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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沈鹿 -【海盜三部曲之二】竊愛雙心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29 PM     標題: 沈鹿 -【海盜三部曲之二】竊愛雙心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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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不是他愛自吹自擂,實在是風流倜儻無人比
即使長年在海上橫行,偶爾靠岸也從不擔心會無聊
因為紅粉知己滿天下,加上天生具備的調情才能
環肥燕瘦任由他挑,日子快活到連神仙都嫉妒
不意遇見那個黃花大閨女,莫名其妙栽在她手上
倒楣事接二連三,就連「小兄弟」都受到牽連
看來他再不發揮海盜本色,就要被當成病貓了……
唉,他幹嘛多此一舉要她負起照顧的責任
就算心生邪念也無法身體力行,擺明了自找麻煩
遑論天天在他身上東摸西摸,要她不愛上他也難
偏偏他空有溫熱的外表,一顆心卻冷硬得嚇人
完全否認曾經有過的悸動,執意與她劃清界線
直到她死心選擇離去,他才發現自己不能沒有她……

【出版日期】 2006年02月03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

【書系及編號】 甜蜜口袋SP43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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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0 PM


楔子


  這是一個大海盜時代。

  海上商貿脈絡開通以來,桑伯海、辛度洋與南鄱海之間,忙碌穿梭著往來的貿易商船,造就了這個時代經濟的繁盛與異文化的融合。

  同時也讓海上盜賊活躍了起來。

  海上不斷竄出猖狂的侮盜團,彼此劃分海域打劫商船,但同行間也相互攻擊殺掠,擴張地盤,暗藍的海洋染上了腥風血雨的色彩。

  就在這個海上盜賊群雄並起的時期,桑伯海西方出現了一支強悍的海盜隊伍,這支隊伍擁有八百多艘海盜船,每艘船船身均達百尺,高大如樓。

  他們殺氣騰騰、氣勢磅礡,帶著殘忍血腥,武裝而來,恣意殺人取貨,獨霸海域,剿平無數海盜團。

  強悍的行徑,讓他們短時間內就縱橫海上、叱吒風雲,勢力版圖囊括整個桑伯海和辛度洋。

  其中又以突擊汴呂國王船隊伍,刺殺汴呂國王的狂妄事跡,讓這支海盜團更是聲名大噪,從此關於他們的神話盛傳不息。

  有人說,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海上狂魔,黑色的旗幟就像閻王的眼睛,召喚著行船人的靈魂,凡看見的人都能預言自己死亡的降臨。

  有人說,他們其實是無形體的幽靈,帶著宰制生命的長柄鐮刀,是竊魂的鬼魅。

  有人說,他們殲滅了無數海盜團、專殺貪官污吏、阻斷走私通運,徹底訴說了他們的俠骨豪氣、冒險犯難,及快意恩仇的海盜精神。

  神化誇張的傳說,讓這群海盜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他們的船上飄揚著黑色旗幟,旗幟上兩條兇惡猛龍在火焰的海浪中翻騰。

  他們的名字叫——龍嘯盟。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0 PM


第一章


  成排圓屁股,個個水缸大,高高翹起,左挪右擠,相互擠壓的屁股中,終於透出一絲縫隙,隱約看到縫隙後的東西,撩起袖子伸手一抓,確定抓住了,她趕緊抽回手,丟了一個銅板,轉頭擠出了屁股陣仗,這才直起了腰。

  「呼!還真不容易!」蘇迎天騰出手,抹去額頭滲出的香汗,舉起剛剛搶到的白蘿蔔,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

  「借個路!借個路!」一陣吆喝。

  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又硬生生的被撞了一下,好不容易搶到的白蘿蔔差點跌落地,她擰起眉轉頭一看,撞著她的是一個挑著扁擔的小販,左右兩個竹簍子裝滿了雞蛋。

  一旁彎著腰挑青蔥的大嬸,大屁股被那扁擔小販撞了一下,一頭栽進了菜簍,嚇得蹲在前頭的菜販立刻跳了起來。

  跌得狼狽的大嬸扯開了大嗓,那尖銳的叫罵聲,和小販回過頭的道歉聲,被淹沒在四周的人聲鼎沸中,誰也沒聽見對方唸了些什麼。

  左邊有個豆腐花擔,生意跟旁邊的茶油擔一樣好,倒是賣黃鱔的老頭兒,竟跟提著湯團的大嬸吵起了架,圍觀的閒人讓紛擾的市場更是水洩不通。

  這就是汴呂國南濟港的早市。

  人聲雜沓,攤販雲集,蘇迎天捧著竹籃,在人群中被推擠著向前,不時仰頸張望,兩旁被人群圍住的攤販是在賣些什麼東西。

  在早市挑便宜,可要眼明手快,看中了就猛力鑽進屁股堆中,買個菜像是上戰場一樣,每回隨便買兩樣東西,就大汗淋漓,氣喘吁吁,難怪採買這檔事,人人總推來擋去的,最後還是會落在她肩上。

  不過話先說在前頭,她可是堂堂一個蘇家千金啊!卻悲慘得連一個伺候丫鬟也沒有,不僅如此,連買個菜還得自個拋頭露面。

  她嗟嘆了一聲,繼續向四處張望,接下來該「搶」些什麼好呢?

  突然——

  「就是她!我找到她了!」一陣粗啞大吼。

  蘇迎天聞聲一瞧,兩個人高馬大的大漢面露凶狠,粗手指朝她這方向指過來。

  兩名大漢推開了前方閒雜人等,邁步往她這奔來,人群紛紛自動退讓,就怕被大塊頭給壓著了,蘇迎天見狀也急著想讓開路,誰知腿才一抬,就被那兩人給擋了下來。

  「臭娘兒們!敢騙本大爺銀子!妳活得不耐煩啦!」其中一個大漢劈頭就連聲大罵。

  蘇迎天一愣,怔怔的看著眼前鼻孔冒氣的兩人。

  「快還銀子來!」大漢怒眼瞪著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迎天完全摸不著頭緒。

  「妳少在這裝蒜,妳錢吐是不吐?」

  「你們認錯人了!」蘇迎天有些惱。

  「認錯了人?妳是說我們倆同時看走了眼嗎?」另一個大漢也大罵。

  「你們到底要我還什麼錢啊?」她有些怒了。

  「我們剛剛跟妳買了隻水煮雞,誰知回去打開袋子一看,哪有什麼雞?只包了一堆水煮蛋和燙石子!」大漢氣急敗壞的大罵。

  蘇迎天一聽,頓了半晌,她什麼時候賣過水煮雞?她確定這兩人是認錯了人,卻也大概猜出了端倪。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蘇迎天仍故作鎮定,眼神直往兩旁飄,在這擁擠的人群中,盤算著逃跑的路線。

  「妳還跟老子裝蒜?!咱們是買回去孝敬我家大人的,被妳這一鬧,害我們腦袋差點搬了家,看我怎麼修理妳!」大漢邊說邊捲起袖子就要撲向她。

  蘇迎天一看苗頭不對,將手上的白蘿蔔往大漢頭上一敲,籃子往另一個人臉上砸去,轉身就往一旁鑽。

  「可惡!別讓她給逃了!」

  兩個大漢怒火沖天,拔腿往前追。

  蘇迎天拚命往人群裡鑽,不時回頭張望,那兩個大漢追得可緊了,似乎真的惱羞成怒了。

  這早市她幾乎每天來,哪有小巷窄弄再清楚不過了,眼看兩名大漢就要追了上來,她立刻鑽進一條小巷弄,他們隨她追了進去,左拐右彎的緊跟著。

  見還甩不開,她側身鑽進一道巷縫,這夾在兩道牆中間的窄道,僅約一個人寬,蘇迎天也要側身才能行進,那兩個大漢自然是被擋在窄道外,硬是擠不進來。

  「可惡!臭丫頭!最好不要再讓老子碰到!」大漢槌著牆,在窄道外咆哮著。

  蘇迎天鑽過了窄道,又拐了兩個巷弄,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的拍著胸捕。

  「應該追不上來了吧!」

  她努力平穩呼吸,看見手上空無一物,又懊惱的跺了下腳。

  「哎呀!我的大蘿蔔!」她滿心不捨,不一會兒,臉上又露出了一股怒氣,雖然剛剛那事來得突然,但她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抬腿又往旁邊巷子內跑,來到早市的另一頭,左右張望不停尋找,一邊還要擔心又有人上前來「尋仇」。

  找了許久,前方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立即衝上前去一看。

  果然──

  「來!來!來!水煮雞!好吃的水煮雞!」一個纖細又高亢的叫聲。

  是一個女孩的背影,她背上背了個竹簍子,手上拿了包得鼓鼓的紙袋,裡頭裝的想必是她口中的「水煮雞」。

  蘇迎天雙手交抱胸前,走上前去,一手抓住她背上的竹簍。

  感覺背後像被什麼東西給勾住了,背竹簍的女孩疑惑的轉頭。

  「姊姊?」

  「妳在幹嘛啊?」蘇迎天投去一個質問的眼神。

  「賣水煮雞啊!」蘇迎希露出開心的笑。「我今天生意不錯耶!」

  「妳確定賣的是雞?」蘇迎天揚起右眉,眼神更加疑惑。

  「嗯……相去不遠吧!」蘇迎希搔了搔頭。

  「妳又在做這些不老實的生意了。」

  「別瞎說啊!」

  「還不承認?那怎會有人追著我要錢?」蘇迎天真想往她頭上敲下去。

  「啊?哈!那妳可得跑快一點囉!」蘇迎希掩著嘴笑。

  「還說風涼話!」

  「我說真的啊!別看我背了個簍子,跑得可快囉!」蘇迎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驕傲的說。

  「我拜託妳!要做生意就老實點,省得哪天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誰教妳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她嘟起了嘴。

  「就因為我們長得一個模樣,所以我拜託妳,別再掛著我這張臉,出去招搖撞騙了!」

  蘇迎希正想反駁時,一個尖銳的嗓音從後方傳來——

  「喂!那個背竹簍賣水煮雞的!」

  蘇迎天和蘇迎希有致一同的轉頭,一個大娘一手扠著腰,一手高舉著一包「水煮雞」,怒瞪著這邊。

  姊妹倆對看了一眼,立刻拔腿就跑,蘇迎希背著竹簍跑在前方,蘇迎天幫她扶著竹簍跑在後方。

  「別跑啊!妳這個小騙子!」大娘撩起裙擺,緊追在她們身後。

  ※※※※

  池塘錦鯉優遊,池邊翠竹依依,荷花垂柳,小橋奇石,這蘇家的庭院造景,真是如詩如畫,景色宜人。

  池塘邊石造茶亭內,爐火正熾,小婢搧火準備煮茶,几上擺了茶罐、茗碗,見水已燒開,先行迴避。

  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剝除蛋殼,拿起光滑的蛋,扈千瑜咬了一口,慢慢享受著水煮蛋的滋味,一邊欣賞這迷人的景致。

  但這閒情的氣氛可沒瀰漫在四周,站在他一旁的兩個大漢,雙眼不停的瞄著扈千瑜的表情,明明說買回來的是雞,一打開竟是一堆水煮蛋,袋子打開那一剎那,所有人的神經全繃住了。

  兩個大漢氣急敗壞,回頭又追不到那個小騙子,只得硬著頭皮認錯,妙的是扈千瑜半字也沒哼一聲,敲著蛋就吃了起來。

  扈千瑜舉起右手,站在另一旁的錫穆拿出了手帕,放在他手上。錫穆是扈千瑜最貼身的隨護,他的個性耿直木訥,不苟言笑,站在總是溫文儒雅、談笑風生的扈千瑜身邊,更顯得冷漠難近。

  緊張的不只是這兩個出岔子的大漢,扈千瑜優雅的擦了擦手,微抬起頭,眼前的那個人,身上的汗就像淋了一場大雨一樣。

  見扈千瑜的眼神看了過來,蘇萬九立刻堆起了不自然的笑容,朝扈千瑜呵呵的笑。

  「扈大人喜歡吃蛋,只要說一聲就幫你準備,何必自個兒帶來呢!呵呵!」

  蘇萬九肥滋滋的雙手,在胸前不停搓啊搓。

  兩個大漢瞪了他一眼。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被這麼一瞪,蘇萬九原本前傾的胖身子馬上又縮回來,閉上了嘴。

  扈千瑜還是沒開口,一派優閒的吃著蛋,看著眼前坐立難安的蘇萬九,不禁搖了搖頭,早知道他是這種惡人無膽的人物,就不用特地跑一趟前來談判,真是浪費寶貴的時間。

  蘇萬九是汴呂國數一數二的富豪,政商關係密切,貪瀆走私,無惡不作,他帶領的蘇氏商隊在汴呂國是赫赫有名,阻斷了汴呂國大部分的海上經濟利益。

  但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可不是這樁,傳言蘇萬九曾請算命仙卜卦,斷言他此生作惡多端,命中注定沒有子嗣,他不信邪,一連娶了七個妻妾,誰知這些妻妾共幫他生了十七個女兒,還真沒一個帶把的。

  蘇萬九取出手帕在額上抹了抹,擰了兩下,擠出半碗冷汗。

  他還是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龍嘯盟副首領——扈千瑜。

  龍嘯盟以殺人越貨的方式在海上崛起,逐漸壯大後才脫離血腥蠻橫,以亦盜亦商的方式生存著,他們阻劫海上的走私商船,收取俸金,對官商勾結的豪商官吏更是毫不留情的搾乾。

  龍嘯盟在勢力版圖內也當海上保鏢,護送納金的商船航行,讓他們免受其他海盜團的搶奪殺弒。

  長年經營海上貿易走私,蘇萬九對龍嘯盟可完全不陌生,從這支海盜團縱橫海上開始他就深受威脅,每年給的貢奉可完全不敢怠慢,但這麼多年來,就是不曾親眼見過龍嘯盟的龍頭和副首領,當下人衝進門說,龍嘯盟的副首領扈千瑜找上門來時,他可真嚇得當場撒了泡尿,回房換了件褲子才出來迎接。

  一見到扈千瑜,他更是說不出話,這人長得眉清目秀,風度翩翩,怎麼看都不像印象中粗蠻的海盜。

  但儘管那張臉漂亮得不像話,扈千瑜卻如傳言中的一樣,人前永遠是一張溫和笑臉,他睿智過人,行事精悍,笑臉下性情難測,蘇萬九完全看不穿他的心思。

  吃完了一顆蛋,扈千瑜又拿了一顆,叩叩叩,在案邊敲著蛋殼。

  那一聲聲就像敲在蘇萬九的心頭,心臟就快被敲了出來。

  這人怎麼也不說句話,就盡在別人家吃蛋?!蘇萬九在心裡頭不停嘀咕。

  「我說蘇老爺。」扈千瑜剝著蛋殼,終於開了口。

  「是!是!是!」蘇萬九立刻抬起了頭。

  「你這陣子出海的商船數目,好像減少了許多喔?」

  沒想到他會提到這事,蘇萬九的汗又大把大把的滴了下來。

  「這……這……」

  「你的貨是不是上錯了船呢?」扈千瑜仍是笑著一張臉。

  蘇萬九倒抽了一口氣。怎麼這事也會被戳破?是誰走漏了風聲啊?!

  扈千瑜看他緊張的老臉,哼笑了一聲。龍嘯盟從一開始的殺人越貨,到後來亦盜亦商的生存模式,什麼樣的爾虞我詐沒碰過,蘇萬九憑這點雕蟲小技,也想瞞天過海。

  龍嘯盟在勢力版圖內對特定商隊收取俸金,通常以商船貨物的數目決定稅金多寡,尤其是蘇萬九這種奸商,更是不能放過,但近日蘇氏商隊的船數大量減少,貨物寥寥無幾,事有蹊蹺,果然被扈千瑜查出,蘇萬九據悉龍嘯盟不阻劫軍船,因此靠著政商關係買通軍船,幫他運送貨物。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減少負責海務的帕司部的稅金,更可避掉給龍嘯盟的俸金。

  蘇萬九見事跡敗露,緊張不已。立刻又換上了奸笑的嘴臉。

  「扈大人,你別生氣啊!咱們好商量啊!」他的雙手不停搓揉著,幾乎就要搓出一層皮。

  「買通軍船走私,這罪可不小啊!要是被查出,可是會被砍頭的!」扈千瑜又吃了一口蛋,沒正眼瞧他。

  蘇萬九的腿幾乎要跪了下來,趕緊湊到扈千瑜身邊,臉都快貼了上去。

  「不如大人你開個價,算是我給你的賠禮吧!」蘇萬九苦著一張臉,卻還硬要嘻嘻的笑,那張臉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哎呀!老狐狸有客人啊!」

  就在蘇萬九快要哭出來時,響起了一個聲音,蘇迎希背著竹簍往涼亭這走來。

  剛剛才和姊姊一路跑回家,擺脫了那個來尋仇的大娘,正準備進廚房把簍子放下,經過庭院的茶亭看似熱鬧,好奇的也跑來湊一腳。

  眾人聞聲轉頭,那兩個大漢一見著她,立刻驚喊出聲——

  「是妳這個小騙子!」

  蘇迎希一看到那兩個大漢,立即深感不妙,夜路走多了,還真遇到了鬼!

  「大人,就是這個臭丫頭,賣給了我們雞蛋,冒充是雞啊!」其中一名大漢立即向扈千瑜告狀。

  蘇萬九一聽,癱軟了半個身。這事還沒搞定,又冒出另一樁麻煩。

  「我哪有冒充啊!」蘇迎希走進茶亭,還死不認帳。

  「還說沒有,那妳說,這堆雞蛋是怎麼回事?!」大漢指著桌上那堆蛋。

  蘇迎希一見到桌上的水煮蛋,旁邊還有碎蛋殼,立即換上一張苦臉,大叫了一聲,「哎呀!」

  眾人全被嚇了一跳,扈千瑜臉上的線條微微牽動了一下。

  「妳叫什麼叫啊!」大漢又罵了一聲。

  「我賣的是雞啊!可這雞還沒孵出來,就被你給吃了,你的心好狠啊!」

  蘇迎希哀聲嘆氣的拿起蛋殼,替它們抱不平。

  「哪有這事?!妳胡說八道!」大漢氣得大罵。

  「你這麼說,我不就變成了殺雞的罪魁禍首了?」扈千瑜掃了她一眼,口氣不慍不火。

  「不是的,小女不是這個意思,大人別放在心上啊!」蘇萬九急了,趕緊道歉,轉頭又瞪著蘇迎希。「妳別亂說話!煮熟的蛋怎麼會孵出雞呢?」他還擠了一下眼,示意她閉上嘴。

  「不是蛋孵雞?那就是雞生蛋囉!那隻雞肯定是生了一堆蛋,你們打開袋子後就飛走了,雞飛了就不關我的事了。」蘇迎希像是看不懂他的暗示,繼續說著。

  扈千瑜一聽,正要吞下的蛋,硬是卡在喉嚨。蘇萬九這種惡人,怎麼連女兒都遺傳了他的狡詐?他皺了皺眉,努力要將蛋嚥下。

  「大人,你還好吧?」錫穆感覺到他神色不對。

  扈千瑜一手抓著喉嚨,另一手不停拍著胸口,那口蛋卡在他的喉嚨動彈不得。

  「大人,你沒事吧?」兩名大漢也緊張萬分的湊上前。

  一旁的蘇萬九更是睜大了眼,不停在心裡禱告,拜託,可別再出亂子了。

  扈千瑜比畫出喝水的手勢。

  「快倒茶來!」錫穆朝蘇萬九大喊。

  「倒茶啊!倒茶啊!」蘇萬九又轉身朝蘇迎希喊。

  蘇迎希聞聲,立刻提起爐上的茶壺。

  「哎喲!」她叫了一聲,茶水正滾,茶壺提把燙著了她的手。

  錫穆拍打著扈千瑜的背,欲幫他將蛋咳出來。

  感覺喉嚨中的蛋稍稍移動,扈千瑜用力一咳,蛋終於從口中彈了出來。

  就在他漲紅的臉上,緊繃的線條稍微鬆弛時——

  「閃!閃!閃!熱水來囉!」

  蘇迎希用裙兜包住了提把,將大茶壺抬了過來。

  「妳抬過來幹什麼啊?倒在茗碗裡啊!」

  蘇萬九快要暈倒了,也沒拿個杯子,是要叫他整個灌下去嗎?他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刺激了。

  「重死我啦!提不動啦!」蘇迎希說著,雙手開始顫抖,突然手一滑,整個人往前傾。

  就在所有人兩眼圓瞪,嘴巴還來不及張到最大時,那壺滾水就直接往扈千瑜倒去。

  他反射性往後一閃,跌坐在地,兩腿大開,熱水灑出一個漂亮的弧線,整個澆在他兩腿中間。

  「啊!」淒厲叫聲劃破了空氣。

  「大人!」眾人齊聲驚呼。

  扈千瑜額上暴出青筋,低下頭看見胯下慘絕人寰的景象,馬上又痛苦的撇過頭去。

  「沖冷水啊!快!」錫穆大吼。

  所有的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抬進屋!抬進屋!」蘇萬九見情勢不妙,立即大喊。

  錫穆和兩個大漢抓住他的手腳,就往屋裡抬去,準備幫他沖水。

  蘇迎希和蘇萬九緊跟在後。

  才走上木橋──

  「水!快快丟進水裡!」蘇迎希一個快步衝上前大喊。

  扈千瑜猙獰的臉上,雙眼頓時瞪大,還沒來得及開口,蘇迎希已伸出手,使力將扈千瑜往池塘裡一推。

  撲通!扈千瑜整個人栽進了池塘裡。

  「妳幹嘛推他下去?」錫穆轉頭朝蘇迎希斥罵。

  「這樣沖水最快了!」

  「拉我上去啊!快啊!」扈千瑜在水中拚命掙扎。

  「大人!身子冷卻了,就快上岸啊!」錫穆朝扈千瑜大喊。

  「快拉我上去啊!我快淹死了!我不會游泳啊!」扈千瑜雙手拚命掙扎。

  頓時,錫穆和兩個大漢的下巴掉到了胸口。

  什麼?扈千瑜不會游泳?怎麼從沒聽說過?

  「快救我啊!」扈千瑜在水中奮力掙扎。

  撲通!錫穆跳入了水中,抓住扈千瑜就往岸上拖。

  「快送進房裡!」見扈千瑜狼狽的慘樣,蘇迎希又開口了。

  錫穆和大漢抬起剩下半條命的扈千瑜,跟著蘇迎希往屋內跑去。

  蘇萬九呆若木雞的癱坐在木橋上,他已感覺到脖子傳來了陣陣酥麻,彷彿預言了自己的死期。

  ※※※※

  扈千瑜被抬進房裡後,蘇迎希送上了一盆冷水,就逃離現場討救兵去了。

  屋內氣氛凝重,扈千瑜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濕透的衣物已被褪了下來,僅用一塊沾濕的毯子蓋住下半身幫助冷卻,一旁的簾子放下了一半,遮住了他腰部以下。

  錫穆和兩個大漢站在一旁,完全不敢出聲,剛剛的場面太讓人震撼了,震撼的倒不是扈千瑜那可憐的命根子,而是讓他們完全不敢相信的事實。

  身為海盜的扈千瑜,不會游泳?

  令人聞風喪膽的龍嘯盟副首領扈千瑜,竟不會游泳?

  那受人尊敬,容智過人,行事精悍的扈千瑜,他竟然不會游泳?

  這個事實深深打擊這三個人。

  識水訓練是海盜的基本考驗之一,誰會知道身為副首領的扈千瑜竟不識水性!

  三人往床上瞄了一眼,扈千瑜打從進門開始,就沒說過半句話,很明顯剛剛一連串的意外,已讓他的男性自尊嚴重受挫。

  扈千瑜一向斯文瀟瀟,舉止翩翩,連罵人都帶著風流俊俏的眼神,剛剛出了這麼大的糗,讓他在眾人面前幾乎顏面掃地,尤其是他不會游泳的死穴竟被揭發了,心情自然嚴重受到影響。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受傷的部位,一直是他引以為豪的驕傲。

  風流倜儻的扈千瑜,他成篇的風流韻事,對熟知龍嘯盟的人來說,也是無人不曉,雖然他長年橫行海上,但也會在各國港口上岸進行交涉收俸,他行經各地都有鶯鶯燕燕等著他,周旋於無數女子之間,環肥燕瘦各有滋味。

  他調逗戲情的天生才能,讓那些紅粉知己為他神魂顛倒,只要挑一下眉,就沒人能抵擋他風流俊俏的眼神,全圍在他身旁蜂喧蝶繞,但這次上岸卻發生這種意外,看來會有好一陣子無法沉浸溫柔鄉了。

  「剛剛的事……」扈千瑜的聲音冷靜而沮喪。

  「屬下什麼都沒看見。」三人低下了頭,異口同聲。

  「很好。」

  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失落,錫穆等三人互望了幾眼,這該要怎麼安慰他才好?

  「大人!請打起精神,你大腿內側燙傷的情形比較嚴重,重要部位只傷及表皮,導致發紅腫脹和些許脫皮,應不會有太嚴重的影響。」錫穆率先開口。

  「是啊!大人,你別太在意,我們剛剛看了你的重要部位,果然如你一樣受人尊敬,無人能及,肯定不出幾日又能重振雄風。」另一個大漢緊接著說。

  「不是說什麼都沒看到嗎?」扈千瑜的口氣更沉了。

  三人立即住嘴,屋內回復了鴉雀無聲的凝重氣氛。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1 PM


第二章

  屋外,兩個身影倚門貼耳偷聽,卻什麼也聽不見。

  「姊姊,怎麼辦?妳快幫我啊。」蘇迎希端著膏藥,苦著臉看著姊姊。

  「妳捅出的樓子為什麼要我擔啊?!」蘇迎天瞪著她。

  「哎呀,妳就幫我這麼一次,是最後一次了。」蘇迎希將膏藥直往蘇迎天懷裡推去。

  「這已經是第幾百個最後一次了?」

  「哎呀,妳就幫我啦!」

  「妳是燙到了人家哪裡?」蘇迎天無奈的問。

  「反正就是燙到了啊!」蘇迎希支支吾吾。

  「算了!不過就道個歉、上個藥,要是又被妳搞砸了,看人家不把妳給生吞活剝才怪。」蘇迎天嘆了口氣,接過了膏藥。

  「那妳是答應幫我囉?謝謝啦!」話才說完,蘇迎希立刻開了門,將姊姊推了進去,又迅速關上門,像是怕姊姊又反悔。

  「哎呀!」蘇迎天差點沒站穩。

  扈千瑜看見她,一直未能平穩的情緒又冒出熊熊怒火,但依他一向溫和的性情,仍是沉著氣,冷冷的說:「妳還敢進來?」

  「我送膏藥來了。」蘇迎天站穩了腳步,抬起頭。

  她看見了他俊美的臉,突然被他給懾住了,她一直以為妹妹口中的海盜是個粗野的蠻人,沒想到竟是個氣質出眾的美男子,頓時面頰潮紅。

  「大人,我幫你上藥吧!」錫穆立刻走上前,欲從蘇迎天手上拿過膏藥。

  扈千瑜看了他一眼,雖說同為男人,但要另一個男人摸他的命根子,他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用了,我自己來。」他拉不下臉,悶悶的說。

  「大人,這受傷部位要你自己來,恐怕會有些困難。」錫穆有些為難的看著他。

  扈千瑜聽了,心情更加沉重,他的傷從大腿內側蔓延至命根子,就連那兩顆寶貝蛋也沒能倖免於難……他又往肚裡吞了一把淚。

  蘇迎天見他下半身被簾子遮住了,瞧不見他是哪受了傷,躺在床上,大概是腿吧!

  「我是來賠罪的,讓我幫你上藥吧!」她從容的說。

  「妳要幫我上藥?」扈千瑜驚疑的看著她。

  「我害你受了傷,是我的錯,幫你上藥是我的誠意。」她一臉鎮定。

  「真有誠意!」扈千瑜雙眉微蹙,很是驚訝的看著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竟要幫他的命根子上藥?在眾人面前還真不知害躁。

  蘇迎天向前走去,面不改色。

  「等等!」扈千瑜突然開口。

  他的命根子現在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他還是不太想讓別人看見,何況是一個女人,那有損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

  蘇迎天見他猶豫不決的表情,誤解為不願接受道歉。

  「我真的很誠心想要道歉,請大人務必接受。」她提高音量以示誠懇。

  扈千瑜又看了她一眼,她竟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他那些紅粉知己至少還會裝模作樣,故作羞澀,豪放程度遠不敵眼前這女人。

  「你們全出去!」扈千瑜支開了其他人。

  錫穆等人趕緊識相的走出房間。

  蘇迎天來到床畔,將膏藥放到床上,一手拉開了簾子。

  看見他下半身僅蓋著一條濕毯子,她愣了一會兒。

  「你傷在哪?」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妳明知故問啊!」扈千瑜瞥了她一眼,這話聽在他耳裡,真是十足的諷刺。

  蘇迎天掃了一下蓋在他身上的濕毯子,毯子只遮到了大腿,結實的小腿至腳底都不見有燙傷的跡象,那傷的是大腿嗎?

  她伸出手,緩緩的從下拉開毯子,沒有?又拉了一些,還是沒有?

  她慢慢將毯子又往上提,終於看見紅通通的皮膚,慢慢向上延伸,可是這再上去就是……

  她看了一眼更上方,濕毯子蓋住中間那凸起物,難道他傷的部位是……

  蘇迎天表情驟變,看了一眼扈千瑜,受傷的部位是他的命根子?難怪妹妹會求她進來頂罪。

  她滿臉通紅,放下濕毯子,向後退了一步。

  「妳還磨蹭什麼啊?」扈千瑜悶哼著說。

  蘇迎天真想奪門而出,可要是就這麼跑了,她和妹妹肯定會被這海盜給剝了皮。

  「妳矜持完了,就快動手!」扈千瑜催促著她,剛剛還說得一臉正經,現在才裝害躁,會不會太慢了?

  蘇迎天硬著頭皮蹲了下來,拿起了放在床上的膏藥。

  她盯著那凸起處,不禁耳根發燙,難為的看了一眼扈千瑜。

  「你自己把毯子掀開。」她還是做不來,只好轉過身去。

  扈千瑜白了她一眼,將毯子拉開。

  蘇迎天還是沒轉過頭來,只是將沾了膏藥的木片往他胯間移去。

  眼看木片就要戳中他的命根子,扈千瑜趕緊抓住她的手,深怕被她這一戳又更嚴重了。

  「妳想謀殺啊!」

  「我在幫你上藥啊!」蘇迎天還是不敢轉頭。

  「妳眼睛不看,要怎麼上藥啊?」一直強壓著性子的扈千瑜,這下可真的上火了,兩手抓住她的頭,硬是幫她轉了過來,壓在兩腿間。

  蘇迎天看見了眼前的景象,雙瞳瞪大,倒抽一口氣。

  天啊!皺巴巴的鰻魚!

  「啊!」一聲尖叫直穿雲霄。

  守在門外的錫穆立刻衝了進來。

  「大人,發生什麼事?」

  倏地,他愣住了。扈千瑜全身赤裸的坐在床上,兩手壓住蘇迎天的頭,扣在他的命根子前。

  錫穆低下頭又退了出來,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輕輕的關上了門,看來扈千瑜就算受了傷,還是好漢一條,他心中燃起了敬佩。

  蘇迎天強忍淚水,瑟縮著身子,眼前這軟趴趴,又紅又腫的到底是什麼啊?看起來可怕極了。

  「幹嘛叫那麼大聲啊?」

  「長得……好可怕啊!」她抖著聲音說。

  扈千瑜早已不堪一擊的男性尊嚴,這下已完全碎裂,平常那些女人一看到他的寶貝,媚眼就閃出渴望的光芒,三魂七魄全給勾了過來。

  他的驕傲,今天竟被一個女人糟蹋,一向作風溫和的他真是氣惱了。

  「再不上藥,我就把你們全家人的皮給扒了。」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蘇迎天皓齒緊咬著唇瓣,粉頰直冒熱氣,顫抖的自皙纖手捏著木片,又緩緩移向他兩腿間。

  她雙眼不敢直視,半瞇著眼,盯著他平坦堅硬的小腹,用眼角餘光確定位置,將藥輕輕抹在他的命根子上。

  她的纖手抖得厲害,指尖不小心觸碰他的肌膚時,全身就會猛然驚懼,用力抽回,咽口氣後才又繼續上藥。

  他猛健的身軀,前胸寬闊,筋骨結實,彷彿蓄著一股勁道,膏藥傳來的灼熱疼得緊,讓他小腹急促起伏顫動,顫動的線條自胸膛延至大腿。

  耳中不斷傳來他痛苦吸氣的聲音,更讓她覺得害怕。

  身為海盜的扈千瑜,也曾經縱橫血海,這疼痛咬著牙還撐得過去,但她半瞇著眼的怯懦模樣,才是最令他膽戰心驚的,深怕一個不注意又被戳痛了。

  他漫不經心的打量她,她的身軀顫抖得比自己還厲害,就像受傷的是她一樣,一頭滑順烏絲下,漲紅的小臉,纖細的動人身段,靠在他的兩腿間,但現在的他已無心做多餘的遐想。

  「輕一點!」藥的灼熱感讓他又吸了口氣。

  蘇迎天顫抖著手,輕輕的上著藥,那個又軟又皺的鰻魚,對她完全純潔的心靈來說,真是太過震撼了,為什麼這男人的臉長得如此俊美,但下面卻奇醜無比?

  好不容易上完了藥,蘇迎天趕緊站直身子,別過臉去。

  「好了,你可以遮起來了。」蘇迎天再也不想看到那個不明物體。

  她拿著膏藥,立刻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扈干瑜悶哼了一聲。她的純情到底是在演給誰看?

  他拿了一旁的乾毯子,準備蓋上前,又看了一眼寶貝,嘆了口氣。

  「唉!小老弟,委屈你了,你就乘這個機會休息一下好了。」

  突然,他愣住了。

  休息?

  剛剛那豪放女在替自己上藥時,怎麼小老弟一點反應都沒有?照理說剛剛那情況不是應該抬頭挺胸?難道小老弟真的休息去了?

  不會吧?他整個人又被雷劈了一記。該不會他的小老弟就這樣功成身退了吧?

  雖已身經百戰,但在這年紀就退休,未免也太殘酷了。想不到沒吃到水煮雞,自己竟變成了一隻水煮「雞」了。

  想到水煮雞,都是剛剛那個女人害的,遇到她就開始了一連串倒楣事。

  他又看了眼傷處。不行!這慘絕人寰的模樣,不能再讓第三人看到。

  他掃了眼房門。既然那女的那麼有誠意,就讓她負責到底吧!

  一直以來縱橫海上的扈千瑜,今天竟栽在一個女人手上,他往後一躺,又為己狀似休眠的小老弟發出無聲的嘆息。

  ※※※※

  庭院瀰漫恣肆花香,池塘邊繞著曲折迴廊,幾隻麻雀在雕花欄杆上跳動,低頭啄著從樹上灑落的種子。

  「什麼?!」一聲幾近破嗓的尖叫從迴廊盡頭的蘇家正廳內傳出,劃破了寧靜。

  麻雀被嚇得全拍著翅膀飛散開來。

  「為什麼要我跟了他?」

  蘇迎希雙手插腰,小嘴翹得高高的,怒瞪著蘇萬九。

  「妳先是把人家給燙傷,接著又把人給看光了,跟了人家自是理所當然的。」蘇萬九挑高了眉說。

  蘇迎希一臉怒氣,這樣就要自己跟了他?未免太過絕情了吧!再說,看過他命根子的又不是自己。

  「這樣太不合情理了!」蘇迎天在一旁也氣憤不已。

  蘇萬九可不管她們怎麼說,他怎樣也要把女兒送出去,扈千喻在蘇府待了一夜,今天一早就被抬上了轎離開,離開前還特別叮嚀,要他將女兒送到船上,伺候他的傷勢,至於還沒談完的那些事,要他自個兒看著辦。

  蘇萬九當然知道「自個兒看著辦」的話中玄機,立即奉上了大把黃金銀兩外加絲綢銀器,平時小氣吝嗇,這次家當全都給捧了出來,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完全不敢怠慢。

  而送女兒這事更是完全拋開骨肉之情,扈千瑜才一離開蘇府,蘇萬九立刻就把女兒叫到面前,急著想把人給踹出門。

  姊妹倆看著眼前這個可惡至極的老狐狸,他一心巴望添個兒子,娶了七個老婆,生兒子的希望落了空後,也沒正眼瞧過他的十七個女兒。

  平時待她們刻薄也就算了,自從她們那當七老婆的娘死後,兩人更可說是完全無依無靠,其他姊姊們還有娘親當靠山,她們倆等於是蘇家的小婢,得幹活才有飯吃。

  平常蘇萬九就視這些賠錢貨為眼中釘,這下正巧被他達到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

  見她們怒火中燒,蘇萬九突然又換了張臉。

  「別這樣嘛,跟了他也不錯啊!財大勢大,肯定讓妳過好日子!」蘇萬九一臉偽善,和氣的對著蘇迎希說。

  蘇迎天鄙夷的睨了一眼蘇萬九,他這張奉承的假臉,心裡不知道又在打什麼算盤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蘇迎希挑明了說。

  「嘿嘿,人家那是大勢力,要是更搭上了,妳爹我以後在海上就逍遙啦,妳也能享福不盡啊!」

  「死老賊。」蘇迎天冷冷的看著他。

  「不過就海盜而已,哪來什麼大勢力?」蘇迎希接著說。

  「人家可不是普通的海盜,是龍嘯盟的副首領啊!一隻手指頭就能把妳給掐死的。」

  聽到龍嘯盟,她們怔了一下,原來昨天遇上的是傳說中殘酷的魔鬼海盜,難怪這老狐狸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原來你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啊!」蘇迎希不屑的看著他。

  「別這樣說啊!要不是妳自己惹上了人家,也不會鬧成這般田地。」蘇萬九無情的看著她們。「反正這事就這麼定了。」

  兩姊妹鄙夷的看著他,本來對這家還有些留戀,但看著蘇萬九如此坦白的勢利眼,她們的心真的寒了。

  「妹妹走,我也跟著走。」蘇迎天語氣堅定,再怎麼說幫他上藥的是自己,或許扈千瑜要的,不是害他受傷的蘇迎希,而是幫他上藥的自己。

  蘇萬九想了一會兒,扈千瑜看上一張臉,他一次送上兩個人,扈千瑜肯定更開心。

  「去!去!去!一起去!」他笑得更開懷了。

  這張勢利老臉,姊妹兩人真的快看不下去了,同時將臉撇向另一邊。

  「妳當真要跟我一同去?」蘇迎希轉頭問著姊姊。

  蘇迎天點點頭。

  「我不會讓妳白白受人家欺負,怎麼樣我都會保護妳。」蘇迎希看著姊姊。

  「妳不要再幫我捅出更多樓子就好了。」蘇迎天瞪了妹妹一眼。眼前這些大災難,還不都是她闖下的禍。

  她又轉頭瞪了一眼蘇萬九。離開也好,待在這個家不像家的地方會讓自己更心寒。

  她拉著妹妹的手,大步跨出了再也不會踏進的蘇家正廳。

  ※※※※

  入夜,天空下著雨。

  蘇迎天和蘇迎希各抱著一個大包袱,站在門簷下等著,據蘇萬九說法,入了夜就會有人前來接她們。

  黑暗中的毛毛細雨,像閃著微光的白色絲線,錫穆拿著一把傘,提著一只燈籠,穿過雨幕而來,後頭跟著一頂轎子。

  他走近了大門,看見姊妹兩人有些愣住。

  「我們姊妹倆一同去,我會跟大人解釋。」蘇迎天禮貌的朝他行禮。

  錫穆頓了一會兒,半個字也沒說,仍是面無表情,將兩人送進轎子。

  搖了一會兒,感覺過了幾個彎,待轎子停了下來,蘇迎天才出轎子,蘇迎希立刻衝了出去。

  眼前是一艘大型的兩桅商船。

  「就是這啊?!我們以後要住這嗎?」蘇迎希誇張的大叫,這船好豪華啊!

  錫穆沒理她,上前示意,兩個大漢放下了船板讓他們上了船。

  「這人怎麼那麼難相處啊?」蘇迎希瞪著錫穆的背影喃咕著。

  錫穆將兩人帶上了商船。

  通常龍嘯盟不會直接將海盜船停進港內,這會引起過多的恐慌和軍事的戒備。

  扈千瑜進港交涉事物,是乘大型兩桅商船,在海盜船和港邊做接駁,海盜船則停在外海等候,兩桅商船不掛雙龍焰旗,只似一般大型商船。

  扈千瑜自今早被轎子抬回船上後,就再也沒出過房門,被下了封口令的錫穆和那兩個大漢,半個字也不敢說。

  錫穆帶兩人走進船艙,停在一間房門口,他敲了敲門。

  「進來!」房內傳出扈千瑜的聲音,音調顯露出他的心情仍是灰暗的。

  開了門,錫穆領兩人進屋。

  扈干瑜張開兩腿,半躺在床上。

  「大人,蘇小姐來了。」

  扈千瑜緩緩抬起了頭,看了一會兒,又趕緊低下頭。

  「不會吧?我的病情蔓延到眼睛了嗎?」他緊張萬分,喃喃自語。

  眼前是兩個人?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我來伺候你的傷勢了,這是我妹妹,她也能待在這當丫鬟嗎?」蘇迎天恭敬有禮的說。

  「雙胞胎?」扈千瑜挑了下眉,原來不是自己眼花了。

  她們一起點頭。

  扈千瑜沉默了一會兒。

  「錫穆,記上了。」他往旁邊吩咐。

  「是。」

  記上什麼?蘇迎天狐疑的轉頭看向錫穆。

  錫穆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翻到最後一頁,看了一眼,從旁邊案上拿了一枝筆,沾了沾墨。

  「什麼名字?」他冷冷的看著蘇迎天。

  「蘇迎天,迎接的迎,天上的天。」她趕緊回答。

  他在冊子上寫了幾個字,又看了一眼蘇迎希。

  「蘇迎希,迎希的迎,迎希的希。」蘇迎希愣了一會兒,才傻傻的報上名。

  錫穆瞪了她一眼,仍認真的寫上。

  蘇迎希湊近錫穆,看著那本冊子。

  「雨柳、芷寒、春雁、宛翠、詩煙、寒柳、翠蓉、幻兒、訪兒、如玉、春珊、紫柔……」她唸著冊子上的名字。

  蘇迎天也湊了過去,接著唸下去,「……冬蝶、宛風、小梅、凡凝、凌玉、靖兒、迎天、迎希。」她抬起頭,「這是……」

  錫穆一臉正經的合上冊子,冊子的封面上寫了三個斗大的字。

  「採花錄?」蘇迎天連眨了三下眼眸,轉頭看向扈千瑜。「這本冊子是做什麼用的啊?」

  「大人行經各地都有女人伺候,列上名冊才不容易混淆。」錫穆幫忙回應。

  蘇迎天眼露詫異,原來外表英俊的他根本是一隻淫蟲,燙傷了他的寶貝,算是報應吧。

  「過來上藥!」扈千瑜用命令的語氣說,今天早上他不想藉他人之手,自己上藥,結果搞得連自己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蘇迎天怔了一下,想到昨天看到的駭人景象,又吞了吞口水。

  「那我先迴避了。」蘇迎希趕緊退後,撇清關係。

  「我先把她帶下去安頓了。」錫穆也識相的開口。

  蘇迎天看著兩人無情的消失在門後,這才轉過頭來。

  「我會負責伺候你的傷,希望你不要為難我妹妹。」

  蘇迎天深怕妹妹也慘遭他的摧花毒手,他竟連妹妹的名字也給記上了冊子。

  「放心!如果可以,我連妳也不想見到。」扈千瑜淡淡的說。

  「既然那麼不想見我,幹嘛又把我給找來?!」

  「不找妳找誰?我的命根子傷成這樣,除了那三個男人,只有妳看過,從現在開始,細心的呵護它就是妳的職責,直到我完全復原。」

  他可不想再有其他人看見這慘況,為了上藥方便,只得要求蘇萬九將這始作俑者給送過來。

  「妳不要?那我找妳妹妹,反正她應該也知道這件事。」

  「你不准找她麻煩。」蘇迎天趕緊說。

  「那妳就乖乖認命,還有我警告妳,妳要是敢到處嚼舌根,我就要妳好看。」扈千瑜又補上了叮嚀。

  她哪有到處嚼舌根,那天所有的事還不都是迎希告訴她的,包括他不會游泳的事。

  她嘀咕的拿起藥碗,來到床邊。

  扈千瑜掀開了被子,蘇迎天雙眼盯著他的小腹,同樣用眼角餘光掃著重要部位,緩緩的抹上了藥。

  「妳的表情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痛苦?」扈千瑜看著她皺成一團的臉,很是難過。

  「你可以不要看啊!」她瞪了他一眼。

  他撇過了臉。

  算了!命根子在她手上,還是不要惹她比較好。

  「我只要伺候到傷勢痊癒就行了吧?」她不想把心思專注在那東西上,於是開口問道。

  「嗯。」他應了一聲。

  「那我們住在這艘船上嗎?」

  「這是接駁船,明早會回停在外海的海盜船。」

  「我們不留在南濟港嗎?」她抬起頭看他。

  「多留這兩天已是耽誤了。」

  「那我們要去哪?」她有些緊張。

  「往南方行。」

  「那……」

  「等我傷好了,會將妳們姊妹倆送上岸安頓,生活不用擔心,那個家妳們應該也不會想回去了吧?」扈千瑜截斷她的話,直接回答了她的疑問。

  他在蘇家雖然只有短短一日,卻也看出了姊妹倆在家受到的待遇,替她們做這安排,她們過的日子肯定比之前好得多。

  「你為何要這麼做?」她突然覺得來幫他療傷,似乎是不錯的際遇。

  「雖然這傷是妳捅出來的,但我一向不和女人計較,既然妳已幫我療傷,我也必須回報妳,我從不欠別人恩情,尤其是女人。」

  蘇迎天聽他開口閉口都是女人,他到底把女人當成什麼了?

  她不再理他,只要好好幫他療傷,等他一痊癒,她就能和迎希上岸重新過日子了,想到這,她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看見她嘴角微揚,他知道她在幻想什麼。

  「別高興得太早,要是我的小老弟真的再也不行了,妳們姊妹倆就等著被扔下海吧!」他故意這麼說。

  蘇迎天不理他,她一心只想著和妹妹的事,若這個大海盜爺的說話算話,那她們姊妹倆這下可因禍得福了。

  她想得入迷,藥越塗越厚,等她回過神時,他的傷處早已抹上厚厚一層藥,她嚇了一跳,趕緊又用木片輕輕的刮了下來,她微抬頭想看扈千瑜有沒有發現。

  扈千瑜俯頭看著她,表情比剛剛還難看,嘴角微微抽動。

  「妳在玩泥巴嗎?」他冷冷的說著。她是故意尋他開心的嗎?

  蘇迎天突然有些想笑,趕緊收尾,轉身奪門而出,除了怕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她還得趕緊將扈千瑜的承諾告訴妹妹才行。

  「船隊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別磨蹭誤了時。」扈千瑜朝她的背影叮囑完畢,直接往床上躺下,不想再看一眼被她整完的命根子,免得一夜難眠。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2 PM


第三章


  嘟……哪……

  海螺號角聲劃破天空,響徹雲霄。

  龍嘯盟隊伍動身航行,扈千瑜所處的這艘鄱海二十七號,是龍嘯盟船隊中為首的帥船,海上的海盜船一字排列開來,後面行列整齊劃一,旗帆吃滿了風,飽鼓鼓的成排飄揚,壯闊非凡。

  蘇迎天和蘇迎希站在甲板上,眼前景象讓兩人半天說不出話,當今天早上兩桅商船一出外海,看見等候在那的海盜船隊,她們就完全被懾住了,當腳一踏上了這壯闊的海盜船,雙腿還會顫抖。

  雖然龍嘯盟早已聲名遠播,但如此壯觀的聲勢,完全遠在想像之外。

  數百艘海盜船集結在海上,船身長百尺,張著大黑帆,在海風中飆浪而行,三層的船艙上面架著炮床,上有火炮,四周橫列矛戈,火力配備強大。

  這防禦嚴密的高層戰台上,站了七、八十個海盜,人人身佩長刀火槍,威風凶狠,氣勢磅礡,驚心動魄。

  一根根直聳穿刺天空的長桅竿,揚著一片旗海,上面掛著殺氣騰騰的雙龍焰旗。

  雙龍焰旗,是每艘船都會懸掛的主旗,是龍嘯盟的精神標誌,而主旗左右掛著另外兩種旗,左邊的是等級旗,右邊的是船旗,海風吹來旗海飄揚,看起來精神抖擻,遠遠的就震撼住了往來的商船。

  扈千瑜一襲英挺白色戎裝,昂首立在船頭,指揮幹部動作,海風揚起衣擺,翩然如飛,風姿不凡。

  其實在他英挺一如往常的外表下,正忍著胯下的椎心之痛,行走時大腿內側的摩擦,讓他猛吸氣,但仍保持溫和笑臉,堅持瀟灑如風的英俊姿態。

  跑到了船舷大口呼吸,蘇迎希臉上堆滿了笑,在這壯闊的船上讓她莫名的驕傲了起來。

  比起妹妹的好興致,蘇迎天卻愁著一張臉,拿著手絹捂在鼻前,她生性敏感,這船上的顛箕讓她腦袋發昏。

  「姊姊,妳快來吹吹風,好舒服啊!」蘇迎希轉頭,開心喊道。

  「這海上濕黏的鹹空氣,有什麼舒服的!」蘇迎天眉頭緊蹙。

  蘇迎希趕緊跑了過來。

  「姊姊,妳不舒服啊?」

  「別煩我!」

  「暈船了?」扈千瑜朝這走來。確定了航行方向,他正準備進船艙,讓疼痛的下半身好好休息。

  「有些暈。」蘇迎天輕聲的說。他是在擔心自己嗎?

  「妳是上船來替我療傷的,可別先倒了下去啊!」他淡淡的說。

  蘇迎天白了他一眼。這個假惺惺的男人原來是在擔心他自己,早知道他沒那麼好心。

  不過他眼力可真好,才見過幾次就分得出是誰幫他上的藥。

  「我們姊妹倆長得一模一樣,怎麼每回你都認得出是我?」蘇迎天問他。

  「因為妳們的表情永遠不一樣。」

  蘇迎天一聽,轉頭看著妹妹,蘇迎希還是一張笑臉。

  言下之意,他是說自己的臉臭了?

  「妳們姊妹倆雖長得一模一樣,個性還真迥然不同。」扈千瑜看著她的臭臉。

  「可我倆的心靈是相通的。」蘇迎希趕緊接著說。

  「喔!聽說雙胞胎的心靈互有感應,妳們真有這種感覺嗎?」扈千瑜問。

  「當然有囉!平常我只要挨了打,姊姊就會不舒服,趕緊跑來救我。」

  扈千瑜點了點頭,繼續問蘇迎希,「那妳呢?平常有些什麼感應?」

  蘇迎希想了想。「有啊,每次只要看見姊姊在吃東西,我的肚子也會開始喊餓。」

  「這樣也算感應?」扈千瑜放聲大笑。

  蘇迎天也笑了出來。雖然妹妹成天搗蛋,但也總逗得她樂不可支。

  「比起妳,妳妹妹還真可愛多了。」扈千瑜朝蘇迎天說。

  蘇迎天本來堆起的笑容,又垮了下去,瞪他一眼。

  蘇迎希則一臉愧疚的轉過頭去,讓無辜的姊姊背了黑鍋,她到現在還完全不敢承認,立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蘇迎天也不想再和他說話,準備走人。

  才踏出腳,一旁傳來鼓噪的聲音,她轉頭望去。

  「撒網!」

  「放下拖網!」

  一群海盜往船首跑去,個個臉上振奮不已,他們降下繩軸,往海面拋出魚網。

  蘇迎天好奇的靠近船舷,朝海面望去,拖網深入大海,大浪翻湧不息,是什麼東西讓他們如此振奮?

  「收!」

  一聲令下,幾個海盜合力推轉著大木軸,將魚網慢慢往回收卷。

  蘇迎天盯著海面的動靜,一會兒,她瞪大眼,看著魚網內的龐然大物,驚得合不隴嘴。

  升高的魚網慢慢降到甲板上,四周響起了歡呼鼓噪。

  「哈哈……肥美的海龜啊!」海盜們大聲喝道。

  蘇迎天看著魚網中的獵物,又轉頭看四周的船,陸續被拉起了幾隻海龜,看來船隊是遇上了海龜群。

  「抓海龜要做什麼啊?」她愣愣的問。

  「當然是吃啊!不然抓來陪妳睡覺嗎?」扈千瑜有些好笑的說。

  蘇迎天橫睨了他一眼。

  「成熟的大海龜,不僅肉質鮮美,且擁有驚人的耐饑能力,可以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維持數個月的生命,是海盜一年四季的新鮮食物。」扈千瑜繼續解釋。

  「你們吃這個?」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著被制在甲板上的無辜海龜,像在接受審判一樣,鰭足狀的四肢無力的癱軟,堅硬的龜甲壓著它笨重的身軀,看起來更沉重了。

  「它哭了!」蘇迎天突然驚叫出聲。

  海龜半垂的大眼裡,果真流出汩汩水液,沿著粗糙的硬皮而下。

  「它哭了!太可憐了,放了它吧!」蘇迎天轉頭求著他。

  「海龜離開水面時,會因濕潤度的差異,排出水分濕潤眼部,這是自然現象,不帶任何感情的。」

  「你又不是海龜,怎麼知道不帶感情!就算它沒有感情,可是你總該有吧!不覺得殘忍嗎?」蘇迎天立即反駁。

  扈千瑜看她激動不已的模樣,淚都快飆了出來。

  「為了一隻海龜淚滿襟?」

  「它也是一個生命啊!」

  「茫茫海上誰不是夾縫中求生存,妳當然可以傲然獨立、慈悲為懷,只怕環境由不得妳,這是海盜的生存之道。」

  蘇迎天搭不上這話中話,轉頭看著那隻海龜。

  一個海盜高舉大斧,斧刃銳利,在艷陽下閃著銀光,海盜深吸口氣,大喝一聲,大斧直劈而下。

  在那一瞬間,她閉上了眼,一股刺鼻的血腥昧隨即衝了過來。

  她不忍再看,轉過頭去,眉頭緊皺,胸口像是卡了東西一樣的悶,讓她噁心得頻頻想吐。

  「妳沒事吧?」他見她的表情比剛剛更凝重。

  蘇迎天抬起頭,正要開口時——

  嘔!

  扈千瑜整個人頓時僵住了,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的一堆嘔吐物。

  她竟然就這樣直接吐在他身上。

  看見自己的失態,蘇迎天又驚訝又羞愧,正要道歉,突然胃又一陣翻攪,嘔,又吐了扈千瑜一身。

  扈千瑜的臉開始抽動。

  「怎麼這麼倒楣,遇到妳準沒好事!」他的表情甚是難看。

  蘇迎天的胃仍翻攪著,怕又吐了出來,她立刻別過臉去。

  才一轉身,她看見了那隻海龜……的頭。

  沒錯!那隻海龜剩下了頭!她眼一翻,昏了過去。

  見她整個身子往後仰,扈千瑜伸出手接住了她。昏了?他低咒了一聲。這女人怎麼老愛惹麻煩,帶她上船來到底是對是錯啊!

  「將她抬進房!」扈千瑜朝站在一旁的錫穆喊道,他自己胸前一片狼藉,手腳實在不便。

  錫穆立即跑過來,橫抱起蘇迎天進了船艙。

  ※※※※

  不知昏了多久,蘇迎天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仍覺得眼前有些昏黑,感覺自己躺著,想起了剛剛在意識模糊中,好像被人抬上了床。

  朦朧中,她看見了自己的臉。

  「姊姊,妳醒啦!」蘇迎希俯著頭,對她眨眨眼。

  「是妳啊!」蘇迎天蹙著眉,氣若游絲的說。

  蘇迎希扶著她慢慢的坐起身。

  「把這碗湯喝了。」扈千瑜端著一碗湯,他已站在床邊許久。

  「我來喂!」蘇迎希伸手就要捧過碗。

  「我來吧!妳先去休息。」扈千瑜直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不需要,我自個兒來。」蘇迎天趕緊回絕。

  「妳幫我療傷,我餵妳喝湯,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啊!姊姊,扈大人真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人呢!妳別那麼凶啊!」蘇迎希附和。

  扈千瑜頓時心花怒放。

  「迎希的小嘴可真甜啊!妳最討人喜歡了。」他露出了專門用來勾引女人的迷人笑臉,他最愛的就是女人的小甜嘴。

  蘇迎希也對他咯咯笑,在她眼裡扈千瑜可真的是氣質過人,而且從姊姊那聽說,他會安置兩人上岸後的生活,她對這個海盜已完全改觀了,扈千瑜可是她們的大恩人呢!

  蘇迎天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迎希竟胳臂往外彎,幫這個風流鬼說話,不過這也難怪,她第一次見著他時,也被他的俏臉給騙了,只有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其實是一個吃海龜的冷血大淫蟲。

  蘇迎希笑嘻嘻的走出房間,扈千瑜將碗蓋打開。

  「什麼湯?」蘇迎天的眼往碗裡瞄。

  「海龜湯。」

  她的身子立刻往後一彈,驚恐的瞪著他。

  「嚇妳的,酸梅湯!」他哼笑了一聲。

  蘇迎天緩緩鬆了一口氣,但被耍仍心有不甘。

  「我想喝別的湯。」她冷眼看著他。

  「什麼湯?」扈千瑜看著她,餵她喝湯竟然還敢挑剔。

  「水煮雞湯。」她特別強調雞那個字。

  聽見她的諷刺,扈千瑜白了她一眼,她卻繼續加油添醋。

  「而且你知道那湯裡的雞是怎麼死的嗎?它不會游泳,所以是淹死的。」

  「妳很得意嘛,妳敢到處亂講就走著瞧!」他悶著聲音說,好心來關心她,竟被她譏諷。

  她得意的朝他吐了吐舌,突然胃又一陣悶,她又捂著胸口擰起臉。

  「妳行不行啊?」他微皺眉看著她。

  蘇迎天轉過身去。

  見她痛苦的模樣,扈千瑜將湯碗放置床沿,將她翻過身去,靠在自己身前。

  感覺身後一股壓力緊貼著自己,她欲轉身,頭卻給扣住了。

  扈千瑜伸出手,食指壓在她的太陽穴上,拇指貼住耳根後方,清緩平和的揉動,輕揉幾轉後,指腹緩緩移至額頭中央,沿著眉毛至兩側分抹滑至太陽穴,又重複清緩的按壓揉動。

  蘇迎天雙目自然閉合,他的指尖纖長堅硬,帶著些許男人的粗糙,傳來微熱的溫度,她感受他的觸碰,卻沒感到有被侵犯的討厭感。

  他的指腹沿著耳際緩緩而下,越過面頰邊緣,順著雪白頸部,繞過鎖骨從乳溝下滑至胃部輕壓,蘇迎天不自覺的吸了幾口氣後,一股舒暢感隨即湧上。

  她舒服的深呼吸,眉間的緊蹙緩緩鬆開。

  扈千瑜又將手移至她細細的腰肢,抓著腰,拇指腹壓住了脊椎處,按壓幾下。

  感受著舒暢的按摩,蘇迎天的頭自然的後仰,靠至他的右胸膛,雙手輕抓他的衣擺。

  見她已舒坦,扈千瑜本想抽回手,見她仰頭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沉醉其中,又加了力道繼續按壓,她仰起的細緻小臉,如白瓷般剔透,輕閉的雙眼長睫毛下垂,半張的小嘴輕吐著氣,胸脯隨呼吸起伏,上下律動。

  本無雜念的扈千瑜,鼻間傳來她身上的馨香,十指捨不得離開,開始在她身上逗留游移,他的手滑回前方,在腹部上方輕壓,右手掌向下覆住小腹,沿著弧度撫摸,左手向上在乳溝間滑動手指。

  蘇迎天不經意的挺起胸,側著頭,鼻間嗅聞著扈千瑜身上的男人氣味,她抿了抿嘴,感受他雙手觸碰傳來的舒服。

  扈千瑜低下了頭,用鼻尖撥弄她的額頭,輕閉上眼。

  曖昧的親暱總帶著強烈的誘惑,兩人的頭緊靠著,雙頰相互磨蹭,像是極力想推擠開中間的縫隙,越來越緊貼靠近。

  他用唇輕吻著她的鼻尖,在乳溝滑動的手指慢慢的往乳坡攀爬,柔軟豐滿的渾圓,讓他忍不住揉了下去,突然襲來的力道,讓她睜開了眼。

  「嗯……」她張嘴,細細呻吟一聲。

  扈千瑜將她一把摟緊,她酥軟的往他身上跌去。

  突然,一聲吸氣的聲音,將兩人拉回了現實。

  蘇迎天彈開了身子,見扈千瑜痛苦的擰起了右眼,兩人過大的磨蹭,終於刺激到了他的傷處。

  回過神的蘇迎天面頰發紅,她壓到了他的命根子,而且還是因為自己撲向他。

  扈千瑜吐了口氣。他差點忘了現在身有障礙,竟還心有邪念。

  可是怎麼會壓到呢?他低頭一看,眼透一絲驚喜。小老弟終於醒了,雖脫皮還沒完全好,但這還是值得歡欣的事。

  蘇迎天看他直盯自己下面看,趕緊別過臉去。

  「妳好多了嗎?」扈千瑜轉頭問她。

  「嗯……謝謝你。」她雙手摀住發燙的面頰。

  看她的臉竟紅成這樣,他嘴角漾出戲謔的笑,原來她真的不是第一次上藥時自己所想像的那樣豪放。

  「你可以出去了。」蘇迎天看見他嘴角的笑,一股熱意直燙到耳根後,她必須承認,剛剛自己真的迷亂了。

  「這是我的房間,要趕我去哪?」扈千瑜仍坐著。

  蘇迎天抬頭往四周看,這果然是他的房間。

  「你幹嘛把我抬來你的房裡?」

  「我怕妳太虛,沒辦法下床過來幫我上藥,乾脆就讓妳躺在這。」

  蘇迎天緊咬下唇看著他。怎麼連自己昏倒了,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自己的傷?!

  「那我要回去了。」

  「湯還沒喝耶!」

  「不喝了。」她跳下了床,直往外奔去。

  扈千瑜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樣,就不懂她幹嘛這麼緊張,他剛剛也只是稍有邪念,那些親暱的動作在他的風流史上,連邊都沒沾上呢!

  蘇迎天飛奔出房間,在這倉皇之際撞上了蘇迎希。

  「姊姊,妳的臉怎麼那麼紅啊?」蘇迎希停住了腳,看著姊姊。

  「這……有些熱。」她的手在臉頰旁搧啊搧。

  「是嗎?」蘇迎希搔了搔頭。明明海風吹得她有些寒,怎麼會熱呢?

  蘇迎天邁步跑開,蘇迎希歪著頭站在原地,轉頭看見守在門外的錫穆。

  「你熱嗎?」她問。

  錫穆不作聲,也沒看她一眼,逐自走開。錫穆平時隨身跟著扈千瑜,當扈千瑜在房裡時,他就守在門外待命,或在甲板上巡視。

  「真冷漠。」她看著他的背影嘀咕,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仍跟在他身後。

  雖說是來當丫鬟,但這海盜船上根本沒有什麼需要女人做的事,姊姊還可以負責扈千瑜的傷勢,可她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也沒人理她,這船上的海盜人人長得凶神惡煞,她也不敢到處亂跑。

  這錫穆雖也難以親近,但至少長得相貌堂堂,沒那滿臉橫向,蘇迎希就乾脆跟在他身後,至少沒那麼害怕。

  「不要一直跟著我。」錫穆用眼角餘光掃了她一眼。

  「我沒地方去啊!」她還是緊跟著他。

  錫穆加快了腳步想甩開她,短腿的蘇迎希竟碎步跑了起來,硬是要跟。

  ※※※※

  蘇迎天奔進房裡,跳上了自己的床,用枕頭悶住了臉。

  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她竟直往他懷裡撲,怎麼會這樣呢?她摸了摸發紅的小臉,還燙著呢!

  她閉上眼,大口深呼吸,努力撫平如擂鼓的心跳。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緩緩伸出手,觸碰他摸過的地方,從眉頭到耳際,慢慢下滑至鎖骨、胸口,撫上了自己的酥乳。

  突然,她睜開眼。她竟然邊想著他的臉,邊撫摸自己,真是羞死人了!

  明知道他風流成性,自己竟有些動情了,好複雜的感覺啊!

  雖然扈千瑜臉上總微微笑著,看似溫和,但越是這樣越是讓人看不透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自己怦怦的心跳,竟能聽得一清二楚,複雜的情感不禁油然而生。

  剛剛倉皇的逃開,模樣肯定狼狽,入夜還得去幫他上藥,又要如何佯裝自然?

  「月兒,你今晚就別露臉了。」她頹喪的說,想到他嘴角那抹戲謔的笑,她真的不想再見到他。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2 PM


第四章


  儘管她期盼著月兒不要露臉,夜終究還是來了,她煩躁了一整天,最後還是得硬著頭皮去幫他上藥。

  蘇迎天頭垂得低低的,紅著臉進了扈千瑜的寢房,她微抬頭偷看他,他正倚在床邊看著一本書。

  扈干瑜見她進了門,沒任何反應,只點了點頭,繼續看書。他吃過晚飯、洗過身子後,下半身就僅蓋著毯子坐在床上,等著她來上藥。

  蘇迎天見他泰然自若的神情,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想太多了,難道只有自己一直為這件事心煩嗎?她覺得有些胸悶,他撫過了自己的身子,怎麼表現得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算了!這樣也好,省得尷尬,或許那些輕浮的動作,對他而言,真的不算什麼吧!

  她慢慢幫他上藥,不時抬頭看他。他看書的神情非常專注。

  「又在研究你的採花錄?」蘇迎天嘲諷的問。

  但扈千瑜像是沒聽見,只看著手上的書,一會兒又是點頭,一會兒又微微的笑,很細微的表情在他臉龐上牽動。

  蘇迎天上完了藥,不禁好奇的湊過身去。

  扈千瑜這才終於抬頭,見她身子傾了過來,探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書。

  「妳識字?」

  「娘還在世的時候教我習過一些字,你看的是什麼?」她還是盯著他手上的書。

  「只是航海日誌而已,長年海上飄泊,鮮罕的事我都記了下來。」

  「就在這船上有什麼鮮罕事?!」她的表情很不以為然。

  「當然有,這大海如此遼闊,我去過的每個國家,遇過的各種人種,聽過的奇聞軼事,都是妳無法想像的。」

  「人不就長這樣嗎?還有什麼不一樣的?」她完全無法理解。

  扈千瑜頓了一會兒,又笑了笑。

  「妳將那櫃上的羊皮卷拿過來。」

  扈千瑜說完,穿起了褲子。

  蘇迎天見他突然起身,趕緊走向書櫃,就怕看見了什麼。

  「你說這嗎?」她拿起卷在書櫃一角的羊皮卷。

  扈千瑜接過了羊皮卷,又坐上了床,將羊皮卷在床上攤開。

  「哇!這是什麼畫啊?」蘇迎天見那羊皮捲上儘是奇怪的圖案和密麻的線條。

  「這是航海圖。畫的是各海域和各國位置,我們現在的位置大約在這個地方。」他用手指著右下方一角。

  她驚奇的點了點頭,湊過身坐在床沿。

  「那我家蘇府畫在哪啊?」她滿心好奇。

  扈千瑜愣了一會兒。「那目標太小了,圖上沒畫出來。」

  「怎麼可能?!在南濟港,誰不知道蘇府在哪。」雖然她實在不想以蘇萬九那老賊的家為豪,但至少在她的認知裡,蘇府確實是無人不曉。

  扈千瑜搖了搖頭,指著一點位置,在剛剛指的那個地方稍偏右。

  「這是汴呂國。」

  「汴呂國那麼大一個地方,只畫那麼小一點?」

  「比起這遼闊的世界,汴呂國只是一個小角落,何況是蘇府,這外面還有許多妳不知道的地方。」

  蘇迎天狐疑的看著他。

  「就拿這地方來說。」他又往右指著一個黑點。「這個地方氣候溫暖、四季如春,花草爭妍、鳥獸群集,這有許多奇鳥小如指腹,大似天馬,令人嘆為觀止。」

  「真的?!」蘇迎天睜大了眼。那是多麼奇怪的地方啊!

  「妳再看這個地方。」他纖長的手指又往下移了一點。

  蘇迎天俯頭仔細的看著。

  「這個地方在南鄱海東南,這裡住了奇特的民族,人皆不穿鞋,以草做屋。」

  「女人也不穿鞋?」

  「是啊!那裡的女人個個身材魁梧,全家共臥一張大床,交會之時,亦不相避。」

  「那多害臊啊!」蘇迎天滿臉羞紅,想轉移話題,趕緊指了下面一個地方。「那這兒呢?住了些什麼人啊?」

  「這兒的人可有趣了,他們祭拜青蛙。」

  「青蛙?」

  「是啊!這個地方有個傳說,說青蛙的大肚裝滿了讒言,若每年不祭拜青蛙,它們會到天上去亂告密,若天神聽信了讒言,就會命令青蛙在天上下滿了蛋,遮住太陽,讓他們的穀子無法收成。」

  蘇迎天聽了,掩著嘴笑得樂不可支。

  「怎們可能啊!青蛙怎麼可能會在天上下蛋呢!」

  「是啊!很有趣吧!」扈千瑜見她如此開心,不知怎地,心情也好了起來。

  「那這呢?」蘇迎天又往圖上指去,她已完全忘了原本令自己難堪的事,湊了過去想聽更多。

  「等等!我看看。」扈千瑜轉到身後,在床頭翻了一會兒,又拿出幾本冊子。

  「這是什麼?」蘇迎天好奇的翻閱其中一本,裡頭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她看不懂的文字。

  「這些都是我這些年的航海日誌。」

  「寫了那麼多本?」蘇迎天有些驚訝。

  「是啊!當初只是純粹想記些事,後來越寫越有趣,索性就將遇見的各種事全都記了下來,偶爾翻來看看,會有許多感觸。」扈千瑜邊說邊翻閱著冊子。「有了!我記在這,妳剛剛指的那個地方,我去過好幾次,那裡的女人個個長得美如天仙,身材窈窕。」

  「所以你才去了好幾次?」她又挑了下眉,藉機糗他。

  「這……」扈千瑜頓了一會兒。「我不說了。」他故意合上冊子。

  「好!好!好!我不說!你快說下去啊!」蘇迎天有些急,她真的很想再聽他說他的經歷。

  扈千瑜見她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露出了笑容,和她並肩坐在床上,開始訴說每個地方的故事。

  她聽得開心,他也說得起勁,這些年這些奇聞,他都記了下來,每每翻閱也無人分享,那些圍在他身旁的鶯鶯燕燕,只對他的床上功夫感興趣,對這些事可提不起勁,現在難得有人那麼有興致,他也樂得開懷。

  早已過了不知幾盞茶時間,扈千瑜將每個地方說得栩栩如生,每在圖上指一個地方,那兒的人就像活了起來,生動得躍然紙上,還有更多令蘇迎天意想不到的事,讓她驚喜連連。

  才又點上的燭火已快燒盡,從開始說故事起,已過了近兩個時辰。

  「累了?」見她輕揉雙眼,他也才意識到自己已講了這麼久。

  「我不累。」她感覺眼皮變得好重。

  「眼都睜不開了,休息去吧!」他輕撫了下她的眼。

  當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臉,她立刻敏感的低下了頭。

  「謝謝你的故事。」她慌忙的下了床,幫他將羊皮卷捲上,放回櫃上,向他點了點頭後就走出房間。

  扈千瑜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發現她興致勃勃的笑臉還挺可愛的,比起平時那張臭臉順眼多了。

  ※※※※

  蘇迎天回到了房間,雖然累得眼睛發酸,卻也輾轉難眠。

  「姊,妳別翻來翻去的好嗎?」同睡一張床的蘇迎希睜開了一隻眼,喃喃抱怨著。

  「喔!對不起。」她停下了動作,又轉頭看了一眼蘇迎希。「妳想不想聽青蛙在天上下蛋的故事啊?」

  「什麼青蛙蛤蟆啊!不想啦!」蘇迎希翻過身去,繼續睡覺。

  蘇迎天只好閉上了嘴,合上眼不停的回想。

  剛剛聽故事的時候,因為太過入迷,讓她完全忘了白天的尷尬。

  現在又想起白天他的手指觸碰著自己,讓她再次怦然心動。

  經過了剛剛的相處,她又發現了扈千瑜的另一面,那些滔滔不絕的生動故事,只有真正閱歷豐富的人才能如此自然的說出,而扈千瑜生動的語調,讓她覺得,說故事的他比他的俊臉還要迷人。

  不一會兒,她沉沉睡去,嘴角帶著笑,期待明晚快些到來。

  怎麼辦呢?對他的感覺又陷下去一些了。

  ※※※※

  蘇迎天看見月兒探出頭,嘴角笑得又俏又彎,她一整天都在期待夜的到來,做什麼事都特別的快,連飯都吃得趕,好似吃完早飯正午就會到,吃完午飯太陽就會西沉一般,好不容易挨到了月兒高掛,她捧著藥碗,碎步往扈千瑜的房間跑去,迫不及待的要幫他上藥。

  「差不了。」很快的,她在他的傷處上完了藥。

  「嗯。」扈千瑜躺在床上,閉眼養神。

  蘇迎天起身,停在床前,她往後退了幾步,又停在那。

  扈千瑜微張眼睛,見她杵在那發愣,不禁問道:「有事?」

  蘇迎天突然不知怎麼回答,眼神開始左顧右盼,四處亂飄,然後又盯著他。

  扈千瑜狐疑的看著她,看得她更不知怎麼開口。

  「你昨晚說那拜青蛙的地方……」

  「嗯?」他等著她說下去。

  「那……他們還拜其他東西嗎?」她努力想讓他自動說下去。

  「應該沒有吧。」扈千瑜想了一會兒,不懂她的意思。

  「喔……」她應了一聲,眼見接不下去又詞窮了。

  扈千瑜頓了一會兒,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

  「想聽故事?」他的嘴角勾了一下。

  蘇迎天有些不太好意思,擠出了笑容。

  「我是想……如果你還不準備要睡的話……」她真的覺得自己臉皮有些厚。

  「把那羊皮卷拿來吧!」扈千瑜坐起了身。

  蘇迎天一聽,滿心歡喜,立即將藥碗放在桌上,從書櫃上拿了那卷航海圖,快步跑到床邊,還貼心的幫他攤開。

  見她一臉期待,扈千瑜不禁笑著搖了搖頭,挪出了一個位子,讓她上了床在身邊坐下,隨後又轉頭拿出那幾本冊子。

  「今天繼續往東方說去。」扈千瑜往羊皮卷更右的地方指去。

  蘇迎天點點頭。

  扈千瑜翻了翻冊子,看在這個地方。他是記錄了些什麼故事。

  「這個地方的人生性凶悍殘忍,而且特別貪婪愛吃,妳知道他們都是怎麼吃鴨子的嗎?」

  蘇迎天搖搖頭。

  「他們將燙石子塞到活鴨子嘴裡,讓它一顆一顆吞下,吞不下再灌滾水,直到鴨子從體內被燙熟了,再剖開它的肚子切塊。」他邊看著冊子邊說。

  「哎呀!好殘忍啊!」她摀住了嘴。

  「是啊!那裡的人都是這麼吃的。」

  「真是太可惡了。」蘇迎天咬牙切齒。

  見她的表情比他的故事還生動,扈千瑜笑了出來。

  「這麼殘忍的事你還笑得出來!說些別的吧,這太可怕了。」蘇迎天又指了指他手上的冊子,催著他翻頁。

  他翻了翻日誌,停在下一頁。

  「想不想聽些感人的故事?」

  「想聽!」她點頭如搗蒜。

  「在這裡有一座島。」他用手指了指地圖下方的南鄱海。「這座島是一個女人的眼淚變的。」

  「眼淚變成的島?」她睜大眼看著他。

  「是啊!這是一位商人告訴我的故事。」

  「快說給我聽!」她的表情非常認真。

  「有個女人深愛著她的丈夫,但有一天她的丈夫出海時遇上了暴風雨死了,這個女人很傷心,獨自坐船出海想尋回丈夫的屍體,她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後,不停的流著淚,淚水墜入海底,慢慢凝結變成了一座島嶼,聽說也因為這樣,整個大海才變成鹹的。」

  「後來那個女人呢?」

  「她的淚流乾後就變成了一隻鳥。」

  「一隻鳥?」

  「是啊!變成一隻比白馬還大的白鳥,一年四季都在海上盤旋。」

  「你看過那座眼淚變的島嗎?」她著急的問。

  「看過一次,那座島上有著巍峨的白色岩石,被海水磨得光亮,一顆顆真的就像眼淚一樣。」他慢慢回憶著。

  「那你看過那隻大白鳥嗎?」

  「這我就沒看過了,聽說它會在海上指引迷途的行船人,找到他們的愛人喔!」

  她專注的看著航海圖,心生嚮往,但心情似乎受到這可憐的女人影響,笑容抹上了一絲愁苦。

  「不過是一座島,這個故事也是杜撰出來的神話,別那麼認真。」他看她一臉悲傷,趕緊勸說。

  「才不是杜撰的,或許這事是真的。」她立刻抬頭看著他的臉。

  「那要哭多久才會哭成一座島呢?」她的投入讓他覺得有趣。

  「這……那女人是哭了多久啊?」

  「我就不知道了。」他搖了搖頭。

  「那個商人沒有告訴你嗎?」她又接著問。

  「嗯……我沒問這麼多耶。」他有些啞然,她竟開始逼問。

  「怎麼不問清楚呢?」她的口氣有些責難。

  「這……我下次遇見了他會幫妳問的。」扈千瑜苦笑著說,她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啊!

  「哈!」這話逗得蘇迎天掩嘴大笑,似乎驚覺自己問過頭了。

  扈千瑜也笑了出來,低下頭繼續說故事。

  他的故事時而驚奇詭異,時而令人捧腹大笑,真實而又虛幻,人物的刻劃真實而生動,她有時聽得入神,有時開懷大笑,聽到頗有感觸的地方,又會低頭沉思。

  他的一字一句,牽引著她纖細的思緒,一波又一波,高潮迭起。

  一盞油燈的光圈包圍了兩人,他認真投入,她表情心醉。

  ※※※※

  在她的滿心期待下,夜晚轉眼又到,蘇迎天捧著藥碗和一壺茶走進他的房間。

  扈千瑜躺在床上,似乎等待已久。

  上完了藥,蘇迎天就等著他開口。

  「拿羊皮捲來吧!」扈千瑜坐起了身。

  她跳了起來,快步上前,拿起羊皮卷,又快步回到床上。

  一樣燭光搖曳,一樣並肩而坐,他又開始說著那些故事。

  這些故事,有的是他的經歷,有的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軼事,有的是神話傳說,每一則都是變幻莫測、扣人心弦,這幾日她已聽得沉湎其中、欲罷不能,也為他的非凡經歷和博學多聞深深折服。

  他的傷已痊癒,不用再上藥,但她還是一如往常的進來為他抹藥。

  自己的傷口復原得如何,扈千瑜自然是最清楚不過,但她仍天天進房,他清楚她的心思,是想聽那些說不完的故事,但他也不戳破她,或許連他自己也都沉浸在這每晚相依的氣氛中。

  說了好一會兒,扈千瑜停下來喝了口茶。

  蘇迎天趁這時候隨意翻著他身邊一本本日誌,其中一本非常破舊,看似歷史最久。

  「這是你寫的第一本嗎?好舊了。」她猜測的問他。

  「嗯。」他只應了一聲。

  她隨手翻了翻。

  「妳不是看不懂嗎?」扈千瑜從她手上拿過了那本冊子。

  「什麼時候你會說這本的故事給我聽?」

  「這本很無趣,妳不會想聽的。」他輕描淡寫的說。

  「怎麼會呢?這是你在海上生活所記錄的第一本日誌,應該會有很多感觸才是。」

  「就是感觸太多,所以顯得無趣而沉重。」

  蘇迎天看他眉頭深鎖,提到這本日誌時,他煥然的神色突然轉而黯淡。

  扈千瑜隨意翻著那本日誌,輕吐了一口氣。

  「這是我剛進龍嘯盟的日誌,一字一句都像是用血寫下的腥風血雨。」他言語中透出了無奈。

  「你……怎麼會進龍嘯盟當海盜呢?」她切切的問,她從沒去探究這事,但曾經好奇,畢竟他看起來真的不像海盜。

  扈千瑜看著日誌,沉默了好久,好似掉進了深深的回憶中。

  「當我還是個少年的時候,我父親是個貿易商人,他帶著我悠遊四海,我從小喜愛讀書,更從父親和那些商人中學到了許多交易手腕,我本想像父親一樣做個商人,後來我們遇到了海盜,所有的人都死了,我父親將我藏在一個空酒桶中,丟入海裡,隨波逐流,那是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我從木桶縫中看見父親的船被火焰吞噬,淚水讓畫面越來越模糊。當我再度睜開眼,看見的是一個古銅色肌膚的少年,是他在茫茫大海中發現了我,他問我想不想活命,我點了頭,就此跟了他。」

  「那個人是……」

  「他就是龍嘯盟的首領花羽蒙,他是個天生的領袖,我跟了他那年,他只有一艘船,只是個滿腹仇恨的沒落貴族,帶著復仇的決心反撲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環境逼得你走向死亡,你只有反撲一途,誰會想到我父親死在海盜的長柄鐮刀下後,我竟也拿起了這把刀。」

  他的語氣越來越沉重,好似不想繼續說下去。

  蘇迎天輕輕的合上了他手中那本破舊的日誌,伸手揉了揉他緊蹙的眉宇,這個動作讓扈千瑜抬起頭,他靜靜的看著她的臉。

  扈千瑜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柔光,他慢慢的將臉靠近她。

  近到讓蘇迎天感覺到了他溫熱的鼻息,那熱氣呼得她有些緊張,低下了頭。

  她一低下頭,他就停下了靠近的動作,又轉過臉去,繼續認真的在羊皮捲上比畫著,蘇迎天愣了一下抬起頭。

  他剛剛不是把臉貼近自己了嗎?怎麼又停下來了?是自己的錯覺嗎?還以為他要……

  她很羞,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他低下頭看著她羞紅的臉,看得蘇迎天更手足無措。

  「妳喜歡我的故事嗎?」他開口打破這曖昧的氣氛。

  「喜歡。」她大聲說。

  「那妳最喜歡哪一篇?」

  「我都很喜歡啊!」

  「不行!一定要說一篇。」

  「那……就是女人變大白鳥那一篇,我真的好想看那隻鳥啊!」蘇迎天認真的說著。

  「妳心裡的它是長得什麼模樣?」因為她的投入,唐千瑜也開始認真。

  「長這個樣子,還有這個樣子……」蘇迎天的手掌合在嘴邊,比畫著在啄東西的鳥嘴,又張開手臂比出了翅膀。

  「那到底是什麼樣子啊?」扈千瑜好笑的看著她比手畫腳。

  「我……我不會說啊!」蘇迎天頓時覺得自己很笨拙,完全不能像他一樣,能生動的描述出腦海中的畫面。

  「那妳畫給我看。」扈千瑜走下了床,走到案邊幫她準備紙筆,他突然很想看,讓她心生嚮往的鳥,長得是什麼模樣。

  蘇迎天也跳下了床,雖然她沒畫過圖,但她腦海中的鳥是那麼的栩栩如生,照那樣子畫下來應該不難吧!

  她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拿筆沾了沾墨,正要下筆,看見扈千瑜站在一旁等著她畫,又停了下來。

  「你別看我啊!這樣我下不了筆的,你坐到那邊也畫一隻啊!」她輕輕推開他。

  「好啊!我也來畫我心中的鳥。」扈千瑜被提起了興致,坐到對面也準備要畫。

  蘇迎天又看向紙張,低頭想了一會兒,歡喜的一筆一筆的畫著,才畫了幾筆,她勾起的嘴角漸漸垂了下去,細眉越擰越緊,表情也越來越煩躁。

  「奇怪……」她腦海裡的鳥是那麼的清晰,為什麼越畫越奇怪?

  她又左右添了幾筆,看起來卻更糟了,她無奈的抬起頭看扈干瑜,他正揮舞著手中的筆,表情非常認真。

  蘇迎天立刻放下筆,喜孜孜的湊到他身旁,一看他畫的白鳥,雙瞳立即亮了起來。

  白紙上瀟灑的線條,幻化成了一隻展翅大鳥,羽毛墨色濃淡相宜,密而不亂,筆法雖然不算精心雕琢,卻也讓人感覺神采煥發,白鳥的下方還繪有飛瀑溪流,意境生趣十足。

  她看畫看得入神,嘴都張了開來。

  「妳也畫好了嗎?」扈千瑜輕輕放下筆,抬頭問她。

  蘇迎天回過神來,想到了自己的畫,趕緊跑了回去,卻被自己的畫嚇了一大跳。

  剛剛只覺得自己的畫有一些些奇怪,但現在和他的畫比起來,才發現根本是天壤之別,簡直是一隻四不像。

  扈千瑜見她表情怪異,起身走向她,蘇迎天看他靠了過來,趕緊將那張畫緊抓在自己胸前不讓他看。

  「我……還沒畫完。」她神情緊張。

  「沒關係,讓我看看吧!」扈千瑜期待的伸出了手。

  「沒……什麼好看的。」蘇迎天邊說邊後退,她可不能讓他看見這張畫,一定會被他笑死的。

  「讓我看看吧!」扈千瑜又往她逼近,伸手就要拿過那張畫。

  「不要看啦!」她趕緊往門外逃。

  「迎天!」扈千瑜有些錯愕,趕緊追了出去。

  蘇迎天將畫塞進懷中,衝上甲板,準備把畫丟入海中。

  她趴在船舷,急著掏出懷中的畫,但怎麼掏就是沒摸著。

  「怎麼不見了?」她低下頭,在身上左翻右找。

  「這是什麼東西啊?」後頭一個海盜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他手上舉著剛剛在地上撿到的白紙,上上下下翻轉著。「怎麼看不懂?」

  另一個海盜搶過紙張,看了一會兒。

  「怎麼會看不懂呢!不是很清楚嗎?畫的是一隻大番鴨啊!」

  蘇迎天一聽,嘴歪了一邊,竟說她的白鳥是隻大番鴨。

  「不是!不是!這是一隻老母雞。」旁邊另一個人又說了。

  這時旁邊聚集了一堆湊熱鬧的海盜,開始七嘴八舌。

  「老母雞的腿怎麼會這麼短?」

  「哪有番鴨的脖子那麼粗的啊?」

  「這是你畫的啊?還真是滑稽啊!」

  「才不是,我閉著眼都畫得比這好。」

  蘇迎天聽自己畫的鳥被批評成這副德行,完全沒有站出去認領的勇氣。

  「這隻老母雞到底是誰畫的啊?」

  「都跟你說了,這不是老母雞,是大番鴨!」

  眾人還在七嘴八舌,蘇迎天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突然,海盜手上的紙被迅速抽走。

  「是我畫的。」

  眾人轉頭一看,扈千瑜拿著畫站在後頭。

  「我畫的是大白鳥,有問題嗎?」他用一貫的溫和聲音問著。

  「沒……沒問題。」這下所有的人都傻了。

  「我就說那是大白鳥啊!」

  「是啊!是隻大白鳥。」

  海盜們緊張不已,立即改口,隨即往四周散去。

  扈千瑜端詳著畫好一會兒,點了點頭,畫裡的「白鳥」展開大翅,下方畫了幾道波浪,還有一艘小船。

  「這隻鳥正在指引行船人,找尋他們的愛人是嗎?」扈千瑜問她。

  她很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雙手緊揉著自己的裙兜。

  「我要扔掉了!」蘇迎天走上前想搶回紙張。

  「扔掉?那不如送我吧!」扈千瑜將畫高舉不讓她奪回。

  「你要這幹嘛啊?」

  「我覺得畫得挺好的啊!」

  扈千瑜又看了畫幾眼,雖然模樣很滑稽,卻感覺得出她畫得很認真努力,想將故事情境表達出來。

  「我要將它夾到書頁中,這樣每回看這篇故事,還有畫可以欣賞,多好啊!」他對她笑著說。

  蘇迎天聽得出他在安慰自己、卻覺得心頭有一絲暖意,不禁笑開。

  「哎呀,這是什麼東西啊?」蘇迎希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看著扈千瑜手上的畫,沒頭沒腦的說:「這隻老母雞的腿怎麼那麼短,肚子又那麼大,也沒有屁股啊?」

  扈千瑜趕緊收進懷中,「這畫的境界很高,妳看不懂。」

  說完,他走向船艙。

  蘇迎希聳聳肩,看著姊姊。

  蘇迎天為了他的最後一句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經過蘇迎希身邊時還偷瞪了她一下。

  蘇迎希仍傻愣愣的站在那。

  蘇迎天跟在扈千瑜身後,不確定他是否還要繼續說故事,不敢跟得太緊。

  扈千瑜進房間前,轉頭掃了她一眼,卻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進去。

  蘇迎天有些失望的站在廊上,但發現他並沒關上門,想了一會兒,又開心的跑上前,一到房門口,看見扈千瑜坐在床上,羊皮卷沒有收起來的意思,很快的跑了進去,又在他身邊坐好。

  扈千瑜對她笑,好似很滿意兩人的默契,又繼續將未完的故事說了下去。

  蘇迎天邊聽邊想著那張畫,他竟把它收在懷裡,她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窩心感覺。

  望著他認真俊美的側臉,眼睛又不禁炫惑了起來,她耳中漸漸聽不見他滔滔不絕的聲音,認真的看著他不停開合的唇瓣,是那樣的靈動,牽動著頸部線條。

  「迎天?」扈千瑜看著她沒有焦距的眼神。

  「啊?什麼事?」她嚇了一跳,立刻回神。

  「妳有在聽我說嗎?」

  「有……有啊!」

  「我剛才說到哪了?」扈千瑜試探著他。

  她將羊皮卷拿了起來,仔細的找著。他是說到哪了?怎麼自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我剛才說到這。」他將身子靠了過來,抵在她身後,手越過她的身,指向羊皮卷,繼續說著從前走過的各航線。

  感覺緊貼的背部溫熱,耳邊傳來他的鼻息,她心跳猛然加快,感覺肌膚有些發燙。

  她的目光落在紙上那纖長移動的手指,她想起那纖指在她身上游移的感覺,那日透過他的指尖,傳來的微熱溫度和酥麻的舒暢。

  他的細指勾動著她的心弦。

  她閉上了眼,細細甜甜的想著,他在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頭也越來越重……

  「迎天?」扈千瑜愣住。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竟睡著了。

  她的身子緩緩往前滑動,扈千瑜趕緊伸出手,將她扶住,她稍微頓了一下,眼皮似乎要睜開,一會兒又閉上。

  扈千瑜輕摟著她的身子,她直往他懷中倒去,睡得安穩。

  他看著她的睡臉,剛剛她聽故事時那入迷的神情,驚喜、恐懼、訝異,每一個表情都極為自然投入,鼓舞著他越說越起勁,她竟有如此魅力,讓他連說了兩個時辰而完全不自知。

  他低下頭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左手輕輕抬起她尖細的下巴。

  她的臉,不似那些濃妝俗艷的女人,是那麼的清淡迷人,捨不得吵醒她,他輕輕的將她移到一邊的枕上,蓋上了被。

  他側躺在她身邊,一手撐起頭,她熟睡的臉竟還帶著笑,嘴角不時微微勾起,像是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

  扈千瑜越看越有趣,忍不住伸出手輕撫著她的面頰,又緩緩的低下頭,將唇輕輕貼上了她的嘴,突然,她蠕動身子,他趕緊離開她的唇。

  蘇迎天抿了下嘴,抬起手抱住了他,往他懷裡鑽去,睡得更舒服安穩。

  他的眼底蘊藏著暖意,本想自己的傷完全好了,就將她們姊妹倆送上岸安置,畢竟海盜船上是不需要有女人的,但現在好似有些捨不得她離開了。

  對於那些紅粉知己,他從沒有想過要將哪個留在自己身邊,因為她們不聽故事嗎?

  他躺了下來,任她環抱著自己,閉上眼卻睡不著,輕輕的取中懷中的畫,看著又笑了出來,笨拙的筆法就跟她一樣單純樸實。

  他收起了畫,又伸手拿起日誌,開始想著明晚要說些什麼故事給她聽。

  他邊看邊想,直到眼皮沉重,意識模糊……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3 PM


第五章


  晨曦從門縫偷偷溜進,灑了一線光亮。

  蘇迎天緩緩睜開眼,又趕緊瞇起,不一會兒,又倏地睜開,發現床簾的顏色不太一樣,她轉頭,對上了一張睡得安穩的臉。

  她驚訝的坐起了身,扈千瑜也感受到似的,睜開了眼。

  「我……我睡在這?」她看著他。

  「妳故事聽一半就倒了。」扈千瑜揉揉眼,昨晚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他也記不得了。

  「那你怎麼沒叫醒我啊?」她紅著臉,緊抓住衣襟。

  「放心,我沒有趁人之危的習慣。」看見她的動作,扈千瑜趕緊澄清。

  她更加窘困,聽起來好像是自己想太多了,他對自己根本沒意圖。

  「我走了。」蘇迎天趕緊下床。

  扈千瑜看著她三番兩次從自己身邊落荒而逃,只要稍微親暱,她就像驚弓之鳥一樣立即飛奔,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對她做了什麼,雖然昨晚確實是曾有過邪念,但他仍沒侵犯她。

  其實以昨晚的情況,若他想要,肯定二話不說將她搖醒伺候自己,但他沒有這麼做,扈千瑜發現自己似乎很在意她的感受。

  ※※※※

  蘇迎天快步衝出房間,守在門外的錫穆見了她,似乎覺得理所當然,不覺奇怪,但她仍羞紅了臉快步跑開。

  沒一會兒──

  「哎呀!」蘇迎希大叫了一聲,摸了摸疼痛的額頭,睜開一隻眼看著蘇迎天。

  怎麼姊姊老愛在船上橫衝直撞的?!

  「姊姊,妳跑那麼快幹嘛啊!」

  「我……」

  「姊姊,妳昨晚怎麼沒進房裡睡啊?妳跑哪去啦?」蘇迎希愣愣的問。

  「我……我進房睡的時候,妳已睡熟了,我起身時,妳還沒醒來。」

  「是這樣啊?」

  「是啊!」蘇迎天怕她繼續問下去,趕緊跑開。

  而在前頭的錫穆見了蘇迎希,也趕緊拔腿逃開,怕她這個跟屁蟲又跟著自己。

  大腳跑得快,小腳跟得緊。

  「妳別一直跟著我好嗎?」錫穆停下了腳。

  「讓我跟著有什麼關係,又沒礙著你。」她真的是無聊得發慌。

  錫穆嘆了口氣,又邁步向前,她繼續緊跟在後。

  但儘管追得緊,繞了幾圈還是擺脫了她。

  錫穆鬆了一口氣,往右邊甲板走去。

  「那邊的全搬過來!」有人大聲的吆喝著。

  三十多艘前往東方的商船被攔了下來,幾名海盜上了商船,經過斡旋後,合力將一箱箱的貨物搬上了海盜船,箱子裡的東西已經過查探,沒有危險性。

  「怎麼回事?」錫穆走上前去詢問。

  「那批商隊船上有許多從東方帶來的貨物,是要獻給海王的,希望我們順路護送他們前往南方,讓他們免於其他海盜的搶奪。」

  龍嘯盟大部分時候也做海上保鏢,替人護船。

  搬上來的箱子,幾個海盜又一次的查探,突然幾個海盜圍在一起,不時發出竊笑聲。

  「看什麼東西啊?」錫穆好奇的走過去。

  「好東西啊!」一個海盜賊賊的笑,揮手示意他靠近。

  錫穆疑惑的往中央的箱子看去,原來是在看一本書。

  「什麼書那麼好看?」

  他好奇的蹲下身,定眼一看,立即面頰微紅,書中赤裸的男女,用不同姿勢交媾著,是一本教導床第之事的女兒圖。

  「哈!這小子臉紅了!」一名海盜指著他的臉大笑。

  「錫穆這小子看女兒圖竟會臉紅,真是太有趣了!」

  錫穆顯得有些尷尬,起身想走。

  「別走!這拿著。」一名海盜拉住了他,將書塞入他懷中。

  「這是幹什麼啊!」錫穆極力推卻。

  「傻小子,你還沒試過吧!這房中術你留著,肯定受用無窮啊!」海盜賊賊的笑說,將書猛往他的衣襟裡塞。

  一旁的人也全都訕笑起來。

  錫穆這下更是尷尬,伸手就要把書拿出來。

  「你們在幹嘛啊!」

  突然一個叫聲,一夥人全嚇了一跳。」

  蘇迎希疑惑的站在後頭,這船的空間就這麼大,錫穆能躲到哪去,還是被她抓到了。

  錫穆見了她,莫名的緊張起來。

  「幹嘛這麼緊張啊?」蘇迎希好奇的問。

  錫穆心一慌,趕緊抽出手,壓住胸口。

  「你懷裡是什麼啊?」蘇迎希不解。

  「沒……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我明明看見了。」她走上前,直盯著他的胸口。

  「真的沒什麼。」錫穆趕緊連退兩步。

  「我看看啊!」蘇迎希見他動作詭異,上前就要搶過來。

  「真的沒什麼啊!」錫穆嚇得緊抓著衣襟。

  兩人就這樣拉扯了起來,突然,咚的一聲,書掉了下來。

  錫穆倒抽了一口氣。

  蘇迎希立刻蹲下,將地上的書搶了過來。

  她翻開一看,頓時小嘴大張,表情詫然的看著錫穆。

  「不是……」錫穆急著想解釋。

  「你……你都看這種書啊?」蘇迎希皺著眉問。

  錫穆正要開口,旁邊的海盜笑著火上加油。

  「這可是錫穆的寶貝啊!妳看他剛剛藏得可緊了,就怕被別人搶走。」

  「誰要搶你這東西啊!」蘇迎希將書往錫穆身上丟,「沒一個好東西!」

  說完,她瞪了錫穆一眼,轉身就走。

  「我……」錫穆愣在那,不知所措。

  一旁的海盜們見他被整得尷尬不已,全笑開了。

  錫穆氣得撿起地上的書,丟進箱子中。

  「別生氣,開開玩笑嘛!」海盜見他氣急敗壞,更是覺得好笑。

  「還笑?!快搬進去!」錫穆白他們一眼,不悅的走進船艙。

  一夥人開心的將箱子搬進船艙。

  一箱箱貨物陸續被抬進,扈千瑜坐在屋內翻看,錫穆在旁邊幫他整理,要留下的,要分配的,全分類整理好。

  突然,扈千瑜拿起了那本女兒圖。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他左右翻看,抬頭看了錫穆一眼。「你需要嗎?」

  「不需要!」錫穆立刻大聲的回應。

  扈千瑜有些嚇到,看他一臉正經,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性修煉乃生活情趣,不必過度反應。」

  錫穆仍不作聲,低頭認真整理。

  「哇!好多東西啊!」蘇迎希一進門,看見滿屋子的箱子,開心的嚷著。

  「又不是給妳的。」蘇迎天跟著進門,看見扈千瑜,想起昨夜甜甜的感覺,讓她的嘴角微揚,好生害羞。

  扈千瑜見她們兩人進來,趕緊將那本女兒圖塞回箱子裡。

  「妳們看看吧!有喜歡的就拿去。」

  「真的嗎?我來看看。」蘇迎希毫不客氣的往箱子裡看。

  等她走到了錫穆身前,又朝他瞪了一眼,轉頭往另一邊箱子看去。

  錫穆愣愣的看著她,抿了抿嘴。

  突然,蘇迎天聽見了翅膀拍打的聲音,她往箱堆中走去,看見了一個像籠子一樣的東西,她伸手一提。

  「好漂亮的鸚鵡啊!」

  她提起的銀色籠子裡,有一隻色澤鮮艷的五色鸚鵡。

  「這五色鸚鵡真是難得一見啊!」蘇迎天將籠子放在案上。

  扈千瑜點頭。「一般鸚鵡以綠為常色,藍亦普通,紅白為貴,五色最為新鮮罕見,這隻五色鸚鵡來自東方古國,真是難得一見啊。」

  「聽說五色鸚鵡會學人語,是真是假?」蘇迎天轉頭問他。

  「會說話啊?我來試試。」蘇迎希迫不及待的捧起籠子,開始教鸚鵡說話,「蘇迎希!蘇迎希!快說啊。」

  可鸚鵡只是拍拍翅膀,嘎嘎的叫,還尾巴朝她拉了一坨屎。

  「哈……看來這隻鸚鵡還真不賞臉啊!」扈千瑜笑著說。

  蘇迎希放下籠子,不悅的說:「大笨鳥一隻!」

  「那麼沒耐性。」蘇迎天搖了搖頭。

  「喜歡這隻大笨鳥嗎?送給妳。」扈千瑜看著蘇迎希。

  「真的要送給我?」蘇迎希開心不已。

  「是啊!」扈千瑜點了點頭。

  「我該餵它吃些什麼?」

  「喂些綠豆、蔬菜就行了。」

  「嗯。」蘇迎希提著籠子往外跑。

  見扈千瑜將鸚鵡送給了妹妹,蘇迎天突然有些悶,怎麼他沒問自己喜不喜歡呢?

  她不想吃妹妹的醋,於是故作若無其事的繼續看著貨物。

  她看見案上放了一只雕花檀木盒子,好奇的摸了摸,左看右看。

  「那是給妳們姊妹倆的。」扈千瑜示意她可以打開來瞧瞧。

  蘇迎天緩緩的打開蓋子,裡頭擺了幾個小小的白玉盒子,她拾了一個,打了開來,一股香味立即飄散開來。

  「玫瑰膏子?」她驚喜的說著,這東西她在早市看過,蘇府的其他姊姊們也有,可惜她和妹妹在家不得寵,從沒能用上這東西。

  「拿去用吧!那可是上好花露擰出的膏子。」

  「怎麼會有這東西?」她將白玉盒子湊在鼻前,聞著玫瑰芬芳。

  扈千瑜笑了笑,沒回答,那些商人總愛動些小腦筋討好他,聽說他喜愛粉味,偶爾就會送些女人用的東西,讓他送給那些女人,可他們不知道扈千瑜從不討好女人,這些東西他從沒用上。

  「我真的可以拿嗎?」

  「拿去吧!女人不就愛這些東西。」扈千瑜邊說,邊繼續翻看箱子。

  蘇迎天笑著撫摸白玉盒子,雖然是他隨手送她的,但也覺得開心不己。

  扈千瑜從箱子裡又拿出一本書,認真的看著,嘴角揚起。

  「在看什麼啊?那麼入神。」蘇迎天在一旁瞧他。

  「花伶羽舞。」他舉起了書讓她看。

  「花伶羽舞?」

  「是啊!這是花伶羽舞的舞譜,想不到竟會在這看到,我曾看過一次這種舞,舞人穿上華麗的羽毛舞衣,舞態旋,有如天上仙人,美麗極了。」

  蘇迎天好奇的湊了過來,看著那本花伶羽舞,書中繪著穿華衣的女子,揮袖折腰,看得出是舞步的圖解。

  「這舞難跳嗎?」

  「要跳得美可不容易啊!這曲子節奏快速,一會兒環繞,一會兒急躍,更要旋轉折腰,充滿了韻動,若沒有充足體力,可是跳不來的。」

  蘇迎天點了點頭,繼續看著書。

  「妳想學?」扈千瑜見她看得認真,開口問她。

  「才沒有呢!我跳不來的。」

  「是啊!妳身子弱,這種耗體力的事,肯定會把妳折騰得不成人樣。」

  蘇迎天沒開口。

  「但若是迎希,她或許跳得來。」扈千瑜又笑著說。

  「迎希?」

  「是啊!她平時活蹦亂跳的,一刻也不能閒著,肯定有足夠體力能跳這舞。」

  蘇迎天心中突然有些酸酸的。

  扈千瑜沒瞧見她的臉色,又繼續說了下去,「這舞跳的時候得旋轉折腰,臉上還要盈著笑,像要勾人一樣的媚,迎希成天笑嘻嘻的,要她邊笑邊跳,肯定不成問題,她肯定跳得美。」

  「那你就把這本書拿去給她看啊!」蘇迎天的話酸不溜丟的。

  「好,我等會兒就拿去讓她看看。」扈千瑜笑著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這樣你就可以看見她曼妙的舞姿了!」蘇迎天已開始吃味了。

  「還不知練不練得成呢!」扈千瑜笑著搖搖頭,一向心思細膩的他,可完全不瞭解女人複雜的情緒,完全沒感覺出蘇迎天的酸意。

  蘇迎天看著他的笑臉,滿口的迎希,她突然站了起來。

  「就那麼想看她跳啊?」她將書丟回箱中。

  扈千瑜一臉錯愕的看著她,對她突如其來的憤怒感到驚訝。

  「怎麼了?」

  「沒試過,誰說我不會!」她突然有種說不上的委屈。

  「我沒說妳不會,別動怒啊!」扈千瑜還真的被她嚇到了。

  「我說會就會,明兒個我就跳給你看!」她傲氣十足的說。

  「這沒練個半把月,怎能練得好暱?」

  「我說行就行,我今晚拿回去練,裡面的每一招,我明兒個全秀給你看,你可睜大眼了!」蘇迎天賭氣的說著沒經過大腦就迸出的話,又從箱中拿起了書,兀自往外走。

  扈千瑜愣了半天,還是不懂她為何發那麼大的脾氣。

  他聳了聳肩,不解的低下頭,繼續看著箱中的貨物。

  「咦?花伶羽舞?」看看手上的書,他頓了一會兒。這書剛剛不是被她搶走了嗎?既然這本書在這,那剛剛她拿走的那本不就是……

  他想到她剛剛拿著書,誓言練好每個招式時那張堅定的臉。

  「哈哈哈……」他放聲大笑。

  一旁的錫穆完全還在狀況外,不解的看著突然放聲大笑的扈千瑜。

  ※※※※

  蘇迎天衝回房間,怒氣沖沖的將書往床上一扔。

  她真是悶壞了,他成天左一聲迎希,右一聲迎希,為何他滿腦子全是迎希?難道自己就那麼不得人喜愛?

  雖然是自己最親愛的妹妹,但仍不由得心裡發酸,雖然她沒迎希那活潑惹人疼的個性,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會啊!

  她走到床邊,拿起了書,準備好好研究一下。

  一翻開,她整個人呆住。

  「這……是什麼妖書啊?」書中畫的是妖精打架嗎?

  她一手將書丟到了床邊,揉了揉眼,又慢慢爬了過去,用手指尖輕輕掀開書頁。

  果然又是那些圖,男女全光著身子交纏在一起,她緩緩的翻開下一頁,又換了個姿勢。

  天啊!是自己一急拿錯了嗎?是啊!剛剛一時盛怒,也沒看清楚,胡亂拿了書就跑。

  等等!她剛剛好像說自己會練好書上的每個招式,語氣還是那麼的斬釘截鐵。

  「啊!」她羞得驚叫出聲,一股熱氣衝上臉部,直紅到了耳根後。

  她竟在扈千瑜面前大聲說這種話,連青樓女子都沒這麼開放吧!

  毀了!毀了!這下全毀了!她再也不敢見到扈千瑜了。

  「哎呀!」她蹲在地上,用手敲著頭。

  不行!這種髒東西不能留,得拿去還給他!

  她拿了書就要跑出房間,但到了門邊又停了下來。

  「要我一個女人捧著這本書,若無其事的拿給一個男人,那多窘啊!」

  她想了想後,將書往懷裡塞,她沒拿回去給扈千瑜,而是直接飛奔到他房門口,左顧右看,確定四周沒人,她蹲了下去,趕緊掏出懷中的書,就往門縫裡塞,然後起身立刻開溜。

  一旁經過的錫穆看見她狂奔的背影,疑惑的走到房門前。

  「什麼東西塞在這啊?」他將書抽了出來,仔細一瞧。

  有完沒完啊!怎麼又是這本害他含冤的書?怎麼他走到哪,它就出現在哪?他趕緊要將書塞進門縫。

  「大笨鳥,別跑啊!停下來!」

  聽這聲音,錫穆的身子又僵住了。

  「不會吧!」他轉頭一看,果不其然。

  一隻鸚鵡揮動翅膀,笨重的往這跳過來,跟在它後面的自然是它的主人。

  「別跑啊!」蘇迎希邊追邊嚷著。

  錫穆慌了,但是手上的書硬是塞不進門縫,他只好往自個兒懷裡塞,急得滿頭汗,轉過頭去。

  蘇迎希看著他,小嘴歪了一邊,她就看到他在藏什麼東西了。

  「你不要老在外頭看這東西,回你房裡看啦!」她朝他喊完,捧著已抓到的鸚鵡,頭也不回的跑走。

  錫穆慢慢的跪了下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4 PM


第六章

  吃過晚飯,洗過身子,扈千瑜一如往常下半身僅蓋著毯子,坐在床上等她來上藥。

  蘇迎天紅著臉走進房間,扈千瑜見了她,嘴角微揚,她當然知道他在嘲弄自己,故作沒看見,將藥碗放在床邊。

  「妳開始練了沒啊?」扈千瑜用戲謔的語氣問她。

  或許是小老弟平時常被她譏笑,這次逮到機會,扈千瑜當然不放過要糗她。

  「我想不到妳為了我的命根子竟如此勤練絕技,我真是感動萬分,不知該不該接受妳的盛情啊!」

  「你說夠了沒有?」蘇迎天滿臉漲紅的瞪著他,手上的木片用力的在藥碗裡戳。

  扈千瑜看著她的動作,立刻住嘴,深怕她藉機報復他的命根子。

  她慢慢的幫他的大腿上藥,其實早就不用上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想進來。

  「妳今天下午怎麼那麼生氣啊?」他看著她仍繃著一張臉。

  她沒說話,繼續手邊的動作。

  他自討沒趣,閉上了眼。

  這時她微微抬起了頭,看了看他。

  「你覺得……迎希可不可愛?」她突然試探性的問他。

  「迎希?很可愛啊!」他很自然的回答。

  「那……你覺得她……長得很討喜嗎?」她又切切的問。

  「討喜?是啊!」他仍很誠心的回答。

  「那……我呢?」她問得有些不好意思。

  「妳們不是長得一樣嗎?」扈千瑜不懂她到底在問些什麼。

  「嗯……是啊!你也看出來啦!」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蠢,僵硬的笑了一下。

  「誰都看得出來啊!」扈千瑜輕皺起眉,她是當他瞎了嗎?

  蘇迎天真想賞自己一個耳光,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上完藥了。」她準備走人。

  「等等!那盒子帶走吧!」他指了一旁裝著玫瑰膏子的盒子,今天她突然怒氣沖沖的跑走,他就幫她留了起來。「今天不聽故事?」

  蘇迎天沒轉頭,捧了盒子就跑出房間,留下茫然的扈千瑜,他轉頭看了看身旁的羊皮卷,他老早就準備好了,連要說哪些故事,他都在日誌上做了記號,沒想到她不聽了,他隨手將日誌丟到一旁。

  他閉上了眼,不說故事竟覺得有些無聊空虛,躺了一會兒,又倏地起身走出寢房。

  ※※※※

  蘇迎天跑回自己的房間,坐在床邊愁著臉,想著扈千瑜剛剛的回答。

  他覺得迎希可愛那是當然了,她活潑有趣討人喜愛,相較之下,自己一板一眼的個性就顯得無趣多了。

  她走到鏡前看著自己,雙手捏了捏臉頰,不停的擠眉弄眼、張嘴吐舌。

  「唉,我在幹嘛啊!」

  她放下了手,垂頭喪氣的望著銅鏡。

  「蘇迎天啊!為什麼明明長得一個樣,妳就那麼不討人喜歡呢?」她沮喪的說,鼻頭有些酸。

  「姊姊,妳在幹什麼啊?」後頭冒出一個精神飽滿的聲音。

  蘇迎天轉頭,蘇迎希提著鳥籠進門,另一手抓了一把綠豆。

  她將鳥籠放在桌上,開始往鳥籠內丟綠豆。

  「來來來,咕咕咕,吃綠豆啦!」她逗著鸚鵡。

  蘇迎天盯著她。為什麼眼前這個大閨女做這些小孩子的幼稚舉動會這麼的自然?

  像是感應到什麼,蘇迎希轉過頭去。

  「幹嘛一直盯著我?」

  「妳這隻鳥借我好不好?」蘇迎天突然這麼要求。

  「妳要陪它玩?好啊!」

  蘇迎天開心的提起鳥籠,接過蘇迎希手上的綠豆,就往外跑去。

  扈干瑜正坐在甲板上,不說故事讓他悶得發慌,抓了錫穆陪他下棋。

  蘇迎天提著鳥籠,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向兩人。

  站到他們面前,她蹲了下去,將鳥籠放在身前,見扈千瑜的目光朝這看來,她開始朝鳥籠內丟綠豆。

  「來來來,咕咕咕,吃綠豆啦!」她逗著鸚鵡,一邊還提高聲調學著迎希那大剌剌的聲音。

  扈干瑜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繼續思索著下一步棋。

  見沒效果,蘇迎天繼續丟綠豆,一邊搖頭晃腦,一邊用更誇張的音調喊著:「來來來,咕咕咕,吃綠豆啦!」她記得迎希平時說話就是這個樣子。

  認真下棋的兩人,同時轉過頭來。

  「妳在幹什麼啊?」扈千瑜問她。

  「喂鸚鵡啊!」她睜大杏眼,細眉挑得高高的,音調高昂,這樣應該有像迎希了吧?

  扈千瑜皺起眉。「妳是迎天吧?」

  「是啊!」她更開心的回答。

  「妳怎麼那麼亢奮啊?」他看著她怪異的舉止。

  「有嗎?」她轉了轉眼。他這句話是覺得自己變得討喜了嗎?

  「我們在下棋,安靜點!」扈千瑜食指放在嘴前,說了一聲,又轉過頭去,思索著被困住的棋子。

  「喔!」蘇迎天的臉又垮了下來,他還是完全無動於衷。

  她站起了身,看著不解風情的扈干瑜,沮喪的垂下肩,走回了房間。

  「姊姊,鸚鵡妳還玩嗎?」蘇迎希看見她,立刻問。

  「不玩了。」蘇迎天無趣的將鳥籠還給她。

  蘇迎希接過鳥籠就往外跑去。

  「晚了,別再到處跑!」她朝她的背影叮嚀一聲。

  「一會兒就好。」蘇迎希隨意回答。

  蘇迎天嘆了口氣。為什麼她會那麼無憂無慮,還能那麼自然的惹人愛?她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她們姊妹倆的差別到底在哪呢?

  她低下頭,看見桌上的木盒子,緩緩的將它掀開。

  看了一會兒,一抹輕笑又浮上面容,她打開裡頭的白玉盒子,用食指輕捻了一抹脂紅,欣然將臉靠近鏡前,在櫻桃小唇上點了一下,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眼中閃過了滿意的光彩,索性在鏡前卯足了勁,細細妝點著自己的臉。

  上完了玫瑰膏子,她迫不及待的捧著茶盤跑出房間,在甲板上沒看見扈千瑜,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的寢房,輕輕敲了下門。

  扈千瑜睜開眼,眼中露出疑問。棋下了一會兒,覺得提不起勁,他索性回房準備就寢,這時候又會是誰?

  「進來。」他立刻下床。

  蘇迎天捧著茶盤,頭壓得低低的進門。

  扈千瑜見了她有些訝異,不是不聽故事了嗎?怎麼又端茶進來?

  蘇迎天緩緩的將盤子端到床邊,仍低著頭。

  「聽故事?」他有些疑惑。

  「嗯……」她切切的點頭。

  「拿羊皮捲來吧!」他雖然有些疑惑,卻湧上一絲欣喜,原來她還是想聽他的故事。

  他坐了下來,等她把羊皮卷拿過來,喝了口茶後才又抬起頭。

  噗的一聲,扈千瑜口中的茶噴了出來,兩眼瞪大看著她的臉。

  蘇迎天拿著羊皮卷,驚訝得往後跳了一步。

  「妳的臉……怎麼了?」他的語調有些顫抖。

  「我……我上了玫瑰膏子。」她害羞的低下頭。

  扈千瑜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捧著肚子放聲大笑。

  在她小巧的臉上,兩邊粉頰抹得紅通通,雙唇各點了一截脂紅,眉尾也勾了兩道紅。

  蘇迎天愣愣的看著他。

  「妳的臉?」他又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笑得更開心。

  「你笑什麼啊!」她有些窘。

  「妳的臉真像猴子屁股!」他仍笑個不停。

  一股痛楚糾結在她的胸口,淚水在眼眶打滾,眨了下眼,水珠就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原本笑得樂不可支的扈千瑜見了,馬上停住了笑,起身走向她。

  「妳怎麼了啦?」他輕輕的問。

  蘇迎天開始抽噎,淚珠大顆大顆的掉,濕了臉也花了妝。

  「別哭了,妝都糊了,更醜了。」

  他本想逗她笑,沒想到話一出口,她立刻轉身欲奪門而出。

  扈千瑜一個反手抓住了她。

  「我開玩笑的,妳別哭了,幹嘛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啊!」

  蘇迎天更窘了,甩開他的手,雙手摀住了臉。

  「別看我了!」她哭著說。

  「我看都看了,別遮了。」

  「那玫瑰膏子不是你給我的嗎?為啥還要笑我?」她邊哭邊含糊的問。

  「那東西不是這樣用的,我不知道妳不會啊。」他歪著頭說。

  「我又不會,那你幹嘛笑我?」她仍不停的哭著。

  「因為妳的臉真的……」很滑稽,扈千瑜當然不敢將這三個字說出來,看著她泣不成聲,心有些疼。

  「我這張臉就是不討喜,我能怎麼辦?我就是長得粗糙嘛!」她眨著濕濡的長睫毛,真的覺得好委屈。

  「妳在說什麼啊?」他不解她為何突然自憐自艾。

  「我就是不如迎希可愛,她怎麼做你怎麼開心,我怎麼做就全不對盤,從小人人都誇我懂事,叫迎希學著我乖巧,可那些都是騙人的,他們全疼愛迎希,她胡鬧也可愛,你也誇她可愛,我就不行,我就不行!」她哭得好傷心,心裡話全吐了出來。

  扈千瑜怔了一會兒,似乎有些懂了,輕笑的望著她。

  「你還笑我。」她轉過身去。

  扈千瑜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拉她一起在凳子上坐下。

  「我是笑妳傻氣。」

  他取出手帕,倒了些壺中的清水,捧著她的臉,輕輕的將她臉上的妝拭去。

  蘇迎天賭氣的別過臉去。

  「轉過來,我幫妳的小花臉擦乾淨。」他轉過她的臉,動作輕柔的拭去她雙頰的脂紅。

  蘇迎天看著他的臉,淚仍像是潰堤般的止不住。

  「別哭了,哭了就醜了,本來多可愛啊!」扈千瑜看她哭心好疼,像在哄小娃兒一般的輕柔說道。

  蘇迎天這才停止啜泣。

  扈千瑜又倒了些水,沾濕的手絹已完全變紅,看來她是將整盒都用上了。

  很快的,她的臉回復了原本的純淨。

  他拉起她的手,來到銅鏡前,站在她身後。

  「妳看這樣多美啊!根本不需要那些胭脂俗粉。」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臉上已沒有了紅妝,只有眼眶和鼻頭因為哭泣有些微紅,她仍笑不出來。

  他靜靜的看著她好一會兒。

  「妳上那些粉是為了我?」他輕問,眼中透出柔光。

  她羞得低下頭,眼又濕了。

  扈千瑜看著她白裡透紅的小臉,再昂貴的玫瑰膏子都無法抹出如此誘人的顏色。

  他緩緩的貼近她,親吻她的耳垂。

  「今天聽故事嗎?」他的聲音很輕。

  她看了眼鏡中的扈千瑜,點了點頭。

  「今天告訴妳一個世上最美麗的地方。」他邊說,邊輕輕褪去她輕薄的衣裳。

  她看著鏡中自己的衣裳從細肩滑落,趕緊用手抓住,全身都在顫抖。

  「別怕。」他在她耳邊吐著氣說。「妳知道這世上最美的地方在哪嗎?」

  他拉開她抗拒的手,輕輕扯去她的褻衣,脫去她全身所有的防線。

  「在哪啊?」她的聲音非常的小,用雙手遮掩那藏不住的誘人裸體。

  他望著鏡中曲線畢露的胴體,雪白如凝脂的肌膚,充滿青春的彈性,沒有一絲累贅,左手臂遮不住豐滿的酥胸,呼之欲出,右手掌也藏不住那神秘的三角地帶。

  她驕羞的矜持,充滿著誘惑力,激發他體內最原始的渴望。

  「我來告訴妳最美的地方在哪。」

  他的身軀從後面緊靠著她,雙手移至她耳後,拿下她的髮瓚,滑順烏絲瞬間披洩而下。

  「越過狂洩的瀑布。」他的手順著髮絲撫摸。「來到瀑布的源頭。」手指緩緩上移到她的頭頂,又滑至前額。「會看見彎彎的遠山,和閃著晶光的碧潭。」又撫著她的兩道柳眉,滑過睫毛靈動的雙眸。

  接著摸她嫣紅的雙頰,和紅潤的小嘴。

  「天空雲朵透出誘人的紅霞,綻放鮮紅欲滴的花朵。」

  手又輕輕的向下移,從她尖細的下巴滑至鎖骨,慢慢向下。

  「經過深深的溪谷,爬上高聳的山巔。」指尖下滑到乳溝,繞著圓爬上白嫩豐滿的酥胸。「山巔聳立著堅石。」

  他輕扯她已堅硬的粉嫩乳尖,她咬緊牙微微顫動。

  「看得見遠方高低起伏的海岸線。」手指又順著乳波下滑,滑過肚臍,又撫上光滑小腹。

  她看著鏡中,他略顯粗糙的指尖帶著灼熱,正在自己赤裸的身上慢慢滑動,燃燒著觸碰過的每一寸肌膚。

  他用腿分開她緊攏的雙腿。

  「經過黑色密林。」他的靈指來到了三角地帶。

  說到這,他的言語越顯露骨,蘇迎天咬著唇,呼吸更加急促。

  「那有含苞待放的花瓣,以及柔軟的果實。」他的手來到她最敏感的私密地帶,揉著她花瓣中的核心。「最後就會來到神秘的窄密洞窟。」他的指尖已抵在她的花徑口。

  她的身子不禁微往後靠著他,雙眼仍注視著鏡子。

  靈活的纖指在眼裡看著,挑弄的言語在耳邊聽著,燃燒的觸碰身體感受著。

  她已完全迷亂,期待他更深一層的探索著自己。

  「進入了窄密洞窟,這就是最美麗的地帶。」他的手指滑進了窄小的甬道。

  當他的手指進入,她感到有些刺痛,體內有一股滾燙熱液往外流出。

  「迎接妳的是傾洩的豐沛泉水。」他的手指開始在她腿間抽送,流出更多透明愛液。

  他的一字一句句走了她的魂魄,她的眼神已迷離。

  他的唇貼上了她微張的小嘴,靈舌交纏,芳美汁液在嘴裡氾濫。

  他的頭往下移,輕啃她的頸,吸吮出一道道紅痕。

  「嗯……」蘇迎天的身體竄過一陣酥麻。

  他抽出在她體內抽送的手指,壓著她的肩,讓她趴在鏡前。

  透過鏡子,她看見扈千瑜站在她身後,脫去身上的所有衣物,露出猛健的身軀,她全身開始燃燒。

  「臀再翹高一點。」他張開她的雙腿,抓著她雪白的臀。

  她順從的翹高臀部,感覺他的手指又插了進來,兩指微微撐開她的花徑,開始挑弄進出轉動。

  「嗯……嗯……」她吐出細細呻吟,雙腿開始酥軟發麻,不停顫抖。

  他手指抽送的速度越來越快,不時還擠揉著花瓣中的核心。

  「好舒服啊!」從未有過的刺激,讓她酥麻難奈,言語開始大膽。

  扈千瑜早已昂然的粗大更加堅硬難忍,他用兩指撥開了花瓣,右手握住堅挺抵在花徑口。

  「啊!」她仰頭一喊,那股灼熱撐開了花瓣,長驅直入。

  她感覺自己完全被撐開了,下體帶著刺痛的緊繃,讓她擰起眉。

  「有感覺到妳身體裡的我嗎?」他問。

  她點了點頭。

  她為他的俊美臉龐著迷,為他的豐富見識著迷,為他的勾魂指尖著迷,為他的所有著迷。

  她深深著迷的男人,此刻正在她的體內。

  「我讓妳感受更深刻些。」

  他規律的擺動,緩緩搗弄著她。

  「嗯……啊……」體內的充實正攪弄著她內壁的嫩肉,激出了更多水液。

  扈千瑜捧著她的臀,開始抽送。

  「嗯……啊……啊……」她任他從後面衝撞。

  她的呻吟充滿著性的挑逗,刺激了他的慾火。

  「臀再高一些。」他柔情的命令她。

  她努力將臀翹得高高的。

  他掐著她渾圓雪白的雙臀,用力套弄著自己,抽送深而有力,每一次的深深撞擊,都直頂深處,深深的感受著她充滿彈性的收縮。

  她配合著他的節奏扭動著腰,炙燙的撞擊刺激了她,熊熊慾火湧至全身,她的放浪也搧動起他全身的慾火和感官深處,不斷的加深衝刺。

  「啊……啊……嗯……天啊……」她大汗淋漓,放聲淫叫,身體的疼痛與快感已混雜不清。

  她呼吸急促,面頰漲得通紅,如上了脂紅般,搖著腰肢,尋找更激烈的充實感,迎合處不斷湧出淫水,沿著她的大腿滑下。

  她轉頭迷濛的望著他,臀部仍翹得高高不停擺動,如此嫵媚誘人的畫面,他變成了一隻狼,趴在她的背上,用力放肆的抓揉她懸在身前的酥乳,抓得她疼痛,四周擴散的浪蕩氣氛,早已吞噬了兩人的理性。

  她嬌喘急促,身體開始顫動,他知道她即將要到達高潮,夾著跋扈的強硬,加快了抽送的速度,猛烈的向前衝刺。

  「啊……啊……嗯……」她的淫叫一聲高過一聲。

  最後一次撞擊後,他用力往內一挺,注入了他的狂野和溫柔,一股熱意在最深處噴灑而出,大量白液隨著他抽出的動作,緩緩沿她的大腿內側流洩。

  她的腿已酥軟,整個人癱軟,他扶住了她,一同坐在地上,兩人仍不斷猛烈喘息。

  「迎天!妳真是美極了!」他撫著她的臉。

  蘇迎天看著兩腿間,一片淫穢夾著乳白和透明液體,她趕緊取過自己的褻褲想將它拭去。

  扈千瑜取過她手上的褻褲,將她抱起放置床上,拿了一塊乾乾的布,分開她的雙腿替她輕輕擦拭,蘇迎天羞得想並攏雙腿,卻被他制止。

  他輕輕將她腿間的混雜液體擦乾淨。

  「還疼嗎?」他柔柔的問。

  她弓起腿,將頭靠在膝上,點了點頭。

  他嘆了口氣,輕撫她的私處。

  「我幫妳揉揉。」他的語氣依然輕柔。

  她不敢抬起頭,低下頭看著他在自己腿間的手掌,厚實的掌心輕撫著她的私處,揉著揉著,她竟覺得體內有股熱意就要湧出,她急得想撥開他的手,但那晶瑩剔透的熱液已汩汩流出,他的掌心又浸濡成一片光亮。

  她羞得不知所措,扈千瑜卻一把抱住了她。

  「我喜歡妳這樣。」他的聲音充滿慾望。

  他激動的狂吻著她,慾望就跟剛剛一樣猛烈,蓄著野性。

  蘇迎天的慾望立即被他挑起,熱烈回應他。

  他平躺在床上,命令著她,「上來!」

  蘇迎天依他的指示,跨在他的身上。

  「坐下!」他雙手抓住她的腰。

  她握住了他的堅挺,抵在花徑口,卻有些害怕,不敢坐下去。

  「乖!慢慢坐下!」他熱切的要求她。

  她輕輕的將臀往下,粗大撐開她的花瓣,一寸寸的被吞噬,她擰起了眉。他再也忍不住,抓住她的腰用力往下一壓。

  「啊!」她又一聲浪叫,完全將他吞入,體內傳來的快意,讓她開始上下擺動著臀,大力上下套弄著他。

  她內壁窄小緊實的嫩肉,任他一再的塞滿撞擊,豐滿的酥乳在他眼前上下彈跳。

  「啊……迎天……」扈千瑜見她在自己身上放浪狂舞,也不禁低沉沙啞的喊出聲,「再快點!」

  他抓緊她的臀加速她的動作,如此的鼓舞,讓她更盡情的賣力擺動。

  她的汗水自額頭滲出,更多的水液自交合處流下。

  「嗯……啊……好舒服啊……」

  猛力刺激套弄後,他握著她的臀坐起身,蘇迎天往後一仰,躺在床上,她期待著他那充滿爆發力的撞擊。

  「求你……給我……」她已拋開一切,張開大腿,不知羞恥的渴求著他。

  「我愛妳這樣的浪。」扈千瑜撞擊著她,就像要將所有慾望全爆發開一樣。

  越過翻騰的浪,攀過了一層一層山巔,兩人一同到達了天堂。

  ※※※※

  門外的錫穆就像置身在地獄。

  耳邊不斷傳來放浪淫叫,和肉體搏擊的聲音,雖然扈千瑜的風流韻事已有多年歷史,他也聽過不計其數在他胯下淫叫的女聲,但這次卻放浪得可以,連扈千瑜的低吼都聽得見,錫穆不停大口吞吐著氣。

  待最後一聲淫叫結束,錫穆也同時鬆了一口氣,應該不會再有下一回合了!正當他扭扭脖子,吐出一口長氣時,門開了。

  他側身一看,扈千瑜正站在一旁,上半身還裸著。

  「大人?」

  「書呢?」扈千瑜瞇著眼看他。

  「書?」錫穆摸不著頭緒。

  「那本女兒圖,迎天說她塞進門縫,你有看見嗎?」

  扈千瑜一時興起,想跟她對個幾招,她卻說早拿回來還他了,錫穆成天守在這,他應該有看見。

  「在……在我那。」那天他也不知怎麼處理,索性就帶回自己房裡,確保它不會再莫名其妙出現。

  錫穆低下了頭,這是他長到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窘。

  「沒關係,你喜歡就留著吧!」扈千瑜拍了拍他的肩,又進房,關上了門。

  「謝大人。」他微微躬身,現在他也只能回這句話了。

  錫穆摸了摸鼻子走到外頭甲板,站在大帆下,夜風寒冷刺骨,這時他看見一個提著鳥籠的身影,立刻走上前去擋在那人前方。

  蘇迎希見他擋住了去路,愣了一會兒。

  「幹嘛?」

  錫穆仍是面無表情,怔怔的站著。

  半晌——

  「妳的鳥很漂亮。」他說了一句摸不著邊際的話。

  蘇迎希也傻了。他特地跑來說這個嗎?

  錫穆說完,在心裡賞了自己一個耳光。

  蘇迎希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準備走人。

  「那本書真的不是我的。」他突然又開口。

  「嗯。」她點了點頭。原來是替自己辯解。

  又靜了好一會兒,錫穆面無表情的走開。

  蘇迎希還站在原地。他幹嘛特地跑來解釋?她抿了抿嘴,往房間跑去。

  走回大帆下的錫穆,真的很想現在就往海裡跳,他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真是蠢到家了。

  ※※※※

  扈千瑜沒拿到書,走回床邊,看見蘇迎天竟然睡著了,不是跟她說拿書去了嗎?竟然不等他。

  反正書也沒拿到,他看著她的睡臉,也爬上了床躺在她身邊。

  他伸出手指沿著她的鼻尖滑下,她睜開眼,看見了凝望著自己的性感雙眼。

  「吵醒妳了,對不起。」扈千瑜輕啄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

  蘇迎天揉揉眼,笑著對他搖搖頭。

  「怎麼完事立刻倒頭就睡?」他輕聲埋怨。

  蘇迎天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害羞的咯咯笑。

  他笑著搖搖頭,搔著她的胳肢窩。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停下了手。

  「明早我拿些紅草給妳,妳早上記得煎湯喝了。」

  蘇迎天在他懷裡鑽的頭停了下來。

  「什麼?」她愕然抬起頭。

  「紅草,記得一定要一早喝了。」他閉上眼,邊撫著她的頭邊說。

  蘇迎天整個人彷彿五雷轟頂,愣愣的望著他。她當然知道紅草是什麼,那藥草性寒,是用來止胎的藥,服用了就不會受孕。

  「你……怎麼會有那種藥?」蘇迎天緩緩的問。

  「當然是船隊帶回沉月島的。」他的語氣極為自然,就像在和她聊天一樣。

  蘇迎天聽懂了,扈千瑜跟她說過沉月島的事,那是龍嘯盟的佔據地,龍嘯盟成立後就一直占島為王,島上有許多舞妓,專門取悅海盜,聽起來這些藥是定期送到島上,讓那些舞妓服用的。

  給舞妓服用的?明天他要拿給自己喝?蘇迎天突然有些心寒。

  扈千瑜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拍著她入睡,他閉起的眼是那麼平靜,他剛剛說的話就像在提醒她記得吃飯一樣自然。

  他不要自己懷他的孩子,她的身子有些抖。

  「怎麼了?」扈千瑜睜開眼,低頭看她,他感覺到她的顫動。

  她努力擠起笑,搖了搖頭,又將頭埋進他的懷中。

  扈千瑜幫她拉上了被,又將她摟得更緊,他似乎以為她是冷到顫抖。

  蘇迎天的心坎竄上了酸楚,她強忍著流淚的衝動,想著他剛剛說那話時,平靜無波的表情。

  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能在兩人熱情的翻雲覆雨後,以極為自然習慣的語氣說著這件事?

  剎那間,她頓悟了。

  他為何能在人前以溫和的笑臉,冷靜的談判,做出無情的處決?因為他的笑不帶感情。

  他為何能穿梭花叢,而沒對任何女人有任何留戀?他能風流多情,正是因為他無情。

  蘇迎天前一刻才被他帶上了天堂,現在卻被他推入了地獄。

  這個男人無論做什麼事,都是不帶著愛的。

  但她是愛他的,剛剛自己的感情已潰堤了,他沒有發現嗎?

  那止不住的濃烈愛意,他沒有感受到嗎?

  她的心好痛!

  這竟是個悲傷又漫長的夜。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4 PM


第七章


  白色蒸氣不停往上冒竄,鍋蓋一掀一合,剝剝作響。

  蘇迎天蹲在地上搧著爐火,藥就要煎好了,這己不知是第幾個早晨,她必須早起,趕在吃早飯前,先喝了這藥湯。

  扈千瑜一直都對她很好,那樣的溫柔,充滿神幻的故事也仍在繼續說下去。

  從她給了他那夜起,她就不坐他身邊,而是窩在他懷裡聽,但故事每說到一半就會暫停,扈千瑜會開始探索他口中那最美麗的地方。

  所以現在每晚故事結束,兩人總是大汗淋漓,就跟身歷其境一樣疲憊。

  而在每個美麗的夜晚後,她就立即被打回了現實,早起喝著這藥湯。

  藥草沒了,錫穆就會奉命補上,但她每當看到簍子裡又滿是藥草,絲毫沒有被體貼的感覺,反而覺得心痛。

  「姊姊,妳身子好點了嗎?」蘇迎希站在門邊對她說。

  「嗯,好多了。」蘇迎天抬起頭對她笑了笑。

  她因為怕妹妹擔心,所以一直都說是自己身子弱常暈船,所以扈千瑜拿這些藥草讓她補身子。

  「扈大人對妳真好,那麼照顧妳的身子,妳一定要按時喝藥喔!」蘇迎希天真的說。

  「嗯。」蘇迎天低下頭,眼眶又濕了。為何這話聽起來會讓人想要流淚?

  雖然每回喝藥時,心中都會感到痛苦萬分,但她總是不斷安慰著自己,扈千瑜的心裡仍是在乎自己的。

  扈千瑜說過,等他傷好就要將她和妹妹送上岸,但他到現在仍不願讓她們離開,只要這麼想就能稍稍釋懷。

  痛苦的喝完了藥湯,蘇迎天走出船艙,在甲板上看見扈千瑜,她立刻想要跑過去,一個海盜卻先走向了扈千瑜。

  「大人,前方有一艘商船。」海盜向他報備。

  「哪個商隊的?」扈千瑜問。

  「不清楚。」

  「攔下來。」

  海盜往瞭望台做了個手勢,瞭望台上的海盜立即揮舞著大白旗。

  海盜在示威時會在瞭望台揮著大白旗,代表不會濫殺無辜。若對方有敵對反抗意圖,則會揮黑白旗以示警告。若對方已先採取攻擊,龍嘯盟就會揮動大紅旗,意謂著不會留下任何活口。

  蘇迎天好奇的往海面看去,每回有商船靠近,她就特別好奇,看又會送上些什麼東西。

  那艘船上,甲板站了幾個雙手高舉的商人,表示順從,兩艘海盜船左右夾擊,拋出大鐵爪勾住船舷,幾個海盜迅速蕩過去,跳到商船甲板上。

  海盜走進船艙後,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跟在後面的,還有五個婀娜多姿的女子。

  蘇迎天兩眼瞪大,心裡打了個寒噤,有種不好的預感。

  商人被帶上了船,跟扈千瑜說了些話後,隨即往後做了個手勢,五個女子也陸續走上了船。

  蘇迎天立刻猜出,一定是商人想討好風流出名的扈千瑜,而獻出了美人計,她看了一眼扈千瑜的臉,他竟然在笑。

  「那艘船是做什麼的?」她轉頭詢問一旁的海盜。

  「那艘船是要請我們護送他們到南方。」

  「所以送上了五個女人?」她的表情變得極不自然。

  「總要討大人歡心嘛!」那個海盜笑得賊賊的。

  蘇迎天看著那五個女子跟著扈千瑜進了船艙。扈千瑜的採花錄上不會又多出了五個女人的名字吧?

  她不禁在意了起來。

  直到吃過了晚飯,她都沒看見扈千瑜,只得在甲板上踱步。他跟那五個女人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她走到了他的房門外。那些女人應該還在他房裡,難不成扈千瑜又淪陷了?

  她越想越擔心,抬手正想敲門,門打開了,她趕緊躲到轉角偷看,五個女子陸續走了出來。

  蘇迎天的眼珠子就快掉了出來,這五個女人全身大汗淋漓,用手整了整衣衫,還拭去滲出的香汗,咯咯笑的往船艙外走去。

  她緊咬著牙。這個扈千瑜果然死性不改,一次五個,還可以弄得每個人全身是汗!

  她的怒火快爆發了,正要衝上前去,又出現了一個女人,她趕緊躲回轉角。

  她著著那女人,突然有些挫敗感,她的臉美艷至極,有種說不出的氣質,卻也讓人感覺有種難以親近的窒息感,她真的好美啊!

  女人敲了敲扈千瑜的房門,隨即開門進房,並關上門。

  才走了五個又來一個,他可真是慾求不滿啊,尤其又是這種讓自己相形失色的女人。

  她突然覺得好沮喪,衝進去的勇氣瞬間消失。

  蘇迎天轉頭跑回自己的房間,縮在床上,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她其實好想現在就衝進去問他,但她沒有勇氣看那場面,會讓自己多麼的難堪。

  她想起他讓自己喝的那紅草湯,她不管有多少委屈和痛苦都跟著湯一同吞下,即使她只戀著他,但她真的不知道,在他眼裡,她和其他女人到底有什麼分別。

  即使如此,她還在等,看他會不會過一會兒就來找自己。

  「怎麼辦?我好想見他。」她這句心裡的話是說給他聽的。

  她閉上眼想讓自己睡著,阻止悲傷無邊無際的氾濫成災。

  ※※※※

  蘇迎希倚在牆邊看著黑色夜空,錫穆木訥的站在一旁,他偷瞄了她一眼,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晶瑩發亮。

  他看得著迷,跟她一起吹海風,想說的話每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冷漠,只是不善表達情感。

  蘇迎希偷瞄了他一眼。這個大木頭,臉都快凍僵了也不說句話。

  見她眼神看過來,他又緊盯著天空,雖然知道現在不是數星星的時候,但就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現在才開始後悔,從前當扈千瑜跟女人調情的時候,怎麼沒多注意聽他說些什麼,老逗得那些紅粉知己掩嘴大笑。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頭靠近她,動作笨拙而僵硬。

  蘇迎希見他靠近的臉龐,滿臉通紅,心怦怦狂跳,兩人的臉只剩一個指寬距離,她輕輕的閉上了眼。

  錫穆見她閉上了眼,心中狂喜,大膽的吻上了她的唇,放肆的攬過她的纖腰。

  一會兒,他慢慢的向下移,在她香頸吸吮出一道紅痕。

  「嗯……」蘇迎希呻吟出聲。

  「親上去了!親上去了!」

  「唉,別推我啊!」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錫穆和蘇迎希聞聲,立刻很有默契的往後彈開。

  「哎呀!」一群人狼狽的跌成一團。

  錫穆和蘇迎希僵站在原地,地上一群人趕緊爬起。

  「我們什麼也沒看見啊!」一個海盜笑嘻嘻的說。

  「是啊!你們黏在一起前,我們真的什麼也沒看見啊。」另一個海盜也笑著附和。

  蘇迎希一聽,立刻滿臉通紅,轉身跑開。

  「別跑啊!」那群海盜開始放聲大笑。

  「你們別這樣。」錫穆的臉沉了下來。

  「小老弟,不錯嘛!上次那本女兒圖,就快派上用場了。」

  「哈,是啊!這姊妹倆長得一模一樣,你搭上的是哪個啊?」

  「當然是姊姊蘇迎天啦!你沒看她剛剛那嬌羞的模樣。」

  「是啊!妹妹蘇迎希像個潑辣貨,誰會喜歡上她啊!」

  「別胡說。」錫穆轉身就走,聽到他們這麼說迎希,他滿是不高興,不想再搭理這些無聊沒事幹的人。

  「哈……別這樣啊!開個玩笑嘛!」

  「是啊!房中術記得練啊!」

  海盜們一個接一個尋他開心,笑得前俯後仰。

  「誰要練房中術啊?」扈千瑜搧著扇子站在後頭,身邊還站了剛剛那美艷的女人。

  「大人!」

  「海娘娘!」

  「什麼事這麼樂啊?」雪靈開口。

  雪靈就是海盜口中的海娘娘,她是龍嘯盟裡面唯一的女性,地位僅次於人稱海王的首領——花羽蒙。

  目前的龍嘯盟由雪靈掌管所有權責,副首領扈千瑜則處於輔佐她的位置。

  這一群男人見了雪靈,突然不好意思說。

  「我先走了。」雪靈瞭然的笑了一聲,轉頭對扈千瑜說,男人間的玩笑話總不好意思對女人說。

  送走了雪靈,扈千瑜又轉頭問笑得賊賊的一群人:「是誰要練房中術,逗得你們那麼開心?」

  「還不是錫穆那小子。」

  「錫穆?」

  「是啊!想不到外表一派老實,動作還挺快的。」

  扈千瑜聽得一臉茫然。

  「那小子在相好,被我們偷瞧見啦!」海盜立即解釋。

  「跟誰啊?」

  「就是那個雙胞胎姊姊蘇迎天啊!」

  扈千瑜的臉沉了下來。

  「是啊!那兩人剛剛打得正火熱呢,黏得可緊了。」

  「錫穆和迎天……」扈千瑜的臉色極為不自然,默不作聲的走回船艙。

  其他人沒有看見他的臉色驟變,繼續在甲板上打鬧。

  ※※※※

  蘇迎希火速衝向房間。真是丟死人了,偷偷親嘴竟被抓個正著。

  她跑到房門前,努力撫平了急促的呼吸,才輕輕旋開了門。

  聽見開門聲,蘇迎天趕緊坐起身,臉上還掛著兩行未乾的淚痕,她努力想睡卻睡不著。

  她看見是妹妹,不禁有些失望,驚覺到了心中隱藏的期待,更是失落。

  蘇迎希沒注意她,躡手躡腳的又關上門。

  「幹嘛神秘兮兮的?」她看著蘇迎希奇怪的模樣,連進自己房間都偷偷摸摸,又做了什麼虧心事?

  「喝!嚇死我啊!」蘇迎希嚇了一跳,連忙轉身。

  剛剛和錫穆親吻才被人撞見,不知為何有種做錯事的心虛。

  「妳去哪了,現在才回來?」

  「就出去一會兒。」她不敢正眼看姊姊。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我看星星去了嘛!」蘇迎希趕緊跳上床,用棉被蓋住了身子。

  蘇迎天驚覺有異,伸手扯下了被子,突然,她瞪大了眼。

  她看見蘇迎希雪白的脖子上,有道明顯的紅痕。

  她抽了一口氣,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紅痕,她用力搖著蘇迎希。

  「幹什麼啊!」蘇迎希翻過了身。

  「這是什麼?」蘇迎天指著她的頸子。

  蘇迎希心頭一驚。怎麼被看見了?

  「被小蟲子咬的啊!」她的語氣有些慌張。

  「妳騙我!這是怎麼來的?」蘇迎天緊張萬分。是哪個不要命的海盜,竟敢對她妹妹亂來?

  蘇迎希紅著臉,趕緊縮到一邊,低著頭不敢看姊姊,卻不經意的露出害羞的笑。

  「妳……剛剛去哪了?」蘇迎天看著她怪異的表情。

  「我去了扈大人那。」她還不太敢說得太明白,剛剛是去找了守在那的錫穆。

  「扈千瑜?」蘇迎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扈千瑜對迎希……

  她體內醞釀已久的怒氣往上竄升,理性霎時斷裂,立刻奪門而出。

  「姊姊,妳別這樣啊!」蘇迎希不懂她為什麼那麼生氣。

  蘇迎天的委屈和怒氣終於爆發了。五個女人不夠,再加了一個美女還不夠,居然連她的妹妹他都一併要了,難道他要自己下次熬整鍋紅草湯,讓大家一起為他分著喝嗎?她直往扈千瑜的房間奔去。

  「扈千瑜,你給我出來。」她怒氣沖沖的拍著他的房門。

  守在門外的錫穆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一時不知要做何反應。

  「怎麼啦?」扈千瑜開了門,一臉錯愕的看著她。

  「你……你下流。」她氣得渾身顫抖。

  「我承認我是風流,但下流或許有些言重了。」扈千瑜愣住。

  蘇迎天忿忿的看著他,心揪痛著,剽悍的怒喊:「你這個死性不改的大淫魔,迎希的事希望你能負起責任!」

  扈千瑜不解。

  錫穆額頭冒汗,用力吞了口口水。

  蘇迎天轉身衝回自己的房間,整個人悶在棉被裡。

  躺在一旁的蘇迎希半句話也不敢說,看著旁邊不停顫抖的棉被,她不知道姊姊為何如此憤怒,想伸手安慰她,又害怕的縮了回來。

  還是明天再問吧!她吞了口口水,閉上了眼。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5 PM


第八章


  扈千瑜的手指在羊皮捲上移動,突然,捲起羊皮卷就往地上扔去,躺了下來。

  昨晚蘇迎天莫名的發了頓脾氣,明知道她不會再進門吵著要聽故事,卻還是習慣性的把羊皮卷攤開在床上,或許她會再跑進來也不一定。

  但她果然一整夜都沒進門,最無聊的是,他竟然就在羊皮卷前坐了一夜,自己是瘋了嗎?

  他突然又想到昨晚那些海盜說的事,迎天跟錫穆?這怎麼可能?

  他有滿肚子悶氣,起身想走上甲板吹吹風,門才打開,就看見一張可怕的臭臉。

  扈千瑜嘆了一口氣。

  「妳到底怎麼了?」他真不懂這個女人,是吃錯什麼藥了?

  蘇迎天沒有回話,衝進房間,在他的櫃子裡翻來找去。

  「妳在幹嘛啊?」他站在原地,看著她的動作。

  「東西在哪?」

  「什麼東西啊?」

  「找到了。」蘇迎天拿起一本冊子。「什麼?原來不只一本?」她又從下層翻出了好幾本,轉頭瞪著他。

  扈千瑜一看,這不是自己珍藏的寶貝書——採花錄嗎?這可都是重要名冊。

  「妳拿這要幹嘛?」他問。

  蘇迎天瞪了他一眼,旋身往外走去,扈千瑜緊跟在後。

  來到了船首,她站在高台上。

  扈千瑜站在甲板上,不解她到底想幹嘛。

  蘇迎天掀開了冊子,手一抓,撕下了幾頁。

  「妳幹什麼啊?」扈千瑜瞪大眼,看著她那驚人的舉動。

  她將紙張撕碎,隨手一拋,碎片隨風飄散開來,她緊接著繼續撕,繼續拋,就連封皮都不放過。

  扈千瑜張大嘴,看著他的採花錄,轉眼成紛飛碎片。

  「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蘇迎天一字一句說得清楚。

  紛飛碎片落在海面,慢慢被海浪淹沒。

  「什麼東西啊?」抓住了飄到眼前的碎紙片,花羽蒙定眼一看。「艷紅、孀兒、玲香……」

  他隨手一扔,朝船首走去,才走近,看見一個女人背對著他站在高台上,上演著天女散花這一幕戲,他哼笑了一聲,大概也瞭然於心了,扈千瑜還敢嘲笑他,他自己不也遇上了一隻河東獅嗎?

  龍嘯盟首領,人稱海王的花羽蒙,手提一只空酒壺,整天無所事事、不務正業,哪兒有酒他就跑到哪艘船上,龍嘯盟的一切事務,目前都暫由扈千瑜和雪靈領導。

  「你是誰啊?」

  花羽蒙轉頭一看,蘇迎希提著鳥籠站在他身後。

  「我……打雜的。」他胡亂的回答。

  「打雜?」蘇迎希側著頭看他。

  「嗯,來打酒。」花羽蒙笑了笑,往船艙內走去,自家的酒桶已被一隻河東獅貼上了封條,他只得來這求援。

  望著滿天飛舞的碎片,扈千瑜張開大嘴,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妳到底在無理取鬧什麼啊?」他蹙著眉問她。

  「你心疼這些冊子啊?」她也不甘示弱。

  「從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撒野。」他微怒,能讓他毫不掩飾的表現出怒氣的人可不多。

  「你下流!」她又罵他。

  扈千瑜的眼神開始閃爍著怒火。「我們是有過肌膚之親,但那並不表示妳可以在我面前任性妄為。」

  他的眼神透出奪人魂魄的殺氣,讓她的盛氣立即減弱三分,蘇迎天不禁有些懼怕。

  「我最討厭女人自以為是,對妳好一點,就忘了自己是誰。」扈千瑜聲色俱厲。

  甲板上的海盜們紛紛對望,情緒一向很內斂的扈千瑜竟也發飆了,他們心驚之餘也只敢偷瞧幾眼,沒人敢正眼看熱鬧。

  淚水滑落臉頰,蘇迎天用力槌他的胸,扈千瑜的臉色更難看了。

  原本握在手中的纖手,被他用力的甩開。

  蘇迎天轉身往後奔去,跑到了右方船舷,撞上了剛裝完酒走出來的花羽蒙。

  「你是誰啊?」淚水還掛在她的臉上。

  花羽蒙愣了一下,剛剛不是才見過嗎?而且怎麼才一轉眼,她就淚流滿面?他望了一下她的手,鳥籠不見了,是鳥飛了才哭嗎?

  「來打酒的,打完了。」他舉起了酒壺,再提醒她一次。

  蘇迎天不理他,繼續往船艙內跑去。

  花羽蒙聳聳肩,往船首走去,看見了扈千瑜。

  「哎呀,原來是咱們大情聖把女人弄哭啦!」

  扈千瑜白了他一眼,雖然花羽蒙是首領,但他們感情如同兄弟,平時相處並不會有階級之分。

  「女人就是麻煩!」扈千瑜嘆了口氣。

  「麻煩才叫女人!」花羽蒙哼笑一聲,在他船上也有個令人頭痛的大麻煩。

  「偷酒偷到我這來啦!」扈千瑜瞄了一眼他手上的酒壺。

  花羽蒙將食指放到嘴前,「噓,幫我保密,我還想活久一點。」

  說完,他就往繩橋走去,準備打道回府。

  「你酒打完了嗎?」迎面而來的蘇迎希,提著鳥籠對著他嘻嘻的笑。

  花羽蒙愣了一會兒。剛剛不是才淚流滿面嗎?他看了一眼她的手,鳥籠又出現了,鳥找回來了,難怪笑得那麼開心。

  「恭喜妳啊!」他指著鳥笑說,隨即走上繩橋,在回到自己的船上前,得將手中的酒喝完。

  蘇迎希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聳了聳肩直接跑回房間。剛剛錫穆跟她說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她必須趕緊跟姊姊解釋。

  看見蘇迎天躺在床上,她深吸了一口氣。

  「姊姊,我跟妳說……」蘇迎希走到床邊,怯怯的說。

  「別吵我!」

  「這件事很重要,妳聽聽啊!」蘇迎希非常緊張,畢竟要來解釋這種事需要足夠的勇氣。

  蘇迎天這次沒答腔。

  蘇迎希停了一會兒,才小聲的說著,她越說臉越紅。

  蘇迎天緊閉著眼,越聽下去,眉就蹙得越緊,聽到最後她勃然變色,從床上彈了起來。

  「妳怎麼不早說啊?到現在才說。」蘇迎天瞪大眼看著妹妹。

  「我根本不知道妳昨晚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怪可怕的,誰敢跟妳說話啊!」蘇迎希看著怒氣沖沖的姊姊,一臉委屈。

  蘇迎天非常沮喪,經過妹妹吞吞吐吐的坦白,原來她頸上的紅痕,兇手竟是錫穆,她竟不分青紅皂白的跑去抨擊扈千瑜。

  「那昨晚那五個女人呢?我看見她們進房裡好久啊!」

  「是跳舞給他看的。錫穆說扈大人喜歡看,那舞聽說是叫什麼……」蘇迎希蹙眉回想,「……對了,花伶羽舞!」

  「花伶羽舞!」蘇迎天也想起來了,是他那天看的那本舞譜,他本來說要叫迎希跳,原來是真的想看那舞。可是……「不對!最後又進去了一個女人啊!」

  「那是海娘娘,她也是龍嘯盟的首領,偶爾會跟扈大人討論盟裡的事。」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突然,蘇迎天看了蘇迎希一眼。

  「不對啊!為什麼妳突然變成了一個包打聽呢?」

  「錫穆剛剛跟我說妳跑去罵扈大人,叫我來解釋的。」

  「妳跟他倒挺好的喔!」蘇迎天說。

  蘇迎希愣了一會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啊!錫穆那個大木頭,他的嘴真的很笨耶!每次找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盡會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跟我報備,他上次還花了一個晚上,把龍嘯盟每一艘船的名字都唸給我聽,真是蠢死了!」她邊說邊跺腳。

  蘇迎天本想笑,但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

  她滿臉懊悔,她竟直接痛罵扈千瑜,他一定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連她自己都討厭這種反覆無常的女人。

  「我都還沒說妳呢!把我的事到處嚷嚷,丟死人了!」蘇迎希反過來氣得大罵。

  「我……對不起嘛!」

  「妳去給我解釋清楚,省得人家以為我被怎麼了。」蘇迎希邊說邊推著姊姊出門。

  ※※※※

  海風呼呼的吹,海面翻湧著大浪,扈千瑜站在船首,任海風吹拂在他臉上。

  蘇迎天走到甲板上,雙腳突然像綁上了千斤頂一樣舉步維艱,慢慢的走到他右後方。

  她知道他已經感覺到她的出現,卻故意不回頭。

  她不敢說話,兩眼望著翻湧的海面。

  突然,她睜大眼驚叫:「那是什麼啊?」

  她跑上前去倚著船舷,望著遠方海面。

  一隻隻海豚飛躍出翻騰的海面,濺起浪花,隨即又遁入海裡,讓蘇迎天看得目瞪口呆。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問他:「那是?」

  「海豚群!」他仍直視前方,語氣淡漠。

  「它們為什麼會飛啊?」雖然感覺得出他的冷淡,但他肯回應自己,已讓她感到開心。

  「海豚會飛躍出海面,觀測海鳥的蹤跡,因為有海鳥聚集的地方,就會有它們愛吃的魚群。」

  說完,他旋身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蘇迎天看著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氣。

  「對不起,是我太衝動,誤會了你。」

  扈千瑜沒回答,只因她對他的誤解實在太過於荒謬,他的怒氣還未消散。

  「你看看我啊!我知道錯了嘛!」蘇迎天的聲音有些哽咽,他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我聽到了。」扈千瑜冷冷的說。

  「我會那麼生氣,是因為太在乎你了。」她輕扯他的衣角。

  扈千瑜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還是沒轉頭。

  「你始終不肯承認我,不肯讓我懷你的孩子。」

  「若不想喝紅草湯,就別喝了。」他的語氣仍沒軟化的跡象。

  蘇迎天愣了一下。別喝了是什麼意思?是承認了自己?還是他不再碰自己了?

  「我沒有逼妳喝,妳也可以拒絕我,不要用這種事來威脅我。」扈千瑜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著。

  蘇迎天的腦袋像被重重的轟了一下,「我不是威脅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感情。」

  「在哪啊?在哪啊?哪有海豚啊?」蘇迎希這時突然衝了出來,她剛剛聽到一些海盜在談論,趕緊跑來湊熱鬧,完全沒感覺到這裡的氣氛凝重。

  蘇迎天抹去臉上的淚,不想讓妹妹瞧見。

  「海豚早就回家睡覺了。」扈千瑜說。

  「什麼?」蘇迎希苦著臉大叫,「不公平!你偏心,只找姊姊來看!」

  蘇迎天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我先進去了。」轉身往船艙走去。

  蘇迎希嘟起了嘴,繼續盯著海面。

  「妳就慢慢等吧!看它們會不會被妳的誠心感動,再次出現。」扈千瑜嘴上說著玩笑話,臉上卻笑不出來。

  蘇迎希吐吐舌,酸溜溜的說:「是啊!我就沒那麼好命,有個人那麼貼心的照顧我。真希望姊姊的身子能快些好。這樣就算報答你了。」

  「什麼意思?」扈千瑜轉頭,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你不是拿藥草給姊姊燉了喝嗎?」

  扈千瑜點了點頭。

  「我全都知道了,姊姊說她身子弱,所以你拿藥草給她補身子。」

  扈千瑜怔住,語氣不太平穩的說:「是迎天跟妳說的?」

  蘇迎希笑著點點頭。她深深覺得扈千瑜對姊姊充滿了體貼關愛,姊姊剛剛來跟他道歉,誤會也一定早就解釋清楚。

  「不過那藥草肯定很苦,常看姊姊喝得淚都流出來了,她喝得好難過啊!」

  扈千瑜的臉又更沉了,閉上眼不再說話,思緒變得複雜紊亂。

  ※※※※

  蘇迎天蹲在裝滿紅草的簍子邊哭著。為何他就不能體會她在熬紅草湯時的心情,要如此殘忍的對待她?

  錫穆站在一旁,他有些自責沒能即時跟她解釋這場誤會。

  「妳別難過,或許大人只是在氣頭上而已。」

  「他好冷漠!」她的心都碎了,他不再希望自己留在他身邊了。

  「妳可以再討他歡心啊!再試一次啊!」

  「我要怎麼討他歡心?」

  「說些他愛聽的話,別放棄!」

  「沒有用的。」蘇迎天哭著搖搖頭。

  錫穆蹲了下來,輕拍著她顫抖的肩。

  「雖然我不太會說話,但我感覺得出,妳在大人心中是重要的。」

  「真的嗎?」蘇迎天停止哭泣,臉頰掛著淚水看著他。

  錫穆用力的點頭。「所以妳只要再努力一些,討他歡心,一定馬上就沒事了。」

  蘇迎天想了一會兒,抹去臉頰的淚水。

  「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他特別喜歡什麼?」

  「喜歡什麼?」

  「我要討他歡心啊!舉個例子,他喜歡吃些什麼?除了海龜。」

  「海龜?」錫穆想了想,他好像沒聽說扈千瑜特別愛吃海龜耶!

  「快說啊!」

  「我……不知道啊!」

  「他愛吃什麼,你怎麼會不知道呢!」蘇迎天瞪著他,他成天在扈千瑜後頭跟進跟出,是跟假的嗎?

  「妳要做給他吃啊?」

  「是啊!」她點了點頭。

  「不如妳就煮甲魚吧!」

  「甲魚?」

  「是啊!今早捕到了一些,妳就煮甲魚吧!」

  蘇迎天皺眉。怎麼不是海龜就是甲魚啊!算了,也沒得挑了。

  「快快快,帶我去看甲魚。」蘇迎天扯著他的手臂催促著。

  錫穆立刻帶著她往船尾跑去。

  船尾甲板上有一個竹簍,裡頭果然有好幾隻甲魚。

  「快抓一隻出來。」蘇迎天大聲的說。

  錫穆伸手抓了一隻,將它放在甲板上,甲魚立即縮起頭和四肢。

  蘇迎天見狀,心急的敲著它的背,甲魚卻硬是不探出頭來。

  「怎麼辦啊?」

  她急得抓起甲魚,就要往甲板上摔去。

  「別急啊!我來。」錫穆拿來一根長木筷,放在甲魚殼的前頭,慢慢伸了進去。

  隔了一會兒,甲魚果然咬著木筷,慢慢的探出頭來。

  「出來了!出來了!」蘇迎天興奮的大叫。

  錫穆待甲魚頭伸到最長時,拿刀往甲魚頭上剁了下去,又把甲魚翻了過來,從腹殼中間劃了個十字。

  蘇迎天邊尖叫,邊看著錫穆處理甲魚,絲毫沒發現後面射來一道殺氣。

  扈千瑜的臉色難看極了,剛剛她不是還哭得傷心不已,現在倒是挺好的,又是歡呼,又是尖叫,聽起來很刺耳。

  本來聽了蘇迎希的話,對她受到的委屈心疼不已,但現在看來她似乎並不是那麼在意,他悶哼一聲,拂袖而去。

  ※※※※

  日落西沉,甲魚湯也熬好了。

  蘇迎天小心翼翼的把甲魚湯盛進碗裡,急著想捧去給扈千瑜喝。

  來到他的房門口,她敲了下門,聽到回應後,深吸一口氣,她推門進入,卻發現他不是一個人在房裡。

  「什麼事?」扈千瑜見她進門,冷冷的問。

  聽見他的語氣,她的心更酸、更悶了。

  「妳手上端的是什麼啊?」雪靈客氣的問。

  「我……」雖然清楚雪靈跟他一定是在談正事,但這下子她要怎麼跟他道歉?

  扈千瑜低頭看著文件,看似心情不太好。

  蘇迎天將湯放在桌上,輕聲對他說:「這是我燉的湯,你趁熱喝了。」

  「嗯。」扈千瑜的頭仍沒抬起。

  蘇迎天一時有些窘。他的回應就只有這樣?

  「真好,還有人燉湯給你喝。」雪靈笑著對扈千瑜說。

  「妳想喝就給妳啊!」扈千瑜對著雪靈說。

  蘇迎天一聽,心有些冷了。

  「人家的好意,你就這麼糟蹋了。」雪靈的口氣有些責備,她雖然外表冷酷,但也能體會女人的心。

  「你不喝嗎?我熬了好久。」蘇迎天難過的看著他。

  「先放著吧!」扈千瑜根本沒打算看她一眼。

  雪靈眼看氣氛有些僵,趕緊將湯碗移到扈千瑜面前,手臂撞了他一下。「這湯好香啊!」

  「先擱著。」扈千瑜嘆了口氣,看著雪靈。

  「人家是給你喝的,你就賞個臉啊!」

  「我說先擱著。」扈千瑜將湯碗推開。

  「你這人怎麼那麼奇怪啊!」雪靈又將湯碗推到他面前。

  「那妳喝了啊!」扈千瑜又將湯碗推開。

  看他們兩人將湯碗推來送去,蘇迎天鼻頭一陣酸,她牙一咬,伸手端起湯碗。

  「別喝了,我端出去吧!」

  見她轉身要離去,雪靈趕緊起身,從她手中搶過湯碗。

  「他一會兒就喝了,妳先放著吧!」雪靈知道傷了她的心,想安撫她。

  蘇迎天硬是要將湯碗搶回來,想不到低聲下氣替他熬湯,還被嫌棄。

  雪靈一會兒看著面無表情的扈千瑜,一會兒看著滿臉委屈的蘇迎天,手中還搶著湯碗。

  「妳快放手啊!」蘇迎天急得對雪靈喊道。

  「哎呀!」雪靈叫了一聲,湯就這麼灑到她身上,碗摔落地上。

  「妳幹什麼啊!」扈千瑜對蘇迎天大吼一聲,立刻站了起來,從旁邊取來一條乾淨的布,轉頭拉開雪靈。幸好湯並不太燙,也只潑了一些湯汁在她胸前,其他的全灑在地上。

  雪靈接過布後,擦了擦身子。「我沒關係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迎天也受到了驚嚇,趕緊賠不是。

  「妳到底在幹什麼?!」扈千瑜大聲的責備她。

  蘇迎天看著他,愣住了。

  「你別發這麼大脾氣,是我不對,搶了她的湯。」雪靈趕緊解釋。

  「妳端了湯,又硬是要搶回去,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扈千瑜的語氣非常重。

  他對她這幾日的無理取鬧和反覆無常已失去了耐性,下午看見她和錫穆打鬧,也不覺得她有反省些什麼,又在意什麼。

  「我不是故意的啊!」蘇迎天委屈的說。「我承認前幾日是我不對,但我今天真的是來道歉的。」

  「夠了!我警告過妳了,我最討厭的就是女人在我面前任性妄為、自以為是,不管我多麼的在乎妳、寵著妳,妳真以為妳的身份比別人高一等嗎?」

  扈千瑜的眼神絲毫不帶感情,一字一句刺進了她的心。

  「道歉!」他大吼一聲。

  「別這樣好嗎?」雪靈加重了語氣,要扈千瑜別再說下去。

  「我道過歉了,而且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蘇迎天滿是委屈。

  「出去!」他轉過身子。

  「你以前周遊在女人之間,為何卻完全不懂女人的心?」蘇迎天淚水盈眶。

  「我討厭女人驕縱、自以為是、隨便發脾氣。」

  「是那些女人寵壞了你,你真以為她們個個善解人意?真正愛你的女人,不會想和別人分享同一個男人,看著你被女人圍繞卻不心痛,我的憤怒來自於我對你的在乎!」她大聲坦白。

  扈千瑜沒回話,他仍是憤怒的。

  「你放棄我了?若我走了,你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是嗎?」蘇迎天悲痛的問他。

  「要不要走,妳自己決定!若真的要走,我會派人負責送妳回去。」他冷冷的說。

  蘇迎天已完全絕望了,低下頭,哽咽的說:「讓迎希留下好嗎?她會捨不得錫穆的。」

  「我不會干涉他們的事。」

  「謝謝。」她的聲音很淡,淡得讓自己感到心寒,轉身跑出房間。

  雪靈默默的看著扈千瑜,輕輕嘆了口氣。「你何必說這種話呢?」

  「會發生這些誤會,全是她的猜忌心在作祟。」他的語氣仍然不悅。

  「那是因為她心中不安,若你在乎她就告訴她,愛情不能用謀略,唯有說了也做了,她才感受得到。迎天最後的話,你自己好好想想。」雪靈語重心長的說,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扈千瑜看著雪靈離去的背影,坐下來想讓自己平靜一些。

  他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看著地上的碎碗片和甲魚塊,不禁嘆了口氣,彎下身收拾殘局。

  他想起了下午迎天和錫穆似乎是在處理甲魚,原來她是想為他熬湯,他卻像個女人家一般跟她賭氣,態度又是那麼的疾言厲色。

  其實剛剛話一出口,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話似乎有些重了,但為何當時沒想到這會徹底傷了她的心?

  平時他比誰都思緒清楚、睿智,龍嘯盟裡的任何計劃,他都能做出最謹慎精細的判斷,但遇到感情卻整個亂了,竟會因一時盛怒,讓自己如此懊喪。

  ※※※※

  蘇迎天跑回了廚艙,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扈千瑜真的對她失去耐性了,他的話說得很明白,明白得讓人的心完全冷了。

  她是什麼身份?不是他的愛人嗎?難道不是?

  她不是任性妄為,只是太在乎他而已。

  錫穆跟在她身後跑了進來,看著她的模樣很是懊惱,都怪自己出這什麼餿主意。

  「大人不喜歡吃嗎?」他著急的問。

  蘇迎天抬起頭。「你坐下。」

  錫穆立即坐下。

  蘇迎天將那鍋湯移到他面前,用淚眼盯著他。

  錫穆接收到暗示,立刻低頭喝湯啃肉。好吧!既然扈千瑜不喝,他就趕快喝個精光,免得她觸景傷情。

  蘇迎天心情低落,她再也不替扈千瑜熬什麼湯,就算要熬也沒機會了,她已決定要離開這艘船。

  他剛剛那一番話,已完全否認了兩人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她一相情願。

  其實他的決定也沒錯,她是上船來替他療傷的,現在他的傷早就好了,那她還留在船上做什麼?!迎希現在也有了錫穆,自己現在在這艘船上,感覺真的很多餘。

  她看了一眼錫穆。

  「你要是敢傷了迎希的心,我就要你好看!」

  錫穆一驚,差點被肉噎著,他猛然點頭,更賣力的啃著。

  蘇迎天這話說得認真,她真的不希望妹妹也愛得如此痛苦。

  那碗甲魚湯裡,有她對扈千瑜所有的愛和期待,現在全翻了。

  一文不值的全摔落在地上,被踐踏的不只是那碗湯,還有她整個人啊!

  待錫穆喝完了整鍋湯,蘇迎天才站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邊,她就遇上正要進門的扈千瑜,她不發一語的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甲魚湯……」

  他的聲音讓她停下腳步。

  「我叫錫穆喝了。」說完,她邁步離去。

  她不知道還能對他做什麼樣的表情,她已沒有任性的權利了。

  扈千瑜看著她淡漠的反應,心情更煩悶,他轉頭看見桌上那個空鍋子,又看向錫穆。

  糟了!他不是不喝嗎?錫穆坐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他喝光他的湯了。

  扈千瑜重重吐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錫穆又看了一眼空鍋子。沒事叫她煮什麼甲魚啊,惹出了一堆麻煩,這可千萬不能讓迎希知道,否則他肯定會被她罵到臭頭。

  他趴在桌上,也重重吐了口氣。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6 PM


第九章


  陽光燦爛,海面波光粼粼,海鷗在桅竿附近盤旋。

  扈千瑜抬頭看著海鷗群,表情像在沉思。從甲魚湯被打翻那天起,已過了好幾日了,蘇迎天很明顯的在躲他,這艘船也就這麼大,常被他看見她在他面前突然消失,她也不再嚷著聽故事了,這讓他心頭更是悶。

  這時,看見滿天盤旋的海鷗,蘇迎天也跑上甲板,開心的倚著船舷抬頭望著,一轉頭看見了不遠處的扈千瑜,她沒有太大反應,只默默的別開頭,看了一會兒,便進入船艙。

  見她疏離的反應,扈千瑜已有些捺不住性子了,他知道她在生他的氣,他是很討厭她任性,但她真的不在乎了,卻讓他覺得失落,像失去了什麼。

  扈千瑜大步跟進了船艙,抓住她的手腕。

  「迎天。」

  他的臉讓蘇迎天感到悲傷,她低下頭不看他。

  「妳還想聽故事嗎?我今晚說給妳聽。」他也不知該說什麼,但真的很期待她能再進他房裡。

  她搖了搖頭,一開始就不該聽故事的,自己就不會身陷痛苦之中。

  扈千瑜看著她平靜的表情,突然好希望她在他面前大哭大鬧,那至少感覺得出她的在乎和不捨。

  「我會告訴迎希我要走,若她向你問起,就說是我捺不住船上顛簸,否則她會難過的。」她輕聲的說。

  「那天的事是我說得太過分了。」扈千瑜有些悵然。

  「沒關係,一開始就是我自己胡鬧。」她的眼眶有些濕,但淚水並沒有滑落,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淚,那樣的場面,像是她在求著他讓自己留下。

  他靜靜的看著她。她為何不哭鬧呢?不會捨不得嗎?像她說的迎希會捨不得錫穆那樣。

  她輕輕掙脫被他緊握的手,也推開了對他所有的期待。

  「我問過了錫穆,三日後船隊會進港靠岸,我決定那天就離開。」她平靜的說。

  扈千瑜無語。

  「你毋需為我做任何安排。」她接著說。

  「那妳打算怎麼辦?」

  「我會搭船回汴呂國,但不打算回老狐狸的家,或許會找一戶人家當丫鬟也說不定,總之這是我一個人的事。」

  扈千瑜看著她堅定的表情,心頭像是被狠狠的割去一塊,曾經哭著乞求自己看她一眼的女人,已對他完全死了心。

  「沒有我的准許,誰都不准上岸。」他突然轉換語氣。

  「你答應過讓我走的。」她驚訝的看著他。

  「我沒說是什麼時候。」他語氣強硬。

  「你不能這樣。」

  「原諒我最後仍不能對妳溫柔。」說完,他轉身又走出了船艙,他知道自己不夠灑脫,甚至有些卑劣,但不知為何,就是不想這麼放開她。

  蘇迎天看著他的背影。她該高興嗎?他怎樣也要將她留在身邊,還是要悲傷呢?他到今天仍漠視自己的感受。

  她落寞的走到甲板上,仍決心要走,或許等扈千瑜不久後也厭煩了這種感覺,就會成全自己吧!

  但她不知道要如何將這件事告訴迎希,她知道迎希一定會哭著要跟她一起走,她也捨不得妹妹,但她不想讓妹妹離開錫穆,承受著和自己相同的痛苦。

  她煩悶的走到船首吹風,抬頭看見一個海盜在上方揮白旗,應該是前方又出現商船了,這回不會又帶來了什麼女人吧!

  雖已不關自己的事,她仍趴在船舷,看見前方果然出現一艘船。

  商船上的人順從的將船停了下來,海盜拋出鐵爪,勾住對方的船舷後,拉住繩索蕩上了商船。

  進船艙查探了一會兒,一個海盜跳回船上,走向站在船首的扈千瑜。

  「大人,這些商人說著異國語言,恐怕要由你親自談判。」

  扈千瑜學習過各國語言,也就是這樣,在與各國交易談判上,才能無往不利。

  「帶上來。」

  海盜搜過了一個商人的身後,才帶上船,商人低著頭走向扈千瑜,抖著身子,嘰哩咕嚕的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扈千瑜從容的應答。

  就在對答間,商人突然噘起嘴,從口中吐出一個小管,含在唇間,扈千瑜眉頭一皺,商人用力一吹,一根細針從管中吹出。

  瞬間,鮮血已濺出,眾人驚呼聲中,扈千瑜轉頭一看,他感覺不到疼痛,但擋在自己身前的錫穆一臉痛苦,胸口不斷湧出鮮血。

  時間僅那麼一剎那,旁人根本沒看出這傷是從哪來的。

  「錫穆?你……」扈千瑜扶著錫穆快倒下的身子。

  眾人一擁而上,將行刺的殺手拿下,殺手眼見任務失敗,不等著被制伏,一個旋身搶過海盜的刀,捅入自己腹中。

  在切腹後,殺手朝錫穆說了幾句話,就斷了氣。

  錫穆和扈千瑜臉色驟變。

  商船上其他的假商人也紛紛自殺,完全不給龍嘯盟拷問的機會。

  這不成功便成仁的舉動,讓所有人吃驚不已。

  扈千瑜見錫穆的鮮血帶黑,知道他已中了毒,他的左胸不斷滲出鮮血,那針帶有劇毒,只要一扎進,肉就會朝四周迸裂,如刀砍一般。

  蘇迎天摀住嘴,驚恐的看著這一幕,剛走上甲板的蘇迎希也嚇壞了,趕緊撲到錫穆身上。

  「你怎麼了?錫穆!」她的淚水狂飆而出。她和錫穆的感情,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明朗化。

  「快將他扶進房間。」扈千瑜朝身後吼著。

  待錫穆被扶上了床,眾人準備要將他的衣服撕破止血,但錫穆極力反抗。

  「別救我!」錫穆忍著痛說。

  「這怎麼行?你別怕,我幫你止血解毒。」一個海盜焦急的說。

  但錫穆仍緊抓住上衣不肯放手。

  「錫穆,你這是幹什麼暱?」一旁圍著的人擔心不已,蘇迎天和蘇迎希也慌亂了。

  扈千瑜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冷冷的下令,「全都出去吧!」

  「我要留在這。」蘇迎希不願離去。

  「全出去。」扈千瑜嚴厲的低吼一聲。

  眾人趕緊退了出去。

  看見扈千瑜一臉嚴肅,蘇迎天扶著淚流滿面的蘇迎希也退了出去。

  「將手放開,我幫你解毒。」扈千瑜走向錫穆。

  「別管我……」錫穆揪著上衣,身上的毒讓他痛苦不堪。

  不等他說完,扈千瑜用力一扯,撕爛了他的衣服。

  錫穆怔怔的看著扈千瑜。

  扈千瑜漠然無語,面無表情的幫他擦拭沾滿血的胸膛,又拿出了細針,刺在他胸上,幫他萃取出毒液,防止繼續擴散。

  「為何要救我?」錫穆痛苦的看著他,他無法理解,扈千瑜明明聽見那殺手說的話了,為何要如此鎮定的救他?

  「安靜。」他的語氣平靜。

  錫穆閉上了嘴,看著扈千瑜幫他止血的動作,眼眶盈淚。

  扈千瑜替他引出了黑血,拔出插在穴上的細針,用紗布包紮傷口。

  「一切等傷痊癒了再說。」

  扈千瑜丟下了這句話,轉身離開。

  錫穆望著他的背影,手緊握成拳頭。他明明聽見那殺手在死前說的話了,那殺手說著異國語言,旁人聽不懂,他聽得懂,扈千瑜也聽得懂,為何扈千瑜完全沒有任何舉動?

  扈千瑜走出房間,蘇迎希立刻想衝進去,他手一伸,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在靜養,不要打擾他。」

  「讓我見他!」蘇迎希著急不已。

  「帶妹妹去休息。」他轉頭對蘇迎天說。

  蘇迎天感覺得出他語氣中的嚴肅。

  「迎希,乖,我們讓錫穆好好休息,晚點再來看他。」

  她扶著淚流滿面的妹妹往房間走去,走了幾步,她轉頭看扈千瑜的背影,感到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待她們兩人離去,一群海盜立即圍了上來。

  「大人,對方是三虎行的人!」

  海盜攤開了手上的三虎行旗幟,是在那艘船上搜出來的。

  在這片腥風血雨的大海上,除了霸主龍嘯盟,仍有許多惡勢力明爭暗鬥,明的殺不過,就來陰險的。

  三虎行也是一支兇猛的海盜團,在勢力不敵龍嘯盟的情況下,這次是以扈千瑜為目標所採取的卑劣行動。

  扈千瑜點了點頭。

  「這三虎行的人專使些小人手段,一定要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一個海盜大聲怒吼。

  「沒錯!」一旁的人群憤慨的附和。

  扈千瑜仍是漠然無語,他的眼底竟沒有一點憤慨,反而透出一絲悲傷。

  ※※※※

  錫穆!你這個三虎行的叛徒!

  錫穆!你這個三虎行的叛徒!

  「我不是!我不是!」一聲狂吼,錫穆猛然起身,牽動胸膛的傷口,又痛苦的皺起臉。

  但更痛苦的是內心,他不斷的作著這個夢,夢中那個殺手不斷的朝他喊著這句話。

  那天那名殺手朝他吶喊後,這句話就一直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錫穆!你這個三虎行的叛徒!

  沒錯!他確實是三虎行的人,五年前他進龍嘯盟臥底,因受扈千瑜賞識而留他在身邊做隨護,而正因為如此,他順利的得知更多龍嘯盟的底細,但隨著時間一久,他傳回三虎行的情資越來越少,原因就出在扈千瑜身上。

  扈千瑜待他如親兄弟,看重提拔他,對他恩重如山,因此他開始有了身為臥底最忌諱的感情,後來三虎行也開始懷疑他,這一次三虎行的行刺,他非常清楚,他們的目標,除了扈千瑜,還有自己。

  「我是叛徒嗎?」他問著自己。

  而扈千瑜也清楚的聽到那名殺手的話了,他一定全都知情,又會如何處置自己?

  扈千瑜人前一貫的溫和表情,連在事發當時都可以如此冷靜的幫他止血上藥,錫穆不禁渾身顫抖,他今天終於真正瞭解,當對手面對扈千瑜時心中的恐懼,因為永遠沒人看得透他的心思,沒人猜得出他的下一步。

  龍嘯盟的副首領啊!錫穆渾身顫抖。

  想到這,他突然眼神遽變,忍著傷口的痛慢慢下床,扶住牆壁蹣跚的走出房間,走上甲板。

  扈千瑜站在甲板上,望著無邊無際的海面。

  錫穆緩緩靠近,他的手在抖,腳在顫。

  「傷勢不穩,不要隨意走動。」扈千瑜看著他,輕皺眉頭。

  「你還要假裝若無其事到什麼時候?」錫穆冷冷的看著他。

  扈千瑜表情平靜。

  見他不語,錫穆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他到底在想什麼?這個性情難測的可怕男人。

  「你到底想如何處置我?你會殺了我吧?」

  「我不會殺你。」扈千瑜開口。

  錫穆愣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殺我。」扈千瑜平靜的說。

  「你怎能確定我不會殺你?」

  「若我怕你殺我,就不會留你在身邊那麼多年。」

  「你早就知道我是臥底?」錫穆渾身一震。

  「你一直如影隨形的跟在我身邊,若我不知道,我就不是扈千瑜。」

  「那為什麼……」他顫動到無法發出聲音。

  「錫穆,你是個勇者,可惜有勇無謀,你太過剛直,太重情義,才會讓自己身陷泥淖,在三虎行和龍嘯盟之間造成讓自己孤立的局面。」扈千瑜走向他,「我不會揭發你,事實雖沒揭露,卻仍不能掉以輕心,海盜長年遊走各地,就算沒刻意學習,耳濡目染下,多少也會懂一些異國語言,當時有太多人在場,或許過不久就會有耳語開始傳出,到時候事態會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扈千瑜頓住,嘆了口氣。

  「我一直想著要如何救你,但我沒辦法,怎麼做才能讓你自己解脫,或許必須由你自己決定。」

  錫穆渾身顫抖,藏在右袖的匕首,再也抓不住了,匡的一聲掉在甲板上。

  他跪了下去,淚珠一顆顆滴了下來。

  扈千瑜經過他身邊,走進船艙。

  錫穆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骯髒,他竟一時亂了方寸,想取扈千瑜的性命,而扈千瑜竟到這個時候,還想著如何救自己。

  四周沒有其他海盜,但他卻希望已有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直接砍他一刀,了卻他這條卑微的命。

  他緩緩從地上爬起,狼狽的攀住船舷,看著洶湧的浪濤。

  「若我的生命就此了結,會留下些什麼嗎?」

  說完,他的腦海浮現一張臉。

  「迎希……」他哽咽的唸著,慢慢的走回船艙。

  ※※※※

  當晚,錫穆便將他是臥底的事向蘇迎希坦承,蘇迎天自然也知道了。

  她立刻奔向扈千瑜的房間。

  腳才踏進房裡,坐在案前的扈千瑜率先開口。

  「我不想再提這件事。」

  「他怎麼可能是臥底?這中間一定有誤會。」蘇迎天氣喘吁吁的看著他。

  「別說這種無意義的話。」扈千瑜仍沉著臉。

  「若事實被揭發,你會怎麼處置他?」蘇迎天滿臉焦慮,她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這是龍嘯盟的事。」

  「告訴我,你會怎麼處置他?」蘇迎天焦急不已,剛剛看見迎希悲痛的哭泣,她整個人也亂了。

  扈千瑜嘆了口氣。

  「你放過他好嗎?我求你!」蘇迎天哀求的說。

  「這不是我能控制的,龍嘯盟一直以來就是一個戒律嚴密的組織,也因為這樣,才有辦法掌控數量龐大的海盜,臥底是一個嚴重的罪。因為有可能直接威脅到龍嘯盟的存亡,一旦被揭發,所有的規定和處置都必須讓所有人信服,若有特例,就再也沒有嚇阻作用,這會引起謀反的效應,不是你們所能想像的。」

  他說得明瞭,蘇迎天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沒辦法救錫穆嗎?」她再次問他。

  扈千瑜沒回答。

  「難道不能為迎希想想嗎?」

  「我說過了,我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只有這樣,龍嘯盟才得以讓底下的人信服,這道理不是妳所想的那麼簡單,為何妳還是不懂?」

  「那迎希要怎麼活下去?我不能看著自己的妹妹深陷痛苦啊!」

  「錫穆早該知道會有這一天的。」

  「他也只是求生存的莽草而已,他跟你情同兄弟,別見死不救啊!」

  「別把我說得如此無情無義,他是根莽草,我何嘗不是,妳有想過我的立場嗎?妳真以為我能呼風喚雨、隻手遮天?」他有些發怒。

  蘇迎天開始啜泣。

  「別哭得我心煩。」扈千瑜閉上眼,一手掐住兩眉之間。

  「為何你是海盜?」她無奈的哭著。

  「是!我是海盜!」扈千瑜憤怒的站起身。「從妳第一天認識我,我就是,妳為何不去問他?為何他是個臥底,卻又戀上了妳妹妹?別把迎希的苦全往我身上推。」

  「你可以對我無情,但對錫穆就真的沒辦法嗎?」

  「妳說我無情?」

  他雙眼透著狂怒,她就這麼一句話,否定了他整個人。

  「好,我是無情,妳有辦法妳就去救他啊!」他大聲咆哮。

  「你是個沒有感情、完全不懂得愛的人!你連鮮血都是冰冷的!」蘇迎天奮力吶喊,緊握的雙手因為激動而顫抖,轉身往外衝。

  扈千瑜用力的槌了下桌子,砰的一聲巨響,將他的悲傷全迸裂開來。

  他知道所有的人都覺得他的反應常冷靜得令人害怕,其實只有他自己清楚,在一貫的溫和外表下,他不斷的隱藏自己的情緒。

  他悲傷,終究沒人瞭解他,那如萬劍穿心的痛。

  ※※※※

  蘇迎天奔回房問,看見蘇迎希正在翻箱倒櫃。

  「迎希,妳在幹嘛?」

  「姊姊,我要逃走,我要跟錫穆逃走。」她邊說邊收拾東西。

  「逃走?」蘇迎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實很快就會被揭發的,我們必須先逃。」蘇迎希哭著說。「姊姊,對不起,我真的無法看著錫穆坐以待斃啊!」

  「是錫穆要妳跟他走的嗎?」蘇迎天抓著她的肩。

  「是我要跟他一起逃!姊姊,原諒我的自私!」

  「這茫茫大海,你們要怎麼逃?」

  「錫穆的毒傷太重,明天船會靠岸,扈大人會帶錫穆上岸接受治療,我們靠岸後乘機逃走,沒有退路,只能放手一搏了,這件事千萬不能讓扈大人知道。」

  蘇迎天看著淚流滿面的蘇迎希,真的好心痛。

  「我也一起走。」她痛苦的說。

  「姊姊?」

  「這裡本來就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我也早想離開這了。」

  「可是妳跟扈大人……」

  「我跟他之間早已結束了。」她寂寥的說。

  蘇迎希緊擁著她,兩人低聲的啜泣。

  命運總是不由人,蘇迎天腦海浮現了那隻被殺的海龜,當斧頭高舉在它頭上時,它可曾心碎絕望?

  只能逃了,這是錫穆和迎希最後的退路,也是自己最後的退路。

  其實在他開口要她喝紅草湯的那晚,她就感受到了他溫熱的外表下,那顆沒有溫度的心,只是自己不肯覺悟而已。

  姊妹倆低回的哭泣聲很久之後才停息,待迎希哭著睡了,蘇迎天又紅腫著雙眼來到扈千瑜的房裡,她其實非常清楚,想逃離龍嘯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早晚會被扈千瑜抓回來的。

  從龍嘯盟叛逃的下場只有處死,扈千瑜既然都無法救情同手足的錫穆,她也不期待他會對自己網開一面,畢竟在他心中,兩人的感情是如此的薄弱。

  儘管如此,她還是來到了他房裡,明天就要逃了,不管下場是什麼,她最後仍想再看一次那張羊皮卷。

  扈千瑜己躺在床上。他沒睡,眉頭緊蹙。

  「別再問我了!」聽見她進門的腳步聲,他先開口。

  她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好陌生、好遙遠,她緩緩的拿過了羊皮卷,坐在他身邊,手指在上頭移動。

  「我知道那藥草很苦,妳喝得很難過。」閉著眼的扈千瑜緩緩開口。

  蘇迎天的肩抽動了一下。

  「記得那隻海龜嗎?記得我跟妳說過的話嗎?夾縫中求生存,是海盜的生存之道。」

  她記得清楚,那天她還被他的冷血給嚇到了,但他為何要說這些?

  「儘管龍嘯盟已不再濫殺無辜,但還是帶著罪,海盜被抓到就是絞刑,我們是在刀口上生存!我們也不過是一隻海龜,海龜是無辜的,在這船上也沒有人是自願過這種生活的。」扈千瑜鬱鬱的說,「在海上生活很辛苦,跟著海盜的日子,未來也充滿著危險和不安定,妳還未去過沉月島,在島上的生活,或許妳會覺得寂寥,我不要妳懷孩子,是希望讓妳還有後悔的餘地。」

  憤怒過後,扈千瑜終於坦白了自己的感情,他恨她對自己的不瞭解。

  「為何你從前總是不跟我說這些心底話?」蘇迎天一臉驚愕的看著他。

  「我從不跟別人訴說心事。

  「那我又要如何瞭解你呢?我只能無助的猜忌和痛苦啊!」

  蘇迎天望著他。他為何要現在才說這些話呢?

  他現在才坦白他的感情,但那又如何呢?

  就算此時她心中有千萬個不捨,但她要如何抱著這個會殺了妹妹愛人的男人,她要如何面對妹妹的痛苦,繼續跟他在一起?!

  她低下頭,手繼續在羊皮捲上輕輕移動,回想著他說過的那些故事。

  「我好想到那些你去過的地方看看,我想看看那座眼淚變成的島。」

  扈千瑜看著她盈淚的眼,無語。

  「你說那女人變成的大白鳥,真的比白馬還大嗎?」

  「那是我聽過的傳說,我沒見過。」他的語氣很輕。

  「我好想去找那隻可憐的鳥,那隻白鳥一定是真的,它一定還在找尋它的愛。」蘇迎天哽咽的說。「若我找到了白鳥,我會幫它尋找它的愛人。」

  「別說了。」扈千瑜扯過羊皮卷,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突然,他站起身,拉過她靠在床柱邊,壓住她的身軀。

  蘇迎天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他扯下床簾,舉高了她的雙手,高高綁在床柱上。

  「你想做什麼?」蘇迎天驚訝的看著他。

  「迎天,回應我。」扈千瑜沙啞的說,貼上了她的唇,狂吻著她。

  蘇迎天的心有如千萬根針在扎,她要離開現在正在擁有她的男人。

  扈千瑜的吻越來越猛烈,她就快喘不過氣。

  他雙手粗魯的扯開她的薄衫,她以為自己會被撕得粉碎,驚恐的閉上眼。

  「你嚇到我了!」

  扈千瑜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將她上身褪得只剩下鮮紅褻衣,撩起她的裙擺,再用床簾將她的右腿高高綁起,雙手和右腿都被綁住,她只剩左腳立在地上。

  他仍不發一語,猛烈的吻上她的唇瓣,蘇迎天沒有喘息的空間,只能任他對自己予取予求。

  他的左手環至她後臀,捧高她渾圓的臀部往自己緊靠,右手抓住她的酥乳搓揉著。

  她懼於他帶有侵略性的霸道,這不像一貫溫和的他,身體反射性的想反抗,不停的蠕動,她的抗拒激怒了他,更加猛烈的狂吻,他的舌探入她的嘴裡挑動吸吮,右手則掐捏著酥乳的高聳凸起。

  她低低呻吟,緊貼的四片唇瓣縫隙間,流下交纏的唾液,己分不清是誰的。

  他扯開她的褻衣,彈跳出的豐滿酥乳已透出興奮的嫣紅,凸起處高聳堅硬,他的手探至她雙腿間撥開花瓣,搓揉花叢中的核心,酥麻瞬間流竄至她全身。

  他的兩根手指夾著花蕊,刺激了她纖細敏感的末梢神經,他隨即扯開褲頭,抵上了她。

  她感覺到他的灼熱,低下頭看見他挺立的龐然大物,彷彿堅硬如石,他要進來了嗎?但她還沒足夠的滋潤啊!

  眼前的扈千瑜已變成她從來沒見過的人,眼神如此炙烈,充滿了慾火和野蠻。

  他抬起了她支撐全身重量的左腿,將自己抵在花瓣下,毫無預警的將她的臀重重放下,他的粗大瞬間搗入。

  他完全沒有愛撫她,毫無預警的直接貫穿。

  「啊!」疼痛瞬間爆開,蘇迎天大聲尖叫,淚水噴灑而出,她全身就像被撕裂,她露出痛楚的表情,全身顫抖,皓齒就要將唇咬破。

  她的這一聲也直接穿刺了扈千瑜的心。

  「別……別再動了。」她哀求著他。

  他看著她極為痛苦的臉,吻著她的唇,這次的深吻仍帶著霸氣和粗野,不一會兒,他又用力一挺。

  「別動啊!饒了我吧!我快死了。」她哭泣著求饒,下體的椎心之痛還沒散去,他卻一再的折磨著她。

  她猛搖著頭,極力想推開他。

  他緊摟著她,還是沒將自己退出來,任她花徑內的嫩肉緊包著他火熱的慾望。

  「妳痛嗎?痛到骨子裡了嗎?我要妳痛到永遠無法忘了我。」

  扈千瑜直頂到底,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直接穿刺到她心坎裡。

  這句話讓蘇迎天的心狂跳一下。他已預知了什麼嗎?

  「我好痛啊!」她承受著他的粗蠻。

  他退出了自己,又將手指伸了進去。

  「啊……嗯……」她被挑弄得淫叫出聲,流下汩汩淫水,雙手被高高反綁著無法動彈,只能緊抓著打結的床簾。

  他的手指輪流搓揉她的核心,黑叢被豐沛水液浸得發亮,他兩指合併往內滑入,毫不疼惜的開始抽送。

  「啊……嗯……」蘇迎天擺弄的腰已開始無力,酥麻蔓延至全身。

  「很舒服嗎?」他的嗓音低沉渾厚,啃咬她的細肩。

  這個熟悉的香味和體溫,曾讓她感到溫暖,但在這時候也無法守護她。

  她狂吻著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兩具交纏的身軀,想從對方身上尋求慰藉,撫去心中的苦悵。

  一樣堅定的決心,兩個不同的決定,己出現在兩人心中。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36 PM


第十章

  夜幕低垂,一艘兩桅大船停在港邊。

  扈千瑜今天一早便帶錫穆上岸求醫,治療過傷,錫穆在船艙內休養,蘇迎天和蘇迎希正在照顧他。

  扈千瑜站在甲板上,看著一旁的海盜們兩眼全往岸上飄,岸上那些燈紅酒綠,每個人都想得不得了,但不能擅離崗位。

  「上岸去吧!」扈千瑜突然開口。

  甲板上的海盜們聽他這麼說,有些訝異,紛紛轉過頭來。

  「大人,這裡不能沒人戒備啊!」

  「去吧!記得回來就好,別縱慾過度了。」他搧著扇子說。這些人的臉上早寫著飢渴兩個大字了。

  「謝大人!」所有的人感激涕零。大人果然有惻隱之心,深知他們內心的寂寞難耐。

  待海盜們狂奔上岸後,扈千瑜轉身進入房間。

  「我到岸上去一會兒,妳們就留在這。」他對著姊妹倆說。

  蘇迎天沒轉頭看他,扈千瑜凝望著她的背影許久,走出房間。

  見他走下了船板,躲在門後偷看的蘇迎希內心大聲叫好,這是個好機會啊!

  「現在船上都沒有人,趁天色正黑,我們快走。」她趕緊回頭對姊姊和錫穆說。

  「怎麼可能沒人?一定會有人戒備的。」蘇迎天疑惑的說。

  「剛剛全都走了。」

  「走了?」錫穆不解。

  「一定是老天爺可憐我們,我們快走吧!」蘇迎希催促著兩人。

  她們扶著錫穆下床,上了甲板立刻彎低身子,在黑夜的掩護下,快速下船。

  蘇迎天本想買通漁船,但外海全是龍嘯盟的船,肯定跑不遠,因此她在白天已乘機買通了一輛馬車,準備往陸上逃亡。順利上岸後,三人往接駁的馬車跑去。

  「你撐著點啊!」蘇迎希緊張的看著一臉痛苦的錫穆。

  來到馬車邊,她們將錫穆扶進馬車裡,兩人也趕緊上車,車伕吆喝一聲,馬兒便跑了起來。

  「成功了,他們肯定追不上我們。」蘇迎希忍不住開心的說道。

  但錫穆和蘇迎天可沒那麼樂觀,因為這一路上都太順利了,船上怎麼會都無人戒備呢?

  蘇迎天緩緩拉開窗簾往後瞧,確定是否真的沒人追上來,而那艘兩桅大船還在不遠處。

  她終於離開了扈千瑜,離開那個不懂得愛的男人身邊,這算是解脫嗎?

  「那是?」錫穆突然驚叫出聲。

  兩姊妹的心立刻揪緊,急速轉頭,然後張大了嘴。

  遠處的那艘兩桅大船燃起了熊熊烈火,黑色的夜染上了如血般的火紅。

  「船燒了?」

  三人驚愕得說不出話。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燃燒?

  火勢蔓延得很快,高聳桅竿已倒塌,船身裂成了兩半,緩緩下沉。

  「迎希?」錫穆看著那一片火紅,喃喃的開口。

  「怎麼了?」蘇迎希轉頭看他。

  「妳剛剛說船上守備的海盜都走了,是怎麼回事?」

  「是扈大人讓他們上岸找樂子,他說大家悶得慌。」

  錫穆聽了,熱淚盈眶。

  「我懂了,這把火是為我們三人燒的,扈大人早已知道我們要逃走,是他幫助我們的。」

  「可是……為什麼要放火燒了船?」蘇迎天不解。

  「我們太天真了,憑我們三個人是逃不遠的,再怎麼逃一定會被追上,大人放了這把火,讓大家誤以為我們已葬身火海,我才能完好無缺的離開龍嘯盟。大人……」錫穆噙著淚,是扈千瑜成全了他們。

  「既然他要成全我們,為何不說呢?那我們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啊!」蘇迎希仍不懂。

  「他是在等我自己作決定,要如何走下一步。」錫穆用雙手遮住了因痛苦而扭曲的臉。

  蘇迎天的腦袋轟的一聲,淚水撲簌簌滑落。

  「原來他知道……」

  原來昨晚當兩人擁抱時,他就已經知道她會離開他。

  他的擁抱是那麼的炙烈,因為他清楚,再過一天她就要逃離他的懷抱。

  「原來他都知道……」她哭出了聲。

  他不是個毫無感情的冷血男人,但他為何要用這種方式表達他的溫柔呢?

  「他放棄了我,因為我終究無法瞭解他的愛。」蘇迎天抽泣著說。

  「我想這是扈大人愛妳的方式,他心中一定也清楚,就算迎希順利逃走了,掛念著生死未卜的妹妹,妳在他身邊也是痛苦的。」錫穆充滿了愧疚。

  蘇迎天緩緩的掏出懷中的羊皮卷,這是離開前她偷拿的,他會原諒自己偷了這張羊皮卷的,她想去尋找他所說的那些地方。

  她也不知道要逃去哪,但帶著這張羊皮卷,循著他走過的那些地方,或許能找到自己的歸宿。

  ※※※※

  岸邊,看著眼前的那片紅光,扈千瑜只是靜靜的望著。

  海盜們看見火光趕回來時,已來不及了,大火已毫不留情的吞噬整艘船。

  錫穆和兩姊妹已葬身火海,他們低下頭感到愧疚。

  火在海面燒,也在扈千瑜心裡燒,卻是越燒越痛,越燒越冷。這終是她的決定,當她昨晚說著想去找那白鳥時,他就知道她會飛走,只是到前一刻他還希望她會棲息在他身邊。

  冷風吹著熊熊烈火,聽起來像是狂笑,情愫也只剩下餘燼。

  燃燒的火苗,美了夜空,飛了煙灰,再多的愛終是灰飛煙滅。

  ※※※※

  夏日驕陽下,海浪拍打著沉月島的沙灘,沖刷出白色泡沫。

  扈千瑜趴在沙灘上挖著洞。

  「扈叔叔,你有沒有看到啊?」

  「有!看,抓到了。」

  「哇!居居蟹!居居蟹!」

  兩個小女娃興高采烈,一人一邊抓著扈千瑜的手臂,小手指朝寄居蟹伸出又縮回,一副又愛又怕的模樣,逗得扈千瑜大笑不已。

  「居居蟹好可愛喔!」

  「扈叔叔覺得妳們兩個比較可愛。」

  兩個小女娃被逗樂,拚命往他懷裡鑽。

  扈千瑜一個開心,拋開了手上的寄居蟹,緊摟著兩個小女娃又親又抱。

  「感情那麼好啊!」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口氣酸不溜丟的。

  「爹!爹!」

  兩個女娃掙脫了扈千瑜的手,朝花羽蒙跑去。

  花羽蒙在扈千瑜身邊坐下,兩個女兒坐在自己兩側。

  「唉,還是親爹好,我怎麼搶也搶不走。」扈千瑜的口氣帶點失落。

  「那麼喜歡就自己去生個來玩啊!妳們說對不對?」花羽蒙對著兩個女兒笑嘻嘻的問。

  「對!」妍妍和妧妧抬起小臉,大聲回答。雖然不懂爹的話,但爹說的全是對的。

  花羽蒙滿意的摸著兩個女兒的頭。

  扈千瑜羨慕的欣賞眼前親子同樂的畫面。

  看著妍妍和妧妧的臉,他的笑又變得憂鬱,在他心中也有另外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那張臉深深印在他心中,不知道是否因為如此,他才會對這對雙胞胎特別疼愛,就像在疼著另一對雙胞胎。

  花羽蒙摸著女兒們的小手,兩個女兒淘氣的捏著他的大手掌。

  原本嗜酒如命、浪蕩頹廢的花羽蒙,經過這兩年愛情的淬鏈,已重拾以往的豪氣,重新領導龍嘯盟。

  他的愛妻顏樂為他生下雙胞胎女兒後,他更是性情大變,成了一個愛妻愛女的溫柔男人。

  看見扈千瑜憂鬱的臉,花羽蒙嗟嘆一聲。

  「兩年了,那場火將所有的東西燒成灰燼,錫穆就真的這麼把人帶走了啊!」

  扈千瑜無語。

  「我還是不懂,為何你會讓錫穆逃?不覺得窩囊嗎?」

  「我從不覺得他是懦夫,這反而是一種勇氣。」扈千瑜回答。

  花羽蒙不懂的看著他。

  「其實當年我叫他自己抉擇時,非常害怕錫穆會選擇自殺,若他選擇死亡來擺脫一切,我反而會看不起他,我想他最後是想通了,若選擇自殺,他就真的成為三虎行的一顆棋子,他逃走絕不是怕死。」

  「那是為了什麼?」

  「或許在你看來,他背負著叛逆遁逃,和深愛的女人躲起來苟延殘喘,你可以說他窩囊沒骨氣,但換個方式說,錫穆為三虎行賣命,進龍嘯盟臥底,卻也對情同兄弟的我難以痛下殺手,進而追隨,你說他到底是辜負了誰?自古忠義難兩全,最後他也只能選擇不辜負迎希,不辜負他的良心,天下至愛是一樣的。」扈千瑜望著海面說。

  「天下至愛是一樣的,那你呢?你足智多謀,看得透一切,卻看不透自己的心。」花羽蒙搖搖頭。「不忍殺了錫穆,不忍苦了迎希,不忍痛了迎天,讓他們三人全逃了,寂寥的英雄式情愛,讚了誰,又苦了誰?這兩年你想過嗎?」

  「我已和她坦白心意,迎天終究無法瞭解我,我又要怎麼留住她?!」

  「若你只是想愛瞭解你的女人,其實你愛的是你自己,若不曾放手一搏,就別推說是命運的造弄。」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感性?」扈千瑜有些驚訝。愛情到底改變了他多少?

  花羽蒙聳聳肩。「我知道你很想去找她,很多時候遺憾是自己造成的。」

  這兩年扈千瑜的思念之情,他其實都看在眼裡,只是從不曾提起。

  被看穿了心思,扈千瑜心頭掀起一陣浪濤。原來這隱藏的感情不僅騙不過自己,更早已滿溢出來,誰都發現得到。

  他嘆了口氣,望向海面,又想起從前那一夜夜的燭光搖曳。

  他的羊皮卷不見了,是跑去哪了?他常想著要去找他的羊皮卷,裡頭有許多故事,可讓他連說上幾天幾夜,那聽故事的人呢?能否一起找回來?

  他思索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快步往堡內走去。

  「扈叔叔要去哪兒啊?」妍妍天真的問。

  「要去找他的心,扈叔叔好笨啊,丟了那麼久才去找。」

  「扈叔叔好笨啊!」

  花羽蒙在兩個女兒懷中戳呀戳,逗得她們咯咯笑。

  「怎麼那麼開心啊?」顏樂從後頭走近。她在堡內找不著兩個女兒,就知道又被花羽蒙帶來這兒玩耍。

  「娘!」兩個女娃跑向顏樂。

  花羽蒙也溫柔的伸出手拉她坐到身旁。

  「我剛剛看見扈千瑜,他好似很著急?」她問。

  「挨了兩年了,怎能不急?」

  顏樂眼中閃過疑問。

  「他要去哪?」她還是不懂。

  花羽蒙笑著舉起手,指向那一望無際的海面。

  ※※※※

  海風颯颯,催促著海波吐出朵朵浪花。

  白色單桅船隻,飆浪而行。

  扈千瑜站在船頭,海風吹拂他的鬢髮,表情鬱鬱卻仍帶著笑。

  「溫柔鄉亦是英雄塚啊!你終究還是放不掉她。」

  扈千瑜點點頭。

  「你不管天涯海角也要尋回她,這點我是很感動,但是為什麼我也要陪你一起來?」懿臣看著他。

  「別這麼小氣嘛!」扈千瑜轉頭對他說。

  「你一個人沒辦法去找嗎?」懿臣語氣中透出無奈。突然被他拉上船,竟是要去浪跡天涯,而且這一飄竟已過兩個月了,完全不知何處才是終點。

  「我不會游泳啊!」扈千瑜終於坦承了他的死穴,要是不小心墜海,還有人可以相挺。

  懿臣跟扈千瑜一樣也是龍嘯盟的副首領,職責在輔佐海王,他飽讀詩書,對兵器造船尤其精通,因此說到要流浪,扈千瑜第一個想到他,至少可以護航兼修船。

  「終於肯承認啦!」懿臣哼笑一聲。扈千瑜是個死愛面子的旱鴨子,這個秘密只有他和花羽蒙知道。

  扈千瑜那天和花羽蒙談過後,像是頓悟了一些事,花羽蒙從放浪頹廢的酒鬼變回了龍嘯盟的海王,這兩年讓他改變的,就是迎天也曾經給過他的愛。

  他可以看透一切事物,卻看不透自己的心,總以為成全了她,自己也能放得下,這兩年卻是徒勞無益。

  「愛情是不停的摩擦碰撞,留下來的餘燼才是永遠,只有真的失去,才知道她已深埋心中。」扈千瑜咬文嚼字的說。

  「你唸什麼詩啊?」

  懿臣還在不停的抱怨,他真不知道自己要跟扈千瑜相知相惜到什麼時候。

  「就算你把之前走過的地方全都找過了,也不一定找得到她啊!你怎麼知道她會留在哪?」

  「有大白鳥翱翔的地方,她說過她要找大白鳥。」他抬頭看著天空。

  「你昏頭啦!」懿臣破口大罵。這算什麼線索?

  扈千瑜卻露出了笑容。

  「我有畫為指引,肯定找得到。」

  「有畫怎麼不早說啊!快拿來我看看!」懿臣心中似乎又露出了一絲曙光。

  扈千瑜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畫,遞了過去。

  懿臣迫不及待的要看這唯一的線索,一打開畫,他的兩顆眼珠子差點直接彈了出來。

  「這隻老母雞是怎麼回事?」他的音量幾近咆哮。

  他手中拿的,正是蘇迎天兩年前的那一晚畫的那幅畫。

  「這是她心中的大白鳥,只要有心,一定能找到的。」

  懿臣已經不想再和這個瘋子說話,他將畫扔還給扈千瑜,往後倒在大帆下。

  「出門前桃花正開,現在連落瓣都看不見啦!」懿臣嘆了一聲。

  ※※※※

  又航行了許久,船停靠在岸邊,這是一個連小漁村都稱不上的地方,白白的沙灘後頭有一座座高山。

  人煙罕至,可能連條狗都沒有。

  懿臣上岸找吃的東西,他可不認為在這個地方能找到扈千瑜的愛人,但扈千瑜卻硬是要靠岸,他就睜大眼好好的看,這裡何時會飛來大白鳥!

  扈千瑜也下了船,他在沙灘上繞了許久,才又回到船上。這裡除了幾間茅草屋,幾個老人在沙灘上補網,幾乎沒什麼人。

  「吃點東西吧!接下來不知道又要飄多久了。」懿臣走了回來。能找到有賣吃的小亭子,他還真有些訝異,平時這些東西到底是賣給誰啊?

  扈千瑜坐在帆下,表情憂鬱。這裡真的沒有她的蹤跡嗎?

  懿臣看著他搖了搖頭。這小子現在才明白他們是在大海撈針嗎?

  打開手中的袋子,懿臣突然跳了起來。

  「這什麼東西啊?」

  扈千瑜被他的叫聲嚇了一跳。

  「怎麼啦?」

  「我買的是水煮雞,這堆蛋是怎麼回事啊?我被騙啦?!」懿臣氣急敗壞,用力跺腳。

  扈千瑜愣了一會兒,突然站了起來。

  「你在哪買的?」他的聲音略顯顫抖。

  「就在山腳下那個小亭子啊!」懿臣忿忿的指著不遠處。

  扈千瑜慢慢漾出了笑,不一會兒開始放聲大笑。他果然沒猜錯。

  「笑什麼啊?」懿臣挑高了眉。這小子現在是在嘲笑他嗎?

  「你買的是水煮雞沒錯,大概是雞還沒孵出來,或是雞生了蛋,就飛了吧!」

  「你真的昏頭啦!」懿臣幾乎要確定,扈千瑜已找人找到瘋了。

  扈千瑜立刻跳下船,邁步往山腳走去,越走越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得太快了,風吹得他的眼有些乾,滲出滋潤的水液。

  山腳下,有個冒著白煙的小亭子,亭子內有一個女子,旁邊的泥地上擺了一個竹簍。

  扈千瑜慢慢的走近那個背影,差不多十步的距離,他走了彷彿千年之久。

  「迎天。」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女子聽見了聲音,肩膀顫了一下,緩緩轉頭。

  扈千瑜看著熟悉的臉龐,深刻得就像昨日才見過。

  看見他的臉,蘇迎天的唇輕顫著,久久無法言語。

  「我的羊皮卷不見了,不知道妳有沒有看到?」他慢慢走近她。

  「你來找你的羊皮卷?」她勉強擠出聲音。

  「我來找聽故事的人。」他一個箭步上前緊擁著她。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淚水潰堤般滑落她的臉頰。

  「妳說得對,那隻白鳥的故事是真的,它真的會指引行船人找到他們的愛人。」扈千瑜激動的說。

  「你也看見它了?」蘇迎天撫著他的臉。

  他用力點頭,將她擁得好緊,就怕她又飛走了。

  「我找了妳好久,對不起。」

  「我懂你當年的心情,我一直在這等著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來找我。」

  「對不起,讓妳等太久了。」他眼裡也滲出了淚。

  錫穆和蘇迎希站在一旁已久。

  扈千瑜看見了他們,感慨的笑了。

  「大人,對不起。」錫穆看著他,內心滿是歉疚。

  扈千瑜搖了搖頭。

  「那場火之後……」錫穆時常擔心著那件事,後來的發展是否為扈千瑜帶來麻煩?

  「當時確實有些不利於你的耳語傳出,但你葬身火海後,也就沒人再提起了,那把火已燒掉了關於你的一切。」

  「大人,我虧欠你太多。」錫穆仍不知要如何表達內心強烈的感激。

  「你欠我的已經還清了,謝謝你這兩年幫我照顧迎天,現在我要將她領回去了。」說完,他溫柔的看著蘇迎天。

  「你要帶我回去?但是那一場火……」蘇迎天也沒忘,當年眾人都以為她和迎希也死了。

  「別擔心,妳沒葬身火海,只是逃出來後失蹤了,但錫穆和迎希無法回沉月島。」

  「為什麼?」蘇迎天仍捨不得和妹妹分開。

  「若我和迎希又活著回去,兩年前的那場火就太過戲劇化了,本來沉寂的事可能又會被提起,而且我早已下定決心要脫離龍嘯盟,給迎希一個平凡安定的日子。」錫穆完全明瞭扈千瑜的意思。

  蘇迎天轉頭看著妹妹。

  「姊姊,妳跟扈大人回去吧!我跟錫穆會過得很好的。」蘇迎希懇求姊姊,這兩年她已等得太苦了。

  「是啊!若我不快點帶妳回去,妳老是在做這種騙人的勾當!」扈千瑜指著旁邊簍子裡的水煮雞,捏了捏她的鼻頭。

  「哪有!我可從沒賣過騙人的水煮雞啊!」蘇迎天立刻搖手。

  「難道妳忘了當年害我噎著的事?」扈千瑜又捏著她的臉頰不放。

  「那不是我啊!」蘇迎天大聲否認。

  蘇迎希的心狂跳了一下。

  「我們到那邊去!」她拉著錫穆閃到一邊,留下在扈千瑜懷中百口莫辯的蘇迎天。

  扈千瑜緊抱著蘇迎天,他現在非常慶幸當年吃到了那顆水煮蛋。

  錫穆和蘇迎希在遠處笑看著他們。

  姊姊期盼已久的愛,終於找到她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4-8-9 04:40 PM


尾聲

  「這扈千瑜不是幫我算帳去了嗎?」

  懿臣邊吃蛋,邊張望著,殊不知他已完全被遺忘。

  「哼,比白馬還大的白鳥?這天涯海角,誰知道牠現在飛到哪?」

  他一邊抱怨,一邊吃著熱騰騰的水煮蛋。

  「到底要上哪去找啊?」

  水煮蛋的熱氣往上飄散,白色船隻如一葉扁舟,停泊在岸邊,身後是一座座高山,山巔有一顆白色的大岩石,前尖後闊,形如展翅大鳥,瞭望著被雲霞染紅的大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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