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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宋初雲 -【世家遺珠】《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3:05 PM     標題: 宋初雲 -【世家遺珠】《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16 05:38 PM 編輯

【書名】:世家遺珠

【作者】:宋初雲

【內容簡介】:

  有個坑蒙拐騙、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娘,顧箏表示壓力很大;

  當極品老娘搖身變成定南伯府大小姐後,顧箏表示壓力更大;

  高門大院里或暗流洶涌、或殺人不見血,顧箏表示十分淡定;

  倒是刀光劍影的陪各路女英雄爭來鬥去,

  顧箏順手鬥了個俊夫君回來調教著玩玩。

  一句話簡介:世家女一步一榮華的名門奮鬥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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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3:1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3-8 02:09 PM 編輯

第一卷 芩府篇

第一章極品老娘

四月里的春雨淅淅瀝瀝的下了整整一夜,或打在那滿滿一院子的玉簪花瓣上,或落在塵埃泥土里,激起了一陣夾雜著淡淡泥土腥味兒的花香……那股花香飄滿院子、沁人心脾,讓人打心底兒覺得舒心愜意。

淺金色的晨曦下,上穿對襟淺粉鑲邊繡如意紋扣身襖兒,下系湖綠色遍地開花百褶裙,只梳了兩條略顯俏皮的麻花辮兒的顧箏,握著一柄小巧玲瓏的黃銅剪子,在飄滿花香的院子里轉悠了一圈后,最終蹲在一株栽在白底青花八棱山水花盆里、大約有半人高的月季花前,開始尋思從哪里下手……

這株半人高的胭脂紅月季養得極好,只見枝上的月季花或含苞欲放、或恣意綻放,錯落有致的掛在枝上,層層疊疊錦簇成團的花瓣上還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雨露,叫顧箏見了不勝歡喜,當下便舉了黃銅剪子、小心翼翼的剪了幾朵下來。

待剪了個八、九朵后,顧箏便捧了花歡歡喜喜的往屋里奔去,一見到負責她起居飲食的丫鬟勺兒,便迫不及待的說道:“勺兒姐姐快看我剛剛新剪的月季花!紅艷艷的很好看吧?還得煩勞姐姐替我尋個素凈些的花瓶插花……”

勺兒聽了自是笑吟吟的應了,隨后便從多寶閣里翻出一只粉彩魚藻紋瓷瓶,舉得高高的給顧箏看:“姑娘,您看用這只粉彩瓷瓶來插那幾枝月季花合適不?”

顧箏后退了半步、瞇著眼審視了片刻,最終老氣橫秋的搖頭說道:“我瞧著不是太好!紅花配粉瓶,一看便少了幾分雅致、生生委屈了這幾朵月季花!我瞧院子里那幾株月季大多都是養在白底青花的花盆里,我覺著還是那樣好看些!”

勺兒聞言便把那只粉彩魚藻紋瓷瓶放回原位,另去里屋的博古架上取了一只一尺來高、上寬下窄闊口鳳鳥青花瓷瓶給顧箏過目:“這只便是姑娘喜歡的白底青花樣式,姑娘中意不?”

顧箏見了果然雙眼一亮,立時把那鳳鳥青花瓷瓶接過來細看,見上頭除了有一叢青花外、還描了一只展翅低飛的青孔雀,圖案搭配得十分別致雅趣。

于是顧箏當下便選了它來插花,果見那幾枝月季花一插入瓷瓶里,瓶身青白二色和瓶上銀紅色的花團相互襯托,當下便成了一道讓人見了雙眼一亮的雅致景色。

顧箏一臉滿意的觀賞了自己的杰作片刻后,便伸著懶腰移步到了充滿鳥語花香的庭院里,勺兒見了趕忙快步跟了上來,一臉郁悶的指著顧箏那兩條麻花辮兒抗議道:“姑娘,奴婢替您梳個雙丫髻吧?奴婢梳的雙丫髻可好看了!再說了,咱府里的其他姑娘可沒人像您這般,只草草的梳兩條麻花辮兒、連簪子都不插一支就了事……”

“不礙事,反正我也不是這府里的正經姑娘。”

顧箏邊說邊取了根細細的竹簽,壞壞的戳著掛在屋檐下的那對藍耳翠鳥,把那兩只鳥戳得齊齊炸了毛、撲著翅膀亂竄,顧箏這才扔了竹簽,勺了一小勺鳥食、不緊不慢的喂它們吃。

顧箏喂了半天鳥才覺察到勺兒一直鼓著腮幫、不滿的瞪著自己,于是為了讓勺兒不再糾結她的麻花辮兒,顧箏很快就出言把話題岔開:“對了,我娘呢?她還沒起身嗎?”

“顧夫人她……她……”

勺兒的注意力果然被顧箏給引開了,只見她一臉為難之色、似乎想替顧箏的親娘顧麗娘尋個體面些的借口,把顧麗娘做的荒唐事給遮掩過去。

可偏偏這勺兒天生不擅長撒謊,只見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還是說了實話:“奴婢來伺候姑娘起身前,就已先去顧夫人屋里走了一趟了,可屋里頭卻不見顧夫人身影,床上的被褥也鋪得整整齊齊的、像是沒被動過,想來顧夫人昨晚又是一夜未歸。”

顧箏雖然早就猜到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抱怨了顧麗娘幾句,隨后顧箏也不在這件事上多說,自顧自的走到院子里,一邊伸收小胳膊、小腿兒舒展筋骨,一邊閉眼深呼吸了幾下,貪戀的呼吸那雨后特有的清新空氣。

顧箏一邊悠閑自在的做著晨運,一邊暗自感嘆不用被迫跟著老娘四處行騙,掙那不義之財的日子真好!感嘆完后顧箏不免又暗自祈禱了幾句,希望這種衣食無憂、悠閑自在,每天只要種種花、賞賞景兒的日子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再后來顧箏的思緒便又轉到前世今生上頭,想起她穿越到“大豐”這個歷史上不存在的王朝竟也有一個多月了。顧箏再一回想先前那個把月過的日子,頓覺和現下過的日子有著云泥之別。左思右想了一番后,顧箏的思緒一時間飄得有些遠……

就在這時,粉白色的高墻外冷不丁的落下幾塊小石子兒,那小石兒“咚咚”幾聲滾落在墻角那顆杏樹上,砸得樹上結著的、豆大的杏果骨碌碌的滾落了一地,那番動靜也把顧箏從自己的思緒里拉回了當下。

這突然飛來的小石子驚得樹上的鳥雀四飛,也讓正在灑掃的小丫鬟箸兒嚇得尖叫了一聲,當下便舉著掃帚把顧箏護在身后,並一臉警惕的盯著高高的粉墻。

倒是顧箏這個年紀最小的娃娃一點都沒驚慌,只見她依舊鎮定自若的伸腰劈腿……一直到墻角傳里幾聲十分沒底氣哀求聲,顧箏方才慢吞吞的往墻角挪去,不緊不慢的把原本擺在角落的兩盆玉簪花挪開,挪完丟下一句“進來吧”便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目不轉睛的欣賞顧麗娘的表演。

只見只穿著中衣的顧麗娘一身狼狽的拱著身子,慢慢的從墻角那個不大的狗洞鉆了進來,一鉆進院子里立刻就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兒嘀咕道:“這狗洞兒真小!折騰死老娘了!哎喲喂,老娘的腰差點給卡斷了!”

顧箏卻是一點同情心都沒,只涼颼颼的丟了句風涼話下來:“這狗洞兒娘您都已經鉆過好幾回了,還沒鉆熟嗎?要不讓勺兒姐姐給您擴一擴、挖得寬敞些,您今后進出好歹也方便些。”

顧麗娘循聲望去,見自家才十歲的閨女正沖她甜甜的微笑,女兒那燦爛的笑容當下便讓她頭皮發麻、更不敢真接下她的“好意”!

只見顧箏一出聲,顧麗娘也顧不上繼續抱怨了、直接“骨碌”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湊到顧箏跟前、陪著笑討好道:“囡囡別生氣嘛!娘以后不鉆了就是……”

顧麗娘邊說邊小心打量自家閨女,一見顧箏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衣裙,馬上語氣誇張的岔開話題:“哎喲喂!我們家囡囡天生就該是當大家閨秀的命!瞧瞧這身衣裳,穿在我家囡囡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怎麼看都像是那從畫上走下來的善財童子!”

顧箏卻直接忽略了顧麗娘的誇獎,眨眼間就收起臉上的笑容,轉而板著一張小臉、語氣嚴肅的審問道:“娘,您又偷跑出去賭錢了?您不是和我保證再也不去賭了嗎?您再不收斂點,小心岑府的人把我們攆出去!”

顧箏一發問、顧麗娘馬上就“嘿嘿”的干笑了兩聲,腆著臉小聲的解釋道:“我這不是賭癮犯了忍不住嗎?”顧麗娘說著不忘把胸脯拍得“啪啪啪”作響:“再說了,我悄悄的從這狗洞兒鉆進鉆出,岑府的人沒人會知曉!”

顧箏和顧麗娘暫住的聽泉院在岑府最角落,與這院子一墻之隔的地方便是岑家管事、仆婦住的長巷。那長巷是通著外頭的長街的,且這狗洞兒連通的地方正巧是一間破舊、沒人住的屋子,因此顧麗娘只要通過狗洞鉆到外頭去,就能大搖大擺的離開岑府。

顧麗娘拍著胸脯、自信滿滿的說“岑府的人沒人會知曉”這句話時,勺兒和箸兒都齊齊把臉別開,忍了好半天才沒笑出來。

顧箏見了頓時滿頭黑線,隨后一言不發的扭頭往屋里走去,直接無視了顧麗娘的存在,只邊走邊對勺兒說道:“勺兒姐姐,今后羅夫人要是再問起我娘的去處,你只管實話實說便是,不必再替她遮掩。”

“哎喲!別別別!我的好囡囡你別這樣嘛!”顧麗娘一邊快步跟在顧箏身后進屋,一邊連連保證道:“好好好!娘以后不再溜出去賭了便是!也正巧是這兩日連著都是夜里的手氣比白日里要好,娘又一心想著翻本,才會一時忘了現下我們是住在岑府里、賭了一整夜都不記得回來。”

勺兒和箸兒似乎早就習慣顧麗娘的所作所為了,她們一邊替乖巧聰明的顧箏有個這樣的娘覺得不值,一邊動手把一早從廚房提來的食盒拎到了里屋,兩人一起動手把早膳一一擺上了桌。

早膳擺齊了后顧箏也不喊顧麗娘吃飯,自顧自的上了桌,提了筷子便吃。

顧麗娘知道顧箏還在生她的氣,于是不必顧箏喚她便十分自覺的溜上桌,也不動手提筷子,而是直接伸手抓了那精致的糕點往嘴里塞,嘴里的糕點還沒完全咽下、她就又捏了個豆沙包來咬,擱在她面前那碗熱騰騰的燕窩粥她自然也沒落下,很快就端了起來、“咕嚕、咕嚕”的喝下肚。



第二章 積習難改

顧箏雖然早就習慣了顧麗娘的吃相,但勺兒、箸兒卻還是很不習慣,只見心眼實誠的勺兒好心的提醒了顧麗娘一句:“顧夫人,您這才剛剛從那洞兒爬過來,還是先凈了手再吃東西吧!否則怕是待會兒會鬧肚子……”

顧麗娘一邊把桌上那些精致、名貴的膳食統統掃到嘴里,一邊含糊不清的答了句:“不怕不怕!俗話說得好———不干不凈、吃了沒病!我這身子骨又結實又硬朗,哪像那些養尊處優的嬌嬌女兒那般金貴?”

顧麗娘邊說邊捏了個水晶蝦餃往勺兒嘴邊塞去:“勺兒丫頭,這蝦餃兒里頭包了個大蝦子,皮薄陷多、真真是好吃!你要不要也嘗個?來,大娘喂你吃!”

顧麗娘的舉動把勺兒嚇得花容失色、連連擺手,憋了好半天才憋出個借口、推說主子的東西奴婢們不敢吃,隨后不等顧麗娘再熱情的遞別的吃食給她,當下便尋了個借口、一溜煙的小跑出屋。

顧箏雖然也秉承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很努力的在吃,但她吃的過程卻是安安靜靜的……尤其是那握著柳葉尾銀勺,小口、小口的吃燕窩粥的模樣,讓箸兒見了覺得比大家閨秀還像大家閨秀。再看看翹著腳以手當筷的顧麗娘,箸兒實在是難以相信顧箏是從顧麗娘肚子里爬出來的!

這顧箏不是顧麗娘的原裝閨女,生活習性自然不可能和顧麗娘完全一樣,她可是一邊感嘆古人的早餐比現代豐富、奢侈許多,一邊吃到心滿意足才停了手。

而從沒吃過這些精致、昂貴膳食的顧麗娘,卻不似顧箏這般見好就收,而是把桌上的膳食全都掃進肚子里,吃得丁點不剩、才一臉滿足的撫著肚子停下手來。

只見顧麗娘鞋子一蹬、人往羅漢床上一歪,一雙臭腳隨即大大咧咧的擱在了繡墩上,躺穩當了后她先是仰著臉打了幾個飽嗝,隨后便翹了小指伸到嘴里去剔牙,把雜物從嘴里剔出來后、眼都不眨一下就重新把它吃下去,那舉動把勺兒、箸兒兩個小丫頭嚇得離她離得遠遠的。

勺兒比較實心眼兒,被顧麗娘的舉動嚇得落荒而逃后,很快就端了個茶盞回到顧麗娘跟前,弱弱的提醒道:“顧夫人,您用這茶水漱漱口吧!漱完便會覺得舒服些。”

“夫人?茶水?”

顧麗娘見一吃飽就有人服侍,心里頓時美滋滋的,接過茶盞后猛吸了一大口茶水,像模像樣的漱起口來……只是顧麗娘漱完口后,竟把茶水全都給咽下肚去,讓勺兒再次驚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最終選擇默默的收拾桌子。

顧箏見狀若無其事的把頭轉開、很認真的欣賞窗外的景致,待勺兒出去了才慢悠悠的把頭轉回來,見顧麗娘身上只穿了件中衣、才記起問了句:“您的外衣呢?”

顧麗娘滿不在乎的答道:“先前賭到沒銀子了,我便把外衣脫了拿去當鋪當了幾個錢,可惜還是沒能翻本把銀子都賺回來!可惜、可惜啊!”

顧箏懶得和顧麗娘多費口舌,反正說了她也不會即刻就改,只出言提醒了顧麗娘一句:“娘若是想一直享福過眼下這般日子,那最好是收斂些。”

顧麗娘剛想接話,就聽得門外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緊接著穿著暗青色雞心領對襟長比甲,白圓臉、細長目的余嬤嬤便抬腳走了進來,笑吟吟的沖顧麗娘福了福身子:“顧夫人、顧姑娘,老奴特意過來瞧瞧這聽泉院還需不需要添置些什麼東西。”

顧箏雖然才來岑府小住了幾日,但卻早就打聽清楚眼前這位余嬤嬤的身份,知道她是跟了岑府太夫人幾十年的陪房,不僅是太夫人跟前最得力的管事嬤嬤,在太夫人跟前也算是能說得上話的仆婦。

因此顧箏一見余嬤嬤親自登門、馬上打住話尾迎了上去,一邊乖巧的牽了余嬤嬤的手把她往屋里領,一邊笑嘻嘻的對勺兒說道:“勺兒姐姐,快給余嬤嬤端個錦杌,再把羅夫人賞的碧螺春沏一杯給嬤嬤送來!”

“顧姑娘客氣了。”

余嬤嬤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挨著半邊錦杌坐了下來,不但沒有因為顧箏母女不是岑府的正經主子就露出怠慢之色,還馬上就一臉關切的詢問道:“不知顧夫人和顧姑娘在我們府上住得可還習慣?”

顧麗娘一聽這話就想張嘴說上一通,但卻被顧箏伸手扯了她衣角一下、並搶先答道:“多謝嬤嬤記掛,我們住得很好。”

余嬤嬤把顧箏的小動作都看在眼里,也不點破,只笑容滿面的再問了句:“勺兒、箸兒這兩個丫頭服侍得可周到?這院子里可還缺什麼東西?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夫人可別藏著、掖著,盡管和老奴開口!”

“老姐姐對顧夫人可真是上心喲!竟親自往聽泉院跑了一趟!”

余嬤嬤話音才落,門外馬上就有人接上了話茬,顧箏順著聲音往門外看去,一眼便瞧見穿著土黃色偏襟長褙子、寬額尖嘴的陳媽媽正拾階而上,很快就邁過門檻進了屋。

這陳媽媽是岑家的當家主母、羅夫人身邊頗有體面的管事媽媽,顧箏見她來了少不得得再起身相迎,並照樣讓勺兒端了錦杌、沏了茶,客客氣氣的請陳媽媽一道坐下閑聊。

余嬤嬤見陳媽媽緊隨她而來倒不覺得意外,只不緊不慢的答了句:“顧夫人和顧姑娘可是太夫人吩咐我請到府上的貴客,眼下太夫人既然還未歸家,那我自是少不得得替她老人家多操點心,多到聽泉院來走動、走動,以免太夫人回來怪我辦事不利、怠慢了貴客……”

余嬤嬤說著頓了頓,才重新把先前和顧麗娘聊的話題揀了起來:“你這老妹妹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和我一道問問顧夫人這頭還缺些什麼,回頭你也好回了夫人,讓她一並給置辦齊全了。”

陳媽媽本就是得知余嬤嬤過來聽泉院,才急匆匆的尾隨而來打探消息的,因此她聽了余嬤嬤的話自是一口應下,順水推舟的得了個機會聽聽余嬤嬤和顧麗娘聊些什麼,替羅夫人打探些有用的消息。

可惜余嬤嬤旁的卻沒多說,只把陳媽媽來前問的話再問了顧麗娘一遍:“勺兒、箸兒這兩個丫頭服侍得可周到?這院子里可還缺什麼東西?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夫人可別藏著、掖著自個兒生悶氣,盡管和我開口!”

顧箏在岑府小住的這幾日不愁吃、不愁穿,有寬敞別致的院子住、舒適柔軟的大床睡,且還可以隨意在岑府的園子里游玩賞花……這樣的待遇已經讓顧箏感到十分滿意、十分知足了!

因此顧箏當下便想開口道謝,讓余嬤嬤不必再替她們母女費心,沒想到一心想從岑府多占些便宜的顧麗娘卻搶在她前頭開了口……

這顧麗娘倒是一點都不懂得客氣,她一見余嬤嬤對她畢恭畢敬,馬上指著自個兒身上穿的中衣說道:“別的倒是都還好,勺兒、箸兒這兩個丫頭也算是乖巧,只衣裳這一件我有些不太滿意———你們也不給我多備幾套換洗的衣裳,害得我一時記不起把衣裳丟哪里了,就尋不到多一件衣裳來穿!你們睜眼瞧瞧我眼下穿的是什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岑府舍不得幾身衣裳哩!”

這岑府哪是沒給顧麗娘多備幾套衣裳換洗?

明明是那些精致華貴的衣裳,統統叫顧麗娘包了拿出去典當成銀子、一口氣賭了個精光!

可顧麗娘就是有本事睜著眼睛說瞎話,並且不等余嬤嬤答話就直截了當的要求道:“余嬤嬤,你要是真心想讓我在你們府上住得舒心,就別替府上的主子心疼那幾套衣裳,趕緊多送幾套衣裳過來給我穿!我得了衣裳穿高興了,今后見了太夫人、一定在她跟前美言你幾句!”

余嬤嬤哪需得顧麗娘替她在太夫人面前美言?

不過余嬤嬤知道顧麗娘暫住在岑府的原因,也知道她有喜歡貪小便宜的毛病,但她卻沒有點破顧麗娘的心思,只十分爽快的對同來的陳媽媽說道:“陳媽媽,回頭你便回了夫人,讓她看在太夫人的面兒上,開了庫房選幾匹上好的料子給顧夫人和顧姑娘多做幾身新衣裳,萬萬不可委屈了顧夫人……”

顧麗娘那番話早叫顧箏紅了臉,且她覺得她的衣服已經夠穿了,她也實在是沒臉再“勒索”岑家人,因此她當下便搖頭拒絕道:“余嬤嬤、陳媽媽,你們就不必替我費心了,我的衣裳夠穿、不必再新做了。”

顧麗娘一聽說顧箏竟然把到手的好處往外推,馬上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道:“她既不要,那就把她那份料子全都拿來做我的衣裳,我可不嫌衣裳多!”

余嬤嬤只想按太夫人的意思,好好的招呼顧麗娘母女直到太夫人歸家,加之岑府也不把這幾個小錢看在眼里,因此余嬤嬤自是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和顧麗娘多做計較,當下便一口應下顧麗娘的要求。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3:15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3-4-4 03:16 PM 編輯

第三章 初嘗富貴(一)

隨后余嬤嬤又略坐了半響,把顧麗娘再提的幾樣東西都記下后,又笑瞇瞇的和顧箏閑聊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余嬤嬤和陳媽媽才走出聽泉院,陳媽媽便撇著嘴、一臉鄙夷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不過是因些由頭在我們岑府暫住了幾日而已,就真拿自個兒當主子了?也不到馬桶前照照自個兒的模樣!就她那副德行也配當我們岑府的主子?!”

陳媽媽很是瞧不慣顧麗娘的做派,于是擠兌她的話兒便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她要真拿自個兒當正經主子那倒還好,總歸會曉得要點臉面,可她既把自個兒當主子、又一點主子的臉面都不要,這可真真是叫人覺得惡心!”

這顧麗娘的確是有些打蛇上棍、狐假虎威,余嬤嬤也瞧不慣她那市井刁婦的做派。只不過余嬤嬤向來都老成穩重、從不在背后議論他人是非,因此她並未接上陳媽媽的話茬,對陳媽媽的埋怨也不置可否,只不急不緩的邁著步子前行。

而陳媽媽可是羅夫人的陪房,在岑府也算是有些臉面的仆婦,可卻被羅夫人礙于情面指派來招呼服侍顧箏母女,這讓陳媽媽心里一直都憋著一口氣沒地方出,因此她的言語很快就越來越放肆和不敬:“像她那樣的人就是活脫脫的市井刁婦,哪配當我們老太太的貴客?!老姐姐你大概還不曉得吧?”

陳媽媽說著便鬼鬼祟祟的湊到余嬤嬤耳邊,賊眉鼠眼的壓低嗓音:“我聽說那顧麗娘不但連狗洞兒都鉆得不亦樂乎,且還把屋里一些貴重、值錢的物件兒偷出去換錢!就連她身上那不見了的外衣,也是叫她拿去典當換銀子去了!我還聽說換來的銀子全叫她拿去賭了個精光!”

“這樣下作的人,怎麼配被我們尊稱她一聲‘顧夫人’?我看她都不配留在我們府上!也不知道咱家老太太到底是發了哪門子的善心,竟留了這麼一個刁婦在我們府上,也不怕她教壞府上的姑娘們……”

陳媽媽話還沒說完、余嬤嬤就皺著眉頭打斷她的話:“還不快住嘴!主子的事哪是我們能隨意編排的?”

陳媽媽撇著嘴不死心的再說了句:“我這不是氣不過嗎?我們府里的丫鬟隨便拉一個出來,眼皮子都沒她那般淺!”

余嬤嬤見她還不打住,語氣便略微重了幾分:“太夫人的心思豈是你能胡亂揣測的?說什麼‘偷不偷’的胡話!府上的東西都是主子們的,主子們都沒發話說丟了東西,你在這兒瞎操什麼心?你說是偷,可主子們偏說是送,到時候看主子們不治你個亂嚼舌根、誣陷貴客的罪!”

顧麗娘母子被太夫人請到岑府的原因,余嬤嬤或多或少知道一點,且光是這一點就讓她絕不會允許岑府下人怠慢顧麗娘母女。

因此余嬤嬤怕陳媽媽真會跑到顧麗娘母女跟前放肆,很快就出言再敲打了陳媽媽一句:“你且好生伺候著顧氏母女,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時候。”

余嬤嬤雖然話說到最后語氣已是波瀾不起,臉上也像平常那樣掛了淡淡的笑容,但她最后這句話卻還是讓陳媽媽結結實實的打了激靈!

這陳媽媽可是個人精兒,當下便從余嬤嬤的話里嗅到了一絲信息———這余嬤嬤乃是太夫人不可缺少的左右臂膀,是不是她已經先別人一步知曉了什麼內情,所以才對顧氏母女如此畢恭畢敬、照顧周全?

只是這顧氏母女到底有何來頭,竟會讓太夫人對她們另眼相待?

莫非真如夫人猜的那般,太夫人這回是真的……

太夫人的心思陳媽媽自是無從得知,這讓她很想從余嬤嬤的嘴里套話,于是她當下就厚著臉皮挽住余嬤嬤的胳膊,訕笑著問道:“哎喲喂!我的老姐姐啊,我全聽你的就是,今后一定把顧氏母女當成貴客對待,再也不胡亂說她們的不是了!不過你可得給我透個底兒———你可是已經從太夫人那頭打探到什麼消息了?”

“這太夫人突然吩咐老姐姐把顧氏母女接到我們府里,好吃好喝的供著、還讓府里的下人不可怠慢她們!可太夫人為何如此行事,卻是連夫人都不曉得!老姐姐你若是曉得這其中的緣由,便行行好給我透個話兒吧!也好讓我心甘情願的服侍那對母女!”

余嬤嬤雖然知曉太夫人的心思,但這事情最后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她也不能斷定,因此她自是不肯再陳媽媽面前多講半句、走漏丁點豐盛,當下便緊緊的抿了嘴大步往前走去,一副不想再談此事的模樣。

陳媽媽見狀便知道從余嬤嬤的嘴里是撬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了,只能扁了扁嘴快步跟了上去,隨意扯了些閑話和余嬤嬤聊了起來……轉眼間二人便走到一處三岔口,相互打了招呼后便各行其道,一個往東邊太夫人獨居的榮壽堂而去,一個大步往羅夫人居住的正房奔去。

陳媽媽回到正房時羅夫人正瞇眼倚在羅漢床上、由著小丫鬟替她捶腿,一覺察到陳媽媽回來,她馬上睜眼一把推開小丫鬟、直起身子急巴巴的追問道:“套出什麼消息沒?”

陳媽媽馬上識趣的上前回道:“余嬤嬤嘴巴緊得很、一個字兒都不肯透露,奴婢沒能從她嘴里打探到什麼消息……不過奴婢看余嬤嬤那態度,這事兒應是和夫人您猜想的差不離!”

陳媽媽的話讓羅夫人一臉煩躁,柳眉一挑、“啪”的一聲把手里的紈扇壓在小幾上,語帶不滿的說道:“看來太夫人這回是真找到了……”羅夫人頓了頓,眼底很快涌起了不甘的神色:“我不能讓顧氏母女白白占了這麼大一個便宜!”

陳媽媽也是見不得顧箏母女倆好的,因此她一見羅夫人狠狠的用手摳著扇柄,眼珠子一轉、馬上上前獻了一計:“夫人,我們不如趁著眼下太夫人還沒歸家,設計把顧氏母女趕出我們岑府!我們可以……待把他們攆出我們岑府,再從外頭找人那她們……”

且先不說羅夫人這頭如何算計著顧箏娘倆兒,卻說送走余嬤嬤二人后,顧箏便拉著顧麗娘一起去給羅夫人問安,畢竟眼下她們住在人家家里,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該盡的禮數還是要盡全了才是。

一路上顧箏依舊狀似無意的引著勺兒、箸兒兩個丫頭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很快就從她們嘴里打探到不少有關岑家的消息,得知岑家乃是桐州聲名顯赫、行伍出身的大族,不但祖上有擁立太祖之功,由太祖賜封世襲爵位“伯”、封號“定南”,且岑家還出過不少名揚天下的邊疆大將,替大豐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也正是因為岑家子弟多半都隨家主征戰沙場、不少因公殉職,因此人丁漸漸的不那麼興旺,到了羅夫人的夫君岑老爺這一輩,更是只剩下岑老爺一個獨子,岑氏嫡系也只剩下岑老爺這一支。

這岑家既是公卿之家,府邸自是建得十分氣派,讓顧箏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土包大開眼界,一路走去忍不住拿眼四下打量、贊嘆不已……

至于顧麗娘就更不用說了,每經過一處地方她都要轉上許久,就連那立在湖邊的假山壽石她都要伸手摸上好一陣兒!若不是顧箏攔著,顧麗娘甚至還打算趴在地上、仔細的瞧瞧岑家鋪在地上的青磚!

幸好從聽泉院過去正房不遠,勺兒、箸兒很快就熟門熟路的領著顧箏母女來到羅夫人住的大院,才剛剛穿過一道垂花門,沿著鋪著鵝卵石的小徑走了一段,顧麗娘就雙眼放光的往前撲去,牢牢抱住那架立在正中央的紫檀雕花架子鑲大理石屏風。

顧麗娘一邊用手去摸大理石上雕刻的浮雕,一邊嘖嘖稱奇道:“真真是奇了!這黑乎乎的一塊大石頭上竟能雕人刻物,且這人物景色都雕得活靈活現、跟真的似的!勺兒,這架石頭屏風得值不少銀子吧?”

勺兒是岑家的家生子,眼皮子自是沒顧麗娘那般淺,但她卻一點都沒瞧不起顧麗娘、只老老實實的答道:“回顧夫人話,這是用上好的大理石做的屏風,聽說價值連城、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我們府上統共也就正房有這麼一架。”

顧麗娘一聽說這架屏風竟價值連城,當下便滿臉不信的說道:“你這丫頭片子休得拿話唬我!這塊黑漆漆的石頭哪能價值連城?”

勺兒好脾氣的解釋道:“可不單單是指這塊石頭,這上頭的浮雕可是請了惠安最有名的工匠雕刻的,還有這紫檀木雕花架子也不便宜哩!”

顧箏不想看顧麗娘繼續丟人現眼,二話不說就上前一步、硬把顧麗娘從屏風上扯下來,徑直拉著她往前走去,很快就來到三間小小的廳房里。

勺兒一面讓人前去通報,一面指著后方介紹道:“廳房后那五間上房才是我們夫人住的正房。”



第四章 初嘗富貴(二)

說話間勺兒已經引著顧箏母女穿過廳房來到正房外,顧箏抬眼打量了下正前方,見那五間正房皆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再一環視,便見兩邊長廊下俱掛著鸚鵡畫眉、黃鸝翠鳥等鳥雀,嘰嘰喳喳、跳上跳下的好不熱鬧。

緊跟著顧箏后頭進來的顧麗娘自然也是看直了眼,只顧抬頭癡癡的看著那幾間富麗堂皇的正房,雙腳像是長了根般挪都挪不動……那呆樣兒讓門前青石臺階上坐著的幾個丫頭都捂嘴偷笑起來,顯然是在笑顧麗娘眼皮子淺、沒見過世面。

勺兒見了馬上不滿的瞪了那幾個穿紅戴綠的小丫頭一眼,那幾個小丫頭這才收了笑、爭著站了起來,或給顧箏母女打簾子、或進里屋通傳……

勺兒見了這才滿意的抬了抬下巴,咳嗽了一聲提醒顧麗娘回過神來后,才客客氣氣的請顧箏母女進屋:“顧夫人、顧姑娘,咱們快進屋去吧!”

于是顧麗娘和顧箏便一前一后的進了屋,先轉過一個多寶閣、再掀起一道五彩琉璃珠簾,才被引進一間寬敞明亮的內室里,一起給羅夫人福了福身子問安。

顧箏除了頭一天進府時在花廳見了羅夫人一面,之后便再沒見過羅夫人了,這正房今兒她也是頭一回來。因此顧箏難免和顧麗娘一起,偷偷的抬眼打量羅夫人住的屋子,只見內室里的人或站或坐或躺著,粗略一數竟足足有十來人。

屋里的擺設也十分奢華艷麗———東邊擺了一架酸枝鑲大理石雙獅玩球羅漢床,中間擱了一張朱漆酸枝雕花翹足小幾,小幾兩邊鋪設了幾個半舊的石青色繡如意暗紋的錦墊、並幾個大紅靠背引枕;

往后的高臺上擺了一座檀木鑲圓形漢白玉的小屏風,屏風左右兩側各擺了一瓶一鼎,再靠外左右各支著一架黃梨木雕花燈架,燈架上分別掛了一盞綴著大紅色流蘇的八角琉璃宮燈,幾件大擺設搭在一塊兒顯既得氣派、又不失典雅莊重。

顧箏打量完羅漢床那一側的擺設后,下意識的側目往右邊深處看去,透過珠簾隱約瞧見一架酸枝木鎏金鏤空、內屏花窗雕花鳥的拔步床擺在內室,那架拔步床遠遠看去奢華無比、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顧箏不好一直打量羅夫人的臥房,于是便把目光轉回到內閣來,見地下鋪了一張大紅折枝花地氈,西面墻上掛著一幅山水畫兒,畫下擺了張檀木長案,案邊各設了兩張太師椅,椅上同樣搭著半舊的石青色繡如意暗紋椅袱;

兩邊角落又有一對血櫸拐子龍拱壁鱷魚腳高花幾,一幾上擺著翡翠為葉、玉石為枝的萬年青石料盆景,另一幾上則擺了一座用白玉雕刻而成的七層寶塔。

這滿屋子的擺設件件奢華、樣樣名貴,讓顧箏眼花繚亂之余不免感嘆岑家的富貴,也讓她真真正正的窺視到古代豪門的一角———羅夫人屋里的這些擺設,隨便拿一件到外頭去都能換回一大筆銀子!若是拿到現代去,更是價值連城的古董!

而這打量屋子的舉動本是十分尋常,可一落到羅夫人眼里、便讓她眉宇之間多了幾分鄙夷,心里也越發覺得顧箏母女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村人……

只見羅夫人當下便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也沒給顧箏母女好臉色看,只不咸不淡的問了幾句話,連茶都沒讓人奉進來,不喜之色絲毫沒有掩藏。

顧箏敏銳的覺察到羅夫人對她們母女的厭惡、很快就將打量屋子的視線收回,心里也盤算著開口告辭。

反觀顧麗娘卻依舊是大大咧咧的,不但沒覺察到羅夫人的厭惡、且沒坐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只見她也不和人說一聲就直接奔到花幾旁,趴在那盆翡翠為葉、玉石為枝的萬年青石料盆景邊上,又是用手摸、又是弓起手指敲,似乎不相信那綠葉子全是用上好的翡翠做的,恨不得把那翡翠葉兒掰下來用牙咬上一咬!

顧麗娘摸完花幾上的萬年青石料盆景后,竟然改而蹲下身子、愛不釋手的去摸那鋪在地上的大紅折枝花地氈,邊摸邊一臉惋惜的說道:“這麼好的氈子拿來鋪地上真真是浪費!要我說拿來鋪在床上還差不多!瞧瞧這氈子多軟啊……”

顧麗娘的話讓羅夫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也讓她眼底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鄙夷和厭惡,顧箏心知若是她不出聲阻止、顧麗娘一定會把羅夫人屋里擺的東西全都摸上一遍!

加上顧箏也不想繼續留下來討人嫌,因此她當下便果斷的把顧麗娘拽回身邊,並識趣的拉著顧麗娘向羅夫人告辭———人家都不待見歡迎她們了,她們自然是走個過場就行了,不必真留下來套近乎、獻殷勤。

羅夫人自是不會留人,一見顧箏母女識趣告辭、便賞了兩支鎏銀鑲珍珠的簪子,算是補給顧箏母女的見面禮。

離了正房后顧麗娘依舊興致不減,馬上興致勃勃的嚷嚷著要逛園子,顧箏不想跟著她繼續丟臉,于是便選擇獨自回聽泉院……

被雨水清洗過的天空一片湛藍,雨后的綠草翠樹更是顯得生機勃勃,還沒來得及落下的露珠在朝陽的照耀下閃爍著七彩的光芒,讓顧箏忍不住放慢腳步,一邊迎著雨后的霞光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和舒寧、欣賞岑府后院的景致,一邊慢悠悠的沿著飄滿花香的小徑踱回聽泉院。

可惜顧箏才沿著鵝卵石小徑走了一小段,美好的心情就被一聲略帶輕薄的男聲給破壞了:“咦?青松,那小姑娘是打哪兒來的?少爺我以前怎麼從沒見過?看她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府里的小丫鬟,模樣更是生得極其嬌俏,是府上幾位妹妹遠遠所不及的……”

顧箏循著傳來聲音的方向看去,還沒找到說話之人、頭上就挨了顆小石子,挨了砸后才看到一個一身青衣的少年,故作瀟灑的搖著紙扇、緩步從一座假山后繞了出來。

那少年看起來大約十二、三歲,頭束嵌寶紫金冠,身穿石青起色八團倭緞排穗褂,腳蹬青緞粉底小朝靴,一看便知是位從小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世家公子。

那少年一現身就不客氣的攔住顧箏的去路,高昂著下巴、一臉傲慢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勺兒顯然認得攔路的少年,但她卻一言不發、只上前一步將顧箏護在身后,雖然沒有出言奉承、卻也不敢對那少年不恭敬,只低垂著眉眼擋在顧箏面前。

沒想到那少年一見勺兒的舉動,竟二話不說的抬腳踹了勺兒一腳:“大膽賤婢,在本少爺面前竟敢如此無禮!”

勺兒捂著被踹得隱隱做疼的胸口,不亢不卑的答道:“奴婢才剛剛進府當差,只曉得我們府上只有一位七少爺,並不認得這位少爺。”

不料那少年雖然在怒斥勺兒,但目光卻一直沒從顧箏的臉上移開,更是突然一把將勺兒推開、毫無預兆的伸手捏住顧箏的下巴,語氣輕佻的說道:“好妹妹,你這張小臉蛋可真是生得嬌俏!”

顧箏沒料到那少年竟會做出如此唐突的舉動,更是沒料到那少年竟連她這個只有十歲的女童都出手調戲,眉頭下意識的擰成一團,緊接著顧箏突然猛的往下蹲去,避開少年那只咸豬手的同時,飛快的從袖口里拿出先前羅夫人賞的簪子,二話不說的往少年的腳面重重戳了下去!

顧箏這一戳可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戳完她更是身手敏捷的往一旁閃開,一見那少年彎下身子抱著腳哭天搶地的喊疼,顧箏立刻抓住機會、拉著勺兒迅速逃離現場。

那少年眼下正疼得齜牙咧嘴,哪還有心思去追顧箏?

只見那少年在原地緩了片刻,又打了身邊的小廝一通出氣后,才起身一瘸一拐的往正房方向走去,才沒走幾步就見陳媽媽遠遠的迎了上來:“表少爺,原來您在這兒啊!夫人剛剛還念叨著怎麼還不見您的人影,這不一急就使奴婢來瞧瞧……”

少年不想讓陳媽媽知道他被一個丫頭片子給教訓了,因此他只推說不小心崴了腳才耽擱了些功夫、並未提起先前之事,並且很快就拉著陳媽媽打探起消息來:“陳媽媽,是不是有客人暫住在岑府?我先前看到一個大約九、十歲的小姑娘在花園那頭,她的穿著打扮看著不像是府里的下人,但我又瞧她十分眼生,以前從沒見過。”

陳媽媽一聽這話便知道少年說的是顧箏,臉上立時浮起幾分鄙夷的神色,不以為然的答道:“不過是個野丫頭罷了!”陳媽媽說完見少年有些不滿她的回答,只能不情不願的再補了句:“那丫頭是我們太夫人請來的貴客,至于到底是什麼身份,奴婢也不太清楚。”

少年聞言有些不快的用扇柄敲打著掌心,沉著臉說道:“貴客?那倒是有些不好辦了,我還想找姨母將那小丫頭討回家去。”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3:17 PM

第五章 表少爺

這少年乃是羅夫人的嫡親外甥,姓周名淳、很得羅夫人的喜愛,因此陳媽媽一見他不快、馬上上趕著說了句巴結的好話:“表少爺倒也不是全沒機會將她討去,那丫頭興許過幾日就算不得是什麼貴客了,到時候表少爺就可以……”

陳媽媽的話讓周淳臉上多了幾分滿意,摸著下巴說道:“那到時候就有勞媽媽給我捎個信兒,這丫頭少爺我是要定了!”

“表少爺的吩咐奴婢記下了,夫人還等著您呢……”

陳媽媽邊奉承周淳邊引著他往正房走去,待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完全聽不見了,顧箏才拉著勺兒后假山后的樹叢里鉆了出來,皺著眉頭看著周淳離去的方向。

原來顧箏覺察到周淳對她不懷好意,因此先前她並未真的走遠、而是走了幾步便拉著勺兒悄悄的折了回來,躲在樹叢后偷聽周淳和陳媽媽的對話。也正是因為顧箏多留了個心眼,此刻才得以知曉周淳的身份和意圖。

一旁的勺兒也替顧箏感到憂心,不等顧箏發問就主動把她知道的全說了出來:“姑娘,他是周府的少爺、也是夫人的外甥!夫人因膝下無子、所以十分寵愛這個外甥,經常把他叫到府里來小住……”

“他也正是仗著自個兒是夫人的嫡親外甥,才會那般目中無人、猖狂霸道,對府里的下人都不甚客氣!奴婢還聽說當年夫人差點把他過繼到膝下,把那‘表’字去了、讓他名正言順的當岑家的少爺!”

勺兒的話讓顧箏大吃一驚,問道:“羅夫人曾經想把外甥過繼到自個兒膝下,讓周家的兒子改姓岑?”

勺兒是岑家的家生子,又是個心思單純的,因此她一見顧箏對這事感興趣、馬上“劈里啪啦”的倒了一堆岑府的舊事出來:“姑娘您才來我們府里幾天,有些事還不知道!奴婢的娘說早年府上還沒七少爺時,可是一位少爺都沒……”

“太夫人見老爺都往屋里抬了五位姨娘了,岑家還是后繼無后、心里自是著急得很!可偏偏老爺又是六代單傳、岑氏一脈已是沒近親可過繼承嗣,”勺兒說著頓了下,聲音突然壓小了不少:“這周家的表少爺打小就經常出入我們岑府,時日一久、太夫人有一回便開玩笑說要過繼表少爺,讓表少爺給她當孫子!”

顧箏才來岑府幾日,只打探到最基本的一些消息,還真不知道原來岑府的子嗣竟如此單薄,單薄到差點得過繼別人家的兒子、才能繼承香火。

不過這周淳一看就知品性不好,岑家若真是過繼了他,偌大的家業早晚會敗在他的手里……當然,這些都和顧箏無關,顧箏也是因為熱愛八卦、才追著勺兒問后續:“那后來如何?”

“哪還有后來啊?!太夫人不過是隨口說了句玩笑話而已,后來覺得不可行就沒再提起過,”勺兒說著眼底浮起了一層不屑,言語里也帶了幾分鄙夷:“沒想到表少爺卻把這件事當真了!奴婢的娘說打那以后表少爺就天天以‘岑家今后的少爺’自居,動不動就頤指氣使、使喚人伺候他,在府里可是橫行霸道了!”

“哪怕是現在我們府上已經有了七少爺這棵獨苗了,表少爺還是十分狂妄囂張,竟背著人說指不定哪天七少爺突然不好了,他就會過繼到夫人膝下、當岑家的少爺,還經常拿這個敲打我們岑府的下人,叫我們要敬著他點、用心服侍他……還真把岑府當成他自個兒的家了!”

為了給人當嗣子,就咒人家唯一的獨苗夭折早死,這也太惡毒了一些!

只不過這羅夫人怎麼沒管管周淳這個外甥,任憑他背地里說這樣惡毒的話?

顧箏很快就把心里的疑問問了出來,勺兒聽了后很替岑府唯一的少爺覺得不平:“還不是因為我們七少爺是姨娘生的、不是夫人的嫡親骨肉,夫人心里頭不待見他唄!奴婢覺得夫人待她外甥都比待七少爺好!”

心思單純的勺兒先是替岑七郎鳴不平,緊接著突然變得憂心忡忡,低著頭神色復雜、欲言又止的看著顧箏,似乎有什麼話想對她說、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勺兒的神色讓顧箏心里一緊、隱約多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更是馬上追問道:“勺兒姐姐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般難看?可是那表少爺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奴婢聽說……聽說表少爺家里養了不少粉嫩嬌俏的女童,個個都是十歲上下,聽說還得……得像通房丫鬟那樣服侍表少爺!”勺兒說到最后已帶了些哭腔,顯然記起了周淳之前說的話,更是滿心憂慮的看著顧箏:“姑娘,表少爺剛剛說要去夫人跟前把您討了去,他不會是……是想把你帶回家當……當……”

勺兒雖然沒把話說完、也沒把話說的很明白,但顧箏卻很快就明白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心頭頓時涌上一陣惡心———這周淳不但年紀輕輕就開了葷、玩女人,且竟然還有淫褻幼女的嗜好,真是夠無恥變態的!

今后見了那個周淳不但要第一時間離得遠遠的,有機會還要想法子再好好的教訓他一頓,讓他多吃點苦頭、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顧箏打定主意后見勺兒還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心里頓時一暖,一邊笑著牽了勺兒的手往聽泉院走去,一邊把先前用來戳周淳的簪子拿出來在勺兒面前晃了晃,不以為然的說道:“勺兒姐姐不必擔心我,我是不會讓那個惡心的表少爺占丁點便宜的!他要是敢再打我的主意,下會這簪子可就不是戳在他腳面上了!”

勺兒畢竟單純年幼、不像顧箏乃是個偽蘿莉,聽了顧箏的話后也甚是好奇、當下便一臉認真的問道:“那姑娘打算戳在他身上哪個地方?小腿肚兒?還是肚子?”

顧箏最想戳的自然是周淳的命根子,像周淳那樣變態的人當太監可是最合適不過了!但顧箏可不敢對勺兒說實話,只隨意扯了幾句話敷衍勺兒,隨后又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岔開。

說話間顧箏二人已回到聽泉院,一進屋就見說要去閑逛的顧麗娘竟早她們一步歸來,正低著頭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一會兒站在多寶閣前翻來倒去,一會兒又蹲在悶戶櫥前往里面掏東西……顧箏見了頓時心生疑惑,心想顧麗娘這是在折騰什麼呢?

“娘,您不是說要去逛園子嗎?怎麼反倒早我們一步回來了?”顧箏才隨意問了句、顧麗娘就慌慌張張的從里屋走了出來,一臉心虛的說道:“突然不想逛就回來了唄!”

顧麗娘這話說得有些牽強,神色看上去也有些不對勁,眼神還總是不自覺的往里屋飄去……顧箏把顧麗娘的不對勁一一看在眼里,隨后抬腿便往里屋走去,想瞧瞧里面到底藏了什麼東西讓顧麗娘如此心虛。

不料顧箏還沒走進里屋,陳媽媽就帶著一群虎背熊腰的仆婦、氣勢洶洶的趕到聽泉院,尾隨陳媽媽而來的則是搖著扇子、不懷好意盯著顧箏看的周淳。周淳的到來讓顧箏的心立時沉了下來、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再看來勢洶洶的陳媽媽,只見她臉上早沒了最初偽裝出來的客氣,見了顧箏母女連客套話都不說一句,直接大手一揮對那群婆子吩咐道:“給我把聽泉院里里外外都仔仔細細的搜一遍!一個角落都別給我放過!”

那些婆子一得了令馬上魚貫而入,看都沒看顧箏母子一眼、直接就動手翻屋里的東西,把顧麗娘急得當下就不滿的嚷嚷開了:“快給老娘住手!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我可是你們太夫人請回來的貴客,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陳媽媽卻一點面子都不給顧麗娘,當下便一臉鄙夷的諷刺了顧麗娘一句:“顧夫人,你是太夫人請回來的貴客沒錯,但你也是偷了我們岑府東西的內賊!我們府上可不敢引狼入室、供著你這樣的白眼狼在府里!”

陳媽媽話音才落,就有婆子提著一個靛藍色包袱從內室走出來……顧麗娘一見到那個包袱,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心虛,身子也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

那婆子把包袱解開往桌上一放,包袱里便散落出鐲子、簪子、珠花,並荷包香囊、帕子扇套等東西,那些東西下面似乎還壓著幾件衣裳之類的東西。而底下的東西雖然被首飾壓著看得不大清楚,但單看露出來的幾角料子、便知是精致昂貴的好東西。

顧箏一眼便認出那個靛藍色的包袱、以及包袱里的東西不屬于她或者顧麗娘,也細心的注意到顧麗娘先是心虛的縮了縮肩膀,隨后又重新挺直腰桿的舉動。

就在這時,打開包袱的婆子指著桌上的東西回稟道:“陳媽媽,我們府上丟的東西一件不差、全都在這個包袱里!而這個包袱是在顧夫人的床底下翻出來的,想必是她偷了東西后怕被人發現、悄悄的把東西包了藏在床底下。”



第六章 栽贓陷害

這顧麗娘以前就有順手牽羊、貪小便宜的毛病,加上她之前的行跡的確是有些可疑,因此顧箏下意識的認為這包東西真是顧麗娘偷的,畢竟顧麗娘的前科實在是太多了、很難讓人不懷疑她!

這個念頭一從腦海里滑過,顧箏的臉色就漸漸的變得難看起來———雖然顧麗娘偷東西不對,但她還是得想個法子讓岑家放過顧麗娘才是。

沒想到就在連顧箏也以為東西是顧麗娘偷拿的時候,顧麗娘卻粗脖子紅臉的大聲爭辯道:“這東西不是我偷的!你們憑什麼問都不問一聲就給我定罪?!”

陳媽媽一邊讓人反剪了顧麗娘的雙手,一邊冷冷的說道:“都已經人贓俱獲了,顧夫人還有什麼可狡辯的?難道顧夫人敢說這包袱里的東西全是你的嗎?”

陳媽媽的話讓顧麗娘眼底飛快的閃過幾絲心虛,但她的神色很快就恢復正常,並一邊奮力的扭著身子、一邊大著嗓門重新爭辯道:“這包袱里的東西的確不是我的,但它們也不是我偷的!這個包袱是我先前在園子里揀到的!”

顧麗娘這回真沒說謊!

她先前的確是逛園子去了,但卻好巧不巧的在一個角落發現那個靛藍色的包袱。顧麗娘悄悄打開包袱后,見里頭竟然有那麼多值錢的東西,當下便起了貪念,想著反正這東西是她揀的、不是她偷的,別人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于是顧麗娘便悄悄的把包袱抱回了聽泉院,在屋里轉了幾圈后才把包袱塞到床底下藏了起來。沒想到顧麗娘前腳才藏好包袱,顧箏后腳就回來了,緊接著陳媽媽就帶著人搜屋子來了……

事到如今,顧麗娘只能老老實實的把事情的經過全都交代了,說完她還不忘替自己再爭辯了句:“雖說我原是不該見了好東西就起貪念、想把東西據為己有,但我真的沒偷沒搶,那包東西真是我在園子里揀到的!”

“揀的?”

陳媽媽臉上的表情十分誇張、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哎喲喂!顧夫人,你找的借口可真真是好笑!我天天在這園子里來回走動,怎麼就不見我白白的揀到一大包好東西?!你就算想撒謊脫身,也找個差不多些的借口吧?”

顧麗娘一見陳媽媽不相信她的話、硬是認定東西是她偷的,當下就急得面色通紅、青筋凸起,並歇斯底里的高喊道:“這些東西真不是我偷的!它們真是我偶然在園子里揀到的!你們別胡亂冤枉好人!”

陳媽媽似乎成竹在胸,只見她不緊不慢的反駁道:“你說這東西是你在園子里揀到的,那可有人可以證明你說的話?服侍你的兩個丫頭能不能證實?”

這勺兒先前是跟著顧箏的,至于箸兒才陪著顧麗娘逛了一會兒,就被顧麗娘打發去廚房取糕點和甜品了———也就是說勺兒和箸兒兩人都無法給顧麗娘作證。

因此顧麗娘最終只能據實說道:“我揀到這包東西時,兩個丫頭都沒在我身旁,做不得證……可即便她們不能替我作證,這東西也還是我揀的,不是我偷的!你休得胡亂冤枉我!”

陳媽媽卻一絲機會都不給顧麗娘:“你若是真的有冤,那就到知府大人面前伸冤去吧!”

顧箏一聽陳媽媽竟然要不顧一切的把顧麗娘送官查辦,當下便站了出來,語氣雖然平靜、但身上卻自有幾分不弱于人的氣勢:“陳媽媽,我娘既然說這東西不是她偷的,那你是不是再仔細的查一查,把事情查清楚了再把她送官查辦?這送官可不是小事……”

顧箏說著刻意頓了頓、似有似無的掃了陳媽媽一眼,才不急不緩的把余下的話說完:“我娘倒也不怕去官府走這麼一遭,怕的就是回頭太夫人問起,媽媽你事情沒查清楚就下定論、沒法和太夫人交代。”

沒想到顧箏把太夫人這張護身符打出來后,陳媽媽依舊一點都不肯松口,似乎拼著事后被太夫人責罰也要把顧麗娘攆出岑府、扭送到衙門去:“不行!我們夫人說了,抓到偷東西的人絕不能姑息,必須立刻攆了送官!”

陳媽媽話語才落,屋外就傳來余嬤嬤不急不緩的反駁聲:“再仔細的查一查怎麼就不行了?不把事情查清楚,太夫人回來見貴客竟被送到大牢里去了,你叫我如何給她一個交代?再說了,我們定南伯府什麼時候辦過這樣不清不楚的事情,不把事情查清楚就把人送去官府受罪?”

余嬤嬤能夠及時趕到讓顧箏心里一喜,心想箸兒總算是願意幫她、且有幾分機靈勁兒,先前她一使眼色、箸兒就心領神會,馬上悄悄的去把余嬤嬤給請來解圍。

但陳媽媽似乎早就料到余嬤嬤會來保顧麗娘,只見她不緊不慢的把包袱里被壓在最底下的東西翻了出來,悄悄的掩在袖里給余嬤嬤瞧了一眼,隨后才一臉得意的說道:“若這顧夫人只偷了首飾珠寶等尋常物件兒,夫人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過她,可她偏偏不知輕重的偷了三姑娘的貼身物件兒……”

“這物件兒要真讓她拿出去典當、在外頭流傳起來,以后我們府上的姑娘還有什麼臉面見人?!我們姑娘今后還如何同人議親?!她既不知羞恥的偷了三姑娘的東西,想敗壞我們岑家的聲譽,那夫人就算拼著事后被太夫人責罰,為了岑家的聲譽、眼下也一定要將她送官嚴懲!”

顧箏直到此時才知道那包袱里竟還有岑家三姑娘的小衣,也意識到多了那件小衣、事情立刻就嚴重了不少!

這養在深閨大院里的高門貴女,別說是貼身穿的小衣了,哪怕只是親手做的香囊荷包等物件不小心流傳了出去,都會生出不少流言蜚語來!甚至還有可能被有心人拿去當私通的信物,徹底敗壞姑娘家的閨譽!

不過顧箏再細細的一琢磨此事,馬上就意識到這包袱里的東西真不可能是顧麗娘偷的———顧麗娘不過在岑府里小住了三五日,且還經常鉆狗洞溜出去賭錢,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去摸清楚岑家各房人的住處,並尋到空子潛進去偷了三姑娘的小衣出來!

再說了,這些小衣肯定是三姑娘屋里最得力的大丫鬟管著的,哪是顧麗娘想偷就能偷走的?

看來這是有人借著顧麗娘愛貪小便宜、且有順手牽羊的毛病,專門設了這個局來栽贓陷害她。此人設局的目的,應該是想趁著太夫人歸家前、把她們母子趕出岑府!

看來她們母子什麼都沒做就礙了某些人的眼、擋了人家的路……

顧箏想到的余嬤嬤自然也都想到了,只見余嬤嬤一臉淡定的詢問道:“陳媽媽,既然夫人要你拿人,那你總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出來吧?你們先松開顧夫人,把事情說清楚再做定奪。”

“說就說!”

陳媽媽努著嘴掃了余嬤嬤一眼,最終還是示意那幾個婆子先松手,隨后不情不願的說道:“昨天夜里有賊潛進姑娘們住的瑞香園,偷走三姑娘屋里的一些珠寶首飾並荷包香囊等物。三姑娘屋里的丫鬟早起發現后,三姑娘便擬寫了屋里丟的東西去找夫人做主,夫人便把看守瑞香園的婆子叫來問話……”

“婆子說昨夜隱隱約約的看到了顧夫人的身影,見她懷里揣著個包袱、腳步匆忙的往……夫人便讓我帶人前來聽泉院搜查,一搜就搜到了這個包袱,里頭裝的全是三姑娘屋里丟的東西,可謂是人贓俱獲!”

陳媽媽說完后見余嬤嬤一言不發的皺著眉頭,以為余嬤嬤說不出反駁她的話來,當下便又多了幾分得意:“聽說顧夫人沒來咱們府上前就有不少前科,眼下查出她偷了我們府上的東西,倒也沒什麼可稀奇的,只不過是應了那句老話———狗改不了吃屎!”

“我呸!狗屁不通!”

顧麗娘早就被冤枉得堵了一口惡氣,眼下一見陳媽媽竟然罵她是狗,當下就沖到陳媽媽面前、不客氣的扇了陳媽媽兩巴掌,扇完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道:“老虔婆,你嘴巴給老娘放干凈點!老娘剛剛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那包東西不是我偷的,是我在園子里揀到的!”

倒是顧箏依舊一臉鎮定、絲毫不受這件突發事件的影響,並且她很快就笑瞇瞇的看了陳媽媽一眼,冷不丁的問道:“陳媽媽,你剛剛說三姑娘屋的東西是昨天夜里丟的?”

陳媽媽不耐煩的答道:“沒錯。”

顧箏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盛:“也就是說你口中的賊是昨夜潛進去瑞香園行竊的?且你已經可以肯定此事一定是內賊所為?”

陳媽媽顯然更加瞧不起顧箏這個小姑娘,只見她除了滿臉不耐煩外、下巴也往上抬了抬:“廢話!若不是內賊,誰有本事大半夜的潛進我們定南伯府做出這樣的事來?你當我們外院的護院全都是吃素的?!”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3:18 PM

第七章 狗洞還清白

顧箏卻一點都不在意陳媽媽的態度,只胸有成竹的對余嬤嬤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肯定這包東西一定不是我娘偷的,還請余嬤嬤還我娘一個清白。”

余嬤嬤見了顧箏那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模樣,眼底有了一絲意外的神色,隨后余嬤嬤倒是一點都不含糊、當場給足了顧箏面子:“顧姑娘,只要你能拿出憑證證明你娘的清白,老奴一定會幫顧夫人討回一個公道、讓人跑一趟請老太太示下。”

有了余嬤嬤的保證顧箏這才悄悄的松了口氣,隨后她抬起小臉目不轉睛的看著陳媽媽,一字一句的說道:“陳媽媽,我娘昨晚並未在岑府里,所以潛入瑞香園偷東西的內賊一定不是她,那守園子的婆子定是眼花看錯人了。”

陳媽媽聽了不以為然的說道:“你說你娘昨夜不在府里她就真不在了?二門的婆子昨天一整天都沒見你娘出過二門,難不成你娘不在府里、是長了翅膀飛出去的?!”

顧箏懶得和陳媽媽多說,只示意勺兒把墻角那兩盆玉簪花搬開,待墻角那個狗洞兒出現在眾人面前,她才不緊不慢的揭開謎底:“我娘昨晚從這個狗洞鉆了出去,在外面呆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又從這狗洞鉆回來。”

這顧麗娘好鉆狗洞,並且通過鉆狗洞、把岑府給她的東西拿出去變賣典當一事,陳媽媽等人俱是心知肚明,否則陳媽媽也不會借著這個由頭、獻計讓羅夫人設這樣的圈套讓顧麗娘鉆。

只是陳媽媽以為顧麗娘只會白天鉆狗洞出去,晚上一定會鉆回到岑府過夜,因此這東西失竊的時間羅夫人才會定在夜里……

只是陳媽媽怎麼也料不到,顧麗娘竟然會那般離譜、鉆出去后就徹夜不歸———別說是大家閨秀或是有頭有臉的夫人、太太了,就是尋常人家的婦人也不敢徹夜不歸家、呆在賭坊那樣的腌臟地方啊!

可惜顧麗娘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是良家婦女,她是一個靠著坑蒙拐騙、乞討行騙為生,在市井摸爬滾打的混了二十幾年的“刁婦”。

形勢突然倒向顧箏母女那頭,讓陳媽媽下意識的擔心事情辦砸被羅夫人責怪,且她也不甘心就這樣讓顧麗娘翻身!

于是陳媽媽馬上嘴硬的說道:“顧姑娘,你護母心切老奴可以理解,可你能拿出憑證來證明顧夫人昨晚一整晚都沒在岑府嗎?”

顧箏既然敢亮出狗洞證明顧麗娘的清白,自然不會就這樣被陳媽媽嚇唬住,只見她馬上伸手指了指勺兒和箸兒,不急不緩的說道:“兩位姐姐都可以證明我娘昨晚一夜未歸,外頭那通宵達旦供人玩樂的寶豐坊,多的是人能證明我娘昨晚一整晚都沒離開寶豐坊、窩在寶豐坊賭錢。”

顧箏話一說完、在場的眾人便紛紛交頭接耳,看向顧麗娘的目光也多了些鄙夷,似乎顧麗娘一整晚都呆在賭坊里、就成了那十惡不赦的罪人般。

所幸的是顧麗娘壓根就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她,當下便挺起胸膛惡狠狠的瞪了眾人一眼,並趾高氣揚的出言擠兌陳媽媽:“陳媽媽,我家囡囡都已經把話說得這般清楚了,你還想繼續冤枉誣陷我、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嗎?!還不趕緊跪下給老娘磕頭賠禮,不然老娘可就要反過來去衙門告你誣陷!”

事到如今陳媽媽也無話可說,只能恨恨的屈膝給顧麗娘賠禮道歉,但跪下磕頭這一件她卻是死都不肯,且最終還硬著頭皮說了句場面話:“既然事情還有這樣一番隱情,那想來真是有人想要栽贓嫁禍顧夫人!奴婢這就去回稟夫人,讓夫人加派些人手好好的查一查昨晚的事,一定不會再冤枉好人。”

陳媽媽生怕顧麗娘不依不饒的拉著她、硬是要她磕頭賠禮,因此場面話一說完、她就匆忙帶著那群爪牙開溜……因走得太過匆忙,臨出院門前、陳媽媽一時不備被門檻給絆了一下,當眾摔了個四腳朝地、灰頭土臉,把顧麗娘樂得直拍手稱好!

且先不說陳媽媽回去后如何向羅夫人回話,卻說待聚在聽泉院的人都散了后,顧麗娘便悄悄的把顧箏拉到一旁,避著兩個勺兒、箸兒說悄悄話:“囡囡,那羅夫人看著不是個好相與的,我看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岑府,免得再無緣無故的招惹是非!”

若是沒發生栽贓陷害以及被周淳輕薄一事,顧箏興許還會贊同顧麗娘的提議,在在岑府呆不下去的時候選擇抽身離開。但如今先后出了這兩件事,顧箏卻不得不好好的琢磨一番,沒琢磨清楚前不敢貿然做出決定……

顧箏把事情前前后后都琢磨了一遍后,面色逐漸變得一片凝重:“娘,我瞧著那羅夫人似乎想置你于死地,否則那陳媽媽不會一上來就要送你去見官!你想想,以岑家和官府的關系,想要借著官府動刑罰人的時候把人弄死,那還不是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顧麗娘肚子里雖然也有不少彎彎道道,但她的彎彎道道卻和宅斗完全不沾邊,因此她得了顧箏的提醒、再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囡囡,你的意思是說送官只是個借口,羅夫人其實是想要我的老命?!”

顧箏點了點頭,並給了顧麗娘一個贊許的眼神,顧麗娘一得到顧箏的鼓勵、馬上自發的開動腦筋往下說道:“既然我們已經猜出羅夫人要我的老命,那我們還繼續留在岑府,那不是白白給她機會加害我們嗎?”

這回顧箏卻是搖頭否定了顧麗娘的話,細細的同顧麗娘分析道:“您這回可就說錯了,我們若是繼續留在岑府、興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畢竟羅夫人還要顧忌太夫人那頭、不敢明目張膽的動手把我們除去!但倘若我們主動離開岑府,那羅夫人可就什麼顧忌都沒了。”

還有一點顧箏不想讓顧麗娘擔心,所以沒有說出來———如果她們離開岑府、失去太夫人這頂保護傘,周淳若是得知了此事,很有可能會仗勢欺人、把她搶去周家當侍童!

她可不想淪為周淳那個變態的玩物!

雖然周淳那邊只是一種可能性和猜測,但顧箏卻不想隨便去冒險,所以眼下她們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岑家……

分析清楚眼下面臨的處境后,顧箏臉上有著一絲和年紀不符的沉穩,並果斷的對顧麗娘說道:“我們現下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岑府,至少要等太夫人回來、弄清楚她把我們接到岑府的目的后再做打算!如果可以,到時候最好是求太夫人出面安頓好我們。”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顧麗娘再也沒鉆過那個狗洞,一直都老老實實的呆在聽泉院。而顧箏雖然也沒再出聽泉院半步,但卻央求勺兒、箸兒替她打探外頭的消息,尤其是重點打探岑家太夫人歸家的日期……

這一日天氣有些不好,往常這個時辰日光早就該從天際灑落下來了,但此刻那像剪紙般貼在灰沉沉天空的四角屋檐上卻壓著滾滾黑云,讓四合院里這方小小天地里的光線十分昏暗,甚至讓有些院子提早在廊下掛上了燈籠。

滾滾黑云一點一點的向地面壓低,壓得掛在游廊下的鳥雀煩躁不安,撲著翅膀煩躁的躥來躥去……可偏偏這天卻一直都不落雨,只把天氣壓得十分悶熱,讓趴在窗臺的顧箏也無端端的平添了幾分煩躁。

只見顧箏一邊使勁的扇著扇子、一邊沖勺兒抱怨道:“這雨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落下啊?再這樣陰沉沉的悶著,非把人給悶壞了不可!這龍王爺可真是不爽快,下個雨還扭扭捏捏的像個小娘子!”

顧箏的抱怨和比喻讓勺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啊,這龍王真是不給我們姑娘面子,我們姑娘都念叨一整天了它也不痛快些把雨水灑下來!”

說來還真是趕巧,這勺兒話音才落,外頭就“劈里啪啦”的響起了炒豆子般的聲響……那聲音聽著像是豆大的雨點砸在屋檐讓,把顧箏喜得立馬歡喜的把頭探出去張望,一抬眼果見地上已濕了一片,且那雨點越落越大、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讓院子里積了一灘灘雨水。

勺兒見狀馬上手腳利索的把支開的窗戶關好,隨后望著逐漸變得白茫茫一片的院子說道:“得了!龍王爺這下倒是給足姑娘您面子了,一口氣給您下了個傾盆大雨!”

“下大雨就下大雨唄,總比一直烏云壓頂、雨水落不下來要強吧?”顧箏一邊站在屋檐下賞雨,一邊隨口說了句:“這雨下得又急又大,想必原本在府里走動的人眼下定是全都躲了起來,不會再隨意出門了……”

“主子們沒事自是不會再隨意走動了,倒是奴婢們該在哪兒當差還是得在哪兒當差,”勺兒說著指了指已經批上蓑衣、打了把大油傘的箸兒說道:“瞧,箸兒要上廚房給姑娘您和夫人提晚膳去了,總不能一下大雨就讓主子們餓肚子吧?”



第八章 雨夜訪客

顧箏見了不由唏噓感嘆了幾句,覺得這古代的丫鬟平時當差干活也不容易,再轉念一想、心想若是眼下她和顧麗娘沒呆在岑府里,怕是也還是得冒雨為生計奔波,指不定連個躲雨的地兒都找不到……一思及此處,顧箏便又覺得能夠呆在岑府這個好地方混吃、混喝,運氣真真是好。

這場瓢潑大雨一直下到了深夜,下到顧箏和顧麗娘用完晚膳、又閑聊了好一會兒,打算上床歇息了雨勢也不見轉小。

不料就在顧箏和顧麗娘正打算熄燈上床歇息的時候,聽泉院的院門卻被人不輕不重的拍了幾下……

那突如其來的拍門聲讓屋里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勺兒更是一臉疑惑的嘀咕了句:“這都大半夜了,且還下著大雨,怎會有人在外頭拍門?”

顧箏心里也覺得奇怪,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理會的好:“別管了,我們趕緊把燈吹了,就當是已經睡下沒聽見拍門聲。”

勺兒聞言趕忙照做,屋里幾人也立時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可這屋里的燈雖然已經熄滅了、且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但門外卻還是斷斷續續的傳來不輕不重的拍門聲!那拍門聲不大不小,每隔一會兒就響幾聲,讓人一聽便知在外拍門之人不但很有耐心且十分固執,似乎打定主意要拍到院里頭的人開門為止。

外頭那雨點砸在屋檐瓦片上的聲音越來越大,看樣子似乎這雨又下得比先前大了不少,可門外那拍門聲卻依舊不急不緩的響著,把顧麗娘聽得首先不耐煩的嘀咕道:“勺兒,你出去問問是誰在拍門,問問她有什麼事兒!沒事讓她別拍了、趕緊回去睡覺!”

因門外那人並未用力、激烈的拍門,顧箏隱隱覺得對方並無惡意,也覺察到對方似乎不想讓人聽到動靜、覺察到她的舉動,于是顧箏略微一思忖便點頭贊同了顧麗娘的話:“那就麻煩勺兒姐姐出去隔著門問問,問清楚是什麼人在拍門,可有什麼事?”

勺兒聞言馬上撐了把油傘快步走到門后,隔著門問道:“顧夫人問誰在外頭?可有什麼事?”

勺兒話語才落、馬上就有個清脆的聲音回道:“勺兒妹妹,是我,金釵!我們姨娘有事來找顧夫人,還請妹妹行個方便開開門!”

這金釵乃是岑老爺屋里孫姨娘的貼身丫鬟,平日里和勺兒也算是有幾分交情,加之這孫姨娘待人一向和藹、從不端姨娘的架子,因此勺兒略微猶豫了下還是取下抵門的木條,把門開了、小心的把孫姨娘主仆迎到了屋里。

勺兒一把人領進屋便主動出聲介紹道:“顧夫人,這位是我們府上的姨娘,姓孫,在我們老爺屋里伺候了快三十年了!她說有事來找夫人您……這外頭雨實在是下得大,奴婢也不好讓姨娘一直在外頭候著,便做主把她先請進屋來了。”

藕荷色素緞無花紋小襖搭同色云錦長裙,孫姨娘穿了一身不大起眼的衣裙,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不過勺兒一介紹完她的身份、她便主動沖顧麗娘福了福身。

這顧麗娘不懂規矩,不但大大方方的受了孫姨娘的禮、且也沒有回禮,倒是顧箏上前一步沖孫姨娘福了福身子,只是孫姨娘卻識趣的側開身子只受了半禮。

顧箏也不指望顧麗娘能夠開竅、覺察出孫姨娘無事不登三寶殿,因此不等孫姨娘尋到話開口、顧箏就主動詢問道:“姨娘下這麼大雨還趕過來聽泉院,可是有什麼要事找我娘?”

“婢妾……”

孫姨娘話只起了個頭,便有些為難的看了顧麗娘一眼,最終吞吞吐吐的提出了要求:“勺兒姑娘,你能不能先陪顧姑娘回屋,姑娘年紀還小,有些事我不好當著她的面說。”

顧箏一聽孫姨娘這話、便知道她這是要自己回避了,于是當下便十分識趣的拉著勺兒的手、笑瞇瞇的告辭離去,只留下顧麗娘和孫姨娘獨自在屋里———反正自個兒的娘什麼話都會和她說,這孫姨娘今晚來聽泉院的目的、明天她就會知道。

不過顧箏雖然知道顧麗娘一定會把孫姨娘來訪的目的告訴自己,但待躺到舒適的被窩里打算睡覺的時候,顧箏卻還是忍不住猜測孫姨娘的來意,猜不出個所以然、便只能拉著勺兒一起八卦:“勺兒姐姐,你說孫姨娘能有什麼要緊事、非得深夜冒雨前來找我娘?還固執的站在外頭敲了那麼久的門……我娘又不是府上的正經主子,哪有幫得上她的地方?”

勺兒心里也正疑惑著呢,可她也猜不透孫姨娘的心思:“奴婢也不曉得,孫姨娘和顧夫人之前似乎連見都沒見過,更別提交談了……孫姨娘今晚來得還真是蹊蹺,平日里她似乎和誰都不走動,只一心一意的在正房里服侍夫人。”

顧箏掩著小嘴打了個哈欠:“這事兒是挺蹊蹺的,明兒我一定要找娘問清楚。”

勺兒伸手替顧箏掖了掖被角:“姑娘快睡吧!明兒起來就全都知道了。”

可惜第二天顧箏起床梳洗完畢、興沖沖的跑到顧麗娘屋里時,顧麗娘卻頂著一對黑眼圈還在呼呼大睡!顧箏問了箸兒在知道,原來顧麗娘昨晚竟和孫姨娘徹夜談到天際泛白、孫姨娘才匆匆忙忙的冒雨離去,並且再三叮囑箸兒一定不能讓人知道她曾經來過聽泉院。

顧箏聽完箸兒說的話后,頓時對孫姨娘深夜來訪的目的越發的感到好奇,可惜無論她怎麼搗亂、顧麗娘都能雷打不動的酣睡,于是顧箏最終只得敗下陣來,無奈的等顧麗娘睡飽自個兒醒過來再挖掘八卦。

不料顧麗娘這頭還沒睡夠醒過來,榮壽堂那頭就打發了個小丫鬟過來傳話,說是太夫人已經歸家了,讓顧麗娘母女趕緊準備、準備,即刻去榮壽堂拜見太夫人。

這顧箏可是天天都盼著這個傳說中的太夫人歸來,畢竟壓在她心頭的許多疑團必須見到太夫人才能一一解開———顧箏迫切的想知道太夫人為何使人把她們母女接到岑府住下,以及今后她們還能不能繼續在岑府衣食無憂的住下!

因此這回顧箏可是一點都沒對顧麗娘客氣,當下又是敲鑼打鼓、又是冰鎮撓癢癢,最終總算是把顧麗娘這頭睡豬給弄醒了!

顧麗娘一醒、顧箏馬上貼著她的耳邊大喊道:“岑家太夫人回來了!叫我們過去拜見呢!”

顧麗娘一臉迷茫的問道:“太夫人?什麼太夫人?”

顧箏趕忙順溜的答道:“能夠給您吃、給您穿,讓您天天吃喝玩樂的太夫人!”

“吃喝玩樂”這四個字果然讓顧麗娘瞬間清醒過來,而她清醒過來后竟比顧箏還要著急幾分,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收拾干凈,還特意換了新做的姜黃色貢緞襖子、並淺藍色百花不落地馬面裙……把自己打扮得端莊高貴、嫻雅大方,像模像樣的添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

顧麗娘一臉滿意的在銅鏡前轉了幾圈后,才拉著顧箏匆匆忙忙的往榮壽堂趕去,一副生怕去晚了惹太夫人不高興的模樣。

不過雖然太夫人歸來一事讓顧箏十分興奮和激動,但她卻也沒把孫姨娘雨夜來訪一事給忘了,而是一邊提著裙子和顧麗娘往榮壽堂趕去、一邊見縫插針的問了句:“娘,昨晚孫姨娘是為了何事來找您?”

顧箏一提起孫姨娘和太夫人,顧麗娘臉上頓時滿是喜色,但她一見連勺兒也豎著耳朵、滿臉好奇的等待她的回答,當下便得意洋洋的賣起關子來:“沒事,她不過是找我閑聊幾句罷了。”

這個敷衍的答案讓顧箏小嘴兒一撅、當下便不客氣的揭穿顧麗娘的謊言:“騙人!我才不信她大半夜的冒雨前來找您,只是想和您閑聊?!還一聊就聊到天亮?!哼!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娘您休想騙我!”

“是是是!娘知道我們囡囡不是三歲小孩了,但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顧麗娘邊說邊伸手揉了揉顧箏的頭,見顧箏不滿的躲開且把小臉扭到一旁、一副打死不理睬她的模樣,只能無奈的補了句:“反正是件好事就對了!你放心,娘又不笨,不會被人誆了去的!”

你不笨才怪……

顧箏默默的在心里說了句,且顧麗娘越是笑容滿面的保證是件好事,顧箏就越是覺得這不大可能是件好事。

只是顧箏還沒來得及把事情問清楚,就聽到余嬤嬤那帶著幾分笑的聲音:“顧夫人可算是帶著顧姑娘來了,只這一小會兒的功夫、我們老太太就已經念叨好幾遍了,說怎麼還不見人影、是不是小丫鬟沒把話給傳到!這不,老太太等不及了,便派老奴出來迎迎。”

說話間余嬤嬤已經領著顧箏母女進了一座樸實、帶著幾分威嚴的院子,她們一行人才信步走進院子,馬上就有幾個丫鬟迎了過來,或是伸手攙扶顧麗娘、或是伸手牽小顧箏,總之都一股腦的湊到顧麗娘身邊獻殷勤,就連幫著打簾子的小丫鬟都有兩、三個!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3:19 PM

第九章 這是演哪齣?

顧箏一邊覺得奇怪,一邊跟著余嬤嬤邁進了屋,才繞過一座屏風往里走了幾步,一直走在顧箏前面的顧麗娘突然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前奔去,二話不說的往一位慈母面善的老太太身上撲去,摟了人家老太太的雙腿就嚎啕大哭起來……把顧箏弄得一頭霧水,一時間不知該跟著撲過去嚎哭上幾聲,還是打住腳步站在原地欣賞顧麗娘的哭戲。

她這個寶貝老娘這到底是在演哪出啊?

怎麼事先也不通知她一聲,讓她提前做個心理準備……

顧箏站在原地觀望了下,最終打消了跟隨顧麗娘一起撲過去抱大腿的念頭,而是慢騰騰的挪著小腳站到顧麗娘身旁,偷偷的觀察那位老太太臉上的神色。

這一觀察,顧箏頓時更加覺得意外!

顧箏猜想那端坐在羅漢床上、穿著赭黃沉香織金仙鶴交領長襖,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應該就是岑家的太夫人。只見太夫人端詳了淚流滿面的顧麗娘片刻后,雙眼竟也隱隱有淚光閃動,隨后她很快就拿帕子按住了眼角,似乎顧麗娘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般……

顧麗娘見太夫人被她感染得落了淚,馬上做出了一個讓顧箏再一次目瞪口呆的舉動———只見顧麗娘竟然抬起頭,滿心激動的喊了太夫人一聲“娘”!

讓顧箏跌破眼鏡的是,這聲“娘”喊出口后,不但在場的眾人紛紛變了臉,就連太夫人也激動得身子微微顫抖起來,更是馬上伸出雙手、滿心愛憐的捧住顧麗娘的淚臉,眼底很快就浮起愧疚心疼的神色。

太夫人的反應讓顧麗娘心中一喜,當下便又甜甜的、帶著一絲試探喊了聲:“娘……”

“噯!”太夫人當下便應了一聲,並激動難耐的問道:“阿鸞……你真的是我兒阿鸞嗎?”

沒想到這時顧麗娘卻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出乎眾人意料的說道:“我不知道阿鸞是誰,我只是一見到老太太、一顆心就忍不住激動起來,這身子也像是自有主張般、就這樣直接奔到老太太跟前,情不自禁的脫口喊出了那聲‘娘’!”

顧麗娘邊說邊露出了少見的羞澀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是一見到老太太就覺得親切熟悉!好像骨子里有什麼東西被喚醒,又好像有什麼東西緊緊的系在我和老太太之間、牽引著我的雙腿……不過老太太怎麼可能會是我娘呢?我娘不過是個鄉野村婦,哪能和老太太相比。”

沒想到顧麗娘這番話卻讓太夫人更加激動,只見她語氣急切的說道:“好孩子,我一見了你心就隱隱的疼了起來,對你也有著一絲奇妙、難以言語的感覺!我想你一定就是我那苦命的孩兒,否則你不可能會有這樣一番容貌!”

太夫人說著不等顧麗娘接話、就對余嬤嬤吩咐道:“去,把那卷畫像取過來。”

“是,太夫人。”

余嬤嬤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就捧著一卷畫軸回到眾人面前,小丫鬟馬上上前幫余嬤嬤將畫軸一點一點的展開,待整幅畫完完全全在眾人面前展開后,太夫人才指著畫上畫的女子問道:“這是我年輕時,已故的老太爺請人替我畫的畫像,你們且仔細的瞧瞧畫像、再瞧瞧眼前這個孩子,瞧瞧她是不是和我年輕的時候生得一模一樣?”

太夫人既發了話,屋里眾人自是不敢有所怠慢,當下便都湊到那幅畫像面前,隨之目光也下意識的在畫像和顧麗娘身上來回交替,一點一點的做對比。

顧箏眼下心里也是好奇的緊,因此她便也鉆到畫像前,仔仔細細的把那幅畫像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看完立刻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氣———大大的杏目、翹挺的瓊鼻、紅菱般的小嘴兒,在加上那張尖下頜的瓜子臉,可不正是活脫脫的另一個顧麗娘?

若不是這畫上的女子衣著華麗、珠環翠繞,整個人比顧麗娘少了幾分村氣,多了幾分真真正正、刻在骨子里的大家閨秀的嫻靜氣質,顧箏差點以為那其實是顧麗娘的畫像、而不是岑太夫人年輕時候的畫像!

顧箏思緒才剛剛轉到此處,馬上就有人把她的看法說了出來:“老太太,顧夫人和您年輕的時候還真是生得一模一樣,看著就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就是、就是!這眉眼、這身形,沒一處不像的!”

余嬤嬤倒是比旁人還要細心幾分,只見她笑吟吟的對顧麗娘說了句:“顧夫人,您抿個嘴兒給大家伙瞧瞧可好?”

顧麗娘不知余嬤嬤的用意,但卻乖乖的照做了,當著眾人的面微微的抿了抿嘴。

余嬤嬤見了頓時又驚又喜,下意識的指著顧麗娘的臉對太夫人說道:“老太太您看!顧夫人不但模樣生得和您相似,就連這抿嘴的樣子都和您當年一模一樣!老奴若是記得沒錯,老太太您平日里一抿嘴,這嘴角總是會稍微往左邊偏一點,這顧夫人可不也是一抿嘴、嘴角就往左邊偏了少許?”

太夫人顯然十分贊成余嬤嬤的話,只見她當下便拉著顧麗娘的手、左右看個不停,邊看還邊一臉愛憐的問道:“丫頭,五、六歲前的事你可還記得?”

顧麗娘搖頭,道:“小時候的事我已記不大清楚了,也就有時候靈光一閃會記得一、兩件。”

太夫人聞言頓覺惋惜,只能再問道:“那把你養大的人現在何處?”

顧麗娘聞言鼻子一酸,提了袖子邊擦眼角邊哽咽著說道:“我娘前一陣兒得了場大病,現下已經不在了!我家里也沒別的親人了,只剩下我和閨女相依為命。”

“不在了?這……”

太夫人原是想把顧麗娘的娘找來好好的問一問,問清楚顧麗娘的身世是否有什麼隱情,眼下一聽說把顧麗娘撫養長大的雙親俱已不在了,一時沒了法子、只能試探性的問了顧麗娘一句:“那你娘臨走前,可曾說過你的身世有你不知道的隱情?”

顧麗娘搖頭答道:“沒有,我娘走得急,許多事都沒能交代清楚就閉眼去了。”



第十章 認親

這岑家本就子嗣單薄,且太夫人膝下就只有這一雙兒女,因此當年阿鸞一不見、太夫人就大病了一場,哪怕病好后也心心念念著么女,這麼多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打探么女的消息。

說來這世間的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太夫人苦尋么女多年無果后,半個月前竟在與京城相隔千里的刺州偶然看到、和年輕時候的自己生得一模一樣的顧麗娘!當時太夫人正陪著一位從京城回刺州祭祖的老王妃,行動有些不方便、無法當場就把顧麗娘找來問個清楚。

于是太夫人才會命心腹余嬤嬤帶人,先把顧麗娘母女送到桐州、安排她們在岑府住下,打算等她歸來后再好好的把事情弄清楚。

也正是因為如此,余嬤嬤才會把顧箏母女當成貴客款待,畢竟單憑顧麗娘那張和太夫人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的臉蛋,顧麗娘就有七、八成的可能是當年被拐走的阿鸞姑娘。

而余嬤嬤陪伴了太夫人這麼多年了,自是知道她心里有多掛記走散的小女兒,因此她才會一直維護顧箏母女、甚至不惜得罪岑府的當家夫人羅夫人。

這太夫人因為顧麗娘這張臉,心里本就對她的身份有七、八成肯定,眼下一聽顧麗娘說覺得聽泉院似曾相識,這七、八分肯定立馬變成了十分肯定,當下就認定顧麗娘就是她那苦命的女兒……

于是余嬤嬤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后,太夫人便拉著顧麗娘的手,一臉慈愛的說道:“這世間長得相似的人的確是有,可相似到你我這般程度的卻是十分少見,所以你一定是我的阿鸞,這點一定錯不了!”

“至于把你養大的娘,我想你一定不是她的親生閨女,只是她多年來一直都把這件事瞞得死死的,之后因為走得匆忙也就沒能告訴你……”

太夫人的話讓顧箏聽了一時無語,對這戲劇化的轉變也不知該喜還是憂,更是覺得太夫人的說法未免太牽強了些———這認閨女難道不需要什麼信物、胎記之類的嗎?

還是太夫人心里實在是對失散的閨女萬分愧疚,所以一見到個和閨女長得像的人,就母愛泛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人拉回來當閨女疼愛?

不過顧箏雖然不能肯定顧麗娘到底是不是太夫人的女兒,但有一點顧箏卻百分百可以肯定———顧麗娘只要成為岑家的姑娘,從此就會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也不必再為生計犯愁了,以顧麗娘的性子一定不會把這麼好的事往外推!

果然,顧箏心里才起了這個念頭,就見顧麗娘已經從善如流的跪在太夫人面前,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磕完才笑容滿面的說道:“老太太說是便是了,當年的事麗娘已然記得不多,但能夠尊老太太為母親,那是麗娘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麗娘要是不知道惜福、那就太不應該了!”

“從今以后老太太您就是麗娘的親娘,是囡囡的親外祖母!”顧麗娘說完不忘拉了顧箏一把,示意她給太夫人磕頭:“娘,女兒帶著您的外孫女兒給您磕頭了!”

顧麗娘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了,那顧箏一個小娃娃自然也就不必太過糾結了,跟著把這門親給認了就是……反正她也沒有把天大的好事往外推的習慣。

于是顧箏馬上就十分識趣的跟著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后甜甜的沖太夫人喊了聲:“外祖母!箏兒隨娘親姓,姓‘顧’名‘箏’,外祖母叫我‘箏兒’或‘囡囡’都行!”

這顧麗娘先前說的那番話可謂是又乖巧又好聽,加上她一連叫了太夫人幾聲“娘”,早就把太夫人哄得心花怒放了……眼下小顧箏再甜甜的喊了太夫人一聲“外祖母”,又人小鬼大、煞有介事的學著大人的模樣介紹自個兒,當下就把太夫人逗得哈哈大笑。

這太夫人認回了閨女、孫女兒,心情一好自是少不了賞賜,只見她很快就讓余嬤嬤取了對翡翠玉牌和一副做工十分精致的長命鎖,親自給顧箏母子戴上、算是給她們的見面禮。

顧箏一看便知老太太是真心疼愛她們母女,心想不能白白的收老太太的禮物,于是她眼珠子一轉,很快就把自己親手做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古怪的荷包拿了出來,一臉羞澀的說道:“外祖母給了箏兒見面禮,箏兒也要送外祖母一樣見面禮才是……”

“這是箏兒親手做的荷包,希望外祖母不要嫌棄,”顧箏話還沒說完小臉蛋就紅得像顆熟透了的蘋果,但為了讓人不要小瞧她這份禮物,她最終還是挺起胸膛飛快的解釋了句:“箏兒是進府后才跟勺兒姐姐學做荷包的,之前從來沒學過、也沒什麼機會拿針線,所以這個荷包做得有些奇……有些粗糙,還望祖母不要見笑。”

顧箏其實也不想把自己做的那個四不像的荷包拿出來丟人現眼的,可誰讓她娘不爭氣呢?顧麗娘接了太夫人賞的見面禮后,就顧著把那對翡翠玉牌愛不釋手的拿在手上把玩,別說沒想法子回禮了、連個“謝”字都沒多說!

顧箏可不想她們才剛剛獲得岑府的定居權,就因為太不知道好歹而不討人喜歡!顧箏更是深知她和顧麗娘今后在岑府里,能夠依靠和尋求庇護的人只有太夫人,所以她才會選擇獻出那個奇怪的荷包、並無恥的在太夫人面前賣萌裝可愛……

而顧箏這個偽蘿莉一賣萌,老夫人果然是歡喜得不得了,只見她當下就毫不嫌棄的把顧箏做的荷包拿在手上細細打量,並笑瞇瞇的鼓勵了顧箏一句:“箏兒才學了半個多月就能做出這樣的荷包來,算是很不錯了!假以時日我們箏兒做的東西一定不會比幾位姐姐差!”

顧箏一被太夫人誇獎、馬上抬起小臉回以一個羞澀的笑容,老太太見了越發歡喜,仿佛眼前站的就是自個兒當年的寶貝阿鸞……

只見太夫人一臉溺愛的把小顧箏摟在懷里,指著那個奇形怪狀的荷包問道:“箏兒告訴外祖母,這荷包是個什麼樣式的?外祖母瞧著像桃子……也有點像石榴?”

太夫人話音才落,嘴快的勺兒就笑嘻嘻的接了句:“回太夫人話,顧姑娘原本是打算做個如意形狀的荷包,可做著、做著顧姑娘竟把荷包做得圓滾滾的,于是她便只能改做個石榴形狀的荷包!只是這荷包做到最后,石榴上竟長了個角出來,最終姑娘自個兒管這荷包叫‘四不像’!”

勺兒熱心的解說讓顧箏頓時滿頭黑線,心想不用解釋的這麼仔細吧?第一次做,做出失敗的作品來很正常嘛……

而滿屋子的人一聽勺兒的解說、當下便掩了嘴笑了起來,太夫人更是邊笑邊盯著手里的“四不像”看個不停,最終勉強再尋出一個好的地方來:“形狀差些倒也無妨、能裝進去東西就行,倒是這荷包上頭繡的這幅蝴蝶穿花還算不錯。”

太夫人才剛剛誇完荷包上面的繡圖,顧箏就十分自覺的埋頭躲進太夫人懷里,躲嚴實了才悶悶的說了句“荷包上的蝴蝶和花都是勺兒姐姐繡的,箏兒就繡了幾片葉子”,說完顧箏便躲著不肯出來見人,那副可愛模樣惹得在場眾人又一起大笑了一場。

一旁的余嬤嬤見認親一事算是落下了序幕,便忙著指揮丫鬟們奉茶上茶點,也好讓太夫人三人一邊品嘗嘗點心、一邊繼續熱熱鬧鬧的敘家常。

這點心端上來后,顧麗娘積習難改、頭一個奔到桌前,也不管顧箏一個勁的朝她使眼色、讓她矜持點,當下就把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搶到懷里,一邊往嘴里塞、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就喜歡吃這桂花糖蒸栗粉糕!我一口氣能吃下十幾塊呢!”

顧箏見顧麗娘還是手都沒洗就抓糕點吃,只能把臉別開、裝作認真欣賞角落掛著的那盞八角琉璃宮燈,見屋里眾人都因為顧麗娘的舉動而呆怔住后,便轉而繼續欣賞供在高幾上的那對玉如意,並暗暗打定主意要繼續裝天真無邪的蘿莉。

沒想到片刻之后,太夫人不但沒因為顧麗娘的粗俗舉動而不高興,反而再一次熱淚盈眶、並滿心愧疚的說道:“沒錯,阿鸞你小時候最愛吃的就是這個桂花糖蒸栗粉糕!這些年來你在外頭受苦了,竟連吃個糕點都成了奢望……”

原來顧麗娘的狼吞虎咽、陰差陽錯的勾起了太夫人心里的愧疚,也讓她馬上對大丫鬟紫蘇吩咐道:“紫蘇,讓小廚房多做一些桂花糖蒸栗粉糕送到聽泉院去,姑奶奶喜歡吃!還有如意糕、糖蒸酥酪、玫瑰酥、吉祥果,並珍珠翡翠湯圓、蓮葉羹、香薷飲,這些小點都做上一些一並送去聽泉院。”

吩咐完紫蘇,太夫人又體貼的問了顧麗娘和顧箏的喜好,又加了幾樣東西使人做了送去聽泉院。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4:59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3-4-4 05:00 PM 編輯

第十一章 疑慮

隨后太夫人拉著顧麗娘的手問寒問暖,又提了不少問題,或問顧麗娘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或問顧麗娘的養父母對她好不好等等,事無巨細都一一過問,問著、問著太夫人忍不住又濕了眼眶……

期間太夫人還問了顧麗娘好幾件和阿鸞身份相關的事,顧麗娘都碰巧一一記得且都答對了,當下便讓太夫人更加肯定顧麗娘就是她的女兒阿鸞,並且立刻就使人把顧麗娘“岑家姑奶奶”、以及顧箏“岑家表小姐”的身份宣布下去,讓府里下人不得怠慢顧麗娘。

而顧麗娘為了討太夫人的喜歡,很快就主動提議把名字改回“阿鸞”,不要“顧麗娘”這個名字了。太夫人聽了自是十分歡喜,當下便“阿鸞”長“阿鸞”短的叫了起來,就連顧箏也因為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得了太夫人賜的一個小名———彎彎。

太夫人和顧麗娘母女二人談話進行到最后,太夫人難免要問到顧箏的爹:“對了,你既連彎彎(顧箏)都有了,那這孩子的父親呢?”

這顧箏的爹其實是個無親無故、孤苦伶仃的地痞混混,當初和顧麗娘成親沒兩年就丟下大著肚子的顧麗娘跑了。顧麗娘把那個負心漢痛罵了一頓后便也把他忘得一干二凈,從此見人便說夫君已死,甚至把顧箏生下來后、也直接讓顧箏隨了她的姓。

于是太夫人一問起顧箏的父親,顧麗娘便面不改色的把謊話重復了遍:“死了,早早的就死了!我們囡囡還沒出世前就死了。”

“原來彎彎是個遺腹子啊,我可憐的孩子,”太夫人說著便把顧箏摟到懷里安慰了一番,隨后才繼續問道:“那彎彎父親那邊的親人呢?”

顧麗娘這回倒是沒再胡亂編造謊話,而是據實答道:“囡囡父親是個無依無靠、從外地來刺州討生活的人,沒有任何族親,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輕易讓囡囡隨了我的姓。”

且先不提太夫人又問了顧麗娘哪些過往舊事,卻說顧箏母女搖身變成岑府正兒八經的主子后,待遇立馬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聽泉院不再只有勺兒、箸兒兩個丫鬟,很快就涌進一堆服侍顧箏母女的丫鬟、婆子;

緊接著太夫人賞的東西便如流水般的抬進聽泉院,無論是穿在身上的綾羅綢緞,日常用的茶盞、花瓶、鼎爐;還是擺掛在屋里的家具、古董字畫,可謂是色色俱全、一件不少。

岑府里的各路人士得到消息后,更是紛紛提了禮品上門前來和顧箏母女套近乎,這些人當中除了想通過顧箏母女巴結太夫人的,還有岑老爺的五位姨娘,甚至之前從沒到過聽泉院的羅夫人,也在陳媽媽的陪同下、屈尊降貴的到聽泉院探了顧箏母女一回。

顧箏也不忙著享受這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好日子,而是一等聽泉院清靜了、便拉著顧麗娘悄聲詢問道:“娘,您在太夫人面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不信您的身世要是真有隱情,已經去世的外祖母會沒告訴您!”

顧麗娘正扯著一塊上好的料子在身上比劃著呢,一見顧箏對此事心存疑慮,只心不在焉的反問了顧箏一句:“怎麼?你娘我換上這身用貢緞做的衣裳,戴上這些光彩照人的珠寶首飾后,難道不像大戶人家的少奶奶嗎?我看我還挺像模像樣的啊,這身衣裳我穿著再合適不過了!”

顧箏見顧麗娘只把心思放在那堆衣料首飾上,頓時沒好氣的大喝了一聲:“娘!我在和你說正經事!”

顧麗娘心情愉悅的哼了幾句小曲兒,才笑嘻嘻的說道:“娘就不告訴你,你自個兒猜去吧!”

顧箏聞言頓時滿頭黑線:“娘……”

“姑奶奶,孫姨娘來看您了。”

顧箏話還沒說完、就被勺兒稟的話給打斷了。

原本只顧著衣裳首飾的顧麗娘一聽說孫姨娘來了,雙眼立時一亮、隨后竟馬上丟下那堆衣料首飾,一刻都沒耽誤就出屋見孫姨娘去了。

這孫姨娘先前才和幾位姨娘一起來探望過顧麗娘,怎麼這才剛走沒一會兒就又折回來了?

加之顧麗娘的反應有些反常,顧箏見了后頓時若有所思,心想這孫姨娘昨晚才剛剛來找過顧麗娘,第二天太夫人就正好歸來了,且偏巧顧麗娘還似模似樣的認了太夫人這個娘……難道這件事和孫姨娘雨夜來訪有關系?

顧箏越想越覺得顧麗娘和孫姨娘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且這個秘密一定和顧麗娘突然成了岑府姑奶奶有關,否則孫姨娘不會頻頻來找顧麗娘……

一思及此處,顧箏便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她索性搶了箸兒的差事,親自端了茶盞和糕點進屋,把茶奉上后也不離去,而是笑瞇瞇的坐到了顧麗娘下首,一副“我這是光明正大來聽你們說什麼秘密”的模樣。

坐在下首的孫姨娘早在顧箏進來前就打住了話頭,一副打算等顧箏奉完茶出現后再繼續往下說的模樣,哪知顧箏進來后竟就不出去了、一點避嫌的意思都沒……這讓孫姨娘一時間有些為難,看了顧麗娘好幾次都沒再開口。

顧麗娘心知顧箏已經起疑、且她也趕不走顧箏,于是索性端了茶盞吹著浮在茶水上的茶沫裝傻,一副全權交給孫姨娘對付的模樣。

倒是孫姨娘此刻似乎有些著急,只見原本頗有耐性的她,這回竟沒了耐心慢慢的等待、也等不及等顧箏離開后再開口,而是很快就按捺不住、當著顧箏的面提醒了顧麗娘一句:“姑奶奶,這該說的話先前婢妾已經都說完了,現下婢妾只盼著姑奶奶認了親后別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

孫姨娘說著見顧麗娘並未開口、看似不甚熱情,臉上便多了幾分著急,語氣里也下意識的多了幾分哀求:“婢妾也不是要姑奶奶您幫著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婢妾不過是想替……還望姑奶奶能夠出手幫婢妾這一回,若是此事成了,姑奶奶對婢妾的大恩大德、婢妾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顧箏聽到這里便已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想必是這孫姨娘幫著顧麗娘認了岑家這門親,但孫姨娘幫顧麗娘的條件定是要顧麗娘認親后、借著“岑家姑奶奶”這個身份,幫她做一件她自己個兒做不到的事。

說白了就是孫姨娘和顧麗娘相互利用、相互幫忙……

想通這一層后,顧箏不由對孫姨娘有些刮目相看———這孫姨娘今兒來找顧麗娘,擺明了是要讓顧麗娘履行之前彼此定下的約定,但她卻只字不提她之前幫顧麗娘一事、或是拿之前的事來威脅顧麗娘,只求顧麗娘出手幫她一把。

這個孫姨娘倒是個聰明通透的主兒,她應該是不想提先前的交易,讓顧麗娘以為她是在要挾、威脅她,適得其反的惹顧麗娘的不快……只是這孫姨娘到底要顧麗娘幫她做什麼事呢?

就在顧箏百思不得其解時,一直不曾表態的顧麗娘終于開了口,道:“孫姨娘你放心,我們出來混的講的就是個義氣!既然你前頭已經幫過我了,那我也一定會說話算數、幫你做好那件事!你且安心的回去等著,那件事兒我碰不上也就算了,一叫我碰上、我必定會想法子開口幫你!”

顧麗娘的保證讓孫姨娘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隨后她也沒留下來再多說些什麼,很快就客客氣氣的起身告辭離去,一副十分信任顧麗娘、相信顧麗娘一定會不負所托的樣子。

一送走孫姨娘,顧箏馬上不客氣的揪住顧麗娘的衣袖,故意一臉嚴肅的板著小臉、假裝不悅的質問道:“娘!您快老實招來!您究竟背著我和孫姨娘定下什麼約定?!您竟一個字兒也不曾透露給我知曉,您就不怕被孫姨娘賣了還傻樂、傻樂的幫她數賣身銀子嗎?”



十二章 齊聚一堂

顧箏的話讓顧麗娘有些心虛的干咳了兩聲,顯然顧麗娘之前沒少被人賣來賣去、吃虧受騙,不過她倒是很快就恢復了底氣、一臉不滿的抗議道:“囡囡,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娘我呢?你娘我看上去難道就整一副愚笨好騙的傻樣?怎麼一到你這兒,你娘我就成了人人都可以騙的傻子了?!”

顧箏心想你不但傻乎乎的且還有些貪心,所以人家只要亮出一丁點好處來,你就會自動上鉤、自投羅網……

不過這些話顧箏只敢藏在肚子里、嘴上不敢透露半句,只不依不饒的追著顧麗娘問孫姨娘一事,哪知顧箏還沒來得及把顧麗娘審問清楚,勺兒便急匆匆的進屋稟道:“姑奶奶、表姑娘,太夫人那邊使了個小丫鬟過來相請,說是榮壽堂那頭今兒把老爺、夫人並府上的姑娘、姨娘們都叫齊了,讓姑奶奶和表姑娘過去榮壽堂認親呢!”

既是太夫人請她們過去認親,顧箏母子自是不敢有所耽擱,換了衣裳、整理過儀容后,二人便匆忙趕到榮壽堂……一揭了簾子進到里屋,顧箏一眼便瞧見屋里早已坐滿了一群人,其中數幾個和她年紀相當、打扮得體的小姑娘最為醒目。

太夫人一見顧箏母女到了,馬上一臉和藹的沖她們招了招手,把顧箏母女招到身旁后,率先指著捧著茶盞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身穿寶藍色直裰、腰系墨玉金廂闊帶,看起了大約三十五歲上下的男子介紹道:“阿鸞,這是你大哥,你們有多年未見了,你可還記得他?”

顧麗娘一聽這話立時便紅了眼眶,緊接著馬上動作利索的撲到岑老爺身上,淚盈于睫、情真意切的喊了聲:“大哥!”

岑老爺縱然已是頗有威嚴的一家之主,是承了爵位的定南伯,但一見到因為自己的過失而流落在外二十幾年的妹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眼底除了有激動的神色外,還有著一絲深深的愧疚之色。

只見岑老爺很快就伸手扶起顧麗娘,一邊打量她那張和太夫人年輕時極為相似的容顏,一邊啞著嗓子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阿鸞,是大哥對不住你,是大哥害你這些年來吃了這麼多苦!大哥該罰、該打!”

眼前這幅兄妹相認的畫面讓太夫人一臉動容,只見她一邊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一邊出言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你這個臭小子既已知錯,那今后就更該好好的對待阿鸞和彎彎、彌補你當年因為貪玩而犯下的過錯!”太夫人說著便輕輕的推了顧箏一把,語帶鼓勵的說的:“彎彎,這是你舅父、是你娘的親大哥,快過去給舅父瞧瞧!”

顧箏聞言十分聽話的偎依到岑老爺身邊,甜甜的沖他喊了聲:“舅父好!”

“彎彎真乖!”

岑老爺說著便取出一對白玉雕刻的麒麟擺件、一對琉璃兔鎮紙,分別送給顧箏母子,算是給她們的見面禮。

那對白玉麒麟是給顧麗娘的,顧麗娘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當下便歡歡喜喜、動作利索的把東西揣進了懷里,一副生怕岑老爺反悔、把東西要回去的模樣。

倒是顧箏收下那對琉璃兔鎮紙后,禮貌的向岑老爺道了謝,還大大方方的表示一定會親手做個荷包回贈岑老爺,惹得屋里眾人一起掩了嘴大笑……

太夫人聽了更是把顧箏先前送她的那個“四不像”荷包拿了出來,笑瞇瞇的遞給岑老爺觀看,有幾分打趣顧箏這個鬼機靈的意思,也有幾分向岑老爺炫耀外孫女親自做的荷包的意思。

岑老爺見了那個“四不像”的荷包后也跟著哈哈大笑,于是屋里的氣氛一時間既熱鬧又融洽……見過岑老爺這個一家之主后,太夫人便指著羅夫人說道:“阿鸞,這是你大嫂,你們先前已經見過幾次了吧?”

“豈止見過?連大嫂身邊的陳媽媽我都已經是熟悉得很了!”顧麗娘說著便牽著顧箏走到羅夫人面前,屈膝給她行了禮算是認了親,行完禮后不等羅夫人開口、顧麗娘就直接把手掌攤開伸到她面前,說道:“大嫂,你可不能小氣,給我和囡囡的見面禮可別比不上大哥送的哦!”

這顧麗娘故意當著太夫人的面說、“連大嫂身邊的陳媽媽我都已經是熟悉得很了”這樣的話,可不就是在暗指先前羅夫人讓陳媽媽去搜聽泉院一事?羅夫人認為顧麗娘這是故意在太夫人面前給她上眼藥!

加之眼下顧麗娘還這般無禮的把手伸到她面前,一副她欠了她的模樣,真真是叫她見了后心里十分不痛快!

但羅夫人心里就是再不痛快,她也不敢當著太夫人和岑老爺的面發作,她也不能把顧麗娘伸到面前來的那只手拍掉,只能恨恨的取出一副金蝴蝶點翠大珠寶頭面給顧麗娘,算是給她的見面禮;隨后羅夫人又給了顧箏一掛金廂玉魚摺絲珊瑚寶石墜領,說是給顧箏平日里搭配衣裳戴著玩。

這顧麗娘又得了一整套珠寶頭面,當下便喜得眉開眼笑、雙眼放光,並十分主動的對太夫人說道:“娘,還有誰是阿鸞還沒見禮認親的?您老人家趕緊一並指出來,阿鸞這就一一過去討禮……不,是過去見禮!”

顧麗娘這話說得雖然無禮露骨,但卻勝在直白實誠,立時把太夫人逗得一邊搖頭、一邊掩嘴直笑,笑夠了才一臉無奈、語帶溺愛的說道:“沒了、沒了,咱們家人丁不甚興旺,你們這一輩更是只有你和你大哥,剩下的都是些小輩、該她們給你磕頭見禮才是。”

顧麗娘一聽說有小輩要給她磕頭見禮、立時得意起來,心想總算是輪到她擺擺大家族長輩的威風了!可惜顧麗娘還沒高興得意多久,一想起長輩得給晚輩見面禮,當下便搭聳著腦袋沮喪郁悶得很。

只見顧麗娘一邊依依不舍的摸著揣在懷里的寶貝,一邊小聲的嘀咕了句:“娘,我倒是很想見見那些個晚輩,可我……我沒東西給她們當見面禮啊!我很窮的,真的!不信娘您問問囡囡……”

此話一出,屋里眾人立時哄堂大笑,站在顧麗娘身邊的顧箏則一臉淡定的扭過頭,仔細的觀察角落花幾上擺著的那盆大紅的芍藥,一直到顧箏連那盆芍藥枝上結了幾個花苞都數得一清二楚了,太夫人才緩緩開口替顧麗娘解了圍……

“阿鸞你也不必在眾人面前哭窮了,這點倒真是怨不得你!你才歸家沒幾日,哪會有什麼體己的東西拿出來賞給這些小輩,”太夫人說著側頭掃了余嬤嬤一眼,余嬤嬤見了立刻心領神會的吩咐丫鬟端了兩盤東西出來,吩咐道:“紫蘇,你到姑奶奶身邊站著,一會兒姑娘們給姑奶奶磕頭見禮時,你便把這盤子東西奉上給姑奶奶挑,她喜歡送那件便送哪件、不必替老太太心疼。”

紫蘇得了吩咐后,立時捧著那擺滿簪子手鐲、玉佩掛件等東西的托盤、笑吟吟的站到了顧麗娘身邊。隨后余嬤嬤照樣叮囑了丫鬟玳瑁幾句,玳瑁便端著擺滿各色小玩意兒的托盤站到了顧箏身后———很顯然太夫人替顧箏母女設想得十分周全,不但準備了顧麗娘那份見面禮,且早早的就替顧箏準備好和姐妹們互贈的禮物。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01 PM

第十三章 禮尚往來

意識到這一點后,顧箏不由沖太夫人感激一笑,太夫人見了微微的沖她頷了頷首,以眼神示意顧箏不必太過緊張拘束。

這禮物備齊了后,岑府的六位姑娘、並一位少爺便按照排行依次走到顧麗娘身邊,恭恭敬敬的給顧麗娘這位嫡親姑姑磕頭見禮。顧麗娘雖然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好歹在紫蘇的提醒下沒出什麼差錯,只是給見面禮時顧麗娘臉上總會閃現出肉疼的神色,似乎恨不得把那托盤上的寶貝全都揣到自個兒懷里去。

姑娘們見過顧麗娘后,最年長的岑元娘便率先走到顧箏面前,輕輕的攜了顧箏的手、語氣溫婉的說道:“顧妹妹,我在眾姐妹里頭年紀最長,你以后可以和諸位妹妹一樣喊我‘大姐姐’。”

岑元娘說著便遞了個上頭繡了幅貓撲蝴蝶、做工十分精致的五彩荷包給顧箏,算是初次見面送給顧箏的禮物。

這岑元娘說話一直都溫溫軟軟、柔聲細語,態度也是和和氣氣的,讓顧箏覺得十分親切,就像是在和鄰家大姐姐閑話家常般。

因此顧箏雖是頭一次見岑元娘,卻是一點都不排斥她,當下便高高興興的喚了她一聲“大姐姐”,並從托盤上挑了一對金累絲燈籠耳環回贈給岑元娘:“大姐姐也知道我這是借花獻佛、拿了外祖母的東西來做人情,希望姐姐不要見怪和嫌棄才是。”

“祖母的東西我寶貝還來不不及呢,哪會嫌棄?今日也是借了妹妹的光,姐姐我才有機會得了祖母的寶貝。”岑元娘說著溫溫婉婉的沖顧箏一笑,隨后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對耳環、鄭重其事的吩咐小丫鬟收好。

斜倚在羅漢床上的太夫人正巧聽了她的話,于是便笑著說了句:“元娘既說占了我的便宜,那這便宜就不能讓你白白占去,你且好生帶著你表妹妹認認其他幾個丫頭……”

岑元娘屈膝應了聲“是”,隨后便擔起長姐的職責,領著顧箏走到一位上穿淡綠色銀紋繡竹草圖案、下系湖水藍百花曳地裙,捧了一本書坐在繡墩上看的小姑娘面前,介紹道:“顧妹妹,這位是你二姐姐,你二姐姐在我們一眾姐妹里頭可是最愛看書、最有學問的,你今后讀書時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她請教。”

顧箏知道這位岑二娘是羅夫人的親生女兒,因此岑元娘一介紹完、她便客客氣氣的上前和岑二娘見了禮:“二姐姐,以后就請你多多照顧了。”

沒想到岑二娘這位嫡女可比岑元娘這位庶女高傲多了,只見她先是一臉高傲、愛理不理的掃了顧箏一眼,隨后連句客套話兒都懶得和顧箏說,只隨意從丫鬟手里接過一個象牙牛角筆筒扔到顧箏手里,算是應付了事。

岑元娘見了怕顧箏覺得尷尬,便伸手指了玳瑁手里捧著的托盤,體貼的建議道:“我瞧著這對景泰藍鑲綠瑪瑙耳環,和二妹妹今兒穿的衣裳十分相襯,不如顧妹妹就把這對耳環回贈給二妹妹如何?”

顧箏知道岑元娘是好意替自己解圍、自然不會拂了她的好意,當下便爽快的取了那對景泰藍鑲綠瑪瑙耳環、大方的送到岑二娘面前。

只不過顧箏雖然接受了岑元娘的提議,但再開口時語氣卻多了幾分輕描淡寫、不似先前那般客氣有禮:“說來也巧,這對景泰藍鑲綠瑪瑙耳環反倒是這堆東西里頭我最不喜歡的,眼下用它來回贈給二姐姐、把它送到適合它的人手里,倒也算是沒糟蹋了這對耳環。”

顧箏這番話雖然看似說得得體、好聽,但聰明人卻是一下子便聽出這短短幾句話里蘊涵的反擊———你岑二娘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自然也不會把你放在心上,這對耳環是我不喜歡、不想要了才送你,可不是為了討你歡心才送你的!

岑元娘似乎沒料到一直都笑容可掬的顧箏,面對岑二娘的輕視時竟會擺出這樣的態度來,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接話;倒是岑二娘聽了顧箏那不亢不卑、不甘示弱的話后,竟意外的把目光從書頁上移開、意味深長的看了顧箏一眼。

其實那對景泰藍鑲綠瑪瑙耳環,在岑二娘眼里不過是件尋常的首飾、不足以讓她另眼相待。但岑二娘卻不能說太夫人的東西不好,因此她雖然不屑伸手接那對景泰藍鑲綠瑪瑙耳環,但卻以眼神示意身邊的丫鬟接下,隨后便自顧自的低頭看起書來、看都沒多看顧箏一眼。

顧箏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后也不再多說,只悄悄的記住岑二娘對她的態度,決定今后少和岑二娘接觸,免得自討沒趣———她可以對人客氣禮讓,但卻絕不會卑躬屈膝、上趕著去討好巴結人。

此時岑元娘也算是回過神來了,趕緊出聲引著顧箏見了岑三娘、岑四娘這對雙胞胎姐妹花,這對雙胞胎姐妹同樣是羅夫人所出,年紀只比岑二娘小兩歲。

因同樣也是岑家的嫡女、且是少見的雙生兒,這對雙胞胎的態度甚至比岑二娘還要高傲嬌縱幾分———岑三娘倒是拿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顧箏一番,但打量完后她臉上卻有著顯而易見的鄙夷和輕視,和顧箏互贈禮物時態度也十分傲慢,甚至她還十分霸道、不等顧箏挑出回贈給她的禮物,就自個兒從托盤里選了一副金累絲美人游宴玲瓏掩耳、問都沒問顧箏一聲就硬把東西搶了去。

和岑三娘生得一模一樣的岑四娘也十分瞧不起顧箏,顧箏客客氣氣的和她打招呼,她卻正眼都沒瞧顧箏一眼、只顧著和身后的丫鬟竊竊私議,彼此互贈禮物時也都是由丫鬟替她完成的,似乎從頭到尾都故意把顧箏當成了空氣……一直到顧箏轉身去和岑五娘認親,岑四娘才不動聲色的斜眼打量了顧箏幾眼。

初次見面顧箏也不好和岑家的幾位姑娘起什麼大沖突,因此人家對她熱情她便也熱情些回應,人家對她不熱情她也從善如流的視她們為空氣、以同樣的態度對待對方,並未把眾人的態度放在心上———對顧箏來說,她只需要在意太夫人這個大BOSS的態度就足夠了。

且先不提岑家這三個嫡女態度如何傲慢,卻說排行第五的岑五娘乃是趙姨娘所出,興許因為是庶女的緣故,她的性子比嫡出的岑二娘以及那對雙胞胎要好上不少……

只見岑五娘一見顧箏過來就主動上前、親親熱熱的挽住顧箏的胳膊,並乖巧懂事的替三個嫡姐說好話:“顧妹妹莫要惱前頭三位姐姐,她們其實都是面冷心熱、待人極好的人,妹妹和她們相處久了便會知曉了。”

岑五娘替前頭那三位嫡姐說完好話后,才沖顧箏柔柔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在姐妹里頭排行第五,我比顧妹妹虛長幾個月,妹妹可以叫我‘五姐姐’、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小名‘阿嬈’。”

這岑家孩子的名字第二個字都固定是“祺”字,最后一個字女子則都是從“女”字旁,因此這岑五娘的全名便是“岑祺嬈”,她身邊親近的同輩之人和閨蜜好友平日里都會親昵的稱她為“阿嬈”。

這岑五娘今兒不過是頭一次和顧箏見面,便主動把小名告知、並暗示顧箏可以親昵的喊她小名,示好之意昭然若揭……而岑五娘既然主動向顧箏示好,初來乍到的顧箏又豈會拒絕?

以眼下的情形來看,顧箏以后可是要在岑府里長住下去的,若是和岑府的姑娘個個都不交好,那可就有些不大好了。

因此顧箏一聽岑五娘這話、馬上從善如流的答道:“那好,反正我們年歲相當、不過是月份差了幾個月罷了,那我今后便叫你阿嬈好了……對了,你可以叫我‘阿箏’,也可以叫我‘彎彎’。”

這“彎彎”可是太夫人親自給顧箏取的小名,且這字疊在一塊兒叫、聽著也更親昵些,因此岑五娘馬上親熱的喊了顧箏一聲“彎彎”,並十分大方的送了一個一支金玉魚寶簪給顧箏,顧箏則回贈她一副金廂寶石扣。

兩人互贈完禮物后,岑五娘更是一臉關切的問寒問暖,問完后還邀請顧箏有空到瑞香園她住的瀟湘苑找她玩,兩人像是一見如故的好姐妹、有著說不完的話兒般……

而在岑五娘向顧箏示好的時候,一旁的岑三娘和岑四娘俱是一臉鄙夷的冷哼了一聲,顯然對岑五娘的行為感到十分不齒。倒是岑二娘一直全神貫注的低頭看書,並未有任何表態、似乎壓根就不關心身邊發生的那些瑣事。

見過岑五娘后,岑五娘便十分熱心的代替了岑元娘,指著坐在她身邊、身形十分嬌小的小姑娘介紹道:“她是我們姐妹里頭排行最末的么妹,平日里膽兒可是比我養的松鼠還小,日日都躲在她姨娘屋里、一步都不肯出來,更別提經常和我們一道兒玩了!彎彎你可以喊她‘六妹妹’,也可以喊她‘阿婉’。”



第十四章 親事(一)

岑六娘此時已經膽小的躲到岑元娘身后去了,聽了岑五娘的話后有些羞澀的沖顧箏笑了笑,頓了好一會兒見眾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才怯怯的開口喊了聲:“顧……顧妹妹……”

若不是岑五娘事先已經說了岑六娘的膽子很小,顧箏差一點以為自己長得十分嚇人、才初一見面就把岑六娘嚇得躲到岑元娘身后去。

不過這樣的小姑娘倒也讓人下意識的心生憐惜、討厭不起來,因此顧箏馬上回了她一個友善的微笑,隨后特意挑了一條和岑六娘身上氣質十分相襯、做工精致的白玉夕顏花鏈子送給她。

岑六娘一見到那條白玉夕顏花鏈子、眼底便閃過一絲歡喜,顯然顧箏送的東西讓她打從心底喜歡。不過岑六娘卻是略微猶豫了一小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收下顧箏送的禮物,小聲的道了謝后、羞答答的回贈顧箏一副金寶串牌。

那副金寶串牌有些比不得前面幾位姐姐送的禮物,因此岑六娘送出金寶串牌后馬上一臉緊張的看著顧箏、生怕顧箏會嫌棄,一直到見顧箏臉上有著真心喜歡的神色、並且一視同仁的把那副金寶串牌妥善收好,她臉上的表情才有所放松、並且有了淺淺的微笑。

倒是岑六娘那副畏首畏尾的模樣,讓一旁的岑五娘眼里飛快的閃過一絲不耐,只是岑五娘很快就壓下心頭的不耐煩,繼續引著顧箏到一個被奶娘抱著的小奶娃面前,笑著介紹道:“彎彎,這是我們的么弟七郎,他今年才兩歲多、還不大會叫人呢!”

顧箏笑嘻嘻的逗了胖嘟嘟的岑七郎幾下,又挑了一個花梨小木魚送給他玩耍……如此才算是把府里的姑娘和少爺都認了一遍。

顧箏這邊才剛剛認完親,顧麗娘那頭也正好完事———岑老爺屋里的五位姨娘也按照抬成姨娘的先后順序,逐一向顧麗娘磕頭見禮。

當然,這姨娘原是沒資格進太夫人的榮壽堂的,更別提在太夫人宴息的里屋走動了。她們之所以能夠破格出現在榮壽堂,乃是因岑府人丁一向都不太興旺,太夫人總是嫌榮壽堂太過冷清了一些、不夠熱鬧歡喜,于是才會破例允許那些姨娘到榮壽堂走動。

此舉說得好聽點是給姨娘們一些體面,說的難聽點就是要她們這些婢妾服侍太夫人。畢竟羅夫人眼下掌著岑家的中饋、不能時時在太夫人跟前服侍……也正是因為岑府的姨娘說到底始終是半個婢子,所以也要給顧麗娘這個主子磕頭見禮。

顧箏母女把岑府的人都認齊了后,大家伙兒便按主次重新坐下,熱熱鬧鬧的扯起了家常瑣事來……

羅夫人更是暫時壓下對顧箏母女的不滿,堆起一臉笑容湊到抬夫人面前,把顧箏母女沒到之前、大家伙兒正在商議的事情重新提了出來:“娘,元娘的親事先前我們已經商討得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干脆就定下陳家?”

太夫人聽了不置可否,只淡淡的問了句:“依你的意思,你這個嫡母是看中陳家了?你且說說這陳家好在哪里,值得我們把大姑娘嫁過去。”

太夫人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羅夫人心頭一跳,眼底馬上多了幾分心虛。但這陳家到底是桐州一帶數得上名的名門世家,且占了個“定國侯”的爵位———別的暫且先不論,就單單論這爵位、定國侯陳家就比自家高上一等呢!

這岑元娘不過是區區定南伯府庶出的姑娘,就算是嫁到定國侯府去只是當繼室夫人,對她來說也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一思及此處,羅夫人立馬覺得自個兒一點都沒虧待岑元娘,也算是費心費力的給岑元娘找了門頂好的親事……

因此羅夫人當下便定了定心,堆著一臉笑容對太夫人說道:“娘,元娘雖是嫁過去當繼室,但她一嫁過去便能請封為定國侯夫人,這誥命可是比我這個定南伯夫人還要尊貴幾分呢!這般好的親事,任誰都挑不出丁點不好的地方來!這元娘也是我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我哪能給她安排一門不如意的親事?!”

“一嫁過去就能得個誥命,聽著是挺不錯的,但……”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才點出了這門親事美中不足的地方:“只是給人當繼母終歸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這當繼母的就算是做到十分好,人家也只會說你一分好,甚至說這本就是你該盡的本分;但哪怕你僅僅只有一次沒把事情做到最好,人家就會說你苛待繼子、就會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羅夫人聞言訕訕的笑了笑,小聲的反駁了句:“不也有人嫁過去當繼母,一家人和和睦睦、高高興興的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嗎?再說了,若不是因為這點小小的不好,這門親事又怎會輪到我們家?常言道‘有得必有失’,反正我瞧著這門親事是十足十的好……”

“當然了,我眼皮子淺沒娘您這般有遠見,我瞧著好的也不一定就準,所以這件事最終還是得由娘您來拍板,”羅夫人說著頓了頓、有些厭惡的斜斜掃了岑元娘一眼,才皮笑肉不笑的把話說完:“反正娘您早早的就已經發過話,說元娘是我們府上的嫡長女,她的親事我們一定不能馬虎。”

“就是這話沒錯!元娘是我們府上頭一個出嫁的姑娘,她的親事我們自然是馬虎不得,”老太太說著頓了頓,隨后伸手指了指注意力完全放在得來的那些見面禮上頭的顧麗娘,出乎眾人意料的問了顧麗娘一句:“阿鸞,元娘是你的嫡親侄女兒,她的親事你如何看待?”

“啊?!娘是問我的意思嗎?”

顧麗娘先是傻乎乎的“啊”了一聲,還沒弄清楚事情狀況,就見一直低眉順眼立在羅夫人身旁的孫元娘飛快的看了她一眼。孫元娘這一眼總算是給了顧麗娘一個提醒,讓她記起自個兒還欠孫元娘一個人情……

加之顧麗娘心里記恨著羅夫人先前設局栽贓陷害她一事,于是她便故意不讓羅夫人遂意、也存心要和羅夫人對著干,當下便順著太夫人的話、直截了當的給出了意見:“娘,要我來說,我覺得那什麼定國侯府未必是最合適元娘的人家!”

“哦?”顧麗娘的話讓太夫人頗為意外的挑了挑眉,生出了一絲興趣來:“那你說說什麼樣的人家才是最合適元娘的人家?”

顧麗娘聞言倒也不推脫,反而大大方方的說了最直白的話語:“大戶人家的那些規矩和講究我是兩眼一抹黑、一點都不懂,但倘若眼下是我要嫁我的囡囡,那我便只會有一個要求———我只希望囡囡嫁到夫家后過得開開心心的,哪怕夫家並不是十分顯赫富貴,只要夫妻和睦、囡囡過得開心快樂就成!”

“再說了,這門檻太高、太過顯貴的富貴人家,不但家里頭那七拐八彎的關系復雜得很,就是家里的是是非非也比尋常人家要多得多!像侯府那樣的大世家,單單是公婆叔伯、妯娌姑嫂就夠新媳婦兒喝上一壺了,若是還有那繼子、繼女什麼的,這新媳婦兒嫁過去的日子能過得舒心愜意才怪哩!”

“更別提將來繼室生出來的孩子,平白無故的就比前頭那位正室夫人生的矮上一截,那豈不是連孩子都要跟著大人一塊兒受委屈?!”

顧麗娘越說越順溜、也越覺得自個兒說的有理,于是她當下便把嗓門往上提了提:“反正要是讓我的囡囡去給人家當后娘,受那些個不該她受的閑氣,那甭管對方家世有多顯赫,那我就算是被打死也不會答應!”

顧麗娘先是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大堆,似有似無的點出這門親事的重點后,才裝出一副突然醒悟過來的模樣,猛一拍后腦勺說道:“哎喲!瞧瞧我這亂七八糟的都說了一堆什麼話?!“

“娘,這些個高門大戶的事我是一概不懂,我不過是心疼自家閨女、拿自家閨女來打個比方,一不留神才啰啰嗦嗦的說了這麼一大堆話,您聽了可別笑話我沒見識啊!”

倒是太夫人聽了顧麗娘這番話后,眉頭慢慢的擰成一團,最后更是簡單的提了提眼下擺在岑元娘面前、供岑家選擇的幾戶人家的家世背景……

提過那幾戶人家的家世背景后,太夫人便半真半假的問了顧麗娘一句:“你既做什麼都是為了閨女著想、只盼著閨女能過上好日子,那你便當做是給彎彎挑夫家,好好的替我挑一家出來。”

太夫人此話一出,羅夫人和孫姨娘的臉色都齊齊變了樣———羅夫人自是滿臉震驚,似乎不敢相信太夫人竟讓顧麗娘這個鄉野村婦來決定岑元娘的親事;而孫姨娘則是一聽太夫人的話、內心馬上涌出絲絲希望,更是不動聲色的看了顧麗娘幾眼。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02 PM

第十五章 親事(二)

顧麗娘自來便沒個正形兒、也裝瘋賣傻慣了,因此她倒也沒覺得此事由她來做主有什麼不妥當的,當下便裝模作樣的思忖了片刻,最終給岑元娘選了一家家世沒有前面幾家顯赫的人家,並笑嘻嘻的把選擇的理由說了出來……

“娘,這戶邱姓人家雖然家世一般、不如其余幾家顯赫,但他們家的人口卻是相對來說最為簡單的!且娘先前不是說打探到邱家老爺膝下的二子一女、對父母一向都十分孝順,彼此之間也是長友幼恭、友愛謙讓……”

“大姑娘若是低嫁到這樣的人家去當長嫂,不但會被公婆看重疼愛,且弟妹也一定會敬著她、和她和睦相處!”

顧麗娘說著便擠到太夫人身邊坐下,半是撒嬌、半是討誇獎的說道:“娘,您說我挑得有沒有道理?這自家的閨女我自然是疼得緊,但這嫡親的侄女兒我也同樣會疼,必是不會給她挑一門不如意的親事!既連我都曉得心疼侄女兒,娘您肯定更加心疼孫女兒、不會叫她受丁點委屈!”

這太夫人本就對顧麗娘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疼愛得緊,眼下顧麗娘再一討好賣乖的挑好聽的話來說,太夫人頓時便有了五分順著她意思的心思。

加之太夫人本就不大贊成把岑元娘嫁去陳家當繼室后母,因此細細的把顧麗娘挑的那戶邱家的家世背景琢磨了一番后,太夫人那五分心思立時便增至十分,當下便當眾一錘定音、點了邱家那門親事:“韶珍,阿鸞雖說是胡謅了一通,但她這番話倒也歪打正著的說到了正理上……“

“這女孩兒高嫁、低嫁都自有它的好處,元娘畢竟是庶出,我瞧著低嫁對她還好一些。既如此,那元娘的親事就依了阿鸞的話定下邱家吧!”

羅夫人不甘心的試圖做最后的努力:“娘……”

太夫人知道羅夫人必定會不甘心,也不想當著姑娘們的面訓斥羅夫人,因此她很快便尋了個借口把姑娘們打發下去,讓她們各自回自個兒院子去。

顧箏離了榮壽堂后低著頭、慢慢的沿著鵝卵小路往聽泉院走去,路上更是默默的把先前在榮壽堂發生的事理了一遍。

這件事其實並不難猜,顧箏一結合了前后發生的那幾件事、很快就在心里理清楚整件事———岑元娘這門親事,表面上看似乎是被顧麗娘無意中說的幾句話給決定了,其實卻是顧麗娘和孫姨娘互利互助的結果。

當然,這里頭也有幾分太夫人的本意在里頭,否則顧麗娘哪能真的只憑著幾句話、就把岑元娘的親事給定下來?

顧箏一邊暗自思忖、一邊漫無目的的在岑府后花園游走,哪知她才剛剛轉到那臨水而建的曲廊,就冷不丁的被突然躥出來的周淳給攔住了去路。

那周淳一攔下顧箏便“啪”的一聲打開折扇,一邊故作瀟灑的扇著扇子,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顧箏的粉顏看個不停,並故作驚訝的說道:“咦,這不是彎彎妹妹嗎?莫非妹妹也喜歡慢悠悠的沿著曲廊一路往下走,邊走邊欣賞這滿池的粉荷碧葉?”

也不知道這周淳是打哪兒得知太夫人替顧箏取的小名,一見面就厚顏無恥的喊顧箏“彎彎妹妹”,把顧箏喊得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被他惡心得想吐!

我呸!

“彎彎”二字也是你這個變態色狼能叫的?!

顧箏對周淳可是半點好印象都沒,因此她一見自個兒竟倒霉的遇上了他,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二話不說便掉頭往回走,打算盡快遠離周淳……

那周淳見了自是不甘心、當下便拔腿追了上來,還油腔滑調的開口相邀顧箏:“彎彎妹妹你別急著走啊!讓哥哥陪你賞花好不好?”

說話間周淳已經追著顧箏下了曲廊,並試圖越過勺兒伸手去拉顧箏,勺兒見了自是緊緊的擋在周淳身前、不讓他尋到機會靠近顧箏。

周淳一見勺兒竟敢壞他的好事,抬了腳便狠狠的踹了過去……可惜同樣的虧勺兒可不會一連吃兩次,這次勺兒自是沒再讓周淳踹著。

周淳雖沒能把勺兒踹來,但他卻還是不肯死心,收了腳后繼續沒皮沒臉的一路追著顧箏往聽泉院而去……

顧箏見周淳像麥芽糖般緊緊的粘著她不放,心想這樣一路追趕下去總會到頭,于是她索性猛地打住腳步、回頭冷冷的掃了周淳的腳面一眼,一字一句的威脅道:“表少爺的腳傷才剛好、就忘了疼嗎?你要是敢再跟著我說那些沒皮沒臉的話,我就敢把你踹到荷花池里、讓你喝上一肚子池水!”

顧箏撂下這番狠話后便自顧自的帶著勺兒離開,而她的話果然讓周淳下意識的縮了縮曾經被顧箏戳流血的那只腳,一時間也忘記繼續邁步追趕顧箏。

而周淳這一停頓、顧箏已經帶著勺兒走遠了,讓他回過神來后只能齜牙咧嘴的沖著顧箏的背影放狠話:“你還真當自己是這府上的表姑娘?!我姨母說你不過是個冒牌貨罷了!本少爺等著看你被岑家掃地出門,到時候看你還怎麼和本少爺橫!”

周淳的話一字不漏的飄進顧箏的耳朵里,讓她的心下意識的一緊———羅夫人該不會已經懷疑上顧麗娘了吧?

這個猜測讓顧箏下意識的加快步伐、匆匆忙忙的趕回聽泉院……

且先不說顧箏這頭如何,卻說這羅夫人原是一門心思的想把岑元娘嫁去定國侯府,好讓陳家和岑家能夠成為姻親、攀上關系———只要能夠和位高權重的定國侯府結親,那將來到了送世家女進宮的時候,她便可以請定國侯幫著走走路子、給岑二娘她們幾個弄個好歸宿,就算不能選進宮為妃、也能求皇上賜婚許個好人家!

而若是眼下羅夫人不能借著岑元娘這門親事和侯府搭上關系,那將來就只能靠趙姨娘那邊的關系了……低聲下氣的求趙姨娘辦事,這是羅夫人這輩子最不願意做的事!

一想起因為岑元娘不能嫁去定國侯府,自己將來很可能得低聲下氣的求趙姨娘那個賤人,羅夫人一離開榮壽堂回到自個兒住的正房,當下便氣得把桌子上那套粉彩茶盅掃到了地上!

不行!她一定要想法子讓太夫人改口,把岑元娘嫁到定國侯府去!

打定主意后羅夫人便使人把岑老爺請了過來,苦口婆心的勸道:“老爺,我怎麼看都覺得嫁去定國侯府比嫁去邱家要好上千百倍,可老太太卻偏偏想不通這一點,一被人隨意說了幾句話攛掇,便把元娘許給了邱家!我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才讓定國侯府的老太太相中元娘的,眼下竟被老太太一句話給攪和了,這多讓人惋惜啊!這定國侯……”

羅夫人先是說了定國侯府一大堆好話,說完才委婉的對岑老爺說道:“不如老爺您再去和老太太說說?讓她老人家改改主意兒?”

這件事是太夫人和顧麗娘一起商定下來的,這兩個人一個是岑老爺的娘,一個是讓岑老爺滿心愧疚的胞妹,岑老爺自是不會拂了她們的意思。

且定國侯家那一攤子見不得光的事、岑老爺並不是一無所知,因此岑老爺聽完羅夫人的話后,只似笑非笑的反問了她一句:“你既覺得定國侯府樣樣都好,那不如索性把二娘許過去?免得你天天在我耳邊唉聲嘆氣的道可惜。”

岑老爺話一說完、羅夫人立刻緊緊的閉了嘴不敢再說半句,一副生怕岑老爺真把岑二娘許給定國侯的樣子,並且她馬上很不放心的對岑老爺說道:“我的二娘今年才剛滿十二,用不著這般著急!且慢慢的再尋訪個兩、三年也不遲,多的是比定國侯府好的人家給她挑!”

岑老爺知道他的話已經起了作用、讓羅夫人不敢再打岑元娘親事的主意,這才不緊不慢的再丟下一句話:“元娘今年已經十四了,你盡快按照娘的意思準備和邱家議親,別再節外生枝了。”

而就在羅夫人這頭被岑老爺敲打的同時,已經回到聽泉院的顧箏卻冷靜的把事情分析了個透,把顧麗娘堵在屋里后、一語中的的說道:“娘,孫姨娘幫您認了岑家這門親,而您則答應事成之后幫大姑娘推了定國侯這門親事,這就你們之間的約定……我猜的對不對?”

顧麗娘見顧箏竟自個兒猜出了事情的真相,看向顧箏的目光立時變得既心虛又意外,不過顧麗娘很快就拋開別的情緒、豎起大拇指誇了顧箏一句:“我的囡囡真真是聰明絕頂,竟把事情看得這般透徹、一下子就猜得八九不離十!”

顧麗娘的誇獎讓顧箏頓時滿頭黑線,心想事情都已經發展到如此明顯的地步了,她要是再猜不出來、那就白比人家多活一世了!

只是有一點顧箏卻想不明白,就算定國侯不過是要續弦,但這樣的好事再怎麼樣也落不到岑元娘這個定南伯府庶出的姑娘身上啊!



第十六章 前因后果

除此之外,孫姨娘的態度也著實奇怪得緊———這麼一樁對岑元娘來說算是不錯的好親事,她竟然想方設法、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借著顧麗娘這個最沒有厲害關系的人的手推掉!且做的如此隱蔽,叫人一點都看不出和她有絲毫關系。

顧麗娘感嘆孫姨娘這個低眉順眼的姨娘城府深沉、手段厲害的同時,不忘纏著顧麗娘問道:“這門親事其實還算不錯,至少成了后大姑娘和孫姨娘都能抬頭挺胸的做人,就是羅夫人也一定會比以前善待孫姨娘……為何孫姨娘卻想方設法、大費周章的想替大姑娘推掉?”

“不錯?那門親事不過是表面上看著不錯而已!”

顧麗娘見顧箏總算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立時多了幾分得意,隨后便唾沫橫飛、神采飛揚的八卦道:“說起來那羅夫人著實是忒自私了些!為了和定國侯府聯姻,竟不管不顧大姑娘嫁到定國侯府后會過什麼樣的日子,也難怪孫姨娘心疼閨女不願意挑這門親事……”

原來羅夫人早早的就給岑元娘找了定國侯府這門“好親事”,還告訴孫姨娘、岑元娘一嫁過去就能請封誥命,很快就會搖身變成比她還要風光幾分的定國侯夫人……總之羅夫人當著孫姨娘的面,把這門親事說得天花亂墜、只好不壞,還反復強調她可是費盡心機才讓定國侯府的老夫人看上岑元娘的。

孫姨娘剛剛得知這門親事時自是欣喜萬分,覺得她這些年來正正經經的服侍羅夫人、從未生出過二心,臨到頭來總算是有了回報、替女兒掙了一門好親事。

沒想到孫姨娘這還沒高興上幾天呢,多年來和羅夫人面和心不合、一有機會就給羅夫人添堵的趙姨娘卻主動找上孫姨娘,開門見山的告訴孫姨娘這門親事背后暗藏著的、別人瞧不見的一些事———趙姨娘先是告訴孫姨娘,說岑元娘嫁去定國侯府是去給人家當后娘、日子不如給人當原配好過!

隨后趙姨娘還告訴孫姨娘定國侯世子早就已經立了,爵位鐵定是要由先定國侯夫人生的兒子繼承———也就是說岑元娘將來生的孩子雖然是嫡子,但卻和爵位無緣,甚至還會被世子一派的人視為威脅。

可惜趙姨娘的話卻沒能讓孫姨娘著急———趙姨娘說的這些事,羅夫人早就已經和孫姨娘提過了,孫姨娘也一點都不介意!畢竟若是定國侯不是續弦,那也輪不到岑元娘去當這個定國侯夫人。

不過趙姨娘接下來說的一些事,羅夫人卻是一直不曾透露、孫姨娘也一直被蒙在鼓里,且這些事還讓孫姨娘馬上就慌了起來……

原來定國侯除去已經立了世子這點外,這些年還納了許多美妾、導致庶出的子女很多,且他還有個外人不知道的壞毛病———定國侯十分好酒,且每每一喝醉酒就會理智盡失、動人,甚至就是和妻妾做閨房那檔子事,也因為喝醉而變得十分粗暴、變態!

聽說定國侯的那些姬妾,有被他折磨得自個兒受不住、自尋了短見的,也有被他活活折磨得沒了命了……總之一句話,只要當了定國侯的女人,就別想過上正常女人過的日子!

趙姨娘把想說的話都說完后,便沒再和孫姨娘多說,只笑吟吟的丟下一句“聽說定國侯夫人病死得有些突然”,說完這話她便起身告辭、留孫姨娘一人在原地深思。

孫姨娘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也猜到趙姨娘找她不會說什麼好話,但趙姨娘最后那句話還是讓她臉色大變、滿心不安!

于是孫姨娘開始一面擔心趙姨娘說謊騙她、一面又擔心趙姨娘說的全是真的,如此過了幾日后孫姨娘最終還是按捺不住,背著羅夫人開始暗暗的打探和定國侯有關的各種消息。

這孫姨娘乃是岑家的家生子,因此里里外外當差的下人她都認識不少,于是她用盡一切能用的人脈關系,再費盡心機的尋了個機會偷聽了羅夫人和心腹陳媽媽的對話……最后終于證實趙姨娘沒有說謊騙她!

孫姨娘打探到原先的定國侯夫人身體十分健壯、一直都沒病沒災,可偏偏就是這一直好好的人說病死就病死了……除此之外,原定國侯夫人一死,定國侯府便出力幫著她娘家送進宮的貴人走了太后那頭的路子,最終成功的幫她家在宮里的那位貴人晉封上位。

這件事傳開后,外人便紛紛猜測懷疑定國侯夫人、是被定國侯酒后失手給打死的!定國侯也定是因為打死原配而內疚理虧,才會出力相幫原配娘家那邊的人,也算是借著此事把定國侯夫人“病死”一事揭過。

孫姨娘一把事情打探清楚,得知羅夫人看似大度、其實不過是想替岑家找門好姻親,壓根就沒考慮過岑元娘婚后的日子好不好過,當下便一面繼續假裝歡喜的在羅夫人面前伺候,一面不動聲色的想法子推掉這門親事———孫姨娘心里十分清楚,只要想法子讓太夫人不贊成羅夫人的決定,那這門親事就一定無法結成!

于是孫姨娘經過深思熟慮后,最終才會深夜冒雨找顧麗娘這顆現成的棋子合作,讓顧麗娘假冒太夫人失散多年的女兒。如此一來,孫姨娘給顧箏母女提供一個永享富貴的機會的同時,也替自己找到一個能夠在太夫人面前說話、且說的話一定會被太夫人重視的人。

而孫姨娘之所以敢大著膽子攛掇顧麗娘冒名頂替,一是因為顧麗娘和太夫人年輕時真的是長得一模一樣;二則是孫姨娘不但是生在岑家、長在岑家的家生子,且她從五歲起就跟在岑老爺身邊服侍,就連當初岑老爺帶著阿鸞偷溜出去玩、阿鸞被拐走那一日,孫姨娘也是第一個知道此事的人,對當日之事也比旁人要清楚不少。

且當年阿鸞還沒被拐走前,經常拉著孫姨娘陪她玩,因此孫姨娘才會知道許多和阿鸞有關的事,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正是這些種種給了孫姨娘底氣找顧麗娘合作,主動把她知道的事全部告訴顧麗娘、並教顧麗娘如何同太夫人相認。

顧箏聽顧麗娘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后,秀氣的眉頭很快就擰成一團,心里更是十分不贊成顧麗娘的做法:“娘,像岑家這樣的高門大戶最重視子嗣傳承這一條,你和孫姨娘做下的事一旦被人發覺,岑家即使沒直接將你們打死、也一定會把你們送官查辦的!”

顧麗娘卻是一點都不怕死,只見她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的傻囡囡呀!你說這天底下和太夫人生得一模一樣的人能找得出幾個來?老天爺既然讓你娘我生得和太夫人一模一樣,那就一定會保佑我、不會叫我輕易露陷!再說了,我也不能白白的辜負了這張和太夫人生得一模一樣的臉啊!”

顧麗娘的話讓顧箏頓時滿頭黑線,心想人家老天爺怎麼可能保佑一個騙子?

且這件事來得突然、帶來的富貴也不小,讓顧箏心里總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于是顧箏很快便出言再勸了顧麗娘一句:“娘,不如我們想個周全些的法子……”

“打住、打住!你趕緊給我把話打住!我可不會傻乎乎的把到手的富貴往外推!囡囡,難道你真想離開岑家過回以前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

“娘……”

顧箏才剛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顧麗娘就不耐煩的打斷道:“好了,你別再說了!你知道我的脾氣,除非事情敗露,否則我就算是死也要摟著這潑天的富貴死!”

顧箏知道顧麗娘好不容易才過上富貴日子,自是不肯輕易放棄,加之顧箏眼下也想不出一個能夠讓她們全身而退的萬全之策……無奈之下顧箏只能打消勸說顧麗娘“自首坦白”的念頭,暫且先走一步看一步。

而事實證明顧箏並非多慮,顧麗娘搖身變成岑家姑奶奶一事,的確是令人十分懷疑和難以置信,尤其是被顧麗娘氣得不輕的羅夫人、更是恨不得立刻把顧麗娘趕出岑府……

話說羅夫人原就不待見顧麗娘這個沒教養、沒規矩的鄉野村婦,偏偏顧麗娘之后又看似無意的壞了她費心安排的好事,這讓羅夫人對顧麗娘的不滿馬上轉變成怨恨!

因此羅夫人一在岑老爺那邊碰了一鼻子灰,回頭就和心腹陳媽媽發起了牢騷:“這個顧麗娘先是厚著臉皮巴上我們定南伯府,搶了原本屬于二娘她們幾個的東西,現下又處處和我作對、攪和起元娘的親事來,真真是氣人!”

陳媽媽知道羅夫人口中那“原本屬于岑二娘她們幾個的東西”,指的是太夫人那份十分豐厚的體己產業。陳媽媽也知道太夫人以前經常念叨說若是女兒還在,要把自己的體己產業悉數給女兒當嫁妝———那可是份不小的產業呢!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03 PM

第十七章 求娶

當時並沒有顧麗娘這個人,因此太夫人的話羅夫人自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更是認為既然太夫人的女兒早就不見了,那太夫人那份體己的產業、最終一定會留給三個嫡出的孫女兒———也就是說羅夫人早就將太夫人的體己產業,視為自個兒親生幾個閨女的所有物了。

眼下半路殺出顧麗娘這個程咬金來搶太夫人的體己產業,羅夫人不把顧麗娘恨到骨子里才怪!正是因為如此,羅夫人先前才會設計栽贓陷害顧麗娘,想趁著太夫人沒回府前把顧麗娘這個程咬金給解決了!

陳媽媽知道羅夫人眼下恨不得扒顧麗娘的皮、喝顧麗娘的血,于是她一邊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一邊順著羅夫人的心意諷刺擠兌顧麗娘:“顧麗娘那個村婦可不就是處處都討人嫌!她可真真是個不識抬舉的東西!也不瞧瞧她自己個兒是個什麼樣的身份,竟敢把手伸得這般長,管起大姑娘的親事來……這是她能管的事嗎?!”

陳媽媽一提前顧麗娘攪和親事一事羅夫人就生氣,當下便抬腳踹了地上的錦杌一腳,罵道:“眼下和定國侯府結親一事算是沒戲了,都怪那個顧麗娘!我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否則她還真以為可以騎在我頭上胡作非為!”

陳媽媽向來都是羅夫人的狗頭軍師,只見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幾圈后,馬上上前獻計道:“夫人,奴婢最近常聽府里的仆婦嚼舌根說顧麗娘搖身變成高門貴女一事,那起長舌婦談及顧麗娘時、語氣也是十分不屑,想必她們也覺得顧麗娘不配當高門貴女!”

羅夫人有些煩躁的轉著手腕上那只翡翠玉鐲,挑著眉梢、不耐煩的說道:“她們幾個仆婦覺得她顧麗娘不配當岑家姑奶奶頂什麼用?得讓老太太也覺得她不配才管用!”

“我們可以設法找些憑證出來,讓老太太也覺得她不配,這不就足夠叫她喝上一壺了?”陳媽媽說著便訕笑著湊到羅夫人耳邊,低聲說道:“您看眼下人人都懷疑顧麗娘的身份,覺得她就這樣從市井刁婦搖身變成高門貴女、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指不定她就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冒牌貨!”

羅夫人細細的把陳媽媽的話一想,當下便猛一拍小幾、略顯激動的說道:“對啊!當初老太太認她時,問她可有當初走失時帶在身上那塊玉佩,當時她可是沒能把玉佩拿出來,只言辭含糊的說玉佩早早的就丟了!”

陳媽媽聞言立馬附和道:“就是!連玉佩這種認親的重要信物都沒了,她還有臉沖老太太喊娘?我呸!真真是不要臉的東西!”

羅夫人聽了有些郁悶的嘀咕了句:“還不是因為她那張臉……”

陳媽媽忙出言寬慰道:“夫人,咱且先不管顧麗娘那張臉,咱先派人去顧麗娘這些年呆的地方查一查,指不定就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來,讓顧麗娘在老太太面前原形畢露!”

“且退一步來說,就算咱們查不到有用的東西,那把這顧麗娘的老底給查清楚了,將來對付她不也容易些?難不成夫人還真想把原本屬于二姑娘她們的東西,拱手讓給顧麗娘那個粗俗的村婦?”

這陳媽媽一直都十分嫉妒顧麗娘這只“草雞”能夠變“鳳凰”,因此對于給顧麗娘添堵一事她可是積極得很,只見不等羅夫人發話、她便又再添了一把火:“要奴婢說啊,咱們就算不能查到有用的消息把顧麗娘扳倒,夫人您也得想個法子給她個教訓才是!否則她眼下才初來乍到、就敢插手管大姑娘的親事,假以時日還不爬到夫人您頭上作威作福、肆意妄為?”

陳媽媽這話可謂是一語中的、說到了羅夫人最在意的地方,因此羅夫人當下便采納了陳媽媽的建議,馬上使人把原是她的陪房、現下替她打理陪嫁鋪子的王金水叫了進來,讓他想法子悄悄的去查一查顧麗娘的身世背景。

這王金水同樣是羅夫人的心腹臂膀,對羅夫人的事自是十分上心,領了差事后自去想法子辦去了,他如何辦差此處暫且略過不提。

而羅夫人雖然已經命王金水去查顧麗娘的事了,但夜里睡下后她卻還是輾轉難眠,翻來覆去的琢磨了一宿后,臨天亮時倒是叫她琢磨出了一個法子……這一有了法子,羅夫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使出來給顧箏母女添堵,叫顧箏母女瞧瞧她的厲害!

第二天羅夫人在榮壽堂遇到顧箏母女時,態度竟是前所未有的熱情,不但一改往日不愛搭理顧麗娘的態度、拉著顧麗娘問寒問暖,對顧箏也是既親切又和藹,不知情的人見了定會以為顧箏是她的親生閨女!

並且羅夫人不但仔細的詢問了顧箏母女的起居飲食,甚至連她們以前在外漂泊時的日常瑣事,以及顧箏什麼時候出世的、生出來時幾斤幾兩重,小時候乖不乖等小事都一一詢問了一遍……讓顧箏和顧麗娘受寵若驚、疑惑不解的同時,不約而同的覺得羅夫人今天十分不正常。

不過這羅夫人熱情了一把之后,倒也沒再生出什麼動靜來,這讓顧箏心里越發的感到疑惑不解、總覺得羅夫人無緣無故不會如此反常,並且顧箏還隱約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這羅夫人什麼動靜都沒折騰出來,反倒比折騰出什麼動靜來更讓顧箏擔心!

而就在顧箏對羅夫人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時,一向和岑府沒太多往來的順郡王府卻派人投了名帖,說順郡王妃不日會前來岑府登門拜訪。

時人正式登門拜訪往往會先投名帖、禮貌的告知主家,送了名帖兩、三日后方才會如期登門拜訪。

因此太夫人驚訝過后,自是令人趁著這兩日功夫好生準備,沒想到名帖才剛剛送過來一日,第二天一早順郡王妃竟就親自登門拜訪,見了太夫人后更是未語淚先流、甚至還要給太夫人行大禮……

這順郡王妃雖然算是太夫人的晚輩,但她身上的誥命卻是比太夫人高,太夫人自是不敢受她的禮、當下便起身將她扶了起來,滿臉不解的問道:“王妃這是為何?王妃有什麼事盡管開口吩咐便是,何須沖老身行這麼大的禮?”

順郡王妃也不是真的要給太夫人行禮,因此太夫人一扶她、她便順勢起身,並且趁機把來意說了出來:“太夫人,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替我家四郎向你們家姑娘提親,希望您老能答應我們兩家結親。”

順郡王妃無端端的跑上門說要和岑家結親,這著實讓太夫人大吃一驚、且還有些受寵若驚———這桐州乃是太祖皇帝發家之地,太祖皇帝當初揭竿起義時也是在家鄉桐州招兵買馬、糾集天下仁義之師,后來更是一路從桐州打到燕京、大獲全勝后才定都燕京。

太祖皇帝建國后,封賞的開國元勛大多是桐州、刺州一帶的人,因此這兩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皇親貴胄、公侯伯爵了。這些公卿世家因為這樣、那樣的願意留在家鄉的也有不少,像岑家這樣的世家更是比比皆是、算不上稀罕尊貴。

因此順郡王府竟然會主動提出和定南伯岑家結親,這點著實大大出乎太夫人的意料,因為太夫人認為順郡王府應該會有更好的聯姻對象,不應該選擇岑家……

不過太夫人雖然心存疑慮,但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不知王妃看中我們府上哪位姑娘?”

這順郡王妃既然親自登門,那便是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給辦成,因此她一見太夫人發問、馬上毫不猶豫的給出答案:“不瞞太夫人,府上的……我十分中意,所以我才想替我們家小四求娶她!太夫人您放心,姑娘過門后我一定會把她當成親生閨女來疼,定不會叫她受半點委屈!”

“且我們家四郎雖不是世子、不能繼承王爺的爵位,但他將來怎麼也能憑著恩蔭謀個一官半職、給正妻掙個誥命回來,”郡王妃說著頓了頓,見太夫人臉上有著疑惑之色、便簡單的解釋了兩句:“結親一事我先前已同羅夫人提過一次,羅夫人說姑娘們的親事還得太夫人您點頭才算數,所以我才冒昧前來求太夫人您成全。”



第十八章  顧箏自救

順郡王妃的話讓太夫人的面色逐漸變得一片凝重,她原以為順郡王妃是看中岑府嫡出的三位姑娘其中一位,卻不曾料到順郡王妃看中的人竟然是顧箏!

這顧箏才剛剛回到岑府沒多久,怎麼就會得了順郡王妃的青眼,不惜讓順郡王妃親自登門求娶?

順郡王妃到底見沒見過顧箏?

如果她見過顧箏並親自相中了顧箏,那這是發生在顧箏進岑府之前的事、還是之后的事?和羅夫人又有沒有干系?

太夫人雖然心里有著許多疑問,但她卻不會把這些疑問拿出來問順郡王妃,且她問了順郡王妃也未必會說實話,因此太夫人臉上神色絲毫未變、語氣也如最初般平淡:“這事兒王妃提得有些突然,可否容老身考慮幾日再做答復?”

這自古以來議親都得走大大小小許多流程,也沒有哪兩家議親能夠只見一回面、就一錘定音的把親事商量妥當的。一般來說無論是哪一方上門提親,另外一方于情于理都必須按照規矩考慮個十天半個月、方才會給對方答復。

因此太夫人的請求也算是合情合理,順郡王妃自是不能反駁,只不過順郡王妃似乎十分著急、想早點把親事定下來,只見她雖然沒反對太夫人的意思、但卻有些霸道的把期限定得死死的:“那我就先告辭了,只是我希望太夫人三日之后便能給我一個明確的回復。”

順郡王妃的話讓太夫人倍頗感意外,下意識的皺眉確認道:“三日?”

順郡王妃語氣堅定的重復了遍:“沒錯,就是三日。”

順郡王妃說完不等太夫人再開口便告辭離去,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樣,讓太夫人見了內心的疑慮頓時越來越深,當下便決定親自到老姐妹家走一趟、把這件事給弄明白:“余嬤嬤,馬上替我安排馬車,我要去福王府看望朱老王妃……”

余嬤嬤不敢有所怠慢,當下便使了大丫鬟玳瑁下去準備,自個兒則伺候著太夫人梳頭更衣……太夫人拾掇妥當后,便匆匆忙忙的登上馬車、一路去了福王府,一進福王府更是直奔朱老王妃單獨住的那個小院子,關了門在屋里和朱老王府密談到傍晚,才趁著暮色匆匆忙忙的告辭回府。

余嬤嬤見太夫人出了王府后面色比先前更加不虞,上了馬車后更是一言不發的倚在一角,不免有些擔心:“太夫人,老王妃她怎麼說?順郡王妃真的看上表姑娘了?”

余嬤嬤的話讓太夫人慢慢的閉上雙眼,語氣沉重的說了句:“順郡王妃不是看上彎彎這個人,而是看上她的生辰八字了!我說她怎麼一聲不吭就上門提親來了,且還把答復的日期定得死死的!”

太夫人的話讓余嬤嬤心里一驚,低聲問道:“生辰八字?怪不得順郡王妃行事做派那般奇怪,看都不看表姑娘一眼,就指明要替順郡王妃的四少爺求娶表姑娘……”

余嬤嬤話說到一半突然猛地打住,臉上有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只見她先是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太夫人,再把太夫人先前說的話仔細的理了理,當下便難以置信的說道:“只看生辰八字不看人,難道順郡王妃是想讓表姑娘嫁過去給四少爺沖喜?!這也不對啊,順郡王府的四少爺不是一直好好的,聽說前幾日才和一幫好友到觀玉山采風……”

余嬤嬤的話讓太夫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是啊,誰曾想原本好好的四少爺從觀玉山回來后竟突然一病不起,且還病到需要生辰八字和他相合的姑娘沖喜的地步!真真是世事難料啊!”

“這……”

話說到這個地步,余嬤嬤自是猜到顧箏便是那個和四少爺生辰八字相符合、最適合沖喜的姑娘,只是到底是誰把顧箏的生辰八字給透露出去的?

余嬤嬤想到的那個人,太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只是這話卻不是余嬤嬤能隨便開口說的,因此余嬤嬤馬上聰明的把話題給岔開:“那這件事是不是要趕緊知會姑奶奶和表姑娘一聲?”

太夫人聞言皺眉冷哼了一聲,道:“怕是早就有人把這事兒說給阿鸞她們知曉了。”

說話間馬車已經駛進了岑府的角門,沿著青石小道往垂花門而去,而這府內的事情還真是讓太夫人給說中了———順郡王妃上門提親一事果然已經傳到了聽泉院,甚至連順郡王妃是要顧箏嫁過去沖喜一事、顧箏母女都知道了。

顧箏一聽聞此事,馬上就料到是前一陣對她們母女問寒問暖、對她們所有八卦都十分熱衷的羅夫人干的好事,並且出了提親這件事后、顧箏也總算是知道了羅夫人先前態度突變的目的。

而顧麗娘一聽說羅夫人從她嘴里打探到顧箏的生辰八字后,一轉身竟然就把顧箏給賣了、且是賣給一個病秧子當媳婦兒……這口氣她豈能就這樣咽不下去?!

只見顧麗娘一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當下便提了個花瓶一路小跑到正房,一見到羅夫人、二話不說就使勁的把花瓶往她身上砸,把花瓶砸碎了后更是立馬沖上去揪著羅夫人邊罵邊打,鬧了好半天才被幾個婆子給架回聽泉院。

顧麗娘鬧了一遭回來后,見顧箏依舊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在原位,以為顧箏是被這門親事給嚇傻了,當下便急得把顧箏摟在懷里,一邊不斷的拍撫顧箏的背、一邊一疊聲的安撫道:“乖囡囡別怕!只要你娘我不同意,誰也別想隨隨便便的把你給嫁了!老娘我才不管什麼王爺、王妃的,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也別想讓你去給那個病秧子沖喜!”

顧麗娘這番話讓顧箏心里一暖,一邊張開手臂環抱住顧麗娘的腰,一邊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安撫顧麗娘:“娘,您別擔心,我沒事,我坐著不動是在想法子解決這件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我自個兒悶著生氣、或是自憐自哀可是一點用處都沒,趕緊想辦法把這個麻煩解決了才是正理。”

顧箏的話讓顧麗娘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卻又不放心的問道:“囡囡你真的沒事?沒事就好,囡囡你別怕,萬事有娘替你頂著、誰也逼迫不了你!”

雖然顧麗娘的保證一向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此時此刻顧麗娘這個不靠譜的娘卻讓顧箏生出了無窮無盡的力氣,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獨自一人孤軍奮戰、覺得自己無論何時何地都還有一個依靠,這個依靠無論別人怎麼看待她,她都是她最親的人、是真心實意待她的人!

于是顧箏馬上打起精神自救,也恢復了以往淡定中帶著一絲俏皮的模樣,慢慢的湊到顧麗娘耳邊說道:“娘,我們馬上去榮壽堂找太夫人,見了太夫人后您就這樣和她說……我相信太夫人一定舍不得讓我嫁去順郡王府沖喜,她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幫我度過這個難關。”

顧麗娘聽了顧箏的囑咐后先是連連點頭附和,最后半信半疑的問道:“囡囡,你這個法子能行嗎?”

“行不行不得試了才知道?”

顧箏說完便拉著顧麗娘直奔榮壽堂,一路上自是沒少忘再叮囑顧麗娘幾句,這回顧麗娘倒是沒讓顧箏失望,一到榮壽堂見了太夫人、一句廢話都沒說,當下便直截了當的直奔重點:“娘,我聽說順郡王妃看上我們家囡囡的生辰八字,硬要把我們囡囡娶回去給她兒子沖喜……此事當真?”

顧麗娘若是沒帶著顧箏回歸岑府,那顧箏也不會遭此橫禍,因此太夫人一聽顧麗娘這話、臉上便滿是愧疚之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同顧麗娘說、只微不可及的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顧麗娘見了后也不和太夫人廢話,馬上就按照顧箏的囑咐接著往下說道:“娘,既然順郡王妃想要求娶囡囡,那有些話你可得和她說清楚才是,免得將來出了事郡王府那頭反過來怨我們故意隱瞞、沒把囡囡的真實情況如實相告!”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娘了,其實早年曾有位老道給囡囡看過相,說囡囡雖然生辰八字不錯,但面相生得……卻是有些不好,那老道說囡囡不但會克父克夫,還會害母吃苦受累,可不她爹就是在她出世那一年沒的,正正巧驗證了那老道的‘克父’之說!”

“囡囡的生辰八字是和郡王府的四少爺相符合、能夠給四少爺沖喜,但她的面相卻很可能會克死四少爺這個夫君!所以娘您一定要把這件事如實告知順郡王妃,讓她自己個兒好好的斟酌、斟酌,別到頭來沖喜沒沖成、反倒把人給沖沒了!”

顧麗娘一口氣把顧箏教她的話全都倒了出來,說完連氣兒都顧不上換、只一臉緊張的看著太夫人,見太夫人初始面色一片凝重、但慢慢的眼底卻有了一絲笑意,一時拿不準太夫人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能悄悄的瞅了顧箏幾眼、讓顧箏給進一步給她指示……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04 PM

第十九章  自背惡名

太夫人自是把顧麗娘的小動作全都瞧在了眼里,不過她倒是耐得住性子,先是慢悠悠的端起茶盞輕啜了口,隨后才抬眼看著顧箏、不緊不慢的問道:“這主意是你這個鬼丫頭想出來的吧?”

顧箏從沒想過要隱瞞太夫人,因此太夫人一發問、她便大大方方的承認道:“外祖母英明,彎彎不想嫁到順郡王府去沖喜,所以便想了這麼一個法子,想讓那順郡王妃知難而退。”

“好一個‘知難而退’!”顧箏的大方和坦率讓太夫人眼底多了一絲欣賞,也讓她語氣里多了幾分笑意和輕松:“阿鸞遇事只曉得沖動魯莽的鬧翻天,哪會靜下心想出這樣的好點子來?所以我一猜便知是你這個小機靈的主意!”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臉上有了贊許的神色:“你這法子倒是不錯,順郡王妃眼下最牽掛的便是四少爺的身子,倘若她得知你真有克夫之相,那她自是寧願再找找別的生辰八字也與四少爺相符之人沖喜,也不願意冒險把你娶進門克了四少爺,只是……”

其實顧箏想出來的法子,正好也是太夫人和朱老王妃商量出來的法子,畢竟從順郡王妃最在意的地方著手想辦法,才能想出最立竿見影、最管用的法子來!

只是一旦用了這個法子,顧箏的名聲多少會受到些許影響,將來長大議親時恐怕也會因此事生出一些麻煩事兒來……

這一點太夫人相信顧箏不會不清楚,因此她也不再和顧箏兜圈子、而是直截了當的問道:“彎彎,你想出這樣的主意來,就不怕壞了名聲、將來不好同人議親嗎?”

這一點顧箏卻是想得十分透徹,回答時一絲猶豫都沒:“如果彎彎連眼下這關都過不去、真嫁去順郡王府沖喜,那還提什麼將來?”

顧箏能夠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徹、並有著這樣的態度,太夫人見了后十分欣賞、並爽快的答應道:“既然你知道這樣做的后果,那我就再幫你一把、把你命硬這個傳言給坐實了!不過你放心,我央了朱老王妃替我去順郡王妃那頭做說客,她會把你面相一事如實相告,但卻也會請順郡王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

“這件事只要知道的人瞞得嚴實,再過個幾年大家漸漸不再議論順郡王府的事,便也不會對你今后議親造成太大的影響,”太夫人說著一臉愛憐的把顧箏摟到懷里,安撫道:“你放心,有外祖母在,一定不會叫你受丁點委屈!”

有了太夫人這句話,顧箏便踏踏實實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相信以太夫人的手段和本事、一定能把這件事妥善解決,讓那順郡王妃自個兒知難而退……太夫人倒是真沒讓顧箏失望,她第二天一早便再去了一趟福王府,和朱老王妃商量妥當后、朱老王妃便讓人把順郡王妃請到了福王府。

這朱老王府可是順郡王的嬸嬸,且還是順郡王妃的姑姑,順郡王妃在她面前自然不敢造次、只有乖乖聽訓的份兒。

當然,朱老王妃也沒有訓斥順郡王妃,只打著關心侄孫兒的幌子,把顧箏面相不好、克父克夫一事委婉的告知順郡王妃,還順道把顧麗娘多年來流落在外吃苦這一條、推到顧箏會“害母吃苦受累”這一條上———朱老王妃按照太夫人的意思,狀似不經意的說了一件小事。

朱老王妃說顧箏出世那一年,岑家太夫人其實曾經無意中見了顧麗娘一面,但之后卻是無論如何派人尋找、都找不到顧麗娘這個人!現在回頭一想,定是顧箏的出世也克了顧麗娘,害她晚了十年歸家、多吃了十年的苦。

朱老王妃有鼻子有眼的說了一通后,才語重心長的看了順郡王妃一眼、不緊不慢的總結道:“小四眼下身子這般虛弱,沖喜這事兒可是丁點都馬虎不得!你可得謹慎些、把對方的生辰八字等都算仔細了,寧可多找幾個人合生辰八字,也不可輕易冒險、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這四個字重重的落進順郡王妃的心坎里,讓她立刻便打消了求娶顧箏的心思———哪怕顧箏的生辰八字再好、再和她的兒子相配,但但凡顧箏的面相有一丁點傷及她兒子性命的可能,她都不能冒這個險、把兒子往險地里推!

于是順郡王妃從福王府回來后,便使了個人給太夫人遞了話、賠了禮,委婉的表示改變主意不求娶顧箏了……于是如此折騰了一番后,沖喜一事才沒了下文、顧箏的危機方才順利解除。

話說孫姨娘對羅夫人的性子十分了解,心知羅夫人一定會不滿太夫人替岑元娘定下的那門親事,更是一直擔心羅夫人會再生出什麼么蛾子來、攪和了岑元娘的親事!

因此牽扯到顧箏的沖喜一事才得以解決,孫姨娘便再尋了個機會來了聽泉院一趟、央求顧麗娘再幫她一回……

孫姨娘也不多說那些沒用的話,一和顧麗娘打了個照面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姑奶奶,您能不能想個法子讓太夫人開口,囑咐夫人早點把邱、岑兩家的庚帖給換了?這兩家孩子的庚帖一直遲遲未曾交換,婢妾一顆心也就一直都懸得高高的的、生怕會再出什麼變故。”

孫姨娘一說明來意,顧箏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孫姨娘怕是也擔心假冒阿鸞一情早晚會敗露,所以才想趁著眼下事情還沒敗露,趕緊把岑元娘的親事徹底定下來,免得事情拖得太久又出什麼變數。

卻說經歷了顧箏差點被羅夫人害去沖喜一事后,顧麗娘心里便有些不樂意再繼續和孫姨娘合作了,更是生怕她幫了孫姨娘、羅夫人會再變著法子給顧箏找麻煩,到頭來又累得顧箏受委屈。

因此顧麗娘一聽孫姨娘說明來意,馬上果斷的搖頭拒絕道:“我已經幫過你一回了,你我之間已是兩不相欠,你這忙我幫不了了、你找別人去吧!”

孫姨娘似乎沒料到顧麗娘會拒絕她,先是怔了一怔、隨后才苦苦哀求道:“姑奶奶,您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可憐、可憐婢妾為人母的一片苦心,再幫婢妾這一回吧!”

顧麗娘卻是十分堅持,連連搖頭拒絕道:“前幾日那件破事你也知道了,我的彎彎差點就讓羅夫人給算計了去!我不能為了幫你再把自己搭進去了,你也可憐、可憐我為人母的一片苦心吧!你且回去吧!為了我的彎彎,這事兒你無論再費多少唇舌、我都不會再幫你了!”

顧麗娘態度十分堅決,讓孫姨娘一時不知該如何哀求,只能雙眼噙淚、可憐兮兮的看著顧麗娘,看了片刻后見顧麗娘是個油鹽不進、硬心腸的主兒,轉念一想便改而求起顧箏來:“表姑娘,你也不忍心看著你大姐姐真被夫人嫁去定國侯府吧?你就發發善心幫幫你大姐姐吧!”

顧箏對岑元娘的印象還算不錯,加之她心里有自己的盤算,因此她便索性笑笑的賣了孫姨娘一個面子:“姨娘放心,我會幫著勸勸我娘的,這事兒我娘既起了頭了,那就一定會想法子讓外祖母督促舅母把事情給辦妥了,一定不會給舅母機會反悔……你且先回去吧。”

孫姨娘心知顧箏的話比顧麗娘的話還管用,因此她得了顧箏的保證后自是千恩萬謝、感恩戴德,隨后她也沒敢在聽泉院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辭、繞道回了自個兒住的地方。

孫姨娘一走、顧箏便勸了顧麗娘一句:“娘,孫姨娘的事我們還真得幫下去!”

顧箏先前是不贊成顧麗娘摻和岑家的事的,眼下她突然改了態度、不免讓顧麗娘感到疑惑:“囡囡,你之前不是不贊成我摻和岑家的事嗎?怎麼孫姨娘才來了一趟,你就改了主意、變了態度?”

顧箏搖頭解釋道:“我不是因為孫姨娘才改變態度的,而是事到如今我們若是不幫孫姨娘一把,那豈不是讓人誤以為羅夫人一敲打我們、我們就怕了?如此一來,別說是羅夫人了,就是旁人也會生出膽兒來把我們往下踩!”

顧麗娘一聽這話立馬覺得顧箏說的在理:“沒錯!我們才不怕羅夫人那貨!既然是她先起了壞心想要害你,那我們自是要和她對著干、給她點顏色瞧瞧!不然她還真以為我們娘倆兒是可以讓人隨意揉捏的面團!”

顧箏心里正有此意、當下便點頭贊同道:“我們是要動手反擊,不過不能用沖動、不討好的方式反擊,您可千萬別再沖去和羅夫人打架了!我們要學會大宅院那些婦人慣用的手段,笑瞇瞇的給羅夫人添堵、讓她不痛快……”

顧箏說著像只小狐貍般露出了壞壞的笑容,並馬上借著孫姨娘所求之事制定出戰略:“那羅夫人不是不中意大姑娘這門親事、一心想著攪和黃了嗎?那我們就偏要想法子讓岑、邱兩家趕緊把庚帖給換了,讓這門親事早點板上釘釘、誰也改不了!”



第二十章  板上釘釘

顧麗娘受了顧箏這只小狐貍的啟發后,馬上開動腦筋努力的想各種“陰謀詭計”,並且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好法子:“有了!我有法子幫孫姨娘了!嘿嘿,我真想早點看到羅夫人那不情不願、卻又不得不做的神色!”

顧箏聞言很不給顧麗娘面子的質疑了她一句:“娘,您又想出什麼餿主意來了?”

顧麗娘先是不滿的嗔了顧箏一眼,隨后才搖頭晃腦的把最新從別人嘴里學來的話念了出來:“山人自有妙計!你小孩子家家就別管了,好好的跟著府里那幾位姑娘讀書識字、學針黹女紅才是正理兒!”

顧麗娘說著臉上竟少見的露出幾分正經嚴肅的神色,語氣里也多了幾分凝重:“囡囡,眼下我們既然住到了岑府,那你就該好好的利用這個大好的機會,學一些小娘子該學的本事———娘以前是沒本事送你去私塾讀書識字,也沒錢給你請繡娘教你針黹女紅,但現下我們既得了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娘就得督促你好好的學幾分真本事才是!”

原來太夫人前幾日已發了話,讓顧箏跟著府里的幾位姑娘到家學上學,可把顧麗娘高興得做夢都偷笑———這顧麗娘雖然沒什麼見識、自個兒也是胸無半點墨,但對顧箏上學一事她卻是舉雙手雙腳贊成,也少見的、不厭其煩的在顧箏耳邊耳提面命,吩咐叮囑顧箏一定要好好的學些本事。

這些事顧麗娘就算不叮囑、顧箏自個兒心里也有數,且顧箏好不容易得到一個學習、提升自己,讓自己更快融入到這個大時代的機會,她自然會好好珍惜和利用了……倒倒是顧麗娘這個不省心的娘讓顧箏一直放心不下,生怕顧麗娘會再做出什麼讓她頭疼的事來!

哪知不管顧箏怎麼追問,顧麗娘都笑嘻嘻的沒個正形、沒句正經話,只讓她好好讀書別管大人之間的事,一直到顧麗娘在太夫人面前提起岑元娘的親事,顧箏才算是知道了顧麗娘所謂的“山人妙計”。

這顧麗娘倒也有幾分小聰明,她也不明著催太夫人趕緊讓羅夫人和邱家交換庚帖,只隔三差五的問太夫人岑元娘親事進展如何,表現出一副十足姑姑關心侄女兒的樣子,讓人挑不出絲毫錯來。

這一日顧麗娘領著顧箏來給太夫人問安后,便狀似無意的隨口提了句:“娘,這大戶人家通常是怎麼個定親法?定親的那些禮數和規矩是不是都和我們鄉下一樣?我們鄉下人成親,男方得給女方送去一擔子許口酒,女方接了許口酒得回給男方活魚、筷子等物,之后雙方還要見一次面相媳婦兒呢!”

“這大戶人家的小娘子不是不許拋頭露面嗎?那男方還能不能光明正大的相媳婦兒啊?若是那邱家也送一擔子許口酒給我們,那這纏在擔子上頭的花勝,可不得用金子打成細細的金絲兒來纏?”顧麗娘說著臉上有了向往的神色,語氣里也多了幾分羨慕:“我聽說這大戶人家娶妻嫁婦,有些人家的嫁妝頭一抬進了夫家、最后一臺還在娘家沒出門,足足有六十四抬呢!”

顧麗娘說著便厚著臉皮搖著太夫人的手臂撒嬌:“娘,這大戶人家娶妻嫁婦真的是這樣嗎?我長這麼大都沒真真正正的見識過哩!眼下可是一心盼著借大侄女兒的親事,好好的開開眼界呢!”

顧麗娘這番話說得太夫人很是心酸,心疼女兒之余她更是覺得是自己沒保護好女兒,才讓女兒被拐子拐走、流露在外吃了這麼苦———顧麗娘本該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可如今她竟連場像樣的喜宴都不曾見識過,對一些大戶人家的規矩更是一竅不通,只有滿心的羨慕和向往!

如果她的阿鸞當年沒有被拐走,沒有離開她身邊這麼多年,那現下應該早就風風光光的出嫁,成為某一戶世家的當家主母,穩穩當當的主持著家里的中饋,決計不會像現下這般、哪怕一點點小場面都能叫她興奮不已……

太夫人越想越是心疼,對顧麗娘的愧疚也越來越深,隨后也不知她是想彌補顧麗娘心中的遺憾,還是想重新培養顧麗娘成為符合她現在身份的人,竟做出了一個出乎眾人意料的決定:“韶珍,你即刻就著手開始操辦元娘的親事,且你操辦的時候順道把阿鸞帶在身邊,一則讓她跟著你見識一番開闊眼界,二則讓她跟著你學學那為人處世、迎來送往的規矩。”

“還有,我會親自督促你操辦元娘的親事,”太夫人說著頓了頓,才轉而一臉和藹的對顧麗娘說道:“阿鸞,你就跟在你嫂子身邊,好好的看看她是如何替元娘操辦親事的,遇到感興趣或不懂的地方盡管問你大嫂,你大嫂若是不得空教你、你便來問我。”

顧麗娘要的就是太夫人出面督促岑元娘的親事,因此太夫人話語才落、她便干干脆脆的應了聲:“還是娘懂我的心思,曉得我現下對什麼都好奇的緊、什麼都想跟著學一學!娘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跟著大嫂學習,將來也好把我們囡囡的親事辦得風風光光的!”

太夫人一見顧麗娘高興,自然也就跟著高高興興的連說了幾個“好”字,孫姨娘聽了雖依舊安分守己的低垂著眼皮、但眼里卻有著難掩的喜色,唯獨羅夫人一人滿心不痛快、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這太夫人一發話,羅夫人可就沒理由再拖著岑元娘的親事不辦了!

羅夫人一不情願、便打算托病再拖個幾日,反正就是不肯爽快的把事情給辦了!沒想到第二天顧麗娘一大早就找上門來了,說是要陪著羅夫人操辦岑元娘的親事,還十分體貼的說如果羅夫人“病”了,她可以代勞替她把該辦的事都辦了……

顧麗娘一“體貼”的表達了自己的善意,羅夫人馬上嚇得“病愈”,為了不讓顧麗娘搗亂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她只能匆匆忙忙的尋來一副大紅灑金團花箋,仔細的把岑元娘的生辰八字、在岑家的身份、排行等都填了上去,填完便拿著庚帖約了邱家的王夫人出來相見,打算見面后正式交換兩家孩子的庚帖。

這邱家對岑元娘也十分滿意,兩家見了面彼此交換庚帖后、緊接著便又交換了細帖……于是在太夫人的監督下和顧麗娘熱心的幫忙下,岑家和邱家很快就順利的完成了結親的頭幾道程序。

這細帖交換完后,邱家便送來了一擔許口酒,以花絡罩酒瓶,再飾以大花八朵並銀白色花勝八枚,又以花紅纏繳在擔子上。岑家接了禮后回了淡水二瓶,活魚三五個,筷子一雙。

緊接著邱家的王夫人便尋了個機會來岑家做了一回客,小心翼翼的相看了岑元娘一番,見岑元娘不但性情溫婉、嫻靜,且談吐大方得體,王夫人十分滿意,拉著她的手說了幾句話后便將一支金釵插在岑元娘頭上,算是相中這個媳婦兒了……如此一來,這門親事便算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不會隨意生變。

而岑元娘的親事定下來后,孫姨娘自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連帶著岑元娘的臉上也多了不少笑容。顧箏最初對岑元娘的印象便極好,后來兩人再交往了幾次感覺也都還不錯,因此岑元娘能得邱家這門親事,顧箏也是由衷的替她感到高興。

當然,闔府上下最不高興的人當屬羅夫人了。

這羅夫人先是不得不順著太夫人的意替岑元娘操辦親事,操辦完親事后她又因陷害顧箏差點去沖喜一事,讓太夫人找機會好好的敲打了一番、鬧了一個大沒臉!而羅夫人一被太夫人敲打,馬上把這筆賬記到了顧箏母女頭上,心里更是不知悔改和反省,不但沒被敲打得變老實了、甚至還比先前要痛恨顧箏母女!

于是新仇舊恨加在一塊兒,羅夫人便逐漸不給顧箏母女好臉色看,對她們的態度更是越來越差,只在太夫人面前還會假惺惺的維持一點臉面,私底下卻是看都不看顧箏母女一眼。

這羅夫人眼下主持著岑府的中饋,她既看顧箏母女不順眼,那一離了太夫人跟前、她自是要想方設法的給顧箏母女添堵。

不過羅夫人礙于太夫人這個婆母、一時也不敢再做太大的手腳,因此她給顧箏母女添堵、頭一樁便是讓她手底下的人克扣顧箏母女的吃穿用度,並暗暗授意但凡是送去聽泉院的東西,都給她挑最差的送去……

時值初冬,這南方的冬天雖來得晚,但轉冷的時候卻是轉得又急又快,顧箏前幾日還只穿著普通的襖子、不覺得冷,這幾日便冷得讓勺兒翻了皮襖子出來穿。

這一日顧箏先是穿了厚厚的皮毛襖子,緊接著又使勺兒取出黃銅盆和碳把火盆燒起來,哪知火盆燒熱后顧箏還是覺得冷得發顫,于是她便一面跺著腳來回在屋里小跑著熱身、一面催著勺兒把手爐燒起來,至少讓她的手能暖一暖。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04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3-4-5 06:30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趙姨娘送碳

勺兒得了吩咐自去翻出一個鎏金鏨花八寶紋手爐,再取了火鉗子輕輕的撥了撥火盆,勺兒撥出碎碳后才扔了火鉗子、取了匙箸,小心翼翼的夾了幾塊燒得通紅的碎炭放進手爐里。

放完碳后勺兒小心翼翼的蓋上蓋子,隨后一邊將手爐塞到顧箏手里、一邊不滿的抱怨了句:“姑娘,夫人這是明擺著故意克扣聽泉院的東西,才會默許庫房那起踩高捧低的小人拿這些劣等的暴碳給您用!這些暴碳一燒起來、滿屋子便都是濃煙,比廚房那地兒還嗆人!”

箸兒同仇敵愾的接了句:“勺兒說的沒錯!除了我們聽泉院,哪個主子屋里燒的火盆一天到晚的直往外冒煙、熏得叫人成日里只能瞇著眼?這些劣等的暴炭更是不能往手爐里擱———擱了后手爐一個勁的往外冒煙,姑娘哪抱得住啊?”

自從送到聽泉院的東西慢慢的比不得最初后,顧箏便猜到是羅夫人做的小手腳,也知道羅夫人是在以這樣的方式發泄心中的不滿。

若是換做別的事、顧箏興許還能不和羅夫人計較,可偏偏顧箏這個偽蘿莉活了兩世、最在意的就是生活質量了,對吃穿用度雖不會特別講究、樣樣都必須挑最好的,但顧箏卻也有她最起碼的底線———吃食只要尋常人能吃得下、顧箏就能接受,衣料穿在身上不硌人就成,平日里用的各種物件兒則圖個順手舒心。

可眼下這屋里成日里濃煙滾滾、跟個戰場似的,已然是不能讓顧箏舒心愜意的過日子了,這滿屋子的濃煙也已經觸及到顧箏心里的底線……既觸及了底線,那顧箏自是要想個法子改變現狀才行!

只是這羅夫人畢竟是岑府的當家主母、而顧箏說白了不過是寄人籬下,若非逼不得已、顧箏也不想和羅夫人起太多的沖突,畢竟顧箏母女真和羅夫人撕破臉了、可是一點好處都沒。

因此顧箏聽了勺兒二人的抱怨后,雖沒有和她們一起抱怨、但卻也若有所思的說了句:“別的事我們還能暫且忍上一忍,可一入冬這炭火就日日都得烤,我們總不能天天被這濃煙熏得灰頭土臉吧?是得想個法子敲打、敲打庫房那邊的人,叫他們不敢再克扣聽泉院的吃穿用度。”

勺兒聽了心直口快的提了個建議:“姑娘,不如我們把這事告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姑奶奶?姑奶奶若是知道了,定會跑去老太太跟前狠狠的告上一狀,但凡老太太知道后發了話、夫人必是不敢再克扣聽泉院的吃穿用度了!哼!到時候看庫房那起踩高捧低的小人還敢不敢送這樣的……”

“好啦,就你小丫頭話多!姑娘自個兒主意大著哩!哪需要你來教她怎麼做?”

稍微老成幾分的箸兒不等勺兒說完便往她嘴里塞了塊糕點,打斷勺兒的話后才對顧箏說道:“姑娘,奴婢覺得勺兒說的有些不妥!太夫人心疼姑娘和姑奶奶是沒錯,但姑娘也得反過來心疼太夫人、叫她少操點心才是。再說了,夫人始終是夫人、是太夫人的兒媳婦兒……”

箸兒沒把話說完,但她的意思顧箏卻很快就明白了———箸兒應該是想委婉的提醒顧箏別和羅夫人交惡,一是為了不讓太夫人難做;二是倘若真的交惡,今后太夫人不在了,顧箏母女的日子只會更加難過。

顧箏對箸兒的意思心領神會,只見她一邊贊許的看了箸兒一眼,一邊笑嘻嘻的對勺兒說道:“就是這個理兒!太夫人既給了我和娘住的地方,還管了我們吃、我們穿,我們就應該知足感恩才是,不該太過貪心、到處讓太夫人替我們操心。”

勺兒聽了顧箏的話一臉郁悶的撅了嘴,悶悶的說道:“既然這狀告不得,那我們就只能一直被庫房那起小人欺負了!無人發話,他們只會越來越過分,絕不會主動收斂!”

“勺兒姐姐你別悶悶不樂啦!這辦法都是人想的,我就不信想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其實顧箏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解決這件事,只是她也不願意和羅夫人再起正面沖突,更不想放顧麗娘出去大鬧———顧箏覺得就算要把這件事捅到太夫人面前、告羅夫人一狀,那也不能由她和顧麗娘去捅、去告,得想個巧妙些的法子才是。

箸兒不忍見顧箏為此事犯愁,便笑嘻嘻的岔開話題、揀了些大宅院里有趣的事說與顧箏知曉。勺兒這回倒是知趣,很快就跟箸兒一塊兒、一唱一和的說笑逗顧箏開心……主仆三人說著、說著便嘻嘻哈哈的玩鬧起來,先前那小小的不愉快也隨之散去。

顧箏幾人嬉鬧了一會兒后,聽泉院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位不速之客不但來的意外、且還不是空著手來的———她竟給顧箏母女送來了滿滿一籮筐的上好金炭,且她一見面就連連抱怨、並像主人似的安排起來。

“哎喲!這些一燒就直冒濃煙的暴炭哪能用?就是廚房的婆子用它都覺得熏眼睛!”突然到訪的趙姨娘一邊拿了條帕子捂著口鼻,一邊一臉嫌棄的掃屋里那盆暴碳一眼,並馬上對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春雪吩咐道:“春雪,還不趕緊替表姑娘把火盆里的炭給換了?再去給我沏盞好茶來!”

春雪一得了吩咐、當下便帶著人忙了起來,先是把火盆里的暴碳都給倒了、換上了趙姨娘帶來的金碳,緊接著又使人跟著勺兒去沏茶……而火盆里一換上趙姨娘帶來的上好金炭,果然便不再一個勁的往外冒那熏得人眼睛發酸的濃煙了。

一旁的趙姨娘等春雪換好了炭才裊裊娜娜的挨著繡墩坐下,坐下后她眼尖的發現顧箏手上抱著的手爐也一個勁的往外冒煙,當下便不由分說、十分熱情的把自個兒手里捧著的雙提環五福捧壽手爐塞給顧箏,並順手把顧箏原來抱著的手爐遞給春雪換炭。

顧箏一邊承了趙姨娘的好意,一邊回想從別人嘴里聽到的、關于趙姨娘的一些事———顧箏知道趙姨娘雖只是個姨娘,但在岑府里卻頗有地位,身份地位固然是在羅夫人之下、但卻凌駕在其余幾位姨娘之上。

顧箏還聽說這趙姨娘打入門起、就不屑走諸位姨娘最愛走的小白花路線,不但從不扮柔弱裝可憐的博岑老爺的憐惜,且性子十分潑辣強悍、經常和羅夫人對著干,更是從不會像孫姨娘那樣低頭服小、恭恭敬敬的服侍羅夫人……

岑府里關于趙姨娘的八卦著實有不少,其中一個最讓顧箏熱血沸騰的八卦,便是有人猜測趙姨娘之所以這般蠻橫潑辣、卻依舊能深得岑老爺的喜愛,一定是她把她的彪悍潑辣風格延續到了閨房之趣上,讓岑老爺嘗到了別樣滋味、另樣風情,多年來才會一直舍不得丟開手。

當然,這趙姨娘之所以能夠成為岑家諸位姨娘的領袖,除了她本身是個貴妾、且模樣生得極好外,她那突然比最初顯赫了不少的娘家,也是讓她得以挺直腰桿、態度囂張的和羅夫人明爭暗斗的本錢!

話說這趙姨娘當年原是一姓趙縣令家的庶女,那趙縣令為了巴結岑老爺、便把她送給岑老爺做妾,想著討好岑老爺得些好處。畢竟岑老太爺未去世、岑老爺還未卸職丁憂時,可是鎮守刺桐兩州的邊關大將,手里多少握著一些實權。

這趙姨娘抬進岑家為妾后,倒是真把岑老爺給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讓進獻她的老爹連帶著得了不少的好處,很快就靠著岑老爺的提攜升為刺州府知府。這趙縣令以一個庶女換來一個正四品的知府,本是十分滿足了,沒想到他的好運卻是在后頭……

話說升了官的趙知府一上任就負責監管修繕河堤一事,說來也巧,這河堤修好后正好遇上當今天子微服到刺州尋訪民情。皇帝既到了刺州,那自然是要悄悄的巡視新修好的河堤了,而這一巡視、皇帝竟陰差陽錯的看中了趙知府的嫡女,遂私下授意趙知府把嫡女送進宮去。

趙知府的嫡女進宮后倒是左右逢源、平步青云,雖然剛剛進宮時只被封為趙才人,但她進宮后頗得皇帝的喜愛、聖寵更是一直不斷,這些年來先后被晉為“美人”、“昭儀”、“婕妤”。趙氏晉封為婕妤后才過了一年,皇帝就又下旨將她晉為“康嬪”。

如此一來,趙姨娘的娘家算是出了位娘娘,雖不在妃位,但在后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主子了。且這康嬪很有吹枕邊風的本事,入宮這些年來倒也沒白獻身伺候皇帝,而是一面伺候一面讓趙知府平步青云的連升了幾級,一下子就躥到差不多要和岑老爺平起平坐的位置!

而娘家的顯赫自是讓趙姨娘在岑家得以挺直腰桿子,原就不曾收斂過的潑辣性情更是變本加厲的表現出來,甚至仗著康嬪的關系,趙姨娘的膽兒是越來越大,發展到最后竟慢慢的能和羅夫人這個當家夫人分庭抗禮……



第二十二章 借力

且岑老爺本就十分喜歡趙姨娘、喜歡宿在趙姨娘屋里被她伺候,眼下趙姨娘的娘家既比先前顯貴許多,那他對趙姨娘自然也就更加另眼相待了,連帶著趙姨娘生的女兒也變得尊貴了幾分,吃穿用度從來都是照著岑二娘幾人的份例置辦。

且先不提這些八卦舊事,卻說這趙姨娘連羅夫人這個當家主母都不屑巴結、不放在眼里,又豈會把顧箏母女放在眼里?因此顧箏覺得趙姨娘突然到訪十分詭異,更是覺得她不可能是專程來給她們送炭的。

顧箏一向不喜歡同人兜圈子,因此心思轉動過后她便主動開口詢問道:“不知趙姨娘專程過來聽泉院,可是有什麼事要找我娘?那可真是不巧———我娘上太夫人那里去了,姨娘此遭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 趙姨娘聞言笑容滿面的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我沒什麼事找姑奶奶,我是瞧不慣有些人苛刻你們的用度,專程給你們送些上好的金炭來應急!先前那些暴炭哪能用在屋里?那人的心也真是狠毒,這暴炭要是用久了,還不把我們表姑娘的眼睛給熏壞?!”

趙姨娘邊說邊自來熟的攜了顧箏的手,把顧箏拉到跟前細細的瞧看,並笑瞇瞇的開口誇了顧箏一句:“瞧你這雙水汪汪的眸子,若是叫濃煙給熏壞了,老太太還不心疼死了?你這孩子真是實誠,這事兒你就該早早的到老太太跟前說叨才是,哪能一直委屈著自己?”

這趙姨娘明明是在暗暗的提醒顧箏去向太夫人告羅夫人的狀,但面上卻裝出一副心疼、關心顧箏的模樣,不要錢的好話更是一句接一句的從嘴里蹦出來:“不過你若是臉皮子薄不敢同太夫人說也無妨,我那邊有的是這長興茶山產的上好金炭,還有比這陳年舊茶要好上幾倍的雨前龍井,你缺什麼盡管使人來同我說,我一得了話即刻使人把東西給你送過來!”

趙姨娘說著一臉不屑的把手里那杯茶放在桌上,含沙射影的說道:“我可不像我們府里正房住的那位,好好的正人君子不當、偏生喜歡當小人,盡挑一些性子軟的人來欺負,真真是叫人看不過眼!“ “難不成就她自個兒生的姑娘是寶,別人生的都是草?!她自個兒生的那幾個每每張口要個什麼東西,庫房那頭哪回不是揀最好的送去?!恐怕表姑娘這里燒的這些暴碳,二姑娘她們幾個連見都不曾見過、更別提用這些劣等東西烤火了!” 這東西已經送到、該挑撥的話也都說了,趙姨娘自是不會在聽泉院多呆,很快就起身告辭離去。

而顧箏卻是從頭到尾都面帶笑容、假裝天真無邪,對趙姨娘那些義憤填膺的話語更是不做任何評價,只在趙姨娘告辭時親自把她送到了院門外…… 顧箏那一絲火氣都沒的模樣讓趙姨娘暗覺懊惱,但她也不好把話全都挑明、一個勁的慫恿顧箏去太夫人面前告狀,這樣很可能會適得其反、把她也一並搭了進去!

因此趙姨娘只能臨走前假裝好心的再提醒了顧箏幾句,讓她有什麼委屈記得一定要去找太夫人做主,別傻乎乎的藏著、掖著讓對方痛快。 趙姨娘才剛走,一向快言快語的勺兒就不滿的抱怨道:“姑娘,趙姨娘先前說的那些話,哪句不是一個勁的攛掇您去太夫人跟前告狀?她這是存心想把您當槍使、利用您給夫人添堵呢!您可千萬別上當啊!”

勺兒的直白讓顧箏彎眼一笑,道:“這誰是誰的槍,誰說得準呢?” 勺兒不解,撓著后腦勺問道:“什麼誰的槍?” 顧箏卻不多解釋,只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給勺兒吃了顆定心丸:“勺兒姐姐你放心,反正我們吃不了虧就是。”

這顧箏眼下正為了聽泉院被苛刻用度一事而煩惱呢,趙姨娘就主動送上門來、英勇獻身的要給顧箏當槍使,顧箏又豈能辜負她的這番美意? 既然趙姨娘如此熱心,顧箏決定不辜負她的好意、順水推舟的給羅夫人添添堵,再順道利用送上門的趙姨娘來解決自個兒的煩心事———顧箏決定到了太夫人跟前后見機行事,想法子讓趙姨娘和羅夫人鷸蚌相爭,她和顧麗娘也好來個漁翁得利!

打定主意后顧箏見院里已灑滿了金燦燦的日光,便索性悠悠哉哉的在小院子里轉了起來,一邊曬太陽、一邊握了黃銅剪子修剪花草,待把院子里的幾株花草都修整整齊后,顧箏心里也已經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顧箏照樣跟著顧麗娘去給太夫人請安,進了榮壽堂后顧箏意外的發現羅夫人並未在場,倒是趙姨娘十分殷勤的坐在羅漢床前的腳踏上,笑吟吟的替太夫人捶腿兒。

趙姨娘一見到顧箏母女,先是熱情大方的同顧麗娘打了招呼,隨后便一個勁的沖顧箏使眼色、以眼神示意顧箏趕緊抓住這大好的機會、狠狠的告羅夫人一狀! 顧箏自是不會辜負趙姨娘的苦心安排,當下便抬起小臉沖趙姨娘甜甜一笑,謝道:“多謝趙姨娘昨日親自給我們送了金碳過來,那長興茶山出產的金碳果然名不虛傳、十分好用,姨娘有心了。”

顧箏的話果然引起了太夫人的注意,只見太夫人一邊招手讓顧箏坐到她身邊,一邊開口問道:“怎麼,趙姨娘昨天去聽泉院了?”趙姨娘一見太夫人主動發問、當下便雙眼放光,恨不得立刻狠狠的掐顧箏一把,好讓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被羅夫人克扣用度的苦和委屈說出來,讓太夫人聽了后狠狠的責罰羅夫人一頓。

可惜顧箏卻沒有按照她的意願行事,也沒在太夫人面前說半句羅夫人的不是,只揀了無關緊要的事兒、故作天真的說道:“回外祖母話,趙姨娘人很好,她擔心我和娘屋里的碳不夠用,便親自送了一大筐金碳過來。” 太夫人聽了卻無奈的搖了搖頭、並含笑看了一臉天真無邪的顧箏一眼,顧箏見了便背對著趙姨娘、狡黠的沖太夫人眨了眨眼,眨完便笑瞇瞇的偎依在太夫人身旁,除了說那感謝趙姨娘的話、旁的話一句話也沒多說。

太夫人見了便知道顧箏又在裝傻賣萌了,太夫人一向對顧箏溺愛得緊,因此她也沒揭穿顧箏的這點小心思、只不咸不淡的說了句:“趙姨娘有心了,阿鸞和彎彎也是我們府上的主子,你是該小心伺候著。” “太夫人教訓的是。” 趙姨娘先是低低的應了一聲,隨后忍不住抬頭看了顧箏一眼,見顧箏一點再往下提此事的意思都沒有,不由暗暗的急了起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法子把羅夫人支開,顧箏若是不趁著羅夫人不在場的機會告狀,那等羅夫人回來、這狀未必就能順順利利的告出來!

趙姨娘又等了一會兒,見顧箏只顧揀些有趣的玩笑話說與太夫人聽,一點告狀的意思都沒,思緒不由飛快的轉動起來———好不容易才有了光明正大擺羅夫人一道的機會,若是因為顧箏不開口而白白的浪費了這個好機會,那她心里實在是不甘得很啊!

趙姨娘可是個聰明人,只見不過須臾之間她便決定抓住機會,並很快就開口把先前的話題重新揀了起來:“太夫人,我心疼姑奶奶和表姑娘,所以天一轉冷便特意送了一筐上好的金碳去聽泉院,哪知我一到聽泉院便見滿院子都冒著嗆人的濃煙,再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聽泉院的爐子里燒的碳竟是最劣等的暴炭!” “這暴炭一點燃便會冒出滾滾濃煙,不但熏得緊還嗆得人難受,哪能放在住人的屋子里燒啊?!若真是長年累月的這樣燒下去,姑奶奶和表小姐的眼睛不被熏壞才怪哩!”

趙姨娘邊說邊偷偷的瞄了太夫人一眼,見太夫人微微凝眉看著她、以眼神示意她往下說,當下膽子便大了起來,加之她是一早就打好了腹稿,于是這影射、指責羅夫人的話兒是越說越順溜:“我自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姑奶奶和表姑娘受這樣的罪!因此我一進屋便命人把那劣等的暴炭撤了、換上我送去的上好金碳……”

“我心想興許是庫房的人沒當好差、把送去大廚房的暴炭送到聽泉院來了,也以為這碳換了便算是完事了,哪知我才端了丫鬟奉上來的茶喝了一口,便發覺那茶是用陳年的老茶沏的,且還全都是茶末子!”

趙姨娘說話的同時臉上的表情也表現得十分到位,只見她說著便義憤填膺的握緊了拳頭,語帶不平的往下說道:“這碳給了劣等的、茶給了陳年的,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這兩件事既讓我一並碰上了,那我便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姑奶奶和表姑娘受委屈,于是我便讓聽泉院的丫鬟把庫房送過來的東西一一拿來給我過目……”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08 PM

第二十三章 告狀是項技術活

“哪知這不看還好、一看我才發覺庫房送到聽泉院的東西竟沒一樣是好的!送去給姑奶奶和表姑娘補身子的人參、靈芝、三七並燕窩、魚翅等物全部是次品!甚至連送到聽泉院擺設的古董都是不值錢的贗品!”

趙姨娘把話說到這里,該捅出來的事情便算是捅得差不多了,于是她便不再往下細說了、也不說這事兒是誰的責任,而是十分聰明的把問題拋給太夫人:“太夫人,您說這事兒是不是里里外外都透著蹊蹺?這庫房不可能樣樣東西都送錯吧?且還偏只送到聽泉院的東西送錯,別處也沒見送錯過……”

這顧箏母女受了苛待、太夫人自是滿心不悅,當下便陰沉著一張臉、不客氣的戳破趙姨娘玩的小把戲:“你既敢到我跟前來說這些事,想必你已經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了,那就不要在我跟前裝乖賣傻、藏著掖著了!“

“你既早早的就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說,還特意把夫人支開,我便索性給你一個機會———你還查到些什麼一發說了便是,不必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試探我。我也把話給你挑明了,我是不會叫阿鸞和彎彎在這個家受丁點委屈的。”

趙姨娘的心思一被太夫人戳破,立刻便訕訕的笑了笑,隨后也不敢再故弄玄虛了、當下便把她查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抖了出來:“我因心疼姑奶奶和表姑娘,因此離了聽泉院后便特意去庫房走了一遭、仔細的問了問聽泉院的吃穿用度……太夫人可知我都問出了什麼門道來?”

趙姨娘一想到馬上就能給羅夫人重重一擊,一雙眼里便滿是興奮和迫不及待,只不過她最后那句拋磚引玉的話卻讓太夫人十分不耐,連話都懶得接、只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一副“有話快說”的模樣。

趙姨娘見了趕忙按捺住內心的欣喜,飛快的往下說道:“我取了庫房登記府里各處派發份例東西的冊子,細細的翻看過后、發覺上頭記著聽泉院領去的東西無一不是最好的!碳是一千三百文錢一斤的上好金碳;茶是一兩銀子一斤的上好雨前龍井;燕窩是十兩銀子一兩的上好血燕……”

“這上頭登記著的東西都是一等一的好,怎地東西到了聽泉院便全都成了次等、劣等的了?”

顧箏一聽趙姨娘這話、便知道她說了半天總算是要說到重點了,心里不由隱隱多了幾分興奮———這可是顧箏頭一回見識到古代姨娘給正室夫人下絆子呢!且顧箏雖然不想自個兒和羅夫人起沖突,但見證羅夫人倒霉這樣的趣事、她卻是十分樂意袖手觀看。

果然顧箏心里才想著馬上要有好戲看了,趙姨娘馬上就十分給力的把這件事升級到另外一個層次:“太夫人,我瞧著這事兒定是底下的管事欺負姑奶奶剛剛歸府、對府里派發各項東西的定例不太清楚,才敢膽大包天的渾水摸魚、以次充好!”

“那些本該送到聽泉院的好東西,定是被那起膽大欺主的下人給調了包、偷偷的拿出去外頭倒賣了!茶葉、金碳且不說值多少銀子,光是那些百年老參、千年靈芝、燕窩魚翅,還有古董字畫等擺設掛件,隨便一樣都能賣得不小一筆錢呢!”

趙姨娘報出來的東西樣樣都不便宜,讓一旁的顧麗娘聽得雙眼直放光———要是這些東西是讓她拿到外頭倒賣,那她定是少不了要大發一筆!可惜聽泉院的狗洞已經叫人給堵上了,顧麗娘即便有這個心思也沒溜出岑府的法子了。

不過就算這些東西顧麗娘沒能親自拿出去倒賣,但她一聽說自個兒屋里的好東西全叫人給換成劣等的、讓別人占了大便宜,當下便跳起來大聲嚷嚷道:“哪個挨千刀的家伙這般心黑?竟敢把給我們用的好東西全都換了賣錢!姑奶奶我的東西都敢搶,這簡直是皮癢欠揍啊!”

顧麗娘不滿的嚷嚷了幾句后便拉著太夫人的手,滿臉肉疼的說道:“娘,您可不能就這樣讓我被人欺負了去!您一定要把那起混賬東西揪出來重重的責罰,最好是讓他們把用我屋里那些東西換回來的錢、全都吐出來還給我!”

趙姨娘一見顧麗娘炸毛心里當下便樂翻了,更是沒忘煽風點火的補了句:“是啊,府里出了這樣的事、姑奶奶叫那起混賬東西欺負成這樣,太夫人您一定要替姑奶奶做主,把那些人全都揪出來重罰才是!若是不把那些人揪出來重罰,怕是其他人見了都跟著學壞了去,到時候我們府上的主子豈不都要被欺負到頭上來?燒火只能用暴炭、沏茶也只能用陳茶和茶末……”

太夫人沒想到羅夫人私底下竟然做得這般過分,更沒想到上次羅夫人泄露顧箏生辰八字一事后,她對羅夫人的敲打竟一點作用都沒!

上次那件事太夫人已經饒了羅夫人一回,沒有把那件事揭穿、只暗自敲打警告了羅夫人一番,沒想到這羅夫人表面上雖然收斂了、私底下竟這般苛待顧箏母女,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既然羅夫人不知悔改和反省,那這回就不能再輕饒她了———這回一定要重重的給羅夫人一個警告,讓她吃點苦頭、受點教訓!否則顧箏母女日后只會被人變本加厲的欺凌!

打定主意后太夫人的目光逐漸變得一片犀利,只見她面無表情的對丫鬟玳瑁吩咐道:“讓人把夫人請到榮壽堂來,再把庫房的管事給我叫過來。”

玳瑁才出去沒多久、羅夫人就匆匆忙忙的趕到榮壽堂,她到了后太夫人也不讓她入座,只沉著臉質問道:“聽泉院被克扣吃穿用度一事,你可知道?”

羅夫人一聽這話臉色立時變了變,但她十分清楚這樣的事她在太夫人面前承認不得,于是馬上搖頭裝傻道:“竟有人膽敢克扣聽泉院的用度?這事兒我真不知道……娘您先別著急,我馬上就命人去徹查此事,一定會盡快把這件事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

太夫人對羅夫人表忠心的話不置可否,目光犀利的看了她片刻,方才冷聲說道:“你掌著府里的中饋,但卻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看來這個家你當不起來……”

羅夫人一聽這話臉色立時大變,也馬上從太夫人的話里意識到這件事不可能讓她輕易糊弄過去!看樣子她若是不推個人出來頂罪,惹怒了太夫人怕是連主持中饋的權利都會被剝奪———太夫人不會是想讓顧麗娘那個鄉野村婦來當家吧?

不行!她的家怎麼能由顧麗娘這個無知的村婦來當?

思緒輾轉過后,羅夫人只能咬牙把掌管庫房的管事娘子推出來頂罪:“娘,庫房的事一向是由我的陪房金水家的負責,這王金水夫婦原是我的陪房、跟著我也有十多年,我一直都把他們當成信得過的人,沒想到此次金水家的卻背著我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

羅夫人三言兩語就把事情都推到下面的人身上,輕而易舉的把自己給摘了出來!

而這管家本就是件十分勞心勞力的事,大大小小的瑣事更是一天到晚都斷不了,羅夫人這個當家主母自是不可能事事都親力親為,因此她把事情分別交給管事娘子去管倒也屬正常。只不過這管事娘子犯錯、主母也要跟著被責罰就是,但這總比主母直接犯錯、讓人抓住把柄要好得多了。

太夫人膝下只有岑老爺一個獨子,這家終歸是要由羅夫人來當,不可能真的讓顧麗娘來當,更不可能讓趙姨娘之輩來當。因此太夫人也不是真的要撤了羅夫人掌管中饋的權利,她不過是想給羅夫人一個大一點的警告罷了。

因此太夫人冷冷的掃了羅夫人一眼后便不再追究她的責任,只讓人把羅夫人的陪房金水家的叫了上來,命羅夫人當著她的面把事情審問清楚……

羅夫人得了吩咐自是不敢怠慢,當下便佯裝惱怒的訓斥起金水家的:“金水家的,我明明吩咐你要小心伺候姑奶奶和表姑娘,也一再吩咐你送去聽泉院的東西樣樣都要給我揀最好的,你竟敢陽奉陰違的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專揀了那次等的東西送去聽泉院!我的這張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羅夫人邊說邊裝腔作勢的狠狠剮了金水家的一眼,嗓音也跟著往上提了提:“事到如今你還不給我老實交代?!原本該送去聽泉院的那些東西,全都去了哪里?!你若是敢再隱瞞半個字,不必老太太發落你,我自會讓人撕了你的嘴、扒了你的皮!”

這金水家的也是個人精兒,她一被羅夫人訓斥便馬上領會了羅夫人的用意,當下便把所有的錯都先攬到自個兒身上、並一個勁的沖太夫人磕頭認罪:“小人知錯了!是小人管教不嚴才叫庫房出了這樣的事,小人願意受罰。”



第二十四章 事敗

羅夫人見金水家的還算是識趣,當下便暗暗的松了一口氣,但面上卻還是故作憤怒的訓斥道:“你做下這等事來,罰自然是要罰的!但在罰你之前,你得先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該補上的東西你也得給我一並補齊了!若是東西早被你倒騰沒了,那你便按照東西的市價補銀子回來!”

金水家的一聽這話當下便唯唯諾諾的替自己辯解道:“冤枉啊!太夫人、夫人,這庫房雖然是小人掌著,可小人就算是和天借了膽子、也不敢干出克扣主子東西的事來啊!更不敢把克扣下來的東西弄出去賣錢,這可是欺主的大罪啊!“

金水家的先是嚷了幾聲“冤枉”,隨后才細細的把事情挑開來說,一邊替自個兒辯解、一邊把責任往更底下的下人身上推:“太夫人、夫人,你們也是知道的———這大庫房雖是由小人掌著,但底下的四個小庫房卻是各自有不同的人管著,平日里開小庫房取東西的人也大多是她們。”

這岑家的大庫房的確是由金水家的掌著,但大庫房底下卻又分“甲乙丙丁”四個小庫房,每個小庫房里放的東西不但完全不一樣、且種類十分繁多……

甲庫為一等,專門存放金銀器皿、玉石瓷器、桌案屏風等物件;乙庫為二等,則專門用來存放各色香藥、補品、茶葉等物;三等丙庫則存放著綾羅綢緞、尋常布匹、紗帳帷幔等物;最末等的丁庫除了存放一些日常必需用到的雜物外,還包含著一個夏日里用來存冰的地窖。

大庫房門上有兩把鎖,一把由羅夫人親自掌著,另外一把則由金水家的掌著。進了大庫房的門,甲乙丙丁各庫又是四把鎖,除了羅夫人和孟家的以外,另外兩把分別是管小庫的婆子拿著,四把鑰匙缺一不可。

平日里若是想要開啟大庫房從各庫里取東西,便得有羅夫人手里的對牌、鑰匙以及金水家手里那把鑰匙。開了大庫房后要拿哪個庫的東西,便把鑰匙和對牌派給管哪個庫的婆子,由管小庫房的婆子把東西取出來。

金水家的掌管庫房多年,自是對庫房的規矩十分熟悉,因此她很快就鉆了個空子、把事情再往底下的人身上推:“小人一得了夫人的囑咐,便把管小庫房的婆子全都叫到一塊兒、一五一十的把夫人的話吩咐下去,讓她們各個小庫房揀送去聽泉院的東西時,務必要揀最好的送!“

“這暴碳、金碳全是歸掌著丁庫的張婆子管的;補品、茶葉這兩樣則是掌著乙庫的林婆子管的;平日里一到派送府上各處份例的時候,小人取了夫人的對牌和鑰匙后便把各個小庫房的門打開,由管著小庫房的婆子自行安排人、對著冊子上登記著的份例揀了東西送去……”

“小人只核對她們呈上來的冊子上面登著的名目,並未親自驗查那些東西,因此克扣聽泉院份例一事,小人真真是一點都不知曉,這些事全是那幾個管小庫房的婆子一手操辦的。還請太夫人、夫人明察,還小人一個清白!”

金水家的這是在往下找替死鬼呢!

倘若太夫人真被羅夫人和金水家的牽著鼻子走,就這樣傻乎乎的一層一層的往下追查下去,那最終只會追查到那最成不了什麼事的小丫鬟身上、由小丫鬟來替真正的罪魁禍首頂罪!

若真是這樣,那還有羅夫人什麼事?

趙姨娘自是不會讓羅夫人就這樣輕易脫了干系,哪怕不能讓羅夫人失了管家的權利,那她也要讓她擔一個管教不嚴、管家不力的罪名,最好是趁這個機會砍去羅夫人的一條臂膀、狠狠的挫一挫羅夫人的銳氣!

因此不等太夫人使人把管小庫房的婆子喊來,趙姨娘就笑吟吟的開口說道:“太夫人容稟,我身邊的管事趙三前幾日上街替我辦事,不巧見到金水家的男人抱著個包袱進了梁家古董鋪。趙三正巧也要去那梁家古董鋪置辦幾件東西,于是便跟在王金水身后進了鋪子,一進鋪子正巧看到王金水打開包袱、拿出一個青花鳳鳥花瓶,開了高價要賣給古董鋪子……”

趙姨娘說著笑吟吟的看了顧麗娘一眼,問道:“姑奶奶,若是我記的沒錯,你屋里的花幾上似乎正好擺了個青花鳳鳥的花瓶?若是我猜的沒錯,你屋里擺著的那個怕是早就叫人掉了包了!”

顧麗娘一向性急且神經大條,因此她一聽趙姨娘這話、馬上就順著她的話鉆進套里,一臉肯定的嚷嚷道:“沒錯、沒錯!我屋里確實有那樣一個花瓶!聽你這麼一說,看來擺在我屋里那個花瓶一定是假的,真的花瓶定是叫那金水家的偷出府、讓她男人幫著拿去賣錢了!”

顧麗娘的幫腔讓趙姨娘十分滿意,也讓她一臉得意的斜睨了羅夫人一眼,接著成竹在胸的徐徐往下說道:“趙三把事情回稟給我知曉后,我便覺著這事有些不對勁,于是我便命趙三多留意王金水在外頭的動作,不料趙三一費心留意、竟發現那王金水一連幾日都去了東街,並分別往王記海貨行、山珍閣跑了幾趟,賣了不少鮑魚、魚翅並人參、靈芝等物!”

趙姨娘話說到這個地步,事情已是昭然若揭———這王金水乃是金水家的男人,他賣的東西自然就和金水家的脫不了干系!如此一來,金水家的欺上瞞下、以次充好的事也算是被翻了出來!

這金水家的雖然知道事情已經徹底敗露了,但她卻還是不死心的狡辯了句:“趙姨娘你血口噴人!我家當家的沒去過那幾個地方,也沒賣過什麼東西!”

“有沒有,太夫人使人去那幾間鋪子一問便知曉……”

趙姨娘絲毫沒把區區一個金水家的放在眼里,只見她先是笑容滿面的看了臉色鐵青的羅夫人一眼,隨后一臉得意的給太夫人獻了一計:“太夫人,但凡是我們府上的東西,都有我們府上做下的標記,太夫人使人去那些鋪子查一查便能找到那些東西。”

“找到東西后再一問拿東西來賣的人的身形樣貌,不就知道東西是誰偷出府的?到時候看偷了東西的人還能不能繼續睜眼說瞎話的狡辯下去!”

太夫人聞言馬上打發人去那幾間鋪子把事情打探清楚,去的人很快就打探清楚回來回話,說是那幾間鋪子里果然有岑家的東西,且店家描述的拿東西去賣的人的身形樣貌也完全和王金水吻合。

這個讓結果除了讓趙姨娘十分得意外,也讓顧麗娘十分不滿,當下便嚷嚷著要太夫人把王金水夫婦打上一頓,然后讓他們把銀子吐出來!唯獨羅夫人臉色一片慘白,為了保住心腹不得不厚顏替他們求情,請太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把這兩個人交給她處理。

這王金水夫婦要是交到羅夫人手里,最多也就是挨幾下板子再被訓斥幾句,他們的差事到頭來還是能保住,就算暫且保不住、羅夫人也會安排自己的親信頂上……

因此趙姨娘自是不肯讓羅夫人把人領走,當下便當著太夫人的面提議道:“太夫人,像王金水夫婦這般膽大包天、膽敢欺上瞞下的混賬東西,就該狠狠的痛打他們一頓再攆出府去,殺雞儆猴、以儆效尤!姑奶奶你說是不是?”

顧麗娘正心疼那些被王金水夫婦貪去的銀子呢!

因此她一聽趙姨娘的提議、當下便連連附和道:“對對對!把他們攆出去!這種壞心肝的下人留不得!若是娘您心軟留下他們,指不定咱這府里的東西到頭來會被這幾個小人給掏個精光!”

顧箏不過是想借趙姨娘這桿槍解決聽泉院被克扣用度一事,並不想摻和到岑府妻妾爭斗里頭去,更不願意讓顧麗娘白白的被趙姨娘當槍使!

因此顧箏很快就拉了拉顧麗娘的衣擺,示意她不要再多嘴插話。顧麗娘雖然心疼那些銀子,但卻怕顧箏回頭再念叨她多管閑事,于是最終不情不願的閉了嘴,只睜著一雙眼看太夫人、十分期待太夫人重罰王金水夫婦,替她損失的銀子討個公道。

太夫人本就想給變本加厲欺壓顧箏母女的羅夫人一個教訓,因此她皺眉沉思片刻后,終于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中做出了決定:“金水家的撤去庫房管事一職、交給韶珍發落,發落完后便攆出我岑府!至于和她合謀的王金水並未在我岑府里當差,不過是替韶珍管著外頭的鋪子,他如何處置韶珍你自個兒看著辦。”

“娘……”

羅夫人向來都受不得氣,眼下見趙姨娘害她損失了一個心腹,心里自是十分不甘、也咽不下這口氣,因此她想都沒想、當下就不滿的出聲抗議……可惜羅夫人只說了一個字、太夫人那如刀般鋒利的目光就掃了過來,嚇得她立刻把到了嘴邊的話悉數咽了回去。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09 PM

第二十五章 家學

事已至此,羅夫人知道無論她再說什麼、太夫人也不會改變主意,于是她只能忍住內心的不滿、忍氣吞聲的請示道:“那撤了金水家的差事,大庫房管事一職該由誰來擔當?”

這事來得突然,太夫人事先並未做任何準備,因此她略微一思忖便按照慣例說道:“那就把原本輔助金水家的掌管大庫房的二等管事提上來,讓她當大庫房的總管事,至于提了她后二等管事的空缺,讓她薦個人上來、你自個兒再看著辦便是。”

這岑府的大庫房本就安排了一正一副兩個管事,正的管事自然是掌著庫房大小事宜,無論是誰要從庫房支走任何東西,都得她驗了對牌、發了話后才能支走;至于副管事,其實就是給正管事打下手、幫忙的人,職位在四個小庫房的管事之上。

太夫人這樣安排也算是合情合理,但她一發話、羅夫人的臉色頓時一片死灰,反觀趙姨娘卻是滿臉喜色、容光煥發———原先輔助金水家的庫房二等管事恰恰正是趙姨娘安插在庫房的人,太夫人此舉可謂是徹底如了趙姨娘的願,讓她費心安排的這出好戲總算是沒有白演!

而太夫人敲打教訓羅夫人的目的,就是想讓岑府上上下下的人不敢再怠慢顧箏母女,因此待那新提的庫房管事趙三家的前來磕頭謝恩時,太夫人並未拿話敲打她、只淡淡的吩咐了她一句:“你當了管事后,倘若送去聽泉院的東西還有短缺,必當嚴懲不貸。”

趙三家的升了職自是滿心歡喜,她也一早就知道金水家的是因何事被攆出去的,因此聽完太夫人的訓誡后她絲毫不敢怠慢,雖然滿臉喜色、但語氣卻是不甚張揚,只恭恭敬敬的磕頭保證道:“太夫人的吩咐小人都記牢了,小人一定不負太夫人所托!”

此事自此便算是告了一段落,顧箏母女也算是漁翁得利,借著岑府妻妾之爭解決了讓她們日子過得不舒適的源頭,這樣的結果顧箏很滿意。

而那趙姨娘倒也算是會做人、也比羅夫人要大方不少,只見她借著聽泉院的事達到目的后,馬上大張旗鼓的給顧箏母女送了不少好東西過來,那些東西一大部分是從岑家公中的庫房撥出來的,其余一小部分則是趙姨娘從自個兒的體己庫房里搬的,可把顧麗娘喜得眉開眼笑、連連稱贊趙姨娘大方慷慨……

倒是顧箏不但油鹽不進,還不客氣的給美滋滋的顧麗娘潑了一盆冷水:“這趙姨娘是見太夫人重視我們,才會如此大方的送了這麼多好東西巴結我們!娘您且看著———若是哪天我們不得太夫人喜歡了,趙姨娘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踩我們一腳!”

顧麗娘顯然已經被趙姨娘送來的東西給收買了,一見顧箏不喜趙姨娘、馬上下意識的張口替趙姨娘說好話:“不會吧?我瞧著那趙姨娘不像是那樣的人,我覺著她比羅夫人好相處多了!至少她比羅夫人大方慷慨、也沒想過害咱們!”

“我還寧願和羅夫人那樣的人打交道,她至少使壞的時候會直接一些,不喜歡你便直接擺在臉上、不懂掩飾和隱藏,反倒是那趙姨娘對著誰都笑瞇瞇的、誰她都想利用,這樣的笑面虎才是最可怕、最該提防的!”

顧箏說著不忘提醒顧麗娘一句:“娘,您千萬別和趙姨娘走得太近,她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她那笑瞇瞇的面容下隱藏得性子可是一點都不弱!”

克扣用度引發的風波平息后,顧箏便在太夫人的授意下,開始正式和岑府的幾位姑娘一起上家學,學些現今大戶人家姑娘該學的一些本事。

這件事讓顧箏小小的激動了一下———她太想接觸古代的各種知識了!只要有機會光明正大的讀書,那哪怕顧箏在家學什麼都學不到,但至少也能讓她上了學、假裝識字后有借口找幾本書看看!

因此一到上學那天顧箏就特別興奮,一大早就醒來並十分自覺的起身梳洗,勺兒進來服侍時顧箏更是忍不住好奇的追問個不停:“勺兒姐姐,這家學設在哪里啊?里頭的先生都會教我些什麼?”

勺兒先是捧了一件橘紅遍地錦繡五彩團花小襖、並一條月白色軟緞百褶羅裙放到床上,隨后才一邊服侍顧箏穿衣裙、一邊細細的解釋道:“家學就設在連接著內院和外院的梧桐苑,老爺請了好幾位先生到府上給姑娘們授課,幾位先生分別教姑娘們讀書識字、琴棋書畫、針黹女紅。”

顧箏聽了勺兒的介紹后,忍不住唏噓感嘆道:“這家學教的東西還真多!我還以為只教我們讀書識字呢!”

感嘆完后顧箏又覺得頭痛———琴棋書畫什麼的能不能不要學啊?針黹女紅雖然也算是古代生存技能之一,可聽說得學個十年八年、繡出來的東西才能混口飯吃啊!

顧箏頭痛歸頭痛,到底還是老老實實的問了上課的具體時間:“那這上學的時間是如何安排的?是不是每日只上半天?”

勺兒實話實說的打破了顧箏的幻想:“半天哪夠姑娘們學那些東西?不過這一天倒也只上四個時辰、不算長,一般是早上上兩個時辰,只讀書識字;下午用過午膳、歇過午覺后再上兩個時辰,或學針黹女紅或學琴棋書畫。”

一天四個時辰,轉換成現代時間就是八個小時,都趕上上班時間了還不算長?!

顧箏突然覺得上學其實也不是件太美好的事,還是逗鳥賞花、混吃等死比較美好……

可惜無論顧箏內心多麼悲憤,用過早膳給太夫人問過安后,她還是得老老實實的跟著岑家幾位姑娘去家學上學。幾位姑娘出了榮壽堂后一路往垂花門方向走去,快到垂花門時左拐進一條兩邊垂著綠柳的夾道,沿著夾道走了一會兒便到了梧桐苑。

進了梧桐苑后直走,走到底再繞過一架屏風便到了一處寬敞明亮的堂屋,岑元娘細心體貼的拉著顧箏簡單介紹了幾句,說此處便是姐妹幾個讀書識字的地方。

顧箏聽了便抬眼打量起來,只見堂屋正中央擺了一張檀木長條書案,案上左上依次擺著硯臺、水注、筆格、筆筒、筆洗、糊斗並水之丞、鎮紙、戒尺等物,左邊還擺著一疊略顯破舊的線裝藍皮書,一看便知那是先生的書案。

相比先生的書案,顧箏等人坐的書桌相對要小很多,只見屋里左右各排了一溜書案,案上擺著大同小異的文房四寶、讀寫用具。案前各自配了一把太師椅,上頭都搭著半新不舊的石青色繡如意紋椅袱。

岑二娘等人進了屋便各自尋了自個兒的桌子坐下,倒是岑元娘不急著入座,而是笑吟吟的把正在打量屋子的顧箏拉到右邊第三張桌案旁,並出言相邀道:“顧妹妹,不如你就坐在我身后,遇到什麼不懂的地方也能就近問問我。”

顧箏和岑元娘性情較為相投、平時也比較聊得來,因此顧箏自是樂意和岑元娘挨著坐,當下便爽快的應了一聲、坐了下來。選好位置后勺兒便替顧箏解開書袱,把太夫人替她備下的一疊書拿了出來,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端端正正的擺在書案一角。



第二十六章 出丑

勺兒把書都拿出來擺在桌上后,顧箏才發現太夫人給她準備了《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這三本書,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些《女誡》、《女訓》或是《烈女傳》那些專門給女子讀的書。

顧箏前世雖聽說過這幾本書,但卻不曾真真正正的看過,于是便帶了幾分興趣選了《千字文》來翻看,不過才翻了幾頁授課的林先生便準時到了。岑家的幾位姑娘見了先后起身沖林先生福了福身子,顧箏因是頭一回來上課,所以還得給林先生磕頭認師、行拜師禮才行。

林先生受了顧箏的禮后,一邊示意顧箏坐回原位、一邊捻著胡子問道:“你可識得字、讀過書?”

顧箏很想說她打小從幼兒園一路讀書讀到大學畢業,讀書識字自是不在話下,但一想到自個兒有顧麗娘這麼一個連扁擔掉地上都不曉得是個“一”字的娘,顧箏最終默默的選擇藏拙,低調謙虛的回答道:“先生不曾讀過書,字倒是跟著以前村子里的窮秀才認過幾個。”

顧箏的回答林先生一點都沒覺得意外,只見他馬上根據顧箏的情況把《百家姓》挑了出來,翻到第一頁指著最前面的幾行字吩咐道:“姓氏最容易記,你先看看《百家姓》頭十行的姓氏,有不認識的字逐一圈起來、回頭一並問我。”

顧箏不敢說這上頭的姓氏她都認得,只能乖乖的捧了《百家姓》、“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期間顧箏還恭恭敬敬的“請教”了林先生幾個不“認識”的姓氏,最終花了一個時辰把第一頁的姓氏全都給認全了。

因顧箏先前說曾跟過窮秀才認過字,因此林先生並未覺得她聰慧過人,只讓顧箏跟著他把頭一頁的姓氏通讀了遍,算是既認了字、也會把字讀出來。

林先生見顧箏誦讀時字正腔圓、念得還算是不錯,臉上有了一絲贊許的神色,並且很快就進入下個教程、從《百家姓》的頭一頁里挑了幾個字出來,用楷書端端正正的寫下來后、讓顧箏覆了紙照著描,並要求她要描到能夠不用臨摹獨自把字寫出來為止。

這頭一回上課顧箏可不敢偷懶,當下便招呼勺兒過來幫著鋪筆氈、研墨汁,自個兒則取了張薄薄的宣紙覆在林先生寫的那張字上面,用仿圈固定妥當了,才提筆蘸墨、一絲不茍的描起字來。

岑家的其他幾位姑娘卻是已經讀了幾年書了,諸如《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經》這些啟蒙讀物她們早就已經不看了,眼下她們都在林先生的教導下讀《女誡》、《女訓》。

林先生教她們的方法也十分簡單,先是林先生念一段、姑娘們讀一段,讀完林先生再簡單的講解下那一段話的意思;講解完再接著念一段、讀一段,周而復始,一直到講完一篇林先生才會停下,讓姑娘們各自再從頭細讀一遍,遇到不懂的地方問他即可。

這樣的教學方法難免會有些無聊,顧箏偷偷的瞄了幾位姑娘一眼,見除了岑元娘還恭恭敬敬的端坐著聽林先生講課外,岑二娘早就換了別的她感興趣的書拿在手上看,且一點都不遮掩避諱、根本就不怕林先生看見責怪;

彼此挨著坐的岑三娘、岑四娘則竊竊私議的小聲閑聊著,岑五娘則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幾株湘妃竹發呆、一看就知道她在神游太空。就連膽小懦弱的岑六娘都豎著書擋著臉,偷偷的趴在桌上打瞌睡。

不過幾位姑娘雖然玩的玩、睡的睡,但一到半個時辰一次的休息時間,她們立刻就不約而同的變得龍馬精神、湊到一塊兒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顧麗娘便是在姑娘們中場休息的時候出現的,且她一到姑娘們讀書的堂屋就大步奔林先生的書案前,滿臉虔誠和崇拜的把林先生桌上的東西摸了一遍。

顧麗娘的舉動馬上讓幾個平日便瞧不起她的姑娘臉上多了幾分鄙夷,顧麗娘卻是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依舊咋咋呼呼、擺在姑母的架子讓姑娘們給她見禮,受了禮后才大搖大擺的摸到顧箏坐的書案前,指著顧箏寫的那幾個字、滿臉興奮的問道:“囡囡,這幾個字可是你親筆寫的?”

這顧麗娘多年來都游手好閑、只會做那坑蒙拐騙之事,更是斗大的字都不識一個!因此她心里下意識的十分崇拜那些會斷文識字的人,覺得會讀書會寫字的人都十分了不起!

因此顧麗娘一見顧箏點頭示意那字是她寫的,馬上一拍大腿、語氣誇張的誇獎顧箏道:“唉喲!我們囡囡真是絕頂聰明,才剛剛來讀了一個時辰就會寫字了!照這樣下去,我的囡囡很快就能給娘考個狀元回來了!”

顧麗娘的話讓岑三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並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岑四娘,道:“四妹妹,會讀幾個字就算是聰明了,真真是笑死人啦!沒見識的人就是可笑之極!”

岑四娘也很是瞧不起顧麗娘這位村姑姑母,當下便一臉鄙夷的接上話茬、不客氣的諷刺道:“女子哪能參考科舉?就算是能,只會寫那麼幾個字就想中狀元?那我們大豐朝的狀元也太不值錢了吧?!姑母,您沒見識沒人會怪您,可您既沒見識,那就別出來丟人現眼、惹人笑話!”

被顧麗娘那誇張的嚷嚷聲誇得滿頭黑線的顧箏,一聽岑四娘這話、腦海里下意識的浮現出幾句前世耳詳能熟的“警示名言”———這岑三娘、岑四娘還真是時髦啊!

她們二人的話翻譯成現代話語,可不正是一個說顧麗娘“沒文化真可怕”,一個說“顧麗娘笨不是自個兒的錯、那是爹媽給的腦子,可生得笨還出來丟人現眼,那就是顧麗娘自個兒的不對了”。

顧箏也是服了顧麗娘那大驚小怪的本事,于是她決定裝死無視眼前發生的一切,先是不動聲色的往窗邊挪去,挪到窗前后便開始假裝欣賞窗外的風景,以這樣的方式表示她壓根就不知道屋里發生什麼事了。

一旁的岑元娘見了顧箏那可愛的模樣、眼里涌出了濃濃的笑意,並很快就善解人意的出聲替顧麗娘解圍:“四妹妹,你怎麼能這樣和姑母說話?”

岑元娘既身為長姐、那就有管教弟妹的責任,因此她一見岑四娘把話說得那般刻薄難聽,便肅聲訓了她一句,並主動替岑四娘向顧麗娘道歉:“姑母,四妹妹她年幼不懂事才會口無遮攔,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別責怪她。”

“唉,我哪會和你們這些女娃子計較?”

顧麗娘十分大度的沖岑元娘揮了揮手、表示她才不會生氣呢!

倒是大聲的誇了顧箏幾句話后顧麗娘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于是她一見顧箏案上擺著的那個青玉桃型杯子里裝著水,二話不說就把那杯子拿起來將里面的水一飲而盡,飲完還不忘一邊端詳手里的杯子、一邊感嘆道:“把這青玉做成桃形杯,上面還刻了幅猴子摘桃的圖案,真真是精致好看!”

顧麗娘的舉動讓顧箏的嘴角下意識的抽搐起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岑元娘等人更是被顧麗娘的舉動嚇得瞪大了雙眼、齊齊的呆怔了好一會兒……

最終還是岑三娘、岑四娘那肆無忌憚的笑聲打破了沉默,岑四娘更是不客氣的指著顧麗娘手里的“杯子”、好心的介紹道:“姑母,這東西可不是杯子、而是筆洗!這里頭裝的也不是能喝的水,是用來洗筆的水!哈哈哈,笑死我了!”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10 PM

第二十七章 交好

顧箏怕顧麗娘知道后覺得惡心,十分及時的解釋道:“娘您別怕,這里頭的水還是干凈的,我還沒洗過筆……您喝了應該不會有事,最多也就是鬧鬧肚子。”

幸好顧麗娘一向大大咧咧、對這些事不甚在意,因此她一聽說不會有什麼大事,馬上就不以為然的說道:“吃不死人就行!你們幾個小丫頭笑什麼笑?我瞧著這筆洗看著比杯子還好看哩,用它來喝茶也沒什麼不好的!”

顧麗娘說完便不再理會岑三娘她們,而是小心翼翼的捧起顧箏寫的那幾個大字,裝模作樣、正兒八經的看了起來,而且還看得津津有味……

顧箏其實是不想在岑三娘她們幾個面前拆顧麗娘的臺的,可她一見顧麗娘煞有介事看她寫的那幾個字、嘴里就忍不住的蹦了句話出來:“娘,這上面寫的字您……認得?”

顧麗娘一臉淡定的答道:“不認得。”

顧箏聽了滿頭黑線,問道:“那您在看什麼?”

“我看看也不行嗎?”顧麗娘大聲的回了句,隨后十分自豪的接著往下說道:“我雖然不識得這幾個字,但我卻能看出它們寫得十分漂亮!”

顧箏聞言默默的看了顧麗娘一眼,替她把紙轉了個方向后,輕描淡寫的說道:“哦,我只是想告訴您———您把紙拿反了。”

岑元娘見顧麗娘把紙拿反了卻還看得津津有味,頓時想笑又不敢笑,不過她是覺得顧麗娘性情樸實有趣才想笑的、並不是想嘲笑顧麗娘,不像岑三娘幾人從頭到尾笑聲里都透著鄙夷和諷刺。

岑元娘也不想顧麗娘再被岑三娘幾個嘲笑,于是她便慢慢的走到顧麗娘身邊、笑著把話題岔開:“姑母怎會突然想著到學堂轉悠?可是想來瞧瞧顧妹妹第一天上學上得怎樣?”

顧麗娘一聽這話、馬上如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頭:“對對對!囡囡她這是頭一次上學,我放心不下所以便專程讓箸兒領我過來看看!大姑娘你是大姐姐,可得多幫著你妹妹才是,別叫她讓人欺負了去!”

岑元娘知道自己的親事顧麗娘出了不少力,加之她從不帶成見待人,因此對顧麗娘也有幾分別人沒有的尊重,一聽顧麗娘這話、馬上真心實意的出言保證道:“姑母您放心,能幫得上的我一定會幫……再說了,顧妹妹自個兒本身可聰明了,林先生剛剛還誇了她幾句呢!”

顧麗娘一聽這話頓時滿臉歡喜:“真的?囡囡,先生誇你了?”

因為把《百家姓》第一頁的姓氏認齊了而被林先生誇獎,顧箏覺得這不是件值得驕傲和炫耀的事,可偏偏顧麗娘卻欣喜若狂、一副她中了狀元的模樣……

顧箏自詡活了兩世、臉皮已修煉的比別人要厚些,但面對顧麗娘那誇大了數倍的誇贊,顧箏還是果斷的選擇把顧麗娘連拖帶拽的請出梧桐苑,以林先生馬上就要回來接著授課為由,好說歹說的把顧麗娘給勸走了———顧麗娘再不走,顧箏估計她見了林先生后一定會沖過去抱大腿、要簽名!

卻說岑元娘在幾位姑娘里頭的年紀最長,加上她已經定了親,太夫人便準她不必再上學,可自行安排時間,或繡繡嫁妝或跟著羅夫人學如何管家。

不過岑元娘因先前已學過管家,加之平時沒事就做針線活、因此嫁妝已經繡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反倒閑得每天都會按時和姑娘們一起上學。

不過雖然岑元娘自個兒已不再讀書了,但她卻記掛著應了顧麗娘的事,日日都悄悄的幫著顧箏開小灶,在林先生忙著給其他幾位姑娘講解《女誡》、《女訓》的時候,悄悄的教顧箏識字、寫字,主動提出會盡力幫顧箏跟上大家的進度,至少不要讓顧箏落后太多。

岑元娘因感激顧麗娘在親事上對她的幫助,對顧箏倒真是另眼相待、真心實意的幫顧箏適應岑府的生活,把自己的種種經驗教授給顧箏,希望能盡快縮小顧箏和府里其他幾位姑娘之間的差距。

因此除了在讀書識字上給顧箏開小灶外,到了下午跟著女先生和繡娘學習針黹女紅、琴棋書畫的時候,岑元娘依舊十分耐心的給顧箏開小灶,尤其是在繡花這一項上、岑元娘十分有耐心的從頭教導顧箏,讓在繡花上無法像讀書那樣偷懶取巧的顧箏十分感動!

這一日是先生沐休的日子,讓顧箏得以痛痛快快的睡個懶覺,不料顧箏還沒昏天暗地的睡個夠、岑元娘就牽著一個小男孩過來督促顧箏用功,一副絕不允許顧箏偷懶的模樣……

岑元娘進了里屋見顧箏還在睡懶覺,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邊起了捉弄顧箏的心思,于是她便蹲下身笑著對幼弟岑七郎說道:“小七,去,撲到你顧姐姐身上把她叫醒!我們小七都沒有賴床,當姐姐的哪能賴床不起?去羞羞你顧姐姐,說她是大懶豬!”

岑七郎這個小豆丁今年才兩歲多,剛剛學會搖搖擺擺的走路,說話也只能斷斷續續的說簡單的幾個字,不過他雖然不知道岑元娘讓他做什麼,但他卻很喜歡和顧箏這個姐姐玩。

因此岑元娘一示意他去把顧箏叫起來、他馬上就屁顛屁顛的朝顧箏奔去,到了床前十分麻溜的爬上腳踏,踮起腳尖、抓著帳子歪歪斜斜的掛在床邊,掛穩了才伸手去揪顧箏的頭發、抓顧箏的臉。

岑七郎抓了半天見顧箏還是不醒,于是很快就把小魔爪伸到被窩里去冰顧箏……冰了幾個地方后總算是把顧箏給弄醒了。

顧箏一睜眼看到岑七郎那張胖嘟嘟的小臉,就知道岑元娘準時來給她開小灶了,當下便無比郁悶的暗自嘀咕岑元娘這個大姐姐比先生還盡職……

嘀咕了幾句后顧箏見這床已是賴不下去了,只能認命的伸了個懶腰,一邊握住岑七郎那四處搗亂的胖手、不讓他再使壞,一邊睡眼惺忪的嬌嗔了句:“大姐姐,今兒難得先生們沐休我得以睡個懶覺,你怎地就不能晚點再來呢?還派小七出馬生生的擾了我的好夢!哼,大姐姐壞透了!”

顧箏嬌嗔完改而齜牙咧嘴、故作恐怖狀的嚇唬岑七郎:“還有你這個小蘿卜頭,竟敢和大姐姐一起欺負我!回頭看我不收拾你!”

顧箏說著便伸手去撓岑七郎的癢癢,把岑七郎撓得“咯咯”直笑並順勢滾到了顧箏的床上,讓一旁的岑元娘見了無奈的連連搖頭,一面挨著床榻坐下,一面伸手刮了顧箏的鼻梁一下:“你個小懶貓!我已經比平時晚來半個時辰了,你還沒睡夠啊?”

岑元娘和顧箏已經相處了個把月了,彼此之間因性情十分相投、關系逐漸比旁人要親密幾分。因此岑元娘一坐到床沿、顧箏便撒著嬌靠了過來,委委屈屈的答道:“還沒呢!我的好姐姐,你能不能準我再睡一個時辰?就睡一個時辰好不好?”

“不行!二妹妹她們都已經開始讀《烈女傳》、臨名家書帖了,你還在讀《三字經》、描先生寫的字,你不著急我還替你著急呢!還有,二妹妹她們都能根據花樣子像模像樣的把東西繡出來了,你還只會繡片四不像的葉子……”

顧箏一見岑元娘似乎打算滔滔不絕的數落下去,馬上果斷的掀開被子下了床:“好好好,大姐姐你別再數落我了,我這就起來用功還不行嗎?”



第二十八章 心酸播種史

說話間顧箏已經動作利索的下了床、大聲的招呼勺兒替她打水,岑元娘見目的達到了便收了聲,把一個勁往顧箏身上膩歪、張開小短臂要顧箏抱抱的岑七郎拉開,一邊牽著他往左廂的書房走去,一邊笑意盈盈的對顧箏說道:“我先到書房等你,你用過早膳便過來,可別用個早膳花一個半個時辰、故意偷懶不來用功。”

“知道啦!”顧箏一邊沒好氣的答了一聲,一邊坐到床邊黑色三圍雕海棠花的鏡臺前讓勺兒替她梳頭。

勺兒一邊取了梳篦替顧箏梳頭,一邊笑嘻嘻的說道:“這七少爺可真是大姑娘的跟屁蟲,大姑娘去哪兒他就跟著去哪兒!也不曉得大姑娘將來出嫁,七少爺會不會一連哭上幾天?”

顧箏先從鏡臺上琳瑯滿目的盒子、罐子中找了個掐絲琺瑯如意六角盒,再擰開盒蓋,用簪子挑了黃豆大小的玫瑰香膏在手心化開、慢慢的抹在臉上,抹完臉才斬釘截鐵的答了句:“不會!那個小豆丁只會重新找個人當跟屁蟲,且誰給他翠玉豆糕吃他就會心甘情願的跟著誰,大姐姐就是這樣哄了他乖乖跟著她的!”

話說這岑七郎雖然今年才兩歲多,但卻是闔府上下最最金貴的小人兒!太夫人等人于他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他當成眼珠子般寶貝!

而要說岑七郎為何會被人如此寶貝,那就得從岑老爺的子嗣這一件說起了……

話說這岑老爺在子嗣一事上多年來都一直十分艱難,早年他用八抬大轎把羅夫人抬進門來時,這家里是沒有那麼多姨娘的。乃是因為羅夫人的肚子不爭氣,抬進門兩年后一直都沒能懷上孩子,把只岑老爺這麼一個命根子的太夫人給急壞了,到了第三年年頭便做主讓岑老爺抬了屋里貼身服侍的丫鬟當姨娘———這個姨娘便是現如今的孫姨娘。

這孫姨娘倒也爭氣,一被岑老爺收房肚子里便懷上了,可惜懷胎十月后卻生了個岑元娘這個閨女。而孫姨娘生了岑元娘后,羅夫人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于是太夫人便又做主給岑老爺納了兩房美妾,這兩房美妾便是趙姨娘和錢姨娘,可惜這兩位姨娘納了一年肚子也沒傳出好消息來。

這岑老爺前后娶了一妻、納了三妾,統共就得了岑元娘這一個閨女,可把太夫人給愁得多了不少白發,不但讓她隔三差五就到四方寺廟去燒香拜佛,還日日在家吃齋念佛,祈求上天能讓岑家子嗣興旺、多送幾個孩子到岑家來。

這老天爺倒是聽到了太夫人的祈求,在岑元娘兩歲的時候羅夫人終于懷上了一胎,眼看著岑家嫡系一脈總算是有后了!可惜太夫人和岑老爺最終卻是白白高興了一場,因為羅夫人只給岑家生了一個嫡女———這個嫡女便是岑二娘了。

于是為了岑家后繼有人,太夫人只能繼續燒香拜佛、吃齋念佛,這一燒便燒了兩年,兩年后老天爺倒是十分大方、一口氣給岑家送了三個孩子———羅夫人、趙姨娘在同一年有了身孕,之后羅夫人生下岑三娘、岑四娘這對雙胞胎,趙姨娘則給岑老爺生了岑五娘。

太夫人見岑家在同一年里得了三個姑娘,只能仰天長嘆———造化弄人啊!他們岑家最缺的是能夠繼承香火的兒子,可偏偏老天爺卻一個勁的往他們家塞閨女!

無奈之下,太夫人只能給岑老爺施加壓力,讓已經有了四個女兒的他多些危機感。不過不必太夫人施壓、岑老爺自個兒便先有了危機感,且想到了對付危機的妙法———多多納妾、多多播種!

于是岑老爺先是抬了趙姨娘的貼身丫鬟為李姨娘,緊接著又往家里抬了紅極一時的清官唐姨娘,最后連太夫人屋里的大丫鬟也收了抬成了林姨娘。

可惜一連抬了三位姨娘后,雖然李姨娘和唐姨娘都跟著岑老爺去了任上,但卻只有李姨娘又給岑老爺生了一個姑娘———她便是排行最末的岑六娘。

岑六娘出世后,一連過了六年、岑家都沒再添過丁,甚至那最后抬的林姨娘連懷都沒懷上、就不幸染病去世了!一直到了最小的岑六娘七歲、錢姨娘才給岑老爺生下庶長子———這個好不容易才求來的兒子便是備受寵愛的岑七郎!

這岑七郎可是岑老爺唯一的兒子,眼下更是岑家唯一的繼承人,因此他打小便養在太夫人屋里,平時太夫人歇息的時候,也是由岑元娘這個同樣打小被養在太夫人屋里,由太夫人親自教養大、性子最溫和的長姐幫著照顧,其余的人就算是他的生母錢姨娘,沒有太夫人的允許也無權照看岑七郎。

顧箏也是和岑七郎接觸多了,見眾人每每伺候他的時候都如臨大敵、一點都不敢怠慢,好奇的問了岑元娘幾句、並順道了問了些岑家的事,才知道岑老爺原來在子嗣這一條上竟是如此艱難———岑老爺明明本身就因自個兒乃是六代單傳而缺子嗣,可老天爺偏偏一連給他送了六個女兒、才勉強附贈了一個兒子給他!

顧箏覺得岑老爺每每想到女兒和兒子的數量,一定很想找塊豆腐撞死……

且先不提岑老爺的心酸播種史,卻說羅夫人被剪了金水家的這條臂膀后,可謂是元氣大傷、一連頹廢了好幾天。並且羅夫人心里已經認定顧麗娘和趙姨娘是一伙的,認定她們已經站到同一陣線上對付她,因此她心里對顧麗娘的仇恨立馬又多加了一筆!

可偏偏此刻羅夫人又奈何不了顧麗娘,于是她只能把王金水叫來出氣:“我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這王金水前一段時間忙著倒賣、金水家的從岑府偷換出去的東西,壓根就沒費心去查顧麗娘的事,眼下哪有什麼消息回稟給羅夫人知曉?

可他和他婆娘才剛剛害羅夫人沒了大臉,在這個特殊時期他哪敢再往自己身上多扣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因此王金水左右衡量過后,最終大著膽子編了串胡話出來:“回夫人話,小人已經查出一些眉目來了,夫人只要再給小人幾天時間,小人一定會查到讓夫人您把顧麗娘攆出岑府、翻身出氣的事!”

羅夫人有些不信的挑了挑眉頭,冷冷的說道:“你真有這樣的本事?可別只會和我空口打白條,到頭來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查不出來!你渾家把府里的東西偷換出去賣這件事,我還沒和你們夫婦倆算賬呢!”

王金水一聽這話馬上沖羅夫人連連磕頭,求饒道:“小人那婆娘也是一心想著幫夫人您出口氣、整治顧麗娘那個村婦,才會膽大包天的把送去她院子里的東西全給掉了包!小人夫婦已經知錯了,我們不該……還望夫人息怒、饒了我們這一回!”

羅夫人還有許多事要王金水夫婦幫她在外頭打點,且金水家的做的那些事其實也是在她默許下做的,因此羅夫人也就沒再揪著這件事不放,只沉聲威脅了王金水一句:“趕緊把我吩咐的事辦好!若是你連這件事也辦砸了,到時候我便兩件事兒加一起和你們算總賬、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王金水自是唯唯諾諾的應了下來,且為了將功贖罪、他馬上討好著給羅夫人獻了一計:“夫人若是已經懷疑起那個顧麗娘了,那何不安插個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指不定她自個兒便先露出馬腳來讓夫人您抓住,那就算外頭沒打探到什麼好消息、夫人照樣能把她攆出岑府!”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11 PM

第二十九章 監視

羅夫人最近的爆點很高,因此王金水的提議聽到她耳里反而有些刺耳,讓她當下便怒目相向、訓斥道:“多嘴!難不成我還要你來教我怎麼做?!做好你該做的事,別的事輪不到你操心!”

王金水見羅夫人脾氣比往常還要暴躁幾分,當下便聰明的閉了嘴,唯唯諾諾的告了罪后便躬身退下,離了岑府后也不敢再有所偷懶,當下便去了顧箏母女沒進岑府前住的坳頭村,隱了身份悄悄的打探起和顧箏母女有關的大小消息。

王金水走后,羅夫人轉念一想覺得他說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于是便讓陳媽媽悄悄的安排個人監視顧箏母女的一舉一動,並囑咐她們一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便立刻到她跟前回稟。

而顧麗娘這頭卻不知她已被羅夫人懷疑上了,照樣大魚大肉、穿好吃好的過著砸在頭上的富貴日子……

這一日午后,酒足飯飽、歇過午覺后,顧麗娘便有些在屋里呆不住了,只見她硬是拉著懶洋洋倚在美人榻上看書的顧箏,笑嘻嘻的要顧箏陪她一塊兒逛園子:“囡囡,你今兒好不容易歇上一日,就別窩在屋里看書了,陪娘出去逛逛吧!你都許久不曾陪娘逛園子了!”

顧箏拗不過顧麗娘,只能任憑她拉著、慢悠悠的邁步往園子走去,一路先是穿過幾座假山,后又繞過開滿各色奇花異草的花圃,沿著花圃東邊的林蔭小徑慢慢的往東走去……顧箏和顧麗娘一路走到了東北角的復廊,母女二人一邊沿著幽靜的復廊散步,一邊細細的打量朱紅棟梁上畫著的一百零八幅五彩圖畫。

這岑府占地極為寬廣,僅是后院供人游玩的園子,便建了好幾處便于游玩的游廊,讓顧箏逛了一遭后忍不住頻頻發出感嘆:“這岑府可真是有錢!光是這園子里的游廊便有兩、三座,登高望遠賞景的樓閣更是建了好幾處,大小池子、荷塘加一塊兒也有幾處……”

勺兒聞言笑著給顧箏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先前我們逛的曲廊一般都是建在碧池或是大湖上頭,專門用來賞花賞魚用的;眼下我們逛的這座復廊則建在草木扶疏中間,是乘涼、賞畫用的;還有那座雙層廊,是用來登高讓人俯瞰整個園子景色用的。”

勺兒口中的曲廊,其實就是彎彎曲曲、曲折多變的游廊,雙層廊則是上下共有兩層的樓廊;倒是這復廊挺有意思的———復廊又名外廊,即在雙面空廊中間豎起一道隔墻,讓墻左右兩側各自形成一道長廊。

豎在兩道長廊中間的那道隔墻上多嵌有雕花漏窗,讓人可以通過漏窗觀看對面廊的景物,也可以讓不方便相見的男女悄悄的隔著漏窗,既能隔墻避嫌、又能挨得近些說說話兒……于是顧箏聽完勺兒的介紹兼八卦后,心里便認定這道復廊乃是岑府里男女約會、談情說愛的最佳地點!

不過顧箏和顧麗娘游這復廊的時候,初始覺得新鮮、也就頗有興趣的透過雕花漏窗看了好一會子對面的景色,看著、看著發覺兩邊的景色相差不大后,顧箏母女便懶得再側頭觀望另外一邊了,只一心一意的看自個兒這邊的景色。

如此一來,倒是叫一直貓著腰、無聲無息的躲在一墻之隔的廊道,悄悄的跟著顧箏母女一路往下走的吳婆子悄然松了一口氣———原來這吳婆子乃是羅夫人安插的人,她的職責就是一見顧箏母女離了聽泉院、就得想辦法悄悄的尾隨她們,觀察她們的一舉一動、偷聽她們說的每一句話,然后及時到羅夫人跟前匯報。

這吳婆子沒少替羅夫人干這樣的事、收集和各姨娘有關的情報信息,因此她一路從聽泉院外跟著顧箏幾人走到復廊,顧箏幾人竟是絲毫都沒覺察到!

甚至到了后來,勺兒和箸兒領著艾草、龍葵幾個小丫鬟一起離開,折回去替顧箏母女取錦墊、點心、茶具等物,顧麗娘拉著顧箏的手說體己私房話兒的時候,那吳婆子也依舊緊緊的跟著她們、行跡隱藏得極好!

那吳婆子一路貓著腰、貼著隔墻偷聽下去,因兩道長廊只隔了一道墻、墻上還嵌有透氣通風的漏窗,因此顧箏母女的談話聲十分清晰的從雕花漏窗傳了過來,讓那吳婆子越聽越興奮,並且很快就偷聽到羅夫人最為關注的消息。

偷聽到有用的消息后,吳婆子馬上悄悄的起身往回走,避開捧著東西回來的勺兒、箸兒等人后,一臉喜色的大步奔去正房邀功……

吳婆子一趕到正房便被領到羅夫人跟前,羅夫人見竟是她前來稟話,臉上一喜、馬上急切的追問道:“吳婆子,可是打探到什麼消息了?”

吳婆子馬上討好的上前一步,一五一十的把先前無意中偷聽到的話全都倒了出來:“回夫人話,小人剛剛一路跟著姑奶奶和表姑娘從聽泉院走到了復廊,上了復廊后姑奶奶便把丫鬟們都給支開了,隨后她便語重心長的叮囑表姑娘,讓表姑娘……”

吳婆子帶來的消息讓羅夫人滿臉喜色,也讓她馬上使人去給王金水帶話:“牡丹,你讓人給王金水傳個話,讓他去一趟坳頭村……叫他快去快回!”

丫鬟牡丹得了吩咐后不敢有所怠慢,當下便下去使人傳話去了,才掀了簾子就和匆匆忙忙往屋里趕的陳媽媽撞了個滿懷!

要是換做往常,陳媽媽定是要罵牡丹幾聲“不長眼的小蹄子”,可這回陳媽媽卻連多看牡丹一眼都顧不上、只急忙忙的奔到羅夫人跟前,喘著粗氣兒稟告道:“夫人,老奴剛剛得了消息———那顧麗娘又想把手伸過來,管她不該管的事了!”

羅夫人此刻的心情還算不錯,且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把顧麗娘趕出岑府、她便自動把顧麗娘從威脅名單里剔除掉,心里更是認為顧麗娘對她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因此陳媽媽的話沒讓羅夫人像往日那樣立刻就急起來,只見她一邊對著雕花銅鏡整理釵環、一邊不緊不慢的說了句:“這天還沒塌下來呢,瞧把你給急的?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何事要稟?你且慢慢說來,顧麗娘那個村婦已然翻不起什麼大風浪了,且我很快就會讓她栽個大跟斗、滾出我們岑府!”

陳媽媽不知道吳婆子剛剛給羅夫人帶來好消息,因此對羅夫人的反應感到十分詫異,不過陳媽媽也顧不上細問了,只一五一十的把剛剛打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夫人,老奴聽老太太屋里的丫鬟說,老太太剛剛誇了顧麗娘幾句,誇她跟著夫人您操辦了回大姑娘的親事,就學到了不少本事!”

“這老太太不過是隨口誇了顧麗娘幾句,誰曾想到那顧麗娘竟當了真、尾巴翹上天去了,竟大言不慚的讓老太太將來把二姑娘的親事也交給她操辦,還說等到下回她也不必夫人您幫忙了,自個兒就能把二姑娘的親事給辦得妥妥當當!真真是個不知羞恥、不知所謂的東西!”

“你說什麼?!”

事情一涉及到寶貝閨女岑二娘,羅夫人果然沒了先前的淡定,當下便“啪”的一聲重重拍了下臺面,怒氣沖沖的說道:“她算個什麼東西?!竟敢打二娘親事的主意!她不會又想給老太太胡亂出什麼餿主意,讓老太太聽她的話隨意給二娘點一門親事吧?!”

羅夫人越想越覺得不安,一會兒怕顧麗娘真的做出這樣的事來,一會兒又怕顧麗娘做了、太夫人真的糊里糊涂的應了下來,最終害了她的寶貝閨女一生!



第三十章 活到老學到老

于是羅夫人這才重視起這件事來,也等不及王金水那邊的消息了,當下便猛地站了起來:“不行!王金水把事情辦妥前,我得先到老太太跟前給顧麗娘上上眼藥、讓她的日子不好過,免得她一門心思的想要管不該她管的事!”

說話間羅夫人已經風風火火的出了正房的大門、一路往榮壽堂奔去,待她趕到榮壽堂時顧箏母女正好先她一步離開。

羅夫人一見顧箏母女不在、馬上就坐到太夫人身邊訴起苦來:“娘,顧……阿鸞她真真是沒一點我們府上姑奶奶該有的樣子啊!她才到我們府上沒幾天,就惹出大大小小、各種上不得臺面的麻煩事來……”

這羅夫人早就看顧麗娘很不順眼,因此她一開了口便滔滔不絕的數落起顧麗娘的不是來,一會兒說顧麗娘最喜歡到處串門,且到了無論是誰的屋子里都一定會順手牽羊、偷走一件半件東西;一會兒又說顧麗娘從來都不自恃身份,看到什麼好吃的都會頭一個沖過去搶,甚至還會和府里的下人搶東西吃!

這羅夫人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想表達一個中心思想———顧麗娘不但游手好閑、好吃懶做,還屢教不改、經常順手牽羊的偷東西!

羅夫人“劈里啪啦”的說了一通,說完一抬眼見太夫人竟瞇著眼睛打起了盹兒,似乎她說的這一堆事、太夫人一點都沒放在心上,這讓羅夫人頓時又是氣敗、又是不甘,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高嗓音問了句:“娘,阿鸞一直這般胡鬧,難道您就不管管她嗎?”

羅夫人刻意提高的嗓音總算是讓太夫人慢慢的睜開了眼,只見她睜眼后不緊不慢的掃了羅夫人一眼,那目光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藏著一股犀利,讓羅夫人見了下意識的低下頭避開太夫人那道目光。

太夫人見了一邊慢慢的重新把雙眼閉上,一邊淡淡的問了羅夫人一句:“那你想我怎麼做?把她趕出去,讓她繼續在外面吃更多的苦,然后變成一個身上毛病更多的人?”

“這樣的人本就該……”

羅夫人原是想說“這樣的人本就該早早的趕出去才是”,但她話才起了個頭、太夫人就猛然再度睜眼定定的看著她,那如刀鋒般犀利的目光讓羅夫人一縮肩膀、硬生生的把余下的話咽回肚子里,並馬上改口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姑奶奶是娘您的血骨,我怎麼會想著把她趕出去呢?我就是想讓娘您想個法子約束她,讓她別再繼續胡鬧下去。”

羅夫人說完后太夫人閉眼沉默了許久,久到羅夫人以為太夫人已經睡著了,太夫人才隨意抬手揮了揮,道:“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娘您好生歇上一覺。”羅夫人頓時如獲大赦、屈膝行了禮后便腳步匆忙的離了榮壽堂。

羅夫人走后太夫人卻不再閉眼歇息,而是喊了余嬤嬤過來陪她說話,余嬤嬤這一陪就陪著太夫人說了大半個下午話,哪知到了晚上太夫人還是睡不著,就這樣翻來覆去的想了大半夜,最終總算是想出一個不算是辦法的辦法。

第二天各房眾人按時來榮壽堂請安,太夫人不咸不淡的和眾人說了幾句家常話后便叫大家伙兒散了,不過大家伙兒臨走前她卻出聲留了顧箏母女:“阿鸞你留下來陪我,彎彎你也和你娘一起留下來,晚些時候再過去學堂。”

太夫人單獨把顧箏母女留下來、羅夫人見了不免心生好奇,心里更是隱隱約約有著一絲興奮———難不成她昨天說的話起了作用,太夫人打算私底下狠狠的訓斥顧麗娘一頓?還是太夫人聽了她的勸,決定把顧麗娘攆出岑府?

可惜一直到羅夫人慢吞吞的走出屋子、也沒聽到太夫人開口,于是她只能滿心不甘的回了正房,只命人悄悄的打探榮壽堂那頭的動靜。

而太夫人把顧箏母女留下來后,不但沒像羅夫人猜想的那般狠狠的訓斥她們一頓,反而一開口就給了顧麗娘一份大禮:“阿鸞,眼下你名下沒有任何產業、平日里也就沒任何進項,我仔細的考慮過了,決定讓你大哥把我們家在東大街的幾間鋪子,並城郊的幾個莊子給你!”

太夫人的話讓顧麗娘嘴巴當場張成了“O”型,臉上也浮起難以置信的神色:“鋪子?莊子?都要給我?!那……那我不是發大財了?!”

一旁的顧箏也對太夫人的決定感到十分驚訝,但她知道太夫人一定不會無緣無故的做出這樣的決定來,因此她沒有發表任何開法、只靜靜的等太夫人往下說下去。

太夫人見了顧麗娘的反應后無奈的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幸好顧箏的淡定讓她有了幾分安慰,隨后太夫人便不緊不慢的介紹起鋪子來:“那幾間鋪子,一間是專門賣珠子的珠子鋪;另一間是專門賣海味干貨的海貨行;還有一間是專門賣香料的香料局;至于城郊那幾個莊子,每年也都能有不少進項……”

這回輪到顧箏大吃一驚了!

顧箏沒想到太夫人一出手就是這麼大的手筆———桐州府靠海,最不缺的便是珍珠、香料以及各種海貨,且桐州府一帶產的珍珠和海貨品質都是極好、別的地方大多比不上!香料更是直接從南洋運過來的,是本土十分罕見的。

因此四面八方的商人都喜歡到桐州府來辦貨,桐州府有名的幾間海貨行、珠子鋪的生意也一直都十分紅火!且能夠在桐州府開珠子鋪、海貨行的都不是尋常的人家,若是沒有岑家的關系在,顧麗娘就算是有錢也開不了這樣的鋪子。

顧麗娘自是知道這幾間鋪子極為賺錢,因此太夫人話音才落、她就迫不及待的追問道:“那這幾間鋪子並莊子什麼時候給我啊?娘您可要說話算數,可別拿胡話哄我、叫我白高興一場!”

太夫人自是言出必行、也早就想好要怎麼做了,因此她一見顧麗娘那猴急的樣子、便擺了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隨后才緩緩的說出自己的打算:“你不必著急,娘既說了給你那就一定會給你!你大哥現下不在家,等他回來我就讓他到衙門走一遭,把那幾間鋪子並莊子過到你的名下。”

顧麗娘聽了自是一臉歡喜、連連向太夫人道謝,太夫人卻讓顧麗娘別謝得太早:“你先別光顧著高興和道謝,這鋪子和莊子娘都可以給你,但娘卻有一個條件,你得答應了這個條件、鋪子和莊子才能給你。”

顧麗娘為了錢可是做什麼都願意,只見她當下便不以為然的隨口給出保證:“什麼條件?娘您快說說!無論您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反正娘您也不可能會害我!”

“娘要你從今兒開始,每天都跟著彎彎一道去家學上學,”太夫人說著淡淡的看了呆若木雞的顧麗娘一眼,再掃了同樣一臉不可思議的顧箏一眼,這才不緊不慢的把話說完:“等你能看會寫了,娘會再安排你學一些管家、主持中饋的本事,讓你盡快徹頭徹尾的脫胎換骨。”

太夫人話一說完、顧麗娘一張臉立時就垮了下來,並連連哀嚎道:“叫我跟著囡囡去上學?那對我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啊!再說了,我都這把歲數了才去上學,那豈不叫那群小丫頭片子笑掉大牙?!”

一旁的顧箏此時已明白了太夫人此舉的用意,且顧箏一直都十分信奉“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因此她一見顧麗娘哀嚎、馬上笑瞇瞇的把這句話送給顧麗娘:“娘,外祖母說的沒錯!學到老、活到老,您就乖乖的聽外祖母的話跟著我一塊兒上學吧,這事兒對您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13 PM

第三十一章 上躥下跳

顧麗娘見顧箏也站在太夫人那邊,只能哭喪著臉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垂死掙扎:“真的要去?娘、囡囡,能不能通融下……”

“不行!”

“不行!”

太夫人和顧箏異口同聲的拒絕了顧麗娘的哀求,太夫人更是直截了當的威脅道:“你去就有鋪子和莊子,不去就沒有,你自己好好的琢磨、琢磨。”

太夫人一放出狠話、一向視財如命的顧麗娘自是馬上做出了明智的決定,如太夫人和顧箏預料那般,為了得到鋪子和莊子、乖乖的選擇上學。

太夫人見了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欣慰的神色,隨后太夫人尋了個借口把顧麗娘給支開,單獨留下顧箏說話:“彎彎,外祖母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知道你娘是吃了許多苦才會變成現下這樣……幸好你是個不錯的孩子,沒有跟著你娘長歪。”

顧箏一點就通、當下便明白了太夫人的意思,主動開口說道:“外祖母您放心,今后我一定會好好的看著娘、不再讓她犯渾了!且承蒙外祖母厚愛,娘以后也算是有了穩定的進項,既有了進項她便該好好的享福才是,以前那些小毛病也定會都改了去。”

太夫人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稱贊道:“我們彎彎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外祖母喜歡!”

顧箏一邊討巧的揀了好聽的話逗太夫人開心,讓太夫人別太憂心顧麗娘身上那些小毛病,一邊暗暗的下定決心、決定私底下要好好的批評教育顧麗娘,讓她改掉那些偷雞摸狗的小毛病,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努力的蛻變成一名合格的高門貴女!

且不說顧箏這頭如何欣喜高興,卻說太夫人賞了幾間鋪子並莊子這個消息、很快就長了翅膀飛遍闔府,羅夫人那頭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羅夫人一聽說太夫人不但沒把顧麗娘攆出府、還竟給了她那麼大的體面,當下連氣都顧不上生就火急火燎的趕到榮壽堂,一見到太夫人便不滿的抗議道:“娘,三間鋪子、三個莊子呢!您怎麼說給人就給人了?也不和我……和老爺商量下!”

羅夫人這番興師問罪的模樣馬上讓太夫人的臉沉了下來,一旁的余嬤嬤見狀十分有眼色的開口替太夫人點了羅夫人一句:“夫人您這話可就說得有些不對了,這家里的東西哪樣不是老太太的?老太太想把東西給誰就給誰,難不成還得問別人的意思?老爺一向孝順,他就是知道了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余嬤嬤這是在給羅夫人臺階下、委婉的勸她別那麼沖的和太夫人說話,沒想到羅夫人不但不領情、還惡狠狠的瞪了余嬤嬤一眼,一副怪余嬤嬤多嘴的樣子。余嬤嬤見羅夫人愚笨到點不透的地步,索性不再替她說話緩沖氣氛、當下便閉了嘴垂手立在太夫人身旁。

太夫人深知羅夫人的性子,知道她一定不滿她的決定,于是便開口淡淡的說了句:“你先前不是跑到我跟前抱怨阿鸞不懂事、毛病多嗎?我仔細的想了想,阿鸞她是沒有進項、沒有丁點體己銀子,才會有那些壞毛病!眼下我既賞了鋪子和莊子給她,那她日后便算是有了穩定的進項,那些個毛病自然也就會全改了去。”

羅夫人聽了太夫人這番話后頓時后悔莫及,心想她來太夫人跟前是來告狀、是來給顧麗娘上眼藥添堵的,怎麼這狀告到最后竟讓顧麗娘白白的得了這麼大的一個便宜?!

這樣的結果實在是讓羅夫人不甘心啊!

她更不甘心的是,太夫人竟不是從自個兒的體己產業里拿鋪子、莊子給顧麗娘,而是從公中的產業里拿了那三間鋪子、三個莊子給顧麗娘!

這羅夫人一向都是有氣忍不得的,因此她絲毫不懂得委婉行事、當下就直截了當的把心里的不滿說了出來:“阿鸞是您的閨女,您偏心閨女我這個做媳婦兒的自是沒話說,可您不能拿公中的東西去補貼阿鸞啊!您自個兒名下不也有幾間不差的鋪子嗎?您……”

“啪!”

羅夫人話還沒說完,太夫人就拿起小幾上的茶盞、“啪”的一聲砸到她跟前,茶盞里的茶水立刻就濺濕羅夫人的裙角,讓羅夫人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太夫人砸了茶盞后才冷冷的問道:“怎麼?我老婆子還沒死呢,我的東西你就惦記上了?我的東西給誰,難不成你說的算?”

“我……”

“滾出去!”

太夫人這回可是真動了怒,不但平時那慈眉善目的模樣全然不見,竟直接讓羅夫人滾出去!羅夫人見了自是不敢再頂著太夫人的怒火多說,雖心里還是十分不甘心,但卻也只能乖乖的屈膝退了下去、另行想辦法阻止這件事。

去榮壽堂走了這麼一遭后,羅夫人一回到自個兒屋里就摔了一地的東西出氣,邊摔邊罵道:“那可是位置最好、收益最大,一年能賺幾萬兩銀子的三間鋪子啊!竟然就這樣讓顧麗娘那個村婦得了去?!”

羅夫人眼下可謂是塞了滿滿一肚子的氣,可這事偏偏又是她一手造成的———誰叫她沒事跑到太夫人面前給顧麗娘上眼藥?!她不去太夫人面前告顧麗娘的狀,太夫人也不會想出這麼一個改造顧麗娘的法子來!

因此羅夫人怨不得別人,只能繼續砸屋子里的東西出氣……

一旁的陳媽媽也是跟著急了起來,心想羅夫人就是把屋里的東西全砸光了、也不能把鋪子砸回來啊!

因此陳媽媽很快就上前攔了攔,一邊勸羅夫人別拿屋里的東西出氣,一邊提醒羅夫人一句:“哎喲喂!這些寶貝和夫人您可是無仇無怨啊!夫人您就別再砸了,全都砸壞了還不得夫人您自個兒掏錢買了補上?”

“夫人您現下也不是砸東西出氣的時候,您得趕緊想想法子攔下這件事才是啊!這老爺可是明兒就回來了,他一回來、老太太準會叫他立刻去把事情給辦了!等到老爺聽老太太的話去衙門把那鋪子、莊子全都過戶到顧麗娘名下,那時候您再著急、再想法子可就來不及了!

陳媽媽的話果然起了作用、讓羅夫人停下砸東西的動作,只見羅夫人思忖片刻后總算是把手里的花瓶擱回原位,心里也馬上開始算計開來———岑老爺和朋友一起去了棲塢山尋訪名醫,已經去了兩三日了、明日應該差不多該回來了,她得趕在岑老爺回來前把事給辦好才行!

一想通這一層、羅夫人馬上問了陳媽媽一句:“王金水呢?還沒把事給我辦好嗎?使個人去催催!我下午歇完午覺起來就要見到他人!若是他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今后也不用他替我打理外頭那些鋪子了,叫他卷了鋪蓋滾回家去!”

陳媽媽自是馬上安排人去給王金水傳話,而那王金水這回總算是利索了一回,羅夫人的話才剛剛傳出去沒多久,他就匆匆忙忙的趕到羅夫人跟前回話,並且還給羅夫人帶來了幾個人。

羅夫人見了那幾個人后先是細細的盤問了一番,把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問清楚后,一邊按捺住內心的欣喜、一邊不動聲色的吩咐道:“你們待會兒到了我們家老太太跟前,只管實話實說、把我問的話都答出來就行。這件事你們要是辦好了,我這里少不了你們的賞!”

那幾個人一聽說有賞錢、當下便歡天喜地的磕頭謝恩,羅夫人見了嘴角的弧度越翹越高,更是恨不得立刻把這幾個人帶到太夫人跟前,讓顧麗娘知道她的厲害、明白得罪她的人都沒好下場!



第三十二章 老相識

哪知就在羅夫人正暗自得意時,陳媽媽卻是慌慌張張的快步走了進來,走到羅夫人身邊附耳低聲稟告道:“夫人,老爺已經回來了!且他一回來就被老太太叫去了榮壽堂,才去榮壽堂待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重新折了出來,連衣裳都不曾換過便又往二門處去了,看樣子應該是要出門辦事!”

羅夫人一聽到這里,便知道岑老爺這是被太夫人打發去衙門辦過戶一事了,心里立馬急了起來,一面讓陳媽媽帶人去垂花門攔岑老爺,一面帶著王金水帶來的那幾個人往榮壽堂趕去,心里更是暗暗的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揭發顧麗娘的真面目!

這陳媽媽報信還算是報得及時,因此羅夫人帶著人趕到榮壽堂沒一會兒,陳媽媽便把岑老爺請回了榮壽堂……

羅夫人見總算是趕在岑老爺出門前把他給攔了下來,一邊暗自松了一口氣、一邊干笑著對太夫人說道:“娘,這件事還得把姑奶奶和表姑娘一並請來,才能把事情說清楚,您看我這就使人去把姑奶奶她們請過來?”

太夫人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羅夫人見她允了便馬上讓牡丹去把顧箏母女請來。顧箏母女不知羅夫人已經在榮壽堂撒了網等她們鉆,只以為太夫人請她們過去乃是因為岑老爺歸來了,請她們過去商量過戶鋪子和莊子一事。

哪知顧麗娘才剛剛抬腳邁入榮壽堂、看到跪在地上的兩個人,臉上的喜色便瞬間凝固住了,緊接著顧麗娘的臉色慢慢的變得十分難看———那兩個抖著身子跪在地上、做村人打扮的人,一個是顧麗娘經常打交道的老相識、一個是和顧麗娘有著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的人!

緊跟在顧麗娘身后進屋的顧箏見了地上跪著的兩人,也馬上在心里暗道了聲“不妙”,腦筋更是飛快的轉動起來……

而早早的就端坐在交椅上候著的羅夫人,可是打從顧麗娘一進屋、就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一見顧麗娘臉色變了幾次、心里馬上就得意起來,更是不等顧麗娘和太夫人問安、就搶先質問道:“姑奶奶,你可認得跪在地上這兩個人?”

“我……他們……我不認得……不,他們瞧著有些眼熟……”顧麗娘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也沒給出個準確的答案,看向眾人的目光也變得閃閃躲躲的,一副十分心虛的模樣。

羅夫人見了越發肯定顧麗娘是個冒牌貨,于是她見顧麗娘不肯把話說清楚、干脆直截了當的替她說道:“你既不肯把話說清楚,那就由我來替你說吧!他們兩個一個是坳頭村有名的穩婆,幾十年來一直替坳頭村的人接生;一個是你親娘的嫡親姐姐生的兒子的媳婦兒,是你的表嫂!”

羅夫人一口氣把地上那兩個人的身份報了出來,報完帶著幾分得意再問了顧麗娘一句:“顧麗娘,我說的可有錯?”

顧麗娘有些心虛的打著哈哈:“大嫂,什麼姐姐、表嫂的,你說的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聽不懂?”

羅夫人聞言當場冷笑了一聲,道:“你聽不懂無妨,只要他們說的話娘和老爺聽得懂就行!你們倆當著我們家老太太和老爺的面,仔細的說說認不認得顧麗娘這個人?你們和顧麗娘又是什麼關系?我們只想聽實話,若是你們膽敢撒謊欺騙我們,那就等著吃官司吧!”

羅夫人此話一出、顧麗娘就急得緊緊的揪住衣角,心里更是十分納悶這兩個人無端端的怎麼會出現在岑府?更是生怕這兩個人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當著太夫人和岑老爺的面揭穿她的身份……可惜顧麗娘就是再著急,一時間也想不出對應的法子來,只能看著那兩個人干瞪眼。

而那兩個人一心惦記著羅夫人許下的賞錢,因此羅夫人話音才落、他們就爭先恐后的搶著自報家門:“回幾位貴人話,小婦張氏,小婦男人的娘和顧麗娘的娘是嫡親姐妹,小婦的男人也是顧麗娘的親表兄,我們幾個也是從小一起在坳頭村長大!”

“老婦姓李,是當年替顧麗娘她娘王婆子接生的穩婆,老婦可以證明顧麗娘是從已經死去的王婆子肚子里生出來的!當年那王婆子可是足足疼了一天一夜,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顧麗娘給生下來哩!”

張氏和李婆子一把話說完,顧麗娘的臉色立時變得更加難看,已經把事情猜了個大概的顧箏一張小臉也是繃得緊緊的,一雙秀氣的眉頭更是下意識的擰成一團———本還以為得了幾間鋪子和莊子,她們娘倆也算是有了傍身的東西,誰曾想不過才一轉眼的功夫、這富貴就到了頭。

沒想到顧箏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竟會在這個時候被揭了出來!

再看那羅夫人一副胸有成竹、有備而來的模樣,加上這件事的的確確是顧麗娘撒謊騙了太夫人,如此看來這回她們怕是在劫難逃了……

而在場的眾人,除了顧箏母女外,太夫人和岑老爺的臉色也都十分難看。岑老爺怕太夫人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太過傷心,因此他一邊一臉威嚴的掃了張氏、李婆子一眼,一邊沉聲問了羅夫人一句:“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幾個人都是你找來的?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羅夫人早就打好了腹稿、只等人發問,因此岑老爺話音才落、她就接上了話茬:“老爺您先別著急,且聽我細細的道來,此事絕非是空穴來風、無中生有……”

原來當日顧麗娘和顧箏在復廊上賞畫時,顧麗娘趁著勺兒、箸兒等丫鬟都不在身邊的機會,拉著顧箏說了一堆掏心窩子的話,並反復的囑咐顧箏不要假戲真做,到頭來真的忘了本、忘了真的外祖母!

當時顧麗娘還囑咐顧箏以后若是有了機會、一定要去拜祭已經去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期間她還提了幾句和張氏有關的話……總之就是拉著顧箏說了一堆現如今已是說不得的私隱。

當時顧箏雖然幾次三番的阻止顧麗娘在外頭說那樣的話,但顧麗娘卻是一直不以為然、並嘮嘮叨叨的說了好一會兒才打住。

可偏偏就是因為顧麗娘當時沒及時打住,那些話現下才會把顧箏母女給害慘了———當時躲在復廊另一邊的吳婆子,可是把顧麗娘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全聽了去,聽完吳婆子更是立刻回稟給羅夫人知曉,讓羅夫人得以確定顧麗娘這個冒牌貨的身份!

羅夫人既已確定了顧麗娘的身份,自是馬上使王金水去顧麗娘住的坳頭村探查了一番,不但親自讓王金水去顧麗娘雙親墳前轉了一圈,還讓王金水把當年替顧麗娘接生的穩婆,以及顧麗娘的表親給找來帶進岑府,打算利用這兩個人揭穿顧麗娘的身份!

也正是因為羅夫人暗地里做了這麼多事,眼下張氏和李婆子才會出現在太夫人面前,一字一句的揭穿顧麗娘這個假千金的身份……

不過太夫人卻沒有輕易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見她閉目思忖了片刻后,指著李婆子問道:“你說阿……麗娘當年是你接生的,那你仔細說說當時的情形,再說說她的生辰八字。”

“顧麗娘是七月初七出世的,因那一日正好是乞巧節,所以她的生辰八字小人記得十分清楚!小人還記得顧麗娘出世時有五斤七兩重,當年她娘王婆子是因為不小心被人給撞了、肚子才會提前發作,且因無端端的給人撞了一下,王婆子當時還差點難產呢!”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14 PM

第三十三章 招認

李婆子細細的把顧麗娘出世時的情形說了一遍,說完怕太夫人不信、還自作聰明的補了句:“老太太若是不信大可使人去我們村子里打聽,我們村子里的人都曉得這件事!”

一旁的張氏聽了一疊聲的附和道:“對對對!小人可以證明李婆子說的都是真話,我姨母當年的的確確是到鬼門關走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救下來的!”

太夫人聞言臉色頓時沉重了幾分,隨后她又細細的盤問了張氏和李婆子幾句,見她們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在說謊,臉色便越發的沉重起來。

一旁的羅夫人自是把太夫人的臉色全都看在眼底,也猜到太夫人心里怕是已經有七、八分信了,于是她一邊按按住內心的欣喜,一邊不動聲色的提醒了張氏和李婆子一句:“你們再說說顧麗娘和她娘在你們村子里的人緣如何,她們平日里是靠什麼維持生計的?”

李婆子一得了暗示、馬上提高嗓音答道:“顧麗娘她娘王婆子,說白了就是一個游手好閑、好吃懶做,什麼缺德事都敢做的女騙子!”

張氏附和道:“表妹在我們村子里的名聲確實是不怎麼好,嫁的夫君也是個地痞無賴,生出來的閨女也跟著學了不好!聽說當年他們夫婦還曾經因為在村子里呆不下去了,無奈之下只能帶著閨女外出找活,也不曉得離開村子后他們又做了哪些缺德事!”

太夫人聽完這些話后一時無語,只神色復雜的看著顧麗娘那張和她年輕時極為相似的面容,似乎很難相信顧麗娘真的不是她的阿鸞……

況且不僅僅顧麗娘宛如年輕時候的她,就連顧箏慢慢的也有了幾分阿鸞當年的模樣,她們母女倆這兩張面容叫太夫人內心充滿了不舍和憐愛,叫她無論如何都舍不得給她們定罪———她們若不是她的親人,她們三人又怎會生得如此相似?

這世間難道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立在一旁的羅夫人見太夫人遲遲不肯給顧麗娘定罪,便知道她心里舍不得,于是為了一舉將顧箏母女趕出岑府,羅夫人馬上給身后的陳媽媽使了個眼色。陳媽媽見了馬上心領神會、悄悄的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領著個婆子折了回來。

那個婆子一進屋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二話不說就沖著太夫人磕頭、求太夫人替她做主:“求老太太給小人做主啊!小人家的么兒幾個月前在街上被人給拐走了,當時小人遠遠的瞧見是姑奶奶把小人的孩兒抱走的,可當時小人才剛剛跑起來就不慎扭了腳,這一扭也就沒能追上姑奶奶把孩子搶回來!”

“這姑奶奶打一進府小人就覺著眼熟,只是不敢貿貿然的把姑奶奶認作拐子!一直到今兒聽人說這個姑奶奶乃是市井刁婦冒名頂替的,沒進府前就干過不少缺德的事兒,小人這才敢大著膽子到老太太跟前求老太太做主!”

羅夫人一等那婆子哭訴完、馬上趁機插了句話進來:“娘,這顧麗娘連人家的孩子都敢拐走,如此黑心肝的人還有什麼事是她做不出來的?!我瞧著她定是事先打聽清楚我們岑家的情形,然后故意借著這張和真正姑奶奶相似的臉,假冒我們家姑奶奶賴在我們家騙吃騙喝、騙榮華富貴!”

顧麗娘一聽這話、當下便跳了起來,先是指著羅夫人的鼻子說了句“胡說八道”,隨后轉而沖到那婆子面前、拎著她的衣領怒喝道:“好你個含血噴人的刁婆子!老娘早八百年前就不干那拐孩童的勾當了,你休得把這屎盆子扣在老娘頭上!小心老娘撕了你這張爛嘴!”

一旁的張氏聽了卻馬上張嘴反駁道:“你胡說!你前一陣兒還沒混到這府里享受榮華富貴時,不還差點動手拐了城西一戶人家的一對雙生子?”

“狗屁!那明明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顧麗娘通常一被冤枉就會變得無比的激動和暴躁,只見她邊說邊沖到張氏面前、狠狠的戳了她的額頭幾下,戳完才指著她的鼻子質問道:“姓張的,你我兩家好歹也是表親、且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兒你為何要伙同外人來同我過不去?你要是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我顧麗娘和你沒完!”

那王金水其實早就打探清楚顧麗娘自從吃了次大虧、被人狠狠的教訓了一回后,便不敢再干那拐人家孩童的勾當,也的確有七、八年沒再干過這些勾當了。

因此那個突然沖出來說顧麗娘拐了她孩子的婆子,其實是羅夫人設計安排的,目的是想咬出顧麗娘以前曾經干過的那些缺德事兒、讓太夫人厭惡顧麗娘的人品,繼而順理成章的質疑她“岑家姑奶奶”的身份。

因此羅夫人一見顧麗娘一時情急自個兒說漏了嘴,馬上抓住不放、高聲對太夫人說道:“娘您聽見了吧?她剛剛親口承認和這張氏是表親,且還承認她曾經干過那些拐人家孩童的缺德勾當!試問像她這般品性壞透了的市井刁婦,有什麼事是她干不出來的?冒名頂替別人家的千金,對她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兒?!”

顧麗娘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也才醒悟過來、明白羅夫人這是布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套等著她鉆!

事已至此,顧麗娘也沒法子再繼續狡辯下去了,只見她索性豁了出去、坦坦蕩蕩的承認道:“沒錯,我的確不是岑家走失的阿鸞姑娘,我的確是坳頭村土生土長的村婦!她們剛剛說的那些事我都認了,我也承認我是因為貪心才膽大包天的頂了阿鸞姑娘的身份……”

顧麗娘說著“撲通”一聲跪到了太夫人面前,道:“老太太,我是貪心了些,但我卻從沒想過害人,我不過是想著只要哄哄你開心、我和囡囡就能吃飽穿暖,我心想反正我這樣做也沒傷害到誰,所以便一直瞞了下去!“

顧麗娘自認為自個兒皮厚不怕挨打,但她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寶貝閨女挨打,因此她很快就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個兒身上:“不過這些事都是我自個兒一個人做的,囡囡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不知情,老太太要罰、要打盡管沖著我一個人來,別為難囡囡!”

顧麗娘都已經把所有的事都認了下來、並一並抗下了所有的錯了,哪知心胸狹窄的羅夫人卻十分記仇,竟連顧箏這個只有十歲的孩子都不肯放過:“你撒謊!顧箏她明明也知道你行騙一事,她是你的幫兇!別忘了你在復廊都是如何叮囑她不要忘本的!”

顧麗娘見羅夫人竟如此心狠手辣、當下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囡囡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大人之間的事她懂什麼?她不過是被我給哄住了,以為她有兩個外祖母罷了!難道羅夫人竟連個孩子都不肯放過?”

羅夫人不肯罷休的說道:“騙子的閨女就是小騙子,我們自是……”

“夠了!都給我住嘴!”

羅夫人話還沒說完、悲痛欲絕的太夫人就厲聲怒斥了一聲,待羅夫人閉了嘴后、太夫人才一臉失望的看著顧麗娘,看了許久后她最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語氣蒼涼的說道:“罷了、罷了,騙了就騙了吧!事情發現的早,我們家也沒損失什麼東西,且有她們母女相伴的這段時日我的確是舒心快意了不少……”

斜斜靠在羅漢床上的太夫人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只見她並沒有接受羅夫人的提議嚴懲顧箏母女,只淡淡的說了句話揭過此事:“讓她們走吧!韶珍你也別為難她們了,讓她們立刻離開岑府便是,就當是替我那苦命的阿鸞積福積德吧!”



第三十四章 患難見真情

在場的眾人都沒料到太夫人竟然就這樣放過了顧箏母子,甚至連板子都沒打一頓,一時間都呆怔在原地、一臉的難以置信。倒是顧箏最先醒悟過來,知道太夫人是和她們處出感情來了、舍不得重責她們。

太夫人的寬宏大量讓顧箏十分感動,也讓她起身走到太夫人面前跪下,懷著尊重和感激、鄭重其事的向太夫人磕了三個頭:“老太太,我替我娘叩謝您的厚愛和仁慈,這件事是我娘做的不對,多謝老太太寬宏大量不同她計較。”

顧箏的懂事讓太夫人慢慢的濕了眼角,也讓她一臉愛憐的伸手將顧箏扶了起來,只是她濕著眼端詳了顧箏半日、到底沒能說出留下顧箏母女的話來,只重重的嘆氣說了句:“你是個好孩子,離了岑府要好好的過日子……”

太夫人話沒說完便背過身去、不忍再細看顧箏,只沖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離去。

顧箏見了也不再多說,只快步走到顧麗娘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娘,我們走吧!”

事已至此,顧麗娘就是再舍不得、也只能跟著顧箏往外走去,只是臨走前她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小聲說了句:“我們就這樣走了?東西也不收拾一下?要不我們回聽泉院收拾、收拾再走?”

負責監視顧箏母女離開的陳媽媽聞言當場便啐了她們一口:“我呸!聽泉院里有哪樣東西是你們帶來的?你們當初可是兩手空空的進府,眼下你們是被我們太夫人趕出去的,難不成還想帶著大包、小包離開?!走走走,別磨磨蹭蹭的耽誤老娘的功夫!”

顧麗娘如今雖已經從高處摔了下來,但她的氣勢卻是一如既往的彪悍潑辣,只見她馬上不甘示弱的啐了陳媽媽一口,罵道:“催什麼催?走就走!趕著去投胎啊?!不過是個家養的奴才而已,神氣個什麼勁啊!我們還是清清白白的良民之身哩!”

陳媽媽見顧麗娘都已經被扒了岑家千金這層身份了,竟還敢如此囂張,當下就被氣得渾身發抖:“好你個顧麗娘,你有本事……”

顧麗娘一見陳媽媽似乎要撲上來和她干架,當下便卷起袖子大聲叫囂道:“怎麼?你一賤婢還想打我不成?!老太太都沒為難我,難不成你敢為難我?”

顧箏見顧麗娘僥幸逃過一劫、竟半點收斂都沒,一張小臉當下便沉了下來:“娘,您鬧夠了沒有?您要是再這樣鬧下去,那我可要先走了!”

顧箏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往垂花門走去,顧麗娘見了趕忙丟下陳媽媽追了過來,又是賠笑討好、又是求饒檢討,總算是哄得顧箏給了她一個笑臉,兩人也很快就走到了垂花門附近,遠遠的就見門邊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看樣子是專程在那里等她們的。

站在最前頭的是岑元娘,她一見到顧箏就紅著眼迎了上來,也不提顧麗娘做的那些事、只把一包用帕子包起來的金銀細軟塞到顧箏手里:“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反正我心里早就認了你這個妹妹!你若是心里也把我當姐姐,那就收下這包東西、別和我說那些客套話!”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岑元娘的話讓顧箏瞬間紅了眼眶,也讓她一言不發的把東西袖了,旁的話也是一句都沒說、只緊緊的握住了岑元娘的手,言簡意賅的說道:“姐姐此番能夠前來相送,總算是沒辜負我對姐姐的那片情意,無論今后我身在何方、都斷然不會忘記你我之間的姐妹之情。”

岑元娘同樣緊緊的回握住顧箏的手,道:“我也是!你在外頭若是遇到什麼困難,便來這里找我,一定要想法子給我遞個信!”

顧箏也不和她客氣,故意扯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道:“姐姐的囑咐我記下了。”

隨后為了不讓氣氛太過壓抑悲傷,顧箏強行把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逼了回去,並強顏歡笑、故作輕松的和岑元娘開玩笑道:“姐姐回頭替我和小七道個別,叫他別太想我了……”

這時一直候在一旁的勺兒和箸兒也一起圍了過來,眼含淚花的齊齊喊了顧箏一聲:“姑娘……”

顧箏笑了笑,伸出手分別牽了她們兩人的手,語帶自嘲的說道:“兩位姐姐快別這麼喊了,我已經不是你們的表姑娘了。”

性子比較單純的勺兒早就已經哭得稀里嘩啦,箸兒雖然臉上也滿是不舍之事,但她卻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只牽著顧箏的手叮囑道:“以后我們不能陪在姑娘身邊了,姑娘可得好好的照顧好自個兒才是,別再總是貪涼光著腳躥來躥去了。”

勺兒聽了這話頓時更加傷心、索性“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雙手更是緊緊的握著顧箏的手,哽咽著說道:“我舍……舍不得姑娘!姑娘您這麼乖巧、這麼好,老太太怎麼舍得把您趕走?我們去求一求老太太好不好?求她不要把姑娘趕走……”

“勺兒!”箸兒不似勺兒那般缺心眼,她已經打探清楚顧箏母女被趕出府的原因了,因此她為了不讓顧箏難堪、當下便急忙忙的出聲打斷勺兒的話,並同樣塞了一小包東西給顧箏:“姑娘,這幾樣東西給您留著做個念想!”

“勺兒也有東西給姑娘!”勺兒說著也從懷里掏了一包東西塞給顧箏。

顧箏接了她們兩人的東西后、眼淚再一次涌了出來,心里更是百感交集、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沒想到勺兒和箸兒不但趕來送她,還把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一點私房錢塞給她!

要知道她們兩個不過是岑府的二等丫鬟,一個月的月錢也就一吊錢,能有多少體己銀子?

最重要的是她們和岑元娘一樣,沒有因為顧麗娘做的那些事看不起她、疏遠她或是厭惡她!

這一點讓顧箏十分感動,也讓顧箏看到了她們對待她的真情,看到一份沒有摻雜任何功利的之心的純潔情意……同樣都是聽泉院的丫鬟,艾草和龍葵這兩個后來的丫鬟就沒有前來相送,可見在她們心里和顧箏並不親切。

所謂患難見真情,顧箏今天雖然不得不離開岑府,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傷心,因為這次遭遇讓她有了意外的收獲,讓她收獲了千金難求的情誼……也許今后的日子不像她以為的那麼糟糕。

顧箏和顧麗娘離開岑府后,自然只能回到原先在坳頭村的家了———幾間連石灰都沒糊、家里只有幾件不值錢的木家具的黃泥土屋。

這黃泥墨瓦的屋子和岑家那威武氣派、雕梁畫棟的大院自是沒法兒相比,因此顧麗娘一回到自家那幾間黃泥土屋,才轉溜了一圈便開始唉聲嘆氣的嫌棄:“這幾間屋子不但墻壁粗糙、連石灰都不曾糊上一層,就是這屋頂的瓦片也是殘缺不全,一到雨天便會漏雨……”

“唉!別說是太夫人住的榮壽堂了或是我們住的聽泉院了,我們這幾間屋子連岑府仆婦們住的后罩房都比不上!難不成我們娘倆兒真沒那富貴命,注定要被打回原形過苦日子?瞧瞧這幾件破爛家具,再想想聽泉院里頭擺的那些古董花瓶……”

顧麗娘說著臉上便有了頭疼惋惜的神色,語氣里也多了幾分懊惱:“早知道我們最終要被打回原形,那先前住在岑家時我就該多吃他家幾斤燕窩魚翅,還有那些個人參靈芝,我應該統統都多吃點到肚里才是!”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16 PM

第三十五章 家徒四壁

顧箏才穿過來那會兒便是跟著顧麗娘住在這幾間農舍里的,也知道這個家只能用“家徒四壁”這四個字來形容。只是那岑府的大院子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府邸,和她們母女倆已是沒絲毫干系了。

因此顧箏也懶得去接顧麗娘那酸溜溜的話語,只自顧自的鉆到了最里的一間屋子里,先費盡的搬開以前用來裝米的大陶缸,再取了把小鏟子挖了個不大不小的坑,挖好坑便把岑元娘等人給的金銀細軟給藏了進去。

把值錢的東西藏好后,顧箏便重新把先前挖出來的土掩上,待掩得平平的和先前沒什麼兩樣,顧箏才又尋了塊木板擱在上頭,最后才把大陶缸重新搬回原位鎮住。

而顧箏才剛剛把值錢的東西藏好,都還沒來得及出言開導顧麗娘幾句,顧家就來了兩位不速之客———竟是得了信兒、知道顧箏母女已經歸家的張氏,拖著她男人一道上門來了。

這張氏的臉皮真是比城墻還厚!

只見她見了顧麗娘后竟能若無其事的同她打招呼:“麗娘回來了啊?我和你表兄一聽說你帶著箏姐兒回來了,這不就趕緊過來瞧瞧你們!你們娘倆而才剛剛到家,一定還沒收拾屋子吧?要不要我們幫忙?”

這張氏嘴上說著話的同時、一雙眼也是一刻都沒閑,打進門起就骨碌碌的打著轉兒四下瞧個不停,似乎恨不得煉個火眼金睛把顧箏家地下三尺都看個一清二楚,更是不等顧麗娘發話就裝模作樣的在屋里四處走動,一副熱心幫顧麗娘收拾屋子的模樣。

顧箏一瞧她那模樣,便明白她此來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張氏定是以為她們會從岑家帶回許多值得的東西,所以才會一得知她們回來、就帶著她男人上門來打秋風。

可惜張氏這回注定是要空手而歸,更別提顧麗娘眼下心里最恨的就是害她沒了富貴日子的張氏和李婆子,因此顧麗娘一見張氏竟還有臉上門來,當下就二話不說的尋了把掃帚,一邊不客氣的往張氏身上招呼、一邊提高嗓音把張氏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好你個姓張的婆娘!你竟然還有臉上我家來?

“要不是你多管閑事,我現下哪會落到這麼一個下場?!你給我滾出去!我們顧家不歡迎你這個吃里扒外的親戚!”

顧麗娘說著還順了張氏的男人盧二狗一掃帚,罵道:“還有你!也一並給我滾出去!我不信你渾家干的好事你會全都不知道?我看你定是早早的就知道了,只是為了得幾個臭錢不但沒攔著、還慫恿她胳膊往外拐吧?!”

顧箏對張氏夫婦的情形也算是有幾分了解,知道他們這對夫婦男的不但成日游手好閑、且還是個比顧麗娘賭得還厲害的賭徒,平日里他也不願意老老實實種家里那幾畝田地,只天天往城里鉆,或是旁觀人斗雞斗蟋蟀,或是到酒樓里當閑漢、給人跑腿兒掙幾個錢,家里的幾畝地更是統統都扔給自家幾個小子種。

至于這張氏就更不用說了,她不但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兒,且平日里一見著便宜就會想方設法的貪去,就是大雁飛過她家、她都要拔下幾根毛來才肯罷休……

這樣的極品親戚顧箏自是不願同他們有過多的交集,因此顧箏也不管他們被顧麗娘攆得上躥下跳,只悄悄的往里屋的門口挪了挪,挪到正好擋住進門的路的位置,讓張氏夫婦既無法裝瘋賣傻的往里屋鉆,也沒機會發現顧箏藏在米缸下的值錢細軟。

卻說那張氏厚顏無恥的拉著盧二狗上顧箏家,還真是打了順點好東西、占點便宜回去的主意。因此張氏雖然被顧麗娘拿著掃帚追得滿屋子跳竄,但卻依舊一邊亂跳著閃躲、一邊滴溜溜的轉著眼珠子在屋里四處亂看。

一直到張氏瞧清楚顧家那一目了然的幾間屋子里,的的確確沒有諸如包袱行囊等東西,這才不甘心的往門外躥去,一直躥到籬笆外才停下來和顧麗娘對罵:“顧麗娘你別太過分了!要不是大家親里親戚的,我們才懶得來你家走這麼一趟!”

顧麗娘一聽這話當下便不客氣的啐了張氏一口,怒罵道:“我呸!就你這德行也配當我家親戚?你要真當我是親戚,就不該到岑府去說那些話,害我被岑府的老太太趕回來!”

張氏一邊招呼盧二狗趕緊到她身邊來,一邊厚顏無恥的頂了顧麗娘一句:“我怎麼不該去了?你自己都得了那潑天的富貴、吃好穿好了,難不成還見不得別人掙幾個賞錢?!再說了,要不是你富貴了卻不想著點我們這些窮親戚,我們也不至于為了那幾個賞錢、大老遠的跑到岑府去說幾句實話……”

張氏心里本就嫉妒顧麗娘先前得了那潑天的富貴,因此眼下一見顧麗娘被打回原形、心里自是十分快活,語氣里也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要我說這事兒你也怨不得我和李婆子!如若你沒膽大包天的跑到岑家撒謊、冒名頂替人家的閨女,我們就是到岑府說了實話也害不著你!你現下這樣完全是自作自受,和我一點干系都沒!”

張祖不戳顧麗娘的痛處還好,這一戳、馬上就讓原就滿心不痛快的顧麗娘跳了起來,先是扔了手里的掃帚、改而撈起門后那根粗扁擔,隨后一路追著張氏便躥了出去,一直把張氏追打到躲進自個兒家里不敢露面,顧麗娘才拎著扁擔悶悶不樂的折回來。

顧麗娘回來后先是喘著粗氣在門口坐了好一歇,隨后一進屋就扔了扁擔說不舒服,硬撐著叮囑了顧箏幾句、讓她去添置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物回來,便自去里屋躺下歇息。

顧箏心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也明白顧麗娘突然從福窩里掉回狗窩、內心自是十分不痛快,也有些難以接受現實。因此顧箏也不去打擾顧麗娘,任她躺在里屋歇息,自個兒則挽了袖子、系了圍裙動手灑掃除灰,並收拾幾間屋子……

顧箏一邊收拾一邊在心里盤算著,打算先手腳麻利些把幾個月沒人住的屋子收拾齊整了,再趕在日頭落山前往城里跑一趟、置辦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物回來。

顧箏心里正這般想著呢,她還沒去岑府前和她玩得十分要好的小伙伴張大虎、張二虎便拎著自家種的菜來探望顧箏母女。

張大虎領著弟弟來了后也不好直接進門,而是帶著一臉憨笑站在門口、帶著幾分靦腆說道:“箏妹子,我娘一聽說你和顧嬸子回來了,就叫我和二虎拎些剛摘回來的白崧過來……”

“我娘還說了,說你們這幾間屋子有好些時日沒住人了,現下回來住怕是得要好好的收拾一番才行,她讓我們幫你一起灑掃、灑掃,”張大虎以前每每一和顧箏說話就會臉紅,這回也不例外,只見他話還沒說完自個兒就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避開顧箏笑吟吟的目光后才推了身后的弟弟一把:“還不快進去幫箏妹子摘蜘蛛網?”

這張二虎和張大虎只比顧箏大半歲,兩人雖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但性子卻是南轅北轍———張二虎打小就是個鬼機靈,他雖然也和張大虎一樣喜歡和顧箏一起玩,但卻不會像張大虎那樣扭扭捏捏的、說沒幾句話就臉紅害羞,也不像張大虎那樣是個傻大個、反而是個少見的頗有主見的小子。

因此張大虎一推張二虎,張二虎就笑嘻嘻的邁進了屋,一邊把手里拎著的一袋番薯放到顧箏已經掃過的角落,一邊自告奮勇的說道:“箏妹子,把竹竿給我,我個子比你高,比你適合干這個活。”——



第三十六章 突病

顧箏的確是要踮起腳尖才能勉強將墻角的蜘蛛網掃去,因此張二虎一主動開口幫忙、她就不客氣的把掃蜘蛛網的竹竿交給他,並馬上不客氣的給張大虎也派了活:“大虎哥,你幫我把桌子、椅子擦擦,我好騰出手來去收拾廚房。一會兒全都收拾妥當了我還得進城一趟,買些日常要用的東西回來,你有空陪我走一趟不?”

“有空、有空!”

張大虎一邊急忙忙的應下,一邊把手里拎著的蔬果放在地上,放完馬上主動取了塊抹布,打濕后樂呵呵的替顧箏抹起了桌椅,並拍著胸脯保證道:“你盡管去收拾廚房,這屋里的活我和二虎全包了,你不用惦記著!”

顧箏見聽了也不和他們客氣,當下便轉身去收拾廚房……

待幾間屋子都簡單的收拾一遍后,顧箏方才仔細的清點了下家里缺的東西,暗暗記下后才掀了藍底白花的簾子進了里屋,一邊搬開米缸取板挖坑,一邊對和衣躺在床上的顧麗娘說道:“娘,家里柴米油鹽這些頓頓都得用到的東西一樣都沒,我得趕著進城買上一些才行,不然我們可就得斷炊挨餓了。”

顧麗娘還在心疼那離她而去的富貴日子,對別的事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因此她聽了顧箏的話后只“哼哼”了幾聲算是知道了,哼哼完便拉了床破舊的棉被蒙頭大睡,一副不願意接受現實的樣子。

顧箏見了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去勸她,只從那個隱蔽的土坑里掏了兩塊碎銀子出來,略微估摸盤算了下覺得有些不夠,于是顧箏便再多抓了一把銅板子兒帶上。

取了錢后顧箏便喊上張大虎一起進城,臨出門前還不忘用甜甜糯糯的聲音求了張二虎一件事:“二虎哥,你能不能上山幫我們家揀些柴火?你看我們家眼下可是什麼都沒,我一時間也沒那麼多銀錢把缺的東西都置辦齊整了,只能省一樣是一樣了。”

張二虎自詡是個講義氣的好娃子,加之顧箏哀求他的聲音又甜又軟十分好聽,當下就把他哄得一口答應道:“沒問題,你家的柴火全包在我身上!我雖不能給你砍個一擔半擔回來,但先揀些讓你應對幾日定是不成問題。”

顧箏聽了自是高高興興的謝過張二虎,隨后便和張大虎一塊兒往城里趕去,先是尋了間米鋪買了一斗糙米,又去尋了那賣油鹽醬醋的鋪子打了二兩油、一斤粗鹽並灌了一瓶醋、一瓶醬;買齊了這些調味料后顧箏又去肉鋪割了二兩豬肉,再買了兩塊豆腐並一條魚。

除了日常必需吃的米菜外,別的物件顧箏暫時都不敢買,畢竟她現下手頭只有岑元娘幾人送的那些金銀細軟。

雖說二十兩銀子便能供尋常人家花上一年,顧箏得的那些金銀細軟省著些花、倒也能供她們娘倆花個一年半載,但卻也不能大手大腳、毫無顧忌的花錢,得每一文錢都算計著花才行……再說了,顧箏還打算抽出一部分錢做個小買賣,替她和顧麗娘弄個長遠穩定的進項,眼下自是不能動手動腳的亂花錢。

顧箏買齊東西趕回坳頭村時,張二虎已經揀了一捆柴送到顧箏家廚房,這柴有了后顧箏便可以燒火做飯了……只見她先把買回來的東西分別放好,再和張大虎、張二虎道過謝后,方才有條不紊的動手做飯。

話說顧箏還是剛剛穿過來那會兒,尋了個機會到張大虎家的灶間學了幾日,才把前世在鄉下奶奶家燒火做飯的本事給重新揀了起來。于是對顧麗娘的廚藝倍感失望后,顧箏便自然而然的接管了家里的廚房,小小年紀便成為家里燒飯做菜的人。

因之前已經燒過個把月的農家飯了,因此雖已有幾個月沒動手、但顧箏的動作卻依舊十分熟練嫻熟———只見她先揀了干草引了火,待灶膛里傳來“劈里啪啦”的聲響,塞再灶膛路的干草慢慢的燒起來后,顧箏才揀了幾枝半粗不細的干柴塞進去。

趁著干柴慢慢燒起來的功夫,顧箏趕忙抓了把米丟到鍋里淘洗,淘洗干凈了便勺了一瓢清水進去,蓋上鍋蓋后才把鍋子架到灶上,打算用小火慢慢的把粥熬爛。

這熬粥最少也的要半個多時辰,這中間的功夫正好讓顧箏有時間收拾其他的菜……待顧箏把魚、肉、菜等都洗干凈了,那鍋里的粥也正好翻騰起來,顧箏見了便撒了一把先前切得細細的白崧到粥里,打算熬個菜粥。

隨后顧箏便把另外一個灶膛燒熱,先用肥膘擦了擦鐵鍋底,待鍋底沾了油星子才把先前腌制過的肉放下去翻炒。顧箏一心想著回家的第一頓吃得好一些,也好寬一寬顧麗娘的心,因此炒好肉片后顧箏又調了醬汁、蒸了一條顧麗娘最愛吃的醬油水魚……

一直到眼見著飯菜都要得了,顧箏才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沖里屋喊了句:“娘,飯菜快燒好了、馬上就能吃飯了,您趕緊起來擺擺桌椅碗筷!”

顧箏喊完便把身子縮回廚房,先是把一早就炒好的肉片端到了堂屋,緊接著又把蒸籠里的醬油水魚端了出來,最后再把醋溜白崧一並端過去上桌。哪知顧箏都把菜擺齊了也不見顧麗娘起來擺碗筷,里屋更是一點動靜都沒。

顧箏以為顧麗娘心里還不痛快著、故而不想起來吃飯,只能無奈的先把白粥盛好晾在桌上,隨即才親自進屋去叫顧麗娘起床:“好啦,娘您就別再一直悶悶不樂了,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您就是趟上一天一夜也回不去岑家了。”

背對著顧箏躺在床上的顧麗娘還是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個兒置氣還是壓根就沒醒過來,反正任憑顧箏說什麼她都不給絲毫回應。

這顧麗娘以前也沒少孩子氣的和顧箏置氣,因此顧箏見她動都不動一下、只當她那孩童般的脾氣又犯了,無奈之下只能坐到了床沿、輕拍著她的背說道:“娘,我做了您最愛吃的醬油水蒸魚和醋溜白崧哦!您再不起來菜可就涼嘍!您不是最不愛吃涼了的菜嗎?為了不白白浪費那些好菜和我的一番心意,您就別再生氣了,趕緊起來吃飯好不?”

顧箏又是好言好語的相勸、又是揀了顧麗娘愛吃的菜來誘惑,哪知顧麗娘卻依舊一動不動的背對著顧箏、連哼都沒哼一聲,讓顧箏頓時倍感納悶、並下意識的推了顧麗娘一下……哪知顧箏才一推顧麗娘、顧麗娘就順勢躺平了,可躺平后她偏偏還是一點反應都沒、絲毫睡得死死的!

顧箏見了心下意識的往下沉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住了,手更是馬上不停的搖晃顧麗娘的身子:“娘您醒醒!快醒醒!別鬧了,快醒醒!”

顧麗娘還是沒有絲毫反應,這讓顧箏心里立時多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也讓她微微的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搖晃著顧麗娘,一心認為顧麗娘只是睡得太死了而已、不可能會出什麼事……幸好老天爺沒有讓顧箏內心深處害怕的事情發生,只見顧箏死命的搖晃了顧麗娘一陣后,她總算是慢悠悠的轉醒了!

不過顧麗娘人雖然醒過來了,但意識卻還是有些模糊,一張口也突然變得氣若游絲:“囡囡,娘覺得胸口悶得緊,頭也昏昏沉沉的,好難受……”

顧箏一聽顧麗娘這話便意識到顧麗娘這是病了,于是她馬上把手放到了顧麗娘的額頭,一摸發現果然滾燙無比、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17 PM

第三十七章 晴天霹靂

這讓顧箏面色又重新變得一片凝重,語氣里也不知不覺的含了幾分老成:“娘,您怕是感染了風寒發熱了!您暫且先忍忍,我這就去請個游醫回來替您瞧瞧!”

顧箏說完馬上從米缸底下取了一吊錢出來,小心翼翼的把錢收好后便去隔壁找了張大虎、張二虎的娘劉氏,哀求道:“劉嬸子,我娘她突然病了,現下正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下不了地,您能不能幫我照看她一會兒?我好抽身出去給她請個游醫瞧瞧!”

劉氏是個心善的婦人,平日里也沒少幫顧家忙,因此她一聽說顧麗娘病了、馬上放下手中的活計,一邊推了籬笆往顧箏家這頭走來,一邊出言安撫顧箏道:“箏姐兒你別著急,我這就過來照看你娘,你趕緊去請游醫吧!”

聽到動靜的張大虎早就一溜煙的跑到顧箏面前,主動說道:“走,我陪你去!要是村子附近尋不到游醫,我就替你跑一趟、去山那頭的長坑村替你把王郎中請來。”

顧箏眼下一心記掛著突然發燒的顧麗娘,一時也沒心情和劉氏他們多說客套話,胡亂點了頭后便腳步匆忙的往村頭奔去。顧箏和張大虎才奔到村頭,就正好見到一個背著藥簍路過村子的游醫,于是他們趕忙把他請到家里替顧麗娘問診。

那游醫路上就先簡單詢問了下顧麗娘的病況,到了顧家后更是二話不說的替顧麗娘把了脈,再探了探顧麗娘的額頭,最終確認顧麗娘這是不慎感染了方寒,且寒氣已在體內盤踞多日,一直到今日才突然發了出來。

顧箏一聽說顧麗娘果然是發燒了,不由有些擔心燒厲害了會轉成肺炎,于是她當下便滿心焦急的催了游醫一句:“那您趕緊開幾副退燒藥給我娘吃啊!”

“你娘眼下的情況看起來有些不妙,燒得也有些厲害,”那游醫先慢吞吞的誇大了顧麗娘的病情,見顧箏果然更加焦急,這才拿出兩副一早配好的、可以使人退燒的藥包,道:“幸好我手頭正好有兩副事先配好的退燒藥,只是這兩副藥因配的藥材較為稀罕,價錢有些不便宜……”

顧箏懶得和那游醫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這兩副藥加上診金,一共要多少銀子?”

那游醫故作大方的說道:“收你一吊錢就好。”

顧箏聞言當下便塞了一吊錢給那游醫,得了那兩副藥后更是馬上取來藥壺,又是拆紙倒藥、又是量水燒火,很快就把藥壺架到了紅泥小爐上煎熬……藥煎好后顧箏獨自一人也不好給顧麗娘喂藥,她便又請了劉氏前來相幫,二人扶起顧麗娘后一點一點的把一碗藥全都喂了下去。

顧麗娘喝了藥后雖燒還沒完全退去,但卻也不似先前那般燒得厲害了,人也慢慢的恢復了幾分意識,也能下地坐到桌邊吃幾口菜粥了。

只是顧麗娘身子到底還是有些不爽利,因此她草草的喝了幾口粥后便又躺回床上去了,裹緊被子后也瞇了一會兒卻又睡不著,于是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箏閑聊起來:“囡囡,說來倒也奇怪,娘似乎從小到大、每一年都要發個幾回熱,且次次都燒得厲害……”

“你是不知道喲,娘每回發熱都把你外祖母嚇得手足無措,娘聽你外祖母說,有幾回娘燒得特別嚴重,好了后雖還認得人,但卻忘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顧麗娘說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如今我仔細的回想了一番,還真是記不清楚六、七歲前發生的事,沒準兒這腦袋真是給燒壞了!”

顧箏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笑著答了句:“娘您就愛胡說八道!倘若您的腦袋真是打小就燒壞了,眼下哪還能這般精明、任誰都占不了您丁點便宜?”

“可若是腦袋沒燒壞,怎地小時候的事我都記不得了?”顧麗娘說著像是又想起了什麼般,微微皺著眉頭補了句:“你外祖母說我有一回燒得特別厲害,一連請了好幾個游醫才給治好!可偏生好了后竟誰都不識得,一連過了幾日才慢慢的好起來、認得親近的幾個人,可把她給嚇壞了!”

顧麗娘一邊說著閑話一邊長長的打了個哈欠,隨后她的聲音便漸漸的小了下去,想來是先前服的藥起了作用讓她犯了困。

顧箏知道感冒發燒的人就該多喝水、多休息,且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裹緊被子、好好的悶出一身汗,病才能好得快……于是顧箏便打開箱籠再取了一床被子出來,嚴嚴實實的給顧麗娘蓋上后,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掖緊了才接著去收拾桌上的殘局。

因顧麗娘的病還沒完全好,因此第二天顧箏照樣給顧麗娘煎了一碗藥,顧麗娘吃過早餐后也老老實實的把要喝了,喝完便又躺床上歇息去了。

哪知顧麗娘喝了第二碗藥后卻反而不見好,不但睡覺的時候無意識的發出斷斷續續的咳嗽,且一覺醒來身子竟重新滾燙起來!

顧箏一見顧麗娘咳得厲害、當下便急壞了,一面喊了劉氏過來幫著照看顧麗娘,一邊急匆匆的再出去請游醫……

哪知顧箏把整個坳頭村都尋了一遍,也沒尋到昨日那個游醫!就連隔壁村顧箏也去跑了一趟,還是沒能請到游醫!顧箏無法,最終只能咬牙往山那頭的長坑村跑去,多耗了許多功夫才把住在長坑村的王郎中給請了過來。

哪知打顧箏出去請游醫開始,顧麗娘的身子便一直反反復復的發熱,一會兒涼得像井水、一會兒又熱得像塊烙紅滾燙的鐵塊,人也是斷斷續續的昏迷、一直不見轉好……劉氏在一旁見了也是束手無策,只能一邊拿了帕子替顧麗娘擦汗、一邊盼著顧箏早點把游醫請來!

不料真等顧箏費了大工夫把王郎中請來后,王郎中都還來不及去上前查看顧麗娘的狀況,昏迷不醒的顧麗娘就開始口吐白沫、雙眼翻白,看樣子竟是突然就快不行了!

那王郎中見了不敢再有耽擱,當下便飛快的伸手按住顧麗娘的脈搏,再探了探她的鼻口、翻了翻她的雙眼……王郎中做這些動作時,顧箏連眼都沒眨一下、一直緊緊的盯著王郎中看,生怕錯過王郎中任何一個動作或臉上細微的表情。

可偏生那王郎中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讓顧箏一顆心頓時被揪得緊緊的,也讓她不斷的在內心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顧麗娘一定不會有事的!

鎮定、鎮定!

只要王郎中重新開了藥,她煎好喂顧麗娘喝下,那顧麗娘的病就會慢慢的好起來!她好了后就會像以前那樣生龍活虎、彪悍潑辣!

可惜事情卻偏生往朝著顧箏最不願意見到的方向發展,只見那王郎中反復的查看過顧麗娘的狀況后,最終還是一臉沉重的搖頭宣布道:“這婦人已是沒法子救了,小娘子節哀順變……趕緊替她準備身后事吧!”

王郎中的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般重重的劈在顧箏身上,讓她立時被打擊得呆若木雞、一時間只知道傻傻的站在原地,很難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昨兒還生龍活虎的舉著掃帚、扁擔打人的威武老娘,怎麼才過了一夜就不行了?

老天爺是在和她開玩笑吧?

永遠都生龍活虎、上躥下跳的顧麗娘突然就這樣去了?

這一定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她是她唯一的依靠,是這個時空唯一毫無保留、真心實意的疼愛她的人,怎麼能就這樣撒手丟下她而去?!



第三十八章 撒手人寰

顧箏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一團,這個晴天霹靂讓她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似乎想以這樣的方式來逃避這個殘酷的事實……

“囡……囡囡……來,到娘身……身邊來……”

顧麗娘那虛弱的輕喚聲把顧箏拉回現實,這一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直掉,可偏偏顧箏又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讓顧麗娘心里難受,于是她只能死命的咬住嘴唇、拼命的把眼淚往回逼。

顧箏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卻要面臨如此殘酷的生離死別,這讓一旁的劉氏見了滿心不忍、情不自禁的伸手把顧箏摟到懷里,紅著眼眶安慰囑咐道:“快到你娘身邊去,你娘怕是有話要囑咐你,遲了怕是就來不及了……”

劉氏說著便輕輕把顧箏推到顧麗娘面前,顧箏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覺的握住顧麗娘的手,那雙逐漸變得一片冰涼的手深深的刺激著顧箏,讓她不顧一切的大聲的說道:“娘,您不會有事的!那個王郎中一定是個庸醫!他剛剛定是胡說八道,您身體一向都好好的,怎麼可能會被這些小病小痛打倒?”

顧麗娘卻是知道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了,雖然她同樣是滿心的不甘、滿心不舍,更是不放心留下顧箏一人……但此時此刻,她卻只能抓住最后的機會做想做的事。

只見顧麗娘小心翼翼的把脖子上掛著的玉佩取了下來,顫抖著手交到顧箏手里,一字一句的叮囑道:“囡囡,這……這是娘從小就貼身佩戴、從未離過身的玉佩,是你已經去世的外祖母給我的,你外祖母囑咐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把這塊玉佩變賣,也不能隨便把這塊玉佩給外人看,就是死……死也不能賣!”

“娘如今怕是真的要……要去了,那就只能把這塊玉佩交到你手上,算是給你留個念想,”顧麗娘說著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咳了好一陣子才緩下來、吃力的往下說道:“你一定要貼身佩戴它、好好的保管,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它變賣,一定要把它傳給你的孩子……咳咳……”

“我知道了,娘您先歇歇!您別再說話了!”

顧箏一邊胡亂把玉佩掛到脖子上,一邊緊緊的握住顧麗娘的手、想要傳遞給她堅持下去的力量:“娘,您一定要振作起來,相信我,您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您別再費力氣說話了,好好的躺下歇息,等燒退了就會好了。”

顧麗娘卻覺得自己的身體正被一點一點的掏空,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因此顧箏那蒼白無力的安撫只讓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慢慢的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一邊費力的伸手摸著顧箏的發頂、一邊繼續往下叮囑顧箏……

“囡囡,你是個聰明有本事的孩子,也……也一向都比娘有主意,娘知道娘要是不在了、你興許不受娘的拖累還會過得更好一些,”顧麗娘說著秀麗的面容滿是愧疚之色,說話也開始變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語:“這些年來你外祖母只教會娘這些混日子的手段,所以娘這一輩子什麼都不會、只會坑蒙拐騙……”

“娘一直都很恨自己沒本事多掙點錢,讓你過上好日子!娘……咳咳……娘當初之所以願意和孫姨娘合作、冒險假冒岑府的阿鸞姑娘,其實是想讓你借此過上好日子、學點娘以前沒機會學到的本事……咳……娘一直都相信只要給你機會去學,你一定不會學得比別人差!”

顧麗娘雖然心里清楚顧箏是個有主見、有本事的人,但一想到今后她再也不能陪在顧箏身邊了,她那濕潤的雙眼眸很快就布滿了擔憂:“可娘雖然知道你有本事,但卻還是擔心你今后一個人會吃苦受累!囡囡,你表舅父一家是靠不住的,娘也沒本事把你托付給別人,只能求鄰里相親幫著照看你一二……”

顧麗娘說著抬頭看向劉氏,一雙早已失了光彩的眸子里滿是哀求之色,讓同樣身為母親的劉氏馬上領會了顧麗娘的意思,一邊擦著眼角、一邊點頭給了顧麗娘一個承諾:“顧妹子你放心的去吧!箏姐兒我會幫你看顧著,我們兩家也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箏姐兒要是遇到什麼難事,我們家能幫的定會幫她一把!”

劉氏的話讓顧麗娘一臉欣慰的沖她笑了笑,也讓她緊緊的握住劉氏的手表示感激……但顧麗娘臉上的笑容卻沒能維持多久,只見她很快就又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並且這回還咳出了一口殷紅的鮮血!

那口鮮血讓她不敢再有所耽誤、當下便加快了說話的語速:“囡囡,娘……娘除了不放心你外,還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那出……”

可惜顧麗娘沒能把最后一句話說完、虛弱的聲音就戛然而止,緊接著她頭一歪、手一松,就這樣無力的癱在顧箏懷里、沒了最后一絲氣息。

十二月初五,宜安葬、啟鉆、入殮、移棺,成服、除服;忌入宅、嫁娶、祈福。

顧麗娘便是在初五這一日入的土。

顧箏是在劉氏一家、以及表舅一家的幫助下把喪事料理妥當的,喪儀辦的很簡單,事后顧箏也按照鄉下人的規矩整治了一桌席面,招呼前來幫忙和吊喪的親朋好友。

且先不提喪儀上的大小鎖事,卻說顧麗娘沒了后,年幼的顧箏便步入獨自一人守著幾間屋子的處境。這顧箏今年不過才十歲,說小不小、但說大卻也不大,在別人眼里她也始終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片子,不免讓人對她今后的日子突生擔憂……大家伙兒有同情憐惜顧箏的、也有借機打她主意的,比如張氏一家。

只見一辦完顧麗娘的后事,張氏便假惺惺的找上門來,憂心忡忡的拉著顧箏的手說道:“箏姐兒,你娘走后你獨自一人住這幾間屋子怕不?哎,你虛歲也不過才十歲、比我家妮子還要小上兩歲,便要經歷這番生離死別,真真是委屈你了!”

顧箏一向都對張氏沒什麼好感,心里自是不願和她有太多糾葛,因此面對張氏那明顯別有居心的話語,顧箏只客氣疏離的答了句:“多謝表舅母掛心,我沒事,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

張氏卻是不死心,只見她一邊用貪戀、渴求的目光打量顧家那幾間屋子,一邊十分殷勤的主動提議道:“你一丫頭片子哪能把這個家撐起來?你娘才剛剛走,你一個人住這幾間屋子怕是有些害怕吧?“

“我看你定是小姑娘家臉皮兒薄,心里明明害怕得緊卻不敢說出來!我看不如這樣———我搬過來陪你住一段時日如何?我搬過來和你同住后,一來可以陪你說說話兒、寬寬你的心;二來也可以替你看家坐鎮,叫那些個地痞流氓不敢欺你一人守家、上門來搗亂!”

顧箏心知請神容易送神難,更是清楚這張氏要真是搬過來和她同住,那可就不止是只暫住一小段時日了,而是會即刻變成那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想方設法的賴在顧家不肯走!

顧箏自然不會給張氏賴在顧家的機會,因此她當下便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張氏的“好意”,不客氣的說道:“不必麻煩表舅母搬過來住了,有隔壁劉嬸子家的兩個小子幫我看家護院,那些地痞流氓自是不敢前來搗亂!再說了,我也不是那好欺負的軟柿子———誰敢來搗亂,我自是提了扁擔不客氣的招呼上去!”

“那劉氏總歸不是自家人,你……”——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18 PM

第三十九章 孤身一人

“表舅母請回吧!我乏了,想關上門好好的歇上一覺。”

顧箏說著便不由分說的把張氏往外拉去,很快就趁著張氏沒回過神來把她拉到門口,隨即便當著她的面、迅速的把門緊緊合上,擺出一副拒客的姿態。

張氏吃了個閉門羹后雖心有不甘,但一時卻也無法,最終只能怏怏不樂的回自個兒家去……

一直趴在門縫上觀察外頭情形的顧箏見了,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只是一雙黛眉卻下意識的擰成一團———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這張氏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得想個法子應對才是!

無奈顧箏就是再聰明過人,也躲不過孤身一人、家無長輩這一條,且就算劉氏一家處處都幫襯著顧箏,平日里也沒少往顧家跑、明里暗里的給顧箏撐腰坐鎮……

但這張氏畢竟是顧箏的表舅母,是顧箏眼下唯一算親近的親戚,她身為長輩、就是日日都到沒了長輩支持門面的晚輩家里走動,也算是人之常理、沒人能挑出她的錯來!加之張氏一向皮厚、且都是打著關心顧箏的旗號上門,顧箏還真是有些不好趕她走。

于是顧箏便只能隔三差五的應對“熱心”上門的張氏,而那張氏還真是賊心不死,不但一家六口三天兩頭的輪著上門,且張氏不是今兒說要接顧箏過去盧家一起住,就是明兒說要讓自家閨女、小子住到顧家來陪顧箏,還總是打著關心顧箏、照顧顧箏的旗號!

面對張氏一家子的種種要求,顧箏自然是統統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可偏生那張氏的臉面生得比城墻還要厚幾分,不但聽不懂顧箏話里的不歡迎,還繼續尋出各種各樣的借口、想占去顧家那幾間在村人眼里還算是值錢的屋子!

這不,這一日日頭才剛剛升起,張氏便又扭著她那水桶腰上門來了……

這回張氏倒是學乖了,她不再打著關心、照顧顧箏的旗號,也不在七拐八彎的說些隱晦的話語,而是直截了當的同顧箏借起來屋子來:“箏姐兒,你也知道我們家人多、屋少,這不你二表哥一成親、家里的屋子就有些住不下了!你看你們家這幾間屋子空著也是空著,能不能先借給我們住幾日、緩一緩我們家的難處?”

顧箏一聽這話、眉頭當下便皺了起來:“表舅母,我們家這幾間屋子……”

張氏一見顧箏似乎要開口拒絕,馬上搶在她前頭說道:“你要是覺得這人住進來不方便,那先借給我們家放放東西也成!”

顧箏聽了當下便在心里冷笑了一聲,心想這張氏還真是會盤算———這人弄不進來、先把東西弄進來也好!畢竟這東西放在顧家,到時候他們就少不得要進進出出的拿東西,拿著、拿著可不就順其自然的住下了?

看來張氏一家子到現在都不曾死心,一個勁的想打他們家那幾間屋子的主意……得想個法子斷了他們的念頭才是!

顧箏一邊在心里盤算著,一邊悄悄的打量自家那幾間屋子,再順道把張氏先前說的話細細的琢磨了一番……這一琢磨倒讓顧箏順勢琢磨出一個主意來了。

只見顧箏立刻故作為難的說道:“表舅母,您瞧您來的真不巧,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比劉嬸子遲來一步!實不相瞞,我們家這幾間屋子,我先前已經答應借給劉嬸子家當倉庫使了!“

顧箏邊說邊隨時指了指家里那幾間空屋:“這不,說來也真是不巧,就在您來之前、我才剛剛許了劉嬸子!您要是早來一步,我說什麼也要先把屋子借給您才是……可惜、可惜啊!”

“你說什麼?你不把屋子借給自家人,反倒借給了外人?你……你叫我怎麼說你才好呢?!”張氏一聽說竟有人比她早一步占了顧家的屋子、當下便急得跳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幾圈后馬上給顧箏出了個餿主意:“要不你馬上去和劉氏說說,就說屋子咱不借了!”

顧箏聽了這話卻是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能行?都已經說好的事、我怎麼能隨意反悔?再說了,劉嬸子平日里也沒少幫我們家忙,我雖把屋子借與她、但卻也收了她幾個錢當租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說話不算話……除非表舅母願意出比劉嬸子高的價錢租我家屋子,那我也好以需要多掙幾個錢維持生計為借口,把屋子收回來轉租給表舅母?”

張氏聽了立時大驚失色,問道:“你是說借你家這幾間屋子還要付租金?”

顧箏心知張氏小氣、絕不可能拿出錢來租屋子,因此故意一臉正色的強調了句:“那是自然的了,否則我靠什麼養活自個兒?這也是劉嬸子看我一個小丫頭過日子不容易,特特給我尋了這麼一個進項……”

張氏壓根就沒想過要付錢給顧箏當租金,她從頭到尾都打著白白把顧箏家屋子占為己有的主意!因此她一見顧箏要她多出些銀錢租屋子,當下便嚇得連連擺手:“我們那一大家子日子也過得艱難得很,哪有多余的銀錢與你當租金?”

顧箏卻故意拉住張氏、十分“殷勤熱心”的追問道::“那我們家這幾間屋子表舅母到底還租不租?若是要租,表舅母您一把租金送來,我即刻就去和劉嬸子賠禮、讓她……”

顧箏話還沒說完、張氏就急忙忙的把被顧箏拉著的手抽了出來,一面抬腳往屋外走去、一面僵硬著一張臉插了句:“罷了、罷了,你家這幾間屋子我不借了還不行嗎?我可沒錢給你當租金!”說完張氏生怕顧箏真要她多出錢租屋子,當下便腳底抹油的小跑著溜了!

顧箏見了眼底便多了一絲諷刺,待那張氏的身影徹底的消失不見了,顧箏方才慢慢的走到籬笆前把籬笆給拴牢了……就在這時,隔壁的張二虎卻突然躥了出來,指著張氏離去的方向問道:“方才走的是你表舅媽吧?她來做什麼?”

顧箏沒好氣的答道:“她還能來做什麼?左不過是來打我們家這幾間屋子的主意!”

張二虎聽了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隨后才把他無意中撞見的一幕告訴顧箏:“我前兒無意中撞見你那表舅偷偷摸摸的去了隔壁陳家村,和陳家村那個靠做中人維持生計的陳跛子碰面!當時我見你那表舅神色有些鬼祟,便故意躲在不遠的草垛后偷聽他和陳跛子說話……”

“可惜那草垛離他們二人說話的地方有些遠,加之他們又刻意壓低了聲音交談,因此他們談了些什麼我聽得不太真切,只隱隱約約的聽到‘很快就能賣屋子’、‘價錢不能太低’這幾句話!”

張二虎本就機靈,因此他當時一聽到這些片段、便猜到那盧二狗要做什麼勾當。只不過那盧二狗終歸是顧箏的表親,張二虎也不好說太多他的壞話,因此把該提醒顧箏的地方都提醒了后,張二虎只簡單的叮囑了句:“我瞧著你表舅一家還會再打你家這幾間屋子的主意,你今后得加倍小心才是!”

顧箏聽完張二狗無意中打探到的消息后,馬上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因顧麗娘的緣故,顧箏正巧知道和盧二狗碰面的陳跛子的底細,知道那陳跛子表面上是個牙儈、專做中人生意,其實和以前的顧麗娘卻是一路的、平日里沒少干那坑蒙拐騙之事!

顧箏一把陳跛子的底細細細一想,再一往深處思慮,慢慢的便猜到盧二狗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要她一直住在顧家,那張氏夫婦也就輕易占不了她家房屋,只能看著這塊肥肉眼饞!



第四十章 意外發現

而張氏夫婦很明顯、壓根就沒把她這個小丫頭放在眼里,並且是那種不甘心只眼饞看著,只要東西沒到手就會一直賊心不死的人!

綜合以上種種猜測,顧箏很快就猜到張氏夫婦一定是想設計先把她賣給陳跛子,等陳跛子把她拐賣得不知所終、流落他鄉后,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占了顧家那幾間空屋子!而這屋子一被他們占了去,過個一段時日他們便能想法子給賣了!即便不賣留著給自家人住,那人口多的張家也是占了個大便宜!

顧箏一發現事情不對勁、就通過推理把事情想透,而把事情想透后顧箏首先想到的是自保———她絕不能讓張氏夫婦有機會把她敲暈、迷暈之類,然后把她賣給陳跛子!

于是獨自在屋里前前后后的思忖了許久后,顧箏很快就打定主意要暫且躲出去,並且馬上就動作把家里剩下的值錢細軟收拾好……

顧箏把收拾好的細軟都揣到懷里后,便趁著夜色偷偷的摸到胳膊張家,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的對劉氏說明來意:“劉嬸子,我覺著我表舅一家有些不懷好意,想走歪門邪道把我們家屋子占去!這屋子被他們占去還算是小事,我就怕他們會不放過我!二虎哥先前告訴我……我猜他們……”

顧箏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猜測全都說出來后,才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所以我想先到劉嬸子這兒躲個一兩日,且先不露臉,看看我那表舅下一步的動作再做打算。”

劉氏十分清楚顧箏此刻的處境,也知道顧麗娘一去、顧箏今后的日子便會過得十分艱難,畢竟顧箏始終年幼且無任何依靠,就算自個有主見、不會傻乎乎的會受人擺布,但棲身之處怕還是很難守住。

不過劉氏雖有心幫顧箏一把,但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對付張氏夫婦,因此她只能略盡些微薄之力、一口應下顧箏的請求:“你既來求了我這個嬸子,我豈有不幫你的道理?反正我們家屋子多,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劉氏說著面帶微笑的把顧箏拉到懷里,拍著她的背安撫道:“真是難為你了!小小年紀便能想得如此周到!你且放心的在我們家住下,有大虎、二虎還有他們的爹在,張氏一家沒膽子闖到我們家胡亂,你只管安心的住下。”

顧箏聽了自是一臉感激的謝了再謝,隨后便悄悄的在劉氏家后院住下,顧箏是為了躲避張氏一家才到張家暫住的,因此她這幾日暫時不能隨意露面,只能躲在張家的后院、免得叫張氏等人尋到她的藏身之處。

而顧箏藏到張家后一時也無事可做,這正好讓她有功夫慢慢的理一理最近發生的事,再仔細的替自己今后的生活做個打算……

一想到今后再也見不到顧麗娘了,顧箏下意識的把手伸到懷里,掏出顧麗娘臨終前交給她的那塊玉佩,一邊拿在手上細細的摩挲,一邊想著往日里和顧麗娘相處時的種種,一時間悲從心來、雙眼很快便又涌出了淚花。

如今顧麗娘已是再也回不來了,她留給顧箏的唯一念想便只有這塊玉佩了……早知道會如此,她平日里就該對顧麗娘好些,不該老是沒大沒小的教訓她、戲弄她。

顧箏一邊暗自懊惱后悔、一邊下意識的把目光定格在手里的玉佩上,這一看她竟無意中發現手里的玉佩在燭光的照襯下,散發出一圈淡淡的、暖暖的光彩,低調但卻能瞬間捕獲人的目光,讓顧箏下意識的把目光定格在玉佩上。

顧箏一被手里的玉佩吸引了注意力,便索性把玉佩舉到面前細細的觀看,細看后她發現手中的玉佩不但質地細膩飽滿,色澤晶瑩光潔,且玉里無任何雜質,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

顧箏用拇指細細的摩挲了玉佩光滑的背面后,才轉而細細的觀察玉佩正面雕刻的圖案,那圖案看起來似乎有些奇特———表面上看像是一幅精心雕刻的流云百福,上頭由云紋和蝙蝠組成。“云紋”形若如意、綿綿不斷,意為如意長久;“蝙蝠”寓“遍福”,象征幸福、如意或幸福延綿無邊。

這本是幅十分常見的玉佩圖案,顧箏仔細瞧過卻又覺得這幅圖里暗藏著玄機,似乎不僅僅是一副流云百福吉祥圖。

于是顧箏便把玉佩舉高對著燭光,透燭光光仔細的再把玉佩上雕刻的圖案琢磨了一遍,並下意識的在心里把覺得奇怪的地方組合成各種各樣的圖案,最終慢慢的把玉佩上略顯奇怪的紋路拼湊成一個篆體字。

這個篆體字顧箏起初看著有些陌生、也認不出來,但慢慢的她腦海里便有了一絲吻合的記憶———如果她記的沒錯,她曾經在岑家的書房里看到過刻著這樣一個字的印章!那個印章據說是岑老爺平時作畫用的,上面只刻了他的姓、並未刻名刻字!

這麼說,這個玉佩上雕刻著的流云百福吉祥圖,其實蘊涵著一個篆體的“岑”字?

可顧麗娘從小貼身佩戴的玉佩上,怎麼會偏偏刻了“岑”字?

且像顧家這樣的人家,除非偷、揀、騙、搶,否則不可能會擁有質地如此上乘的和田羊脂玉佩啊!

難不成顧麗娘身上真的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謎團?

上好的和田羊脂玉佩,上面偏偏刻著一個“岑”字……

顧箏的思緒很快飛回到當初顧麗娘認太夫人為母那一天,並清楚的記得當初太夫人曾經問顧麗娘身上可否有岑家祖傳的玉佩,還說那塊玉佩打小就戴在阿鸞身上……只是當時顧麗娘並未提起自個兒戴的那塊玉佩,只一口否定、說從沒見過岑家的祖傳玉佩。

當時太夫人想必是覺得阿鸞當年是被拐子給拐走的,這些年來前前后后也不知道被轉賣了幾手,身上的祖傳玉佩又是個值錢的東西,早早的就被旁人給奪了去也屬正常。因此太夫人當時並未堅持讓顧麗娘拿出岑家祖傳玉佩,也沒有因為顧麗娘拿不出玉佩、就否定她阿鸞的身份!

可誰曾想到,當時拿不出岑家祖傳玉佩的顧麗娘,竟會在臨終前給了顧箏一塊上面刻著“岑”字的玉佩……莫非顧麗娘臨終前給顧箏的這塊玉佩,真的是岑家的祖傳玉佩?

若真是如此,那顧麗娘很有可能真的是岑家當年走失的阿鸞!

可顧麗娘直到臨終前都沒向顧箏提起這件事,甚至她把玉佩給顧箏玉佩時也沒說玉佩有什麼來歷。當時顧麗娘算是有充足的時間來交代玉佩的來歷,但她卻什麼都沒說、只讓顧箏好好的保管玉佩……

看來顧麗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加上顧麗娘本身不識字,所以才會一直沒發現貼身佩戴的玉佩竟刻了一個“岑”字,否則顧麗娘不可能不把玉佩拿出來給太夫人看,就這樣任憑太夫人把她們趕出岑府!

冒名頂替、被毫不留情的趕出門的偽千金小姐,突然間竟戲劇般的又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

事情突然出現這樣的轉變讓顧箏一時間有些迷糊,也讓她想不通這其中的某些地方———如果說顧麗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難不成連顧麗娘的娘王婆子也不知道?

顧麗娘是不是王婆子親生的閨女,王婆子不可能不知道!可王婆子若是知道真相,為何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是真的因為走的匆忙、來不及留下嗎?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0 PM

第四十一章 攔路

還有,如果顧麗娘不是王婆子的親生閨女、真的是阿鸞,那穩婆李婆子當日在太夫人面前說的那些話,又該如何解釋?李婆子可是太夫人親自盤問的,顧箏不認為她有膽子說謊,更不相信精明的太夫人會被李婆子的謊話給蒙騙過去!

此時此刻,顧箏的腦袋可謂是一片混亂,她先是想起了顧麗娘在世時和她說的種種話語,緊接著又想起了那個只和她相處了十來天的外祖母、王婆子曾經說過的話語,絞盡腦汁的想從兩位已經不在人世的人,曾經說過的那些話語里找出一些蛛絲馬跡、解開困擾著她的謎團。

顧箏因是半道穿過來的偽蘿莉,對顧家那些陳年往事自是有著許多不清楚的地方,因此顧箏苦著一張小臉趴在桌子上思忖了許久,也沒能把這件事理出一個頭緒來……不過顧箏雖然不能馬上解開疑團找出答案,但她卻在顧麗娘和王婆子的話里找到了一個共同點!

顧麗娘臨走前的前一日曾對顧箏說過,說她從小就經常發熱發燒、燒到不省人事連人都認不得,就連這一次顧麗娘也是因為發燒轉肺炎才去世的;而除了顧麗娘外,王婆子在世時也曾經說過顧麗娘小時候經常發燒,有一次燒很嚴重、好了后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這讓顧箏對顧麗娘不記得身為阿鸞時的那些事找到了一個借口———也許顧麗娘就是岑府的阿鸞,而她之所以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並一心一意的把王婆子當成親生母親,應該是因為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袋,把身為阿鸞時候的記憶全都給忘了,忘了后她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顧麗娘”這個身份、把自己當成王婆子的女兒。

顧箏雖然替顧麗娘當初對阿鸞的事全然不知,只能靠孫姨娘提點找到了借口,但這件事還是有許多地方是顧箏想不通、需要慢慢探查的。

可即便還有許多地方暫時想不通,但顧箏結合種種后意識到了最重要的一點,同時也通過玉佩找到一絲希望———顧麗娘的身份也許還能翻盤!

如果顧麗娘的的確確是岑家的阿鸞,那太夫人自然不會對喪母的顧箏不管不顧,顧箏眼下面臨的困境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左右思忖過后,顧箏決定帶著玉佩去岑家走一趟,把自己的發現和猜測一五一十的告訴太夫人,讓太夫人這個既有權、又有勢的人幫她把事情查個一清二楚……雖然顧箏無法斷定最終的結果,但她至少該盡力去做、盡力去替顧麗娘正名了!她盡了該盡的力后,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打定主意后顧箏便找上了張大虎,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大虎哥,我想進城一趟,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

沒想到張大虎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爽快的答應顧箏的要求,而是一臉為難的撓著后腦勺說道:“這……這怕是有些不好辦,你眼下最好是不要離開我們家半步,不然被你表舅他們發現了就不好了……他們這幾日正……”

顧箏聽了張大虎打探回來的消息后,才知道原來她躲到張家的第二天、張氏就又找上門去了。張氏一到顧家、見顧家大門緊閉,自是不客氣的“咚咚咚”敲起門來,敲了許久后不見顧箏回應她非但沒有死心,還折回去把盧二狗一並叫了過來,二話不說的撬了顧箏家的大門、大搖大擺的進了屋!

張氏夫婦進屋后發現顧箏不在家先是倍感疑惑、隨后馬上喜出望外,緊接著他們便暫且把顧箏的去處扔到一旁,開始忙著大包小包的進駐顧家、直接趁著顧箏不在占了顧家的屋子,打算先死皮賴臉的住進來、將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顧箏就算回來也拿他們沒法子。

沒想到張氏領著自家閨女在顧家住了一宿后,顧箏依舊不見人影,這著實大大的出乎張氏的意料!張氏就顧箏徹夜未歸一事召集了自家人,在顧家悄悄的密謀了一番后他們就開始四處尋找顧箏……

當然,張氏他們可不是因為擔心顧箏才尋去找顧箏的,而是想找到顧箏后趁這個機會把她賣了、讓她永遠回不了家!如此一來,張氏他們不但可以除去后患、無后顧之憂的占了顧家的屋子,還能因賣顧箏多得幾個錢。

顧箏自是對張氏一家的用心一清二楚,因此得悉外面如今的情形后,顧箏非但沒有退縮之意,還更加想離開坳頭村到岑府去向太夫人求助———事已至此,她老是躲在張家也不是個法子,得找個一翻手就能把張氏一家打落到塵埃里、再也不敢蹦跶的靠山才行!

只是直接現身離開這條路怕是已經行不通了,得想個隱蔽些、避開張氏等人耳目的法子,悄悄的離開坳頭村才行……

這點小問題自是難不倒顧箏,只見顧箏皺眉思忖了片刻后便有了主意,並馬上和張大虎商量道:“大虎哥,你們家是不是每隔兩個月、就會拉一大板車的稻草到城里的醉仙樓,賣給醉仙樓墊放到地窖里藏東西?”

見張大虎點頭,顧箏這才把她想的點子說了出來:“我想藏在堆在板車上的稻草里,避開我表舅一家、跟著你家的板車出村進城!”

張大虎自是不會拒絕顧箏的要求,但他又擔心顧箏這麼做會遇到危險,同時他還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他這笨腦袋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于是他考慮了一歇后最終只漲紅著臉說了一句:“箏妹子你且等等,我去把二虎那小子喊來!那小子主意一向都比我多,我們找他來一塊兒商量、商量!”

張大虎說完不等顧箏出聲就匆匆忙忙的離去,不一會兒就把張二虎給叫到了后院,張二虎路上已經聽張大虎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因此他一參與討論就一語中的的說道:“說來也巧,我們家明日就正好要給醉仙樓送干稻草,只是我們家平時給醉仙樓送去的干稻草數量不多,箏妹子你想要躲在里頭怕是有些勉強……”

張二虎說著皺眉想了一會兒,才提了一個補救的辦法:“不過我們明天可以在板車上多裝些干稻草,干脆一次裝個兩次的份量,再把稻草堆堆得高高的,這樣箏妹子應該就能藏住身形、躲在干稻草堆里出村。”

這干稻草本就不重,壘高后只要綁結實了倒也不會散落下來。加上這干稻草沒什麼分量,壓在人身上既不重也不痛,顧箏藏進去后只要留幾條小縫兒呼吸,那便不會感到任何不適。

于是顧箏當下便采納了張二虎的法子、並一臉贊許的誇了他一句。隨即三人又湊到一塊兒商量了好一會兒,把所有的細節都商量妥當后,第二天一早顧箏便悄悄的藏身在張家拉出村的那車干稻草里,跟著張家的牛車慢慢的往村口走去。

沒想到張大虎、張二虎才趕著牛車走到村口,就被張氏帶著自家幾個小子給攔了下來……

躲在稻草堆里的顧箏一透過縫隙看到張氏,心就下意識的一緊,更是忍不住暗暗的在心里嘀咕道:這事情不會這麼邪門、這麼巧吧?她藏身的牛車才剛剛要駕出村,就迎面碰上了張氏?莫非這張氏已經猜到她一直躲在張家,這才會帶著人在村口堵她?

顧箏心里正如此想著時,攔住張家牛車的張氏正好開口質問了張大虎一句:“張家大小子,你這幾日可有見到我們家箏姐兒?她平日里不是和你們玩得最好嗎?你們可知道她現下人在哪兒?”



第四十二章 狹路相逢

張大虎和張二虎自是齊齊搖頭表示不知,且為了不讓張氏起疑、張二虎更是搶在張大虎面前答了句:“我們也有幾日沒見到箏妹子了,還以為她搬去你們家住了,正想著送完稻草回來后到你們家去找她哩!”

張二虎的回答讓張氏滿臉失望,也讓她不死心的盯著張二虎、帶著幾分不信再問了句:“你當真沒見過我們家箏姐兒?別是你們把她藏起來了吧?!”

張氏說著竟圍著張二虎他們駕的牛車轉了起來,把躲在稻草堆里的顧箏嚇得一顆心提得高高的,更是趴著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弄出什麼動靜來被張氏發現她躲在稻草堆里……

坐在車頭的張大虎兄弟見了也跟著著急起來,張二虎更是馬上跳下車擋在張氏面前,故作不悅的說道:“張嬸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無端端的我們把箏妹子藏起來做什麼?再說了,我們和箏妹子無親無故的,就算她不見了、她家的那幾間屋子也輪不到我們來住。”

張氏一覺察到張二虎話里藏針、臉色立時變了變,一時有些心虛、生怕張大虎兄弟窺測到她內心打的壞主意,出面攪和壞了她家的好事!

于是張氏骨碌碌的轉了轉眼珠子后,馬上換上一副笑臉,並故作熟稔的打了張二虎一下:“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我這不是擔心我們家箏姐兒,一時著急才多問了你們兩句嗎?我也是擔心我們家箏姐兒、怕她出什麼事兒,才會帶著我家這幾個小子、火急火燎的到處尋她……”

張氏說著訕訕的沖一臉不高興的張二虎笑了笑,笑完便挪腳往車后面走去、才走了幾步就突然伸手從板車上抽了一大把稻草出來!

張氏把那困干稻草牢牢的抱在懷里后,才腆著臉對張二虎說道:“二小子,我們家正好缺些干稻草鋪床,既然碰巧遇見了、那嬸子我就不客氣的和你討一捆回去……反正這干稻草也不值幾個錢,你不會小氣吧啦的不肯給吧?”

張二虎一見張氏竟事先不打個招呼就把車上的稻草抽去,心里立時大急,目光更是下意識的往被張氏抽了一捆稻草的地方看去———只見那缺了一捆稻草的地方,正好是顧箏藏身的地方,且這稻草一缺了一捆、顧箏的衣裳就正好露出了一角!

這個發現讓張二虎立時臉色大變,也讓他一時顧不上答張氏的話,而是馬上氣沖沖的把張氏推到一旁,並故作不滿的大聲嚷嚷引開張氏的注意力:“張嬸子你怎能這樣?你要干稻草和我說一聲、我另外從家里取一捆給你就是,你這樣硬生生的把我們裝捆好的稻草抽去,我們豈不就少了一捆送去給店家?”

張氏卻一點都沒覺得自己做的過分,只見她竟一臉不以為然的撇嘴說道:“你家的牛車這不是還沒出村子嗎?你現下再折回去拿一捆來補上也不遲啊!”

一旁的張大虎性子比較耿直憨厚,因此他一聽張氏這厚顏無恥的話語、立刻就氣得從車上跳了下來,繃著一張臉和張氏講理:“你這不是耽誤我們的正事嗎?就一捆干稻草而已,你竟連這點小便宜都要貪,一點長輩的樣子都沒!”

“你說誰貪便宜?你這麼兇干啥?怎麼?欺負我是個婦道人家嗎?”

這張氏明明就是個厚顏無恥、貪小便宜的小人,可偏偏還不許人家戳她的短處!

因此張大虎一揭她的老底、她當下就粗脖子紅臉的大聲嚷嚷起來,並立刻沖自家幾個小子揮了揮手:“老大、老二、老三,你們三個臭小子還不快給我過來?你們老娘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你們還傻站在那里干啥?!”

盧家的幾個小子聽了馬上就“唰唰唰”的圍了過來,他們圍到牛車旁,不但躲在稻草堆里的顧箏急出了一身汗來,站在車旁的張二虎也是急得直沖張大虎使眼色、讓張大虎別再和張氏計較下去了……

若是只張氏一人站在牛車邊還好應付,張二虎稍微遮擋下還能擋住顧箏露出來的衣角,可要是盧大郎、盧二郎、盧三郎都一並圍了過來,顧箏被發現的機會可就大大的增加了!

可惜張大虎這個呆子卻是一點都沒領會張二虎的意思,依舊怒氣沖沖的和張氏理論著,讓張二虎暗嘆張大虎耿直憨厚的同時,只能自行再想法子替顧箏遮擋下去……說來也巧,就在張二虎滿心著急的時候,村口旁的黃土大道上正好走來了一群人。

那群人為首的幾個少年衣著打扮十分光鮮,手里還都搖著扇子,一看便知是鄉野田間罕見的富貴公子少爺……

于是張二虎馬上靈機一動、指著那幾人大聲的說道:“咦,我們村子來貴客了!那幾個少年一看便知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少爺,也不知道他們來我們村子做什麼,該不會是來挑媳婦兒的吧?”

張二虎的話果然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讓大家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見有幾位做富家公子打扮的少年往村口走來,臉上很快就浮起了好奇的神色、一時也忘了先前爭吵的事。張二虎見了趕忙趁機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張大虎,並指了指露出顧箏衣角的地方讓他看,並用眼神示意他幫著遮擋一二。

張二虎才點醒張大虎,那群人便已走到了牛車前,一個做小廝打扮的人正笑容滿面的向張氏問路:“這位大嬸,請問這里是不是坳頭村?”

張氏一見小廝身后那群身上的行頭都價值不菲,馬上點頭哈腰、堆著笑容答道:“沒錯,這兒就是坳頭村,幾位貴人可有什麼吩咐?”

站在小廝身后做富家公子打扮的青衣少年聽了一臉興奮,似乎張氏的話讓他有些按捺不住,只見他竟等不及小廝問完再回來回稟,當下便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前走來,直接越過小廝、急巴巴的親自詢問張氏:“敢問大嬸,那這村后的山上是否有一個月牙形的水潭,水潭上掛著一掛罕見的瀑布?”

張氏一見是小廝的主家發問、態度立馬又殷勤了幾分:“是是是,我們村子后頭有座臥馬山,山上的確是有一灣彎月潭,潭上長年掛著一掛瀑布,那掛瀑布長寬都有百尺以上呢!”

那青衣少年聽了十分興奮的轉身沖兩位同伴喊道:“‘飛珠散輕霞,流沫沸穹石’,弘越那小子做的那兩句詩形容的人間仙境定是這里了,錯不了!我們趕緊進村上山去瞧瞧那彎月潭和瀑布吧!”

青衣少年話音剛落,便有人接上話、以不信任的語氣調侃了他一句:“錦明,你問清楚路了沒?可別向往日那般粗心大意、沒把路問清楚,回頭帶著我們幾個在山里瞎轉!”

羅錦明一見那人竟小瞧他,當下便氣得把把手里的聚頭扇砸了過去,砸完再一想自個兒平時的確沒少做這粗心大意的事,于是只能不情不願的轉身、一臉認真的細問了張氏進村上山的路,把路逐一問清楚了、他才讓小廝塞了幾塊碎銀子給張氏,算是賞錢也算是問路的酬勞。

羅錦明給完賞錢后便興沖沖的帶頭往村里走去,看都沒看一旁的張大虎一行人,顯然一番心思全都在那人間仙境上、巴不得即刻就生了翅膀飛到那兒去!

倒是另一位穿了橘黃色長綴的少年止步不前,且突然冷不丁的問了正捧著銀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張氏一句:“你們村里可有住著一個叫‘顧箏’的小丫頭?那小丫頭雖不過十歲上下,但模樣卻生得極其標致,大約比本少爺矮上半個頭……你可認得她?”

那少年話音才落,躲在干草堆里、一直豎著耳朵聽外頭動靜的顧箏心頓時一沉,眼皮也跟著跳了起來———如果顧箏記得沒錯,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是那個讓她厭惡至極的周淳!

果然,周淳才剛剛問完、已經走到前頭的羅錦明的話就證實了顧箏的猜測:“周淳,你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呢?莫非這坳頭村里真住了你相熟的人?我怎麼不曾聽你提起過?不管了,我才懶得管你認識的誰住在這里,我要先去瞧一瞧那彎月潭和瀑布,你若是要找人便自個兒找去、我可沒閑工夫陪你在這兒耽擱!”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1 PM

第四十三章 白衣少年

羅錦明說完這話竟丟下幾個好友、自個兒一溜煙的往村里跑了去,他的小廝見了只能替主人和周淳等人告了罪,隨后滿臉無奈的跟了上去,邊跑還邊大聲嚷嚷著讓主子等一等他,別跑太快迷了路或是走散了……

卻說這周淳一直都對顧箏念念不忘,因此他才回了刺州一段時日、便又尋了借口到岑府小住。周淳到了岑府后才得知顧箏已經被趕出府了,于是他便尋了陳媽媽仔細的打探了顧箏的去住,打探清楚后今日更是打算借著到坳頭村游玩之便,順道把顧箏強行帶走。

因此周淳也不急著去追先走一步的羅錦明,且他向來都不覺得自己喜歡玩弄幼女有什麼可恥,也從不在人前掩飾自己的意圖,因此一見身邊的幾位少年都面露疑惑、他便色迷迷的搓著雙手解釋了句:“不是什麼熟人,只是個被少爺我看中的丫頭,少爺我此番既來了坳頭村,那便發發善心順道把她帶回我周府享福。”

周淳這番話讓躲在干稻草堆里的顧箏聽了一陣惡寒,也讓她意識到她的行蹤此刻是萬萬不能泄露———周淳可比張氏等人要變態可怕多了!

于是顧箏一邊屏氣凝神、一動不動的繃緊身體,一邊暗自祈禱周淳等人快快離開、好讓她早點脫身進城!

可惜老天爺似乎故意要和顧箏做對般,只見張氏一見周淳對顧箏感興趣,竟一五一十的把顧箏的家底給全都倒了出來,不但把顧麗娘已經去世、顧箏成了孤女一事如實相告,末了竟把一旁的張大虎兄弟也一並給拉上了……

“箏姐兒那丫頭已經有幾日不見人影了,我這個嫡親表舅母竟不曉得她的去處!不過這兩個小子打小就和她玩得好,興許他們知道她的去處,指不定還是他們把我們家箏姐兒給藏起來的!”

張氏說著一臉討好的沖周淳笑了笑,語帶訕媚的提議道:“公子若是想找箏姐兒,不妨攔下他們兄弟倆仔細的盤問一番,說不定這一盤問就找著人了!再不行還可以上他們張家搜搜!”

這張氏雖是無憑無據的隨口一說,但卻歪打正著的說中了事實,又把周淳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張大虎兄弟身上,這讓顧箏和張大虎兄弟一時間都萬分緊張,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露陷、泄露了顧箏的行蹤……于是張二虎一見周淳突然朝他們走過來,當下便下意識的握緊雙手,並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他!

只見那周淳走到張大虎兄弟面前后,先是吊兒郎當的打量了他們一眼,隨后又掃了牛車上的干稻草一眼,最終才一臉傲慢的問道:“是你們兩個把顧箏那丫頭藏起來的?”

張大虎兄弟自是搖頭否則,周淳見了眼底浮起了一絲輕蔑,似乎認為沒給賞錢張大虎兄弟是不會說實話的,于是他馬上以施舍的口吻補了句:“那你們可知她躲到哪里去了?若是你們能告知被本少爺她的去處,本少爺便慷慨的賞你們幾個錢。”

張二虎看不慣周淳的勢利高傲,也不屑收他的賞錢,當下便不亢不卑的答了句:“多謝,我們要錢自己可以掙,箏妹子的去處我們的確是不知道……請幾位公子讓一讓,我們還要趕著進城去送貨。”

張二虎說著便招呼張大虎駕車,自個兒則走在車旁護著露出顧箏衣角的地方。沒想到張二虎的不亢不卑卻把周淳給惹火了,只見他竟惱羞成怒的指使小廝把牛車攔下,並蠻不講理的逼迫張二虎兄弟:“本少爺沒發話你們不能走!”

“你……”

張大虎不服、當下就要開口反駁,但他才張口就被張二虎給攔了下來,張二虎這一攔、張大虎這才記起顧箏還藏在車上呢,于是便跟著緊張起來,目光也下意識的緊隨圍在牛車旁的兩個小廝,生怕他們發現顧箏露在外頭的那一角衣裳。

就在張大虎兄和顧箏都萬分緊張著急的時候,一直不曾開口、遠遠落后幾人幾步的白衣少年突然步至牛車旁,並正巧站在露出顧箏衣角的地方,且他竟不等張大虎二人開口、就冷不丁的伸手從車上扯了一把干稻草……

不過讓張二虎感到意外的是,那位身穿玉白色柳條紋偏襟直裰、腰間系了一條松鹿闊白玉帶,俊臉上帶著一抹冷峻神色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盯著手里的稻草看了片刻后,便隨手把稻草塞回了車上,帶著幾分不耐煩問了同伴一句:“還走不走?”

那白衣少年問完也不等同伴回答便自顧自的拂袖離去,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看張大虎兄弟一眼,似乎先前他動手扯稻草的舉動只是一時興起……

但張二虎卻眼尖的發現,那白衣少年先前雖然看似隨意的把稻草塞上,但卻又偏偏塞得十分湊巧、正好將顧箏露出來的那一角衣裳給擋住了,立時讓顧箏的行蹤重新恢復隱蔽、不會再叫人隨意發現。

心細的張二虎一發現這點,馬上就斷定那白衣少年先前的舉動並不是無意為之,也讓他下意識的凝眸看著白衣少年那漸行漸遠的身影———這個少年還真是奇怪得緊,既有心幫人,那又何必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

卻說那白衣少年一走,便有人開口鼓動了大家伙兒一句:“錦明他們二人已經先行一步了,我們也別在這里耽擱功夫了,趕緊追他們去吧!”

“對,再耽擱下去回城可就要晚了。”

于是其余幾位少年便不再管周淳的閑事,當下便紛紛跟了上去,一時間原本堵在村口的一群人便只剩下周淳和他的兩個小廝。

周淳見了頓覺無趣,加之張大虎兄弟一直一口咬定不曾見過顧箏,于是他很快就沒心思繼續和張大虎兄弟耗下去,冷哼了一聲后便帶著小廝大搖大擺的離去。

張大虎兄弟見周淳總算是走了,齊齊松了一口氣后先是不客氣的瞪了張氏一眼,丟下一句“仔細遭天譴”的狠話后便駕著牛車出了村,一路上不敢有所耽擱,一直到把坳頭村遠遠的丟在身后、駕著牛車進了城,張大虎兄弟這一路上都緊繃著的神經才慢慢的松懈下來。

張二虎怕這一路上把顧箏悶壞了,因此一進城便尋了處無人的角落,先解開綁著稻草的草繩,再把壓在顧箏身上遮擋身形的稻草取了下來,最后才扶著重獲自由的顧箏跳下板車。

顧箏一重見天日就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踹完氣后才心有余悸的說道:“剛剛在村口的時候可把我給嚇死了!張氏在村口堵我們就已經夠讓我提心吊膽了,沒想到竟然還會在村口遇到周淳那個煞星!這個周淳可不是個好東西……”

張二虎先前同樣是替顧箏捏了一把汗,一路上更是不敢和顧箏多說話、怕被有心人看出破綻來,一直到眼下顧箏算是脫險了、他方才有心思和顧箏說幾句玩笑話:“可不就是驚險萬分!要不是那個穿玉白色長綴的少年,箏妹子你現下恐怕已經被那個叫周淳的放蕩少爺虜回去當媳婦兒了!”

張二虎說著想起了顧箏先前說的和周淳有關的事,臉上馬上浮起鄙夷的神色:“那個周淳竟有這樣的嗜好?真不是個東西!”

一旁的張大虎顯然神經比較大條,從頭到尾都沒覺察到那個白衣少年做的事,因此他一聽張二虎這話、當下便一臉不解的撓著后腦勺,問道:“穿玉白色長綴的少年?二虎你是說那個長得比小娘子還要俊,但卻繃著一張臉不茍言笑、一言不發的少年?他什麼時候出手幫過箏妹子?我一直都瞪著眼盯著他看哩,怎地一點都不曉得?”

張二虎聞言只能沒好氣的瞪了張大虎一眼,道:“我也沒敢指望你能覺察到此事!那個少年的確是有些不茍言笑,從頭到尾都繃著臉、一副別人欠了他幾百兩銀子的模樣,看人的時候也從不拿正眼、只冷冷的掃上一眼……”

張二虎邊說邊皺眉回想那白衣少年的面容,隨后十分公正的給出了最終評價:“不過哪怕他一直繃著臉不說話、盡量讓自己不討人喜歡,但他那張臉看起來還是比尋常小娘子要俊上幾分!與他同行的那幾位公子哥雖然全都風度翩翩、英俊瀟灑,但仔細看過后,我發現無論是樣貌或是氣度,他們都遠遠不如那白衣少年瀟灑豁達。”

張大虎聽了十分實誠的接了句:“沒錯,那一群人當中,就那白衣少年長得最好看!他……”



第四十四章 一波三折(一)

一旁的顧箏先前一直躲在稻草堆里,除了最初正好透過縫隙看到張氏的身影,以及后來通過聲音認出周淳,其余的人她是一概都沒見到,光是靠聽聲音、她一時間也難以分辨清楚當的具體情形。

因此顧箏見張大虎兄弟突然改而談論起某位美少年來,頓時一臉郁悶的瞪著他們,見她都等了他們好一會兒了,他們還在討論那位穿玉白色長綴的少年的“花容月貌”以及過人的風采,壓根就忘記了她的存在……最終她只能大聲的吼了句來表達她的不滿:“你們到底在說誰?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再不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小心我從今往后都不理你們了!”

顧箏的威脅首先在張大虎身上奏效,只見他馬上撇下張二虎、堆著笑容湊到顧箏身邊,帶著幾分討好解釋道:“我們說的是先前那群公子哥里頭的一位公子,二虎說他先前幫了我們的忙,具體幫了什麼忙我卻是不知了、得問二虎。”

張大虎說著便眼帶疑惑的看向張二虎,張二虎見了便接過他的話往下說道:“先前那張氏攔下我們的牛車后,問不出你的下落便厚顏無恥的搶了我們一捆稻草,害得你因少了一捆稻草遮掩、而露出了一角衣裳來!偏生又來了個不懷好意、打探你去處的周淳,當時可把我們給急壞了、生怕那周淳會發現你的藏身之處!”

“所幸的是那位白衣公子雖然不茍言笑,但卻不動聲色的幫了你一把,他先……然后……就這樣巧妙的把你露出來的那角衣裳給遮擋住了,且還沒人覺察到他的舉動。”

張二虎說著從懷里掏了個扇墜遞給顧箏,解釋道:“這是那位白衣公子先前不慎落在咱們車上的,我發現時他人已經走遠了,我為了不再徒生枝節便先把東西收了起來。箏妹子你先把這東西收著吧,日后你要是有機會向那位公子道謝,再親自把這扇墜交還與他。”

顧箏眼下也沒心思去細想此事,因此她接過張二虎手中的扇墜后便隨手塞到袖袋里,隨后便一臉正色的說起了正事來:“兩位哥哥且自去醉仙樓送稻草,我自個兒去岑府就行,不必再煩勞你們送我過去了。”

張二虎卻是放心不下,執意把顧箏送到了岑府附近的長街。因緊挨著這條長街的便是岑府下人住的長巷,長巷再過去邊是岑府的宅院了,兩條街離得十分近、不過就是幾步路的功夫而已。

因此到了長街后顧箏便不要張二虎再相送,讓他趕緊折回去給醉仙樓送稻草,別因為她的事耽誤了自家的正經事。張二虎遠遠的也已經看到岑府的大門了,心想著都到這兒了、應該是出不了什麼事了……因此張二虎也就不再堅持,小心囑咐了顧箏幾句后便匆匆忙忙的趕回去和張大虎匯合。

張二虎走后,顧箏先是打量了岑家那盯著金色門釘的朱漆大門片刻,才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抬腿走了過去……哪知顧箏才走了幾步路,才在心里打好請門子幫忙通傳的腹稿,就被一個冷不丁從角落躥出來的人抱住腰、捂住嘴,使勁的把她往角落拖去!

顧箏先是被這個突發狀況嚇了一跳,待她看清楚拖著她的人竟是盧二狗這個表舅后,心里立時暗道了一聲“糟糕”!

該死的盧二狗怎麼會躲在這里?

她千算萬算,卻算漏了盧二狗很可能會躲在岑府大門外逮她這一條!這一條一漏算,竟就叫她被盧二狗給抓個正著……

這可如何是好?

眼看著馬上就能進岑府見到太夫人了,眼看著她馬上就能過回之前的日子了,難不成就這樣任由盧二狗害她功虧一簣?!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任憑盧二狗擺布!

心里一有了這樣的念頭,顧箏全身馬上涌起一股力量,支撐著她毫不猶豫的狠狠咬住盧二狗捂著她嘴巴的手,一直用力的咬到嘴里涌入一股血腥味、顧箏才松嘴!

顧箏一松開嘴,被咬得痛得齜牙咧嘴的盧二狗馬上就使勁的甩著流血的手掌……而顧箏打從下嘴咬盧二狗開始就一直在等這個機會,因此盧二狗一松開她的嘴、她馬上就張嘴大聲呼叫,隨即更是趁著盧二狗被她的呼救聲嚇得不知所措的空擋,抬起胳膊肘子狠狠的向后撞去、毫不猶豫的重擊盧二狗的身體!

這胳膊肘子撞出去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覷,當下就把盧二狗撞得悶哼了一聲,也讓他痛得下意識的松開摟著顧箏腰的手、讓顧箏得以重獲自由!顧箏一重獲自由,自是拼了命、用盡全身力氣的往岑府大門跑去,打算向守門的門子求救!

一定要跑快點,一定要在盧二狗追上來前獲得支援!

顧箏一面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一面拿出前世參加百米賽跑的沖勁,認準目標死命的往目標跑去……所幸的是天助顧箏也!

只見顧箏才跑到離岑府大門一箭之地的地方,便意外的發現一輛豪華的馬車正停在岑府的角門外,而立在馬車外服侍的人是顧箏十分熟悉、平日里形影不離的跟在岑元娘身邊服侍的大丫鬟朱兒!

這朱兒既隨行跟在馬車外,那就是說坐在馬車里的人一定是岑元娘!

顧箏在轉瞬間想通這一點,于是她馬上放棄向門子求救、立刻改了方向往馬車奔去,並一邊跑一邊高聲的沖馬車喊道:“大姐姐救我!朱兒,是我,顧箏,快救我!”

朱兒知道顧箏和岑元娘交情非淺,因此她一見顧箏拼了命的往馬車這邊跑來,且身后還有個五大三粗、兇神惡煞的漢子追著顧箏,當下便小跑著到車窗下、低聲稟告道:“大姑娘,顧箏姑娘突然出現在我們府外,且一見到奴婢就向奴婢求救,她身后似乎有壞人在追趕她……”

岑元娘早在車里就已經聽到了顧箏的聲音,只是不敢確定,眼下一聽朱兒這話、當下便急忙出聲吩咐道:“快!立刻讓隨行的護院把顧妹妹護送到我車上來!再讓他們把追趕顧妹妹的人教訓一頓,讓他以后不敢再對顧妹妹不利!”

朱兒得了吩咐馬上帶人上前迎顧箏,迎上后自個兒先伸手扶住喘著粗氣的顧箏,隨后才對護在他們身前的護院吩咐道:“大姑娘讓你們把那個人給打發了!再警告他幾句,說他要是再敢到我們定南伯府大門前鬧事,或是再找顧姑娘的麻煩,我們定南伯府定會叫他好看!”

朱兒說完便扶著顧箏往馬車走去,見顧箏跑得滿臉是汗不由一臉心疼和擔憂的問道:“顧箏姑娘,你沒事吧?”

此時顧箏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撫著劇烈起伏的胸脯搖了搖頭、表示她沒事,朱兒見了便不再多問,只小心翼翼的撫著顧箏踩著小板凳上了馬車。

馬車的岑元娘本就十分著急、生怕顧箏出什麼事兒,眼下再一見顧箏那身狼狽樣兒、當下便未語淚先流,並急忙忙的取出絲帕替顧箏擦汗,邊擦邊哽咽著問道:“顧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可是離了府后日子過得太過艱難?”

此時顧箏的氣息總算是慢慢的平穩下來,讓她得以開口解釋道:“不是,大姐姐你給了我那麼多金銀細軟,我離府后的日子豈會過得艱難?只是……只是有些不順罷了。”

顧箏說著眼底多了幾絲黯淡的神色,聰慧的岑元娘見了立時猜到顧箏身上發生了大事,頓覺一臉心疼的把顧箏摟到懷里,輕聲問道:“怎麼不順了?”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2 PM

第四十五章 一波三折(二)

顧箏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更是一被岑元娘發自真心的關懷,一雙眼就控制不住的濕了。

一旁的岑元娘見顧箏也跟著掉起眼淚來,心里不由更加著急:“別哭、別哭,告訴大姐姐你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娘呢?怎麼沒和你一起?還有,剛剛追著你的那個惡煞是誰?”

顧箏還得靠岑元娘相幫才能見到太夫人,因此她沉默了一歇后,最終低低的說了句:“我娘她沒了,初五才下棺入土的。”

“沒……沒了?!”

岑元娘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顧箏,確認顧箏的意思是說顧麗娘去世了,才怔怔的喃喃自語道:“怎麼就沒了呢?不過才離了府上不到半個月……”

“我娘是病逝的……她去了,我表舅一家便……”

顧箏先是說了顧麗娘因病去世、張氏一家心懷不軌等事,隨后又提了提玉佩一事:“我躲到鄰居家后閑來無事,竟無意中發現……我想這件事定另有隱情,才會又來了岑府,想見太夫人一面、把玉佩呈給她看……”

顧箏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岑元娘,二人說話間岑元娘乘坐的馬車已經從角門進了府,換了一輛青油布小車往垂花門駛去。到了垂花門岑元娘先拿了件寬大的披風給顧箏披上,又叫了朱兒、碧兒並幾個小丫鬟簇擁著顧箏上了軟轎,讓丫鬟門一路圍在顧箏左右、低調的往岑元娘住的瑞香園抬去。

因顧箏披著寬大的披風,又故意把帽檐壓得低低的擋住臉,因此一路行至岑元娘住的暖香閣,都沒人覺察到她是先前被太夫人趕出去的顧家表姑娘。

進了岑元娘住的屋子后,岑元娘先是讓朱兒打了水、擰了帕子給顧箏擦臉,自個兒又在丫鬟們的服侍下更了衣,待換下身上那身出門的衣裳后,岑元娘也趁著這些功夫把顧箏先前說的事重新理了一遍,待理出了一個頭緒來后方才坐到酸枝四季花羅漢床上和顧箏細談……

“好妹妹,你那表舅一家也太過混賬了,竟打了把你賣給拐子的主意!幸好今兒你正巧在門外遇到我,否則若真叫他把你虜了去,怕是要兇多吉少了,”岑元娘先是憤憤不平的數落了盧二狗一家幾句,隨后才接著往重點上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娘很有可能真的是我們家姑奶奶?”

顧箏雖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但嘴上卻沒把話說得太滿:“得給老太太看過玉佩才能知曉,若是我娘臨終前交給我的玉佩真是岑家的祖傳玉佩,那這事兒十有八九就錯不了了。”

也是,顧麗娘和顧箏都和太夫人長得十分相似,再加上岑家的祖傳玉佩,這兩條加一塊兒后誰還敢說是湊巧?

畢竟只顧麗娘和太夫人年輕時生得一模一樣這一件,就足以叫人震驚和難以置信了……再說了,岑家的祖傳玉佩若是和顧麗娘半點干系都沒,又怎會偏偏讓她貼身佩戴了幾十年?且臨終前還把她當成家傳之寶傳給顧箏?

這些種種岑元娘一想就透,因此她很快就和顧箏一樣、傾向于相信顧麗娘就是岑家的阿鸞。加上岑元娘本就有心幫顧箏,更是希望顧箏能夠重新回到岑府受太夫人的庇護,不要流落在外過那擔驚受怕的日子。

因此略微思忖過后岑元娘便主動開口說道:“妹妹你先別著急,我正好要過去給祖母請安,到了祖母跟前我再尋個機會,把你的事同她老人家好好的說一說……”

“若是今兒找不到機會說也無妨,你且先在我這院子里悄悄住下,來日方長、我總會找到機會和祖母細說不是?”岑元娘說完也不給顧箏說客氣話的機會,當下便笑著對朱兒幾個吩咐道:“你們幾個把我前幾年穿不下的衣裳翻出來,晚上鋪床時再多拿一床被子出來。”

朱兒幾個應聲下去后,岑元娘便攜著顧箏的手說道:“我幾年前的衣裳你穿著應該不會太大,給你換洗正好!晚上我們姐妹倆就睡一張床,你不許推脫只許應了我!”

岑元娘的好意讓顧箏心里十分感動,且她也知道岑元娘故意把事情大包大攬下來是怕她難堪,于是她也就不再說那些矯情的話語,只身子一歪、故作輕松的倚在軟榻上,嬉皮笑臉的說道:“那我可就賴在大姐姐這兒不走了,姐姐到時候可別后悔收留了我才是!”

“你個鬼丫頭!我是后悔,后悔當時沒求祖母把你留下,讓你到了外頭吃了這麼多苦,還沒了娘……”岑元娘說著猛的住了嘴,一面暗惱自己又勾起了顧箏的傷心事,一面趕忙尋了別的話把話題岔開:“不過你放心,此番我定會說服祖母把你留在府上,不再叫你流露外頭吃苦受累!”

顧箏不想岑元娘一直擔心她,便低下頭使勁的眨眼、硬是把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給逼了回去,待眼淚沒了后她方才抬起頭,笑笑的叮囑了岑元娘幾句:“大姐姐,你若是尋太夫人說我的事兒,定要避開羅夫人和趙姨娘等人,最好是單獨和太夫人說。”

岑元娘一點即通,當下便點頭說道:“這點我懂,你放心,我會避開家里其他人、單獨和祖母說這件事的。”

姐妹二人又敘了些閑話岑元娘便去給太夫人請安了,可惜岑元娘到了榮壽堂后,發現羅夫人、趙姨娘以及家里的幾位姑娘都在,于是她便暫且把顧箏的事藏在心里,一如既往的向太夫人請了安,再把今兒出門去小姐妹府上做客的有趣事兒揀了一、兩件說與太夫人聽……

一直到在榮壽堂用過午膳,岑元娘都礙于羅夫人等人在跟前、沒機會單獨和太夫人說話,于是她最終只能先折回暖香閣,想法子先給顧箏弄了些吃食填補肚子。

顧箏雖沒主動詢問,但岑元娘自個兒卻是著急得很,一心想要早點幫顧箏把事情辦妥。因此和顧箏一起歇過午覺后,岑元娘便又尋了個借口去了榮壽堂一趟。到了榮壽堂后見院子里悄悄的,不見跟在其他主子身邊的丫鬟,岑元娘馬上猜到眼下沒人在太夫人屋里,于是心里一喜、當下便加快腳步走進里屋。

岑元娘一進屋余嬤嬤就迎了出來,沖她做了個“噓”的手勢,待把岑元娘引到花廳后,余嬤嬤才小聲的解釋道:“老太太今兒有些乏,午覺便歇得長了一些,現下還沒起身呢……大姑娘來找老太太可是有什麼事?若是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大姑娘不妨晚膳時分過來問安的時候再同老太太說。”

余嬤嬤這是在委婉的提醒岑元娘別打擾太夫人歇午覺,岑元娘又豈會聽不出來?

但顧箏的事說起來也算是大事,加上其他幾位姑娘也一並住在瑞香園,平日里進進出出的人也多,岑元娘擔心顧箏偷偷的借住在暖香閣,早晚會被人發現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岑元娘一時也拿不準余嬤嬤對顧箏的態度,因此再三思忖過后、她最終選擇試探性的問了余嬤嬤一句:“好嬤嬤,祖母這午覺若是歇得太長,夜里怕是會睡不進去,如此一來反倒對身體不大好……您看能不能早點將祖母喚醒?”

這岑元娘打小養在太夫人跟前、也算是余嬤嬤從小看著長大的,因此余嬤嬤知道岑元娘一向都是個知書達理、知道進退的孩子,更是從不會做出這打擾長輩歇息的舉動來……

于是余嬤嬤忍不住多看了岑元娘幾眼,見她眉眼間有著難掩的焦急神色,便猜到岑元娘應是有要事要找太夫人商量。



第四十六章 抽絲剝繭

余嬤嬤其實也沒必要和岑元娘過不去,加之岑元娘說的話也有道理,因此她心思輾轉過后便笑著說了句:“那老奴便進里屋輕聲喚上兩聲,若是老太太醒了姑娘你便進來,若是老太太睡得深、喚不醒,那姑娘您還是先回去吧!”

岑元娘知道讓余嬤嬤為難了,當下便一臉感激的說道:“有勞嬤嬤了。”

余嬤嬤進去時太夫人其實已經醒來了,正看著當初顧箏送她的那個四不像荷包發怔,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清,讓人看不清楚到底是高興還是悲傷……

余嬤嬤見了先微不可見的嘆了一口氣,隨后才掛了個笑臉上前伺候太夫人起身:“老太太若是心里想著顧姑娘,不妨派人接她進府來小住幾日,就當是請投緣的小輩進府玩玩就是,這也沒什麼不可的。”

余嬤嬤的話讓太夫人收回了思念顧箏的思緒,搖頭說道:“有了前頭那件事在,我哪能隨隨便便的把她們母女接進府來?阿鸞……不對,是麗娘,麗娘雖然為人不著調,但其實心地也不算是壞,若不是環境所迫,也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太夫人說著不由想起了顧箏的聰明剔透,心里頓覺惋惜:“彎彎那丫頭倒是個秉性不錯的聰明孩子,可惜托生錯了人家,若是養在大戶人家,將來定是位十分出色的當家主母,嫁個有本事的夫君、掙個誥命在身更是跑不掉的事兒。”

余嬤嬤服侍太夫人穿完衣裳后,才指著外間說道:“大姑娘來了,聽說您還沒起身便在外頭候著,您要不要喚她進來?她似乎有要事找您商量,老奴以為您還未醒來便勸她先回去,可她卻不願意、執意要候著等您。”

余嬤嬤的話讓太夫人頗感意外:“哦?大丫頭有事找我?讓她進來吧。”

余嬤嬤得了準話便讓丫鬟玳瑁把岑元娘請了進來,岑元娘進屋后先扶著太夫人到羅漢床坐下,隨即見屋里只有她們祖孫、立刻趁機把顧箏的事提了出來:“孫女兒此來是受人所托,來稟祖母一件事兒……”

岑元娘言簡意賅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太夫人聽著、聽著媚眼間逐漸一片凝重,末了更是不等岑元娘把話全都說完,就有些急切的出聲問道:“你是說彎彎手上有一塊上好的和田羊脂玉佩,上面刻了一副百福流云圖,圖里蘊涵著一個篆體的‘岑’字?”

岑元娘已經先看過顧箏手上那塊玉佩了,因而太夫人一發問、她便斬釘截鐵的答道:“沒錯,我先前已經看過顧妹妹手上那塊玉佩了,的確是如此。”

岑元娘的話讓太夫人雙眼閃動著激動的淚花,也讓她少見的在晚輩面前失了儀態、一個勁的催促道:“快!快去把彎彎帶來見我,我要親自問她話!”

岑元娘見了心里微定,一面替顧箏感到高興、一面使了朱兒去把顧箏請到榮壽堂來。太夫人生怕朱兒辦事不利,又怕顧箏路上遇到羅夫人等人被刁難,因此當下便發話讓余嬤嬤和朱兒同去,更是連連囑咐余嬤嬤快去快回、一定要把顧箏接到榮壽堂來。

余嬤嬤一出現再暖香閣,顧箏便知道岑元娘把事情辦成了,不過這樣的結果早在顧箏的意料之中,因此她見了余嬤嬤后臉上並無任何喜色,只落落大方的和余嬤嬤見了禮、說了幾句客套話,隨后才不驕不躁的跟著余嬤嬤去了榮壽堂。

顧箏一到榮壽堂,太夫人就雙眼濕潤的把她摟到懷里,哽咽著說道:“好孩子,快把玉佩給外祖母瞧瞧!”才一見面,太夫人自個兒便把對顧箏的自稱給改了。

顧箏聞言連忙把掛在脖子上的和田羊脂玉佩取了下來,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奉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才見到那玉佩便失聲哭了起來:“沒錯,這是我們岑家的祖傳玉佩!這是阿鸞當初戴在身上的玉佩!麗娘她就是我的阿鸞!“

太夫人想到顧麗娘此時已不在人世了,頓時越發悲痛欲絕:“她就是我的閨女……我苦命的阿鸞,都是娘不好……娘要是不趕你出府,就不會害你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

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有著岑家標記的玉佩,這兩條已經足以證明顧麗娘的身份了!可偏偏在顧箏幫顧麗娘證明身份時,顧麗娘卻已經不在人世、無從得知了……這如何能不讓太夫人悲痛欲絕、淚流不止?

一旁的顧箏心里也十分難受,她多麼希望在這一刻能夠看到顧麗娘被證明身份后,那帶著一絲小得意、小炫耀的面容?她多麼希望顧麗娘能夠洋洋得意對她說“我們娘倆兒又掉到了福窩里”……可惜顧麗娘卻再也回不來了,再也沒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回到岑家了。

一想到這點,顧箏的眼淚便像那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掉,但她知道此時此刻,得知這個意外結果的太夫人才是最傷心的人———尋找了多年的女兒,最終卻在死后才真真正正的被證實身份。

這個結果讓太夫人多年來的希望、期盼、奢望,最終被徹徹底底的被敲碎。

這種滋味只有切身體會過的人才知曉……

顧箏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滋味,但她知道太夫人心里一定比她難過千百倍,因此她努力的強忍住內心的悲痛,揚起小臉、一臉認真的勸了太夫人一句:“外祖母,這事怪不得您……”

“是娘她自個兒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記不得小時候的事了,才會忘了她自個兒的身份。您當初誤會她假冒頂替時沒有重罰她,已是十分疼愛她了,娘心里也一直感激著您呢!”

太夫人卻是十分自責,覺得是她把顧麗娘趕走、才會害顧麗娘染病身亡:“不,都是外祖母的錯!我怎麼能不相信我的阿鸞呢?她和我長得那麼像……要是她當初能拿出這塊玉佩來,那無論別人到我跟前來說什麼,我都不會聽信、更不會懷疑她……”

一旁的余嬤嬤也對這個結果感到十分意外,同時又覺得造化弄人,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盡量說些寬太夫人心的話語:“老太太您別太難過了,要怪就只能怪老天爺喜歡作弄人,才會叫你和姑奶奶重逢后又因為誤會分開。“

“不過至少表姑娘回來了,她回到您的身邊了,您只要好好的將她撫養長大、教育成才,姑奶奶地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和感激!有您護著表姑娘,姑奶奶走得一定會很安心。”

顧箏此番歷盡波折來到岑府,一是想為自己找個庇護的人、從此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二則是想徹徹底底的替顧麗娘正名,幫她找會“岑家姑奶奶”這個身份。

因此顧箏心里希望太夫人能出面把這件事查清楚,至少要查清楚當初張氏和李婆子說的話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又是誰在背后指使她們的……否則顧麗娘的身份永遠都會遭人詬病!

因此顧箏一聽余嬤嬤說太夫人和顧麗娘是因為誤會而分開,馬上一臉悲憤的說道:“外祖母,彎彎希望您能出面把這件事查清楚,還我娘一個清白!”

“查!這件事我自然是要查清楚了!”

太夫人給了顧箏肯定的答復后,馬上對余嬤嬤吩咐道:“你親自去坳頭村走一趟,把事情給我查個一清二楚,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余嬤嬤見太夫人如此重視這件事、自是不敢有所怠慢,當下便領了命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去了坳頭村,到了坳頭村后明察暗訪了幾日,又找了許多和顧麗娘一家接觸過的人打探消息……最終在余嬤嬤的細心打探下,終于打探到一些足以證明顧麗娘身份的消息!——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3 PM

第四十七章 徹底回歸

而這些消息其實說白了就是一些微小的細節,是當初張氏和李婆子都不曾提及的細節,可偏偏就是這些細節讓太夫人誤會了顧麗娘……

原來那一日李婆子在太夫人面前說的話倒是句句屬實、沒半句是假話,當年也的確是李婆子替顧麗娘的娘、王婆子接生的,王婆子夫婦以及顧麗娘在坳頭村的名聲也的確是不大好,村里多年來真是沒幾個人待見他們一家的。

但王婆子生下女兒不到半年,就和她男人一起、帶著女兒離開坳頭村到外頭去討生活……這一去他們便去了九年多,待九年后王婆子一家再回到坳頭村時,跟著她身旁的女兒顧麗娘也已經十歲了。

這陳年舊事聽起來很尋常,但這件事里頭蘊涵的小細節卻沒人注意到,只有心細如針的余嬤嬤注意到了!余嬤嬤當時心里是這樣想的———誰知道半歲大的孩子過了九年半后會長什麼樣子?

誰又能確定時隔多年,跟著王婆子回到坳頭村、已經十歲的顧麗娘,就是當初李婆子接生的那個女娃?

就算這中間王婆子家的閨女換了個人,李婆子和村里的鄰居也無從得知啊!

余嬤嬤仔細的一推敲,便認定若是顧麗娘是太夫人的阿鸞,那這問題的關鍵一定就在王婆子一家離開村子的這九年里,且王婆子也一定知道顧麗娘的真正身份。

可王婆子一家離開村子后並未有個固定的住所,據說是因為夫婦倆一直在干那坑蒙拐騙、見不得光的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一個地方長期落腳……如此一來,王婆子一家離開坳頭村后做了哪些事就有些難查了。

余嬤嬤無法,最終只能采取了最笨的法子———余嬤嬤先是讓人把張氏一家轟出顧家,隨后讓人把顧家那幾間屋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搜了一遍,包括一些角落旮旯和可能存在暗格的地方,都叫人仔仔細細的逐一搜了一遍。

這一搜,余嬤嬤還真從顧家供奉土地公的橫長木神龕后找到了一個小暗格,並從里面找到一封藏得十分隱瞞的信。那封信用火漆封死了,余嬤嬤不敢擅自拆閱,只能把信和她打探到的消息一並回稟太夫人。

太夫人得了信后是當著顧箏的面把信拆開的,細細的把信上的內容掃閱了一遍后,太夫人神色逐漸變得一片復雜,語氣里也有著難掩的激動:“這是把你娘養大的王婆子托人寫的信,她信上說會在臨終前把信交給你娘的……這信既一直到如今才被余嬤嬤找到,那想必當初那王婆子病得突然、走得也急,所以才沒來得及把信交給你娘。”

“而你娘又因幼時發燒燒壞了腦袋,完全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不知道自己其實是被王婆子拐來的孩子,所以她才會一直把自己當成王婆子的閨女,對自己的身世更是從來沒懷疑過……若不是這封信和她的容貌,她的身世怕是一輩子都會被掩藏下去!這封信一沒交到你娘手里,竟就誤了你娘一世……”

太夫人說到這里已然難過得說不下去了,一時間她更是不知該恨王婆子、還是感激王婆子———如果沒有王婆子,顧麗娘就不會和太夫人這個親生娘親分離;可若是沒有王婆子多年來對顧麗娘的細心照顧,顧麗娘也不可能一直活到生下顧箏、又歪打正著的和太夫人相認了一回,早早的就因為體弱多病而夭折了。

事情的真相也讓顧箏感到十分意外和震驚,她曾經猜想過顧麗娘也許是王婆子買來的閨女,或是王婆子無意中揀回來的閨女,怎麼都沒料到顧麗娘竟是王婆子親生拐回來的閨女!只是王婆子既拐了顧麗娘回來,那當初為何不把她賣了換錢?王婆子的親生閨女又去哪里了?

一想到這兒,顧箏忍不住問道:“外祖母,那那王婆子自個兒的親生閨女呢?哪里去了?我娘為何會頂替她親生閨女的身份,讓村里的鄉親都誤以為我娘就是王婆子的親生閨女?”

太夫人指著那封信緩緩說道:“當年王婆子夫婦拐走阿鸞時,她那和阿鸞年紀相仿的閨女突然不幸染病夭折了,她一時接受不了閨女夭折一事,才會留下了當年因發燒而賣不出去的阿鸞,把她當成親生閨女般照顧、關懷……”

“你娘在王婆子的照顧下病情漸漸的轉好,但好了后卻因為把腦袋燒壞了、不記得之前的種種,只把王婆子認成了親娘!那王婆子見了便起了惻隱之心,決心把你娘留在身邊當成親生閨女來養,也因為思念夭折的閨女、她才會索性讓你娘頂了夭折閨女的身份,對外更是只字不提、故意讓人誤以為你娘就是她的親生閨女。”

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羅夫人並沒有逼李婆子、張氏等人說謊,而是在王婆子的刻意為之下,顧麗娘一直都被當成那個李婆子親手接生的女娃……是一個個陰差陽錯讓顧麗娘徹底的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讓顧麗娘和太夫人這對母女擦肩而過,最終甚至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上。

待事情的真相全部揭開后,顧箏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暗暗的感嘆一句“造化弄人”!

當然,這件事的始作俑者還是王婆子,如果她當初不起了歹念拐走顧麗娘,那如今的人和事興許都會是另一番光景……只是現如今再說這些,已經太遲了、也毫無意義了,畢竟王婆子和顧麗娘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因此太夫人雖然心里恨了拐走阿鸞的拐子多年,但事到如今她所能做的卻不是報仇泄憤,而是替顧麗娘好好的照顧顧箏、將顧箏養大成人。

于是太夫人馬上暗暗的下定決心,決心要把虧欠顧麗娘的都彌補到顧箏身上!也決定要把本該給顧麗娘的疼愛,統統轉換到顧箏身上!

于是打定主意后,太夫人下意識的把顧箏緊緊的摟在懷里,語氣肅然凝重的保證道:“彎彎你放心,以后無論發生任何事,外祖母都不會再棄你于不顧,你從現在開始就是我親生閨女留給我的外孫女兒!“

“你爹娘既已不在了,那從今以后岑家就是你的娘家,外祖母就是你最親的親人!外祖母會替你娘照顧你長大、替她看著你出嫁,給你準備豐盛的嫁妝,等你的孩子喊我曾外祖母……”

有了太夫人這個承諾,顧箏今后的生活總算是有了保證,她也總算是如願以償的在這個陌生的時空找到了新的依靠,暫時不用再過那無依無靠的日子……

且先不說太夫人又摟著顧箏說了多少貼心話兒,卻說顧麗娘的身份正式得到確認后,太夫人自是當下就派人去坳頭村走了一遭,重新替顧麗娘建了墳、修了碑,並帶著顧箏親自前去祭拜了她一回,燒紙錢時更是哽咽著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顧麗娘,希望她地下有知能夠安心。

太夫人去坳頭村祭拜顧麗娘時,自是暫時在顧家歇腳,得到消息的張氏夫婦竟不怕死的再度登門,厚顏無恥的和太夫人攀親、想著從太夫人這頭再討點好處,一見到太夫人張氏甚至還自來熟的上前套近乎:“小婦張氏給老太太磕頭,老太太可還記得小婦?”

太夫人早就聽顧箏說了張氏夫婦的惡行,心里對這對狼心狗肺的夫婦自然只有厭惡,因此面對張氏的套近乎、太夫人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無視了她的存在。



第四十八章 各有所報(一)

張氏見了也不覺得難堪,還不死心的推了盧二狗一把,小聲的催促道:“你倒是開口說話啊!坐在老太太身邊的可是你嫡親的表外甥女,你且大著膽子認她去!”

這盧二狗也是貪心的主兒,一被張氏提醒馬上厚著臉皮、親親熱熱的喊了顧箏一聲:“箏姐兒,怎地見了嫡親表舅父也不喊上一聲?想當初你娘沒了的時候,還是我幫著你料理后事的呢!當時我還出了不少錢幫你買了香燭、紙錢等東西呢!你可不能一飛上枝頭就不認我這個表舅父了!”

一旁的張氏見盧二狗這話算是說到點上了,趕忙陪著笑接了一句:“對對對!俗話說的好———天上雷公、地上舅父,這表舅父也是舅父,當初你娘沒了后,我們可是沒少過來關照你、幫你把顧家的門面撐起來!你現下遇到貴人了,可別忘記拉扯你表舅父一家一把喲!”

這張氏夫婦話里話外都帶著討好處的意思,且竟然還厚顏無恥的當著太夫人的面顛倒是非黑白,讓顧箏聽了惡心得直想吐!

什麼關心照顧?

是居心不良、想霸占她家的屋子!

盧二狗那滿嘴厥詞惡心得顧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當下就想起身狠狠的啐張氏夫婦一口,把他們的惡行全都抖出來!

一旁的太夫人見了輕輕的拍了拍顧箏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安撫完顧箏后太夫人便給余嬤嬤使了個眼色,余嬤嬤見了立刻心領神會、當下便往前邁了一步,沉著臉、不客氣的喝了張氏夫婦一聲:“大膽刁民,竟敢說自個兒是定南伯府表姑娘的表舅父!我家姑奶奶並無表兄弟,表姑娘哪來的表舅父?!”

盧二狗一見岑家的人不認賬,馬上就急得大聲嚷嚷道:“我的確是顧麗娘的表兄,這點我們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們不信大可去找人問問!”

余嬤嬤才懶得和盧二狗理論這些事,況且顧麗娘眼下已證實是岑府的姑奶奶,那她自然也就和養父母那邊的人沒什麼親戚關系了。加之這張氏夫婦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且還曾經打過顧箏的主意,這些種種讓太夫人打一開始就沒想對他們客氣過!

因此早早的就得了太夫人授意的余嬤嬤、自是不會理會盧二狗的話,而是直截了當的對岑家的仆婦吩咐道:“把這兩個冒認我們定南伯府親戚的刁民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后再送官查辦!”

幾個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仆婦得了吩咐后馬上魚貫而入,二話不說就把張氏夫婦架了出去、“劈里啪啦”的打起了板子,板子聲一響起、外頭便傳來了張氏夫婦慘烈的哀嚎聲,讓顧箏聽了后十分解氣、當下便拍手稱快!

大約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頭的聲音便漸漸的小了去,余嬤嬤聽了方才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大聲的對岑家的護院吩咐道:“你們幾個拿著老爺的名帖、把這對刁民送到府衙去,就說他們企圖拐走我們定南伯府的表姑娘,還膽大包天的在我們岑府大門外動手搶人!”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盧二狗一聽見自個兒惹了官司,馬上強忍著屁股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殺豬般的大聲嚎叫道:“冤枉啊!我沒有拐人,你們血口噴人、冤枉好人!”

“我們定南伯府從不會無憑無據的冤枉好人,”余嬤嬤邊說邊不緊不慢的掃了盧二狗一眼,掃完后余嬤嬤雙手一擊、便有人帶了幾個證人過來:“這是我們岑府看門的門子,他當日親眼見到你突然從角落躥出來,捂住我們表姑娘的嘴、死命的把我們表姑娘往角落里拖去……當時的情形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且聽到你威脅表姑娘、說要把她賣去那腌臟地方!”

盧二狗雖做過那些事、但當時他卻沒說過半句威脅的話語,因此他一聽完余嬤嬤說的話、馬上驚恐的瞪大雙眼:“我沒有!我沒有說那些話威脅那個死丫頭!你們這是想栽贓誣陷我!你們休想往我頭上扣屎盆子,我死都不會認罪的!”

余嬤嬤自是有本事讓盧二狗心服口服,只見她很快就指了另外一個證人說道:“這是住在你們隔壁村的陳跛子,你曾經找他做談過哪些勾當,他已經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

一旁的陳跛子在岑家護院的威逼利誘下,早就把盧二狗給出賣了,並且為了自保還立刻就反咬了盧二狗一口,說是盧二狗硬逼著他做拐人那勾搭的……

余嬤嬤把該說的話都說完,讓盧二狗意識到這就是個明擺著要他吃官司的局后,便大手一揮讓人把盧二狗夫婦綁了送去官府,對他們夫婦的哀嚎聲更是不為所動、充耳不聞。

盧二狗夫婦此番既被岑家的人押送到官府去,那到了府衙自是免不得要再被打上一頓、關上幾日,得到應有的教訓……此乃后話,此處略過不提。

屋里的顧箏目睹了余嬤嬤發落張氏夫婦的手段后,默默的想了一歇,便歪著小腦袋沖太夫人眨了眨眼,一臉好奇的問道:“外祖母,這是您想的招兒還是余嬤嬤自個兒想的招兒啊?”

“這些小事兒還無需外祖母這個老婆子操心!外祖母只需吩咐余嬤嬤一聲,把要讓張氏夫婦受教訓吃苦頭的意思告訴她,她便自有本事替外祖母把事兒辦得妥妥帖帖、漂漂亮亮……”

太夫人說著伸手輕撫顧箏的頭,眼底也有著異樣的光彩閃動,只見她很快就借著今日這件事、語重心長的教導起顧箏來:“所以我們彎彎以后也要好好的學會看人、識人、用人,學會培養忠心于自己的心腹臂膀,一定要做到小事全由臂膀幫你做了,大事才由你這個主人出面擺平……外祖母的意思你明白嗎?”

顧箏聽了太夫人這番話后初始還有些迷惑不解,但顧箏乃是偽蘿莉一枚、並非真的是不諳世事的十歲女娃……因此她低著頭想了片刻后,再抬頭時臉上便有了明了的神色,並俏皮的眨著水汪汪的大眼對太夫人說道:“外祖母,欺負彎彎的壞人應該教訓,那幫過彎彎的好人是不是應該重謝?”

太夫人聽了顧箏這話先是一愣,隨后反應過來后便摟著顧箏大笑,笑完才伸手刮了顧箏的鼻梁一下:“你個鬼丫頭!你這是想利用外祖母,讓外祖母幫你重重的謝人家吧?你這鬼丫頭還真會算計,連外祖母都不放過!”

顧箏的小心思被太夫人揭穿后也不覺得難堪,承認時不但落落大方、還帶著一絲狡黠:“因為外祖母是彎彎的心腹臂膀啊!彎彎有事只管來找外祖母,準沒錯!這可是外祖母教彎彎的哦!”

“你這丫頭不但是個機靈鬼,且小嘴兒還抹了蜜喲!”太夫人先是一臉溺愛的捏了捏顧箏肉鼓鼓的小臉蛋兒,隨后才順著顧箏的心思說道:“不過你說的對,在你身處困境時出手幫過你的人,我們的確是應該重謝人家才是。”

顧箏聞言當下便彎眼沖太夫人甜甜一笑,並且馬上從椅子上跳了下去,邁著小腿兒蹦蹦跳跳的往屋外跑去:“那我親自去把劉嬸子和大虎、二虎哥請過來見外祖母,撇開丫鬟婆子由我親自去請他們,方才顯得是誠心實意的向他們道謝……”

話音才落、顧箏就已經一溜煙的往隔壁鉆去了,不一會兒就把略帶著幾分拘謹的劉嬸、以及張大虎兄弟請到顧家的堂屋,並親自替他們介紹、指引他們拜見太夫人。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4 PM

第四十九章 各有所報(二)

顧箏早把劉氏一家對她的幫助都對太夫人說了,因此太夫人對劉氏一家自是十分感激,在他們面前一點誥命夫人的架子都沒,不但和顏悅色的詢問了劉氏家里一些簡單的情形,還關心的詢問劉氏平日里靠什麼維持家里的生計……劉氏倒是落落大方的逐一答了話,那副不亢不卑的做派讓太夫人見了心里多了幾分欣賞。

隨后太夫人還把張大虎、張二虎兄弟叫到跟前來細看,又笑瞇瞇的問了張大虎兄弟的年紀、可曾讀過書等尋常問題。張大虎兄弟也學著劉氏的樣子、不亢不卑的答了話,小小年紀見了貴人倒是一點都不慌張,也沒半點邀功或討好的意思。

太夫人對劉氏一家的印象還算是不錯,因此她和劉氏幾人敘了幾句閑話后,便命余嬤嬤把事先準備好的謝禮拿了出來:“這次多虧了你們一家的幫忙,我這外孫女兒才能平安無事的回到我身邊,這是我這個老婆子的一點心意……”

太夫人並未把話說得十分清楚明白,但她把差不多的意思說出來后,余嬤嬤便把東西送到了劉氏面前,笑瞇瞇的請劉氏收下。

那鋪了紅段子的托盤上整整齊齊的碼著一盤銀子,且個個都是元寶形狀、足足有五十兩重的雪花銀!劉氏粗略的估摸了一番,便知那盤銀子少說也有上千兩,不由在心里暗嘆這岑府不愧是高門大戶,一出手就是上千兩銀子。

當然,劉氏雖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銀子,但卻絲毫沒起貪念,更是沒有改變初衷收下銀子,只搖頭把托盤推回到余嬤嬤面前,並客客氣氣的拒絕道:“謝太夫人厚愛,太夫人的好意小婦心領了,但這銀子小婦卻收不得,還請太夫人把東西收回。”

一旁的張二虎見狀也大著膽子、挺直腰桿兒補了句:“我娘說的沒錯,這銀子我們不能收!箏妹子從小就和我們一塊兒長大,她遇到難事我們幫她是應該的!”

劉氏的拒絕倒是叫太夫人頗感意外,也讓她對劉氏母子刮目相看的同時、也生出了幾分好奇:“你且說說這謝禮你怎麼就不能收了?”

“如若小婦每每幫人的時候便想著要得到回報,那又如積福積德、給孩子們樹立好榜樣?且若是小婦一心想著回報,那幫了人興許還會反過來被人埋怨不是?長此以往,怕是再也沒人敢接受小婦的幫助了。”

劉氏雖然不過是一介鄉野村婦、答的話也是十分樸實,但這番話里卻蘊含著一個天下讀書人都知道的道理———“施恩不圖報”。

劉氏顯然也把這個道理教給了張大虎兄弟,且她定是還教會了張大虎兄弟“自力更生”這四個字……只見張二虎不但十分贊同劉氏的舉動,並且還主動補了句:“我和大哥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們能夠靠自己的本事掙錢!”

顧箏聽了劉氏母子的話后,心里不由對他們生出了幾分佩服之意,更是十分欣賞他們身上那“人窮志不窮”的品質!

不過顧箏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答謝劉氏一家的,于是仔細的思忖過后,顧箏便笑瞇瞇的開口提出一個折中的法子:“外祖母,既然劉嬸子不願意收下謝禮,那我們就不要勉強她了,否則豈不是讓原本的美事反倒成了樁壞事?”

知恩不報,這讓太夫人十分為難:“這……”

“外祖母別著急,我還想到一個不錯的主意!”

顧箏不等太夫人把話說完、就飛快的出言打斷,並把她的主意提了出來:“劉嬸子家不但自個兒有間小糖寮,還有好幾畝地種著稻谷蔬果等作物,我們不妨和劉嬸子定個長期的約定,讓他們定期把自家種的菜、制的糖送到我們府上來,我們按照市價給錢便是、彼此誰也不占誰的便宜!”

顧箏神采飛揚的說完自己想的法子后,便拉著太夫人的胳膊撒嬌道:“外祖母,您說我這個法子好不好?反正這些東西也是我們府上平日里需要采買的,買誰家的不都一樣嗎?”

太夫人心知顧箏是要以另外一種方式幫劉氏一家,自是不會反對:“好,我們彎彎想的法子就是妙!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回頭我便讓府上負責采辦的管事來找你們細談,你們家送多少東西過來我們就買多少,不怕多!”

如此一來,劉氏便多了一條十分穩定的、銷售自家產的東西的渠道,這說到底還是張家占了岑家的便宜,讓劉氏還是覺得有些不安:“這……這不大好吧?我們鄉野人家種的米菜、制的粗糖,哪能入得了太夫人您的青眼?”

太夫人聞言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道:“無妨,我們府上的下人多,給他們吃就是。”

“就是!劉嬸子您就別拒絕我外祖母的好意了,這東西我們和誰買不是買啊?你這可不算是占了我們家的便宜,不過是和我們家合作、互相幫忙罷了……”

顧箏好說歹說,又拉著張大虎兄弟勸了許久,他們最終才一臉不好意思的接下這個差事,答應從此定期把自家產的那些東西送到岑府去。

而顧箏大費周章的用這樣的方法謝過劉氏一家,讓幫助過她的人得到應有的回報后,她便隨著太夫人離開坳頭村、回了岑府住回聽泉院……先前發生的種種到此也才算是告了一段落,顧箏總算是又過回之前那安穩舒適、知足快樂的小日子。

太夫人回到岑府后,很快就把顧麗娘“岑家姑奶奶”、以及顧箏“岑家表姑娘”的身份重新宣布下去,並命府里的下人從今以后不得再議論顧箏母女的身份,否則一經發現、無論是誰都一定會嚴懲不貸。

因先前顧箏已經正式認過親、見過岑老爺等人了,所以這回太夫人重新把顧箏接回岑府后,並未再讓她重新與岑老爺等人相見,只吩咐岑老爺等人之前的事就當從沒發生過,讓他們要一如既往的待顧箏好。

太夫人心疼顧箏剛剛沒了母親,因此進府后特特許了她幾日假,讓她只管呆在聽泉院里好好的養身子,平日里不必到榮壽堂昏定晨省,也暫時不必回到家學上課……

卻說顧箏在外頭轉了一圈再回到聽泉院后,一走進那熟悉的屋子便覺得感慨良深,尤其是一見到勺兒、箸兒這兩個真心待她的丫鬟,顧箏那顆因顧麗娘離去而變得空洞的心總算是被填滿了一大半———沒錯,在這個大宅子里除了真心疼愛她的太夫人外,還有幾個真心待她、不曾嫌棄過她的好姐妹!

勺兒和箸兒當初也沒料到顧箏能夠再度回到聽泉院,因此她們一見顧箏回來、當下便歡天喜地的迎了上去,一向說話直來直去的勺兒更是開心得連連歡呼道:“太好了!姑娘終于回來住了!我們再也不用分開了!嗚嗚……姑娘,您不知道您不在的這段日子里,奴婢有多想您!”

“您瞧瞧,奴婢一直擔心您在外頭過得不好,心里天天記掛著、都記掛到瘦了一圈啦!”勺兒邊說還不忘邊推了一旁的箸兒一把,並紅著鼻子把箸兒也一並出賣了:“還有箸兒,她也一直想著姑娘您呢!她平日里總是笑話我愛哭,可姑娘您走的這段時日,箸兒她每回一進您原先住的屋子,就忍不住偷偷的掉眼淚……唔……”

勺兒這個話癆還沒把話說完、就被箸兒不客氣的捂住了嘴巴,嗔了句:“你這小丫頭又貪吃又多話,不胖才怪哩!”

箸兒打趣完勺兒后才笑吟吟的上前扶了顧箏,待服侍顧箏進屋換上一身以前在家常穿的衣裳后,箸兒才握緊顧箏的手、用篤定的語氣說道:“姑娘這一回來,以后咱們主仆幾人的日子一定會慢慢的過得越來越好!”



第五十章 丫鬟風波(一)

“沒錯,我們幾個的小日子一定會慢慢的越過越好!”

顧箏一面重重的點了點頭,一面緊緊的回握住箸兒的手,旁的那些煽情的話語她沒有多說,只半真半假的笑著承諾道:“且先不說你們跟著我以后能過上什麼好日子,就沖著當日你們送我出府的這份情誼,我自是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們升個官兒———我尋到機會便求外祖母把你們提成一等大丫鬟,反正我這屋里也沒個一等丫鬟,把名額給你們倆正合適呢!”

勺兒一聽說馬上就能升官,馬上就興奮的瞪大雙眼、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升官兒?姑娘剛剛是說要升奴婢當一等大丫鬟?!這是真的嗎?姑娘您真好!可……可太夫人會答應嗎?”

“不升你們還能升誰?放心,你們可是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呢,怎麼能不當我的大丫鬟呢?”顧箏見到勺兒、箸兒后心情好了不少,因此她一見勺兒雙眼里滿是渴望,當下便起了調戲她的心思、故作老成的拍了她的肩膀幾下,並一本正經的許諾道:“放心,兩位姐姐今后跟著我,包你們有肉吃、有酒喝、有銀子拿、有夫君嫁!”

顧箏這番稀奇古怪的話語讓勺兒和箸兒瞬間滿頭黑線,年紀小一些的勺兒更是被顧箏調戲得只跺腳嬌嗔:“姑娘您胡說些什麼呢?什麼酒啊肉啊的,還夫君……沒個正形兒!”

“嘿嘿嘿,總之你們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你們就等著升官吃肉吧!”對于這點顧箏倒是信心滿滿,相信她只要把勺兒、箸兒當日雪中送炭一事對太夫人明說,太夫人就一定會同意提她們當大丫鬟。

果然,幾日后顧箏到榮壽堂給太夫人問安時,才把這事兒一提、太夫人便同意了:“按你這麼說來,你屋里那兩個小丫鬟倒是個好的,提她們當你的大丫鬟也算是合適,不過她們兩個原先都不過是二等丫鬟,怕是資歷有些淺、管不住底下的人,有些事兒和規矩也沒老練的大丫鬟懂。”

顧箏一見太夫人心存顧慮,馬上一個勁的替勺兒、箸兒二人說好話:“這倒無妨,資歷慢慢熬就有了嘛!不懂的規矩、不會的地方,她們也可以慢慢學嘛……外祖母您就應了我的請求吧!”

“我看除了她們兩個外,得再尋個合適的一等丫鬟調過去聽泉院服侍你,也正好可以讓你那兩個丫鬟跟著她學學不懂的地方……”太夫人說著眉頭便緊緊的皺了起來,似乎正在腦海里搜尋合適的人選。

而顧箏眼下可是把勺兒和箸兒全都當成了自己人,因此她一聽太夫人要往聽泉院再塞個外人過來,馬上撅起小嘴兒、悶悶不樂的嘀咕道:“那勺兒和箸兒不是有一個當不了大丫鬟了?我可是早早的就誇下海口和她們說好了,說一定讓她們升官兒呢!外祖母這一塞人,我可就失信于她們了!”

顧箏那撅著小嘴兒護短的模樣把太夫人逗得“哈哈”大笑,笑夠了見顧箏正別別扭扭、滿眼期望的看著自己,太夫人只能無奈的嘆氣說道:“好好好,那就都給她們升官兒加月例!外祖母準你屋子有三個一等丫鬟就是,反正這一等丫鬟早晚都得配齊四個。”

原來岑府的姑娘未出閣前,身邊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只各有兩個,得到了定了親后才會再補上兩個一等丫鬟,讓每位姑娘身邊都有四個一等丫鬟跟著出嫁。太夫人如今答應既提勺兒、箸兒兩個為一等丫鬟,又堅持要再撥個一等丫鬟給顧箏,便算是提前給顧箏多配了一個一等丫鬟。

顧箏升勺兒、箸兒為一等丫鬟的目的既已達到了,那她自是不會拂了太夫人的一片好意,只美滋滋的抱了太夫人的胳膊道謝:“外祖母對彎彎真好,彎彎以后一定天天來給外祖母當開心果兒!”

“好好好……”太夫人先是一臉慈愛的摸了摸顧箏的臉,隨后眉頭便緊緊的蹙成一團:“不過這一時也挑不到合適的人選……從哪兒撥個丫鬟給你合適呢?這個丫鬟最好是原先就在幾位姑娘身邊服侍……這樣一來,她一撥去你屋里就能調教你那兩個新升上來的丫鬟了……”

太夫人還沒來得及細細的思忖清楚、給顧箏挑個合適的丫鬟,岑元娘幾人便在丫鬟們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嘰嘰喳喳的爭著向太夫人問安。

太夫人笑吟吟的一一點頭示意后,一抬眼正巧見到替岑三娘捧著披風、安安靜靜的立在角落,不似別的丫鬟爭著往前露面的大丫鬟琉兒。

這太夫人對琉兒的印象倒是不錯,一直都覺得她是個成熟穩重的丫鬟,也明白正是有她在岑三娘身邊服侍、才沒讓生性嬌縱的岑三娘隔三差五的闖禍惹事。

不過太夫人如今卻覺得顧箏比岑三娘更需要、一個穩重的丫鬟在身邊看顧著,加之這琉兒本就是服侍姑娘的大丫鬟,對姑娘日常的飲食起居、言行舉止、待人接物等規矩也都十分熟悉,由她在顧箏身邊服侍提醒再合適不過了……

且把琉兒撥給顧箏后,不消別人操心,羅夫人自個兒便會費心給岑三娘補上一個,絕對不會委屈岑三娘、也不會給她造成太大的不便。

于是略微思忖了一番后,太夫人便指著琉兒對岑三娘說道:“三丫頭,要是我記得沒錯,你屋里如今有三個大丫鬟在身邊服侍你吧?”

這闔府上下只有岑三娘一人屋里有三個大丫鬟,因此她一見太夫人發問、馬上洋洋得意的抬高下巴答了句:“祖母記得沒錯!母親疼我、怕底下的人伺候不周,所以便多調教了一個大丫鬟撥到我屋里服侍我。”

“你大姐姐、二姐姐屋里也才只有兩個大丫鬟服侍,你個小丫頭片子要那麼多個做甚麼?”太夫人先笑著點了岑三娘的鼻尖一下,隨后才不咸不淡的補了句:“不如就先把你身邊的琉兒撥給彎彎使喚,彎彎剛剛歸府,身邊正好缺個懂規矩的大丫鬟。”

岑三娘一向都是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且她一直都看顧箏這個外來者不順眼,又豈會願意把自己的丫鬟給顧箏使喚?哪怕這個丫鬟並不是最受她喜歡的,她也不肯把她讓給顧箏!

因此太夫人話音才落,岑三娘就撅著嘴、一臉不滿的抱怨道:“祖母,干嘛要把我的丫鬟給她使喚?她自個兒不是有丫鬟使喚嗎?我不依,我的丫鬟誰都不能搶走!她們只能呆在我屋里聽我的話做事!”

太夫人知道岑三娘被羅夫人寵得有些刁蠻任性,因此也沒怪責怪她不懂禮讓,只耐住性子哄她道:“彎彎是你妹妹,你應該像你大姐姐那樣多多照顧她才是。”

一旁的羅夫人見太夫人堅持要從岑三娘身邊搶她調教出來的人,也是一臉的不樂意:“娘,彎彎身邊有勺兒、箸兒那兩個丫頭已經足夠了吧?她以前在外頭沒人服侍時不也過得好好的?我都還嫌三娘身邊只有三個大丫鬟不夠呢,您這再一把琉兒撥給彎彎,三娘這邊人手就更是不足了!”

這羅夫人不開口反駁還好,一開口太夫人就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並索性一錘定音的敲定這件事:“除了三丫頭外,其余幾個丫頭、哪個屋里不是只有兩個大丫鬟?這件事就這樣定了!琉兒,你即刻就搬到聽泉院去住,從今以后不必在三姑娘屋里當差,給我一心一意的服侍表姑娘。”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5 PM

第五十一章  丫鬟風波(二)

“祖母……”

“娘……”

“都給我住嘴!”

羅夫人和岑三娘見太夫人不顧她們的意願、硬是把琉兒撥給顧箏,當下便齊齊不滿的出聲想要抗議,哪知她們才剛剛開口起了個頭,一直不曾開口插手內宅事務的岑老爺就沉著臉怒呵了她們一聲,並狠狠的瞪了羅夫人一眼、警告她別再忤逆太夫人的意思。

一旁的趙姨娘一見羅夫人吃癟、心里立時樂開了花,更是十分有眼勁的上前打圓場道:“不就是一個丫鬟嘛,若是彎彎屋里缺丫鬟使喚,那就把我們五娘屋里的梨兒撥過去,五娘屋里要不了那麼多人伺候,少個梨兒正好。”

趙姨娘說著還不忘悄悄的給岑五娘遞了個眼色,岑五娘見了立刻十分識趣的坐到太夫人身邊,乖巧懂事的說道:“是啊,祖母,就把我屋里的梨兒讓給彎彎妹妹使喚吧!我屋里有梅兒、桃兒、棗兒幾人就足夠了……彎彎妹妹這才剛剛回府,身邊是得要有個行事妥當的老人服侍才行。”

趙姨娘和岑五娘的“體貼懂事”讓岑老爺心一寬,看向趙姨娘的目光立時便多了幾分贊許,並且趙姨娘的體貼懂事一和羅夫人先前的舉動相比,岑老爺立刻就對羅夫人生出幾分厭惡來,覺得她是個心胸狹隘,既容不下小姑子唯一的遺孤、又常惹婆母生氣的女人。

岑老爺本是不該插手管內宅事務的,但眼下羅夫人不懂事的一個勁忤逆太夫人的意思、讓太夫人生氣,因此為了太夫人的身子著想、岑老爺只能插手管上一管,一臉威嚴的做出不容置疑的決定:“就把三丫頭的丫鬟給箏丫頭用。”說完岑老爺還不忘掃了羅夫人和岑三娘一眼,警告她們別再多言。

岑三娘心里雖然依舊不樂意,但她卻又十分畏懼岑老爺這個父親,因此她最終只能不情不願的閉了嘴,獨自坐到一旁生悶氣。羅夫人見女兒都妥協了,也就閉緊了嘴不再多說,只狠狠的剮了借機表現自己的趙姨娘和岑五娘一眼,隨后還沒忘瞪了顧箏這個源頭一眼。

于是岑老爺發話后,琉兒便從岑三娘屋里調到了顧箏屋里,成了服侍顧箏的大丫鬟。

這琉兒自身只是個伺候主子的丫鬟,對主子們的決定她自是不敢有任何異議。因此一從榮壽堂回到瑞香園,琉兒就十分自覺的回自己屋里把東西細軟收拾好,收拾完后再到岑三娘屋里磕頭辭別舊主,磕完頭方才到顧箏住的聽泉院報道。

這岑三娘早在榮壽堂時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因此琉兒一來辭別、她就氣得把屋里的東西摔了一地,摔完還是覺得被顧箏這個外來者搶了人很沒面子,于是當下便怒氣沖沖的跑到羅夫人住的正房,進了屋后見到什麼東西就摔什麼,連羅夫人最珍愛的那座黃梨木鑲八角琉璃的小屏風都沒放過。

而羅夫人雖然心疼那架被砸成兩半的琉璃屏風,但她更心疼她的寶貝閨女,因此也沒讓人攔著岑三娘、不讓她摔東西,只一臉心疼的任憑岑三娘發脾氣把她屋里的東西都摔了個遍……

倒是坐在羅漢床上看書的岑二娘被岑三娘吵得生出了幾分不耐煩,再一見岑三娘越摔越起勁、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當下便不客氣的刺了她一句:“你有本事就到祖母屋里摔去,別在這里拿娘的東西出氣。”

岑三娘一聽岑二娘不安慰她也就罷了,竟還冷著一張臉說風涼話,立時就紅了眼眶、委委屈屈的哭訴道:“二姐姐,我都被顧箏那個死丫頭欺負到頭上來了,你怎麼還說這樣的話來諷刺我?你一點都不心疼我這個妹妹!”

岑二娘一邊把手上的書翻了一頁,一邊頭也不抬的答了句:“顧箏她沒有欺負你,這件事是祖母的意思。”

“二姐姐你怎麼老是幫著外人說話?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嫡親姐姐?”岑二娘越說越生氣,再一見岑二娘目光只釘在書頁上、壓根就沒正眼瞧她,當下便氣得抬腳狠狠的踹了地上的錦杌一下出氣,踹完卻又把自個兒給疼得雙眼淚汪汪的。

羅夫人見了頓覺頭疼,但她同樣也舍不得罵岑二娘這個寶貝閨女,于是只能好聲好氣的摟著岑三娘的肩膀哄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個丫鬟嗎?娘再給你挑個比琉兒強上百倍的!咱不要那琉兒了,丟給顧箏用就是!”

“不要!”岑三娘扭著身上甩開羅夫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臉任性的要求道:“我就要琉兒,換了誰我都不要!琉兒本來就是服侍我的丫鬟,憑什麼我要讓給顧箏使喚?!我就是不要!我就是要琉兒呆在我身邊伺候我!”

羅夫人雖然心里也有氣,但這事兒是最終是岑老爺發話的,眼下已是無任何轉圜的余地了。

因此羅夫人只能從別的地方來替岑三娘出這口氣:“我的小祖宗,這件事不但是你祖母的意思、也是你爹的意思,我這個當娘的也沒法子啊!不過這虧咱也不會白吃,這顧箏不是已經沒了親娘撐腰了嗎?她沒了她那彪悍的娘護著了,那還不好對付?來日方長嘛,咱有的是機會把今天這口惡氣討回來!”

羅夫人這自欺欺人的想法讓岑二娘聽了不客氣的冷哼了一聲,一語中的說道:“正是因為顧箏沒了娘,所以現如今家里這些孩子里頭,祖母最疼的就是她,就是小七,祖母都未必肯替他破例!我勸你們還是別去觸顧箏的霉頭,否則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們。”

岑二娘那不冷不熱的話語把岑三娘氣得猛一甩帕子,滿臉不服氣的反駁道:“二姐姐你胡說!那顧箏只不過是個外人,她又不姓岑,祖母不可能疼她勝過疼我們的!”

岑三娘的天真蠢笨讓岑二娘嘴角有了一絲淡淡的鄙夷,語氣更是不冷不熱:“我懶得和你多說,你好自為之吧。”

岑三娘一見岑二娘這個態度,馬上就怒了:“岑祺姍,你憑什麼擺出這樣的姿態來教訓我?哼,你別老是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我才不屑和你多說呢!你不疼我、不站在我這邊,那我以后也不理你這個姐姐了,我要和你絕交!”

岑二娘顯然不屑于和幼稚的岑三娘一般見識,只見她從頭到尾都低著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手里的書,對岑二娘的挑釁視若無睹,就連岑三娘放出要和她絕交的狠話,她都只淡淡的說了句“隨便你”,把岑三娘氣得揪著帕子直跺腳。

一旁的羅夫人見了雖感到頭痛,但還是趕忙上前替她們姐妹倆打圓場:“好了、好了,三娘,你二姐姐也是為了你好,怕你去招惹顧箏那丫頭會吃虧,才會勸你別去觸霉頭!她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話說得較為直白就是……“

“你知道她是為你好就行,別和她再鬧下去了,你們可是一個娘生的親姐妹,哪能像外人那樣鬧個不停?你們要真是再鬧下去,趙心慧那個賤人和五丫頭可就要偷著樂了!”

羅夫人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堆話安撫住岑三娘后,才轉而裝模作樣的訓了岑二娘一句:“二娘你也真是的,你明明是在提醒你三妹妹不可魯莽行事,怎就不能把話說的中聽些,非要說些她聽了會難受的話呢?”

岑二娘卻是連羅夫人的面子都不賣,任憑羅夫人苦口婆心的勸解、她依舊雷打不動的看她的書。



第五十二章 挑釁

羅夫人對岑二娘這冷漠的性情早已司空見慣,因此她也沒指望岑二娘會把她的話聽進去,而是一把話說完就把岑三娘往屋外推去:“三娘,你前兒不是說要從我這院子里剪幾只臘梅花回去插嗎?今兒正巧有幾株都開了花,我讓牡丹陪你去剪幾枝吧!”

先前一直低眉垂眼立在一旁的牡丹聽了,立刻機靈的走到岑三娘身邊,笑吟吟的說道:“三姑娘,院子里不但臘梅花開得好,養在水缸里頭的雪蓮也開得不錯,奴婢陪您兩樣都剪幾枝回去插瓶可好?”

岑三娘除了臘梅外最愛的就是雪蓮了,因此牡丹一說那養在青釉水缸里的雪蓮開了幾朵,她的注意力馬上就全被吸引過去……

只見岑三娘立刻像個孩子般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邊跑還邊興奮的大聲嚷嚷道:“我要剪幾枝開得最漂亮的臘梅,還要剪幾枝雪蓮!這雪蓮我可是等了快一個冬天了,今兒才聽說它開了花,誰都不許和我搶!”

羅夫人見岑三娘總算是破涕而笑了,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而吩咐丫鬟芍藥把屋里那灑落一地的碎片清理出去。

羅夫人吩咐完丫鬟后,見岑二娘從頭到尾都一臉淡定的坐在原位看書,只能滿心無奈的搖了搖頭,並一臉郁悶的和陳媽媽抱怨了句:“我這哪是生了三個閨女?明明是生了三個來和我討債的冤家!這三個小祖宗個個都不讓我省心啊!”

卻說岑三娘雖然被羅夫人拿花給哄住了、暫時忘記了丫鬟被搶走一事,但第二天幾位姑娘一在梧桐苑碰頭,岑三娘一見琉兒乖巧沉靜的立在顧箏身后,心里那把火立刻便又重新躥了上來,怎麼看都覺得顧箏不順眼———尤其是琉兒照著以前服侍她那樣服侍顧箏的時候,特別讓她覺得刺眼和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一直在岑三娘心頭徘徊,讓她在準備臨帖寫字的時候,故意自個兒的丫鬟璃兒不使喚、指著立在顧箏身后的琉兒,語氣霸道的說道:“我要研磨,琉兒你過來服侍。”

岑三娘的吩咐讓琉兒略微遲疑的看了顧箏一眼,見顧箏全神貫注的低頭寫字、並未出聲阻止,微微遲疑片刻后便大著膽子走到岑三娘身邊,低著頭默默的替岑三娘研磨。

岑三娘見琉兒還算是識趣、心情不由大好,且她為了故意給顧箏難堪,除了讓琉兒研磨外,還讓琉兒幫著做往水注里加水,並鋪筆氈、鋪紙、洗筆等雜事,總之就是偏偏不讓琉兒得空去服侍顧箏,讓顧箏許多事都只能由勺兒一人做。

岑三娘落了顧箏面子后心情大悅,再一見顧箏對她的所作所為一句話都不敢說,臉上立時又多了幾分得意,並且很快就故意當著顧箏的面賞了琉兒一個大大的荷包:“琉兒,你今兒服侍得還不錯,賞你了!”

琉兒臉上卻是無半點喜色,語氣也是波瀾不起、畢恭畢敬:“奴婢謝三姑娘賞賜。”

岑三娘見了一邊斜睨了目不轉睛臨摹大字的顧箏一眼,一邊故意大聲的問道:“琉兒,你的新主子怕是不像我這般大方吧?你去了她屋里后,她定是沒賞過你東西吧?”

琉兒聞言趕忙一五一十的答道:“回姑娘話……”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新主子窮得連見面禮都要祖母幫著準備,哪有閑錢賞你!”

岑三娘卻是不給琉兒把話說完的機會、就自顧自的出言諷刺了顧箏一句,隨后她見顧箏聽了后卻面色如常、依舊全神貫注的臨字,似乎一點都不受她的話的影響,當下便賭氣般的再扔了個大大的荷包給琉兒:“姑娘我可憐你跟了個窮主子,大發善心的再多賞你一個大荷包!”

這岑三娘硬是要賞,琉兒豈敢不接?

因此琉兒只能暗暗的嘆了口氣、伸手接下岑三娘再賞下來的荷包,隨后又偷偷的看了顧箏一眼,見顧箏依舊全神貫注的臨字,面上並無不喜之色、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氣———這是主子之間的爭風斗氣,她一個小丫鬟夾在中間還真是難辦!

因顧箏沒表現出任何不悅,也沒和岑三娘正面交鋒、爭奪琉兒的使用權,似乎對岑三娘使喚已經成為她的丫鬟的琉兒沒有任何不快般……

顧箏這不以為然的態度讓岑三娘有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也讓她接下來的日子像是賭氣般,天天放著自個兒的丫鬟不使喚,一見到琉兒就一定要使喚她做這做那的,就是原本沒什麼事需要丫鬟去辦、她也非要生出些事兒來讓琉兒辦才肯罷休。

顧箏面對岑三娘的挑釁依舊采取不理不睬的策略,倒是勺兒見岑三娘老是故意使喚琉兒、而琉兒也不曾拒絕過,很快就按捺不住、趁著琉兒不在的機會向顧箏抱怨道:“姑娘,那琉兒都已經被太夫人調到我們聽泉院了,可她卻天天聽三姑娘的吩咐行事,一點都沒把您這個新主子放在眼里,真真是氣死人了!”

箸兒聽了也是一臉擔憂的跟著說了句:“奴婢偷偷的觀察了琉兒幾日,也覺得她似乎還沒拿定主意要一心一意的跟著姑娘您,否則她也不會新主、舊主的吩咐都一一照辦……不過興許她一時間沒法子完全丟開和三姑娘之間的主仆情分,需要一個慢慢適應的過程,眼下才會這般兩頭搖擺。”

勺兒見箸兒這話說得中肯、有幫琉兒說話的意思,馬上不屑的撇了撇嘴:“什麼兩邊主子的吩咐她都照辦?那個琉兒明顯偏心三姑娘那邊好不好?姑娘您也真是的,竟一言不發的任憑她聽三姑娘的話行事!要奴婢來說,您就該狠狠的教訓她一頓,叫她認清楚誰才是她的主子才是!”

勺兒那副憤憤不平、替顧箏覺得不甘的模樣,讓顧箏臉上有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也讓她一臉從容的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其實這幾日我之所以冷眼旁觀三姑娘的所作所為,乃是自有打算!我想先不出聲的考驗下琉兒,觀察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勺兒一見顧箏不是無動于衷,馬上又驚又喜的問道:“姑娘,那您打算怎麼處置琉兒這個有二心的大丫鬟?”

“我這幾日暗暗的觀察了琉兒的為人處世,見她雖然總是聽三姑娘的話行事,但卻也不是像是個勢利小人———她要真是那樣的人,我猜外祖母也不會把她撥給我,”顧箏說出自己的分析后,才對勺兒說道:“你且把她給我喚來,我有話問她。”

勺兒得了吩咐后很快就把琉兒叫到顧箏跟前,而先前勺兒才去叫人、顧箏就在心里細細的琢磨起來,把古代丫鬟的幾種出路都琢磨了一遍后,琉兒一到跟前、顧箏就直截了當的問道:“琉兒,可否和我說說你今后有什麼打算?”

顧箏的問話讓琉兒倍感訝異,也讓她低頭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奴婢不是自由之身,來去全憑主子的一句話,因此從來不敢有自己的打算。”

顧箏見這琉兒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便知道她即便有什麼打算也不敢和她明說,不由細細的打量立在眼前的琉兒,見她有著一張瓜子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臉盤子生得一點都不比正經主子差,于是便想起了前世在網上看到的一句戲言———“不想爬床的丫鬟就不是好丫鬟”。

腦海里一浮現出這句戲言,顧箏便忍不住出聲問了琉兒一句:“我見你模樣倒是生得俊俏水靈、人見人愛,莫不是你今后想跟著府上的姑娘嫁人,到了男方那邊混個姨娘當當?”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7 PM

第五十三章   不一樣的主子

顧箏這直白的話語別說是琉兒了,就是勺兒和箸兒都被齊齊嚇了一跳,更是讓她們一起滿臉哀怨的瞪著顧箏、表示抗議———好好的姑娘家,怎麼能把話說得這麼的不委婉呢?

什麼叫“混個姨娘當當”啊?!

顧箏的話讓勺兒和箸兒滿頭黑線、眼角抽搐……

顧箏卻是直接無視了勺兒、箸兒那哀怨的目光,只直直的盯著琉兒的臉看,見琉兒臉上只有意外震驚的神色,並未有心思被揭穿的那種惶恐和不安,便猜到這不是琉兒想走的路……

果然琉兒一恢復正常,很快就不假思索的答道:“回姑娘話,奴婢不想當姨娘。”

“不想?那你說說你想做什麼?”

顧箏說著又想起了這麼一句話來———“不想當管事的丫鬟都不是好丫鬟”,于是便又隨口問了句:“那你今后是想努力往上爬,爭取日后當個管事娘子?”

琉兒其實最大的心願就是將來能獲得主子的賞識,脫了賤籍嫁給良民,從此讓子女都不必再為奴為婢。但琉兒眼下不過是個剛剛被調到顧箏屋里,不得半點顧箏信任的丫鬟,她哪敢把埋藏在心底的心思說出來?

她要是真的把真心話說了,顧箏說不定會誤以為她不忠心,誤以為她不想好好的在顧箏身邊當差……琉兒從沒遇到過像顧箏這樣開誠布公,把話全都拿到臺面上說的主子,她更加拿不準顧箏這是在試探她、還是真心實意的想讓彼此開誠布公的相處。

因此面對顧箏開誠布公的詢問,琉兒卻是小心翼翼的選擇了沉默。

而顧箏猜了兩回后見都不是琉兒的心意,便懶得再猜下去了,也不勉強琉兒把心里的打算說出來,而是自顧自的打開天窗說亮話:“興許我這話問的突然,所以你一時間也沒想好今后要如何。無妨,我給你幾日時間你好好的想一想,你想清楚今后的打算后再告訴我。”

“你別誤會,我這般問你是因為我這人不喜歡與天天對著的人玩心思、兜圈子,我只是想告訴你一點———如果你今后的打算是我能許給你的,那你就安心的留在我身邊當差,我日后定會助你達成心願;倘若你所求的是我今后不能給你的,那你還是趁早走的好,我們別相互耽誤彼此的功夫。”

其實自從太夫人教導顧箏、讓她要學會培養自己的心腹臂膀后,顧箏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並且很快就決定想辦法替自己多培養一些今后可用之人———勺兒、箸兒二人就不用說了,她們倆的心思都十分純正,也絕對有資格和顧箏共患難、當顧箏的心腹臂膀。

但光勺兒和箸兒二人卻是不夠的,于是顧箏仔細的琢磨過后,便決定開誠布公的和琉兒談一談!因為琉兒是太夫人選的人,顧箏願意相信太夫人的眼光、給琉兒一個機會。

只是顧箏卻是不願意強人所難,所以如果琉兒心里打著今后要當姨娘的主意,那顧箏最不待見的就是這樣的人,她跟著顧箏也注定是達不到心里所求的。況且這樣的人,顧箏也不能把她培養成心腹臂膀……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趁早一拍兩散、別浪費彼此的時間。

可惜琉兒是岑家的家生子,她從小是在爾虞我詐的大宅院里長大的,因此她從沒見過像顧箏這樣開誠布公的主子,這讓她感到震驚之余,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顧箏的問題。

因此琉兒想了想,最終保守慎重的答道:“回姑娘畫,奴婢真的從沒考慮今后的事,還請姑娘給奴婢幾日功夫仔細的想一想。”

顧箏也不急于一時,當下便答應給琉兒幾日功夫想清楚,也認定如果這琉兒是一個聰明人,那最終一定會做出聰明的選擇。

沒想到就在顧箏率先向琉兒表明態度,開誠布公的說出她的心意后,琉兒竟依舊在顧箏和岑三娘之間兩頭搖擺。甚至在岑三娘的刻意為之下,琉兒竟比先前還不知道收斂、變本加厲的按照岑三娘的話行事,完全沒把顧箏這個主子放在眼里。

這回顧箏是真的怒了,她還以為她找琉兒談過后,琉兒就算暫時說不出今后的打算,也應該聰明的和岑三娘保持距離才是!

于是琉兒那左右搖擺的態度讓顧箏失去了栽培她的興趣,並且在琉兒再一次為了伺候岑三娘、把顧箏丟在一旁后,顧箏便決定以最直接的方式把對琉兒的不滿全都發泄出來……

只見顧箏一從梧桐苑回到聽泉院,就把琉兒叫到跟前問道:“我且問你,你是服侍誰的丫鬟?是在哪里當差的?”

顧箏的態度讓琉兒眼底多了一絲苦澀,也讓她覺察到顧箏的不滿,因此她回答時語氣里多了幾分愧疚和惶恐:“回姑娘話,奴婢是服侍姑娘的丫鬟,也是在聽泉院當差的丫鬟。”

琉兒的回答讓顧箏滿意的點了點頭,但下一刻她卻面無表情的對勺兒說道:“叫幾個婆子把琉兒拖出去杖責二十。”

顧箏下完命令后才轉而對琉兒說道:“你既承認是我的丫鬟,那我便有權利責罰你———你目中無新主、只聽舊主的吩咐,我因此而杖責你二十,你可服氣?”

琉兒自知理虧,只一臉沉默的咬了咬嘴唇、並未做任何爭辯,擺出一副她自知有錯、對顧箏的責罰無怨無悔的樣子。

顧箏見琉兒還算是敢作敢當、不是一見要挨罰就狡辯推脫責任的人,心里對她的不滿便少了幾分。但顧箏既說了要罰琉兒,那就不可能半途而廢、出爾反爾,因此勺兒一把婆子喚進來、顧箏就揮手讓她們把琉兒拉下去。

琉兒一被拉下去受罰,勺兒便急忙忙的湊到顧箏耳邊說道:“姑娘,這琉兒本就不甘心跟著您,您眼下再一打她,她豈不是更加不服、更對姑娘您有二心?這幾日她本就已經十分過分啦,事事都聽著三姑娘的話,您再一把她給打了、她那顆心還不更是向著三姑娘去?”

顧箏既打了琉兒發泄不滿,就不打算再把琉兒留在身邊了,只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道:“我既打了她便是不打算留她在身邊了,我待會兒便去稟了外祖母,讓她把琉兒送還給三姑娘……我可不想強人所難,為了個不忠心于我的人、天天讓三姑娘仇視怨恨我,這可劃不來!”

當然,這二十大板不會實打實的落在琉兒身上,否則她的小命直接就交代在顧箏這里了……只是沒想到顧箏把琉兒打了一頓后,反倒讓琉兒對顧箏刮目相看,並且突然想通了、不再懷疑顧箏是在試探她,反倒十分欣賞顧箏那直來直去的坦白性子。

于是琉兒挨完打后便在箸兒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顧箏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后坦白說道:“姑娘前些日子讓奴婢想的事,奴婢已經想清楚了———奴婢今后不想當姨娘,想憑借自己的本事讓主子刮目相看,最終求得主子幫奴婢脫籍、讓奴婢嫁個良民,從此子女不必再為奴為婢!”

琉兒一臉堅定的說出自己的夢想后,看向顧箏的眼里便多了幾分緊張和期待,可惜顧箏卻已經改變主意,並未給出琉兒內心期許的答案,只淡淡的說了句:“你醒悟得太遲了,我已經不想栽培你成為我的心腹臂膀了……”

顧箏說著頓了頓,才接著往下說道:“你這些時日左右搖擺的態度讓我很失望,讓我覺得你不是我可用之人,我已經決定待會兒便去回了外祖母,讓她老人家把你送回三姑娘身邊去,免得你留在我身邊繼續左右為難。”



第五十四章   沖突

顧箏的話讓琉兒一臉苦澀,也讓她猶豫過后最終豁了出去,一五一十的把她之所以到了顧箏身邊、卻還聽岑三娘吩咐的原因說了出來:“姑娘您有所不知,奴婢有個親妹妹也在三姑娘院子里當差,如若奴婢不聽三姑娘的吩咐,三姑娘回頭就會拿奴婢的妹妹出氣,奴婢的妹妹年紀還小、奴婢不忍心她無辜受牽連……”

琉兒其實是一直顧及在岑三娘身邊服侍的妹妹,才會一直搖擺不定、兩邊都不敢得罪,造成如今這個結果。而顧箏沒料到琉兒心里竟有這樣的苦衷,因此得知緣由后,顧箏不由十分欣賞琉兒對妹妹的那片心意……

于是顧箏仔細的想了想,最終決定再給琉兒一個機會:“如果我把你妹妹也調到聽泉院來當差,又許諾只要你有本事讓我重用,那你所求之事我今后必當答應。如此這般,你可願意心服口服、沒二心的跟著我?”

顧箏的話讓琉兒雙眼一亮、眼底迸射出驚喜的光彩,更是讓她滿臉欣喜的沖顧箏連連磕頭,表示願意從今以后一心一意的跟隨在顧箏身邊。

和琉兒說定后顧箏便去找了太夫人,依舊把“有話直說”這個優點發揚光大,一見到太夫人就直截了當的表明來意:“外祖母前幾日不是教導我,讓我要學會栽培自己的左右臂膀嗎?我如今想試著把外祖母撥給我的琉兒栽培成臂膀,外祖母您看可行不?”

顧箏的決定讓太夫人一臉贊許的點了點頭,道:“你這丫頭倒是個會看人的,琉兒費心的仔細提點調教后,的確是個能擔事兒的。”

“外祖母替我挑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不過我卻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顧箏說著眼底閃過了一絲狡黠,隨后她便笑嘻嘻的把遇到的難題丟給太夫人:“琉兒說有個妹妹在三姐姐屋里當差,若是把她妹妹一直留在三姐姐身邊,怕是有些不大方便……我想請外祖母……”

顧箏直白的開口求太夫人替她出面,把琉兒的妹妹一並調到她屋里來。

太夫人聽了后很快就明白顧箏的意思,當下便答應道:“這人我可以給你一並調過去,但你若是要讓那琉兒一心一意的跟著你,這樣卻是遠遠不夠。”

這點顧箏早就想到了,只見她立刻不慌不忙的答道:“日久見人心,我相信我有法子叫琉兒心甘情願的跟著我,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我雖喜歡坦白與人交往,但也不會天真的相信只要我坦白的交付出真心,別人就一定會回贈我同樣的真心。”

太夫人見顧箏心里有數便不再多說,很快就尋了個機會把琉兒的妹妹從岑三娘屋里調到聽泉院當差。琉兒得知妹妹也被調到聽泉院后,特意帶了她一塊兒去給顧箏磕頭謝恩,此后倒真是一心一意的服侍女主、再沒生出二心來。

卻說岑三娘卻是事情過了幾日,才知道顧箏把琉兒的妹妹也一並要走了,雖說這琉兒的妹妹不過是個跑腿的小丫鬟,于岑三娘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人,但這人若是去了別處岑三娘倒是不會在意,可偏偏是和琉兒一起去了聽泉院———這如何能讓岑三娘心里不憋著一口惡氣?

心尖上那口惡氣讓岑三娘一見到顧箏就恨得咬牙切齒,再一見立在顧箏身旁的琉兒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于是她馬上故技重施、兇巴巴的對琉兒喝道:“琉兒,還不過來替本姑娘研磨!”

這回琉兒卻不再乖乖的任岑三娘呼來喝去,而是不亢不卑的屈膝拒絕道:“請三姑娘恕罪,表姑娘正要臨帖、奴婢得在一旁伺候著,實在騰不出手來服侍三姑娘。”

琉兒的拒絕讓岑三娘眉梢一挑、小臉一沉,“啪”的一聲把手里的鎮紙重重的摔到桌上:“好你個賤婢,竟敢不聽本姑娘的話,忤逆本姑娘的意思!”

“奴婢不敢忤逆三姑娘,奴婢是真的抽不開身,”琉兒一面低眉順眼的承受岑三娘的怒火,一面低低的提議道:“三姑娘不如讓璃兒過來服侍?”

“混賬!本姑娘想要誰來服侍,難道還要聽你的不成?!”岑三娘越說越覺得生氣,再一見琉兒依舊紋絲不動的站在顧箏身邊,當下便重新揀了桌上的鎮紙、重重的砸了過去。

琉兒只輕輕的挪了挪腳便躲開那迎面飛來的鎮紙,並伸手穩穩的將鎮紙接住,一聲不吭的送回到岑三娘桌上。

岑三娘見了越發覺得她膽大包天、沒把她放在眼里,當下便氣得咬牙切齒、不顧一切的對身邊的丫鬟下令道:“璃兒、珠兒,你們兩個給我把琉兒那個死丫頭拖到我跟前來,我要親自掌她的嘴!看她還敢不敢不聽我的話!”

這琉兒已經不是岑三娘屋里的丫鬟了,岑三娘哪能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的管教她?

因此璃兒一聽這話、當下便委婉的勸了岑三娘一句:“姑娘,這……這不大合適吧?太夫人已經把琉兒給表姑娘使喚了……”

岑三娘見連璃兒都敢不順著她的心意,當下就氣得狠狠的把璃兒推開、徑直跑到琉兒跟前,一抬手就想狠狠的往琉兒臉上招呼幾巴掌!而這主子站到跟前來親自掌嘴,琉兒作為婢女自是不敢像先前那樣閃躲,只能閉了眼等待那落下來的巴掌……

眼見著岑三娘的巴掌就要落在琉兒臉上了,一旁的顧箏才迅速伸手捉住岑三娘的手腕,冷冷的說道:“琉兒是我屋里的丫鬟,她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自有我來管教,不必煩勞三姐姐出手。”

顧箏說完便猛一用力把岑三娘的手甩到一旁去,並馬上往前站了一步把琉兒牢牢的護在身后,一副絕不會容許岑三娘動琉兒的姿態———開玩笑!要是岑三娘今日當著她的面打了琉兒,那她這個連身邊丫鬟都護不住的主子,將來還有什麼臉面讓琉兒信服她、死心塌地的跟隨她?!

所以顧箏今日是護定琉兒了!

岑三娘被顧箏阻攔后自是不肯善罷甘休,當下便一臉怒容的沖上去、要和顧箏好好的打上一架,只是這時岑元娘等人已經圍了過來,岑元娘這個長姐更是急忙忙的伸手攔住岑三娘:“三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別鬧了,先生就快回來上課了!”

岑三娘一被阻攔、馬上扁著嘴抱著岑元娘的胳膊,一臉委屈的要岑元娘替她評理:“大姐姐,是她先到祖母跟前耍詭計、把我的丫鬟搶走的!是她先欺負我的!現在她連我教訓個丫鬟都要插手,真是欺人太甚!”

岑元娘一邊把岑三娘拽回她坐的位置,一面擺出長姐的姿態、語重心長的教導道:“胡鬧!琉兒是祖母說要給彎彎的,不是彎彎自個兒去要的!再說了,你是姐姐、彎彎是妹妹,且彎彎又是初來乍到……你這個當姐姐的多讓讓她不行嗎?”

已經圍到顧箏身邊的岑五娘似乎一心向著顧箏,只見她先是一臉擔憂的拉著顧箏打量了一圈,隨后便輕輕的咬了咬嘴唇、做出了一個舍己為人的決定:“三姐姐,你要是因彎彎要了琉兒心里一直覺得不痛快,那我回頭便去回了祖母,讓她老人家把我屋里的梨兒給你,這樣可好?“

岑五娘說完不等岑三娘開口,便語帶哀求的再補了句:“只要三姐姐你不再記恨、為難彎彎妹妹,就是讓我把所有的丫鬟全都給你都行……真的,我真的願意這樣做!彎彎妹妹她已經很可憐了,三姐姐你就別再和她過不去了,好嗎?”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7 PM

第五十五章   貴客

“我呸!誰要你的丫鬟了?!你那副假惺惺的樣子做給誰看啊?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嗎?你少在我面前來這套惡心人!”

岑五娘越是體貼懂事岑三娘就越是覺得她虛偽惡心,但她偏偏又沒法在眾人面前揭穿岑五娘的真面目,只能恨恨的瞪著岑五娘:“你休想再到祖母面前去告我的狀!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岑三娘鬧了一場后,每隔半個時辰一次的休息時間正好過完,出去透氣的林先生已經負著手慢慢的踱了進來……岑元娘幾個見了趕忙回到各自的座位坐好,岑三娘雖心里還堵著一口氣沒出,但卻也不敢在嚴厲的林先生面前胡鬧,只能氣鼓鼓的坐回原位,一直到下學氣都沒消下去。

倒是顧箏見那岑三娘跟個孩子似的鬧個不停,不想跟她一般見識,因此一下學便拉著岑元娘快步離開梧桐苑,免得一會兒和岑三娘一起出去又起沖突。

倒是岑三娘見顧箏一下學就立刻走人,一臉鄙夷的沖著顧箏的背影罵了句“膽小鬼”,隨后才沒好氣的走出梧桐苑。

還坐在位置上等丫鬟收拾課本的岑五娘見了,眼珠子一轉、便提了裙子尾隨而去,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岑三娘后,故意一臉羨慕的望著顧箏的背影感嘆道:“彎彎妹妹還真是個好相處的人兒,這琉兒不過才去了她身邊幾日,就徹底被她給收服了……三姐姐你瞧瞧,她們主仆之間言行舉止多親密啊!”

岑五娘說著狀似隨意的掃了岑三娘一眼,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三姐姐,這點你可要多和彎彎妹妹學學才是,別動不動就把火氣撒在丫鬟身上,讓丫鬟們都不敢和你親近、恨不得離你離得遠遠的。”

這琉兒的“背叛”本就讓岑三娘感到十分不爽,眼下再一聽岑五娘說風涼話、岑三娘馬上橫眉怒眼的反駁了句:“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岑五娘聽了馬上擺出一副傷心的模樣,語帶哀怨的說道:“三姐姐,你這可就誤會我的一片好心了,我可是關心你才來勸你幾句———大家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姐妹,三姐姐何必總是和彎彎妹妹過不去呢?彎彎妹妹不過就是比你更得丫鬟的喜歡罷了,她何錯之有?”

這岑五娘看似柔柔弱弱、說話慢聲細語,但卻字字帶風、把岑三娘心里那把火吹得越來越旺,越來越難以壓住!可偏偏平日里看似伶牙俐齒岑三娘,一碰到岑五娘就總是說不過她、只有生悶氣的份兒……因此岑三娘最終只能惡狠狠的瞪了岑五娘一眼,冷哼了一聲后拂袖離去。

岑五娘待岑三娘走遠了,才似笑非笑的對自個兒的丫鬟梨兒說道:“以三娘的性子,定不會認為是她自個兒性子不好才不得人心,她只會認為是顧箏搶了她的人、使了詭計讓她的人變心……如此一來,我們可就有好戲看了。”

梨兒對自家主子的心思自是十分清楚,當下便笑著附和了句:“姑娘是算準了三姑娘是個愛面子的人,才到她跟前說這番話吧?”

岑五娘聞言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語氣里也多了幾分濃濃的鄙夷和不甘:“我就是看三娘那丫頭不順眼、見不得她過得順風順水的!她不過就是比我多了個嫡女的名分罷了,除了這點她身上哪點比我強?憑什麼她因為是夫人肚子里出來的,就可以在府里任意妄為、受盡寵愛和尊敬?!”

且不說這岑五娘有何居心,卻說岑三娘經過岑五娘的挑撥后,內心深處更加看顧箏不順眼,隨后幾日更是孩子氣的不斷找顧箏的茬……雖說岑三娘制造出來的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麻煩,甚至就連挑釁也帶著幾分孩子氣,但顧箏卻還是被她鬧得頭痛。

且顧箏覺得自己兩世為人,實在是不應該和岑三娘這個稚氣未脫的黃毛丫頭多做計較,于是被岑三娘挑釁得煩了,顧箏便索性稱病躲在屋里,既不去上學也不見人,徹徹底底的避開岑三娘自個兒偷懶尋樂子。

岑三娘頭幾日還氣鼓鼓的到處找顧箏麻煩,沒少借故到聽泉院發脾氣,但后幾日她的注意力卻迅速被轉移、無暇再繼續和顧箏生氣了———原來是岑府突然來了幾位稀客拜訪,才把岑三娘的注意力給轉移開。

而顧箏因一直稱病躲在自個兒屋里,所以岑府來了貴客一事她還是聽勺兒八卦才得知的,后再一聽說闔府上下都十分重視那幾位貴客,顧箏馬上也跟著八卦起來、興致勃勃的拉著勺兒一起八卦:“勺兒姐姐,你是說三姑娘是忙著在貴客面前露面兒,所以才沒功夫再來我這兒找茬?”

勺兒聞言立刻眉飛色舞、唾沫橫飛的八卦道:“可不就是這樣!且不單單是三姑娘忙著把自個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貴客面前露面兒,其余幾個姑娘也都把那壓箱底的漂亮衣裳全都翻了出來,把自個兒打扮得花枝招展、爭著到貴客面前露面兒!”

勺兒如此神秘兮兮的一八卦,顧箏忍不住帶著幾分好奇猜測道:“我猜來我們府上小住的貴客定是年輕英俊的公子哥兒,才會惹得幾位姑娘都爭著打扮自個兒。”

“姑娘真是聰明!”勺兒說著臉上也露出了少女懷春的神色,一雙眸子更是熠熠生輝、迸射著興奮的光彩:“姑娘您有所不知,來我們府上做客的貴客不但全都是年輕英俊的公子哥兒,且身份還都十分了得、一個比一個尊貴!”

勺兒說著閃著一雙大眼看著顧箏,臉上有著一副“你快往下問”的神色,顧箏見了一面偷偷的忍住笑、一面故作好奇的問道:“真的?那他們到底有什麼來頭、竟讓家里幾位姑娘這般勞師動眾?”

顧箏話音才落、勺兒馬上如數家珍的答道:“這回我們府上可是來了好幾位少爺呢!除了周家、羅家的兩位表少爺,以及和羅表少爺交好的柳少爺外,連裕王府的小王爺和宣平侯府的三少爺都一起來了!”

顧箏卻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人,不免聽得有些混亂、只抓住話里的重點問道:“你是說那個討厭的周淳又來了?真是不想再見到他!”

“姑娘不想見咱一直躲在屋里就是!”

勺兒先是答了顧箏一句,隨后馬上繼續先前的話題、雙眼放光的說道:“姑娘,幾位少爺當中數宣平侯府的梁三少爺最為器宇軒昂、英俊瀟灑,聽說無論是京城還是咱們桐州府,都有好些個姑娘悄悄的愛慕梁三少爺呢!姑娘您可曾聽說過那梁三少爺?”

顧箏對這個話題顯然是興趣缺缺,不但一點都不似勺兒那般興奮,還掩著小嘴兒邊打哈欠、邊不以為然的說道:“我不認識什麼梁三少爺,對他也不感興趣。”

可惜勺兒就是不用顧箏和她一起感興趣,也依舊保持著那股興奮勁兒,也不管顧箏愛不愛聽這些八卦、便自顧自的把那些美少年的信息全都如實匯報:“還有那小王爺模樣也生得不錯,奴婢聽人說那小王爺生得是貌賽潘安、風流倜儻;還有和羅家表少爺交好的柳少爺,也是個風度翩翩的俊公子……”

勺兒說著見顧箏已經快要睡著了,趕忙挑了些顧箏感興趣的說:“姑娘,那小王爺和梁三少爺不但家世好、一表人才,且又都還未定親,如今可是各大名門世家都爭著想要的女婿呢!聽說咱們夫人和趙姨娘也盯著他們不放,巴不得把她們生的姑娘嫁給他們!”



第五十六章   偶遇

顧箏聽到這里后總算是恍然大悟———原來那什麼小王爺和梁三少爺是羅夫人等人眼里的金龜婿啊!怪不得岑三娘突然沒空和她慪氣了,原來是忙著打扮和找機會邂逅青年才俊!

只是岑三娘她們幾個這才幾歲啊?!

除去已經定親的岑元娘不說,最大的岑二娘也只有十二歲啊!十二歲的小丫頭就懂得勾搭帥哥了……

一想到這里,顧箏不由在心里暗嘆了句:古代的姑娘們可真是早熟奔放啊!

顧箏感嘆完后又聽勺兒嘰嘰喳喳的八卦了半響,便覺得有些乏想要歇個午覺,不料顧箏才讓勺兒替她鋪好床,便聽得箸兒笑吟吟的進來稟道:“姑娘,六姑娘來看您了,要不要請她進來、還是說您已經睡下了?”

這岑六娘一向膽小怯弱,顧箏幾乎可以肯定她要是托睡不給她機會探病,她今后怕是再也不敢上聽泉院來打擾自己了。

因此為了不嚇壞岑六娘,顧箏只能打消歇午覺的念頭、起身把她迎到了左廂房,待二人隨意在金星小葉紫檀美人榻上坐定后,顧箏一面命勺兒奉茶、一面好奇的問了句:“六姐姐怎會得空過來我這兒?長輩們不是命幾位姐姐陪前來家里拜訪的幾位貴客嗎?”

因岑家除了岑七郎那個小蘿卜頭外、沒有別的少爺,加上這次前來拜訪的都是七拐八彎的親戚,勉強也算是岑府幾位姑娘的兄長。因此他們來做客、岑府幾位姑娘便都得出去作陪,算是同輩之間的招待。

當然,此舉也正合羅夫人等人的心意,畢竟只要岑府幾位姑娘和那幾位青年才俊、有光明正大呆在一塊兒的理由,那他們就有發展成一對的希望!

顧箏原以為岑六娘會和岑元娘她們一起陪客,沒想到她竟會在這個時候來探望她這個“病人”,一時間臉上滿是好奇之色,讓原就有些膽小靦腆的岑六娘立時紅了臉,低著頭絞了好一會兒帕子、才細弱蚊聲的答道:“是夫人讓我過來的……夫人說妹妹你病了,一個人呆在屋里怪悶的,便讓我不必招呼幾位哥哥、過來陪妹妹說話解悶。”

岑六娘說話時顧箏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見她唇若點櫻、眉如墨畫,微微蹙著黛眉的時候既嬌媚無骨、入艷三分,又流露出幾分楚楚可憐之色,頗有幾分林妹妹的風范,叫人見了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呵護她的沖動。

如此貌美動人的岑六娘讓顧箏頓時恍然大悟,明白了羅夫人把岑六娘支來聽泉院的意思———這岑六娘是岑府幾個姑娘里頭模樣生得最好的,且盡管岑六娘平日里總是擺出一副膽怯靦腆的模樣,總是十分低調的躲在幾位姐姐身后,但卻依舊難掩自身光華,讓眾人的目光總是會下意識的在她身上流連。

顧箏猜想正是因為岑六娘生得貌美如花,羅夫人才會找借口把她支到聽泉院、不讓她到幾位青年才俊跟前晃悠,免得岑六娘搶了羅夫人親生的三個女兒的風頭,勾了那幾位公子哥的魂兒……

弄清楚岑六娘被羅夫人嚴防死守的處境后,顧箏不由對她多了幾分同情,于是為了不讓岑六娘心情低落,顧箏很快就吩咐勺兒取了副圍棋過來,親親熱熱的拉著岑六娘一起下棋:“六姐姐,別管外頭幾位姐姐和少爺如何了,我們姐妹倆自尋自的樂趣……姐姐和我玩兩局可好?”

岑六娘聞言輕輕的咬著紅唇,紅著一張俏臉弱弱的說道:“我……我棋藝不精,怕是會掃妹妹的興致。”

顧箏對看起來十分復雜的圍棋可是丁點興趣都沒,她之所以讓人取了圍棋的棋盤和棋子過來,不過是想和岑六娘玩前世最愛玩的五子棋。

這五子棋的下法可比圍棋簡單多了,顧箏也有信心立刻教會岑六娘:“無妨,我們不玩圍棋,玩比較簡單的五子棋,”顧箏說著笑瞇瞇的指了指勺兒二人,拿她們當例子里鼓勵岑六娘:“勺兒、箸兒兩位姐姐以前也不會玩這五子棋,但我一教她們、她們就馬上學會啦,現在可是玩得比我還溜呢!”

岑六娘是第一次聽說“五子棋”這種棋,自是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好奇的問了句:“顧妹妹,這五子棋要怎麼玩?也是用圍棋的棋盤和棋子嗎?”

“對,規則其實很簡單,我們各執一色棋子、隨意把棋子往棋盤上放,誰先把自個兒所執的棋子五個連成一排,那誰就算是贏了對方……”顧箏說著率先取了一顆白子信手而落,落完后一臉鼓勵的看著岑六娘:“我落完子了,該你了六姐姐。”

岑六娘咬著嘴唇思忖了半響,最終拿起一顆黑子輕輕的落在顧箏先前所落那顆白子旁邊,落完有些舉棋不定的問道:“顧妹妹,我這樣落子……沒錯吧?”

顧箏一邊往挨著自家棋子的格子上落了一子,一邊毫不吝嗇的誇了岑六娘一句:“一點都沒錯,懂得堵我的路兒,孺子可教也!”

岑六娘一被顧箏誇贊、馬上大受鼓舞,緊跟在也在自個兒的黑色棋子邊上再落了一子,二人便這樣不急不緩的下起了五子棋來……只是岑六娘到底是剛剛嘗鮮、玩得還不太熟稔,因此初始連連輸給顧箏好幾局,一直到最后一局才勉強贏了顧箏一回。

這一玩、岑六娘馬上就喜歡上這別具一格的五子棋,此后天天都往聽泉院跑,或拉著顧箏或拉著勺兒等人陪她下五子棋,像個孩子般興奮愛玩。

如此玩了幾日下來后,岑六娘倒是慢慢的和顧箏以及勺兒等人熟稔起來,再來聽泉院時便不像初始那般拘束,見到顧箏也不再客氣守禮的稱呼她“顧妹妹”,而是跟著岑元娘一起親昵的稱呼顧箏“彎彎妹妹”。

而顧箏和岑六娘相處了幾日后,慢慢的也覺察到她是個性子文靜、心底善良,為人處事總是帶著靦腆害羞的小姑娘,和其余幾位姑娘有著很大的差別,簡直比姑娘們身邊的丫鬟還膽小。這樣的岑六娘讓人相處起來十分舒服,也讓顧箏這個妹妹反倒顯得像個大姐姐、總是忍不住把岑六娘當成小妹妹來呵護。

且先不說顧箏和岑六娘相處得如何,卻說顧箏稱病躲開岑三娘后便一直悶在屋里,時日久了不免覺得有些懷念外頭那燦爛的陽光,于是這一日顧箏見外頭陽光明媚、四處飄香,便起了興致拉著勺兒等人到園子里賞花。

因知道府上留了幾位貴客小住,顧箏出去逛園子時特意選了較為偏僻幽靜的小徑來走,也選了離正房和前院最遠的西北角來逛,專挑那平日里沒什麼人逛的地方慢悠悠的走著賞花,以免不小心遇到府上的貴客、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顧箏就這樣頂著暖暖的日光,漫無目的的在幽靜的園子里閑逛,走著、走著便拐到一道彎彎曲曲的曲廊,並順著曲廊走到一座建在池子邊的亭榭小坐。這亭榭臨水而建,四周設有弧形的欄桿鵝頸,讓顧箏可以很舒服的把背靠在欄桿上。

陪著顧箏出來的勺兒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隱約可見幾尾紅白相間的鯉魚擺尾嬉戲,便笑著提議道:“姑娘,不如我去取些魚食來讓您投了逗魚兒玩?”

顧箏正懶洋洋的靠著欄桿享受午后特有的寧靜,聽了勺兒的話只隨意的點了點頭,待勺兒快步離去后她才轉身趴在欄桿上,微微的把小臉往外探去,一臉愜意的瞇著雙眼,任憑那斜照進來的陽光零零碎碎的灑在她的小臉上,讓她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也讓她全身上下都被曬得暖洋洋的。

有那如碎金般的日光零零散散的散落在顧箏身上,又有那帶著陣陣花香的微風穿過亭榭、在顧箏身旁打轉,周遭這美好的一切讓顧箏由內到外的感到舒服愜意,恨不得時光就此凝固在這一刻,永遠都不要前行……

可惜顧箏的自在和悠哉,很快就被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打破,那陣腳步聲聽上去沉穩有力、聽上去不急不緩,和勺兒平日里那匆忙的小碎步有著明顯的不同……意識到來人不是勺兒后,顧箏立刻下意識的睜眼看去,哪知這一看、竟看到一雙如黑曜石般散發著幽邃光芒的眼眸。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8 PM

第五十七章   竟是舊識

那雙陌生的眼眸讓顧箏微微一愣,心里竟鬼使神差的覺得它熠熠生輝,如寶石般耀眼迷人,于是顧箏下意識的轉動雙眼打量那雙眼睛的主人———沒想到竟是一個身穿白底掐銀繡云紋圓領袍,腰束羊脂玉闊素帶、腳蹬青緞寶靴,腰上還掛了一塊綴葉青色穗子的如意玉佩的清俊少年。

那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朗,看起來雖玉樹臨風、器宇軒昂,可偏生臉上卻帶著幾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神色,讓人既想親近他、又想離他離得遠遠的……顧箏由上而下的把那少年打量了一番、並做出評價后,竟覺得那少年看久了竟有幾分眼熟,似乎曾經在哪里見過般。

等等!

眼熟?!

她怎麼會覺得這個突然出現在亭榭的白衣少年眼熟呢?

她之前見過他?

顧箏蹙著一雙黛眉盯著白衣少年看了許久,由絞盡腦汁的思忖了許久,方才記起他們的確是曾經見過一面,腦海里也很快就浮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一記起曾經的邂逅、顧箏的內心不由多了幾分心虛,再一見那少年盯著她看的目光逐漸由迷惑變得冷若冰霜,顧箏立時大感不妙、猜到白衣少年也已經認出她來了!

他們之間最初的邂逅可是不怎麼美好,也沒什麼令人愉快的回憶!

很有自知之明的顧箏很快就當機立斷,決定硬著頭皮假裝不記得白衣少年、打死也不和他相認,並立刻提起裙角、趁著白衣少年還沒開口找她算賬迅速開溜!

哪知顧箏才剛剛走了幾步、都還沒來得及立刻亭榭,白衣少年就突然大步朝顧箏走來,霸道的攔住顧箏的去路后,一臉鄙夷的丟下一句話:“把荷包和披風還我!”

白衣少年話里帶著的鄙夷讓顧箏感到十分不爽,一面悄悄的腹誹他小氣愛記仇、且自以為是,一面故作驚慌失措的往后退去、杏目圓嗔的瞪著白衣少年:“男女授受不親,這位公子你攔著我的去路、還堵在我身前,此舉似乎有些不妥吧?”

白衣少年往前逼近顧箏一步,冷若冰霜的目光不客氣的掃過顧箏的臉,對顧箏的厭惡和鄙夷更是不做任何掩飾:“你我之間的事,你心知肚明。”

顧箏聞言一臉無辜的沖白衣少年眨眼,裝傻道:“公子怕是認錯人了,你我之間能有什麼事?你別胡亂說話壞了我的清譽!”

顧箏說完便轉了個方向、打算從另一邊開溜,沒想到白衣少年卻固執的追在顧箏身后,以行動向顧箏討要他想要的東西,似乎打定主要要讓顧箏把東西還給他,否則他就一路跟顧箏到底。

顧箏自然是不能把這個陌生少年帶回聽泉院去,因此她見對方鍥而不舍的一直跟了她好遠,最終只能無奈的停下腳步、轉身說道:“喂!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避嫌’二字怎麼寫嗎?真是不知羞!”

顧箏的話讓白衣少年眉梢微挑、反唇相譏道:“好個伶牙俐齒、做了錯事還理直氣壯的小丫頭!你可知‘羞恥’二字怎麼寫?”

白衣少年的反擊讓顧箏越看他越覺得不順眼,覺得他真真是枉費長了這麼一張俊臉,竟是一點都不可愛———他不但小氣、記仇,且竟然為了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追著她不放!不就是個荷包和披風嗎?至于讓他小氣吧啦的追著她一路討要嗎?

顧箏心里不爽白衣少年一上來就給她定罪,問都不問就認定荷包和披風在她身上,因此面對白衣少年的諷刺、顧箏立刻反過來用比他還囂張的口氣質問道:“喂!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做錯什麼事了?你可有證據證明我做錯事?沒有就別在這里信口開河、冤枉好人!哼!”

白衣少年顯然認為以前那件事他和顧箏心知肚明,因此他並未和顧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只一臉輕視的掃了顧箏一眼、不緊不慢的出聲諷刺道:“小賊,你若還有一絲羞恥之心,就大方點認了此事。”

白衣少年說完目光如炬的看著顧箏,似乎想用他那清澈明亮的目光讓顧箏妥協、承認錯誤。可惜顧箏偏偏就不吃他這一套,不但沒避開他的目光、還不客氣的反瞪了他一眼,並懶洋洋的堵了他一句:“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認、識、你!聽明白了嗎?”

顧箏的反駁讓白衣少年眉頭微蹙,臉上也多了幾分厭惡,仿若顧箏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般……

且他很快失去耐性和顧箏繼續打啞謎,而是突然直接伸手抓住顧箏的胳膊,眼含輕蔑的和顧箏對視,並一字一句的陳述他早就認定的事實:“半年前你偷了我的荷包,騙了我的披風,今日我要把這兩樣東西從你這個小賊手上要回來。”

顧箏一見白衣少年語氣里有著深深的厭惡和鄙夷,便知道他果真是問都不問下緣由、也不證實下他的猜測是否正確,就直接把她當成偷東西的小賊了!

這一點讓顧箏十分不爽,看白衣少年也立時各種不待見,更是連解釋的話都都懶得和他說,而是理直氣壯地的徑直頂了他一句:“請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你的荷包?若是你當真親眼所見,那當時為何不把我當場抓住?哼!自以為是的家伙!走開,好狗不擋道!”

白衣少年似乎沒料到顧箏做了錯事、還敢這般理直氣壯的狡辯,一時間被她反駁得啞口無言,只怔怔的看著顧箏那張含著怒意的俏臉———這一看白衣少年竟鬼使神差的走了神,覺得顧箏這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比初見時還要俏麗可人。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把白衣少年自個兒嚇了一跳,也讓他迅速的把思緒拉回當下,回過神來后一見顧箏這個小丫頭不但不知悔改、還圓嗔著一雙杏目瞪他,立時繃著一張俊臉、咬牙切齒的說出顧箏當初的惡行:“動手偷我荷包的人的確不是你,但你卻故意撞倒我給你的同黨做掩護!”

一想起初見顧箏時的情形,白衣少年馬上對顧箏恨得咬牙切齒———打他梁敬賢記事起,就只有他能算計、戲耍別人,從來沒人能將他算計了去!可偏偏當初見到眼前這個丫頭時,他一時心軟竟被她給算計了一回!

這對梁敬賢來說不但是個奇恥大辱,還讓他被同行的好友整整嘲笑了大半年!如今有機會再見到算計他的丫頭,他自然要把當初被算計去的東西討要回來,並好好的教訓這個丫頭一頓、把丟掉的面子找回來!

也正是因為梁敬賢一直都抱著找顧箏算賬的念頭,所以他今日才會一在亭榭認出顧箏,就陰沉著一張臉擋住顧箏的去路,執意要顧箏把那兩樣東西還給他……

可偏偏顧箏此刻也是怎麼看梁敬賢都覺得不爽,因此她在梁敬賢面前不但絲毫不覺得理虧,還立刻斷章取義的截了梁敬賢的話替自己辯駁:“既然你知道動手的人不是我,那就請你找那人討要東西去!還有,請問你怎麼證明我當初撞倒你,一定是故意的而不是無意的?”

梁敬賢再一次被顧箏堵得啞口無言,他還真是沒法證明顧箏是故意將他撞倒的,且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碰到像顧箏這樣、做了錯事還理直氣壯的小丫頭———簡直比他這個苦主還要囂張跋扈啊!

可梁敬賢又不甘心就這樣被顧箏三言兩語給打敗,于是他沉默了片刻后,十分聰明的不再提偷荷包一事,而是突然話鋒一轉、順著顧箏的話說道:“那把披風還我。”



第五十八章   花癡

梁敬賢說完還不忘斜睨了顧箏一眼,警告顧箏休想再裝傻下去———當初梁敬賢可是親手把披風披在顧箏身上,讓顧箏不被凍壞,顧箏但凡還有點良心,那就不該再扭曲事實狡辯!

可惜梁敬賢注定是要被顧箏這個與眾不同的小姑娘氣得吐血,只見顧箏這回既不裝傻也不狡辯推脫,只用那帶著幾分瞧不起的目光斜斜的睨了梁敬賢一眼,並不緊不慢的反問他道:“這位公子,不就是一件破衣裳嗎?都已經時隔半年了,你好意思伸手要回去、我還不好意思還給你呢!再說了,哪有把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去的道理?小氣鬼!”

原本事事都占理的梁敬賢,再一次被顧箏的理直氣壯氣得差點吐血!一張本就冷冰冰的俊臉立刻變得又臭又黑,看向顧箏的目光也變得陰森嚇人……

可惜顧箏骨子里可不是真正的小蘿莉,因此她不但一點都沒被梁敬賢那殺人的目光嚇到,還一臉挑釁的沖他挑了挑眉、擺出一副“你想怎樣”、“有本事你咬我啊”的囂張神色。

再次見面后的初次交鋒,梁敬賢可以說是完敗啊!

但一向高傲腹黑的他又豈會乖乖的接受失敗?

只見梁敬賢沉默了片刻后,很快就從善如流的把顧箏的無恥學了過來,聰明的不再和顧箏爭論下去,而是十分霸道的直接將他的決定告知顧箏:“你必須到我梁府為婢,做活抵債。”

梁敬賢說著有些鄙夷的看了顧箏一眼,語氣冰冷的把自己的用意說得一清二楚:“我讓你為婢,是想把你調教成一個知曉是非黑白,從此改邪歸正不再當賊的好丫鬟。”

顧箏見梁敬賢竟然把她當成丫鬟,還一副把她當成可以隨意索要的物品,立刻在心里把她的親祖母問候了一遍!

她雖然今天只穿了件尋常料子做的衣裙,頭上也只插了一根不起眼的蝶花吊穗銀發簪,但姑娘主子該有的氣質她可是努力的培養了許久,再怎麼不加裝扮、也不可能被誤認為是丫鬟啊!

這個可惡的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就算她是丫鬟那也是人,不是他可以隨隨便便索要走的物品!

他以為他自己是誰啊?!

梁敬賢的自以為是讓顧箏的眉角抽搐了幾下,並立刻氣鼓鼓的在心里腹誹梁敬賢不但白長了一雙好看的眼睛,還自以為是、小氣記仇……就在這時,顧箏眼尖的看到勺兒正往她這邊尋來,于是她馬上十分張揚的沖勺兒喊道:“勺兒姐姐,我在這里!”

勺兒遠遠的見了急忙邁著小碎步跑了過來,又是焦急又是埋怨的嗔了顧箏一句:“姑娘您怎麼不好好的在亭榭呆著、一個人跑這里來了?可把奴婢給急死了!”

顧箏不等勺兒跑到跟前便迎了上去,先是安撫了勺兒幾句,隨后故意當著勺兒的面、洋洋得意的沖梁敬賢顯擺道:“喂!臭小子,你剛剛說誰是丫鬟?看見了沒?本姑娘不但是府上的姑娘,還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姑娘!哼!叫你狗眼看人低!”

顧箏說話間已經拉著勺兒揚長而去,待走到離梁敬賢有段距離了,她才冷不丁的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你才是丫鬟,你全家都是丫鬟!哼!”

顧箏那稀奇古怪的罵人話語讓梁敬賢瞬間石化———世上有詛咒人家全家都是丫鬟這種古怪的詛咒嗎?這丫頭雖然是個讓人不齒的可惡小賊,但性子倒是古怪得有趣。

此時先前一直偷偷打量梁敬賢的勺兒終于確定了梁敬賢的身份,竟一點都不知道矜持收斂、當下就抓著顧箏的手臂,一臉興奮的嚷嚷道:“是梁三少爺!姑娘,那位公子就是宣平侯府的梁三少爺!他……他怎麼會在這里?他真的比小王爺還要俊上幾分耶!怪不得幾位姐姐最愛往他跟前湊,爭著想要服侍他!”

顧箏對什麼小王爺、梁三少爺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更是不覺得梁敬賢這個討厭鬼有多帥、多俊,她只覺得勺兒身為她的貼身丫鬟、身為她的人,竟然對她的敵人表現出癡迷崇拜的神色……這讓她這個主子很沒面子啊!

于是為了不讓勺兒說出更花癡的話來,顧箏立刻果斷的拖著勺兒撤離:“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奴婢還沒和梁三少爺說話呢!”

勺兒一邊雙眼放光的牢牢盯著身后的梁敬賢看,一邊可憐兮兮的哀求顧箏道:“姑娘,您能不能允許奴婢過去和梁三少爺說句話兒?就說一句話就好!說完奴婢馬上就跟您回去,奴婢真的好想和梁三少爺說話啊!他的聲音一定非常好聽!”

勺兒越是癡迷崇拜梁敬賢、顧箏就越是覺得沒面子,因此勺兒話音才落、顧箏就黑著俏臉敲碎她的癡心妄想:“不行!我討厭梁三少爺那個家伙,你身為我的丫鬟必須和我同仇敵愾、一起討厭他!”

顧箏說完還不忘伸手把勺兒的臉給扳了過來,並一臉嚴肅的瞪了她一眼表示警告……勺兒見了不由一臉哀怨的小聲抗議道:“姑娘您好霸道啊!人家梁三少爺哪里得罪您了?您干嘛那麼討厭他?”

這勺兒不過才見了梁敬賢一面、就開始在主子面前維護他,這讓顧箏這個主子瞬間覺得自己做人做的很失敗啊!勺兒這丫頭不是應該一心想著她才對嗎?怎麼反倒幫梁敬賢那個家伙說話?!

哼!那個討厭鬼模樣生得比小姑娘還要俊上幾分,一看就知道一輩子都會是禍害良家少女的藍顏禍水!像他這樣的頂級禍水最討厭了!

顧箏一面在心里悄悄的腹誹梁敬賢,一面死命的把勺兒拖走,可偏偏勺兒還是一副依依不舍、恨不得推開顧箏前去和梁敬賢套近乎的模樣……

勺兒的倒戈讓顧箏氣哼哼的板著俏臉,大聲問道:“勺兒姐姐,你到底是我的丫鬟還是那梁三少爺的丫鬟?”

勺兒雖然正在犯花癡,但這種基本常識她卻還是記得:“奴婢當然是姑娘您的丫鬟了。”

顧箏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立刻咬牙切齒的威脅勺兒:“好,你還知道你是我的丫鬟就好!那你立刻收回目光、頭也不回的跟我回去!否則我可就不要你了、把你送給那梁三少爺當通房丫鬟,哼哼!”

勺兒一見顧箏生氣了,這才急忙收回一直黏在梁敬賢身上的目光,訕笑著討好顧箏:“姑娘您別生氣了,奴婢不理那梁三少爺,和您一起討厭他就是!”

顧箏聽了臉色方才晴轉多云,丟給勺兒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隨后還不忘回頭瞪了讓她的丫鬟“有二心”的梁敬賢一眼。

遠遠的站在顧箏二人身后的梁敬賢,見了她們二人之間的互動后覺得甚是有趣,再轉念一想便心生一計、想要捉弄下顧箏……

于是他立刻快步朝她們走去,並借著腿長的優勢、很快就趕到顧箏身旁,不緊不慢的跟在顧箏身邊,或是輕描淡寫的掃顧箏一眼,或是伸手狀似隨意的扯幾片葉子,一派悠哉自得一點都不覺得自個兒多余或是礙眼。

而勺兒先前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和顧箏同仇敵愾,但當梁敬賢這個超級大帥哥近距離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立刻就麻溜的倒戈了、又開始一臉花癡的沖梁敬賢傻笑,就差沒明目張膽的拋棄顧箏飛奔過去抱大腿、要簽名!——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5:29 PM

第五十九章   偷簪

甚至為了梁敬賢不覺得自己被冷落在旁,勺兒還十分熱情的主動和他搭腔:“梁三少爺,您怎麼沒和小王爺他們在一塊兒呢?”

梁敬賢卻是對勺兒的話充耳不聞,並在瞬間變成了一個目不斜視、冷漠高傲的冰塊帥哥,和先前固執追著顧箏討要東西的時候簡直是判若兩人……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他和顧箏主仆初次見面還不太熟,所以他才會一路繃著一張俊臉不理睬人家、擺足了帥哥的架子。

只有顧箏心里清楚梁敬賢這是在裝酷———哼!他肯定就是經常在諸如勺兒這樣的小丫頭面前裝酷,才會把那些個小丫頭迷得神魂顛倒、個個都把他當成謫仙人般崇拜!

不過梁敬賢雖然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卻不影響勺兒對他的喜愛,反而還讓勺兒更加為他著迷、雙眼都快成變成心型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多了勺兒在中間,讓梁敬賢要稍微顧忌下他帥哥的冷酷形象,只見梁敬賢雖然不緊不慢的跟在顧箏身后,但卻並未再出言和顧箏交談,只在顧箏眼角余光朝他掃過來時,悄悄的對顧箏展示了下被他握在掌心的東西。

顧箏原是不大在意梁敬賢的舉動的,但梁敬賢重復了幾次動作后、顧箏馬上就不淡定了———原來被梁敬賢握在掌心的竟是她最喜愛的那支蝶花吊穗銀發簪!那支發簪此刻不是應該插在她發間嗎?怎麼到了梁敬賢手里?還是在她完全沒知覺的情形下?

一定是被梁敬賢使了什麼手法給偷了去!

一定是這樣,否則梁敬賢不會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顧箏也顧不上追問梁敬賢到底用了什麼手法把她的簪子偷去的,只把小手往他面前一伸、兇巴巴的說道:“快把我的發簪還我!”

這回梁敬賢倒是不再沉默是金的裝冷酷了,只見他輕飄飄的丟下一句“拿我的披風來換”便揚長而去,把顧箏氣得在原地直跺腳———這個該死的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顧箏清清楚楚的在他的嘴角看到一絲得意的笑容!

可惜梁敬賢走得很快,不等顧箏想出討要回發簪的法子、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顧箏的視線里,讓顧箏最終只能恨恨的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罵道:“狡猾的家伙,竟然偷了我的發簪來威脅我!可惡!”

因梁敬賢有意背著勺兒做這些小動作,勺兒並不知道他巧妙的偷了顧箏的發簪,因此勺兒一見顧箏氣鼓鼓的撅著嘴、不由滿臉疑惑的問道:“姑娘您剛剛說什麼發簪?還有梁三少爺剛剛似乎說了句披風什麼的……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啊?”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顧箏有氣無力的敷衍了勺兒一句,隨后悶悶不樂的把腳下那顆小石子踢遠,心想這個梁敬賢實在是太卑鄙、太無恥了,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把她最心愛的發簪給偷走了!

哼!詛咒他一輩子都是藍顏禍水,一輩子都只能當被人攻的誘受!

顧箏腹誹了梁敬賢幾句后,不由回想起他們初次見面時的情形———顧箏清楚的記得當時她才剛剛穿越到這個時空,那時顧麗娘的養母王婆子得了重病、急需銀子看病抓藥,在這樣的情況下顧箏無奈的被迫和顧麗娘一起上街行騙。

當時顧箏因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始終不願意配合顧麗娘行騙,顧麗娘無奈,只能給交給顧箏一些比較簡單的任務,例如假裝被穿著華麗的路人撞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雖然顧麗娘派給顧箏的任務十分簡單,但顧箏卻還是覺得十分別扭和抵觸,更是扭扭捏捏的不願意配合顧麗娘,哪知顧麗娘卻不給顧箏繼續糾結的機會,一見到合適的獵物就突然把顧箏重重的往前推去,讓顧箏一頭撞在獵物上———那頭獵物就是剛剛對顧箏各種鄙夷和厭惡的梁敬賢。

也是,梁敬賢已經在顧箏身上打上了“小偷”、“騙子”的標簽,會喜歡顧箏、和顏悅色的對待顧箏那才叫怪———梁敬賢沒把顧箏扭送官府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不過當時顧箏是真的被顧麗娘害得撞疼了鼻子、才會跌坐在地上狂掉眼淚,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把梁敬賢當成獵物來狠宰。

是梁敬賢當時一見粉雕玉琢的顧箏坐在地上掉金豆子,自己便起了惻隱之心、主動蹲下身安撫顧箏,問顧箏可否摔傷、哪里疼等等……顧麗娘就是在這個時候快步走了過來、故作不小心的撞了梁敬賢一下,並趁著梁敬賢一心哄著顧箏的機會、以極快的手法偷走梁敬賢身上的荷包。

梁敬賢卻是一點都不知道,只耐著性子哄鼻子被撞得通紅的顧箏,那舉動讓和他同行的另一位少年驚得眼睛圓嗔、嘴巴張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一向都繃著一張臉、像塊萬年冰塊的梁敬賢,竟然會柔聲細語的哄顧箏這個黃毛丫頭———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活見鬼了!

梁敬賢那萬年不變的冰塊臉竟然也會融化?!還隱隱約約有著幾分溫柔憐惜的神色……這事說出去怕是認識梁敬賢的人都不相信吧?、

梁敬賢那個惡魔怎麼可能會憐惜人?

別人憐惜他還差不多!

還不知道荷包已經被顧麗娘偷走的梁敬賢,一臉郁悶的看著顧箏把鼻涕、眼淚等一股腦的全都擦到他的衣裳上,且他明明心里厭惡得很、不想自己的衣裳被糟蹋,但卻偏偏像著了魔般,舍不得把懷里那個哭得鼻子紅彤彤的小姑娘推開……

于是梁敬賢便一聲不吭的任由顧箏把他的衣裳當成帕子,隨后他再一見面前這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上只穿了一件滿是補丁的單薄棉襖,當下心里竟隱隱覺得心疼,隨后更是鬼使神差的把自己身上系著的銀狐輕裘披風解了下來,親手替顧箏披上系緊,讓厚實暖和的披風緊緊的裹住顧箏嬌小的身軀。

梁敬賢把銀狐輕裘披風披到顧箏身上時,顧箏微微的愣了愣、一時間忘記哭下去,只睜著一雙濕漉漉、如水洗過的寶石般的眼眸看著梁敬賢,總算是暫時拋開疼痛、把他從頭到尾都看了一眼……只這一眼,顧箏便記住了這個面容俊朗、神色帶著一絲清冷的少年。

當時顧箏雖然哭得有些缺氧,且鼻子撞得一直隱隱作痛,但她還是精準的做出“這個少年長的很好看”的判斷,並且因為他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被迫牢牢的記住了梁敬賢那張俊顏,以致于時隔半年再次相遇、顧箏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

其實顧箏當時很想借機調戲下梁敬賢這個美少年的,哪怕是胡亂的揩揩油也行……可顧箏還來不得想到用什麼光明正大的方法調戲梁敬賢,就見顧麗娘躲在街角、遠遠的沖她招手,手里還拿著一個鼓囊囊的荷包,以荷包示意顧箏趕緊撤退,以免梁敬賢發現荷包不見后顧箏無法安然脫身。

意識到顧麗娘趁機偷了梁敬賢的荷包后,顧箏頓時滿頭黑線、暗自懊惱最后還是讓顧麗娘給賣了!所有調戲美少年的色心色膽更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于是為了不讓事情敗露,顧箏最終只顧得上匆忙的向梁敬賢說了聲“多謝”便急忙忙的起身離開,連披風都忘記還給他,就這樣把披在身上、原本屬于梁敬賢的披風給帶走了。



第六十章   舊怨

可惜梁敬賢送給顧箏的那件銀狐輕裘披風,顧箏卻沒有將它留在身邊做個念想———當時顧麗娘急需一大筆錢給王婆子看病抓藥,可顧麗娘從梁敬賢身上偷來的荷包里的銀兩卻遠遠不夠,于是顧箏便主動把梁敬賢送的那件銀狐輕裘披風拿去當鋪,典了些銀兩給顧麗娘救急。

可惜騙來偷來的銀子花了個精光后,王婆子最終還是沒能熬過去、很快就病逝了。于是為了安葬王婆子,已經身無分文的顧麗娘只能帶著顧箏再次進城行騙。

不過這一次顧箏無論如何都不同意顧麗娘再去偷人家的荷包,于是顧麗娘拗不過顧箏、最終想了個顧箏前世經常在電視劇里看到的橋段———行乞葬母。

顧箏心想雖然行乞葬母是假的,但她要籌錢葬王婆子這個外祖母卻是真的。再說了,死者為大,眼下盡快想法子籌到錢、讓王婆子入土為安才是正經事……因此這回顧箏不再抵觸顧麗娘出的主意,十分爽快的答應她用這個方法行乞。

而這個方法具體實施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顧麗娘假裝死人、一動不動的躺在一張破草席上,顧箏照樣只需要負責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博取路人同情就行。

因顧箏模樣生得粉雕玉琢、十分惹人憐愛,所以她這一楚楚可憐的當街哭娘,還真是博取了不少路人的同情,很快就有路人駐足扔銅板子兒給顧箏,有些有錢的公子哥或夫人甚至直接扔幾塊碎銀子到顧箏面前。

于是顧箏才哭了一會兒便掙了不少銀錢了,眼見著很快就掙夠買一口棺材、修個墳頭的錢了,可偏偏就在這時被“陰魂不散”的梁敬賢給撞見了!

卻說這梁敬賢當日是一直目送顧箏離開,起身后才覺察到身上的荷包不翼而飛。當時和梁敬賢同行的那個家伙把事情前后一串,立刻猛一擊掌笑話梁敬賢被顧箏這個小丫頭給算計了,還一口咬定梁敬賢的荷包一定是被顧箏的同伙給偷了去!

梁敬賢聽了自是繃著一張俊臉替顧箏辯解,堅持相信顧箏不可能是小偷,更是嘴硬的說一切不過是個巧合……總之就是把那個叫羅錦明的家伙說的話全都推翻!

不過梁敬賢嘴上雖然不肯服輸,但此后他卻十分執著的天天都到街上轉悠,一心想著再次遇到顧箏把事情弄清楚。沒想到還真讓梁敬賢再次在街上撞見顧箏,且正好看到顧箏和當日撞了他的顧麗娘在一起,深情演出行乞葬母的戲碼。

和梁敬賢一起出來閑逛的羅錦明一見到顧箏和顧麗娘,立刻幸災樂禍的拍著梁敬賢的肩膀,說道:“瞧見沒?她們兩個是一伙的!當日定是那小丫頭先撞了你、大哭著引開你的注意力,那個如今躺在地上的婦人才隨后而上、趁著撞了你的機會把你身上的荷包偷走!否則她們二人既彼此認識、還是母女,那當初那婦人撞你時怎會看都沒看那丫頭一眼?”

羅錦明得意洋洋的說完自己的推斷后,見梁敬賢的臉色越來越臭,當下便樂得敲著扇子大笑:“哈哈哈……你擺明是被那小丫頭和那婦人合伙給算計了!梁三啊梁三,平日里都只有你算計人的份兒,不曾想今日你竟也讓人給算計了一回,還是被一個黃毛丫頭給算計了去!真是老天開眼啊!哈哈哈……”

打從見到顧箏就繃著一張俊臉的梁敬賢,被羅錦明那家伙不客氣的連連嘲笑,最后他實在是被嘲笑得面子掛不住了,方才冷哼了一聲、二話不說的往圍著顧箏二人的人群走去,一副要找顧箏好好的把帳算一算的模樣。

羅錦明見梁敬賢一張臉陰沉得比鍋底還黑,立刻甩袖跟了上去、笑嘻嘻的問道:“梁三,你真要找那小丫頭算賬?你不會是要狠揍她一頓吧?我看你就算了吧!人家小丫頭若不是日子實在是過不下了,也不會出來行騙掙那幾個銀子!”

見梁敬賢不搭理自己、羅錦明非但沒覺得尷尬,還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這小姑娘家家的逗一逗趣兒還行,真讓我做那欺負小丫頭的事、我可做不出來!你小子不會真的如此小氣記仇吧?不就是被偷了幾兩銀子!”

梁敬賢懶得理會呱躁的羅錦明,只大步走進圍觀顧箏二人的人群里,悄悄的站在一角觀察哭得肝腸寸斷的顧箏———前幾日這丫頭就是這般楚楚可憐的在他面前抹眼淚,才害得他生出惻隱之心、一時不備被她給算計了去!

揍她一頓?

如果可以,梁敬賢還真想把顧箏那個壞丫頭按在他大腿上,狠狠的在她的屁股上招呼幾巴掌!打到她向他求饒為止!

梁敬賢的心思羅錦明自是不知,因此羅錦明一見梁敬賢臉色陰晴不定、陰沉得有些嚇人,不免暗暗的為顧箏感到擔心———通常惹了梁敬賢這家伙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也不知道這回梁敬賢要怎麼報復顧箏這個小騙子?

把她娶回家去,讓她一輩子對著梁敬賢那塊萬年冰塊,以此來報復她算計梁大冰塊之舉?

羅錦明認為一輩子對著梁敬賢這塊大冰塊,乃是世間最最殘酷可怕的懲罰……一想到梁敬賢的腹黑和記仇,羅錦明忍不住一臉同情的看了、一點都沒覺察到危機靠近的顧箏一眼,默默的在心里送給她“自求多福”四個字。

再一見掛著淚珠的顧箏明眸皓齒、眉清目秀,生得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頓時忍不住開口替顧箏求情道:“我說梁三,你瞧人家小姑娘哭得多傷心!人家的娘都已經去了,你就大度點別再和她一般見識了!如此俏麗可人的小姑娘,換做是我、我可舍不得揍人家!”

可惜梁敬賢已經將顧箏的算計視為奇恥大辱,並暗暗的發誓一定要把丟掉的面子找回來!

因此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顧箏和顧麗娘看的梁敬賢,不但對羅錦明的話充耳不聞,還招呼都不打一聲、便自顧自的轉身往街角的那座土地廟走去,把羅錦明氣得只跳腳:“喂!你去哪?你個臭小子,去哪也不和我說一聲!”

羅錦明邊罵梁敬賢把他當成路人甲、邊氣哼哼的快步跟了上去,見梁敬賢走進土地廟后、竟從供桌上的香爐里拔了一支點燃的長香!

羅錦明對梁敬賢的舉動倍感奇怪,忍不住問道:“你偷土地公的香做什麼?”

梁敬賢被面無表情的吐出幾個字來:“且待我揭穿那對小賊騙人的把戲。”

說完梁敬賢就大步走回到圍觀顧箏母女的人群里,找了個靠近顧麗娘的地方后,二話不說就把手里那支長香上結的香灰往顧麗娘沒穿鞋的腳掌彈去!梁敬賢這一彈,燙人的香灰很快就準確無誤的落在顧麗娘的腳掌上,立時把顧麗娘燙得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

這顧麗娘眼下可是正在扮演“死人”哩,這一蹦豈不成了詐屍?

只見顧麗娘一蹦起來,圍觀的人群馬上被嚇得四下逃竄!

只不過大家伙兒很快就反應過來,意識到這顧麗娘不是詐屍而是詐死!

于是原本四下散開的人群很快就重新聚集在一起,隨后便有人起哄說顧麗娘是專門騙錢的騙子!這一起哄、那些被顧麗娘騙了同情心的人頓時十分憤怒,當下便齊齊揀了石頭沖顧麗娘扔去,緊接著甚至還有人上前來搶散落在地上的銀錢!

顧麗娘自然不肯就這樣讓人把銀錢搶走,只見她一邊動作利索的揀地上的銀錢,一邊不忘大聲的催促顧箏快跑。顧箏得了顧麗娘的提醒后自是拔腿就跑,可惜才跑了兩步就一頭撞進梁敬賢的懷里……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09:59 PM

第六十一章   意外

顧箏撞到梁敬賢后一見他手里捏著一支香,立刻就猜到是他搞的鬼,于是當下便二話不說的狠狠踩了梁敬賢的鞋面一腳,在梁敬賢那干凈的鞋面上留下一個黑色的腳印子后,才趁著梁敬賢吃痛的機會一溜煙的跑了。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的仇也算是結下了———梁敬賢記恨顧箏和顧麗娘一起合伙算計了他,讓他顏面掃地、被羅錦明嘲笑了大半年;顧箏則怨梁敬賢腹黑記仇,竟用滾燙的香灰壞了她的好事,還得王婆子差點沒法入土為安!

顧箏把和梁敬賢初遇時的情形回想了一遍后,頓時覺得她和梁敬賢這回還真是冤家路窄———以梁敬賢剛剛對她咬牙切齒的表現來看,他顯然是沒打算善罷甘休、揭過之前的過節!

哼!不揭過就不揭過,誰怕誰啊!

反正偷梁敬賢荷包的是顧麗娘,詐死博同情的也是顧麗娘,她不過被迫是配合顧麗娘的“道具”和群眾演員而已,嚴格說起來所有的事都不能算和她有直接關系!

要是梁敬賢再追著她質問,她理直氣壯的死不承認就是,難不成她不承認、梁敬賢還能咬她不成?!

顧箏一在心里做好打算,立刻就重新恢復了底氣和霸氣,決定和梁敬賢這個號小氣鬼斗爭到底……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時高時低的吵鬧聲,那陣吵鬧聲在幽靜的園子里顯得有些突兀,仔細一聽似乎還隱約夾雜著微弱的哭聲。

顧箏和勺兒對視了一眼后立刻快步循著吵鬧聲走了過去,才走了幾步就看到岑三娘和岑六娘帶著各自的丫鬟站在不遠處———岑三娘看起來似乎十分生氣,正指著岑六娘的鼻尖尖聲怒罵,幾個丫鬟則圍在各自的主子身邊。

只見岑三娘罵著、罵著冷不丁亮出那剪花用的黃銅小剪子,二話不說就朝岑六娘身上剪去,“嗤”的一聲把岑六娘身上的衣裙劃破一道口子。

拿剪子往自家姐妹身上招呼,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弄不好會弄出人命來!

因此丫鬟璃兒急忙上前奪了岑三娘手上的剪子,好說歹說的勸著,看樣子應該是在勸岑三娘消消氣兒。哪知岑三娘卻一把將璃兒推開,一頭扎到岑六娘跟前、滿臉怒容的扯著岑六娘身上的衣裳,那樣子竟是想把岑六娘身上的衣裳給扯下來。

岑六娘一向膽小懦弱、連說個話都細聲細語的,哪敢反抗既是嫡女又是姐姐的岑三娘?

只見岑六娘漲紅著俏臉、低低的抽泣著,不敢閃躲、任憑岑三娘撕扯她身上的衣裙,倒是岑六娘身邊的丫鬟柳兒怕岑三娘真把岑六娘身上的衣裳扯下來,讓岑六娘衣不蔽體、不成體統,才硬著頭皮擋在岑三娘和岑六娘之間,試圖勸說岑三娘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扯岑六娘的衣裳。

顧箏和岑六娘本就交好,再一見老實巴交、從來不會和人爭任何東西岑六娘被欺負曾那樣,心里一怒、立刻加快腳步往吵鬧的地方趕去,一趕到就把岑六娘拉到身后護住,板著臉揚眉看向岑三娘:“三姐姐,你這是做什麼?都是自家姐妹,你這般對待六姐姐,就不怕外祖母責罰嗎?”

“滾開!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岑三娘說著便動手想把顧箏推開、把她身后的岑六娘揪出來,可惜勺兒卻攔在顧箏面前,借著比岑三娘高出一個頭的身形護住顧箏。

岑三娘見了立時氣沖沖的對自個兒的丫鬟喊道:“璃兒、珠兒,你們兩個是死人嗎?還不快過來把這個小蹄子拖開!”

璃兒、珠兒自是不能讓岑三娘吃虧,立刻就上前拖住勺兒、勺兒自是不依的反抗,岑三娘便趁著這個混亂狠狠的撞了顧箏一下,把顧箏撞得身子一歪、一不留神扭了腳踝,更是被璃兒、珠兒二人給擠到了一旁去。

顧箏一被擠開、岑三娘馬上得意的把岑六娘揪了出來,且這些日子堵在心頭的新仇舊恨也一起子全都涌了上來,讓她把對顧箏的怨氣一並發泄在岑六娘身上,不知不覺的加重了拉扯、撕打岑六娘的力氣……

不料推推搡搡間,岑三娘竟因用力過大而將岑六娘推倒,且還不巧推得岑六娘一頭撞到一旁的假山上!這一撞,岑六娘的額頭立刻就涌出一股刺目的鮮血,把原本還想繼續撕扯她衣裳的岑三娘嚇得臉色慘白。

柳兒見了岑六娘那慘樣、立時尖叫了一聲,隨后也不知道是被滿臉是血的岑六娘給嚇到了,還是怕出了這樣的事要受重罰,竟兩眼一翻、比岑六娘這個主子先暈過去!

再看岑三娘這個始作俑者,只見她依舊維持著推人的動作、傻傻的呆怔在原地,小臉一片煞白、就連嘴唇也失了血色……原本纏著勺兒在一旁看熱鬧的璃兒、珠兒見自家主子惹了禍了,方才齊齊緊張起來,一個上前安撫岑三娘、一個上前查看岑六娘的傷勢,卻是沒人進行急救也沒人想到應該第一時間去請大夫。

顧箏見了也顧不上檢查腳上的傷勢,徑直推開擋在她身前的岑三娘、一瘸一拐的趕到岑六娘身旁,見岑六娘雖然額頭不停的冒出血來,立刻果斷的取出一方帕子疊成方形、緊緊的捂住流血的傷口,希望此舉能多少替岑六娘止點血。

顧箏捂住岑六娘的傷口后,見蘇醒過來的柳兒慌得六神無主、只知道圍著岑六娘打轉,不由眉頭一皺、厲聲的喝了她一句:“慌什麼慌?若是不想你家姑娘有,就立刻去請大夫回來!”

柳兒這才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后一刻都不敢耽誤、立刻快步奔去請大夫。

打發柳兒去請大夫后,顧箏才沉重鎮定的對勺兒說道:“勺兒姐姐,六姐姐既破了頭、那便不能一直留在這了吹風,你趕緊和我一起把她攙扶回屋。”

原來一直柔聲安撫受了驚嚇的岑三娘的璃兒聽了,立刻丟下岑三娘跑到顧箏身邊,一臉歉意的說道:“怎麼能讓表姑娘扶人呢?還是奴婢來扶六姑娘吧!”

璃兒說著不忘對身后的珠兒使了個眼色,珠兒馬上機靈的上前和璃兒、勺兒一起扶住岑六娘,另外一個小丫鬟寶兒則在璃兒的暗示下悄悄的離開現場、飛奔去給羅夫人通風報信,請羅夫人趕快過來替岑三娘收拾爛攤子。

這時岑三娘總算是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這回闖了大禍,于是她急忙挨到顧箏身邊、扭扭捏捏的說道:“我……我不是故意把六妹妹推倒的,我是不小心的,真的!我……我也不知道那里正好有座假山,我也不想害她流血,我只是想把她身上的衣裳扯下來而已,沒想過要把她害成這樣!”

顧箏卻懶得理會惶惶不安的岑三娘,只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要是換做平時,岑三娘一定會毫不示弱的反瞪顧箏一眼,但此時她卻被顧箏瞪得心虛的縮了縮肩膀,含著淚花大聲的解釋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干嘛不相信我?”

顧箏眼下心思全都在岑六娘身上,壓根就沒心情和岑三娘討論她是不是有意的,這讓岑三娘委屈得拼命的咬自己的嘴唇,更是固執的跟在顧箏身邊、悔恨交加的問道:“六妹妹她不會有事吧?”

顧箏還是沒有理會岑三娘,倒是璃兒見了善解人意的答了句:“姑娘別擔心,柳兒已經去請大夫了,我們先把六姑娘抬到正房去,夫人一定有辦法把她治好……您也不必太過自責了,您也是無心之過、並不是真心想害六姑娘受傷。”



第六十二章   誤會

璃兒說話間也不問顧箏把岑六娘抬去哪里,而是直接示意珠兒等人把岑六娘往正房抬去。顧箏一時間也沒多想,只想著岑三娘惹出這樣的禍事來、做主善后的人自然得是羅夫人,把岑六娘抬去正房倒是方便許多,且這里也離正房最近。

顧箏一行人七手八腳的護送岑六娘往正房而去后,偌大的園子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而就在這時,一叢茂盛的草木后突然不緊不慢的走出兩個人來,那兩個人一個正是先前顧箏遇見的梁敬賢,另外一個卻是穿著寶藍色繡如意暗紋直裰,頭束銀冠、腰系碧玉紅鞓的翩翩少年郎。

那少年郎目下無塵,傲慢的臉上有著鄙夷眾生、超世脫俗的神情,看向顧箏幾個背影的目光里更是有著一絲顯而易見的不齒和厭惡……

梁敬賢二人顯然把先前姑娘們之間發生的那場鬧劇盡收眼底,只見一臉傲慢的少年率先不耐煩的做出評價:“我最煩這些為了雞毛蒜皮小事,爭個你死我活的無知丫頭!果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說話的少年正是和梁敬賢一道在岑府做客的趙小王爺,不過趙小王爺語氣雖頗為不屑,但卻也沒一竿子把一幫小姑娘全都打死,而是眼帶贊許的把顧箏拎出來單獨誇了幾句:“穿粉色衣裙的丫頭倒算是個沉著冷靜的,知道第一時間捂住流血不止的傷口,還知道讓人立刻去請大夫,沒有傻兮兮的和害她崴了腳的那個丫頭掐架。”

一旁的梁敬賢本是對這些閑事不感興趣的,若不是他眼尖的瞧到顧箏也在場,差點就直接轉身避開了……不過梁敬賢這一沒避開,倒是把顧箏先前的所作所為全都看在眼里,對顧箏的沉著冷靜還真是生出了幾分佩服。

于是無意中撞見了這麼一件事后,顧箏那路見不平的舉動、以及遇事不慌的態度,倒是讓兩位少年都對她刮目相看!尤其是梁敬賢,他不知不覺中竟不像先前那般討厭顧箏這個小賊了,聽了趙小王爺稱贊顧箏的話語后,他更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顧箏漸行漸遠的背影。

且先不說梁敬賢和趙小王爺這頭如何評價顧箏幾個姑娘,卻這岑六娘被一路抬到正房時,已經因血流不止而昏迷不醒了。

正房這頭的羅夫人一接到寶兒的稟報,立刻就下令將這件事封鎖得死死的,一見岑六娘被扶進來就讓牡丹把她們往左廂房引去,並立刻吩咐芍藥前去催請大夫。

待顧箏也跟著進左廂房安置岑六娘,羅夫人方才招了個小丫鬟過來吩咐了句:“你去瞧瞧趙姨娘在做些什麼!”

那小丫鬟出去后很快就折了回來,悄聲向羅夫人稟告:“回夫人話,趙姨娘剛剛和唐姨娘一道出了門,說是太夫人許她們倆去媽祖廟上香祈福……奴婢仔細的打探過了,趙姨娘一時半會兒沒那麼早回來,怎麼也要在廟里用過午膳才會回來。”

小丫鬟的話讓羅夫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氣———趙姨娘眼下不在府里那真是太好了!她可不想趙姨娘得知岑六娘被岑三娘推傷一事,以免趙姨娘借題發揮、把事情捅到太夫人跟前。

羅夫人知道太夫人對府上幾位姑娘一向都一視同仁、從不會厚此薄彼,且還常常教導岑元娘等人姐妹之間一定要友愛謙讓、互相禮讓,萬萬不可因為一些小事爭風吃醋、壞了姐妹之間的情誼……因此若是讓太夫人得知岑三娘仗著自個兒是受寵愛的嫡女,把岑六娘推倒害岑六娘受傷流血,那岑三娘少不得得挨太夫人一頓罰!

因此為了不讓岑三娘挨罰,羅夫人命人將消息徹底封死的同時,也是急得連連使人去催大夫,一直到大夫趕到替岑六娘診斷過,說岑六娘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吃幾副藥就會慢慢痊愈,羅夫人一直懸著的心才放回了原處。

大夫走后,羅夫人先是命人去替岑六娘煎藥,隨后才把事發時在場的眾人全都叫到偏廳,沉著一張臉、端起當家主母的架子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六丫頭怎麼會把頭給撞破?”

羅夫人到底還是偏心自個兒的親生閨女,只見她故意不給別人搶先開口的機會,而是指了像霜打的茄子般低垂著腦袋的岑三娘,示意由她先開口敘述事情經過:“三丫頭,你好好的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羅夫人發問、岑三娘只能打起精神,嘟著嘴滿臉委屈的嘟嚷道:“我以為六妹妹她不但偷了我的新衣裳穿,還故意穿著新衣裳到到園子里閑逛……她這麼做,擺明是了要把那衣裳穿給小王爺看嘛!我氣不過,所以一和她打了照面、發現她穿了我的衣裳,就想把衣裳從她身上扯下來……”

岑三娘說到這里頓了頓、臉上浮起了一絲愧疚的神色,聲音也不知不覺的小了許多:“我只是想把她身上的衣裳扯下來,沒想給要把她害城這樣,我也是不小心才把她推倒的。”

岑三娘平日里雖然刁蠻任性、愛沖人發大小姐脾氣,但其實她心地卻不壞、也不會暗地里給人使絆子,通常不是光明正大的挑釁別人、就是做一些嘴上逞能的事兒,從沒真正的傷害過自家姐妹……

岑三娘這些行為歸根結底不過是孩子心性、不夠成熟懂事罷了,因此此次一闖了禍傷了岑六娘,不消別人責怪岑三娘、她自個兒就先內疚得兩眼淚汪汪,打進了花廳就一個勁的往岑六娘歇著的廂房張望,時刻都緊張著岑六娘身體狀況、恨不得一直守在她身邊。

可惜岑三娘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一次她的確是做得有些太過分,且錯怪了岑六娘……

因此岑六娘的丫鬟柳兒一聽完岑三娘的話,馬上替岑六娘覺得委屈,也不等羅夫人發問、自個兒便一股腦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倒了出來:“我們姑娘沒有偷三姑娘的衣裳,那衣裳是老太太賞下來的,不單單是我們姑娘、府里每位姑娘都得了一套!”

“我們姑娘是打從心底喜歡太夫人賞的新衣裳,才會急忙忙的穿了出去,她到園子里去也沒想過要見小王爺,而是想折幾枝花送給表姑娘,替表姑娘的屋子添些花香和生機、好讓表姑娘的身子能早些大好,不曾想卻無端端的遭此橫禍……”

顧箏聽完柳兒的敘述后,才知道原來岑六娘平日里除了一年四季、按照定例發下來的衣裳,很少能有新衣裳穿。因此前日太夫人一賞了諸位姑娘一身新衣裳,岑六娘第二天就高高興興的穿出來逛園子……只是太夫人賞下來的新衣裳正巧和岑三娘前幾日新作的衣裳一模一樣,岑三娘才會誤會岑六娘偷了她的衣裳。

至于這兩人的衣裳為何會一模一樣,那就得說一說太夫人一直以來的嗜好了———話說太夫人見自家姑娘多,且還全都在同一年出世的,因此便常常弄些一模一樣的衣裳或是首飾,賞給姑娘們、讓她們打扮得一模一樣到她跟前玩耍,還非要把模樣和言行舉止最為相似的姑娘挑出來,讓她們扮雙生子玩兒。

也正是因為太夫人有打扮姑娘們的愛好,她才會一見了岑三娘最新做的那套衣裳,一時覺得對眼、便叫人做了六套一模一樣的,給每個孫女兒都發了一套。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10:00 PM

第六十三章   護短

偏偏岑三娘不知道太夫人一時興起、給所有的姑娘都做了一套和她一樣的衣裳,于是她一碰見岑六娘,見岑六娘穿著件和自個兒身上穿著的一模一樣的衣裳,當下便誤會岑六娘偷了她的衣裳、並招搖高調的穿出來逛園子!

加上梁敬賢、趙小王爺等人此刻正在岑府做客,岑家的幾位姑娘都想方設法的往他們跟前湊。岑三娘把這些事兒一聯想,自是馬上給岑六娘偷她的衣裳冠了個充分的理由,認為岑六娘是想借著她的衣裳勾引小王爺。

于是一向霸道跋扈的岑三娘在心底給岑六娘定了罪后,當下便二話不說的上前撕扯岑六娘身上的衣裳,整個過程她除了嚷嚷著要岑六娘把衣裳脫下來,並未說明是為了什麼理由讓岑六娘脫衣裳……

岑三娘身邊的丫鬟也不知是抱著什麼樣的居心,有大概猜到岑三娘發怒原因的卻也不上前明說,只明哲保身的看著岑三娘這個刁蠻的大小姐欺負岑六娘。

如此多的誤會堆加到一塊兒,造成了岑三娘一見到岑六娘就沖上去扒她的衣服,並怒氣沖沖打罵岑六娘一事……

而讓岑三娘中途突然加重力氣的,卻是聞聲趕來護著岑六娘的顧箏———原來岑三娘肚子里原就攢了一肚子氣,看搶了她丫鬟的顧箏更是各種不順眼!因此她一見顧箏過來護著岑六娘,心里那把話立刻就被點燃了,馬上把對顧箏的怨氣都遷怒到膽小懦弱的岑六娘身上。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清楚后,在場的眾人其實都清楚岑六娘這回實在是無辜、白白的成了岑六娘的出氣筒了,可卻有人敢站出來替岑六娘說話,只有柳兒十分忠心的為主子哭個不停。

護短的羅夫人一見柳兒哭哭啼啼、馬上厲聲訓斥了她一句:“小蹄子說話仔細些,別趁著你家姑娘沒醒亂嚼舌根、顛倒是非黑白!指不定你家姑娘是自個兒不仔細跌倒的,和三姑娘沒任何干系!”

羅夫人訓斥完柳兒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再亂講話,護短之態昭然若揭,讓先前在場的丫鬟都聰明的閉了嘴不敢出聲,只看著柳兒一人可憐兮兮的跪在地上、一個勁的說她沒胡亂說話。

顧箏這個局外人見了頓時替岑六娘感到十分不平———哪有受了委屈、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了,還不讓說實話?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且顧箏也不是傻子,自是清楚岑六娘是因為她才被岑三娘遷怒、推倒,這點讓顧箏十分瞧不起岑三娘———你若是討厭我、看我不順眼,那盡管沖著我來就是,把氣都撒到無辜的岑六娘身上算什麼本事?!

滿心的怒火讓顧箏無視羅夫人帶著警告和威脅的目光,不亢不卑的站出來證明柳兒說的都是真話:“我可以證實柳兒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我也親眼看到三姐姐對六姐姐又打又罵,還一個勁的扯她身上的衣裳,最終把六姐姐推倒、還六姐姐撞到一旁的假山上!”

顧箏一站出來證實柳兒說的話不假,柳兒馬上一臉感激的沖顧箏磕了磕頭,但羅夫人聽后卻臉色陰沉的瞪了顧箏一眼,警告顧箏不要多管閑事!

不過自從當初羅夫人設局把顧麗娘趕出岑府起,顧箏和羅夫人之間就已經結下了梁子、彼此不對路了。既然早就已經結了梁子,那顧箏自是不會賣羅夫人面子、更不會害怕羅夫人的威脅———反正她又不是得看羅夫人臉色行事的庶女,也不必在羅夫人手下討生活,在岑府依靠的人更是比羅夫人還尊貴的岑老太太!

羅夫人就是想教訓顧箏,也還得問問太夫人準不準呢!

因此顧箏不但沒被羅夫人瞪得閉嘴,還不甘示弱的回瞪了羅夫人一眼,隨后更是撇開羅夫人、直截了當的激了岑三娘一句:“三姐姐,這事兒說到底還是你不對,是你誤會且誤傷了六姐姐!你倘若是個有擔當的人,那就該大大方方的認了此事,而不是躲在親娘背后當推脫責任的膽小鬼……你若是一直躲下去,那只會讓我更瞧不起你!”

這岑三娘還真是受不得顧箏的激將法,只見顧箏話音才落、她馬上就不服氣的站了出來,大聲的反駁道:“誰說我是膽小鬼?!我又沒說柳兒說的不是實話!的確是我誤會且誤傷了六妹妹,等她醒來我自會向她賠不是,用不著你在這里教訓我!”

顧箏見岑三娘好歹是個敢作敢當的人,心里對她的厭惡不由減少了幾分,再一見她那滿臉不服氣、鼓著腮幫子的模樣,不由啞然失笑:“哪個敢說自個兒年幼的時候沒做過錯事?三姐姐只要敢作敢當、知錯能改,那便不算是無藥可解。”

岑三娘和顧箏一直以來都是對頭,兩人認識這麼久了、她還是頭一次聽顧箏誇贊她,一時間竟有些不大習慣,滿臉通紅的怔了好一會兒、方才別別扭扭的哼了一聲:“你才年幼無知呢!”

一旁的羅夫人見岑三娘一被顧箏用激將法相激、竟就間接把事情給認了下來,不由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隨后二話不說的把岑三娘拉到身后,一面示意芍藥把岑三娘帶走、一面暗示一直跟著岑三娘的璃兒站出來說話。

這璃兒本就是羅夫人親生調教出來的丫鬟,自是一下子就領會了羅夫人的意思,立刻便往前站了一步、開始出言替岑三娘開脫:“夫人,三姑娘先前的確是想把六姑娘身上的衣裳脫下來,但她不過是和六姑娘鬧著玩而已、並未真的用力推打六姑娘……”

“后來兩位姑娘玩鬧得起勁,六姑娘自個兒一時不留神才會意外摔倒、不慎撞到一旁的假山上,”璃兒說著臉上多了幾分笑意,話語里也全是幫著和稀泥的意思:“姑娘們年紀都不大,喜歡湊到一塊兒玩鬧也屬正常!而這一湊到一塊嬉鬧、難免便會有些磕磕碰碰的,算不得是什麼大事!”

一旁的珠兒聽了十分有眼勁的接上話茬,跟著一塊兒和稀泥:“就是、就是,今日這事不過是個意外罷了!要是姑娘們先前玩鬧的地方沒那座假山,六姑娘這一跌最多也就沾點塵土,哪會出什麼事兒?表姑娘您也別太較真了,兩位姑娘是感情好才會湊到一塊兒嬉鬧呢!”

岑三娘的丫鬟一爭著說好話替岑三娘開脫,羅夫人臉上立時有了滿意的神色,也讓她總算是有借口光明正大的護著岑三娘了:“好了,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三丫頭不對,等六丫頭醒了我這個做娘的便讓她自個兒拿主意,她想怎麼懲罰三丫頭我照做便是,絕不會厚此薄彼、疼這個不疼那個……她們兩個都是我的閨女,我自是不會偏心!”

這羅夫人話倒是說得十分好聽,說什麼讓岑六娘來決定如何懲罰岑三娘,其實她是算準岑六娘不敢真的開口罰岑三娘,才會用“以退為進”這招!說白了羅夫人壓根就舍不得岑三娘受罰,想讓岑六娘自個兒把這口氣咽下去,最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顧箏一面暗罵羅夫人無恥,一面暗暗下定決心等岑六娘醒過來,一定要說服她好好的給岑三娘一點教訓,讓岑三娘這個刁蠻任性的丫頭學會承擔和成長,否則今后岑三娘很有可能會越來越嬌縱、越來越不懂得禮讓姐妹!



第六十四章   自攬責任

就在顧箏暗暗打定主意要幫岑六娘到底時,一直在左廂房伺候著的牡丹正好快步奔進偏廳,滿臉欣喜的稟告道:“夫人,六姑娘醒了!”

偏廳里的眾人一聽說岑六娘醒了,當下便一起去了左廂房探望她,璃兒更是一站到床榻前就笑著對岑六娘說了句:“六姑娘,我們姑娘不過是和您鬧著玩,您怎地一玩起勁就這般不仔細的自個兒摔了自個兒?”

珠兒見了立刻不甘示弱的接上話茬,往下說道:“就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我們三姑娘故意把您推倒呢!我們三姑娘是什麼樣的人,六姑娘心里難道會不清楚?她平日里雖然喜歡和姐妹們鬧著玩了,但卻是一點壞心都沒!”

剛剛轉醒的岑六娘面對顛倒是非黑白的兩個丫鬟,一時無語、只怔怔的看著屋里眾人,直到顧箏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她才回過神來,剛想開口就接到羅夫人掃過來的眼刀,于是她一時間也不知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只能一言不發的低了頭、把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咽回肚里……

顧箏見了更加替岑六娘覺得不平,于是便大大方方的湊到岑六娘耳邊,出言鼓勵她說出真相:“六姐姐,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盡管大著膽子全都說出來,太夫人和夫人自會為你做主。”

顧箏話才說完、羅夫人就狠狠的剮了她一眼,隨后皮笑肉不笑的對岑六娘說道:“是啊,雖然這件事是個誰也不想發生的意外,但終歸是三丫頭不懂得禮讓妹妹造成的!六丫頭你不必替三丫頭遮掩,想要如何懲罰三丫頭盡管說出來,我這當母親的一定會如你所願。”

羅夫人把“如你所願”這四個字咬得重重的,讓人聽了頓覺十分刺耳,更是讓岑六娘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立刻把頭埋得更低,那柔弱無助的模樣讓顧箏見了于心不忍,不由多說幾句話鼓勵岑六娘:“六姐姐你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們還可以去找太夫人做主……”

“六姑娘你沒事吧?”

不料顧箏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李姨娘那滿是焦急的聲音打斷,緊接著李姨娘便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頭扎到岑六娘跟前、顫抖著嘴唇追問道:“姑娘沒出什麼事吧?還疼嗎?大夫來瞧過沒?”

自個兒的親生娘親的到來、總算讓岑六娘把低埋著的頭抬了起來,怯怯的說了句寬慰李姨娘的話:“姨娘您別擔心,我沒事,現在已經不疼了。”

李姨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岑六娘一番,再抹著眼淚小聲的詢問大夫都說了些什麼,得知大夫說岑六娘的傷並未大礙后,李姨娘方才松了一口氣、接著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李姨娘一發問,不必羅夫人開口,自有璃兒、珠兒二人避重就輕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顧箏原以為李姨娘一定不忍讓岑六娘受委屈,聽完璃兒、珠兒二人的敘述后,一定會讓岑六娘身邊的柳兒把話再說一遍,確認真正的事情經過、替岑六娘討回一個公道……

哪知李姨娘一聽完璃兒、珠兒二人的說辭,竟立刻唯唯諾諾、恭敬謙卑的向羅夫人請罪:“請夫人恕罪,六姑娘自個兒貪玩摔破了頭,累得夫人您擔驚受累,實在是大不孝!”

李姨娘的態度讓顧箏大感意外,也讓她意識到岑六娘的性情是遺傳自誰了———這李姨娘看上去比岑六娘還要膽小怕事、懦弱無能,有這樣的親娘在身邊,難怪岑六娘的性子會如此的軟弱!

顧箏十分瞧不起李姨娘膽小怕事的做派,也不想岑六娘就這樣白白的被欺負去!可顧箏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姨娘就頻頻向顧箏使眼色、示意顧箏不要插手……此事說到底還是岑六娘自個兒的事兒,她們母女都不吭聲、不覺得委屈,顧箏一個外人又能如何?

顧箏雖然對岑六娘有了恨鐵不成鋼的氣惱,但最終卻也緊緊的抿了嘴不再多言,一直握著岑六娘的手也慢慢的松開收回,只滿臉失望的看著岑六娘……岑六娘接受到顧箏失望的目光后,只能一臉苦澀的沖她笑了笑,表示以她的身份只能選擇妥協,否則以后就會沒好日子過。

而李姨娘如此識時務的態度讓羅夫人十分滿意,更是讓她一臉得意的掃了顧箏一眼,再開口時語氣里也多了幾分少見的親昵:“說來說去都是三丫頭和六丫頭姐妹倆人的感情太好了,才會湊到一塊兒嬉戲玩鬧!不過孩子們吵吵鬧鬧雖屬正常,但此次終歸是讓六丫頭不慎見了血,老太太知曉了定會跟著擔心……”

羅夫人話只說到這兒便打住了,不過李姨娘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當下便主動開口保證道:“夫人您放心,這件事婢妾和六姑娘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就是有人問六姑娘額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六姑娘也只會說是自個兒不小心磕碰到的,絕不會提三姑娘半個字!”

李姨娘說的這番話,算是隱晦的向羅夫人保證、她絕不會把今日之事告訴正巧不在家的趙姨娘,也不會把這件事捅到太夫人跟前去,說完還不忘輕輕的碰了碰岑六娘、暗示她一起向羅夫人保證。

躺在床上的岑六娘見自己的生母都已經表了態、不再追究此事了,自是跟著開口把責任全都攬到自己身上:“六娘不孝,害母親擔驚受累了。此事說起來都怪六娘不好,是六娘沒及時把話同三姐姐說清楚,才讓三姐姐誤會六娘偷了她的衣裳。”

“三姐姐也是一時心急才會誤會六娘,六娘不怪三姐姐,”岑六娘才說了幾句話臉色便一片慘白,但為了羅夫人將來不為難李姨娘和自己,她只能硬撐著把話說完:“若是換做是六娘心愛之物被人搶了去,六娘肯定會比三姐姐更加心急,說不定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來!“

“此事錯不在三姐姐身上,母親若要責罰就請責罰六娘一人、千萬別殃及三姐姐,否則六娘心里難安。”

既然是岑六娘這個受害者主動把岑三娘從這件事里摘出來,並苦苦的哀求羅夫人不要責罰岑三娘,羅夫人自是順水推舟的應了她的要求:“既然你親自替你三姐姐求饒,那我便暫且饒了她這一回,下回她若是再犯,我這個做母親的定當重責!”

羅夫人裝腔作勢的訓了岑三娘幾句后,才淡淡的掃了李姨娘和岑六娘一眼,見她們二人臉上俱是唯唯諾諾、唯她命令是從的神色,頓時感到十分滿意,于是便故作大方的許了岑六娘一個美好的將來:“六娘再過兩、三年也該議親了,到時候我一定會替她挑一門好親事,絕不會虧待她。”

羅夫人的暗示立時讓李姨娘喜出望外,躬身連連道謝道:“婢妾替六姑娘謝過夫人!六姑娘能夠得到夫人的厚愛,將來一定能覓得佳婿、過上人人都羨慕的好日子!”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顧箏若是再看不清楚李姨娘委曲求全的意圖,那就白活兩世了!

百般討好嫡母,忍辱負重、委曲求全,這就是古代庶女的宿命,也是岑六娘的宿命。顧箏不能改變岑六娘的宿命、也不能許岑六娘一個她想要的將來,所以她只能默默的看著岑六娘委曲求全,不再出聲勸說岑六娘忤逆羅夫人的意思、只靜靜的立在一旁當一個旁觀者。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10:02 PM

第六十五章   疑惑

就在這時,有小丫鬟“噔噔噔”的跑了進來,神色慌張的稟告道:“夫人,趙姨娘回來了,正和唐姨娘一起往正房走來,看樣子應該是要過來給您請安。”

羅夫人一聽說趙姨娘這個死對頭回來了,馬上對李姨娘吩咐道:“你立刻帶著人把六丫頭扶回瑞香園,記住,一定要避開趙姨娘!”

李姨娘自是不敢怠慢、連連應諾,隨后便和丫鬟們一起、七手八腳的把岑六娘扶上了軟轎,匆匆忙忙的往瑞香園抬去……岑六娘受傷一事至此也算是告了一段落。

一直陪在岑六娘身邊的顧箏到了此刻突然生出幾分沒趣來,于是便沒跟著李姨娘等人一路去瑞香園,而是轉道去了太夫人的榮壽堂,想撇開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兒,陪著太夫人說會兒閑話。

進榮壽堂前顧箏仔細的觀察了下自己先前扭到的腳踝,見活動、揉捏了幾下后倒也沒那麼疼了,基本上不影響走路、也瞧不出有什麼異樣,這才放心的進了榮壽堂……

顧箏才到榮壽堂略坐了片刻,羅夫人、趙姨娘以及岑老爺便一道過來給太夫人請安,緊接著幾位姑娘也都先后前來問安,讓榮壽堂一時間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尤其是剛剛出了一趟門的趙姨娘,只見她紅光滿面的穿梭在屋里,或是揀了幾件在媽祖廟見著的趣聞逗太夫人高興,或是拿了從媽祖廟周圍買回來的小玩意兒分給幾位姑娘玩耍,再不就是拉著幾位姑娘詢問今日呆在家里都做了哪些事兒。

倒是和趙姨娘一塊兒出去的唐姨娘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怏怏不樂,也不知是這次出行有些無趣沒讓她心情愉快,還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后便乏了不想說話,總之她一到榮壽堂問過老太夫人安后,便獨自一人坐到角落發呆、並不湊趣和大家兒一起玩耍。

卻說趙姨娘八面玲瓏的和大家伙兒說了一會兒話后,突然滿臉疑惑的“咦”了一聲,笑著問道:“怎麼不見李妹妹和六姑娘?她們二人難不成湊一塊兒偷懶去了,竟都沒來同老太太請安……”

趙姨娘話語才落、就見李姨娘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慣有的、小心討好眾人的笑容。

趙姨娘挑眉一瞧、見只她一人前來,不由再追問了句:“李妹妹,我剛剛還在說怎麼不見你的身影呢!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不過怎麼就你一人前來呢?六姑娘呢?怎麼沒和你一塊兒過來?”

趙姨娘的問話讓羅夫人心一緊,目光也下意識的在李姨娘身上打了個轉,倒是李姨娘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趙姨娘一發問、她就唯唯諾諾的低頭答道:“六姑娘今兒一起身就覺得有些不舒服,現下正躺在床上歇著……婢妾先前過去探望她,她便讓婢妾過來替她向太夫人、夫人告個罪兒,免她今兒前來請安。”

端坐在首位的太夫人一聽說岑六娘不舒服,立時便善解人意的說道:“免了、免了,我她今日並后幾日的昏定晨省一概免了,讓她好生呆在屋子里養病就是,什麼時候養好了再來給我請安也不遲!反正我這老太婆日日都在這榮壽堂呆著,跑不掉!”

太夫人的話惹得屋里眾人齊齊拿袖子掩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這小姑娘有個頭疼腦熱的倒也屬正常,因此趙姨娘聽了李姨娘的話后並未起疑,只跟著大家伙兒一起笑了幾聲……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趙姨娘神色的羅夫人見了,方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不過羅夫人有些擔心趙姨娘突然提議去探望岑六娘,便很快尋了個話題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老爺,您怎麼會和趙姨娘她們一塊兒回來?難不成您也去了媽祖廟?”

羅夫人的話把眾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岑老爺身上,卻見岑老爺除了一臉疲憊之色外,眉頭竟皺成一團,羅夫人的問話更是讓他臉色立時變得有些不大好看,語氣也沒由來的多了幾分煩躁:“我正巧和平涼伯一道去媽祖廟附近尋訪一位隱世名醫,回來的時候遇到自家的馬車,便一道同行歸來。”

岑老爺話音才落、太夫人就一臉關切的問了句:“那可曾尋訪到那位隱世名醫?”

岑老爺一臉頹然的搖了搖頭,情緒低落的說了句“不曾”、便閉了眼靠在椅背上,雖沒有多說、但眉宇間卻有著顯而易見的失落,讓顧箏見了頓覺奇怪———太夫人病了嗎?不然岑老爺為何要親自去尋訪名醫?

且一沒尋訪到名醫就如此失落,失落到竟忘了在眾人面前掩飾情緒?

就在顧箏滿腹疑惑時,正巧接過丫鬟奉上的茶盞的李姨娘卻突然手一抖、不慎把手里的茶盞打翻……茶盞滾落在孔雀藍繡球花地衣上后並未摔碎,只砸出一聲不算是太刺耳的沉悶聲響,哪知這聲響卻讓岑老爺猛的睜開雙眼、目光凌厲的掃了李姨娘一眼。

那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讓李姨娘身子一抖,立刻慌慌張張的跪下請罪:“老爺息怒,都是婢妾不好,笨手笨腳的驚了大家。”

羅夫人如今看李姨娘可是哪里都順眼,且這一時手滑摔了茶盞也算不得是什麼大事,于是她主動賣了李姨娘一個人情、少見的站出來替李姨娘打圓場:“好了、好了,李姨娘你且先退下吧!不過是摔了個茶盞而已,無需這般大驚小怪……”

李姨娘聽了自是一臉感激的謝過羅夫人,隨后便唯唯諾諾的躬身退了下去,屋里眾人見了很快就把這個小插曲給拋到了腦后,很快就又各自說笑起來……

唯有岑老爺眉頭緊鎖的看了李姨娘離去的背影許久———岑老爺的舉動不巧又落到了顧箏的眼底,讓她越發覺得岑老爺今天不大對勁,似乎心里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煩惱,而李姨娘恰恰知道這些煩惱。

就在這時,有小丫鬟面含羞色、雙眼亮晶晶的進來回稟道:“稟太夫人,幾位少爺過來給您問安了,現下正在院子里候著呢!”

“快請他們進來!”

因岑家缺少男丁,太夫人對梁敬賢幾個小子倒是喜歡得緊,一聽說他們來了馬上就讓人請了進來,並不忘拍著顧箏的手背說道:“彎彎,你還沒見過在咱們府上小住的幾位兄長吧?他們已經來了好幾日了,因你一直病著不曾出來見客,才到現下都沒和他們打過照面。”

說話間已有小丫鬟喜滋滋的掀了簾子、爭著把梁敬賢等人迎了進來,顧箏見幾位姑娘突然之間全都正襟危坐、擺出端莊賢淑的姿態,方才尋著動靜抬眼望去……見除了梁敬賢外,還有三四個風度翩翩、年紀相仿的少年郎正快步走進來。

梁敬賢一行人先是行至太夫人跟前,恭恭敬敬的長揖到地的請了安,隨后又依次向岑老爺、羅夫人問了安,最后才略顯冷淡的和岑府幾位姑娘打招呼。

太夫人笑瞇瞇的等梁敬賢幾人同岑元娘幾人打過招呼后,才摟了偎依在她身旁的顧箏介紹道:“這個是我的外孫女兒,也算是你們最小的妹妹,你們剛來那會兒她正巧病了,這一病、可不就一直拖到今兒才得以和你們見上一面……”

太夫人先介紹了顧箏的身份,隨后率先指了身穿寶藍色繡如意暗紋直裰的趙小王爺介紹道:“這是裕王府的小王爺,彎彎你喊他一聲‘趙表哥’便是。”



第六十六章   一籮筐表哥

這趙小王爺其實和岑家沒丁點親戚關系,在場唯一和他有親戚關系的只有梁敬賢一人———裕王妃葉氏是梁敬賢的姨母,趙小王爺是梁敬賢的表兄。

除此之外,梁敬賢和岑家也沒有直接的親戚關系,和他有親戚關系的是羅錦明———梁敬賢的父親宣平侯和羅錦明的母親梁氏是兄妹,他們二人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表兄弟。

梁敬賢也是因為羅錦明是羅夫人的外甥,才有機會以親眷的身份和他一起到岑家做客,至于趙小王爺則是無聊才會跟梁敬賢同行。

這些親戚關系七拐八彎的,顧箏一時間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反正不管有沒有親戚關系,都跟著有直接親戚關系的那人稱呼對方“表哥”便是,反正沒到那彼此論感情、講利益的地步,誰都不會認真去計較這些七拐八彎的親戚關系。

因此顧箏雖不耐煩認識這突然多出來的一籮筐表哥,但卻不能拂了太夫人的面子,只能恭恭敬敬的沖趙小王爺屈了屈膝,笑著說道:“顧箏見過趙表哥。”

岑三娘等人見了不由幸災樂禍的撇了撇嘴,心想顧箏這回怕是要碰個一鼻子灰了———她們都知道趙小王爺平日里最討厭別人同他攀親道故了!但凡有姑娘喊他“哥哥”、“表哥”之類的,他通常都是高高在上的板著臉一概不理,無論是不是有長輩在場都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

也正是因為如此,岑三娘等人只敢喚他“小王爺”,一直都不敢高攀喚他一聲“趙表哥”……

于是顧箏這一聲“趙表哥”,立時讓許多人等著看她的笑話,甚至嫉妒顧箏有太夫人親自替她引薦的岑四娘,還暗暗的期望趙小王爺給顧箏一個大大的沒臉,讓顧箏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顧箏不過是寄住在他們岑府的表姑娘而已,連她們這些正經姑娘都不如,憑什麼和她們一樣、有資格認識趙小王爺這些青年才俊?!

沒想到就在眾人等著看顧箏出丑難堪時,一向目下無塵、待人高傲的趙小王爺竟大大方方的應了顧箏一句:“顧妹妹無需多禮。”不但絲毫沒因為顧箏的稱呼不悅,還饒有興致的盯著顧箏看了片刻,仿若顧箏是件有趣的新鮮玩意兒般,把岑三娘等人嫉妒得緊緊的揪住帕子。

顧箏是頭一回見趙小王爺,自是不知道自己獲得了他的優待,只故意越過立在趙小王爺身邊的梁敬賢,徑直走到周淳身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顧箏見過周表哥。”

周淳不過一段時日沒見顧箏而已,但今日再見她、他卻是又驚艷了一回,一見顧箏沖她屈膝行禮、立刻就心急的伸手過來扶,幸好顧箏眼疾手快的避開周淳的咸豬手,這才沒被他吃豆腐、占便宜!

為了不和周淳有太多接觸,顧箏一和他見完禮、馬上頭也不回的朝站在周淳身邊穿暗紅色錦袍的少年走去,客客氣氣的同他見禮:“這位定是幾位姐姐經常提起的羅表哥吧?顧箏見過羅表哥。”

這羅錦明乃是羅夫人嫡親兄長、廣昌侯的嫡長子,雖面容生得十分粗獷、無出彩之處,但卻是早早的就被立為世子,身份比梁敬賢這個承不了自家爵位的少爺要尊貴一些。

不過這羅錦明卻從不以廣昌侯世子的身份自傲,只見他先是像鄰家大哥哥般沖顧箏咧嘴傻笑,隨后一邊回了禮、一邊一臉好奇的打量顧箏,這一打量、他眼底立時浮起絲絲迷惑———這位表姑娘看起來好生面熟,似乎曾經在哪里見過般!

可偏偏羅錦明一時又想不起曾經在哪里見過顧箏,只能一臉苦惱的撓著后腦勺、絞盡腦汁的回想……

顧箏卻是不知羅錦明心中所想,她依次見過趙小王爺三人后,便只剩下梁敬賢一人未見禮了。只是顧箏怎麼看梁敬賢都覺得不順眼,因此她故意磨磨蹭蹭到最后才不情不願的走到梁敬賢面前,也不直接和梁敬賢說話、而是抬頭看向太夫人,故作不知的問道:“外祖母,這位是?”

太夫人聽了笑瞇瞇的指了梁敬賢介紹道:“他是宣平侯府的三少爺,是你羅表哥的表哥,你且隨你羅表哥喚他一聲‘梁表哥’便是。”

顧箏從太夫人口中得知梁敬賢的身份后,方才皮笑肉不笑的沖梁敬賢扯了扯嘴角,木木的說道:“顧箏見過梁表哥。”

這梁敬賢先前同太夫人等長輩見禮時倒是文質彬彬、恭敬有禮,可一到和岑府幾位姑娘打招呼時,他卻是重新掛起他的冰塊臉、只淡淡的沖岑元娘幾人點了點頭,不但臉上沒半點笑容、就是話都沒說半句。

顧箏先前可是把梁敬賢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里,因此她此刻也十分迫切的希望梁敬賢也隨意的沖她點下頭,讓她可以早點完成任務坐回太夫人身邊……

哪知這梁敬賢也不知是出于什麼樣目的,竟故意待顧箏與眾姑娘不同,不但開了金口說了句“顧妹妹多禮了”,還意味深長的掃了顧箏頭上插著的梅花簪一眼,以眼神提醒顧箏快點拿他的披風來換回那支蝶花吊穗銀發簪,甚至他還故意當著眾人的面、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稱贊顧箏。

如此一來,顧箏可是同時獲得趙小王爺和梁敬賢的“特殊對待”,這讓一直仰慕著趙小王爺和梁敬賢的岑三娘等人,立時把顧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看向顧箏的目光更是包含著赤裸裸的恨意,讓顧箏一時間十分無辜的被各種各樣的眼刀剮來刺去!

可顧箏自個兒也是滿腹委屈無處訴說啊!

她父親的母親的!

這個梁敬賢一定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當眾給她“特殊”待遇,好讓她成為岑三娘幾人的箭靶子!

真真是個陰險、腹黑、無恥的小人!

顧箏已經自動忽略了趙小王爺對她的興趣,直接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梁敬賢身上,看向梁敬賢的目光瞬間變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目光化作鋒利的匕首,把梁敬賢這個該死的家伙千刀萬剮!

就在此時,一直滿臉疑惑的看著顧箏的羅錦明突然猛一拍后腦勺、一臉興奮的指著顧箏,大聲的對梁敬賢說道:“梁三,顧妹妹不就是那個小丫頭嗎?你忘記了?她不就是當日算計……”

羅錦明才剛剛認出顧箏,剛要把顧箏算計梁敬賢荷包一事說出來,就被梁敬賢面無表情的捂住嘴巴、往外拖去……當然,梁敬賢還不忘若無其事的向太夫人交代道:“太夫人,孫侄兒先告退了。”

梁敬賢一拖著羅錦明離開榮壽堂,趙小王爺等人自是跟著一塊兒告辭離開,太夫人雖敏銳的捕捉到他們對顧箏的態度很不一般,但卻故意不捅破這點,只笑吟吟的讓他們自去玩耍、不必成日拘在府里。

而幾位少爺一走、岑老爺等人也先后告退離,太夫人則覺得有些乏了、由玳瑁扶著回里屋歇覺去了……待屋里沒了外人后,原本都正襟端坐裝淑女的岑三娘幾人立時就原形畢露,最為性急的岑三娘更是直接沖到顧箏跟前,滿面怒容的質問道:“你和小王爺他們認識?”

顧箏一被岑三娘幾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圍住就覺得頭大,但她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不認識,也不熟。”

同樣把小王爺等人當成未來夫婿的岑四娘聽了、立時不屑的“嗤”了一聲,一臉不信的諷刺顧箏道:“我才不信!你若是不認識小王爺和梁三少爺,他們為何都只對你一人和顏悅色?我可是親耳聽到梁三少爺先前還稱贊了你一句!”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10:03 PM

第六十七章   腹黑梁少

顧箏才不稀罕被梁敬賢稱贊呢!

這個梁敬賢的肚子一定和墨汁兒一樣黑!

他不過是不咸不淡的稱贊了她一句,就害她被岑三娘幾人不依不饒的追問,指不定一離了榮壽堂還會被圍毆———顧箏可不敢小瞧這些小姑娘的醋勁兒,這一點岑六娘額頭上的傷口就是十分有力的證明!

于是顧箏果斷的決定和梁敬賢等人劃清界限,表情認真嚴肅的說道:“我真的不認識他們、和他們更是沒有任何交情!梁三少爺剛剛誇我興許只是一時興起,再說了,他誇我的也不是什麼好話好不好?!我還不稀罕他誇我呢!我巴不得離他們離得遠遠的,我可不像你們、一直把他們當寶……”

無奈任憑顧箏如何解釋、貶低梁敬賢,岑三娘、岑四娘都不相信她說的話,就連一向和顧箏交好的岑五娘也拉著顧箏的胳膊,小聲的問了句:“彎彎妹妹,小王爺和梁三少爺才貌雙全,別說是我們這些小姑娘仰慕他們了,就連京城里的大家閨秀也都無一不仰慕他們……”

“所以你若是也仰慕他們、那也屬正常,你無需遮遮掩掩、盡管大大方方的和我們說了就是,都是自家姐妹、難不成我們還會笑話你不成?”岑五娘說著頓了頓,才咬著嘴唇一臉不自在的補了句:“梁三少爺先前似乎還盯著彎彎妹妹你頭上的發髻看了片刻,若是你和他先前是第一次見面,那他哪會那般無禮的看你?”

岑五娘的話讓顧箏頓時既郁悶又無奈,心想梁敬賢那個腹黑家伙一暗暗的推波助瀾,她怕是已經硬被岑三娘幾人打上“愛慕小王爺和梁敬賢”的標簽了!

可問題是她對他們可是一點興趣都沒啊!

小姑娘們自行腦補、YY的能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顧箏知道她眼下無論是費多少口舌、怕是都解釋不清楚了,因此她也懶得和岑三娘幾人多說,只一臉悲慟、語氣凝重的對岑五娘說道:“五姐姐,你我二人一向交好,我自是不會隱瞞你任何事!我現下就再把話說一遍———我真的不喜歡小王爺,更不喜歡梁三少爺!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不會再多做解釋了!”

顧箏說著便帶著勺兒大步離開,看都不看岑三娘幾人,直到離了榮壽堂走了一大段路、都沒見岑三娘幾人追過來繼續追問,顧箏方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一邊把地上的小石子兒當成梁敬賢踢、一邊惡狠狠的罵了句:“該死的梁敬賢,差點就被他給害死了!哼!卑鄙無恥的小人!”

一旁的勺兒不明白顧箏為何突然對梁敬賢恨之入骨,不過她見顧箏怒氣沖沖的咒罵梁敬賢、十分聰明的把誇獎梁敬賢的話咽了回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替顧箏獲得梁敬賢二人的青睞高興,只敢小聲的勸了句:“姑娘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劃算了!奴婢心想這興許只是場誤會,梁三少爺他興許沒您想的那般壞……”

勺兒話還沒說完、就被顧箏怒氣沖沖的打斷:“不可能是誤會!他一定是故意為之的!”

勺兒聽了更加不能理解顧箏的心思———其他幾位姑娘可是巴不得被梁三少爺青睞,只要梁三少爺正眼看她們一眼、她們都能美滋滋的樂上半天!怎麼倒了姑娘這里,梁三少爺一對姑娘青睞有加、姑娘就立刻和他有了深仇大恨?

自家這個姑娘真是個奇怪的人兒!

顧箏怒氣沖沖的快步走了好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這汗是不是氣出來的……不料顧箏習慣性的把手往袖袋里一伸,才發覺一直貼身帶著的帕子竟不見了,顧箏蹙著黛眉回想了一番后,方才記起應是先前落在榮壽堂忘記拿了。

于是顧箏一邊把害她沒了帕子擦汗一事也歸到梁敬賢身上,在心里把梁敬賢罵個狗血淋頭,一邊對勺兒吩咐道:“勺兒姐姐,我怕是把帕子落在外祖母那兒了,還得煩勞姐姐你替我跑一趟把帕子取回來,免得落到別人手里生出些麻煩事兒來。”

勺兒一聽說顧箏貼身帶著的帕子忘了拿,自是不必顧箏多說便急忙忙的循著原路折了回去,只留顧箏一人繼續沒好氣的踢著小石子、順著林蔭小徑的往聽泉院走去。

沒想到勺兒一離開、顧箏一單獨走在園子里,梁敬賢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就如鬼魅般冒了出來,風度翩翩的搖著折扇、不緊不慢的跟在顧箏身旁。

顧箏見了立時杏目圓嗔的瞪了他一眼,惡狠狠的質問道:“梁敬賢,你剛剛在榮壽堂的所作所為一定是故意的!”

梁敬賢“啪”的一聲收了折扇,饒有興致的看著像只炸毛貓咪的顧箏,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我故意做了什麼?”

這梁敬賢越是滿臉無辜、顧箏就越是氣得咬牙切齒,但她又不能撲上去咬梁敬賢幾口泄氣,只能狠狠的沖梁敬賢踢了個小石子兒,嬌哼道:“裝!你就繼續裝吧!你敢說先前在榮壽堂時,你不是故意出言稱贊我的?”

“不是。”

沒想到梁敬賢撒起謊來竟面不改色、干脆利落,“不是”二字也是說得極為麻利,立時把顧箏氣得雙眼噴火、連連磨牙!

不過顧箏領教了梁敬賢的無恥后、也不再傻乎乎的質問他了,只一股腦的把批斗他的話倒了出來:“哼!本姑娘和你很熟嗎?剛剛在眾人面前,你干嘛無緣無故的沖我笑?你以為你這麼做我就害怕了嗎?我告訴你,本姑娘不怕你借刀殺人這招!別以為你有粉絲團就了不起!”

這羅錦明認出顧箏就是當日算計梁敬賢的丫頭后,一被梁敬賢拖出榮壽堂就立刻不客氣的又笑話了梁敬賢一頓……因此沒見到顧箏前,梁敬賢的心情本是有些郁悶和不爽的,但眼下他被炸毛的顧箏“劈里啪啦”的數落了一頓后,心情竟詭異的好了許久,似乎怒氣沖沖的顧箏瞬間治愈了他的不爽。

心情一好,梁敬賢的臉部表情便不自覺的放松了不少,語氣里竟還多了幾分少見的調侃:“何為粉絲團?糕點嗎?好吃嗎?”

梁敬賢只用了一句話就讓顧箏啞口無言,也讓她瞬間有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所有的怒氣都化作想捧腹大笑的沖動———不過為了不在梁敬賢面前顯得沒有氣勢、氣場,顧箏最終還是生生的忍住大笑的沖動,一臉痛苦的繃緊俏臉。

于是顧箏神色怪異的看了梁敬賢片刻后,最終十分大度的決定不和梁敬賢這個“沒見識”的家伙一般見識:“算了,本姑娘懶得同你計較了!今后你若是再遇到本姑娘,煩勞你迅速回避、有多遠避多遠,別出現在本姑娘面前!”

顧箏說這些話時,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嫌棄之色,這讓梁敬賢那顆清高傲嬌的少年心瞬間受到了重創———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討人厭了?竟反過來被一個賊丫頭千般厭惡、萬般嫌棄?

那些個小姑娘哪個見了他不爭著、搶著往他跟前湊?

如今他屈尊降貴的主動湊過來,這小丫頭反倒還嫌棄起他來了!

這梁敬賢說來也是個叛逆的主兒,若是顧箏同岑三娘她們一樣爭著討好他,他反倒可能會瞧不上顧箏的做派、看都不會多看顧箏一眼,可偏偏顧箏對他卻是各種嫌棄、棄之如履……

這讓梁敬賢十分叛逆的故意和顧箏唱反調,不但繼續不緊不慢的跟在顧箏身旁討人嫌,還給自己尋了個理所當然的借口:“你還沒把披風還我,我哪能不找你要?”



第六十八章   陰魂不散

顧箏決定無視梁敬賢的話,用沉默來逼退他———這披風都當了半年多了,也不曉得當票還能不能找到,顧箏就是想還給他也有心無力啊!

哪知梁敬賢卻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顧箏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只自顧自的揀些無關緊要的話兒來說:“先前在榮壽堂時我沖你笑了?”

“有嗎?”顧箏繃著俏臉不理會梁敬賢、梁敬賢便自問自答,且他竟然還和顧箏說起了冷笑話:“哦,那大概是臉繃得太久,不習慣,就笑了。”

這個冷笑話好冷啊!

冷到顧箏忍不住斜斜的掃了梁敬賢一眼,沒好氣的問道:“聽說你從小到大都是個惜字如金、面黑如鍋底的家伙,怎麼今兒突然話多的跟個話癆似的?麻煩你別再跟著我,若是你非跟不可,那請你一如既往的保持你沉默是金的好品質,別在我耳邊自言自語!吵死了!”

被顧箏數落了一通后,梁敬賢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今兒說的話的確是多了不少,加起來恐怕比他一整個月說的還要多———他原是在別人面前連半個字都不肯多說的人,怎麼一和顧箏單獨相處、話就不自覺的多了起來?

還盡說些無關緊要、不痛不癢,聽起來像廢話的閑話……

他明明很討厭這個算計了他的荷包和披風的小賊啊,怎會每回一見到她就忍不住靠近她、逗她說話,甚至剛剛還主動和她開起了玩笑!

初次見到這個小丫頭時,他便少見的對她起了憐憫之心,主動把披風脫下來給她御寒;時隔半年他們再次見面,他除了一開始有點討厭這個小丫頭外,此后竟一點一點的喜歡上她,喜歡逗她生氣、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

這小丫頭身上到底有什麼特別地方?竟讓他如此反常?

梁敬賢也無法替自己的言行舉止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更是覺得什麼“情竇初開”、“少年懷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事兒,絕不可能發生在他梁三少身上。

于是梁敬賢越仔細的分析自個兒的不對勁,心里就越是感到無比的納悶,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顧箏身上,見顧箏小臉兒鼓鼓、小嘴兒嘟嘟,一雙清澈的美目似嗔似怒,再襯著那飛在兩頰上的兩朵紅云,顯得既可愛又嬌俏,讓梁敬賢的目光一時竟舍不得移開,嘴角更是不知不覺的往上翹了翹———就這樣不說話、一路默默的跟在她身旁,好像也挺不錯的!

可惜這個念頭才從梁敬賢的心間滑過,他的脖子就冷不丁的被一條突然衡出來的胳膊給勒住,緊接著羅錦明那灑脫歡快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好你個梁三!我說怎麼一轉眼你就不見人影,原來是偷偷的跑到這兒來和我們顧妹妹敘舊……”

羅錦明邊說邊抬臉沖顧箏燦爛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顧妹妹,你還記得我不?”

顧箏歪著頭打量了羅錦明片刻,一臉迷惑的搖頭:“不記得,羅表哥,莫非我們曾經見過?”

顧箏的話讓羅錦明頓時一臉郁悶,語氣里滿是哀怨和不滿:“顧妹妹,我可是把你的模樣記得緊緊的,先前在榮壽堂時一眼便認出你來了,可你怎麼能一點都不記得我呢?”

羅錦明說著伸手指了指梁敬賢的俊臉,不死心的追問道:“那這小子你記得不?他就是那個被你騙了荷包和披風的家伙!你當初可是騙的好、騙的妙啊!讓這家伙足足郁悶了大半年呢!嘿嘿,這家伙向來都……唔唔……”

羅錦明還沒把損梁敬賢的話說完,就被黑著俊臉的梁敬賢不客氣的捂著嘴拖走,一直到他們二人走遠了、顧箏還能隱約聽到羅錦明不滿的抱怨聲,大意就是說梁敬賢小氣雞腸、不讓人說他的糗事等等,把顧箏樂得心情瞬間好了不少,不但腳步變得輕快、還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兒來。

不過顧箏雖然心情愉悅了不少,但一路走來卻還是細細的分析了眼下的情形,做出了果斷聰明的決定———她必須立刻、馬上和梁敬賢這個搶手的金龜婿劃清界限,否則她不但會成為岑三娘等幾個小姑娘的公敵,還會被羅夫人和趙姨娘給一起惦記上!

于是顧箏仔細的思忖了一番,認為梁敬賢之所以一直糾纏她,無非就是咽不下被她算計了一回這口氣,千方百計的想把那代表著“恥辱”的披風要回去……既然如此,那顧箏只要把欠梁敬賢的東西還上,他們就能立刻劃清界限、毫不相干了!

如此細細的思忖了一番並作出打算后,顧箏回到聽泉院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翻箱倒櫃的尋找當票,沒想到還真在一個小匣子里找到了當初當梁敬賢那件披風的當票!有了當票后,顧箏接著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清點自個兒的小金庫……

可惜顧箏把屬于她的所有銀錢都集中到一塊兒后,發現她的積蓄實在是少的可憐、實在是拿不出手!這讓顧箏想立刻和梁敬賢劃清界限的希望瞬間徹底破滅———為今之計,只有先想法子多攢點錢、才有可能把梁敬賢的披風贖回來!

只是這當鋪向來利息都高得嚇人,這都利滾利的滾了半年了,大約得用比當初多上幾倍的銀子、才有可能把披風贖回來吧?

且先不說如今得花多少銀子才能贖回梁敬賢的披風,卻說如何掙錢、攢錢對顧箏來說也是一大難題———要不……隔三差五的到太夫人跟前賣賣萌,裝乖賣俏的討幾個賞錢?

不行!就算她願意無恥的隔三差五就去榮壽堂賣萌,太夫人被她哄高興了也只會賞她一些金貴的東西,絕不會俗氣的賞她白花花的銀子!

可偏偏太夫人賞的那些金貴東西都是上了冊的,不是顧箏能隨便拿出去變賣換錢的……

就在顧箏愁眉苦臉的揪著頭發想賺錢的法子時,外頭突然傳來箸兒的聲音:“姑娘,六姑娘來看您了。”

在這聽泉院里,但凡是岑元娘和岑六娘來找顧箏,一般都無需通報、直接在外頭喊上一聲人就可以直接進來。因此箸兒話音才落、岑六娘便鉆過簾子走了進來……

顧箏見此刻應該躺在床上休養的岑六娘突然來訪,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有些不解:“六姐姐,你頭上還帶著傷呢!怎麼不好好的在屋里歇著,跑我這兒來了?你要是有事找我,使個小丫鬟來告訴我一聲、我過去就是,干嘛親自下床跑一趟!”

岑六娘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她聽了顧箏的話只虛弱的笑了笑,口是心非的答道:“我已經好多了,出來走動下倒也無妨,你不必擔心我。”

顧箏聞言依舊不滿的嗔了她一句:“哪有早上才破了頭,下午就好全了的?”

“妹妹你別生氣,我真的沒什麼大礙,我此來是想求你一件事兒……”

岑六娘說著語氣下意識的多了幾分緊張,臉上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讓顧箏倍感疑惑:“姐姐有話直說無妨,不必吞吞吐吐,我能幫你的豈會不幫?”

顧箏的坦率和爽快讓岑六娘臉上浮起了一絲慚愧的神色,也讓她再三猶豫過后、才小小聲的問道:“妹妹可曾將今日發生之事告訴祖母?”

岑六娘只問了這麼一句話,顧箏便明白了她此來的用意,替她覺得不值的同時微微的嘆了口氣,據實答道:“我見李姨娘和姐姐你都不想把事情鬧大,自然也就沒同外祖母提起過……你放心,這件事外祖母還不知道。”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4 10:04 PM

第六十九章   別扭三娘

顧箏的話讓岑六娘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也讓她緊緊的握住顧箏的手、哀求道:“好妹妹,求你千萬別把這件事透露出去,尤其是別透露給祖母知道。你也曉得我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得罪不得夫人,哪怕是為了我姨娘、我也得忍……”

這樣的岑六娘讓顧箏不忍再訓她,也讓顧箏突然不想給她灌輸自強自立、別被人欺負到頭上這些觀念了,只滿心無奈的順著她的意思給出保證:“好,我答應你誰都不說。”

顧箏的保證讓岑六娘一直懸著的心終于得以放回原位,更讓她滿臉羞愧和感激:“彎彎,謝謝你!我知道你一直都真心待我,也知道你此刻心里一定會怒我不爭,但這就是我的命……我既為庶女、又沒個厲害的姨娘,那就比不得二姐姐她們,只能低頭服小、少招惹是非。”

顧箏其實想告訴岑六娘、庶女也可以自強自立,也可以靠自己奮斗出屬于自己的幸福……

但顧箏心里十分清楚,清楚岑六娘和她不同———岑六娘是土生土長的古代姑娘,她沒有看過那些描寫庶女們如何混得風生水起的宅斗小說,她也沒有超前的現代觀念,在岑六娘的觀念里只有“服從嫡母”這四個字,畢竟只有服從嫡母、她的未來才可能會有那麼一點美好的期盼。

于是為了不讓彼此繼續傷感,顧箏很快就揀了些別的話岔開話題:“前一陣兒老聽你提起小王爺他們,今兒我總算是見著了……要我來說,他們也不過如此嘛,哪有好到讓夫人和趙姨娘都爭著把閨女送到他們跟前的地步!”

岑六娘識趣的接下話茬,柔聲細語的說道:“夫人和趙姨娘不僅僅是看中他們的樣貌才學,還看中了他們的家世背景———他們一個是將來的裕王,一個是宣平侯的嫡子、將來少不了恩蔭封官,府上哪位姐姐真有福氣嫁與他們,將來都只有享福的份兒。”

岑六娘說這些話時眼底有著一絲很淡、很淡的羨慕之色,那絲羨慕的神色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哀傷:“我就是羨慕也羨慕不來,他們都不是我可以高攀的人……我哪有資格同幾位姐姐爭?”

顧箏對梁敬賢等人卻是興趣缺缺,對談婚論嫁更是沒絲毫興趣,因此她便又把這個話題丟開、改而揀了岑老爺的不對勁和岑六娘閑聊:“昨兒舅父是和趙姨娘他們一道回來的,聽說是去媽祖廟附近尋訪一位隱世名醫……”

岑六娘先前並未在場,因此顧箏把榮壽堂發生的那一幕簡單的說了一遍后,才皺著眉頭和岑六娘討論道:“六姐姐,你可知舅父最近是否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我瞧著他先前心情似乎很是不佳,雖沒在榮壽堂呆多久,但他卻從頭到尾都眉頭緊鎖、臉色也十分難看。”

岑六娘聽了后仔細的回憶了下,便把她所知道的事都告訴顧箏:“我只知道父親這些年來經常四處尋訪名醫,也經常邀請名醫到家里來吃酒。聽說是父親的至交好友平涼伯多年來一直被難治的頑癥纏身,父親為了幫平涼伯,這些年來一直動用各種人脈關系、盡心盡力的替他尋訪名醫,可惜平涼伯的病卻一直都沒什麼進展。”

顧箏聽了不由好奇的追問道:“姐姐可知那平涼伯所患何癥?”

岑六娘聽了仔細的回想了一番,確定岑老爺從沒在李姨娘面前提過,她也不曾從別的渠道聽說過此事后,搖頭答道:“這點我倒是不知,似乎父親很少在家里提起平涼伯所患之癥,就連姨娘也從沒提過……”

岑六娘說著頓了頓、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隨后她略微猶豫了下、方才推心置腹的叮囑了顧箏一句:“對了妹妹,你今后切記別和錢姨娘、以及七弟走得太近了。”

岑六娘這話讓顧箏感到十分不解———無論是李姨娘還是岑六娘,都沒見過她們平日里和錢姨娘以及岑七郎有過任何過節啊!怎麼岑六娘無端端的會勸她別和錢姨娘母子走太近?

顧箏向來和岑六娘是無話不談,自是毫無顧忌的把心里的疑問問了出來:“姐姐為何如此叮囑我?莫非錢姨娘和小七有什麼不妥?”

岑六娘卻搖頭說道:“具體到底為何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是我姨娘這般叮囑我的———我姨娘隔三差五便會叮囑我不要和錢姨娘、七弟走得太近,還讓我別傻乎乎的想著去討好七弟這個未來家主,說到頭來只會徒勞無功……”

岑六娘邊說邊偏著頭仔細回想,想了片刻便又記起一些李姨娘同她說過的話,便一五一十的全部轉述給顧箏知曉:“對了,我姨娘還說錢姨娘也不是盞省油的燈,說我們若是和錢姨娘母子走得太近,將來反倒會被他們給連累了!“

“總之我姨娘對這件事似乎十分緊張,時常反復叮囑我,讓我萬萬不可和錢姨娘、七弟太過親近,但此舉究竟為何、我姨娘卻一直都不肯告訴我。”

岑六娘這話說得有些唐突、且古怪的很,一時讓顧箏心里有了更多的謎團,先是覺得李姨娘不會無緣無故的這般叮囑岑六娘,后又覺得岑老爺先前在榮壽堂的表現很不對勁,且李姨娘不慎打翻茶盞、似乎和岑老爺的不對勁有關……

他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顧箏雖然很想解開心里那些疑團,但卻無從下手,只能努力的回想這些人平時的言行舉止,可惜回想了半響還是一無所獲……就在這時,箸兒又進來稟道:“姑娘、六姑娘,三姑娘也到咱這兒串門來了,要不要請她進來?”

岑三娘來了?

這岑三娘因一直都不待見顧箏,平日里除了高調的來找顧箏麻煩外、鮮少會到聽泉院來,串門閑聊這種事岑三娘更是打死都不會選顧箏作為對象!

因此顧箏一聽說岑三娘來了,馬上一臉頭疼的撫住額頭:“也不曉得三姐姐這個大小姐屈尊來我這兒做什麼……六姐姐你留在屋里等我一會兒,我且出去瞧瞧她有何事。”

說話間顧箏已經跟箸兒一塊兒走出里屋,見了岑三娘后也沒有把她迎到岑六娘所在的里屋,而是把她往偏廳領去:“不知三姐姐找我有何事?”

不料顧箏一發問、岑三娘的目光就變得有些閃爍,雙眼下意識的往里屋瞟去……可她偏偏就是不直截了當的把來意明說,只梗著脖子、語氣硬邦邦的答了句:“沒事我就不能來嗎?我就是隨便轉轉,一不小心就轉到你這兒了。”

顧箏見岑三娘說話時有些心不在焉,又一個勁的偷瞄里屋,很快便猜到岑三娘此番前來並非找她、而是找岑六娘來了……

果然,岑三娘很快就坐不住、別別扭扭的主動開口問道:“六……六妹妹是不是也在你這兒?嗯……我就是隨口問問,沒別的意思。”

“嗯,六姐姐的確是正巧也在我這兒。”顧箏大約猜到岑三娘此行的目的,于是便沒有向她隱瞞岑六娘也在聽泉院的事實,並很快就體貼的讓勺兒去把岑六娘一並請到偏廳來,悄悄的推了岑三娘一把、讓她有機會做心里想做的事。

而勺兒一把岑六娘請出來,岑三娘就開始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似乎有蟲子在咬她的肉般,就連岑六娘和她打招呼、她也是回應得別別扭扭的……顧箏見了頓時忍俊不禁,心想岑三娘心虛理虧時、可比發大小姐脾氣時可愛多了!

不過岑三娘雖然覺得別扭不自在,但她既下定決心來聽泉院找岑六娘、就不允許自己退縮!

因此岑三娘雖沒明著就早上一事向岑六娘道歉,但卻硬塞了一盒百年人參到岑六娘懷里,語氣干巴巴的說道:“我問過大夫了,大夫說你頭上的傷雖無大礙,但還是得好好的補一補身子才行,畢竟傷的是頭……”



第七十章   捅破

“這盒百年人參給你,你讓人熬成湯喝了吧!”不過是短短幾句話而已,岑三娘卻越說越覺得不自在,最后更是一把來意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岑三娘那逃一般的身影讓顧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岑三娘還知道借著百年人參委婉的向岑六娘道歉,那就不算是壞到無藥可救。

倒是岑六娘得了岑三娘一盒百年人參后,頓覺受寵若驚、一時間不知該收下還是歸還,幸好岑三娘身邊的璃兒向來是個會說話的,一見自家主兒話沒說清楚就跑了、趕忙笑吟吟的上前替岑三娘說了些好話:“六姑娘,早上那件事讓我們姑娘一直愧疚不已,一會兒自責是自個兒貪玩才會害你出了意外,一會兒又擔心您頭上的傷口會不會惡化……”

“她這一整日可是思來想去、怎麼都放不下心來,可不就特意從夫人那兒求了這支補身子的百年人參,一得了人參就巴巴的送去攬月筑給六姑娘,哪知攬月筑的丫鬟卻說六姑娘去了表姑娘的那兒!我們姑娘不放心隨隨便便的把東西交到丫鬟手中,便一路尋到表姑娘這兒,親生交給六姑娘心里方才踏實!”

璃兒順順溜溜的把話說得漂漂亮亮的,說完還不忘一臉親昵的沖岑六娘笑了笑,替岑三娘把禮數給做足了:“我們姑娘之所以親自送這支百年人參給六姑娘,一是想向您賠個不是;二則是希望您的身子能快點大好!“

“我們姑娘心意倒是不錯、想得也周到,可偏生自來就是臉皮兒薄的人,一把東西給了六姑娘、話都沒說清楚就害羞的跑了……還請六姑娘多多擔待些、不要笑話我們姑娘臉皮兒薄!”

璃兒這通話可是句句都在捧岑六娘,對岑六娘也是那叫一個客氣!

身份卑微的岑六娘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

別說是岑三娘客客氣氣的對待岑六娘了,就是岑三娘身邊的璃兒,平日里見了岑六娘都不太恭敬!

因此岑六娘一聽完璃兒說的這一通話,立刻嚇得連連擺手、一疊聲的表明態度:“不敢、不敢!三姐姐待我這般好,我豈敢怪她?不不不!我從來就沒敢怪過三姐姐!還請璃兒姐姐替我好好的謝過三姐姐,就說她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支百年人參實在是太貴重了,我……我不能收下……”

“哎喲!我的好姑娘喲!您若是執意不肯收下這支百年人參,我們姑娘豈不是要一直內疚自責下去?您就當是幫我們姑娘寬寬心,大大方方的把這好東西收下吧!”璃兒把該說的話都說完后便不在久留、福身告辭道:“奴婢還得追我們姑娘去呢,就不在兩位姑娘這里久留、先告退了。”

璃兒說完便笑吟吟的告辭離去,不再給岑六娘說客氣話的機會。

岑六娘見了先是呆呆的看著璃兒離去的方向,隨后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那盒百年人參,最后竟哭喪著臉向顧箏求救:“這……我……我該怎麼辦啊?妹妹你快教教我!夫人要是知道我收了三姐姐如此貴重的東西,肯定會不高興!我不想惹夫人不高興啊!”

“不就一支人參而已嗎?姐姐你無需害怕成這樣!我瞧著三姐姐倒是真心實意來向你賠禮道歉的,否則她也不會一路從藍月光輾轉到聽泉院,又特特求得夫人的同意、把這只百年人參給你……”

顧箏邊說邊拉著惴惴不安的岑六娘坐下,安撫道:“你放心大膽的把這支人參拿回去吃吧!我想夫人既把人參給了三姐姐,那便是同意她拿來送你了,斷然不會怪罪于你。”

顧箏耐住性子安撫受寵若驚的岑六娘一陣后,岑六娘的情緒方才慢慢的恢復平靜,喝了口茶壓驚后她自個兒便輕嘆道:“其實三姐姐是個心思單純善良之人,我知道她早上不是故意推倒我的,她只是一時錯手而已。若是換做四姐姐不待見我,我怕是要吃更多的苦頭……”

待話說出口了、岑六娘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于是急忙起身告辭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待頭上的傷好全了、我再來陪妹妹你說閑話解悶。”

顧箏自是不會多留岑六娘,只一個勁的催她趕緊回去養傷,更是親自將她送到了門外,又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在此便不逐一表來。

卻說岑六娘乖乖的躲在攬月筑養了四、五日后,便不敢再繼續躲著了,第四日便照常和幾位姑娘一起到榮壽堂給太夫人請安。

因細心的養了四、五日,又日日都照著大夫的囑咐吃藥、換藥,岑六娘頭上的傷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若是不細看,只會以為她是不小心磕碰到床頭之類的東西,不會聯想到那曾經是個破口流血的傷口。

也正是因為傷口已經不大能看出來了,岑六娘才敢去給太夫人請安。

羅夫人等人原以為只要顧箏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岑六娘曾被岑三娘推倒受傷一事,哪知岑六娘才在榮壽堂露了臉、太夫人就瞇著眼端詳了她片刻,最終目光更是逐漸變得一片犀利,把岑六娘看得渾身止不住的微微戰栗。

太夫人盯著岑六娘的額頭看了片刻后,輕描淡寫的問了句:“六丫頭,你額頭上的傷是打哪兒來的?”

太夫人一發問,羅夫人、李姨娘以及岑六娘的臉色同時一片慘白,唯獨趙姨娘一人滿面紅光、笑容燦爛,並故意催了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的岑六娘一句:“六姑娘,老太太問你話呢!你怎麼發起呆來了?快好好的答話,別叫老太太著急!”

“回祖母話,我……我頭上的傷是自個兒不小心磕著的。”不過是說了短短一句話而已,岑六娘卻已然緊張得后背濕了一片,更是低垂著頭不敢對上太夫人審視的目光。

岑六娘一答完話,羅夫人和李姨娘便一臉緊張的看著太夫人,卻見太夫人意味深長的掃了同樣低著頭的岑三娘一眼,語氣波瀾不起:“我雖年老,但眼還沒瞎、耳還沒聾。”

太夫人的話讓羅夫人心里立時一“咯噔”,再一側眼見趙姨娘臉上滿是幸災樂禍之色,羅夫人立時便猜到即使她千防萬防、事情最終還是被趙姨娘給知道了,並且已經被她捅到太夫人面前了!

既事情已經被趙姨娘捅破,羅夫人自是不敢再繼續欺瞞太夫人,只能硬著頭皮往前站了一小步、陪著笑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娘,三娘和六娘在一塊兒鬧著玩,三娘一個不小心把五娘給推倒了,讓五娘不小心撞到了假山……這事兒怨不得三娘,是六娘她自個兒不小心才會摔著!”

太夫人聞言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聲,威嚴的目光緩緩的從岑三娘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岑三娘身后的璃兒身上:“璃兒,你是跟在三丫頭身邊服侍的人,那天究竟發生了何事,你且一五一十的當眾說一遍!若是你膽敢有絲毫隱瞞,即刻便攆出府賣了去!”

太夫人的話讓璃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額頭急得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兒,心里更是飛快的琢磨開來———因岑家在子嗣這一條上一直都十分艱難,太夫人對岑家子孫可謂是十分看重,無論是孫子還是孫女兒也都一視同仁、疼愛有加,最重要的是太夫人生平最最痛恨的便手足之間自相殘殺、姐妹之間相互打壓!

若是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經過說出來,那岑三娘少不得要被太夫人罰上一頓!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4:42 PM

第七十一章 懲罰

可若是她不照實說出來,太夫人照樣有法子把事情查個一清二楚,到時候可不僅僅岑三娘受罰,她這個不說實話的丫鬟怕是真會被攆出府去!

于是左右思量過后,璃兒先是深深的看了羅夫人一眼、給羅夫人一個心理準備,隨后不敢有絲毫隱瞞,當下便把岑三娘是如何誤會岑六娘,又是如何拿了剪子剪破岑六娘的新衣裳,以及最后如何不慎將岑六娘推倒磕破頭,一五一十的全都抖了出來、連微小的細節都不敢有所隱瞞……

太夫人一聽說岑三娘竟如此任性跋扈,果真是立時大怒、“啪”的一聲重重的把小幾上的茶盞拂到了地上,沉聲問道:“三丫頭,你可知錯?”

岑三娘倒是沒想過替自個兒做任何狡辯,一見太夫人發怒便自發跪在了地上,伏身認錯道:“三娘知錯,甘願受罰。”

“你雖已知錯,但我卻依舊要責罰你,”太夫人說完毫不遲疑的讓余嬤嬤請了家法過來,親自執著那兩指闊的烏黑戒尺、重重的打了岑三娘的手心幾下,一直硬著心腸打到岑三娘掌心通紅、方才一臉威嚴的問道:“你可知自己錯在哪兒?”

岑三娘低著頭想了片刻,緩緩答道:“三娘一不該太過任意妄為,二不該欺凌姐妹。”

“你既已知曉自個兒錯在哪里,那從今以后便要改了去才是,”太夫人說著頓了頓,才給岑三娘再加了兩項懲罰:“我還要罰你在榮壽堂跪一個時辰、自我反省,跪完再回去把《女訓》、《女誡》分別抄寫二十遍。”

岑三娘不敢有異:“是,祖母。”

岑三娘大方認錯、規矩受罰的態度,讓太夫人心里總算是多了一絲安慰,心想岑三娘這孩子本性倒是不壞,只是被羅夫人這個只知道溺愛孩子的娘給寵壞了!

若是羅夫人從小就開始好好的教導岑三娘,那岑三娘今日也不至于犯下這樣的錯———岑三娘犯的錯往小的說不過是姐妹之間鬧著玩、尺度沒把握好,可若是往大了說、誰敢保證岑三娘今后不會這樣對待長輩?

如果岑三娘這一次欺負岑六娘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讓她牢牢記住這個教訓,那她以后很可能會變本加厲、更加不把姐妹情誼放在心上,到了她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甚至會連家里的長輩都不放在眼里!

一意識到可能出現的嚴重性,太夫人便決定今后一定要對岑三娘多加管教,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的性情往好的方向引導,不能讓她再這樣繼續嬌縱任性下去,否則將來只會害人害己!

當然,把岑三娘寵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太夫人也不會輕饒,只見太夫人這回竟一點臉面都不給羅夫人留,直接當著幾個妾室、孩子、以及丫鬟的面,狠狠的訓了羅夫人一頓:“羅氏,你可知錯?”

羅夫人自是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且她也不似趙姨娘那般會察言觀色、挑好聽的話來說,心里更是對太夫人一點顏面都不留給她感到十分惱怒,竟然非但不知悔改、還理直氣壯的頂了太夫人一句:“媳婦兒不知錯在哪里!這件事三娘又不是有意為之的,娘您何必罰她罰得如此之重呢?訓上幾句就是了,哪用得著又是請家法責打、又是罰跪!”

羅夫人那滿心不服氣的樣子把太夫人氣得臉色鐵青:“你教女無方還不知悔改也就罷了,竟還敢忤逆我這個婆母……莫非你想自請下堂?”

太夫人邊說邊冷冷的掃了氣焰囂張的羅夫人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若你不想再當我岑家媳婦兒了,那我便替老爺休了你!老爺向來都是個孝順的,想來知道了也不會忤逆我的意思。”

太夫人一說要替岑老爺出婦,羅夫人臉色立時大變,岑三娘、岑四娘更是嚇得齊齊撲到太夫人身邊哀求道:“不要啊!求祖母不要休了娘!”

姐妹當中最為理智聰穎的岑二娘、則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自己的娘一眼,冷冷的提點了她一句:“百善孝為先,娘您若是還想好好的呆在我們姐妹身邊,就趕緊向祖母認錯!否則等父親回來得知您又忤逆祖母,我看不必祖母開口、父親便會先休了您!到時候別怪我不認您這個連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的娘!我可不想被人恥笑!”

岑二娘這話雖說得有些刻薄難聽,但卻句句都說在理上———且先不提岑老爺自身就是個大孝子,就提當今天子十分重孝、決不允許子民不孝,這讓但凡想出仕為官者則無不十分重視孝道。

也就是說若是此次太夫人真開口要岑老爺出婦,岑老爺怕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便會爽快的應了!

而倘若羅夫人真因不孝順婆母而被休,那今后岑二娘幾人可就不好議親了———誰願意娶個有個名聲不好的母親的姑娘為妻?那可是會影響仕途的!

心念輾轉過后,羅夫人就是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撲通”一聲跪在太夫人面前,可憐兮兮的認錯道:“娘!媳婦兒知錯了,求您息怒、饒了媳婦兒這一回,媳婦兒願打願罰!”

太夫人也不是真的要出婦,她不過是嚇唬羅夫人這個沒遠見的媳婦兒一番而已,但她卻也沒立時松口、而是繼續板著臉敲打羅夫人:“你身為正室夫人,卻一點正室夫人該有的氣量都沒,成日把心思用在和妾室明爭暗斗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事情上,這樣的言傳身教哪能把兒女教育成才?”

都到這個時候了,羅夫人聽了太夫人的訓斥、竟還不識趣的嘟囔了句:“我的二娘哪里不好了?就是京城里的大家閨秀都比不上她!她還不是我教出來的……”

“娘!您還不快住嘴?!”

幸好羅夫人還沒嘟嚷完、岑二娘就不客氣的喝了她一句,讓她乖乖的把余下的話咽回肚子里,不情不願的說了句:“娘教訓得是,媳婦兒知錯了。”

羅夫人的拎不清讓太夫人滿心失望,也讓她突然失去了敲打她、提點她的心思———她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沒錯,自己說一句她就不服氣的頂一句,這樣的蠢婦還能指望她聽別人的勸、學得聰明些嗎?

聰明人是不會自以為是的連連和婆母頂嘴,更不會在子女面前完完全全沒有長輩該有的氣量、風范!

太夫人失去教訓羅夫人的興趣后,也不再提岑三娘幾人的事,而是直截了當做出決斷:“家里的事你先不用管了,交給元娘讓她學著管。”

羅夫人一聽說管家大權被剝奪了,馬上急了起來:“娘,元娘她還小,以前也沒正兒八經的管過家,咱家這一大攤子事她哪管得過來?還是照舊由我來管較為妥當!”

太夫人聽了斜斜的挑了挑眉,反問道:“元娘怎麼就管不過來?我們家只有一房人她都管不好,將來嫁去邱家如何管幾房人?如何當一個稱職的當家主母?”

羅夫人聽了不死心的繼續找借口:“娘,元娘她……”

“好了,你不必再多說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我自會在旁教導元娘管家,也會讓趙姨娘給她當幫手,”太夫人不容置疑的做出決定后,緊接著便又說出下一個決定:“還有,以后小七除了吃住依舊在正房跟著你,平日里讀書識字都必須到我這兒來,小七念書一事今后你無須再插手、我自會親自教導他。”



第七十二章   幸災樂禍

羅夫人雖然心里不怎麼待見岑七郎,但岑七郎是岑老爺唯一的兒子,所以哪怕她再不情願、今后也只能依靠岑七郎這個唯一的兒子。

既然注定今后只能依靠岑七郎,那羅夫人內心自是希望從小就把岑七郎牢牢的抓在手里,把他教導得從小就對她這個嫡母唯命是從、不敢有絲毫忤逆之心。

因此羅夫人一聽說太夫人要把岑七郎的撫養教育權搶走,馬上激動的提高嗓音反對道:“小七現在跟著我、書不是讀的挺好的嗎?娘何必多此一舉、讓他今后到榮壽堂來讀書?我是小七的嫡母,教養照料他是我的職責,哪能讓娘您操心?”

太夫人不過是知會羅夫人一聲而已,至于羅夫人想法如何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再說了,有了岑三娘這個例子在前頭,太夫人怎敢把岑家唯一的男丁交到羅夫人手里?她可不想岑七郎被羅夫人栽培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傀儡,更不想岑七郎長大后和羅夫人一樣愚蠢之至!

只見打定主意的太夫人直接無視了羅夫人的話,只抬手沖其他人揮了揮:“都散了吧!折騰了這麼一場我也乏了。”

其他人聽了自是起身告辭,唯有羅夫人不死心的拉著太夫人的袖角:“娘,您別走啊!小七的事咱再商量、商量吧?小七在我那兒我可是從來沒虧待過他,他也和我相處得很好,您怎麼能……”

太夫人卻沒耐心把羅夫人的話聽完,當下便猛一甩袖、甩開羅夫人的手,隨后頭也不回的往內室走去,一直走了幾步才背對著羅夫人冷冷說道:“這件事我自會和老爺商量,無需你再操心。”

太夫人話音才落、身影便消失在堂屋,只留羅夫人一人跪在地上,甚至她都沒發話讓羅夫人起身。

當然,不必太夫人開口、羅夫人自個兒便十分麻溜的站了起來,由丫鬟扶穩著站穩了、方才一臉心疼的對還跪著的岑三娘說道:“快起來吧!你祖母已經不在了,你不必再跪下去了。”

沒想到岑三娘卻一臉倔強的搖頭拒絕:“不!祖母既然罰我跪兩個時辰,那我便要一直跪到時辰到才會起身,我不要中途提早離去!”

羅夫人一見岑三娘竟在這個時犯傻、犯倔,當下氣得伸手連連點了岑三娘的額頭幾下:“我的小祖宗喲!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你祖母又沒派人看著你,你何必傻乎乎的跪上兩個時辰?差不多就得了!沒人會追究你到底跪了多久,就是你祖母她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心里定是舍不得讓你跪那麼久!”

從羅夫人身邊走過去的岑二娘聽了,面無表情的對羅夫人說了句“您才是最傻的人”,說完不等羅夫人接話便目下無塵的拂袖離去,瞬間把羅夫人氣得夠嗆……

而岑三娘一聽岑二娘那帶著絲絲不屑的話語,立時扭了頭不再理會羅夫人、一臉固執的跪在原地,不經意間眼角余光掃到顧箏正朝她這邊看來,她立時把腰桿兒挺得更加筆直,一副不想讓顧箏瞧不起她的模樣。

顧箏見了頓覺好笑,猜到岑三娘這是不想讓她小瞧后,便轉了腳步走到岑三娘面前,笑著說道:“敢作敢當、敢認敢罰,妹妹我佩服三姐姐你!”

顧箏說完這話便告辭離去,而岑三娘面對顧箏的誇獎雖然一臉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但嘴角卻下意識的翹了起來,顯然顧箏的誇獎讓她十分受用……

倒是一直勸岑三娘起身的羅夫人一見顧箏、雙眼立時便像是要噴出火來,再一見顧箏竟還有臉來“諷刺”岑三娘,羅夫人立刻怒氣沖沖的帶著人追了出去,堵住顧箏的去路后惡聲惡氣的質問道:“一定是你把這件事捅到太夫人跟前去的!好你個顧箏,竟敢明目張膽的和我作對!別忘了你在我們岑家是什麼身份,你還真當你是這個家的主人了?你也配?!”

羅夫人的阻攔讓李姨娘和岑六娘也都停住腳步、側耳傾聽,顧箏見了便知李姨娘也誤會是她捅出此事,只能一臉無奈的走到岑六娘身邊、直截了當的對她說道:“六姐姐,不是我,我沒說。”

岑六娘似乎早就料到不是顧箏,不但主動伸手握住顧箏的手,還給了顧箏一個安撫的笑容:“彎彎妹妹,我知道不是你,因為你是個言而有信之人。”

這羅夫人先前被太夫人當眾訓斥得顏面盡失,心里早就憋了一股子邪火,眼下再一見顧箏竟直接無視她、徑直和岑六娘說話,立時氣得沖到顧箏面前、狠狠的推了顧箏一把:“你休想狡辯!這件事只有你一個外人知道,不是你說的還會是誰說的?!”

就在這時,先前已先行一步離開的趙姨娘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見她扭著如拂柳般的細腰、腳步輕盈的走到羅夫人面前,滿面春風的替顧箏辯解:“姐姐你可別胡亂冤枉人啊!這事兒可不是表姑娘捅出去的,這點我可以向姐姐保證……我只能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兒姐姐你可怪不得別人喲!”

趙姨娘說著還不忘深深的看了羅夫人的衣裙一眼,故意擺出一臉的關心:“哎喲!姐姐你怎麼弄得如此狼狽不堪?你瞧瞧你這裙擺跪得全是塵土,你身邊的丫鬟怎麼也不曉得替你拂一拂?“

“哎,姐姐你好歹也是咱們定南伯府的當家主母,老太太怎麼一點情面都不留給你,不但讓你當眾下跪、還罰姐姐你的心頭肉跪了兩個時辰……”

這趙姨娘不是刻意強調“跪”字、就是特意提醒羅夫人“當家主母”這四個字,那樣子擺明了是專程來看羅夫人的笑話……羅夫人聽了自是覺得十分刺耳,恨不得沖上去把趙姨娘的那張嘴給撕了!

不過羅夫人這回腦袋瓜子倒是靈光了不少,很快就咬牙切齒的聽明白趙姨娘話里蘊涵的意思———這趙姨娘既然敢開口保顧箏,那就是當著羅夫人的面、間接承認這事兒是她捅到太夫人面前的,且故意一臉挑釁的擺出一副“就是我告的密、你能奈我何”的姿態!

只是這件事趙姨娘是如何得知的呢?

顧箏對這點也是感到十分納悶———當初李姨娘可是主動向羅夫人承諾、一定會嚴守此事,岑六娘也為了此事專門找過顧箏……那就不可能是李姨娘或岑六娘把這件事透露出去的。

除了李姨娘那邊的人外,其余的人都是羅夫人的親信,更加不可能把事情捅出去———既然如此,那當日不在府上的趙姨娘,到底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不但顧箏這頭正在納悶不已,羅夫人那頭也同樣十分納悶,只是羅夫人思來想去后、還是認定顧箏就是泄密之人,照舊對顧箏恨得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瞪了看笑話的趙姨娘的同時、也沒忘狠狠的剮了顧箏一眼,隨后才滿心不甘的帶人離去。

待羅夫人走遠后,顧箏方才沖趙姨娘點了點頭,謝道:“多謝趙姨娘先前替我解圍。”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趙姨娘滿不在意的沖顧箏揮了揮手,一邊依依不舍的目送羅夫人離去,一邊心情愉悅的說道:“再說了,我也樂意見夫人吃癟受氣。”

顧箏心知這趙姨娘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也猜到趙姨娘替她解圍、不過是看在太夫人對她疼愛有加的份上,並不是真心實意的……因此向趙姨娘道過謝后顧箏便告辭離去,不給趙姨娘任何攀談交好的機會。

于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原本熱鬧喧嘩的園子便只剩下趙姨娘主仆二人,一直到羅夫人那略顯狼狽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后,趙姨娘才不緊不慢的收回看笑話的目光,輕描淡寫的說道:“別說是羅韶珍想不通是誰出賣她、讓她鬧了個大沒臉,就是我也一直查不出究竟是誰給我透的消息……”——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4:44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3-4-7 04:52 PM 編輯

第七十三章 挑撥離間

趙姨娘的心腹丫鬟冬雪面帶疑惑的接了句:“是啊,太夫人身邊甘草那一日雖看似不經意間在姨娘您面前說漏嘴兒,可那甘草平日里也是個穩重的人……奴婢猜想她定不是真不的經意說漏嘴,而是有人暗中指使她故意說漏給姨娘您聽!”

原來當日趙姨娘原是不知曉府里發生的事的,是后來無意中聽太夫人屋里的丫鬟甘草同人談及,趙姨娘才會意外得知此事,並向以前那樣抓住這個機會、在太夫人跟前狠狠的踩了羅夫人一腳。

當然,無需冬雪刻意提醒,趙姨娘心里也跟明鏡似的———趙姨娘知道甘草是故意把消息說漏給她知曉的,不過她就是喜歡看羅夫人倒霉、吃癟!因此趙姨娘即便知道是有人想利用她給羅夫人添堵,還是絲毫不介意的按照那個人的意思去做,把岑三娘和岑六娘之間的事給捅到太夫人跟前去,讓羅夫人吃了一頓排頭、失了管家和教養岑七郎的權利。

只是趙姨娘雖照著那人的意思去做,但這並不代表她對那個躲在幕后的人不好奇:“也不曉得究竟是誰,竟和我一樣喜歡看羅韶珍倒霉!冬雪,你這幾日繼續替我探查下去,一定要查出那甘草究竟是誰的人!這個人能收買太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冬雪一邊連連應諾,一邊討好的替趙姨娘分析道:“咱們府上也就那幾個姨娘心里不待見夫人,姨娘您覺得她們當中哪個最為可疑?”

“唐姨娘那一日是和我一道出的門的,回來后心情就有些低落,我瞧著她對這些事似乎絲毫不感興趣,只對出門燒香拜佛感興趣,”趙姨娘先是把最不可疑的唐姨娘摘了出來,隨后才接著往下推斷道:“受傷的六姑娘是李姨娘生的,那倒不排除她心里記恨羅韶珍,所以才借我的手讓羅韶珍吃頓排頭。”

“李姨娘?奴婢瞧她平日里那般膽小怕事、遇事也都沒個主見,怕是沒這個膽兒和夫人對著干吧?”

冬雪顯然不覺得李姨娘會如此大膽,聽了趙姨娘的推斷后連連搖頭表示不可思議,並順嘴提了個嫌疑最小的孫姨娘:“難不成是孫姨娘干的?”

趙姨娘倒是一點都不懷疑孫姨娘,道:“孫姨娘就更不可能了———大姑娘的親事一早就定下了,為了不壞了邱家這門好不容易才定下來的親事,孫姨娘眼下遇到麻煩事兒只會避得遠遠的、沒得主動惹事生非的理兒,我能肯定定然不是孫姨娘所為!”

冬雪聽了訕訕的笑了笑,馬上轉移目標、懷疑起平日里悶不吭聲、但卻比李姨娘聰明許多的錢姨娘:“您說會不會是錢姨娘?這錢姨娘平日里看起來雖然本分守規矩,但她卻因出身太夫人屋里、時常有機會到太夫人屋里服侍,她倒是有可能收買太夫人身邊的丫鬟。”

趙姨娘卻又不贊同冬雪的看法:“錢姨娘眼下有兒子傍身、且兒子還小,她實在是沒必要和羅韶珍對著干!再說了,羅韶珍對她生的七少爺還算是不錯……”

趙姨娘說著頓了頓,皺眉對錢姨娘這個人做出了評價:“不過雖然我覺得錢姨娘沒必要和羅韶珍對著干,但我一直都覺得錢姨娘不像她表面上看的那般安分守己,她也不像是個沒心計手段的人,否則她也不可能成為府里唯一替老爺生下兒子的姨娘!”

這說來說去,其實每個姨娘都有嫌疑,那不等于白說嗎?

冬雪心里雖然如是想著,但嘴上卻不敢明說,只畢恭畢敬的勸了趙姨娘一句:“姨娘您別著急,反正這人如今看來應是和我們一個陣營的,該擔心受怕的是夫人才對!奴婢也會加快探查,一定把這個人給姨娘您揪出來!”

且先不說趙姨娘這頭如何,卻說岑三娘在榮壽堂跪了一個半時辰后,天色便漸漸的暗了下來……

岑五娘便是在天色初暗的時候,提了個食盒來看岑三娘,一進堂屋就柔聲細語的說道:“三姐姐,你都跪了一個多時辰了,眼見著就要用晚膳了,我特意提了一籠你喜歡吃的小籠包過來,讓你先墊墊肚子。”

岑五娘邊說邊動手揭開食盒,端了一碟熱騰騰的小籠包放在茶幾上,並親自拿筷子夾一個送到岑三娘嘴邊。

岑三娘和岑五娘的關系一向不好,因此岑五娘的殷勤讓岑三娘先是略微猶豫了一下,本想態度堅決的拒絕岑五娘的示好,沒想到她的肚子卻在此刻不爭氣的發出幾聲“咕咕咕”的聲響,鼻子里再一鉆進那肉包子特有的香味兒,讓她一時沒忍住、竟鬼使神差的張口銜了岑五娘送到嘴邊的小籠包。

既然已經讓“敵人”的小肉包入了口,岑三娘便再也忍不住,立時扭扭捏捏的把小籠包吃了……這小籠包是岑府廚子最擅長做的小心,一籠十二個、個個都捏得小巧精致,且一個正好夠姑娘們吃一口。

可偏偏這種小籠包吃了一口就會讓人想接著吃第二口,一直吃到過足嘴癮、填飽肚子為止……岑三娘原就愛吃這小籠包,如今肚子再一餓,自是吃了第一個后便不再和岑五娘客氣,自個兒搶了筷子夾了起來,一口一個、吃得好不痛快。

岑五娘見了先是吩咐梨兒去替岑三娘沏杯熱茶,待璃兒下去后她方才幽幽的感嘆了句:“沒想到三姐姐和六妹妹之間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前我可是一點都不知曉,一直到先前祖母發問、璃兒一五一十的說了,我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岑五娘說著頓了頓,猛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在岑三娘面前提起這件事,于是趕忙話題一轉、笑著說道:“三姐姐你瞞得可真是嚴實!若是你早些同我們說了,興許我們還能一起想想法子,事先和祖母求求情、讓你少受點罰。”

岑三娘顯然沒心情和岑五娘再談論這件事,只默默的一口接一口的吃小籠包,岑五娘倒也沒再多說,很快就把話題轉開、揀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來說,一直陪岑三娘說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才起身離去。

岑五娘來了這麼一遭、說了這麼一番話后,岑三娘的內心便無法如先前般平靜———連岑六娘都是剛剛才得知這件事,太夫人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在所有知情者當中,最有可能把事情捅出去的只有顧箏!

可岑三娘內心的直覺卻告訴她,顧箏不會這麼做、她不會說謊騙人……

就在岑三娘心里一片混亂時,余嬤嬤正好從里屋款款走了出來,邊小心翼翼的把岑三娘扶起來、邊說道:“三姑娘已經跪夠兩個時辰了,太夫人已經發話讓您回去歇著,您趕緊回去泡泡腳吧!”

一直守在岑三娘身邊的璃兒聞言心里一喜、趕忙過來扶住岑三娘另外一只胳膊,和余嬤嬤一起把岑三娘扶出屋門后、立刻招呼守在門外的珠兒過來幫忙,主仆三人才剛慢慢的走出榮壽堂,遠遠的就見到岑四娘帶著兩個丫鬟迎面走來。

只見岑四娘還沒走到岑三娘面前就打住腳步轉了身,待岑三娘走近了才和她並肩而行,邊走邊努了努嘴、道:“娘見時辰差不多到了,便讓我來接你回去……你也真是的,竟讓顧箏那丫頭給整得這麼慘!她不過是個外來的丫頭罷了,你就該狠下心給她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以后不敢再嘴碎告黑狀!”

岑四娘的話讓岑三娘眉頭微皺,有些不高興的替顧箏辯解了句:“你別胡說八道,顧箏說不是她告的狀!”

這岑三娘和岑四娘乃是一對雙生子,彼此出世的時間不過是隔了半刻鐘而已。因此岑四娘從來都沒把岑三娘當成姐姐看待,且還因為岑三娘性子簡單、脾性直爽而有些瞧不起岑三娘,總是嫌棄岑三娘笨得可憐、不配當她的姐姐。

因此岑四娘一見岑三娘一臉天真的相信顧箏的話,立時沒好氣的沖她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教訓道:“你還真相信顧箏說的話?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傻笨的人!我要是顧箏,我也不會傻乎乎的承認是我去告的密!我也會否認、說不是我干的!”——



第七十四章比試(一)

岑四娘的話讓岑三娘越發不解,語氣硬邦邦的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說你傻你還真傻!若不是顧箏去祖母面前告狀,那你說說會是誰?怕事的李姨娘?還是膽小的六娘?”

岑四娘見岑三娘還是一副朦朦朧朧的樣子,便以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自以為是的教訓岑三娘道:“你再仔細想想———若不是顧箏先前搶了你的丫鬟、害你積攢了一肚子怒火,你就不會遷怒和顧箏交好的六娘、把氣全都撒在她身上,你不把氣撒她身上、也就不會不慎將她推倒了!” “要我說、定是那顧箏不高興你因琉兒一事處處找她麻煩,才會一見你犯了錯、就迫不及待的把事情捅到祖母跟前去!”

岑四娘說完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岑三娘一眼:“我有時真真是懷疑你不是娘親生的閨女,否則怎會我和二姐姐明明都聰明得很,唯獨你笨得無藥可解?也就只有你會笨到傻傻的相信顧箏說的每一句話!”

岑三娘心里本就沒那麼多彎彎道道,也不似其他姐妹那般有那麼多心眼和心思,因此岑四娘和岑五娘先后說的那些話,很快就對岑三娘造成了極大的影響,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再次懷疑顧箏。

岑三娘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懷疑回到正房后,很快又被羅夫人以斬釘截鐵的態度進行洗腦、再三強調顧箏就是告密者……幾次三番后,連岑三娘自個兒也覺得自個兒笨,被顧箏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

而岑三娘內心一認定顧箏是告密之人,一向愛恨分明的她立刻就重新不待見顧箏———不過岑三娘不待見的顧箏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顧箏告密,而是覺得顧箏陰險狡詐,不但敢做不敢當、還巧言令色的欺騙她,害她白白的信任了她一場! 岑三娘長這麼大最恨被別人欺騙、算計,再加上岑四娘給她灌輸的那些話,這種種種加到一塊后,讓岑三娘孩子氣的把所有的賬都算在顧箏身上,認為如果沒有顧箏搶走琉兒、琉兒背叛她一事,她就不會找岑六娘出氣、害岑六娘受傷。

心里有了這樣的怨恨后,岑六娘便越看顧箏越不順眼,並且為了報復顧箏對她的欺騙,她很快就暗暗的下定決心———她一定要想法子讓顧箏出一回丑,出一出心里的怨氣!

這一日下午,大家伙兒如往常般聚在梧桐苑上課,且正好上的是刺繡這一項,于是較為擅長針黹女紅的岑三娘立時抓住機會、洋洋得意的向顧箏下了一道戰書:“顧箏,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繡功?”

面對岑六娘那孩子氣般的挑釁,顧箏頓時覺得十分頭疼———顧箏倒是不怕和岑六娘比繡功,因為輸贏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且她才學了幾日、岑三娘又學了幾日?起點不一樣怎麼比都有失公平。 可到底是比還是不比呢?

要是真比了,她是不是無論如何都要故意輸給岑六娘啊? 否則以岑六娘的性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就在顧箏郁悶的糾結要不要接下戰書時,岑五娘卻站出來替顧箏說了句公道話:“三姐姐,彎彎妹妹學女工的時間沒你長,她哪比得過你?”

岑三娘雖然一副自信滿滿、一定會贏顧箏的模樣,但她卻也不想占顧箏便宜,只見岑五娘話才說完、岑三娘就挑了最簡單的一向活計來比:“那我就不和她比繡花,只和她比最簡單的納鞋墊!這納鞋墊乃是姑娘們一開始就要學的基本功,顧箏也練了有些時日了吧?我和她比這個不算是占她便宜。”

原來大豐朝女子出嫁,除了要親手繡一套嫁衣外,還要一針一線的縫制襪子、納鞋墊,日后嫁到夫家后親手奉給夫君、公婆以及其他長輩。 因這些東西是要在成親第二日認親時,當著所有親戚長輩的面捧出來當見面禮,所以這些東西便相當于新婦的臉面,也是新婦嫁到夫家后認親的關鍵———新婦奉上的東西做的好不好,代表新婦的針黹女紅的好壞,而這針黹女紅的好壞通常是夫家人衡量新婦是否賢惠能干的標準。

于是這個規矩讓大豐朝的姑娘們未出閣前,都被家里的長輩逼著重點學縫制襪子和納鞋墊。卻正是因為縫制襪子和納鞋墊乃是基本功,算是針黹女紅當中最簡單的一項活計,所以長輩們往往會十分嚴格的要求姑娘們,畢竟只要肯下功夫,學好這兩樣比學好那些個雙面繡、打子繡、亂針繡等要容易多了。 只是顧箏一向對針黹女紅不感興趣,一直以來都沒認認真真的學過納鞋底,只勉強學了如何縫制襪子,以及縫制荷包等小物件而…… 而岑三娘一旦討厭一個人,說起話來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只見她見顧箏遲遲不敢應戰,立時變得有些咄咄相逼:“怎麼?你怕輸給我丟臉,所以才不敢和我比試嗎?原來你才是個膽小鬼!”

顧箏無奈的看著一個勁挑釁她的岑三娘,道:“三姐姐,我只是覺得這個比試沒什麼意義……” 岑三娘不等顧箏把話說完、就刻意出言擠兌道:“我知道了!你娘既是個在市井混大的婦人,那你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針黹女紅可是高門大戶的大家閨秀才會學的手藝,你就算是學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學點皮毛罷了。”

“你不敢接下我的挑戰倒也情有可原,誰讓你娘沒早早的就教你這些手上功夫呢?我看你將來定會和你娘一樣,只懂得游手好閑、別的什麼都不會干。” 岑三娘不提已經去世的顧麗娘還好,一提起顧麗娘、顧箏一張臉立時沉了下來:“你說我可以,但別說我娘!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岑三娘聽了抬起下巴冷哼了一聲,道:“你答應拿出真本事和我比試,我就不說!”

說完岑三娘甚至還扔了一個她之前納的鞋墊給顧箏,一臉自負的說道:“這是我納的鞋墊兒,你可以先仔細的瞧瞧,若是瞧完后你覺得自個兒納不出這樣的鞋墊來,那你直接認輸就是。”

岑三娘不這麼囂張,顧箏興許還會讓一讓她,滿足下她小孩子般的虛榮心……可如今岑三娘不但態度囂張,還連顧麗娘都一並瞧不起,這讓顧箏頓時很想殺一殺她的威風,讓她因為自己的自負而跌個大跟頭! 于是顧箏便揀起岑三娘納的那個鞋墊,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遍,這一觀察、顧箏才發覺原來大豐朝納鞋墊的針法,竟然就是二十一世紀的十字繡———岑三娘納的鞋墊一格一格的,手法和現代的十字繡如出一轍、一模一樣! 這十字繡可是顧箏上一世最拿手的絕活,甚至和十字繡有關的許多資料顧箏到現在都還能倒背如流!

于是一把納鞋底的手法和十字繡打上等號,顧箏的思緒立馬就開闊了許多,並且立時從腦海里搜出相符合的資料———沒錯,古代常見的納鞋墊的手法其實就是現代十字繡的繡法!

這種手法在古代其實也有個名字———“挑花”。

“挑花”是一種古老的中國傳統刺繡工藝,它分布十分廣泛,其中湖北黃梅挑花發源最早、也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因此“黃梅挑花”在中國挑花工藝發展史中占主導地位,也是各挑花的代表和統稱。

所謂的“黃梅挑花”又名“十字挑花”,起源于唐宋,興于明清。

后來這種工藝逐漸傳到歐洲,廣泛流行于歐洲等國家和地區,以法國、英國、西班牙、葡萄牙等國的皇室貴族為主……一直到二十一世紀才再次以“十字繡”這個洋身份引進中國,繼而風靡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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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比試(二)

顧箏前世最擅長的就是繡十字繡了,甚至她還曾經繡過一幅整整有三米長的十字繡!因此意識到納鞋墊對她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后,顧箏立刻不動聲色的應戰:“比就比。”

說完顧箏便率先動起手來,岑三娘見了自是不甘示弱、很快就跟著動手。

只是顧箏之前都沒納過鞋墊,這次也算是第一次在古代繡十字繡,因此初始她還是有些不習慣,一時無法獨立完成,還得照著岑三娘先前丟給她看的那個鞋墊來納……這讓時不時偷瞄她的岑三娘頓時有了穩操勝券的把握,手上的動作也故意花樣百出、表現出一副十分嫻熟的樣子。

而顧箏照著岑三娘納的那個鞋墊別別扭扭的納了半天,方才慢慢的熟練起來、手上的動作也逐漸比最初快了不少,再往下納一會兒功夫,顧箏便可以不必再看岑三娘納的那個鞋墊,自個兒便能往下走針,很快就把鞋墊納出了一個雛形來。

兩人比了大約兩個時辰左右,岑三娘便率先把針一收、得意洋洋的宣布道:“我納好了!”

圍觀的眾人聽了下意識的看向顧箏那頭,見顧箏也正好把最好幾針納完,正不緊不慢的給針打結兒。也就是說顧箏和岑三娘差不多是同時把鞋墊納好的,就是不知道二人納出來的鞋墊到底誰的更勝一籌……

當然,對于最終結果、岑三娘可謂是成竹在胸,只見她率先大大方方的把自個兒納的鞋墊遞給姐妹們觀賞鑒定。岑四娘等人仔細的瞧過岑三娘納的鞋墊后,果然如岑三娘所料那般個個都出聲稱贊、說岑三娘的手藝更甚從前。

岑三娘聽了自是更加得意洋洋,且為了迫不及待的贏顧箏一回,她馬上就連連出聲催促道:“好了,該你的了!趕緊把你納的鞋墊拿過來給我們瞧瞧!待幾位姐姐妹妹瞧過你的后,這次比試輸贏立時見分曉!”

顧箏倒是一點都不怯場,依舊不緊不慢的把絲線打好結,又握了剪刀把線頭一一剪去,都剪完了才把手里的鞋墊遞給岑五娘鑒賞……而岑五娘不過是接過手瞧了一眼、立時倍感意外,忍不住抬眼看了顧箏一眼,見顧箏正偷偷的沖她眨眼,她才知道原來顧箏也是從頭到尾都成竹在胸,並且和岑三娘一樣具備高超的手藝!

不過岑五娘也樂意看一向自負的岑三娘栽跟頭,于是她故意指著顧箏納的鞋墊,大聲的發出驚嘆、吸引其他姐妹的注意力:“沒想到彎彎妹妹的手藝也如此了得,納出來的鞋墊竟一點都不比三姐姐差!不對!我瞧著彎彎妹妹納的比三姐姐納的還要好上幾分呢!”

一旁的岑四娘雖然瞧不上岑三娘這個孿生姐妹,但在外人面前她卻一向都會護著岑三娘,因此她一聽岑五娘那話、立刻伸手把顧箏納的鞋墊搶了過來,細細的看了一番后眼底也多了一絲意外……

不過岑五娘很快就把那絲意外壓下,故作輕描淡寫的說道:“五妹妹眼力真差,顧箏納的鞋墊納能和三娘相比?三娘納的明明比顧箏納的要好上許多!”

岑四娘說著還不忘把岑六娘也拉下水,瞪著眼逼問道:“六妹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三娘納的鞋墊是不是比顧箏納的好?”

岑六娘一被岑四娘點名、臉上立刻浮起緊張的神色,更是連話都說得支支吾吾的:“我……我不知道,三姐姐和彎彎妹妹納的鞋墊,我瞧著都……都好!”

岑六娘的中立讓岑四娘一臉不滿的瞪了她一眼,不過她瞄到坐在角落看書、並不參與圍觀的岑二娘后,便拿著兩個鞋墊湊到岑二娘跟前:“二姐姐,你來給我們做個評判吧!你瞧瞧這兩個鞋墊哪個納得好?”

岑二娘被岑四娘吵得沒了法子,只能抬眼淡淡的掃了那兩個鞋墊一眼,不咸不淡的評價道:“不分上下。”

岑五娘聽了不等岑四娘開口、就一臉興奮的接了句:“二姐姐的意思是三姐姐和彎彎妹妹打了個平手!還是二姐姐公道,我覺得不分上下這個結果挺好的,既讓咱們見識了三姐姐和彎彎妹妹的手藝,也不讓她們二人傷了姐妹間的和氣。”

這針黹女紅可是岑三娘最最擅長的一向活計,可她萬萬沒想到、她最擅長的一項竟然只和顧箏打了個平手!

這樣的結果讓岑三娘有些難以接受和不服氣,一時竟口不擇言的諷刺顧箏:“我真不該挑納鞋墊這項來和顧箏比試!顧箏以前不過是個平頭老百姓,肯定得經常動手替自個兒納鞋墊,這納得多了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

“哪像我這樣的千金小姐,學會這項手藝也不過是為了納出兩、三雙好的,我們又不必靠自個過活,這樣的粗活自有丫鬟去做……如此一來我便納得比她少,手沒她巧也屬正常。”

岑三娘言下之意是說顧箏會納鞋墊是正常的,也是在為自己沒能壓顧箏一頭找借口———這簡直就是典型的輸不起嘛!

顧箏早就料到岑三娘是個輸不起的孩子,心里也早早的就想好了對策、一定要岑三娘輸得心服口服———只見顧箏聽了岑三娘的話后只笑不語,也不出言反駁她的那番理論,而是直接端了繡繃繡了起來,不過是短短一會兒工夫,顧箏便在絹布上繡出一朵小小的花兒。

岑三娘雖然一臉不服氣,但顧箏繡花時她卻是一直不斷的拿眼偷瞄她,因此她一見顧箏不過是繡了一朵再尋常不過的花兒,立刻滿臉不屑:“這花兒繡得一般,沒任何奇特之處!這樣的雕蟲小技你也敢拿出來獻丑?”

顧箏早就料到岑三娘會做出這樣的評價來,只見她不慌不忙的把繡棚反扣在桌上,指著絹布背面說道:“三姐姐你再瞧瞧這一面。”

眾人聞言湊過來一看,立時滿臉震驚———那絹布的反面竟也繡了一朵小花!

于是直到此時岑三娘等人才知道,原來顧箏竟會“雙面挑花”這項絕技!

眾人心知用“挑花”的手法納鞋底的確是再簡單不過、誰都會,但用挑花的手法在正反兩面都挑出一朵花來,這可就不是人人都會的手法了———“雙面挑花”和“雙面繡”一樣,都是項不會輕易外傳的絕技!且“雙面挑”比“雙面繡”還要少見,在大豐朝只有一些少數民族的女子才會!

于是顧箏小露了這麼一手后,誰勝誰負自是立時就有了分曉,且顧箏費盡心思弄出來的雙面十字繡,不但讓岑三娘輸得心服口服,也讓大家對她這個市井刁婦養大的姑娘刮目相看———顧箏還特意撒了個小謊,說這雙面挑花乃是顧麗娘親手傳給她的絕技,讓岑三娘等人再也不敢小瞧已經去世的顧麗娘。

卻說顧箏贏了岑三娘后,岑三娘雖然輸得心服口服,但到底還是有些郁悶和不高興,一到下學的時辰也不和其他姐妹打招呼便氣哼哼的自行離開,就連岑六娘邀她一起去給太夫人請安,她也愛理不理的……

而岑三娘一遭受打擊,岑五娘的心情似乎變得特別愉悅,只見她故意親親熱熱的上前挽住顧箏的胳膊,相邀道:“彎彎妹妹,我們一道兒去給祖母請安吧!”

顧箏心想大家出了梧桐苑都是要去榮壽堂,結伴同行本就正常,于是便應了岑五娘的邀請,再拉上岑六娘一道,三人一起結伴往榮壽堂走去,路上少不得又要揀些閑話八卦來聊……而顧箏三人親密說笑的模樣,卻讓和岑二娘一起走在后面的岑四娘見了頗為刺眼,讓她故意拉著岑二娘快步越過她們。

顧箏幾人一走進院子里,坐在臺階上的小丫鬟便笑嘻嘻的站起來替她們打簾子,顧箏鉆過簾子才邁進堂屋,一抬眼就見一向打眼的梁敬賢端坐在左側,且二人的目光正好在空中撞了個正著!

梁敬賢一捕捉到顧箏正在偷偷的打量他,目光立時便明亮了幾分,隨后竟不客氣的把目光釘在顧箏身上、肆意打量……這讓顧箏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立刻一邊腹誹梁敬賢是個沒禮貌的家伙,一邊故意無視梁敬賢的目光、把目光往一旁移去,這一移、顧箏便瞧見岑三娘嘟著小嘴兒靠坐在太夫人身邊。



第七十六章   再見“四不像”

太夫人顯然也覺察到岑三娘很不高興,因此待顧箏幾人問過安落座后,太夫人便笑著打趣了岑三娘一句:“三丫頭怎麼了?莫非是因為祖母前幾日罰了你,你如今一到祖母這兒便不高興、故意嘟著小嘴兒給祖母看?”

岑三娘一見太夫人誤會了、立時急忙忙的嬌嗔道:“才不是呢!我才沒那麼小氣!”

太夫人一邊伸手捏了捏岑三娘嘟著的紅唇,一邊問道:“那你為何打進屋起就一直嘟著這小嘴兒?”

偏偏岑三娘覺得在眾人面前說比試輸了一事丟人,因此太夫人一發問、她便緊緊的抿了嘴不說話,后來見大家伙兒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才不情不願的擠了句話出來:“我沒事兒,就是突然覺得有些悶!”

一旁的岑五娘聽了故意拿袖子掩著嘴輕笑了幾聲,吸引了大家伙兒的注意力后,方才柔柔的出聲替太夫人解疑:“祖母您有所不知,先前三姐姐和彎彎妹妹二人在學堂比試女工,彎彎妹妹不小心小勝了三姐姐一丁點,才惹得一向都比我們幾個姐妹手巧的三姐姐心里不痛快。”

太夫人聽了不由一臉意外的看向顧箏,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們比試繡花,彎彎贏了三丫頭?”

顧箏被當眾點了名、無法再繼續裝低調了,只能故作矜持的點了點頭,道:“僥幸、僥幸,我不過是僥幸贏了而已。”

“喲,我們彎彎變厲害了嘛!看來平日里沒少在針黹女紅上頭下工夫,”太夫人先是一臉高興的誇了顧箏一句,誇著、誇著便記起了顧箏早前送她的那個四不像荷包,于是便順嘴感嘆了句:“想當初你送給祖母的那個荷包,可是做得四不像,不曾想現在你都能在這上頭把三丫頭給贏了!”

太夫人的話讓顧箏頓時滿臉心虛,也不敢再開口多說、免得露出破綻來———顧箏沒好意思告訴太夫人她其實懶得很,平日里學針黹女紅時也沒少偷懶,最近做的幾個荷包更是一點長進都沒,照樣是做得“四不像”、讓她羞于拿出來見人。

不過就算顧箏不說,屋里但凡知道“四不像”這個典故的人,聽了太夫人的調侃后無不都掩了嘴兒偷笑,惹得一向特別關注顧箏的梁敬賢好奇不已。

不過梁敬賢雖然心里好奇得緊,但臉上卻不露分毫,只語氣平淡的對身旁的問了羅錦明一句:“你好奇她們在笑什麼嗎?”

羅錦明性情一向跳脫,眼下心里正正是好奇得緊呢,因此一聽梁敬賢這話、他馬上雙眼放光的答道:“當然好奇了!你知道她們在笑什麼?知道就趕快告訴我、別賣關子!”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梁敬賢一臉淡定的說道,說完還不動聲色的推了羅錦明一把,讓羅錦明一個沒坐穩、俯身往前沖去,身子晃了幾下站穩后、他才發現自己被梁敬賢推得站到了屋子正中間,此刻眾人帶著探究的目光也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這樣的陣勢讓羅錦明只能訕訕的干笑了兩聲,一邊恨恨的瞪了一臉正經、假裝對八卦不感興趣的梁敬賢一眼,一邊硬著頭皮替自己打圓場:“你們在說什麼四不像荷包?我心里好奇得緊,便站出來問問!”

太夫人似乎很喜歡把顧箏送給她的那個“四不像”荷包拿出來展示或炫耀,只見羅錦明一發問、不等顧箏出聲阻止,太夫人就率先對余嬤嬤吩咐道:“去,把我們彎彎做的那個荷包取來給大家伙兒開開眼界,讓他們瞧瞧什麼叫‘四不像’荷包!”

余嬤嬤應了聲后便快步往里屋走去,顧箏見了心知想要阻止四不像“露面”怕是已經太遲了,只能滿臉黑線的把頭埋得低低的———這哪是拿出來給人家開眼界啊,簡直就是拿出來讓大家伙兒盡情的嘲笑她!

別人也就不說了,單單是梁敬賢那個可惡的家伙,顧箏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見了那荷包一定會無情的嘲笑她一番!

果然,余嬤嬤才將那個四不像荷包捧了出來,原本面無表情的梁敬賢不過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眼角便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看向顧箏的目光也充滿了戲謔,似乎顧箏那個四不像荷包瞬間治愈了梁敬賢的面癱……

而梁敬賢那帶著戲謔的目光一從顧箏身上掃過,顧箏就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這挖地洞顯然是件不現實的事,于是顧箏埋著頭裝了會兒鴕鳥后,最終決定忽視那個四不像荷包的創作者是誰,調整心情后便假裝若無其事的抬頭和岑六娘說笑,故意看都不看梁敬賢所在的方向一眼,完完全全不給梁敬賢和她對視的機會———她才不傻哩!兩人的目光一旦對上,被無情嘲笑的那個人一定是她!

不過顧箏若無其事的裝了一會兒就有些裝不下去了,于是她干脆直接假裝不舒服、提前告退,得了太夫人的允許后更是健步如飛的逃離榮壽堂,讓目送顧箏離開的梁敬賢見了嘴角微不可及的翹了翹———她不是臉皮一向都厚得很嗎?

竟然還知道不好意思。

她那落荒而逃的樣子還真是有趣……

且先不說顧箏如何飛快的逃離榮壽堂、躲回自個兒的聽泉院,卻說顧箏走后,太夫人便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幾個小子身上:“你們幾個到桐州也有一段時日了,可不能光顧著玩把功課落下了,否則我這老婆子可就沒臉同你們各自的長輩交代了……”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才提了一個折中的法子:“不如游玩之余,你們抽幾日功夫到我們岑家的家學去讀幾天書,這功課一天不摸就荒廢三分,你們幾個可不能再如此放縱下去了!”

梁敬賢祖籍在與桐州相鄰的刺州,不過卻因早早的就入了京城國子監讀書,因此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梁家京城的宅子,刺州那本的老宅反倒呆的時間不長。除了梁敬賢外,羅錦明、周淳二人家也都在刺州,而這刺桐二州也相距不遠、來回十分方便。

剩下的趙小王爺祖籍雖在桐州,但他卻從小在京城長大、此番也是頭一次回桐州。這趙小王爺此番前來桐州,一是走走親戚、二是趁機游玩下桐州,梁敬賢幾人則是被他硬拉來當陪客的。

卻說這趙小王爺全名“趙弘越”,三歲啟蒙、六歲就會背《孫子兵法》,九歲便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十四歲便下場參考科舉、一舉撥得頭籌;如今趙弘越也不過才十五歲,卻已經是名滿京城、被皇上十分看重的宗室子弟!

這趙弘越原就十分自負高傲,加上他小小年紀便撥得頭籌、被尊為狀元郎,自是讓他越發目下無塵、狂妄自負———有著傳奇般的人生經歷的趙弘越,可是國子監博士(夫子)的得意門生,又豈會把岑家小小的家學看在眼里?

因此太夫人才一提議,趙弘越便口氣狂妄的拒絕道:“多謝太夫人好意,這書我就是從此不讀、不看,于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趙弘越說這話便是直接拒絕了太夫人的好意了,倒是同樣有著神童之稱、在京城同樣風頭正茂的梁敬賢毫不嫌棄,道:“那孫侄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梁敬賢雖不像趙弘越那般負有盛名、有著傳奇人生,但也算是個高傲自負、年少有為的才俊,趙弘越原以為梁敬賢會和他一樣瞧不上岑家的家學,沒想到梁敬賢卻十分爽快的答應了……梁敬賢如此反常讓趙弘越一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卻見梁敬賢臉部表情難得放松、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4:56 PM

第七十七章   一同上課

而梁敬賢一答應到家學去上學,除了因忙著管家已不再去家學、以及日日都嗜書如命的岑二娘外,岑家其余幾個小姑娘立時興奮得雙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就到上學的時候!

至于羅錦明本就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加上他和岑家的人也都十分熟悉,因此他當下便高高興興的應了下來:“還是老太太想的周到!聽說姨夫請回來的姑父子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我早就想見識一番了!”

除了羅錦明外還剩下周淳一人,這周淳向來都是個隨大流的人,見梁敬賢和羅錦明都應下太夫人的提議,自是也跟著應了……

上學一事說定后,太夫人又仔細的問了梁敬賢等人讀書時的習慣,讓人一一記下后便叮囑羅夫人務必要準備妥當。敲定此事后,太夫人又逐一問了他們日常起居一些瑣事,又留了他們到花廳和岑老爺一起用晚膳,用完晚膳梁敬賢等人方才告辭往回外院的客房。

因趙弘越乃是貴客,所以單獨住在外院最大的迎春閣,周淳則住在較小的芭蕉苑,不大不小的聽松閣則住了梁敬賢、羅錦明二人。

幾人既各有住處,那過了垂花門踏入外院后便分道揚鑣、各回各院,而一等人都走了、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的羅錦明立時拎著梁敬賢的衣領,一臉不滿的進行秋后算賬:“梁三你個臭小子!你剛剛干嘛突然把我推出去?明明是你自己好奇,自個兒不好意思問、非要推我出去替你問。”

梁敬賢顯然不會和羅錦明討論這個問題,只見他隨意將手往后一伸、便準確的扣住羅錦明拎著他衣領的那只手的手腕,稍微一用力、羅錦明自個兒便疼得松開了手,齜牙咧嘴的抱怨道:“喂!小爺一大男人都豁出去替你打探小姑娘的八卦了,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犯得著下這麼重的手嗎?松開、松開!還不快點松開?!小爺的手快被你扣殘了!”

這羅錦明實在是吵得很,讓梁敬賢不得不點出一個事實:“你打探的小姑娘八卦還少?”

羅錦明一聽這話立時跳了起來,狡辯道:“那我自個人主動去打探,和被你使了陰招不得不去打探,這兩樣能一樣嗎?”

梁敬賢氣定神閑的抱手反問了羅錦明一句:“我讓你去打探了?我不過是問你好不好奇而已。”

羅錦明不似梁敬賢那般腹黑,只見他皺眉想了想后老老實實的答道:“這倒是沒有。”

梁敬賢聞言丟了一個“這不就結了”的眼神給羅錦明,隨后狀似隨意的重新起了話題:“對了,岑家的家學設在哪?都有哪些人在家學讀書?”

羅錦明的注意力果然馬上被轉移了,立刻神飛色舞的介紹道:“就設在連著外院和內院的梧桐苑,岑家只有小七那個小蘿卜頭一個少爺,他又還沒到啟蒙的年紀,所以岑家家學如今只有幾位姑娘在上學……”

梁敬賢聽了突然放慢腳步,語氣依舊輕描淡寫:“岑府那幾位姑娘都在家學讀書識字?”

“是啊,幾位妹妹從五歲開始就每日都要到家學讀書,聽說岑家老太太對幾位姑娘都十分嚴格,吩咐她們無論風雨都必須準時去上學!”

羅錦明因是羅夫人的侄子,對岑家比梁敬賢要了解許多,每每一開口就能說出一大堆八卦消息來,這回他也沒忘順道提了些八卦:“就連才認回來沒多久的顧妹妹,老太太對她也是一視同仁、十分嚴格,還囑咐她必須比姐妹們更加用功、盡快趕上姐妹們的進度才行!說起來顧妹妹以前竟是在市井長大,聽說她娘……”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原本要分開走的一個岔口,按理說平常二人走到這個岔口時,話多的羅錦明若是還在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梁敬賢通常會直接無視他、徑直轉入左邊的小道,自顧自的往自己住的廂房走去,留羅錦明一人在原地嘮叨。

但今兒梁敬賢卻一反常態的沒有丟下羅錦明,而是打住腳步立在原地、給羅錦明一個把和顧箏有關的八卦說完的機會,等羅錦明把他所知道的、和顧箏有關的八卦消息都說完后,一直不曾邁步的梁敬賢還十分有耐心的再問了句:“你還有什麼沒說的?”

見羅錦明搖頭,梁敬賢方才轉身往自己的廂房走去,雖腳步依舊邁得不緊不慢、但心情明顯比先前要愉悅不少,背對著羅錦明的俊臉上還有了一絲期待的神色———羅錦明說顧箏明天也會準時上學,這個答案讓他十分滿意、以及萬分期待!

不知道明日顧箏看見他出現在家學,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

她會不會索性故意裝病逃學?

梁敬賢很期待顧箏的表現,並默默的在心里想好了各種對應方法……

且先不說梁敬賢如何心情愉悅、一夜無夢的睡到天亮,卻說第二天顧箏一進授課的堂屋就被嚇了一跳———除了岑二娘外,平日里總愛遲到的岑三娘幾人不但都早早的到了,且還個個都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來不像是來上學、反而像是像來參加選秀!

顧箏一見學堂變成了選秀大會,心里立時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不會是梁敬賢他們今日也要過來上課吧?!

她可不想一上午都對著梁敬賢那張討厭的冰塊臉,更不想接觸到梁敬賢那詭異反常的目光!

于是顧箏馬上果斷的決定裝病翹課!

哪知顧箏才剛剛準備收拾書案上的東西,就見梁敬賢幾人魚貫而入,且梁敬賢果然如顧箏所料的那般、徑直往離顧箏最近的那張書案走來,經過顧箏身旁時、竟還厚顏無恥的丟下一句只有顧箏聽得到的話:“顧妹妹不會一見到我就正巧‘病了’,想和夫子告假躲起來吧?”

梁敬賢這句話讓顧箏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下意識的抬起頭瞪了梁敬賢一眼,這一瞪,顧箏正好看見梁敬賢臉上有著一副“我就算定你會這麼做”的神色,他那副吃定顧箏的表情讓顧箏頓時覺得十分不爽,立刻就改變主意、偏要個梁敬賢對著干!

于是顧箏馬上賭氣的扔下手里的書,一臉淡定的坐好后不客氣的回敬了梁敬賢一句:“你才有病呢!誰說我要躲起來?我不過是整理下書案上的書而已!”

梁敬賢說那話不過是想要激顧箏留下來,因此他見顧箏果然如他所願的留下來上學,便不再繼續和顧箏抬杠,只若無其事的翻起手上的書來……不過梁敬賢一坐穩,就感受到四面八方不斷送來的秋波,這讓他瞬間啟動自動防衛系統,不但眼角眉梢那淡淡的笑意瞬間消失、一張俊臉也立時變得冷冰冰的。

一旁的顧箏悄悄的把梁敬賢的變化看在眼里,不過她不知道梁敬賢心里其實對那些對他暗送秋波的小姑娘厭煩得很,只以為梁敬賢這是瞬間進入裝酷、勾引小姑娘的悶騷男狀態……

這個理所當然的認識,讓顧箏滿心鄙夷的腹誹梁敬賢,暗自詛咒他那張臉繃久了以后會真的笑不出來、讓他變成貨真價實的面癱男!

卻說不僅僅梁敬賢、羅錦明等人來了,就連趙弘越也慢悠悠的晃進了學堂,大約是梁敬賢他們都不在,他一個人呆著也無聊便跟過來湊熱鬧。不過趙弘越卻只帶了一本游記過來,顯然是打算把學堂當成他看雜書的地方。

不過趙弘越目下無塵、目不斜視的走進來后,雖看都沒看滿臉驚喜看著他的岑三娘等人,卻偏偏似有似無的掃了顧箏一眼,隨后挑了一張離顧箏和梁敬賢都很近的書案坐下。



第七十八章   深藏不露

岑三娘幾人一見趙弘越也來了,立刻比之前更加欣喜、興奮,每個人像是打了雞血般———她們原本是沖著梁敬賢而打扮的,如今連趙弘越也來了,可不讓她們連帶著也多了一個接近趙弘越的機會?

于是幾個姑娘立時悄悄的盤算開來,一心想著好好的利用眼前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想法子讓了近些年和趙弘越注意到她們,畢竟平時她們極少能有這樣和趙弘越、梁敬賢單獨相處的機會,以往大多只能在長輩們面前客客氣氣的見上一面,連話都不曾多說幾句。

只是如何才能吸引梁敬賢和趙弘越的注意力,讓她們對自己刮目相看呢?

這是岑三娘等人如今面臨的問題,也讓她們一整堂顆都上得心不在焉,不但頻頻拿眼偷瞄身邊那兩位美少年,更是絞盡腦汁的想能讓自己大放光彩的法子……

幾位姑娘各懷鬼胎的挨到了每半個時辰一次的歇息時間,並且一等夫子離開讓學生們自由活動,一直想在梁敬賢、趙弘越面前展現才華的岑三娘,馬上首當其沖的搶先使出她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法子,當著眾人的面再次向顧箏下戰書:“顧妹妹,你敢不敢再和我比試一回?”

躺著也中槍的顧箏頓時滿心郁悶:“又比?不是昨兒才同你比過?”

岑三娘孩子氣十足的耍賴道:“昨兒比的不算數,我們今兒重新比過!這一次我要和你比書法!”

這岑三娘心里本就對顧箏有怨,加上今日她急著在梁敬賢等人跟前出風頭,所以她才會再次向顧箏下戰書,想當著眾人的面漂漂亮亮的贏顧箏一回、徹徹底底的揚眉吐氣———岑三娘覺得顧麗娘當初可是大字都不識一個,肯定不可能提前教顧箏讀書識字,顧箏一定是進了岑府才開始識字、練字的。

如此一來,這一次她一定穩贏不輸!

而岑三娘一向顧箏下戰書,梁敬賢便饒有興致的看著顧箏,似乎很想看顧箏會如何應對……其余幾個小子也無不興致勃勃的等待下文,唯獨幾位姑娘紛紛的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盤來,盤算著如何借岑三娘的挑戰、讓自己也跟著展現最擅長的一面。

只見同樣寫著一手好字、但卻不曾展現給別人知曉的岑五娘,一見岑三娘主動提出這麼一個讓她展現強項的機會,立刻緊緊的抓住這個機會、笑著對羅錦明提議道:“羅表哥,不如你們幾位也一道來湊個趣而,大家伙兒一起寫張字放到一塊兒比比如何?”

卻說這羅錦明從小就十分喜歡岑五娘,從來都不會和岑五娘唱反調、更不曾掃過岑五娘的興,因此岑五娘一開口、他馬上一口答應,並十分積極的張羅起來:“梁三、弘越、周淳,你們也一道參加如何?人多更熱鬧!”

趙弘越對這種小兒科的比試自是沒半點興趣,也不給羅錦明半分面上,當場便一臉自負的拒絕參加:“我的字在場眾人無人能及,比不比結果都一樣。”

顧箏一見趙弘越態度如此狂妄,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腹誹他是個自大狂!可偏偏他的自大卻被岑三娘等人解讀成自信,讓她們立刻滿臉崇拜的看著趙弘越,就有差沒沖過去抱他大腿、要簽名了!

可惜趙弘越最討厭向他送秋波、獻殷勤的花癡少女,岑三娘等人的目光也只會讓他心生鄙夷,和梁敬賢說話時不由流露出幾分不耐煩:“三表弟,我想你對這種比試也沒興趣,那就別浪費功夫在這種無聊的比試上了,和我到一旁殺幾盤如何?”

梁敬賢雖然沒直接出言附和趙弘越那番話,但他明顯也對比試寫字這種小游戲不感興趣,只見他沖羅錦明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后,便和趙弘越退到角落擺了棋盤殺了起來。

所幸的是羅錦明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因此他並不在意趙弘越那瞧不起他的態度,依舊興致不減的對岑三娘說道:“三妹妹,我也參加比試你不介意吧?”

岑三娘要是說介意那就顯得太過小氣了,于是為了顯示大度、她很快就不甘示弱的拉著岑四娘一起參加,岑五娘見了便主動把參加的人點了一圈:“三姐姐、四姐姐、彎彎妹妹,再加上我和羅表哥,那就一共有五個人了……對了,六妹妹你參加不?”

岑六娘可不敢參加這種一不小心就會出風頭的比試,當下便連連搖頭表明態度,岑五娘見了也不勉強她,只笑著問了羅錦明一句:“可要拿什麼東西當彩頭?”

羅錦明撓著后腦勺想了半天,心想姑娘們打賭還能拿珠寶首飾當彩頭,他一大小子可就不能拿這些小姑娘玩意兒當彩頭了……于是羅錦明想來想去,最終試探性的提議道:“我這回帶了一套游記孤本過來,不如我把這個拿出來當彩頭,誰撥得頭籌我便把那套游記孤本送給誰,你們覺得如何?”

羅錦明到底偏心岑五娘、生怕岑五娘不喜歡這個彩頭,因此他話才說完就搶先再問了岑五娘一句:“五妹妹,你可喜歡看游記?你若是不喜歡,那我就換別的東西來當彩頭。”

原本對這個賭局不太感興趣的顧箏一聽說彩頭是游記孤本,雙眼立時一亮、似乎直到此刻才對這個比試生出幾分興趣,很快就滿眼期待的看著羅錦明、一個勁的慫恿道:“我覺得拿書當彩頭甚好!又高雅又特別,若是我們拿那些諸如珠寶首飾等物當彩頭,那才叫俗呢!”

“羅表哥,你用你那套游記孤本當彩頭吧!”顧箏邊說邊沖岑五娘眨了眨眼,慫恿道:“五姐姐你也覺得用書當彩頭比較特別對吧?”

岑五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倒也不計較拿什麼來當彩頭,便順水推舟的贊同顧箏的意見,岑三娘見了為了不顯得比別人庸俗、自是爽快的應了……于是大家伙兒便一致決定拿羅錦明貢獻出來的那套游記孤本當彩頭。

彩頭定好后,顧箏幾人便各自回到自個兒的座位上,提了筆選了自個兒平時最擅長的書體來寫,並說好等大家伙兒一氣呵成的寫完后,方才放到一塊兒讓彼此觀賞評價……

幾個小姑娘當中,最為自信滿滿的便是寫了一手簪花小楷的岑三娘,只見岑三娘用簪花小楷寫完一首詞后,臉上又有了當日比試納鞋墊時的自信和得意。

且第一個收筆的岑三娘把自個兒的寫的詞往桌案上一放,便大大方方的邀梁敬賢和趙弘越一塊兒過來鑒賞:“小王爺、梁表哥,你們不如停一停,一道過來鑒賞、鑒賞,正好給我們當個評判!”

緊隨在岑三娘之后手筆的岑五娘,也是落落大方的把自個兒寫的一小段蘭亭序、放到岑三娘寫的那首詞邊上,隨后也笑吟吟的跟著邀請梁敬賢二人:“是啊,三姐姐說的對,二位不如過來給我們做個評判,也好叫我們無論輸贏、彼此都心服口服。”

岑五娘的附和讓岑三娘感到些許意外,也讓她下意識的看了岑五娘寫的那張字一眼,一見岑五娘竟寫了王羲之的蘭亭序,且寫得幾乎可以亂真、就像是王羲之的真跡般,臉色不由變了再變,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岑三娘一眼便看出岑五娘寫的字水準在她之上!

可偏偏以往岑五娘從未在人前寫過王羲之的字,更不曾提及她在練寫行書———岑五娘以前也只寫正兒八經的簪花小楷,且寫得完全不如岑三娘!沒想到今兒一比試,岑五娘倒是一鳴驚人的拿出深藏不露的本事,把岑三娘的風頭徹徹底底的壓了下去!

岑三娘瞪著岑五娘寫的那張字看了良久,越看越覺得自己徹頭徹尾的讓岑五娘給耍了!覺得今日她費盡心思挑起的比試,最終卻是替人做嫁衣裳、白白給岑五娘創造了一個大出風頭的機會,實在是又笨又傻又丟臉!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4:57 PM

第七十九章   最后的贏家

岑三娘覺察到自己被岑五娘利用了后,很快就委屈得紅了眼眶,但她又不想在梁敬賢等人面前落淚、讓人以為她一輸就沒了風度,最終只能逼回眼淚、恨恨的低罵了岑五娘一句:“卑鄙無恥、陰險狡詐!”

岑五娘聽了面不改色的回報岑三娘一個柔媚甜美的笑容,把岑三娘氣得躲到岑二娘身邊生悶氣,不想在繼續關注賭局了。

岑五娘見了也不理她,只繼續熱情的邀梁敬賢二人過來鑒賞……趙弘越自是不屑去瞧他們幾個寫的字,倒是梁敬賢竟丟下棋局應邀前來鑒賞,饒有興致的看了岑三娘、岑五娘寫的字,看完有淡淡的掃了還在揮筆疾書的顧箏一眼。

這時岑四娘也慢騰騰的把自個兒寫的字送了過來,只是岑四娘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寫的沒岑三娘好,她不過是陪著岑三娘湊個趣兒罷了,因此她只把字往桌案上一丟便算是完事了,連話都沒多少一句、只站在一旁等待最終結果。

岑五娘見了心里暗喜,心想這岑三娘、岑四娘寫的都不如她,剩下的便只有顧箏和羅錦明了。而羅錦明有幾斤幾兩重岑五娘心里十分清楚,她也有十足的把握把羅錦明給比下去,至于顧箏、岑五娘就更有把握贏她了———岑五娘以前偶然見過顧箏寫過一兩回字,知道顧箏寫的字十分一般。

心里細細的盤算了一番,認定自己穩操左券、一定會贏后,岑五娘便故意半真半假的催了顧箏二人一句:“羅表哥、彎彎妹妹,你們寫的可真夠久的!你們再不把你們寫的字送過來,我們可就直接評選出第一名了!”

羅錦明聽了頓時急忙忙的收了尾,不等字跡全干便把自個兒寫的那張字送了過來,放下后又自發的把前面幾人寫的字翻了一遍,翻完討好的對岑五娘說道:“擺在這里的幾張字里頭,屬五妹妹你寫的蘭亭序最好,我看今日這場比試最終勝出的人一定是你!”

羅錦明說完見岑五娘面帶喜色,不由搜腸刮肚的又尋了些好話來誇她:“想必五妹妹臨王羲之的字的時間不短吧?你這一小段蘭亭序寫的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讓人一看便知功底十分深厚,絕非兩三年內能夠練成!”

羅錦明的誇獎讓岑五娘頓時心花怒放,一邊矜持謙虛的說了句“羅表哥謬贊了”,一邊偷偷的拿眼瞧梁敬賢,卻見梁敬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顧箏身上,壓根就沒注意聽她和羅錦明的對話不感興趣……岑五娘見了不甘心,于是便又偷偷瞄了趙弘越一眼,見趙弘越正拿著棋子敲著棋盤做思考狀,同樣看都沒看她這邊一眼。

費盡心思展現出來的才華,卻沒能博得梁敬賢和趙弘越的關注,這樣的結果讓岑五娘感到十分失望,同時又有些不甘!不過岑五娘臉上卻是一點都沒顯露任何不快,依舊笑吟吟的和羅錦明說著閑話:“羅表哥寫的也很不錯,我瞧著比之前進步不少。”

羅錦明很有自知之明,一聽岑五娘說的客氣話、便樂哈哈的自嘲道:“我寫的這破字哪能和你相比啊?我看我那套游記孤本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我看我現下就該使人去把它取來,待會兒直接給你就是。”

不料一直把岑五娘和羅錦明當成透明人的梁敬賢,卻突然輕描淡寫的接了句:“那可未必。”說完便轉頭重新把視線定格在還在提筆疾書的顧箏身上,顯然對顧箏報以很大的期望,讓岑五娘見了微不可及見的抿了抿嘴,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但岑五娘從不會在人前顯露情緒,只見她的臉色很快就恢復正常,並故作體貼的對顧箏說道:“彎彎妹妹,不過是我們幾個鬧著玩的小比試而已,你不必太過認真和較勁,隨意寫首詩便能作數了,就是少寫個幾行也無妨……”

那頭的顧箏為了得到羅錦明那套游記孤本,可謂是費盡了心思,一直到岑五娘出聲催促她、她才大汗淋漓的搞定大作,把筆往白底青花山形筆架上一擱:“寫好了,我晾一會兒便送過去。”

顧箏邊說邊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杰作攤開晾干,自我欣賞了一番后臉上便有了一絲小小的得意,讓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顧箏一舉一動的梁敬賢見了,索性直接走到書案前欣賞顧箏的杰作……梁敬賢走近看仔細后,才發現顧箏竟一口氣寫了衛夫人、王羲之、顏真卿、歐陽詢四位書法大家的字,且還寫得惟妙惟肖、行云流水,讓人見了一點都不覺得雜亂、還品出一番別樣的風味。

顧箏一次寫出了四位名家的字,且寫得還像模像樣———這讓梁敬賢再一次對她刮目相看,看完后不由深深的看了顧箏一樣,隨后一錘定音的宣布結果:“羅大少,你那套孤本游記歸顧妹妹了。”

一旁的趙弘越見梁敬賢說得斬釘截鐵,忍不住好奇的走過來看了一眼,看清楚顧箏竟一口氣寫出四種名家字體后,眼底也有了欣賞之色,不但同樣對顧箏刮目相看、還少見的誇了顧箏一句:“歐陽詢的字可不好臨,沒花個十年八年的功夫,是領悟不到他字里的精髓的!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能把他的字臨得既神似、又有自己的風格在里頭,連我都自嘆不如、佩服之至。”

立在幾步外的岑五娘聽了趙弘越的話后,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更是立刻快步走到顧箏書案前、迫不及待的看向顧箏寫的那幅字,這一看、岑五娘不由一臉震驚———梁敬賢和趙弘越說的沒錯,顧箏寫出來的字的確是勝她一籌,且還是以完勝的姿態、徹徹底底的壓過她一大截!

她寫的王羲之的蘭亭序、顧箏也寫了,且寫得一點都不比她寫的差,除此之外,顧箏還分別寫了另外三個名家的字,每種字體雖只寫了寥寥幾行、但卻顯示出不凡的功底來……她真真是小瞧了顧箏,這場比試才會被她贏得這般漂亮!

此時的岑五娘可謂是悔恨交加,又是后悔極力促成大家伙兒比試寫字、讓顧箏在梁敬賢等人面前大出風頭,又是恨顧箏平日里竟這般深藏不露、把這些本事藏得緊緊的!

不過岑五娘只顧著痛恨顧箏卑鄙無恥、深藏不露,卻忘了她剛剛也是用同樣的手段贏了岑三娘……

只不過顧箏藏拙卻不是刻意為之的,她不過是為了低調、為了不被人發現她這些從前世帶來的本事,才會很少在人前展現書法———原來顧箏前世的爺爺是個書法名家,從小就手把手的教顧箏寫毛筆字。

加上顧箏本很就對練毛筆字感興趣,因此家里收藏的名家字帖她幾乎都學了一遍,且還奇跡般的都學的不錯、沒有因學得太雜反而學了個四不像。

而顧箏這一次之所以沒繼續再低調的藏拙,乃是為了得到羅錦明那套游記孤本———迅速認識一個朝代的最好辦法,就是多看這個朝代的游記,或者親自出去游歷各地。

可惜出門游歷對顧箏這一小姑娘來說十分不現實,因此她最終只能選擇多找些游記來讀,而游記讀多了后,顧箏尤其對那些孤本十分感興趣,但凡遇見這樣的好書都會忍不住把它弄到手細細品讀。

而梁敬賢等人自是不知道顧箏骨子里是與眾不同的,他們只對顧箏能寫得這樣的一手好字佩服不已,唯獨岑五娘心里暗暗的嫉妒不已———沒想到那顧麗娘大字都不識一個,顧箏卻不但字寫得如此出挑、還會多種名家書法!

于是滿心不甘的岑五娘不死心的拉著顧箏追問道:“彎彎妹妹,你寫的這手好字沒個幾年是練不出來的,我很好奇是誰教你寫字的?你該不會又要說是姑姑教你的吧?我記得姑姑她一直都不識字,更別說寫了……”



第八十章   二娘教妹

顧箏早就料到輸了的人一定會質疑她的本事,心中也早早的就想好了要如何應對:“誰教的又有何關系呢?無論是誰教的,難不成我剛剛還能當著眾人的面作弊不成?或者這張字不是我當眾寫出來的?還是但凡我說我乃是無師自通、自小便有這樣的天賦,這場比試就不算我贏了嗎?”

原本賭氣坐到岑二娘身邊的岑三娘、一見顧箏贏了狡猾的岑五娘,立刻覺得替她出了一口惡氣的顧箏似乎沒那麼討厭了,當下便“噔噔噔”的跑了回來,站在顧箏這邊替顧箏說話:“怎麼?五妹妹這是輸了不服氣嗎?輸了就是輸了,哪有非逼著人家問師從何處的道理?”

岑三娘說完還一臉瞧不起的掃了岑五娘一眼,挑釁之意十分明顯……只是岑五娘向來都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又豈會中了岑三娘的激將法、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心胸狹窄的一面?

只見岑五娘很快就展顏沖眾人一笑,故作大方的解釋道:“三姐姐你誤會我了,我不過是因為好奇才多問了彎彎妹妹幾句,沒有別的意思!這場比試理應是彎彎妹妹獲勝,我技不如人、輸得心服口服……羅表哥,趕緊把你許的彩頭給彎彎妹妹吧!”

羅錦明自是不會賴賬,當下便遣了個小丫鬟去他住的聽松閣把書捧來,當著眾人的面交與顧箏。顧箏得了書后立時喜得眉開眼笑,謝過羅錦明后便捧了書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細細品味一番……

沒想到顧箏才剛要離開,岑五娘就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笑著提議道:“只比了一項不過癮也不盡興,彎彎妹妹,不如我們從琴棋書畫里頭再挑一項來比?”

顧箏一見岑五娘提出繼續比試,馬上敏銳的覺察到岑五娘看似笑容滿面、心悅誠服,其實內心對先前敗給她一事耿耿于懷———否則她也不會提出再繼續比試下去!

可這十字繡、書法顧箏還能無恥的借用前世積攢的功底糊弄下大家,琴棋書畫這些高深的東西她可就真是不懂了———五子棋顧箏倒還能下個幾盤,圍棋、象棋什麼的顧箏連棋子有幾個都不知道,更別提和人對弈了!

看來岑五娘是擺明了要找回面子,讓她也在梁敬賢他們面前出一回丑……

不料就在顧箏正打算開口拒絕時,岑三娘卻快人快語的搶在她前頭說道:“這比試比個一兩回就夠了,比多了豈不真成了非要爭個高低了?”

岑三娘說完竟不計前嫌、親親熱熱的挽了顧箏的胳膊,道:“顧妹妹,我們不和她比了,她要是喜歡比就讓她自個兒和自個兒比個夠!”

說完岑三娘便昂頭挺胸,以一副揚眉吐氣的姿態拉著顧箏離開,她那模樣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贏了眾人的人是她呢,讓顧箏見不由覺得好笑。不過顧箏本就不想和岑五娘繼續比下去,一見岑三娘替自己找了個臺階、自是順勢而下……于是再比試一事便這樣不了了之。

卻說因為岑五娘成了岑三娘第一討厭的人后,岑三娘便自發把打擊了岑五娘的顧箏拉到自個兒的陣營,且因為眼下有共同要討厭、對付的敵人,岑三娘很可愛的把先前發生的種種不快統統拋到腦后,不再像最初那樣討厭顧箏、處處和顧箏做對。

岑三娘此舉可謂是孩子氣十足,但落在一直旁觀的岑二娘眼里,卻讓她事后帶著一絲淡淡的欣慰誇了岑三娘一句:“你今天做的不錯,總算不再像先前那樣傻乎乎的了。”

岑三娘先前的言行舉止、完完全全是按照當時的心意來的,壓根就沒認認真真的思考過,因此岑二娘的誇獎讓她頓時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二姐姐,你這是在誇我?我做對了什麼?”

岑二娘瞇眼看了岑三娘稚氣天真的面容片刻,最終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顧箏不是你該疏遠防備的人,五娘才是,懂了嗎?”

岑三娘聽了不由嬌哼了聲,嘟著嘴抱怨道:“哼!我如今是很討厭五娘那個壞丫頭,但我先前也很討厭顧箏!總之她們兩個都討厭得很,就愛欺負我、讓我喜歡不起來!”

岑三娘看事情只看表面讓岑二娘更加無奈,但她卻不忍見岑三娘以后吃虧受傷,于是略微思忖了一番、她最終換了個方式教導岑三娘:“你且仔細想想,你每次火大、嫉妒顧箏的時候,是不是在那之前都聽別人說了什麼話兒?”

岑三娘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后,記起除了上次罰跪、岑四娘跟著岑五娘后頭出現,和她說了一大通顧箏的不是、又教了她該如何對付顧箏外,其余她每次對顧箏感到不滿時,岑五娘都會恰好出現,說上那麼一兩句看似無關緊要、但卻把她的火氣撩撥得更大的話兒……

意識到這點后,岑三娘立時恍然大悟:“是五娘!五娘她每次都會正好出現!”

岑二娘見岑三娘還不算是太笨,知道把岑三娘揪出來,感到欣慰的同時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教導岑三娘:“沒錯,以后別再讓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得逞,記住,別人越是要挑撥你和顧箏之間的關系,她就越要和顧箏要好,這樣對方的詭計才不會得逞。”

岑三娘聽了先是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隨后才懵懵懂懂的問道:“二姐姐,你是說五娘她從頭到尾都不希望我和顧箏交好?她一直在故意挑撥我和顧箏之間的關系?”

岑二娘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岑三娘眼下正記恨岑五娘呢,因此岑二娘一把岑五娘的用心點出來,她立時就更加憎恨岑五娘,並在第一時間把岑五娘徹底的劃到黑名單里:“姐姐的話我都一一記下了,哼!從今以后我都不會再理睬五娘了,無論她說什麼我都堅決不理會!”

岑三娘說著頓了頓,隨后想起岑四娘這個胞妹也教過她如何對付顧箏,急忙向岑二娘求教:“那要是四妹妹和我說顧箏的不好呢?我要不要聽?”

這岑四娘雖然和岑二娘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岑二娘顯然不大喜歡她的性情,一見岑三娘提起岑三娘、臉上便多了一分不屑:“她的話你也不必理會,她也是個拎不清的人,就知道跟著別人胡鬧生事,沒得讓她把你也帶壞!”

岑三娘從小到大都十分依賴岑二娘這個聰明的姐姐,因此岑二娘一發話、她立刻就乖乖的點了點頭,隨后便孩子氣的坐到岑二娘身邊、把頭靠在岑二娘的肩膀上撒嬌:“姐姐,我其實也沒那麼討厭顧箏,興許上次她並沒有騙我……”

岑三娘說著頓了頓,才扭扭捏捏的接著往下說道:“顧箏其實還挺厲害的,比五娘她們強多了!她明明有個不著調的娘,但自個兒卻偏偏十分爭氣、比別人都有本事,我猜她背地里一定獨自一人、悄悄的下了不少功夫苦練!”

岑二娘見岑三娘竟願意認同顧箏,立刻聰明的順著岑三娘的話進行引導:“既然你覺得顧箏比你厲害,那你就該放寬心胸和她走近些,找機會學習她身上的長處,讓自己也變得和她一樣厲害!而不是自己沒本事,還一個勁的沒事找事的想壓別人一頭……”

“我的確是不喜歡和顧箏親切、但也算不上十分不討厭她,更不會因為她有本事就嫉妒她,”岑二娘說到這里嘴角有了一絲冷冷的不屑,意有所指說的說到:“那些沒本事還想壓別人一頭的人,最終只會適得其反、讓自己成為一個笑話。”

岑三娘向來都很聽岑二娘這個胞姐的話,于是被岑二娘教導了一番后,不但那最擅長不動聲色的煽風點火的岑五娘、徹底成為岑三娘最最討厭的人,就連岑四娘也被岑三娘給埋怨上了。

除此之外,在岑二娘的開導下,岑三娘竟隱隱對顧箏有了一絲崇拜,此后雖不再幼稚的拉著顧箏一決高下,但卻偷偷的卯足了勁在針黹女紅和寫字上下工夫,想憑著自己的努力趕超顧箏。

于是顧箏在自身不知情的情況下,竟成了岑三娘好好學習、刻苦鉆研的動力,甚至隔了一段時日后,岑三娘竟還主動拉下面子,別別扭扭的向顧箏請教十字繡的一些技巧……顧箏雖感到吃驚意外,但還是大大方方的把十字繡的一些技巧教給岑三娘,此乃后話此處暫且不提。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4:58 PM

第八十一章   求助太夫人

卻說梁敬賢得以到岑家家學讀書后,便有了一個新的愛好———在放學的路上找各種機會堵顧箏,繼續追著顧箏要她把披風還給他。顧箏不還,他便今兒從顧箏頭上取朵珠花,明兒從顧箏身上順一掛珊瑚墜領,讓顧箏覺得他實在是無恥到了極點!

這一日梁敬賢再度趁著勺兒離開的空擋攔住顧箏的去路后,便一臉淡定的向提醒顧箏:“顧妹妹,你若還是舍不得把我的披風還我,那我接下來就只能拿走你的衣裳了———例如把你的披風拿走。”

原來為了不讓愛偷飾品的梁敬賢得手,顧箏最近身上都不佩戴任何首飾、掛飾了,只在發上別了幾朵從園子里摘下來的小花,讓梁敬賢沒東西可偷。沒想到梁敬賢見顧箏不再佩戴首飾、掛飾,竟直截了當的說要偷顧箏的披風,把顧箏氣得直罵梁敬賢小心眼:“沒見過像你這麼小心眼的男人!”

梁敬賢似乎一點都不介意顧箏罵他,甚至還好心的糾正顧箏話里的錯誤:“你怎會從沒見過像我這樣的男人?現在你不就見到了?”

被梁敬賢堵了幾天后,顧箏已經領教到他冷冰冰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多麼無恥的心,也領教到他扮演“兩面派”的功力———梁敬賢在別人面前的確是一個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酷哥;可偏偏他一和顧箏獨處,就立刻變得既無恥、又無賴,哪還有半點身為酷哥該有的矜持和冷漠?

意識到梁敬賢是個“兩面派”后,顧箏果斷的決定不和梁敬賢做正常的對話,索性也和他耍起賴來:“哼!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顧箏如此有氣勢的一句狠話,卻換來梁敬賢一句疑惑不解的反問:“誰要你的錢?我像是貪財之人嗎?”

梁敬賢的“大方”讓顧箏頓時恨得牙癢癢:“你不貪財至于為了那件破披風,一連追著我討要了數日?”

梁敬賢卻是答非所問:“顧妹妹,莫非你硬是扣著我的披風不還,是想留著它做個……念想?若是這樣,你早說便是,我另外送你個定情信物不是更好?”

梁敬賢說著還無恥的沖顧箏攤手聳肩,大方的表示他一點都不介意被顧箏惦記著、想念著,臉上還有著“請你盡情的惦記我”的神色,讓顧箏被他的無恥氣得啞口無言,郁悶了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滾!誰要你的定情信物!”

說完不等梁敬賢自動滾開,顧箏自個兒就先氣沖沖的“滾”了,頂著一張滾燙的俏臉逃回聽泉院后,顧箏馬上大聲的向箸兒下令:“關門、關門!立刻緊閉院門、誰都不許放進來!”

待箸兒一臉不解的按照顧箏的意思關了大門,把梁敬賢擋在外頭后,顧箏方才回到里屋灌了一大壺茶水,灌完后顧箏還是覺得不解氣,只能氣鼓鼓的在屋里來回走動、獨自一人生悶氣———顧箏以前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偽蘿莉已經夠厚顏無恥了,可如今遇到梁敬賢后、她才真正的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無恥!

尤其是那個無恥的人都無恥了好幾回了,在人前還總是掛著一副正兒八經、嚴肅冷酷的神色———顧箏每每見到梁敬賢裝面癱,就恨不得大聲的告訴所有人、梁敬賢這個家伙有多無恥!

為了不讓梁敬賢那個無恥的家伙,把屬于她一個姑娘家的珠寶首飾全都偷光,顧箏決定火速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讓自己從此不再欠梁敬賢任何東西!

心里一有了這個堅定的念頭,顧箏也就顧不上想法子慢慢的掙錢、攢錢了,而是決定采用最直接、最快、最有效的辦法———去找太夫人坦白當初和梁敬賢結下的梁子,然后把顧麗娘搬出來,求太夫人幫她把這件事解決!

這個主意一浮上心頭,顧箏便一刻都等不得了、立刻就起身直奔榮壽堂,到了太夫人跟前后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大大方方的表明來意:“外祖母,彎彎有一事想求您相幫!”

太夫人示意顧箏有事但說無妨后,顧箏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當初把我娘養大的王婆子病重、急需銀錢看病抓藥,可家里卻是一文錢都拿不出來!我娘無法、只能帶著我出去行騙,我當時雖年幼,但卻也不肯當騙子誆人錢,奈何我娘卻想不出別的法子,只能狠心趁我不備、將我推出去配合她行騙……”

“她那一推,正巧把我推到梁表哥身上……后來我娘便趁機偷了梁表哥的荷包,”顧箏言簡意賅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后,才說出如今令她覺得為難的事:“許是梁表哥還在惱我當初和娘合伙算計了他,他來我們家認出我后,雖沒把這件事到處宣揚,但卻一直追著我索要他的披風,那披風早就被我娘拿去當鋪典了換錢了,我自是無法拿出來還他。”

顧麗娘眼下已經不在人世了,因此雖這件事的確是她做的不妥、對不住梁敬賢,但太夫人如今也不會想著要如何怪罪顧麗娘,只一心想著如何替她可憐的閨女兒彌補這個錯:“當初你娘偷……拿走的那些銀子倒還好說,我立時就能讓人取了送去給你梁表哥,但你說的那早已當了的披風、可就有些不大好辦了!”

顧箏聽了立刻把藏在袖袋里的當票掏出來奉上:“這個倒不難,娘當初當披風時當的是活契,且隨口說要當個一年。如今不過才過了大半年、還沒過贖期,我們拿了這當票便能用銀子把梁表哥的披風贖回來,就是價錢怕是要往上翻上一番……”

讓太夫人替自個兒出這個錢,顧箏內心其實十分過意不去,因此一說到要花不少錢贖回披風、顧箏的聲音立時小了不少:“外祖母,這錢我以后一定會想法子還您。”

“傻孩子!哪有外孫女兒管外祖母借錢的道理?銀錢的事你就別管了,對咱們來說,能用銀子解決的事便不算是什麼大事,”太夫人嘴上雖這麼說、但眉頭卻很快就皺了起來,語氣里也多了一分擔憂:“倒是你梁表哥那頭我們得想個法子、好好的和他解釋一番才是,別叫他誤會了你的為人、壞了你的閨譽。”

顧箏一聽說還得向梁敬賢解釋,馬上不樂意的嘟囔了句:“干嘛要向他解釋?他喜歡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他的諒解!”

太夫人見了無奈的搖頭說道:“這事兒你本就沒錯,沒得讓人白白誤會了的理兒!再說了,我若是不把這件事同你梁表哥說清楚,他以后萬一不慎同人提起,那誤會你品行之人豈不是越來越多?甚至今后還可能會影響你同人議親、耽誤你的終身大事!”

太夫人語重心長的教導完顧箏后,便把當票遞給余嬤嬤、讓余嬤嬤帶人去把梁敬賢的披風贖回來。顧箏見了生怕太夫人會親自把東西交還給梁敬賢,那她可就沒了一臉得意的把東西扔給梁敬賢,酷酷的和他說“從此兩不相欠”的機會了!

于是余嬤嬤一走,顧箏馬上拉住太夫人的袖子撒嬌:“外祖母,那披風贖回來后能不能給我?我想親手交還給梁表哥、親自將這樁恩怨給了解了!”

太夫人想了想,也覺得由顧箏這個當事人親自和梁敬賢把話說清楚、把事情給了解的較為妥善,于是便應了顧箏的要求。待余嬤嬤把梁敬賢的披風贖回來后,太夫人又另使人稱了一百兩銀子,方才讓余嬤嬤把披風和銀子一並送去給顧箏。

這顧麗娘當初從梁敬賢偷走的那個荷包里頭,不過就裝了三、四兩銀子而已,因此顧箏一見太夫人竟要還給梁敬賢一百兩銀子,馬上有些不樂意的嘟囔道:“白白多還給他五、六十兩銀子,豈不是讓他白白占了便宜!”



第八十二章   又被調戲

送銀子過來的余嬤嬤聽了顧箏帶了幾分孩子氣的嬌嗔后,笑瞇瞇的解釋道:“太夫人說了,這銀子一半是本錢加利錢,另外一半就當是酬謝梁三少爺當初幫了我們姑奶奶一把,讓姑奶奶得以度過難關!當然,這點銀子梁三少爺自然也不會看在眼里,不過是略表我們的心意罷了。”

既然這是太夫人的意思,顧箏只能不情不願的照辦:“那好吧!那就便宜那個家伙了!”說完又對勺兒吩咐道:“勺兒姐姐,尋個大點的荷包把這一百兩銀子裝了,裝好再和這披風一起、拿個包袱一並包了,我明兒好提去還給梁敬……梁表哥!”

勺兒自是按照顧箏的吩咐,仔細的尋了個荷包以及靛藍色的包袱,把那兩樣東西仔細的包好。

第二天顧箏比平常早了兩刻鐘提著靛藍色的包袱出門,出了門后也沒直接往梧桐苑走去,而是特意先尋了處擺了石桌石椅的角落坐下,先把手里的包袱往桌上一丟,隨后才吩咐勺兒到二門處等梁敬賢,並讓勺兒一見到梁敬賢就把他請到她這兒。

而梁敬賢從外院進來時一見勺兒在垂花門邊等他,倒是感到頗為意外,再一聽勺兒說是顧箏讓她來請他過去的,驚訝之余不由多了幾分欣喜———顧箏好不容易主動找了他一回,看來對他的態度大有改觀!

只是不知顧箏突然找他,究竟所為何事?

和梁敬賢同行的羅錦明見了,立時八卦兮兮的湊了過來:“顧妹妹找梁三干嘛?她只找了他一個人嗎?有沒有連我一塊兒找?”

勺兒聽了努力的忍住笑,據實答道:“我們姑娘說有一樁陳年舊事要和梁三少爺了解,所以才讓我過來請梁三少爺到園子里見上一見……至于羅表少爺,姑娘並沒有請您一道過去。”

勺兒說話間,梁敬賢已經主動邁步往顧箏所在的地方走去,一向愛湊熱鬧的羅錦明見了馬上厚著臉皮跟了過去:“無妨、無妨,顧妹妹雖然沒請我,我自個兒過去就是!梁三你等等我!我和你一道去會會顧妹妹,我很想知道她找你所為何事呢!會不會……”

羅錦明話還沒說完、梁敬賢就輕描淡寫的丟了句話堵他的嘴:“你要是想我繼續幫你寫那篇策論,那就別跟著我。”

梁敬賢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不再管羅錦明會不會繼續跟著他,似乎料定羅錦明最終會乖乖的打消跟著他的念頭。

果然,羅錦明一聽梁敬賢那話、馬上哀嚎了一聲:“策論!你故意拿策論來威脅我?!你怎麼能這麼卑鄙啊!”

原來羅錦明出門前羅家的老爺子特意吩咐過,讓他回去時必須帶三篇策論給他過目,這可把一向不愛讀書、作文章的羅錦明給愁壞了!于是為了應付羅老爺子交代的課業,羅錦明只能求梁敬賢這個才子幫他的忙———他可是求了梁敬賢好幾日,又忍痛許了不少好東西給他,梁敬賢才勉強答應替他作上一篇!

因有著這樣的由頭在里面,羅錦明雖然對梁敬賢拿策論威脅他氣得直跳腳,但最終卻也還是乖乖的打住腳步,沒好氣的掉頭往梧桐苑走去:“真沒勁兒!”

羅錦明才走了幾步,便迎面碰上了同樣早到了一刻鐘的岑五娘,岑五娘見他面色懨懨的、且不見平常和他形影不離的梁敬賢的身影,不由好奇的問了句:“羅表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梁表哥呢?他今日沒和你一道來上學嗎?”

羅錦明也是個沒心眼的馬大哈,岑五娘一發問他就一股腦的把知道的全都說了:“別提他了!顧妹妹找他有事,他丟下我去見顧妹妹了。”

“彎彎妹妹單獨找梁表哥?”岑五娘先是一臉吃驚的確認了一遍,見羅錦明點頭表示肯定,不由一臉迷惑的問道:“彎彎妹妹有事找梁表哥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來請梁三的那個丫鬟沒有多說,”羅錦明說著很快就先前的郁悶拋到了腦后,高高興興的邀岑五娘同行:“我們別理他們了,一塊兒去學堂吧!”

岑五娘卻凝眉站在原地沉思,一直到羅錦明一連催促了好幾聲,她方才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胡亂尋了個借口敷衍羅錦明:“嗯,羅表哥你先去吧!我突然記起有本書落在屋里了,得折回去取一下。”

岑五娘說完沖羅錦明歉然一笑,隨后便帶著丫鬟匆匆忙忙的順著原路往回走,讓羅錦明見了一臉迷惑的嘀咕了句:“書忘了拿使個丫鬟回去拿不就好了?怎麼非要自個兒親自走上一趟?”

且先不說岑五娘此舉有何目的,卻說勺兒把梁敬賢帶到顧箏身邊后,便十分識趣的避到一旁去,讓顧箏單獨和梁敬賢解決“私人恩怨”。

而勺兒一避開,梁敬賢立刻就又變了個人、開始不正經:“顧妹妹,你想和我單獨見面,怎麼不事先知會我一聲,也好讓我做個準備、提前穿件好看些的衣裳,方才顯得隆重些不是?”

顧箏見梁敬賢一上來就在嘴上占她便宜,平時那絲機靈勁兒和淡定勁兒瞬間全都不見了,立刻就被梁敬賢氣得炸毛:“你以為我很想和你單獨見面嗎?要不是祖母讓我不可太過聲張,我才不想單獨把你請到這里來說話呢!我……”

顧箏本還想再擠兌梁敬賢幾句、表明她一點都不待見他,沒想到梁敬賢卻懶洋洋的出聲把顧箏的話尾給截了:“顧妹妹,你約我在這兒見面,似乎有些太不隱蔽了,要是讓人撞見可就不大好了,我倒是無所謂、你一姑娘家……”

梁敬賢說著給了顧箏一個“但你卻會被人說閑話”的眼神,讓顧箏見了一時竟忘了反駁、只順治梁敬賢的意思往下解釋:“不用你操心,我早早的就命勺兒守在一旁,若是有人過來、她會提前知會我們一聲的。”

梁敬賢聽了做出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神色,並笑瞇瞇的打趣了顧箏一句:“原來顧妹妹已經安排妥當了,那是我多慮了。”

梁敬賢這話顧箏越聽越是覺得不對勁,但哪里不對勁她一時又找不出來,只覺得梁敬賢這個壞家伙笑起來還挺好看的———笑容從他的眼底溢出來,染亮了他的眉宇,把他冠玉般的面容襯得更加俊朗。

顧箏一時間看的有些失神,竟鬼使神差的忘記她還在和梁敬賢抬著杠,只傻乎乎的應了句:“嗯,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等等!”顧箏總算是及時從眼前的男色中清醒過來了,挑眉怒嗔道:“我干嘛要找隱蔽些的地方約見你?我找你明明是為了正事!”

顧箏終于發現哪里不對勁了,這梁敬賢從頭到尾都擺出一副“你故意約我來相會”的姿態,還一直拿話調侃、調戲她!還笑著沖她使出了美男計!

果然,顧箏才剛剛覺察到自己被梁敬賢給調戲了,梁敬賢就故意一本正經的反問道:“我沒說你我見面不是正事,是你自己想歪了。”

看起來像個痞子少爺的梁敬賢把顧箏氣得滿頭黑線,也讓顧箏意識到再繼續說下去、吃虧的人還是她!于是顧箏果斷的決定不再和梁敬賢廢話,直接把石桌上那個包袱拎了起來、二話不說的沖梁敬賢狠狠丟去,心想砸死他這個無恥的痞子最好!

沒想到顧箏雖然丟包袱丟得有些突然,但梁敬賢卻只用一只手就穩穩當當的將包袱接住,接完一邊欣賞顧箏那氣鼓鼓的模樣,一邊繼續沒個正形兒的出言逗顧箏:“妹妹若是想送定情信物給我,也不必挑這麼大件的,送個玉佩、掛墜什麼的就行了。”

顧箏繃著一張俏臉斜了梁敬賢一眼:“我呸!你想得倒是挺美的!誰要送你定情信物?!麻煩你自個兒打開包袱好好的瞧瞧!”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4:59 PM

第八十三章   白吃“豆腐”

梁敬賢這回倒是聽話,還真就立刻動手將手里的包袱解開,見里面竟裝了當年他披在顧箏身上那件銀狐輕裘披風,不由感到十分意外———沒想到這小丫頭還真把披風找出來還給他,他還以為披風早就不在她手里了,否則他也不會故意一直追著她要披風、借著披風逗她玩了。

梁敬賢很快就發現包袱里頭還有個沉甸甸的荷包,他只隨手捏了荷包一下、便知道里面裝滿了銀子,再一回想當初和顧箏初遇時發生的事,便猜到顧箏此番是把欠他的全都還清了。

梁敬賢最開始時的確是很想把披風從顧箏手里要回來,然后將這件代表他的恥辱的披風毀滅。后來梁敬賢猜想顧箏當時既那般缺銀子,那他的披風想來早就已經不在她手里了,于是他再追著顧箏要披風時、倒不是真的想把披風要回來,而是把披風當成一個逗顧箏玩、逗顧箏生氣的借口。

當然,梁敬賢到現在也沒弄明白、自己怎麼就那麼喜歡逗顧箏玩……

如今那代表著梁敬賢恥辱的披風倒是意外的物歸原主了,但梁敬賢卻突然看它十分順眼,不想把它給毀掉了。

心里閃過這個念頭后,梁敬賢竟動手抖了抖手里的銀狐輕裘披風,隨后一點都不嫌棄的把它披在身上,系緊帶子后方才用手指勾住荷包上用來扎口的絲帶,一邊左右搖晃著、一邊帶著一絲狡黠的笑容調侃道:“顧妹妹,這就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嗎?聽說這玩意兒叫‘四不像’?嗯,還真是四不像。”

梁敬賢的話終于讓一直賭氣不看梁敬賢的顧箏、正眼瞧了他一眼,這一瞧、顧箏自個兒就先嚇了一跳———梁敬賢手里勾著的那個四不像荷包,怎麼那麼像她的杰作?

不會是勺兒把她做的荷包拿來裝還給梁敬賢的銀子吧?

完了、完了,這回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勺兒隨便揀個荷包裝銀子就是,干嘛偏偏拿她做的荷包來裝?!

顧箏一邊暗自懊惱事先沒看一眼包袱里的東西,一邊假裝若無其事的反駁道:“梁敬賢!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不要臉?當日我娘偷你銀子時是連荷包一並偷去的,我還你銀子時自然是要用荷包裝著還給你了!只不過你當初那個荷包已經找不到了,我才隨便找了個裝上!”

顧箏飛快的解釋了一番后,不等梁敬賢再開口、便一鼓作氣的同梁敬賢劃清界線:“當初我娘不過是偷了你三、四十兩銀子,如今我卻還了你一百兩銀子,就當是謝你當初貢獻出你的銀子解了我們燃眉之急……”

“還有,披風、銀子、荷包這三樣東西如今我都一並還與你了,你日后別再天天追著我討債了!”顧箏話說到這里一臉的揚眉吐氣,還故意揚了揚下巴掃了梁敬賢一眼:“我的意思是說,東西給你后我們從此就兩不相欠、毫不相干,你別再厚顏無恥的纏著我了!”

梁敬賢很有耐心的聽顧箏把和他劃清界線的宣言講完后,才不緊不慢的出聲確認道:“你的意思是我收下這些東西后,你我就兩不相欠了?”

“沒錯!”顧箏確定自己已經沒欠梁敬賢任何東西了,因此“沒錯”二字她是回答得理直氣壯、底氣十足。

可顧箏偏偏太過得意而忘了很重要的一點———她是沒欠梁敬賢任何東西了,可梁敬賢還欠他一支蝶花吊穗銀發簪、一朵珠花、一對碧玉耳環以及一掛珊瑚領墜!

梁敬賢顯然記得這點,只見顧箏一斬釘截鐵的回答完,他便慢悠悠的“哦”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說道:“也就是說,我前幾日從你身上取走的那幾件東西,我都不用還了。”

一經梁敬賢提醒,顧箏才記起梁敬賢前幾日沒少從她身上順東西,尤其是最初被他順走的那支蝶花吊穗銀發簪,那可是她最喜歡的一支簪子,別的東西都顧箏可以不要、但那支蝶花吊穗銀發簪她卻是一定要拿回來!

沒想到顧箏大度的對梁敬賢表明只想要回發簪后,梁敬賢竟厚顏無恥的賴著不還:“那支發簪此刻我沒帶在身上,等什麼時候我記得帶了再還你。”

梁敬賢這番話說得理所當然,仿若那支發簪乃是他的東西,他想不想給顧箏全憑他喜好般……梁敬賢這個不端正的態度立刻把顧箏氣得咬牙切齒:“你……你耍賴!你一定是故意的!我不管,我欠你的都已經還你了,你快把我的發簪還我!”

相比顧箏的炸毛,梁敬賢倒是依舊氣定神閑、一派悠哉:“我真沒帶在身上,要不你搜搜看?”梁敬賢說著還大大方方的舉高雙臂,一副你要是敢過來搜身,我就敢大大方方的讓你摸個遍的姿態。

顧箏見梁敬賢一副料定她不敢動手的樣子,心思一轉、決定讓梁敬賢見識下什麼叫現代色女———只見顧箏先是飛快的四處張望了一番,確定四下沒人后立刻沖到梁敬賢面前,也不管什麼搜不搜的,一雙小手直接在他身上胡亂摸了一把。

摸完再狠狠的掐了梁敬賢一把出氣后,顧箏方才打住動作、迅速退到離梁敬賢幾步之遙的地方,一臉“矜持害羞”的沖梁敬賢委婉一笑:“搜就搜,不搜白不搜,搜了也是我占便宜。”

撇開梁敬賢那討人厭的死性子不說,就單獨說梁敬賢的樣貌和身材,那放到二十一世紀絕對是紅遍東南亞的大明星啊!有這樣的帥哥自動請求被吃豆腐,顧箏覺得自己剛剛要是不順從帥哥的意思沖上去揩油、吃豆腐,那實在是太太太對不起自己了!

反正四周也沒人,梁敬賢就是被他吃了豆腐也是他活該!

誰讓他非要主動“獻身”給她摸呢?

說不定她這麼一摸,還會把梁敬賢給嚇跑,從此不再來纏著她了呢!

可惜顧箏注定是要失望了,她剛剛那翻舉動和言論的確是讓梁敬賢頗感意外,但更多的卻是勾起梁敬賢對顧箏的興趣,讓他越發覺得顧箏十分可愛和與眾不同———這小丫頭報復人的方式還真是有趣、大膽和彪悍!

什麼叫“不搜白不搜”?

也只有她才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不過梁敬賢向來都不會被人白占便宜,因此他被一被顧箏逆襲完,就托著下巴十分認真的思忖要不要禮尚往來、以同樣的方法報復顧箏。

沒想到梁敬賢還沒做出決定,勺兒的聲音就突然傳了過來:“姑娘,有人過來了。”

顧箏一得到提醒、馬上快步走到勺兒所在的地方,只見她才剛剛站定、太夫人身邊的紫蘇就正好迎面走來,笑著給顧箏福了福身子:“表姑娘找梁三少爺談完正事了嗎?”

見顧箏點頭,紫蘇方才轉身對梁敬賢說道:“梁三少爺,太夫人說若是您和表姑娘談完正事了,就請您到榮壽堂走一趟,她老家人有幾句話想和您說說。”

既然太夫人有事找梁敬賢,那梁敬賢自是只能打消先前的念頭,不過他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顧箏一眼、才大步流星的往榮壽堂走去……

梁敬賢那一眼把顧箏看得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心里也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梁敬賢那個家伙心里不會記恨著她剛剛肆無忌憚的吃他豆腐吧?他該不會找機會對她進行打擊報復吧?

不過顧箏很快就把這個小小的擔憂拋到腦后,重新沉浸在小勝了梁敬賢一回、大占了梁敬賢便宜的勝利里———她才懶得管梁敬賢那個家伙心里是怎麼想的!反正她現在已經不欠他什麼了,以后一看到他就在第一時間繞道避開、讓他沒機會進行打擊報復!

打定主意后顧箏便邁著輕快的步伐、哼著小曲兒離開了,絲毫沒覺察到不遠處的假山上一直趴著一個人,而這個一直躲在假山上,把顧箏和梁敬賢之間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人,正是先前無意中從羅錦明口中得到消息的岑五娘。



第八十四章   悄然滋生

原來岑五娘一得知顧箏私下約了梁敬賢見面,馬上就按捺不住、想了法子找了過來。但因勺兒一直警惕的守在一旁讓岑五娘無法靠得太近,于是岑五娘才心一狠、在丫鬟的攙扶下爬上了假山,躲在假山后遠遠的監視顧箏和梁敬賢的一舉一動。

只不過岑五娘因離得遠,所以只能遠遠的看到顧箏和梁敬賢之間的動作,聽不清楚他們具體談話的內容。如此一來,原本火藥味十足的畫面,落到岑五娘眼里卻成了打情罵俏,甚至顧箏怒嗔梁敬賢那一幕,岑五娘也自動腦補為顧箏這是在使“欲擒故縱”的把戲勾引梁敬賢!

甚至岑五娘還誤以為顧箏私底下做了一件披風、以及荷包送給梁敬賢———男女之間怎麼能隨隨便便的互贈東西呢?尤其是像披風和荷包這種貼身攜帶的東西,更是不能隨便送!

岑五娘覺得顧箏既送了披風和荷包給梁敬賢,梁敬賢也受了她的迷惑、把披風給披上了,那就證明他們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當然,岑五娘認為梁敬賢絕對不可能會看上顧箏,認定是顧箏使了什麼狐媚子手段主動勾引梁敬賢的。

于是岑五娘從假山上爬下來后、便咬牙切齒的在心里做出了推斷,而她一推斷顧箏和梁敬賢之間存有“奸情”,頓時嫉妒得差點咬碎銀牙、恨不得把顧箏這個狐貍精揪出來給她幾巴掌!

在岑五娘心里,梁敬賢、趙弘越都是她要下手勾引的目標,雖然她眼下還沒最終選定要把哪一個當成主要勾引的目標,但她卻不容許顧箏搶在她前頭把梁敬賢給勾引走!因此知道顧箏約梁敬賢私下相會后,岑五娘立刻就把顧箏當成了頭號情敵,並開始動起壞腦筋想讓梁敬賢討厭顧箏、把顧箏從梁敬賢身邊踢開!

且先不說岑五娘這頭又在動什麼歪心思,卻說太夫人命人把梁敬賢找去,其實是想解開梁敬賢對顧箏的誤會———太夫人早就猜到以顧箏的脾氣,一定不屑向梁敬賢解釋當日之事,更不會把錯都推到顧麗娘一人身上去。

所以太夫人才會特意把梁敬賢找來,由她出面把當初那件事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太夫人可不想梁敬賢一直誤會顧箏、以為顧箏是個品行不端之人,將來直接把顧箏踢出媳婦兒候選人行列!

梁敬賢這個孩子太夫人可是十分看好,甚至已經自動把他列入“顧箏未來夫君”的候選行列了呢!既然如此,太夫人自是不允許梁敬賢對顧箏有丁點誤會……

因此太夫人一把梁敬賢找來,便直截了當的進入正題:“梁公子,當初我家麗娘以及彎彎和你之間的過節,彎彎都已經一五一十的和我說了,我在這兒替她們給你陪個不是,希望你從此以后能不再計較此事。”

梁敬賢見太夫人竟是為這件事找他,先是感到頗為意外、隨后怕太夫人對他有所誤會,以為他心心念念著當初被顧箏算計一事,急忙出言澄清道:“太夫人言重了,這件事孫侄兒從未放在心上。”

太夫人聞言一臉欣慰的點了點頭,並趁機出言替顧箏解釋道:“雖然梁公子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有些事我卻不得不和你說清楚,以免你繼續誤會我們家彎彎———當初我家彎彎是不願意做那樣的事的,是她娘硬是把她推了出去、她才會撞上你……“

“之后也是她娘獨自一人做了那事,彎彎當時毫不知情、一直到她娘得手了她才知曉。至于她們娘倆兒當初為何會生出那樣的心思來,乃是因為彎彎她娘的養母身負惡疾,積蓄銀錢看病抓藥,她娘也是出于無奈才帶著年幼的彎彎出來行騙!”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才繼續往下說道:“我知道她們那麼做不對,但若不是生活所迫、她們也不會干那鋌而走險之事!尤其是彎彎,她一直都不同意她娘出的主意,可一時又想不到別的法子,最后才硬被趕鴨子上架……”

太夫人說話時,梁敬賢從頭到尾都一臉認真的傾聽,臉上也無半點嫌棄或是厭惡之色,這讓太夫人見了頓時感到十分滿意,心里對梁敬賢的喜歡也很快就多了幾分,更是越看越覺得一表人才的梁敬賢和顧箏十分般配,是最最合適當她外孫女婿兒的人!

于是太夫人一邊樂哈哈的拿眼瞧梁敬賢,一邊把當初那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個一清二楚,說完更是鄭重其事的對梁敬賢說道:“梁公子,我今日特意把你找來說了這麼一番話,最終用意是希望你別誤會我們彎彎,我們彎彎不是那種品行不正的姑娘,當初那件事完全是誤會和意外。”

太夫人說著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也不說彎彎其實是被顧麗娘給連累了,只點了最近發生的種種來說:“其實彎彎心里一直都對你飽含愧疚,否則她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把欠你的東西尋回來,並固執的要親手交還與你。”

卻說梁敬賢雖眼下已不再厭惡、怪罪顧箏了,但他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才知道自己最初一直都錯怪了顧箏———最初他只一直記恨顧箏算計了他,卻從沒想過顧箏當時是不是日子過得十分艱難,或是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才會做那樣的事。

當初的錯怪以及初見顧箏時的惡劣態度讓梁敬賢倍感愧疚,也讓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泛起了一絲似有似無的奇異情愫———那絲梁敬賢自己也說不清的明白的情愫像是心疼、又像是憐惜,一直縈繞在他心尖、久久不曾散去。

這絲異樣的情愫讓梁敬賢一臉正色的看向太夫人,語氣人都的承諾道:“太夫人您放心,我知道顧妹妹是個好姑娘,我沒有誤會她,以后更不會說任何會讓別人誤會她的話。”

梁敬賢這算是隱晦的向太夫人做出承諾,表明他絕不會把當初那件事說出去影響顧箏的清譽。太夫人聽了自是對梁敬賢的通透十分滿意,連連稱贊梁敬賢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隨后太夫人又和梁敬賢敘了些閑話、問了些梁家的情形,方才放他告退離去。

而梁敬賢離開榮壽堂后,第一時間就是去梧桐苑把羅錦明給揪了出來,直截了當的對羅錦明要求道:“顧妹妹當日算計我荷包一事,你就當它從沒發生過,你也不能和別人談及,記住沒?”

羅錦明聽了伸手蹭了蹭鼻子,大大咧咧的反問道:“你干嘛要替她保密?”

“總之你照辦就是,否則別怪我和你絕交!”梁敬賢說完便丟下羅錦明徑直往垂花門去,走到門邊時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麼事般又折了回來,語氣嚴肅的提醒了羅錦明一聲:“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岑家五姑娘,但這件事你連她都不許說,否則后果自負。”

梁敬賢從小到大沒少向羅錦明提一些、在羅錦明看來十分稀奇古怪的要求,羅錦明早就已經習慣他沒頭沒腦、從不解釋的壞毛病,因此梁敬賢不把事情說清楚他也懶得問,只沒好氣的給出承諾:“知道啦!不說就不說,每次都拿絕交來威脅我!你就是和我絕交了,你爹也還是我舅父、你也還是得喊我一聲‘表哥’!我明明是你的兄長啊,怎麼老是被你這個小輩欺負!喂!你這個小輩真是太不像話了啊!”

可惜梁敬賢早就已經不見人影了,自是聽不到羅錦明強調他“表哥”身份的那番嘮叨……

卻說梁敬賢一出門便一直到傍晚時分才趕回岑家,第二天一早更是早早的在顧箏上學必經之路等她,一見到顧箏就主動把一只絳紫色錦盒奉上:“打開看看里面裝了什麼。”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5:00 PM

本帖最後由 domotoika 於 2013-4-8 11:13 AM 編輯

第八十五章   贈簪

顧箏見梁敬賢無事獻殷勤、立刻身手敏捷的往后跳了一大步,和梁敬賢保持安全距離后方才一臉警惕的盯著他手上的錦盒:“你又想整出什麼麼蛾子來?我不要你的東西!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梁敬賢是因為先前誤會了顧箏、心里感到十分內疚,今兒才會一反常態的沒有調戲顧箏,一見面就干了件正經事、主動把顧箏想要的東西奉上,沒想到顧箏卻是這樣的反應……

顧箏的反應讓梁敬賢頓覺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沒好氣的把錦盒里的東西挑明:“難道你不想要回你的發簪子?你若是不要,我可就收回了,下次也就不見得記得把它帶來還你了。”

“要要要!我的發簪我當然要了!”

顧箏一聽說錦盒里是她最心愛的那支蝶花吊穗銀發簪,立刻飛快的奔了過來、一把把梁敬賢手上的錦盒搶走,一副生怕梁敬賢反悔不給的模樣,讓梁敬賢見了滿臉無奈、更加哭笑不得。

顧箏把錦盒搶到手后自是迫不及待的打開,一掀開盒蓋便見里面整整齊齊的扣著兩支簪子,一支上頭有著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上頭還綴著紅色吊穗,正是顧箏最心愛的那支發簪;

另外一支雖然質地同樣是銀的,但樣式卻比顧箏原先那支漂亮精巧許多,不但簪頭伏著的那只銀絲掐成的蝴蝶的翅膀會動,環繞在蝴蝶周圍的小花五顏六色,綴在簪下的流蘇更是用晶瑩剔透的粉色水晶串成的,讓顧箏一眼就喜歡上了。

一旁的梁敬賢見顧箏眼底滿是欣喜,嘴角也跟著往上翹了翹,只是語氣卻依舊故作輕描淡寫:“我瞧著這支發簪和你原先這支看起來像一對,便一道給你送了過來。”

顧箏一邊愛不釋手的摸著梁敬賢送的那支發簪,一邊疑惑不解的問道:“這是姑娘家用的發簪吧?你怎麼會有姑娘家的東西?”

顧箏的話讓梁敬賢臉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微不可見的紅暈,且他雖然一直都努力的故作輕松隨意,但語氣卻下意識的變得有些僵硬:“哦,我是逛銀樓時無意中看到的,當時覺得和你的發簪很是相配,我也沒多想、直接扔了幾個錢就把東西拿走了。”

梁敬賢那番看似輕描淡寫的話卻把顧箏嚇了一跳,神色也瞬間變得十分古怪:“你的意思是說這支發簪是你特意買來送我的?”

顧箏像是一語戳破了梁敬賢的心思,讓他的臉色立時越發僵硬,額頭竟還冒了一層細汗出來,唯獨語氣依舊被他控制得波瀾不起:“都說了只是一時順手才買的,不是特意為之。”

這梁敬賢明明昨天一出了岑府就把桐州各大銀樓都逛了一遍,仔細的尋了一大圈、方才找到這麼一支和顧箏最心愛的發簪配對的簪子……

可他又不拉不下面子對顧箏實話實說,因此他不但輕描淡寫的把他昨天的舉動給全抹了去,還裝出一副“我不過是順手買了、再順手扔給你”的樣子,表情正經嚴肅到讓顧箏覺得他今天看起了有些詭異和不正常!

于是顧箏依依不舍的看了手里那支發簪好一會兒后,最終忍痛把眼一閉、狠心將簪子往梁敬賢面前一遞,斬釘截鐵的拒絕道:“我不要你的簪子!你拿回去吧!”

這回換梁敬賢對顧箏的舉動倍感不解:“你不是很喜歡這只發簪?”

顧箏一臉惋惜的說道:“我是很喜歡它,但我不能要!”

梁敬賢心想這小姑娘的心思還真是難猜啊!

這支簪子顧箏明明喜歡得要命,一得了去就愛不釋手的把玩個不停,還一連試著在頭上的各個方位都插了一遍,怎麼最終反倒卻不要了?

小姑娘心、海底針啊!

梁敬賢猜不透顧箏的心思,語氣里不由多了幾分郁悶:“為何?你既喜歡那就留著戴,為何非要還給我。”

梁敬賢不問還好,一問顧箏立時就來了氣、十分不滿的大聲控訴道:“因為我不想以后被你追著討要簪子!”

沒錯!

梁敬賢這個小氣鬼無端端的怎麼可能如此大方的送支這麼漂亮的簪子給她?

他一定是故意用這支漂亮的簪子來勾引她,而她一因為太過喜歡收下后,他今后就有機會再追著她討要東西、甚至各種調戲她!

她一定不能讓梁敬賢這個家伙的詭計得逞!

她一定要把敵人的陰謀扼殺在搖籃里!

心里如此琢磨了一番后,顧箏把簪子還給梁敬賢的決心立刻更加堅定不移,甚至見梁敬賢遲遲都不肯接下那支簪子,顧箏索性二話不說、直接把簪子這個燙手山芋塞到他懷里去,塞完為了不讓自己反悔、覬覦那支可愛漂亮的簪子,顧箏只能狠心的強迫自己大步離開!

沒想到顧箏的舉動讓梁敬賢一張俊臉瞬間變得比鍋底還黑———他好不容易內疚一回、主動一回,千辛萬苦的尋了支顧箏一定會喜歡的簪子送給她,沒想到他長這麼大第一次給姑娘賠不是、第一次送東西給姑娘,竟然落了個東西被無情退回的下場?!

這讓他心里十分、非常、非常非常的不爽!

堵在心頭的不爽讓梁敬賢很快也跟著犯了倔,決心今兒無論如何也要把手里這支簪子送出去!

打定主意后梁敬賢立刻快步追上顧箏,也不再和顧箏多說廢話,直接霸道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簪子插到顧箏頭上,插完不等顧箏反應過來就大步離去,一直到離顧箏有幾步遠了、梁敬賢才冷哼了一聲,道:“我既說了給你,那就一定要給你。”

顧箏被梁敬賢的霸道氣勢鎮得呆怔了那麼一小會兒,一直到梁敬賢走遠了她才氣得跺腳嬌嗔道:“喂!哪有人家不想要、硬是強迫人家接受的道理?你回來!你要是不回來,我就把這支簪子丟了!哼!我才不稀罕呢!”

顧箏原以為梁敬賢不會回答她,沒想到遠遠的卻傳來梁敬賢帶著幾分不爽的聲音:“你想丟就丟,隨你意,送出去的東西我絕不會收回。”

梁敬賢霸道的來了這麼一手后,顧箏只能被迫無奈的收下他送的那支簪子。雖然這簪子顧箏收得十分被動,但撇開梁敬賢的霸道不說,單就這支簪子而言、顧箏還是十分喜歡的……

于是既然梁敬賢丟下簪子就走了,那顧箏很快就當這支簪子是她揀的,只糾結了一小會兒便轉而高興起來,開開心心的伸手扶了扶簪子,把插在頭上的簪子的位置扶合適了才哼著小曲兒離開。

沒想到梁敬賢贈簪一幕,卻偏偏又被最近總是刻意跟蹤顧箏的岑五娘看到,岑五娘依舊是躲得遠遠的,只看到畫面沒聽到顧箏和梁敬賢之間的談話。這讓岑五娘再次自動腦補,認為先是顧箏私底下送了披風給梁敬賢、隨后梁敬賢才會禮尚往來的回贈顧箏一支簪子。

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立時讓一直更為看好梁敬賢的岑五娘滿心嫉妒———原來岑五娘仔細的分析過梁敬賢和趙弘越二人的身世背景、以及平日里為人處世的態度后,很快就意識到趙弘越這個小王爺不是她一個庶女能高攀得上。

且先不說趙弘越自身的眼界有多高,就憑著他以后要繼承裕王爵位這點,他就不可能會娶一個庶女為王妃,除非這個庶女是趙弘越割舍不下的心上人,那一向離經叛道的趙弘越興許會堅持把庶女娶為王妃。

可惜趙弘越平日里一直都目下無塵、高傲得很,且從沒多看岑五娘一眼,讓岑五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趙弘越難以割舍的女子……因此仔細的分析過嫁給趙弘越的可能性后,岑五娘聰明的放棄趙弘越這個候選人,決心把梁敬賢當成唯一的人選。

哪知岑五娘才剛剛把梁敬賢列為目前唯一人選,梁敬賢就被顧箏搶先勾搭走了,這讓岑五娘如何能心甘情願的咽下這口氣?

不,岑五娘絕不會就此放棄,她好不容易挑選中的如意郎君只能屬于她,別人休想從她手中搶走!

于是滿心不甘,一心想著破壞梁敬賢和顧箏之間感情的岑五娘,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后,突然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就換上乖巧溫順的神色,十分淑女的邁著小碎步走進太夫人住的榮壽堂……

不過一見到太夫人,岑五娘眉宇間立時多了一絲憂慮,就連向太夫人行禮問安的時候,也都蹙著一雙細細的黛眉、表現出一副憂慮重重的模樣。

岑五娘那副樣子,太夫人見了果然如她所願的把她招到身邊問話:“五丫頭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到祖母這兒來就愁眉苦臉的?可是有什麼心事兒?”



第八十六章   “一片好心”

岑五娘一見太夫人問話、自是立刻乖巧的抬頭看向太夫人,但她兩片薄唇只微微的張了張便重新抿得緊緊的,臉上也不自覺的涌上欲言又止的神色,讓太夫人見了不由更加感到好奇:“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一副吞吞吐吐、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岑五娘皺著眉頭、咬著嘴唇思忖了片刻,最終臉帶擔憂、語帶無助的小聲說道:“回祖母話,我不知此事該不該和您說,我想說但又擔心此事乃是說不得的事……”

岑五娘不這樣說還好,她既說了那就代表這件事不小,太夫人便不能放任她繼續隱瞞下去了,當下不容置疑的吩咐道:“你且說無妨,這事兒自有祖母替你做主,就算你是說了不該說的事兒,祖母也不會怪罪于你。”

太夫人的話讓岑五娘如釋重負,也讓她惴惴不安的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剛剛瞧見彎彎妹妹私底下和梁表哥相會,還主動贈了一件披風給梁表哥。祖母,我是擔心彎彎妹妹打小在外頭長大,諸如‘男女授受不親’、‘男女不可私相授受’等男女大防的道理,姑母不曾照著家里的規矩教導她……”

“這梁表哥雖是咱家的親戚、是我們姊妹幾個的兄長,但彎彎妹妹若是想贈東西給梁表哥,也該當著長輩的面相贈才是,哪能偷偷的約了梁表哥相見、私底下贈與?”

岑五娘說著臉上掛滿了憂慮,一副替顧箏感到憂心不已的樣子:“我既是彎彎妹妹的姐姐,那見了她做了不該做的事自是替她感到著急和擔憂,可這事兒我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同彎彎妹妹說,也不知該怎麼說她才聽得進去,故而才會憂心忡忡的來找祖母商量。”

岑五娘的話讓太夫人臉上的神色頓時有些變幻莫測,一雙眼更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岑五娘,似乎沒料到岑五娘想說的事竟和顧箏有關。

坐在太夫人身旁的岑五娘一心一意的“擔心”著顧箏,因此並未覺察到太夫人的神色有異,只繼續緩緩的把心里的“憂慮“說了出來:“祖母,姑母不曾教給彎彎妹妹的道理,您還是得抽空教導她才是,否則妹妹若是因為不懂這些道理、繼續做了不合規矩的事……我擔心將來她的閨譽怕是會受損!”

這太夫人向來都是極為重視規矩之人,家里眾人但凡有人壞了規矩、做了不該做的事,太夫人往往都會重罰、任誰都不會網開一面。

這點岑五娘心里是一清二楚,所以她才會特意來榮壽堂說這麼一番話———岑五娘這番話表面上看像是在替顧箏擔憂、為顧箏著想,其實不過是換個法子在太夫人告了顧箏一狀,給顧箏安了個和梁敬賢私相授受的罪名。

可惜太夫人知道顧箏給梁敬賢送披風的緣故,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更是一清二楚,岑五娘這狀不但是白告了,且還讓太夫人覺察到她像中傷顧箏的企圖———太夫人可不是傻子,岑五娘是真心關心顧箏、擔心顧箏,還是別有用心的想害顧箏被責罰,她一雙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岑五娘真的擔心顧箏,那就該私底下偷偷的找顧箏說私房話,把這件事的嚴重性告訴顧箏,而不是直接到她這個長輩面前抖露這件事……

一把岑五娘那點小心思看穿后,太夫人看向岑五娘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深沉,似乎直到今日她才真真正正的看清楚這個外表柔弱、平日里文靜賢淑的孫女兒的真面目———這個五娘怕是姐妹里頭心思最重、最有主見的一個!

太夫人不希望岑五娘繼續針對顧箏,因此對于岑五娘說的那番話,她只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此事另有隱情,你彎彎妹妹並不是無緣無故送你梁表哥披風,這件事你無需再管也不可和他人多言,記住了沒?”

太夫人的話讓岑五娘大吃一驚,但她卻很快就做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一邊乖巧順從的應了聲“祖母的吩咐孫女兒定當謹記于心”,一邊故作好奇的問了句:“莫非彎彎妹妹贈梁表哥披風一事,祖母早就知道了?”

“嗯,”太夫人只淡淡的應了一聲,便直接把話題岔開、意味深長的提點了岑五娘一句:“五丫頭,姑娘家的心胸要寬闊些才是,否則日后進了夫家門、只會成為那不受夫家待見的妒婦……若真是如此,于你、于我們岑家都不好。”

岑五娘一聽這話臉色立時變了變———太夫人說這話是在敲打她、讓她別心胸狹窄的嫉妒顧箏,否則將來不會有好下場!

太夫人如此寵愛、維護顧箏讓岑五娘感到十分震驚,但她表面上卻是唯唯諾諾、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孫女兒知錯了,祖母的教誨我一定銘記于心、不敢有忘。”

若是換做以為,太夫人興許會覺得岑五娘眼下這番姿態十分乖巧孝順,但如今太夫人已得知岑五娘心里、連顧箏這個孤苦無依的表妹都容不下,非但覺得她這番做派十分虛偽,還覺得她這這副樣子刺眼得很、讓她十分不待見……

太夫人不想看岑五娘繼續在她面前口是心非,只希望她今日的敲打和點撥能讓岑五娘意識到自己的錯處,能夠好好的把那些不好的心思都掐了去———顧箏不過是一個寄住在岑家的外姓姑娘,她連親娘都已經不在了,將來能和岑五娘爭什麼?

岑五娘的心胸實在是太狹隘、太不能容人了!

太夫人心里如是想著,看向岑五娘的目光不由充滿了失望,那絲失望讓她最終搖了搖頭、慢慢的閉上雙眼,一臉疲憊的說道:“你先下去吧!希望今日我同你說的話,你回去后能好好的想一想。”

岑五娘已經被太夫人那意有所指的話壓迫得滿身是汗,因此一聽說太夫人讓她退下、立時松了一口氣,曲膝沖太夫人福了福后方才告退離開……

出了榮壽堂后,岑五娘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陰沉,不但沒因太夫人的點撥而進行反省,反而更加把深得太夫人寵愛和維護的顧箏視為眼中釘,認為顧箏以后一定會仗著太夫人對她的寵愛,壞她的好姻緣、搶走她看中的夫婿人選!

好你個顧箏,我們走著瞧!

我就不信太夫人會一直維護、寵愛你,直到你出嫁!

且先不說岑五娘這廂又動起什麼歪腦筋來,卻說顧箏自從被梁敬賢強行贈簪后,為了不再和梁敬賢多做糾纏、以及讓梁敬賢有機會把簪子討要回去,顧箏開始對梁敬賢采取避而不見的策略———上學時一定讓勺兒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旁服侍,在榮壽堂碰上梁敬賢也故意看都不看他一眼,且無論到哪兒都一定帶著勺兒、箸兒,讓梁敬賢沒機會再接近她。和她單獨相處。

而梁敬賢雖然心里清楚顧箏是故意躲著她,但一時也找不到突破這個困局的法子,只能滿心郁悶的用目光追隨顧箏的一舉一動……如此一來,一直到梁敬賢幾人定下離開岑家的日期了,梁敬賢還是沒尋到機會再單獨和顧箏說話。

倒是顧箏一聽說梁敬賢這個討厭的家伙要走了十分高興,心想只要梁敬賢滾蛋,那她以后就不用老是躲在屋里、連園子都不敢隨意逛,更不用擔心梁敬賢把送她的那支簪子討要回去了——那支簪子如今可是已經成為顧箏最最喜歡的首飾,她可是每天都把它插在頭上、一點兒都不避諱的戴著四處晃悠呢!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5:01 PM

第八十七章   夜探閨房

梁敬賢雖然郁悶顧箏對他的避而不見,但見顧箏日日都把他送的發簪戴在頭上,他還是暗暗的感到高興,覺得自己的眼光還真是不錯、和顧箏如此的一致……

于是梁敬賢琢磨了幾天后,心想顧箏既這般喜歡他送的這支發簪,那若是他主動再尋支發簪、帶著發簪到聽泉院求見顧箏,顧箏會不會看在發簪的份上見他一面?

這個念頭一從心底浮起、梁敬賢立刻便按捺不住,當下便匆匆忙忙的出了岑府,把桐州城的各大銀樓又逛了一圈后,最后終于挑了支金水晶銀腳蜂采花發簪———這蜜蜂和蝴蝶看起來差不多,顧箏見了一定會喜歡!

腦海里一浮現出顧箏見到簪子后、歡喜得雙眼亮晶晶的模樣,梁敬賢立刻興沖沖的揣了簪子往回趕,一進二門便直奔顧箏住的聽泉院、客客氣氣的立在院門外求見。

這勺兒、箸兒都知道顧箏眼下十分不待見梁敬賢,每每一碰到梁敬賢便刻意繞著走,因此她們一聽守門的婆子說梁敬賢前來求見立刻如臨大敵,一個匆匆忙忙的趕到院門外相陪,一個則神色慌張的進屋回稟顧箏:“姑娘,梁三少爺來了,眼下正在院子外頭候著呢!您見不見他?”

顧箏聞言一雙秀氣的黛眉下意識的擰到一塊兒,並嘟著嘴嘀咕了句:“他來做什麼?不管了,你就說我已經在歇午覺了,眼下睡得正香呢,讓他別吵我!”

勺兒聽了試探性的替偶像梁敬賢說了句好話:“姑娘,這樣不大好吧?梁三少爺找你興許有什麼要緊事,您這樣避而不見會不會耽誤了正事兒?”

“他若是有要緊事找我,自會當著外祖母的面同我說,不必像眼下這樣鬼鬼祟祟的到聽泉院來找我,”顧箏說著還真脫了鞋鉆到了床上,當著勺兒的面打了個哈欠:“我還真有點想歇息了,你按我說的把他打發走就是,反正我一見到那個厚臉皮的家伙就煩!”

勺兒聽了不敢再多說,只能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到了院門外按照顧箏的吩咐對梁敬賢說道:“梁三少爺來得可真是不巧,我們姑娘剛剛才睡下歇午覺。”

梁敬賢聽了抬頭看了看天色———這都還沒到用午膳的時候呢,顧箏就開始睡午覺了?

梁敬賢心里清楚顧箏這是不願意見他,但嘴上卻沒多說、沖勺兒二人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梁敬賢刻意換了個時間再來求見顧箏,而顧箏越是見梁敬賢非要見她一面不可、便越是覺得他不安好心,于是第二回她又讓勺兒以“我們姑娘正在沐浴”為由,再次把梁敬賢給打發了……

梁敬賢倒是沒因為一連吃了兩次閉門羹而生氣,他像是十分有耐心般,被顧箏拿那些略顯詭異的借口打發了兩回后,竟依舊鍥而不舍的繼續前來求見。可惜下定決心要和梁敬賢劃清界線的顧箏,每次都躲起來避而不見、只讓勺兒她們出面把梁敬賢給打發走。

如此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幾趟后,眼見著梁敬賢再過兩天便要動身離開岑府了,梁敬賢還是沒能單獨和顧箏說上話……不過梁敬賢似乎突然間不著急著見顧箏了,非但沒再來求見顧箏、連梧桐苑也不去了,似乎是已經死心了般。

顧箏好不容易不用再絞盡腦汁的想借口對付梁敬賢,不由滿臉高興的對勺兒說道:“聽說再過兩日姓梁的那個家伙就要離開我們家了,真好!我巴不得他們今天就走,省得他天天到院子外煩我!”

勺兒卻是很替梁敬賢抱不平:“梁三少爺今兒不是沒來求見姑娘您了嗎?要奴婢說姑娘您也忒狠心了些,竟生生的拒了梁三少爺五、六回!這要是換做其他幾位姑娘,怕是第一回就梳妝打扮、笑臉相迎了!”

顧箏聽了有些同情的掃了不知道梁敬賢那無恥真面目的勺兒一樣,語重心長的教導她道:“勺兒姐姐,有些事你不懂!梁敬賢他不像你表面上看的那麼好,他其實……”

顧箏本來是想說“他其實是個超級無恥、臉皮比城墻還厚的家伙”,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背后說人家的壞話有些不太道德,于是顧箏最終話鋒一轉、隱隱晦晦的暗示道:“反正這看人嘛不能只看表面,盲目的喜歡崇拜一個人更是不好,等你發現你崇拜的那個人、其實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樣,那你會瞬間絕望的!”

沒想到顧箏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大堆話勸勺兒不要“追星”,可勺兒卻一點都沒能領會她話里的意思:“姑娘,您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啊?奴婢聽不懂?”

顧箏被勺兒打敗了,只能打消教育勺兒的念頭,怏怏的說道:“沒什麼,時候不早了,我們歇息吧!”

說完顧箏便自發鉆進早就用湯婆子烘得暖烘烘的被窩里,勺兒也上前替顧箏蓋好被子、掖好被角,隨后俯身吹了懸掛在角落的那盞八角琉璃宮燈,自個兒則端了桌上那盞小油燈往外間走去:“姑娘,奴婢就睡在外間,您夜里有什麼吩咐盡管喊奴婢。”

顧箏一沾被窩就有濃濃的睡意襲來,因此她只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沒了動靜,很快就陷入甜美的夢鄉……勺兒見了端著油燈上了外間,放下油燈、窸窸窣窣的和衣躺到鋪了被褥的軟椅上后,便俯身把桌案上那盞小油燈吹滅。

燈火吹滅后,整個屋子便慢慢的陷入一片寧靜之中,月光透過紙糊的雕花窗斜斜的照了進來,銀光零零碎碎的灑落在地上、床上,襯得床榻上沉睡的人兒一張俏臉安詳恬靜。

高掛在樹梢上的明月雖又圓又亮,但很快就有一片云朵悄悄的遮了圓月,讓屋里那銀光閃閃的月光一時全都不見了,更是讓屋子里立刻變得漆黑一片……一條黑影便是趁著這個時候,悄聲無息的支開了窗戶、像條泥鰍般靈活的鉆了進來,先是躡手躡腳的到外間晃了一圈、點了勺兒的睡穴,隨后才折回來立在床榻前,靜靜的看著床上那沉睡的俏人兒。

明亮的圓月很快就重新露了面,銀白的月光再次灑進里屋,照在屋里那個不速之客身上,將他英俊的五官鍍上一層淡淡的銀光,讓他宛如被貶下凡間的神仙。

興許是屋里多了陌生人的氣息讓顧箏睡得有些不安穩,只見原本沉睡的顧箏突然覺得身上粘著一道灼熱的光線,那道光線照得顧箏渾身都不舒服,讓睡夢中的她下意識的秀眉緊蹙,並嘟著嘴翻了個身、想躲開那到灼人的光線。

可惜顧箏雖然翻了身、但粘在她身上的那道光線卻依舊沒有消失,它就像前世的紫外線燈般讓顧箏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被照得一片灼熱,那股莫名的灼人讓顧箏下意識的蹬了蹬腿、把身上的被子踢開……

站在床邊的梁敬賢見了臉上有了既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的神色,隨即他下意識上前一步,把被顧箏踢開的被子重新拉到顧箏身上,並細心的替她掖好被角。

梁敬賢動作自然的替顧箏蓋好被子后,身體突然一僵、臉上的神色也瞬間變得十分怪異,仿若瞬間清醒過來恢復了理智般———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先是夜闖顧箏一個姑娘家的閨房,隨后又站在床前定定的看了沉睡中的顧箏半天,最后竟還動手替顧箏蓋被子……這些事無論哪一件都不是他能做的事啊!

就在梁敬賢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迷惑不解、暗自懊惱時,顧箏卻被他蓋被子的動作吵醒,迷迷糊糊的轉過身來、睡眼惺忪的掃了站在床前的人一眼,見站在床前替她蓋被子的人不是勺兒是梁敬賢后,顧箏初始也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依舊閉了眼繼續呼呼大睡……

不過顧箏只睡了三秒就突然猛的再度睜開雙眼,仔仔細細的把站在床邊的人再看了一遍后,馬上一臉震驚、張嘴就要發出尖叫聲!

梁敬賢是在顧箏猛然睜眼時回過神來的,這讓他得以迅速的捂住顧箏的嘴、小聲的說道:“別叫!我沒有惡意。”

梁敬賢的確是沒什麼惡意,他只是想來和顧箏道個別而已……

誰讓顧箏一直對他避而不見呢?



第八十八章   怎麼就抱一起了?

既然用正常的方式見不到顧箏,那梁敬賢只能無奈的選擇夜探閨房,因為他不想他離開桐州后,顧箏心里一直因之前發生在他們之間的種種而記恨他,更不想他們下次再見面時,顧箏還是把他當成仇人般看待、依舊對他避而不見。

于是梁敬賢確認顧箏不會再大叫后,才慢慢的松開捂著顧箏的嘴,並搶先表明來意:“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梁敬賢膽大包天的夜闖閨房、初始的確是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顧箏給嚇了一跳,不過所幸的是顧箏骨子里乃是個現代人,並不像真正的古代大家閨秀那般保守,因此顧箏徹底清醒過來后倒也沒再大聲尖叫,只怒氣沖沖的拎了枕頭、二話不說的往梁敬賢身上砸:“道別你不會白天來道啊?道別你就可以夜闖我的閨房、像鬼一樣一聲不吭的站在我床前嚇唬我?”

“就算你喜歡夜里和人道別,那你不會提前和我打個招呼嗎?你不知道你像鬼一樣冷不丁的站在我床前很嚇人嗎?你不會提前吱個聲、敲個窗戶把我喚醒嗎?非得像鬼一樣溜進來?!”

梁敬賢自知理虧,于是這回他非但不敢再隨意出言調戲顧箏,還乖乖的站在原地任憑顧箏拿枕頭砸他。不過梁敬賢見顧箏話里話外只是怪他來的突然,並未怪他夜闖閨房做了不合規矩的事、心里不由悄悄的松了一口氣,趁著顧箏喘氣的空擋無奈的開口解釋道:“你一直對我避而不見,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這人臉皮還真是厚啊!我對你避而不見那就代表我不想見到你,你就不會自己識趣點死開嗎?”顧箏說話間沒忘繼續拿枕頭往梁敬賢身上砸,沒想到這回她力道一時拿捏得有些不準,竟讓身子失了平衡、整個人突然往前栽去,眼見著就要一頭從床上栽到地上去了……

梁敬賢見了立刻身手敏捷的往前邁了一大步,趕在顧箏和地面親密接觸前一把抱住顧箏,于是顧箏便一頭栽到了一個溫暖堅硬、還帶著淡淡青草味道的懷抱里,那個懷抱和她的柔軟不同,但卻能夠下意識的給人安全感,讓顧箏趴著微微的失了神……

顧箏愣了好久才穩住心神,一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但整個人都靠在梁敬賢的懷里,且方才為了保住平衡、她還下意識的伸手牢牢的環抱住梁敬賢的后背———意外上演了這麼一出主動投懷送抱的戲碼后,顧箏的氣勢瞬間就弱到了極點,全身上下更是因為尷尬而變得一片僵硬、動都不敢動一下。

怎麼……怎麼就抱在一起了呢?

還是以如此曖昧的姿勢熊抱在一起?

顧箏你要不要這麼丟臉啊?!

丟個枕頭打人都能把自己給摔了!

現在好了,別說是繼續再罵梁敬賢了,就連開口正常說話的勇氣她都沒了……

顧箏想來想去都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于是她索性繼續把頭埋在梁敬賢懷里,決定裝死、裝傻到底———就讓梁敬賢以為她這一撞直接撞暈了好了,反正他的胸膛也挺堅硬壯實的,也不是完全沒有把她撞暈的可能。

而梁敬賢也是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抱住一個姑娘,這一抱、他腦海里便只剩下一個感覺———好軟!懷里的嬌人兒不但軟軟的、柔柔的,全身還散發著絲絲陌生但卻讓他著迷留戀的芬香。

她真的好嬌小,小到他一張開雙臂就能將她整個人都納在懷里……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樣一直抱著她。

時光一點一滴的在顧箏和梁敬賢之間流逝,這都已經無聲無息的過了一刻鐘了,兩人還依舊保持著最初的姿勢、無比曖昧的抱成一團———顧箏的臉都已經燒到一片滾燙了,梁敬賢還沒松開抱著她的手!

這讓顧箏忍不住在心里腹誹梁敬賢不識趣———難不成還要等她主動開口?她是姑娘家好不好?她的臉皮兒比他薄多了好不好?他就不能主動點放開她,然后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顧箏這回其實是錯怪了梁敬賢,這梁敬賢也是頭一次抱小姑娘啊,經歷最初的心蕩神漾、以及隨后的著迷沉醉后,眼下他的內心其實也開始變得忐忑不安、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處理和面對這樣的情形……

所幸的是梁敬賢的臉皮一向都比較厚,只見他想不出法子化解尷尬后索性假裝失憶,先是若無其事的把顧箏抱回床上,隨后直接跳過這尷尬的一段、清了清嗓子進入正題:“這些給你。”

話音才落,梁敬賢就像變戲法般的拿出一個荷包、幾本書,一並塞到顧箏的懷里。

顧箏自是從善如流的跟著梁敬賢一起跳過那尷尬的一段,指著懷里那些東西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這荷包里裝的是……銀子?你無端端的給我銀子做什麼?還有這幾本書,你把它們塞給我是什麼意思?”

“咳咳,”梁敬賢清了清嗓子,努力的把纏繞在心尖上那絲奇異的感覺壓下后,才故作輕描淡寫的說道:“這是你還我的一百兩銀子,我不能收、你替我轉交給太夫人……至于這幾本書,我看過了,嫌帶在身邊麻煩,一並給你了。”

“誰要你這幾本破書啊?!你嫌帶在身邊麻煩就塞給我,我又不是收破爛的……咦,竟然全都是游記!這本《西域記事》聽說很好看呢,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顧箏一發現梁敬賢塞給她的書竟然全都是她喜歡看的游記,其中還有一本是她找了很久的孤本,態度立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嘿嘿,能夠當梁表哥的垃圾桶我十分榮幸,你還有什麼書是不想戴走的,一並丟我這里吧,我不介意!”

梁敬賢一臉不解:“垃圾桶?”

“哦,口誤、口誤,我的意思是說我很願意替梁表哥你分憂,”顧箏邊說邊十分狗腿的沖梁敬賢甜甜一笑,道:“類似這樣的游記,你可還有?”

顧箏像只小狗般討好主人的模樣讓梁敬賢頓時忍俊不禁,但面上他卻依舊一本正經:“沒了。”

見顧箏滿臉失望,梁敬賢竟鬼使神差的補了句:“不過我身邊帶的書不多,許多書都放在家里———我家里還有不少游記孤本。”

顧箏聽了立刻說道:“那你下次再來記得多帶幾本!”

梁敬賢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隨后他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說出真正來意,顧箏則只顧著愛不釋手的翻著手上的書,于是一時間兩人之間便又陷入了沉默……兩人一沒話說,屋里的氣氛很快就又變得有些詭異,讓顧箏又想起了先前那個令人難堪的小插曲。

一想到被梁敬賢給抱了那麼久、顧箏不由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再一想起梁敬賢鬼一般的闖入她的閨房、差點把她嚇個半死,顧箏心里很快就怨恨起梁敬賢來,加上這書都已經到手了、梁敬賢似乎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于是顧箏很快就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你已經同我道過別了,書和銀子你也已經給我了……那麼,你現在可以走了吧?看在你送了我幾本書的份上,我就大度些、不和你計較你夜闖我閨房一事了。”

這顧箏已經明明白白的下了逐客令,可偏偏梁敬賢依舊像根木頭般矗在顧箏床前不肯走,臉上的神色雖然看似正經嚴肅,但他的一雙眼卻不客氣的直往顧箏身上瞄,把顧箏看得渾身不自在———切!梁敬賢這個家伙連夜闖姑娘家閨房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故作嚴肅的裝什麼正經啊?!

不過顧箏罵歸罵,但心里卻是悄悄的感到慶幸———還好梁敬賢一直在裝嚴肅、裝正經,否則他要是像以前那樣調戲她,再加上之前發生的那個小插曲,那他們之間還不尷尬、曖昧到極點?

蒼天可鑒,她可是一點都不想和梁敬賢這個藍顏禍水玩曖昧啊!

就在顧箏內心哀嚎連連、不斷的腹誹梁敬賢,希望梁敬賢趕緊識趣的消失不見時,梁敬賢卻是裝不下去正經嚴肅了,最終還是暴露了他夜探顧箏閨房的真正目的:“銀子我已經還了,那幾本游記也算是我送的……”

梁敬賢說著頓了頓,猶豫了許久才別別扭扭、一臉不自在的向顧箏道歉:“太夫人已經把事情的經過都和我說了,之前誤會你是小賊是我的不對……我的書你也收了,既然如此,我們之間的恩怨能不能就此一筆勾銷?”

梁敬賢說著臉上竟有了一絲愧疚的神色,雖然那絲愧疚之色轉瞬即逝,但顧箏還是眼尖的捕捉到了!

梁敬賢他竟然良心發現、對她心懷愧疚,今兒太陽打西邊升起了嗎?

顧箏一邊匪夷所思的盯著看,一邊飛快的轉動腦筋,心想難得梁敬賢這次不但沒無恥的調戲他、還對她心存愧,甚至還主動提出和她化解恩怨———如此難得的機會,顧箏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放過,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翻身做主!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7 05:02 PM

第八十九章   一筆勾銷

于是顧箏一邊不客氣的把那幾本游記全都據為己有、藏到枕頭底下,一邊趁機對梁敬賢進行敲詐:“你還欠我不少東西呢!那些東西你都還沒還上,就敢和我說什麼‘一筆勾銷’的話?!你若是再送幾本書我喜歡的書給我,那我興許可以考慮和你一筆勾銷……”

顧箏說著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不對勁的地方,立刻指了先前梁敬賢塞給她的那包銀子說道:“對了,我還你銀子時明明不是用這個荷包裝的,我的四……荷包呢?你怎麼沒一並還來?”

梁敬賢知道顧箏說的是“四不像”荷包,可那個顧箏親手做的荷包他壓根就沒想過要歸還,因此顧箏一追問、他便含含糊糊的說荷包不知怎麼的就找不到了,緊接著又說從顧箏這里順走的其他幾件首飾也一並找不著了、怕是已經丟了……

梁敬賢說完不等顧箏接話,就又像變戲法般的變了幾本書出來,一股腦的全塞給顧箏:“游記一時沒,只有這幾本話本小說。”

這梁敬賢還真是猜對了顧箏的心思,顧箏穿到大豐王朝后,除了喜歡看游記外、還很喜歡看各種話本小說……因此梁敬賢這回送東西也算是送對路,讓顧箏立刻滿臉欣喜、愛不釋手的把那幾本話本抱在懷里。

不過顧箏這回也學狡猾了,雖然從梁敬賢手中得了幾本好書心情十分愉悅,但她很快就故意板著俏臉、不依不饒的說道:“才這麼兩三本就想把我打發了?”

“我會繼續幫你搜羅,回頭讓人送來給你,這樣行不?”梁敬賢說這話時臉上有著一絲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溺愛,對顧箏更是自發進化到有求必應。

顧箏聽了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心想這梁敬賢也算是送了不少書給她了,那就當她的那些首飾變賣了買了這些書好了,反正這些都是她喜歡、一直想買的書……

于是看在梁敬賢這麼識趣、專挑了她喜歡的東西送的份上,顧箏大大方方的給了梁敬賢一個答案:“那好吧,看在這些書、以及你的承諾的份上,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筆勾銷!我夠大度吧?”

梁敬賢聽了顧箏的話后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顧箏會一直怨恨他、不肯輕易和他化解恩怨,沒想到這些書這麼管用、早知道就該把羅錦明的私藏全都搶來。

梁敬賢心里如是盤算著,嘴上該說的話卻是一句都沒落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從今以后大度的顧妹妹可別再記恨我了,下次見面你也不能再躲著我。”

顧箏注意力全在手里那幾本話本小說上,聽了梁敬賢的話只敷衍的答了句:“嗯嗯嗯,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顧箏既已答應一笑泯恩仇,那梁敬賢此行的目的便算是達到了,于是他便不敢再在顧箏的閨房久留,當下便翻身按照原路離開……

不過達到目的的梁敬賢可謂是一身輕松,言行舉止也終于在臨走前恢復正常,只見他翻到窗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伏在窗臺上、冷不丁的調侃了顧箏一句:“你睡覺時竟然會流口水。”

梁敬賢的話讓顧箏臉上的笑容立時凝固,下一刻一個枕頭便飛快的朝梁敬賢飛去:“你睡覺才流口水呢!你全家睡覺都流口水!”

顧箏那又羞又鬧的模樣讓梁敬賢心情更加愉悅,再一想這可能是他臨走前和顧箏最后一次單獨相處,于是他忍不住無恥的多調戲顧箏一小會兒……

只見梁敬賢一邊穩穩當當的將顧箏扔出來的枕頭接住,一邊擺出受寵若驚的姿態:“顧妹妹特意把閨房之物贈與我,莫非已打定主意非我不嫁?”

顧箏最恨梁敬賢調戲她,聽了這話自是立刻壓低聲音怒吼了句:“滾!誰要嫁給你了!”

回答顧箏的只有梁敬賢那壓得低低的笑聲,不過這聽泉院到底不是梁敬賢能夠久留的地方,因此梁敬賢見已經差不多把顧箏調戲得炸毛了,便將手里的枕頭準確無誤的丟到顧箏懷里,丟完說了句“我走了,別太掛念我”、身影便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顧箏見梁敬賢來去無蹤、不由一臉郁悶的嘀咕了句“天生做賊的料”,隨后起身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確定不會再讓人輕易闖進來才重新鉆回被窩里。

顧箏閉上眼后,先是美滋滋的把先前得了的幾本書排了個閱讀順序,隨后又不由自主的回想了下梁敬賢先前的言行舉止,最后竟鬼使神差的想起那個意外的熊抱,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最終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詭異的是,夢里顧箏一直夢到梁敬賢那個堅硬、但卻帶著淡淡青草味道的懷抱。

第二天一早,梁敬賢幾人一到榮壽堂便正式向岑家人辭行,說是明日便要啟程離開桐州府,太夫人得知后立刻讓人設宴替梁敬賢等人踐行。如此一來,大家伙便都知道梁敬賢他們要走了。

因羅夫人乃是羅錦明的姑母,因此她私底下把羅錦明悄悄的叫了過來,想通過他得知梁敬賢和趙弘越接下來的行程:“錦明,你是要回刺州去吧?我記得你祖父讓你必須先回去一趟,他老人家要考你的功課。”

見羅錦明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羅夫人立刻心急的往下問道:“那趙小王爺和梁三公子呢?他們是和你分道揚鑣、直接回京城去,還是和你一道去刺州住幾天?”

羅錦明對自個兒的姑母自是不會有任何隱瞞,當下就把梁敬賢和趙弘越的行蹤都給交代了:“他們會先和我一道去刺州住幾天,隨后再從刺州回京城。”

羅夫人見事情果然如她預料的那般、臉上立時一喜,隨后伸手把羅錦明拉到自個兒身邊坐下,語氣親昵的說道:“錦明啊,你那幾位嫡親表妹也有段時日沒見外租和舅父了,既然你們一行人要往刺州去,那你便把你表妹她們一並帶上,也好讓她們跟著你回去探望下外租和舅父。”

羅夫人要讓羅錦明這個兄長帶著岑二娘她們回羅家探望長輩,羅錦明自是不會推辭、當場便應了下來。羅夫人見羅錦明答應了,一張臉立時笑得比花兒還燦爛,先是仔細的叮囑了羅錦明一些路上需要注意的事宜,后又帶著羅錦明、岑二娘、岑三娘、岑四娘一道去見了太夫人,請求太夫人同意岑二娘幾人回羅家。

太夫人自是不會阻止岑二娘她們回外家,除了叮囑她們幾個路上小心之外,還讓她們替她給羅家的長輩帶個好……事情敲定后,岑三娘、岑四娘一得知一路都可以和梁敬賢、趙弘越同行,立刻就高高興興的準備出行的衣裳、首飾去了,並暗暗的下定決心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和梁敬賢、趙弘越多培養感情。

消息一傳開,因不是羅夫人的親生閨女的岑五娘知道自己被單獨撇下后,心里自是十分不樂意,一去了趙姨娘住的薔薇院就把丫鬟屏退、沖自個兒親娘發起了脾氣來:“娘!二娘還好,未必肯放下身段去討好梁表哥,可要是讓三娘、四娘這兩個死丫頭搶了先,我看很快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趙姨娘見羅夫人使了這麼一手、心里也是著急得很,一面暗罵羅夫人老奸巨猾、給岑三娘她們創造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一面出言安撫岑五娘:“阿嬈你先別發脾氣,娘一定不會讓羅氏的詭計得逞———她想把你單獨撇下、讓你沒機會和小王爺他們一路同行?沒門!她越是不讓你跟著一塊兒去羅家,我就偏要讓你也一起跟去。”



第九十章   利用

岑五娘聞言挑眉看向趙姨娘,問道:“娘你有法子?”

“這有何難的?你不也不能管我親兄弟喊一聲‘舅父’,得跟著二娘她們喊羅氏的兄長一聲‘舅父’嗎?這羅氏不肯開口讓你一道去,我便讓你爹來開這個口!”說話間趙姨娘不忘飛快的轉動腦筋,很快就想好夜里要怎麼向岑老爺吹枕頭風了。

心里有了主意后,趙姨娘立刻讓心腹丫鬟去給岑老爺捎個話:“冬雪,你去外書房走一趟,見著老爺就說我今兒親自下廚做了老爺最愛吃的醉雞,讓老爺晚上一定要過來我們薔薇院用晚膳。”

冬雪自是不敢怠慢、立時就去給趙姨娘傳話。

岑五娘見了臉上這才有了一絲滿意的笑容,不過她擔心就算岑老爺開口、羅夫人也會想法子給駁回去。于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岑五娘悄悄的使了丫鬟梨兒去把羅錦明請到園子里相見,打算從羅錦明這頭下手、讓羅錦明明日也主動開口邀她一起去刺州。

這羅錦明一得知岑五娘請她相見、自是立刻丟下手頭的事趕了過去,遠遠的一見岑五娘的身影立在亭子一角,不消梨兒催促便自發加快腳步、大步流星的沖岑五娘直奔而去,一和岑五娘打了照面就笑容滿面的主動發問:“五妹妹找我來可是有事要我幫忙?”

“表哥誤會了,我沒什麼事需要表哥幫忙,我……我就是想單獨和表哥你道個別,”岑五娘旁的話一句都沒提,只一臉憂傷、難過的表達她對羅錦明的不舍:“表哥此番離去不知何時才會再來我們家,我們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像現下這般見面說話……”

“因表哥一直都待我比其他姐妹要好,幾位表哥里頭我也是同表哥你最為親厚,如今一得知馬上要和表哥分別、我心里便十分難受,想著你我之間的兄妹之情比之旁人要深厚些,理應單獨告別一番才是。”

岑五娘說到這兒刻意停頓了一下,杏目含幽的望了羅錦明一眼,悶悶不樂的說道:“可惜我不是母親所出,沒機會和表哥你一道去刺州探望羅家的幾位長輩,也不能像二姐姐她們那般能有機會出去走走散心。”

岑五娘說著臉上浮起了惋惜、不舍以及渴望、期望的神色,羅錦明見了一顆心立時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般疼痛……

羅錦明豈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之人難過失望到暗自垂淚?

只見他果然如岑五娘所預料的那般,二話不說的開口相邀道:“這有何難?五妹妹若是想到我們家逛逛,那我去和姑母開這個口便是!你別不開心了,我一定會說服姑母,讓她答應讓你和我們一塊兒去刺州,反正二妹妹她們也要去、多你一個也無妨不是?”

“真的?我真的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

岑五娘先是一臉驚喜、眼含期望的看著羅錦明,不過她只高興了片刻、臉上的驚喜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黯淡、以及滿眼的小心翼翼:“算了,表哥還是別去和母親說這件事了,免得母親誤會是我纏著你、哀求你替我說情的……母親本就不大喜歡我,再一誤會我、今后怕是會更加不喜歡我了。”

這岑五娘越是一副小心翼翼、不想麻煩羅錦明的樣子,羅錦明就越是想要保護她、滿足她的願望,那股從心底涌上來的沖動讓他拍著胸膛給保證道:“沒事,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姑母怎麼會因此而不喜歡你呢?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盡管放心的準備出門的大小事宜,我會盡快找機會和姑母說這件事,大不了就說是我執意邀請你到我們家去做客就是!”

岑五娘聽了羅錦明的話后心中一片竊喜,但面上卻是故作膽怯、假惺惺的推辭了一番,最終才做出一副無奈接受羅錦明安排的樣子。

且先不說岑五娘這頭如何利用羅錦明,卻說趙姨娘把岑老爺請過來用晚膳后,不但做了好些個拿手菜討岑老爺歡心,還取了一壇子陳年好酒一杯接一杯的灌岑老爺……這岑老爺一喝多了,夜里自然便宿在了趙姨娘的薔薇院。

趙姨娘可是早早的就做了萬全的準備,一見岑老爺喝得滿面紅光、醉醺醺的歪在床上,她立刻就去沐浴、把自個兒洗得香噴噴的。趙姨娘沐浴完畢后也不穿小衣、褻褲,直接就披了一件水紅色的透明長衫,往床上一坐就刻意把岑老爺叫醒、嬌滴滴的喂他喝醒酒湯。

這岑老爺喝完醒酒湯后一見趙姨娘那搔首弄姿、風情萬種的模樣,自是一把將她拉到懷里、一雙手十分順溜的往她衣衫里鉆,一握住趙姨娘胸前那兩團柔軟便不客氣的狠狠揉捏了幾下,把趙姨娘捏得風情萬種的呻吟了幾聲。

只見趙姨娘故意把尾音給拖得長長的,拽得岑老爺心癢難耐、二話不說的扯了趙姨娘身上的薄衫,直接把她壓到身下賣力的動作起來……趙姨娘費盡苦心的安排了這一切,可不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因此岑老爺一猴急的把趙姨娘掀倒,趙姨娘立刻使出她最拿手、岑老爺最受用的手段,花樣百出、大膽奔放,把岑老爺伺候得舒舒服服、一連來了兩回還覺得意猶未盡……

趙姨娘似乎早就料到了岑老爺的勇猛,連著伺候了他三、四個回合方才喘著氣兒向岑老爺求饒,把岑老爺哄得心花怒放,不但覺得趙姨娘風韻猶存、比那些年紀小的娘們勾人,還自我感覺十分良好、覺得自個兒和那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一樣勇猛!

待該辦的事情都辦完后,趙姨娘方才像八爪魚般纏著岑老爺撒嬌、趁機提出讓岑五娘跟著一塊兒去刺州一事……這岑老爺心里還惦記著先前那銷魂的滋味,還想著再和趙姨娘進行下半場運動,自是趙姨娘說什麼他都一口應下,也沒就此事多做詢問、而是把精力全都投放到下半場運動里頭去了。

趙姨娘一邊扭著身子配合岑老爺的動作,一邊還不忘替岑五娘把顧箏這個最大的威脅踢開,趁著岑老爺情迷意亂的時候、要他答應不讓顧箏一塊兒跟去……岑老爺此時此刻哪會違背趙姨娘的意思?

此時此刻,無論趙姨娘說什麼、岑老爺統統都一口應下,只求趙姨娘能好好的配合他、再把他伺候得欲仙欲死。

第二天一早,岑老爺自是精神氣爽的離開了薔薇院,岑五娘那頭一得知岑老爺走了、立刻趕過來打探消息。

岑五娘一進門就見趙姨娘正得意洋洋的擺弄著一盒藥丸,見自家閨女來了、趙姨娘越發紅光滿面,語氣里也滿是得意:“好閨女,事情娘全都給你辦妥了!你爹說呆會兒去老太太那里請安時就和羅氏說,讓她答應讓你也一塊兒跟著去刺州!”

岑五娘聽了一直提著的心才放回了原位,滿心歡喜的隨意坐下后、目光不由落在了趙姨娘手里那盒藥丸上,見趙姨娘似乎寶貝得很、岑五娘便隨口問了句:“娘,這是什麼藥?”

趙姨娘正在擺弄的其實是她每次都把岑老爺伺候得舒舒服服、欲仙欲死的秘密武器———一種從前朝宮廷里流傳出來的秘制春藥!這種春藥是專門給男人服用的,且男人一旦服用后便會長槍不倒、變得無比勇猛,欲仙欲死的感覺也會被加強和放大。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3 11:53 PM

第九十一章   功虧一簣

這岑五娘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趙姨娘覺得還不是和她介紹這種秘藥的時候,且這種秘藥也不是能隨隨便便亂用的,一個不好很可能會弄巧成拙……

為了不讓岑五娘繼續對那盒秘藥感到好奇,趙姨娘不但立刻把藥收了起來、還隨口編了個謊話應付岑五娘:“這盒子里頭裝的是瀉藥,只要沾上一丁點就會鬧肚子!這藥你可不能隨便亂動,知道不?”

岑五娘如今心思全都在即將出行這件事上頭,哪會在其他事上多做關注,得了答案后便沒再多提,只出聲催促趙姨娘:“我們差不多該過去榮壽堂了,去晚了指不定又會出什麼變故,我可不想功虧一簣!”

趙夫人也生怕羅夫人會反對岑老爺的提議、並巧言令色的讓岑老爺改變主意,一經岑五娘提醒、立刻便放下手里那盒藥丸,匆匆忙忙的帶著岑五娘往榮壽堂趕去……

趙姨娘母女趕到時,岑老爺正好把讓岑五娘跟著一塊兒去刺州羅家一事提了出來:“既是去探望外祖和舅父,那就讓元娘、五娘、六娘幾個丫頭也一並前去吧!”

羅夫人一聽說岑老爺要把其余幾個姑娘塞過來壞她的好事,馬上不高興的拉下臉來、陰陽怪氣的嘀咕了句:“她們又不是我生的,有什麼資格回我的娘家?”

岑老爺見羅夫人竟然當眾忤逆他的意思,立時把臉一沉:“你嘀咕什麼?”

羅夫人一向是有氣就撒、半刻都忍不住,也不管有沒有小輩兒在跟前、當場就不甘示弱的瞪了岑老爺一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反正我就是不許她們跟著去我們羅家!不過是那上不了臺面的小妾生的女兒,也好意思跟我們羅家攀親戚?!”

“你……”

岑老爺氣得恨不得上前賞羅夫人幾巴掌,但卻又礙于梁敬賢等小輩都在、不好在她們面前失了大丈夫的風范,最終只能強壓下怒氣不和羅夫人一般見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你答應不答應她們都要去!”

岑五娘生怕羅夫人不顧一切的和岑老爺撕破臉,最終害得誰都去不成、白白浪費這麼一個好機會,于是不等羅夫人發話她就可憐兮兮的看向羅錦明,以眼神哀求羅錦明出來打圓場。

羅錦明見了立刻滿心不舍、挺著胸膛往前站了一步,半是打圓場、半是替岑五娘說話:“姑父、姑母你們別吵了,這不過是件小事而已,你們犯不著為了這樣的小事傷了和氣……”

“不如干脆讓我做回主、代替羅家邀請幾位表妹到刺州來玩———家里的六位妹妹我一並都請了,誰也不落下!”

羅錦明話才說完就猛地覺察到一旁有人沖他射冷刀子,再側身一看、見朝他扔眼刀的人乃是梁敬賢,且梁敬賢的目光還有意無意的往顧箏所在的方向瞄,羅錦明這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漏了一位姑娘,于是急忙語帶歉意的補了句:“還有顧妹妹,我也邀請顧妹妹一道到刺州玩!”

一旁的梁敬賢見羅錦明把顧箏也一塊兒加上,這才不緊不慢的把眼刀收回,背著眾人丟給他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

羅夫人見羅錦明竟然胳膊往外拐、當下便想出言教訓他一頓,不料岑老爺卻搶在她前頭、一臉贊許的誇了羅錦明一句:“還是錦明懂事。”

岑老爺話音才落、太夫人便在余嬤嬤的攙扶下慢慢的走了出來,見屋里一片熱鬧自是問起發生了什麼事,羅錦明見了立刻機靈的上前扶住太夫人,請她老人家做主答應讓顧箏等人隨他一道去刺州玩上幾日。

太夫人本就不是個厚此薄彼的人,自是不會像羅夫人那樣偏心,當下便答應所有的姑娘都可以一起去刺州……羅夫人可沒忘記太夫人上次說要休了她一事,因此對太夫人的決定她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一臉埋怨的瞪了胳膊往外拐的羅錦明一眼。

而太夫人一發話,岑五娘立刻滿臉欣喜、並特意一臉感激的看了羅錦明一眼,把羅錦明看得瞬間心花怒放……倒是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來的顧箏有些不樂意———她才剛剛從梁敬賢那兒得了幾本好書,正打算借病翹課、舒舒服服的窩在自個兒的小院子里看個過癮呢!

顧箏不想自己的翹課計劃被打亂,尋思了片刻后便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拉著太夫人的袖子小聲的說道:“外祖母,我這幾日總是覺得渾身無力、頭暈目眩,怕是不慎感染了風寒……為了不把病氣過給幾位姐姐和表哥,我看我就不去刺州了,暫且好好的呆在家里養病。”

太夫人一聽說顧箏病了立時心疼不已,一面使人趕緊去請大夫、一面攜著顧箏的手問寒問暖,哪還有心思去管出行一事……

一旁的岑五娘一聽說顧箏身子不舒服、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欣喜,隨即立刻一臉緊張的湊到顧箏身邊,語帶擔憂的柔聲說道:“彎彎妹妹既覺得身子不舒服,就該早點吱聲才是……額頭可有發燙?夜里睡的時候會不會咳嗽?”

這岑五娘明明是柔聲細語的問候顧箏,可顧箏聽了卻偏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覺得岑五娘對她比對她親娘還好、讓她渾身不自在……

顧箏心里雖這般想著,但嘴上卻少不得得和岑五娘客套幾句:“多謝五姐姐關心,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覺著身子有些不爽利罷了,歇上幾日應該就能轉好了。”

岑五娘卻還是放心不下,並“一心一意”的替顧箏著想:“若是好生在家養著、那自是養個幾日便會轉好,可若是外出奔波、一路下來不免會生出些疲勞來,到時怕是會讓妹妹你的病情加重……如此說來,妹妹此次還真是不適合和我們一道出門。”

一旁的岑三娘不似岑五娘心眼兒那麼多,她一聽說顧箏病了、雖有心問候幾句,但卻連好話都說得硬邦邦的:“你既病了就好好的在家養著,別到處亂跑了!你要真想出去開開眼界,下次我再去我舅父家時再把你一並帶上就是。”

“是啊,顧妹妹既病了那就別出門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岑四娘同樣不樂意顧箏跟著去,自是沒忘跟著一起推波助瀾。

顧箏聽了她們幾個的勸慰后,便眾望所歸的主動對太夫人說道:“姐姐們說的極是,我是該好好的呆在家里休養……外祖母,您看要不我就不跟著去刺州了?”

太夫人一臉溺愛的順著顧箏的心意:“不去就不去,刺州又不遠,以后有的是機會去。”

羅錦明聽了不由說了聲“可惜”,說完還擠眉弄眼的看了梁敬賢一眼,見梁敬賢雖像平時那樣面無表情,但目光卻似有似無的往顧箏身上看,看似冰冷的目光里有著一絲不易覺察到的失望。

幾人再說了會兒閑話,太夫人便趕顧箏回聽泉院歇息,眾人見了便也都一並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而梁敬賢得知顧箏不同行后,便也不耐煩陪岑三娘那幾個花癡大小姐游山玩水,一回到外院就直截了當的對羅錦明和趙弘越說道:“我不回刺州了,直接回京城。”

梁敬賢的想法和趙弘越一拍即合:“我也正有此意。”

羅錦明聽了愁眉苦臉的抱怨道:“你們兩個小子真不夠義氣,讓我獨自一個人回去面對我家老爺子!先前不是說好你們陪我回去,也好幫我救救場嗎?”

先前羅錦明也沒說要帶著那麼多花癡同行啊!

梁敬賢和趙弘越懶得和羅錦明多說,一起給了羅錦明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很沒義氣的走了,只留羅錦明一人垂頭喪氣的站在原地……

且先不說羅錦明這頭如何,卻說岑五娘得知她費盡心思的折騰了一番、最終卻只能和羅錦明一人同行,一張悄臉瞬間一片慘綠、更是咬牙切齒的把顧箏給恨上了:“一定是因為顧箏!否則不可能顧箏一說不去了,緊跟在梁表哥和小王爺就改了行程!”

趙姨娘也是氣惱不已:“那這羅家你還去不去?”

岑五娘恨恨的踢了地上的錦杌一腳:“梁表哥都不去刺州了,我還去羅家做什麼?主動送上門去給羅家人羞辱?”

若不是為了多些機會和梁敬賢相處,岑五娘怎麼可能主動要求去羅夫人的娘家?

如今梁敬賢都直接回京城去了,岑五娘自然不願去羅家受羅家人的不待見!

于是梁敬賢不去刺州的消息才剛剛傳開,岑五娘就很不湊巧的“病”了,和顧箏一樣只能呆在家里休養、無法和羅錦明等人一塊去刺州。



第九十二章   送別

梁敬賢等人第二天離開時,岑家眾人自是都去相送。

顧箏本是打算裝病不去的,但轉念一想,拿人手短、且她都和梁敬賢一笑泯恩仇了,不去相送似乎顯得自己有些心胸太狹隘了,況且顧箏還指望下回再見到梁敬賢、他能再進貢些書給她呢……思來想去后,為了不讓梁敬賢覺得她小氣記仇,顧箏最終還是拖著“病體”前來相送。

裝出一副對羅錦明依依不舍的岑五娘見了,立時覺得顧箏立在那兒十分刺眼,心思一轉、便故意當著顧箏的面向羅錦明討要游記:“羅表哥,不知你手頭可還有游記?能否借我幾本,讓我看看解解悶?”

岑五娘開口前便算準了羅錦明一聽說她想要游記、一定會二話不說的雙手奉上,讓她得了游記后能夠狠狠的壓顧箏一頭———顧箏還得比試贏了才能得到游記,而她只要想要、開口,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

沒想到羅錦明卻沒如岑五娘預料那般、立刻屁顛屁顛的把珍藏的游記奉上,而是一臉為難的說道:“我手頭原是還有幾本的,不過前幾日都被梁三那小子給搜刮走了!以前也沒見那小子對游記感興趣,也不知最近怎麼突然就喜歡上了,竟一本都沒給我留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箏一聽羅錦明這番話、立刻懷疑起梁敬賢送給她的那些游記的來路,這一懷疑她幾乎可以肯定那些就是羅錦明的書,一時不由有些心虛———梁敬賢這家伙原來是借花獻佛啊!

可千萬不能讓羅錦明知道他的游記全都落到她手中了,否則難保他不會硬把書要回去送給岑五娘!

一旁的岑五娘卻是不知顧箏和梁敬賢之間還有著“深夜私會”這麼一件風流事,而是抓住一切她能夠抓住的機會、順著羅錦明的話勾搭梁敬賢:“原來羅表哥的書都被梁表哥討了去,不知梁表哥可否願意割愛、借妹妹我幾本?”

岑五娘說這話時語氣又柔又軟,一雙水汪汪的杏目含羞帶怯的往梁敬賢臉上瞄,臉上還有些一絲我見猶憐的淡淡紅暈,認誰見了都不忍拒絕她這個小小的要求……

可惜“認誰”這兩個字的范圍顯然沒把梁敬賢包括進去,只見梁敬賢看都沒看岑五娘一眼,繃著一張臉冷冰冰的說道:“我已經送人了。”

說完梁敬賢便丟下岑五娘徑直走到顧箏面前,主動說道:“回京后我會繼續搜羅,替你尋些好看的話本和游記。”

梁敬賢的話讓顧箏雙眼放光,看向梁敬賢的目光也跟著明亮了幾分,一張俏臉更是笑得比花兒還燦爛:“那就有勞梁表哥了。”

從頭到尾都端著小王爺的架子、一言不發的趙弘越見了,竟也走到顧箏跟前,主動搭腔:“你竟如此愛看書?當初你參加比試,就是沖著彩頭去的吧?倘若彩頭不是錦明那幾本游記,我猜你定不會參加比試。”

心思被戳破讓顧箏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干笑著誇趙弘越:“趙表哥真是英明神武、一猜就中!”

趙弘越見自己猜中了顧箏的心思,竟不客氣的大笑了幾聲:“我府上也有不少藏書,若是有機會再見,我便送你幾本。”

顧箏自是連連道謝,一旁的梁敬賢見顧箏只顧著和趙弘越說話、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很快就沉著一張臉帶頭翻身上馬,策馬試著小跑了幾步才猛一勒韁繩、不耐煩的催促趙弘越:“別像個小姑娘般磨磨蹭蹭,再不上馬我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梁敬賢便策馬而去,趙弘越見了也不再和顧箏多說,翻身上馬后便揮鞭跟了上去。落在最后的羅錦明再一次同岑五娘道了一回別,隨后才無精打采的翻身上馬,依依不舍的揮鞭離去。

而岑五娘失去和梁敬賢同行的機會心里本就很不高興,再一見梁敬賢臨走前竟只和顧箏一人說話,還主動提出替顧箏尋覓游記等書,不由十分嫉妒顧箏獲得梁敬賢的青睞,一邊在心里暗罵顧箏是個會勾引人的狐媚子,一邊控制不住的想要整一整顧箏出堵在心頭那口氣!

第二天趙姨娘的娘家趙家送了一筐新鮮的蓮藕過來,眼下正值初春,並不是產蓮藕的季節,因而這一筐蓮藕顯得十分稀罕。趙姨娘得了后更是萬分得意,親自給太夫人和羅夫人送去一些,以彰顯他們趙家一點都比不羅家差。

這樣的好東西自然少不了岑五娘的份,她得了后便讓人做了她最愛吃的霜糖藕片,獨自吃了幾碟過足了嘴癮。

岑五娘吃完見服侍她的小丫鬟一臉饞相,突然想起了顧箏這個鄉下來的丫頭———興許顧箏長這麼大、還沒機會在初春就品嘗到新鮮的蓮藕!岑五娘一心想在顧箏面前表現優越感,便故意讓人裝了一碟送去聽泉院給顧箏,說是得了稀罕的東西便送些來給顧箏嘗嘗鮮兒。

丫鬟梨兒照著岑五娘的吩咐、親自把霜糖藕片送到顧箏跟前,可惜在這個朝代算是稀罕少見的蓮藕,在顧箏這個偽蘿莉眼里卻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這種東西在現代可是一抓一大把啊!且顧箏壓根就不知道這蓮藕在大豐算是稀罕物。

于是顧箏不但沒覺得岑五娘送的東西金貴,還一臉不以為然、大大方方的把東西收了,並順手把那碟霜糖蓮片擱在了桌案上,還隨口說了句“得閑了再嘗一嘗味道”,顯然沒把岑五娘特意送來的好東西放在眼里。

梨兒回去不敢如實稟告,于是便自發添油加醋的YY出一副“顧箏這個鄉巴佬見到霜糖藕片目瞪口呆、萬分欣喜”的畫面,哄得岑五娘總算稍微消了消氣……

且先不是岑五娘那頭如何,卻說顧箏這頭都還沒來得及嘗那霜糖藕片,就被前來串門的小蘿卜頭、岑七郎給搶了個先……

這岑七郎還是個孩子,平日里最喜歡吃各種各樣的點心、尤其是甜食,因此他一見顧箏這兒竟有碟霜糖藕片,自是不等顧箏開口請他吃、就自個兒爬上羅漢床,一手抓一塊、直接趴在小幾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顧箏不過是坐在一旁翻了一會兒話本,哪知她看完一個章回扭頭一看,小幾上那碟霜糖藕片竟被岑七郎這只小饞貓吃得一塊不剩!再一看趴在小幾上那只小饞貓,似乎吃光了人家的甜點還意猶未盡,竟張著雙手、用小舌頭舔殘留在手上的霜糖。

顧箏無奈,只能一面命丫鬟打水替岑七郎凈手,一面訓了小蘿卜頭一頓:“你個小人兒一口氣吃了這麼多霜糖藕片,晚膳哪還吃得下飯?還有,你盡挑甜的點心吃,小心吃成一個圓滾滾的小皮球,連路都走不動、只能用滾的!”

岑七郎聽了一張小臉立時緊張的皺成一團,一邊急忙忙的低頭觀察自己的小身板兒,一邊帶著濃濃的哭腔問道:“姐姐,小七真的會變成小皮球嗎?哇!嗚嗚……小七不要變成皮球被人踢!”

岑七郎哭了幾聲見顧箏並未出言安撫他不會變成皮球,只拿著帕子替他擦手,不由一臉悲憤的控訴顧箏對他的冷落:“還不是姐姐你只顧著看書不陪小七玩,小七沒人陪才吃了那麼多東西!”

“好了、好了,別哭了,姐姐現在陪你玩還不行嗎?”顧箏邊說邊捏了岑七郎粉嫩嫩的臉蛋一下,危言聳聽的恐嚇他道:“不過你今后可不許再吃這麼多甜食了,否則可就真變成圓滾滾的皮球被人踢了!”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3 11:54 PM

第九十三章   小七突病

“嗯!小七聽姐姐的。”岑七郎握著小胖拳頭、重重的點了點頭。

顧箏恐嚇玩岑七郎后,便尋了些她無聊搗鼓出來的現代玩具,一直陪著岑七郎玩到該用晚膳了,岑七郎才由奶娘抱著、依依不舍的和顧箏告別。

送走岑七郎后顧箏如往常那樣高高興興的用了晚膳,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泡完澡開開心心的裹著被子趟在床上看話本小說……可惜顧箏還沒愜意多久,箸兒便一臉焦急的進來稟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正院那頭傳來消息,說七少爺突然高燒不止!”

“小七突然高燒不止?他先前在我們這里玩耍時不還好好的嗎?”顧箏說著急忙套上鞋子,隨意尋了件衣裳套上后便匆匆忙忙的往正院趕去,一路上不斷的在心里祈禱岑七郎那個小蘿卜頭千萬不要有事。

顧箏趕到正院時大夫正好替岑七郎把完脈,顧箏隱約聽到大夫對羅夫人說什麼“血氣沖腦”、“心跳加快”、“孩童不宜”等話語……只不過后面大夫越說越小聲,讓顧箏無法聽清楚他下面說的話,只能暫且先到里屋去探望岑七郎。

得到消息的岑元娘早就趕到,眼下正滿臉心疼的守在岑七郎床前,顧箏見了急忙上前問道:“大姐姐,大夫怎麼說?小七沒事吧?”

“大夫說幸好發現得及時,小七暫時沒什麼大礙,”岑元娘眼眶微紅,眼底滿是心疼:“大夫還說小七年幼、身子骨本就弱,雖服幾副藥后便會慢慢轉好,但這次怕是傷了底子、得養上好一陣子才能恢復元氣。”

顧箏覺得岑七郎病得實在是突然且透著幾分詭異,不由皺著眉頭追問道:“怎麼好端端的突然遭了這麼一劫?到底是什麼病,大夫可有把病因等說清楚?”

岑元娘搖了搖頭,道:“具體的病況我也不曉得,大夫只告訴母親一人。”

二人正說著話時,羅夫人陰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先是對丫鬟吩咐道:“七少爺可是闔家上下的心肝寶貝,眼下他無端端的出了這麼一樁事,我不放心讓他回自個兒屋里住,暫且將他安置在我這兒由我親自照看……牡丹、芍藥,你們兩個給我寸步不離的守在七少爺身邊,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牡丹和勺兒齊齊應了聲“是”后,立刻按照羅夫人的吩咐垂手守在岑七郎身邊,羅夫人隨后便把服侍岑七郎的丫鬟、乳娘、婆子全都喚到偏廳審問。顧箏和岑元娘也急于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便跟著羅夫人去了偏廳聽審。

人都到齊后,負責服侍岑七郎的貼身丫鬟和乳娘率先跪在羅夫人面前,戰戰兢兢的替自己喊冤:“夫人,不關奴婢們的事啊,奴婢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服侍七少爺,七少爺吃的東西奴婢們也都會先嘗一口,嘗過后才敢喂七少爺吃。”

事關重大,羅夫人難得有了幾分平時沒有的通透,一下子就抓住話里的重點:“你們確定小七吃的每一樣東西,你們都事先嘗過?給我仔細的想清楚再回話!”

羅夫人說完“啪”的一聲重重的拍了下桌案,把跪在地上的幾人嚇得抖了抖身子,一邊伸手抹了抹額頭上滲出來的細汗,一邊認真的回想岑七郎這一整天的行程,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后、貼身服侍岑七郎的丫鬟鐲兒率先開口說道:“回夫人話,今兒奴婢在七少爺跟前伺候時,七少爺吃的東西奴婢確定都有事先弄點下來嘗一口……”

鐲兒說著頓了頓,有些緊張的掃了羅夫人一眼,見羅夫人面色微霽方才接著往下說道:“不過后來七少爺便去聽泉院找表姑娘玩了,陪著他去的是釵兒和乳娘王媽媽,七少爺在聽泉院可曾吃了什麼東西,奴婢就不曉得了……奴婢沒跟在七少爺跟前的那小半天功夫,七少爺的吃食是否妥當、奴婢不敢保證。”

被鐲兒點名的釵兒一見鐲兒把責任全都推到她身上,急得磕磕巴巴的把岑七郎在聽泉院的一舉一動說了一遍:“回夫人話,七少爺一去表姑娘那兒就先吃了一碟霜糖藕片,后又吃了一大碗茶解渴,之后便一直和表姑娘在屋里玩耍,不曾再進過別的東西。”

羅夫人聽了立刻問道:“那七少爺吃的霜糖藕片,你可有事先嘗過?”

羅夫人的問話讓釵兒的臉色瞬間一片慘白,只見她飛快的掃了顧箏一眼后、立刻抖著嗓子把事情全都推到顧箏身上:“因是在表姑娘那兒吃的東西,奴婢不敢當著表姑娘的面先嘗……所以七少爺在表姑娘那兒吃的霜糖藕片,奴婢並未事先嘗過。”

“這麼說問題是出在那碟霜糖藕片上頭了?”羅夫人邊說邊慢慢的把目光移到顧箏身上,示意顧箏把這件事說清楚。

顧箏倒是沒料到這件事竟和她扯上了關系,再一聽說岑七郎是吃了岑五娘送來的那碟霜糖藕片才會突病,顧箏心念一轉、便猜到事情一定和岑五娘有關系,且這里頭一定還另有蹊蹺———岑五娘並不知道岑七郎今日會到聽泉院找她玩,所以她不可能未卜先知的特意送一碟有問題的霜糖藕片來加害岑七郎。

也就是說,那碟碟藕片是沖著她來的……如果吃的人不是岑七郎而是她,那她會不會也突然發病?

顧箏思來想去都覺得岑五娘不可能那麼笨,直接在藕片里動手腳———如此簡單、直接、一查就露陷的計策,只有岑三娘那樣腦袋簡單的人才會想得出來,岑五娘應該不可能這麼笨、做出這種漏洞百出的事才對啊!

事到如今,就算顧箏想不通岑五娘的所作所為,但岑五娘對她不懷好意這點卻是無需置疑了!且事關岑家唯一的子嗣的安危,顧箏自是不會替岑五娘做任何隱瞞,當下便明明白白的說出那碟藕片的來處:“舅母,那碟霜糖藕片是五姐姐讓人送過來的,並不是我屋里原先就有的點心。”

羅夫人心里早就猜到這點,並暗暗的打定主意、想借著此事好好的整治趙姨娘母女一番!既然如此,羅夫人自然就不會為難顧箏、對顧箏的說辭也沒做任何質疑,當下就使了個人去瀟湘苑請岑五娘。

事情發生得有些突然,顧箏不想待會兒岑五娘前來對質時她太過被動,于是便趁著等岑五娘過來正院的空擋,不動聲色的帶著箸兒去了外間、低聲吩咐箸兒悄悄的溜出去,把蓮藕的來源、以及府里有多少人得了蓮藕等相關事宜打探清楚。

箸兒一向都十分機靈,一聽顧箏的吩咐便明白顧箏的用意,遞給顧箏一個“放心”的眼神后便悄悄的溜了出去,按照顧箏的吩咐把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

而那岑五娘也不知道是心虛不願意來正房接受羅夫人的問話,還是被旁的什麼事給耽擱住了,一直到箸兒把事情打探清楚回到顧箏身邊,岑五娘依舊不見人影。

顧箏見了便故意讓箸兒服侍她去更衣,避開眾人后箸兒便湊到顧箏耳邊,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告知……顧箏聽完后先在心里合計了一番,有了應對之策方才一臉從容的回到里屋,一進屋就見趙姨娘一臉不耐煩的坐在羅夫人下首、正尖著嗓子同羅夫人說話。

“我們五娘身子不適,眼下正躺在床上歇息、無法到夫人跟前說話,”趙姨娘說著擺出一副“有什麼事盡管沖著我來”的姿態,態度非但不恭敬、還帶著幾分倨傲:“夫人有什麼事直接同我說便是,回頭我自會轉告給五娘。”

顧箏一聽這話便知岑五娘是因為心虛才會稱病躲起來、讓趙姨娘出面替她開脫,可惜羅夫人一心想要抓住趙姨娘母女的把柄、好好的整治她們一番,又豈會讓趙姨娘如意?



第九十四章   無所遁形

只見羅夫人也不戳穿趙姨娘的謊話,只讓身邊的丫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沖趙姨娘說了一把,說完她一邊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一邊不緊不慢的問道:“這件事五丫頭得給我個說法吧?為何她送去聽泉院的東西,小七吃了竟差點喪命?!”

趙姨娘既替岑五娘出面來應對羅夫人,那便是打著替岑五娘狡辯抵賴到底的主意,一見羅夫人上來就給岑五娘扣了罪名、立刻橫眉豎眼的狡辯道:“我們五娘沒往聽泉院送過任何東西,夫人別胡亂冤枉她!”

趙姨娘說這話明擺著是要和顧箏撕破臉、誣陷顧箏到底了……

既然如此,顧箏便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不消羅夫人開口她便不慌不忙的反擊道:“我聽泉院一沒蓮藕那稀罕東西,二沒有做點心的小廚房,三沒會做霜糖藕片的廚娘,若不是五姐姐特意命人送來,小七弟是絕不可能在我那兒吃到霜糖藕片的。”

羅夫人聽了不等趙姨娘再出聲狡辯就搶先附和道:“沒錯,這個時節也就你們趙家才能弄到那些新鮮蓮藕不是?旁的人別說是表姑娘了,就是我都未必能弄得到。”

這先前讓趙姨娘引以為傲的一點,如今卻讓她聽了有些不自在,不過趙姨娘心想她只要抵死不承認、羅夫人也拿她沒法子:“這新鮮的蓮藕的確是我們趙家送過來的沒錯,可我得了這樣的稀罕東西卻不敢私藏,一得了便分出兩份來,一份使人送到太夫人那兒、一份則親自送到夫人你這兒……若是說有蓮藕的人都有嫌疑,那夫人你自個兒不也有嫌疑?”

趙姨娘先是死不承認岑五娘往顧箏那兒送了一碟霜糖藕片,然后再故意拉太夫人、羅夫人蹚這趟渾水,讓羅夫人不好繼續追查!

偏偏羅夫人一時也找不到對付趙姨娘的法子,只能把氣都出到顧箏身上:“顧丫頭,既然你說小七吃的那碟霜糖藕片是五丫頭送去給你的,那你就自個兒想法子證明這件事,否則這件事我可就直接扣你身上了!”

顧箏早就料到她最終一定會被牽扯進去,並早早的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因此羅夫人一放了狠話、顧箏便胸有成竹的往前站了一步,不慌不忙的替羅夫人分析道:“這件事倒是簡單很,我們府上只有榮壽堂、正院、薔薇院並瀟湘苑四處得了那新鮮的蓮藕,舅母只要查一查哪處的蓮藕少了,不就能查出送到聽泉院那碟霜糖藕片的出處了嗎?”

羅夫人聽了顧箏的話不免有些遲疑,問道:“這……這能查得出來嗎?趙姨娘送過來的那些蓮藕我這兒倒是好查———趙姨娘給我送了十段,我一段都沒動過,它們如今正一段不少的擱在我的小廚房里。”

這點箸兒早就打探清楚了,且顧箏不但知道羅夫人這里的蓮藕一段未動,還知道太夫人那兒的蓮藕的去處:“那就更好辦了!我先前已經命箸兒前去外祖母那兒打探過了,外祖母說趙姨娘送過去的二十段蓮藕,她全都轉送給正巧上我們家做客的李太夫人了。”

羅夫人這回倒是學聰明了,一聽顧箏把話說完、立刻幸災樂禍的指著趙姨娘說道:“既然我和母親的那些蓮藕都沒動過,那那碟霜糖藕片自然就是用你們母女的蓮藕做的了!事到如今,我看你還有什麼話可狡辯!”

趙姨娘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顧箏竟會在短短時間內把事情打探得如此清楚,且還能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通透明了,讓她一時語塞、無法再繼續狡辯下去……

這羅夫人往常和趙姨娘交手,大多以她被趙姨娘氣得跳腳告終,如今好不容易見趙姨娘吃一回癟,羅夫人的心情立刻變得十分愉悅,甚至還一臉贊賞的看了顧箏一眼。

顧箏其實並不想摻和到羅夫人和趙姨娘之間的爭斗,可誰讓岑五娘把她以及無辜的岑七郎都一並給扯了進來呢?

既然顧箏已經被岑五娘害得脫不了關系,那她自是希望快速解決這件事,于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顧箏很快就湊到羅夫人耳邊、悄聲提醒了羅夫人一番……

羅夫人一得了顧箏的提醒、二話不說就帶著人往瀟湘苑走去,趙姨娘見了急忙追了上來、一臉警惕的問道:“你想做什麼?”

“事到如今我還能做什麼?自然是親自去找五丫頭把事情問清楚,我親自過去后她若還是不肯說,那我就只好把這件事回稟母親、讓她老人家來處理了……”羅夫人邊說邊一臉得意的掃了亦步亦趨的趙姨娘一眼,見趙姨娘臉色十分難看,立刻刻意加快往瀟湘苑而去的腳步。

躺在床上的岑五娘一見羅夫人來勢洶洶,便猜到趙姨娘沒能把事情擺平,不等羅夫人坐下發話、心思就飛快的轉動起來———看樣子那件事怕是隱瞞不下去,事到如今她再繼續裝傻狡辯怕是難以蒙混過去,只有合盤托出、主動認錯一條路可以走了!

岑五娘一分析清楚眼前的形勢,半點都不曾遲疑,立刻就下了床“撲通”一聲跪在羅夫人面前,一臉悔意的主動向羅夫人坦白懺悔:“母親,我知道錯了!我不過是想和彎彎妹妹開個小玩笑,沒想到一時不慎竟釀成大錯,害了七弟……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請母親責罰。”

這趙姨娘前頭還不依不饒的替岑五娘狡辯著,一轉眼岑五娘就乖巧溫順、干干脆脆的認了錯……兩人前后截然不同的態度讓顧箏微微感到吃驚,也讓她立刻對岑五娘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個岑五娘還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一見事抵賴不下去了就果斷的認錯、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果然,這岑五娘一主動低頭認錯,羅夫人一早就想好的教訓她的話只能悉數咽回肚子里,張了半天嘴后只能順著岑五娘的話問道:“你既知錯了,那就主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聽泉院那碟霜糖藕片是你讓人送過去的吧?”

岑五娘一邊低聲抽泣、一邊點了點頭認下此事:“嗯,是我讓梨兒送過去的。”

羅夫人耐住性子繼續追問:“那你到底在藕片里放了什麼東西?為何小七吃了后差點喪命?”

“我……我……”岑五娘只說了兩個字眼淚便滾滾而落,話里也滿是悔恨之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彎彎妹妹開個小玩笑,讓她多跑幾趟茅房,才會往藕片里灑了一丁點巴豆粉……我、我真的只往藕片上灑了一丁點巴豆粉……”

岑五娘說著竟“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哭得帕子全都濕了才拉著顧箏的手懺悔道:“彎彎妹妹對不住,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開這樣的玩笑……若是我不和你開這樣的玩笑,小七也不會被我害得趟在床上起不來,我是個不盡職的姐姐,是我害了小七……”

這岑五娘每說一句話就要流一大把眼淚,且她還不忘反復強調她只是放了一丁點巴豆粉,只是想和顧箏鬧著玩、開個小玩笑,沒想象事情竟會陰差陽錯的變得這麼嚴重……

羅夫人沒耐心聽岑五娘哭哭啼啼,只揪著重點問道:“那你說的巴豆粉是打哪兒來的?”

岑五娘據實答道:“是……是我從姨娘那兒偷來的。”

羅夫人親自來瀟湘苑找岑五娘問話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出下到藕片里的藥粉———大夫當初說藕片里含的可不是巴豆粉而是……若岑五娘真往藕片里下了大夫說的藥粉,那這一次趙姨娘還不得狠狠的栽個跟頭、吃個大苦頭?!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3 11:54 PM

第九十五章   羅氏發威

羅夫人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如今一聽岑五娘說這藥是從趙姨娘那兒得來的,這可正合她的心意、讓她立刻沖岑五娘攤開手掌,帶著幾分急切催促道:“快把藥粉拿出來給我瞧瞧。”

一旁的趙姨娘初始還聽得一片糊涂,暗暗的在心里嘀咕她那兒哪有什麼巴豆粉讓岑五娘偷,她那屋里的那些藥丸、藥粉統統只有一個用處啊……

趙姨娘滿心疑惑的掃了岑五娘一眼,再一臉警惕的打量羅夫人的神色,一見羅夫人那副迫不及待的神色、心里突然浮起幾絲不祥的預感!那絲不祥的預感讓趙姨娘心思飛快的轉動起來、仔細的把事情往深處想了想,這一想、趙姨娘立刻就猜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猜到事情真相的趙姨娘心里一急、立刻大喝了聲阻止岑五娘:“不能把藥給她!”

“給不給如今可由不得你了!”羅夫人說話間已沖身后的丫鬟、婆子使了個眼色,那些婆子得了指示立刻一涌而上、手腳麻利的搜起岑五娘的屋子。

羅夫人擔心她想找的藥粉已經放回趙姨娘那兒,于是不等趙姨娘反應過來她就又點了幾個丫鬟、婆子,吩咐道:“你們幾個給我去搜薔薇院,但凡發現藥丸、藥粉之類的東西,統統收了呈到我面前來!你們可要給我搜仔細了,再小的角落都別放過!”

丫鬟、仆婦等應聲而去,很快就把薔薇院一並翻了個底朝天,不過她們卻沒翻出羅夫人想要的東西,讓羅夫人一陣失望、以為狡猾的趙姨娘早就把東西藏了起來,讓她白白跑了一趟。

一旁的趙姨娘見了反而不敢松氣、一雙眼不住的往搜岑五娘屋子的仆婦身上看,一顆心更是提得高高的———那東西沒在她屋里,那就一定在岑五娘這兒!事到如今,只能期望岑五娘把那東西藏得嚴實一些,讓羅氏搜不出來!

可惜趙姨娘最最擔心的事始終還是發生了,只見很快就有仆婦搜出一個小匣子,打開見里頭裝的幾個瓷瓶分別裝了藥丸、藥粉,立刻把東西呈給羅夫人過目:“回稟夫人,奴婢在五姑娘屋里搜到這個匣子,里頭放了幾個裝藥的小瓷瓶。”

那仆婦說著便討好的取了一個粉彩瓷瓶送到羅夫人面前,羅夫人一接過打開瓶塞、一股嗆人的香味就直往她鼻子里鉆,讓她臉色一變、急忙將瓶塞重新塞了回去,當著眾人的面不客氣的把瓷瓶扔到趙姨娘面前:“趙姨娘,這瓷瓶里裝了什麼上不臺面的東西,我想你心里比我還要清楚!”

趙姨娘一被羅夫人逼問、眼神立刻左右閃躲,語氣也變得支支吾吾的:“我不懂夫人這話是何意思,這些不過是些強身健體的藥丸罷了。”

“哦?你還真有臉狡辯!這些真的只是些強身健體的藥丸?要不要我把這些藥丸送到太夫人跟前,讓她請個見多識廣的醫婆辨上一辨?”羅夫人看向趙姨娘的目光充滿了厭惡和鄙夷,語氣也帶了幾分嘲諷和快活:“小妾就是小妾,身份再怎麼水漲船高、也始終沒有當家主母該有的風范,只會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來敗壞老爺的身子!”

趙姨娘以往每每被羅夫人訓斥、總是要尋些話來反駁,唯獨這回不敢像以往那樣牙尖嘴利的進行反駁,只臉色鐵青的緊咬住紅唇,雖眼帶憤怒但卻說不出反駁羅夫人的話來……

一旁的岑五娘還是頭一次見趙姨娘處于下風,忍不住開口問了句:“夫人,莫非那瓷瓶里裝的不是巴豆粉?不會吧?姨娘明明告訴我那里頭裝的是瀉藥,若不是巴豆粉哪是什麼?”

羅夫人故意不給趙姨娘留半分臉面,當著眾人的面冷笑著揭開謎底:“這哪是什麼巴豆粉?明明是專門給男人服用的補藥!”

“補藥?!”羅夫人雖沒直接在顧箏等人面前說出“春藥”二字,但在場眾人卻很快就領會了她話里的意思,岑五娘也立刻羞得滿臉通紅———她直到此時此刻才知道自己這回被趙姨娘給害慘了!

原來岑五娘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直接在藕片上灑瀉藥,是想著若是顧箏吃了她送的藕片鬧肚子,那她大可推說是顧箏自己吃不慣新鮮的藕片……這吃壞東西鬧肚子也是常有的事,顧箏就是懷疑是她做了手腳也沒辦法找她算賬。

沒想到上回岑五娘問起趙姨娘手里那些藥丸時,趙姨娘偏偏隨意扯了個謊話來敷衍她,故意把偷偷給岑老爺服用的壯陽春藥說成是瀉藥!

當時岑五娘沒有覺察到趙姨娘說了謊,因此她一決定給顧箏點小苦頭吃、便自作主張的把趙姨娘屋里那匣子藥拿走,隨意取了一瓶、把里頭的藥粉灑在送給顧箏的藕片上。

雖說岑五娘錯把春藥當成瀉藥來用,但倘若吃了藕片的人是顧箏,那顧箏最多是像大人那樣熱血沸騰、欲火纏身,可偏偏那藕片讓岑七郎全都給吃了!

這岑七郎才剛剛三歲多一點,那小身子骨可比不得大人,春藥這種東西更不是他這種幼童能夠吃的……也正是因為如此,身子孱弱的岑七郎很快就血氣沖腦引發高燒,春藥帶來的興奮作用更是讓他心跳加快、快到令他難以負荷。

若不是岑七郎的不對勁發現得及時,那對大人來說是神仙散的春藥,怕是會硬生生的要了岑七郎的小名……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想了個透徹后,岑五娘不由有些埋怨趙姨娘,心想若是趙姨娘當初不拿謊話敷衍她,她也不至于非但沒教訓成功顧箏,還陰差陽錯的鬧出這麼大的事來!這回她們母女可是巴巴的主動送了個把柄到羅夫人手里,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趙姨娘一接到岑五娘埋怨的目光,心里更加為當初的隨口一說懊惱不已!眼下更讓趙姨娘煩心的是,這春藥她是偷偷的下到飯菜里給岑老爺服用的,岑老爺雖然夜夜都被她伺候得飄飄欲仙,但卻絲毫不知這全都是春藥的功勞。

這大戶人家一向都十分重視男人的身子,岑老爺也對那些會敗壞掏空身子的春藥十分不待見,若是他得知趙姨娘竟敢長期偷偷的在他飯菜里下春藥,非但不會護著他、還會狠狠的教訓她一頓……這回趙姨娘可謂是四面楚歌、沒有任何退步。

岑老爺這次不會像以前那樣護著趙姨娘,這點羅夫人自是一清二楚,讓她一面暗暗得意、一面毫無顧忌的當著眾人的面大聲訓斥趙姨娘:“趙姨娘你可知錯?你竟敢不顧老爺的身子,用這種下作的手段敗壞、掏空老爺身子!怪不得老爺最近總是臉色不濟,原來問題出在你這薔薇院!”

“看來我必須立刻把這件事告知老爺,讓他今后少到你這薔薇院來,至于你嘛……就罰你閉門思過半年,並抄二十編《女訓》。”

羅夫人這回懲罰趙姨娘可是懲罰得理直氣壯,因為她知道這回太夫人和岑老爺一定會站在她這邊,這也讓羅夫人更加肆無忌憚的借機訓斥趙姨娘,甚至還借題發揮的撤了趙姨娘的小廚房:“老爺當初讓你設小廚房,是因你懷了五丫頭才額外給你開了特例,如今你既用這小廚房來做這些骯臟事兒,那這小廚房自然就留不得了!”

羅夫人說著得意洋洋的掃了趙姨娘一眼,語調輕快的對婦仆吩咐道:“你們幾個即刻將趙姨娘的小廚房撤了,薔薇院的人從今日開始,一日三餐由公中的大廚房派送,大廚房送什麼過來她們就必須吃什麼。”



第九十六章   失寵

趙姨娘院子里的小廚房都已經設了十年了,且一向都由她單獨掌櫃、吃什麼也都由她說了算,趙姨娘不但不必看羅夫人的臉色吃飯,且每個月岑老爺都會讓羅夫人另外撥一筆銀子給趙姨娘應對小廚房的大小開銷,這筆銀子趙姨娘可是每月都能從中獲利不少呢!

再說了,趙姨娘自認為自己比其他的姨娘身份尊貴,又哪會樂意和其他姨娘遭受一樣的待遇?

禁足半年這條趙姨娘認了,畢竟私自用春藥邀寵固寵本就不被內宅允許,可撤小廚房這一條她怎麼都不答應:“羅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羅夫人一邊低頭欣賞剛用紅色鳳仙花染過的指甲,一邊氣定神閑的反問道:“我欺你了嗎?我這麼做可全都是為了老爺著想,你若是對我的懲罰心存不滿,大可去太夫人、老爺跟前訴委屈,這次我絕不會攔著你。”

“你……”

趙姨娘“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始終還是沒膽量把事情鬧到太夫人跟前,只能恨恨的咽下這口氣、滿心不甘的接受羅夫人的處置。

羅夫人懲罰過趙姨娘后,依舊沒放過已經誠懇懺悔認過錯的岑五娘,且還故意照著之前太夫人罰岑三娘的樣子罰岑五娘:“五丫頭是我岑家的姑娘、代表的是我岑家的臉面,此次我這個嫡母須得好好的罰她一頓,叫她記住這個教訓、長長記性,將來她嫁人后她才不會丟我岑家的臉……”

羅夫人說著頓了頓,見趙姨娘的臉色瞬間變了變、比先前還要難看幾分,方才語帶得意的對陳媽媽吩咐道:“陳媽媽,替我請家法過來。”

陳媽媽很快就把那兩指闊的烏黑戒尺取來奉上,羅夫人接過后重重的打了岑五娘的手心幾下,一直不緊不慢的打到岑五娘掌心通紅才停了手,端起嫡母的架子問道:“五丫頭,你可知錯?”

岑五娘雖然和趙姨娘一樣覺得窩囊憋氣,但此時此刻她卻只能選擇暫且向羅夫人低頭:“五娘知錯了。”

“你既已知錯,那我也就不多打你了,不過我還要罰你到祠堂跪一個時辰、自我反省,跪完再回去把《女訓》、《女誡》分別抄寫二十遍,抄完送來給我過目。”

岑五娘母女心知羅夫人這是在變相替岑三娘出氣,可這回她們再聰明、再狡猾卻也無計可施,只能乖乖的認罰認打:“母親的教誨五娘一定銘記于心,五娘也一定會好好反省,不再做出讓母親失望的事來。”

當初岑三娘被太夫人責罰、趙姨娘有多幸災樂禍,羅夫人可是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如今她依葫蘆畫瓢的罰了岑五娘一頓后,還不忘特意刺了趙姨娘一句:“趙姨娘,我如此罰五丫頭,你可有什麼不滿?你若是對我心存不滿,大可去找太夫人和老爺給你做主,我一定不會攔著你。”

趙姨娘聽了恨恨的瞪了羅夫人一樣、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我哪敢對夫人有什麼不滿?夫人罰的好,我和五娘都沒有任何怨言!”

趙姨娘那忍氣吞聲的模樣讓羅夫人心情十分愉悅,春風滿面的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瀟湘苑……一回到正房,羅夫人還故意讓人把趙姨娘做的好事散布出去,讓趙姨娘在眾人面前越發的丟盡臉面,甚至連府里的仆婦都有些瞧不起她。

事情才在岑府傳開、岑七郎的生母錢姨娘便正好回來,她一聽說岑七郎差點被岑五娘給害沒了性命,立刻風塵仆仆的趕到正房探望岑七郎。

羅夫人有心讓錢姨娘和趙夫人結怨,一見錢姨娘滿心著急、自是添油加醋的把趙姨娘的所作所為誇大了一番,說完還不忘出言挑撥道:“我瞧你平日里也不曾招惹過趙姨娘,沒想到她竟會這樣對你,想借五丫頭的手、用如此歹毒的法子斷了你的命根子!我猜她定是想自個兒給老爺懷個少爺……”

這錢姨娘明明十分緊張岑七郎的安危,但卻沒因羅夫人的話而失了分寸,更是沒如羅夫人所願那般對趙姨娘恨之入骨,反而還善解人意、設身處地的替趙姨娘著想:“趙姐姐想來也不是故意為止的,這事兒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陰差陽錯、太過巧合的誤會,五姑娘也是想和表姑娘開個玩笑才會累及七少爺。”

羅夫人見錢姨娘竟然如此沒脾氣,頓時氣得不打一處來:“姓趙的那個女人都差點把你兒子害斷氣了,你竟然還處處替她著想、替她找借口?我真不知該說你笨還是說你蠢!”

錢姨娘一邊絞了帕子替熟睡的岑七郎擦汗,一邊憨厚老實的沖羅夫人笑了笑:“趙姨娘既做了錯事,那夫人自然會替婢妾做主、責罰趙姐姐,婢妾只要好好的服侍太夫人和夫人,就斷然不會受委屈。”

羅夫人見錢姨娘油鹽不進,雖不似李姨娘那般膽小怕事,但卻太過謹守本分、老實傻氣———這樣的人就算和趙姨娘結怨,怕也不是趙姨娘的對手。

如此一想,羅夫人很快就失去挑唆的興趣,只沒好氣的瞪了一臉平靜的錢姨娘一眼……這時府里其他人也都先后得到了消息、知道岑七郎出了事,先是幾位姑娘一起來探望了岑七郎,緊接著其余幾位姨娘也都先后趕到。

這岑七郎可是岑家的命根子,遭了這麼一劫后更是必須事事都小心謹慎,否則類似的事情再來一次,如今身子比先前還要虛弱的岑七郎、怕真的會一命嗚呼了……羅夫人身為當家主母,有護岑家唯一子嗣周全的責任,因此她雖護得不情不願,但這回這好歹是多了個心眼,想到很可能會有有心人趁機對岑七郎不利。

岑七郎真出了事、羅夫人也難逃其咎,幾經思慮過后,羅夫人趁著眾人都在下了一道命令:“這段時日我要忙著照顧小七,暫時免去你們的昏定晨省———幾位姑娘和姨娘都不必來我這兒問安了,且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從此刻開始、除非我發話,否則誰都不許踏入正院半步,更不能去小七修養的屋子。”

幾位姑娘並姨娘自是齊齊應下,由余嬤嬤攙扶著趕到的太夫人正好聽到羅夫人的吩咐,臉上少見的有了一絲贊許的神色:“這回你安排的倒是妥當,小七眼下最是受不得打擾、需要安心靜養,是不該讓人吵著他……”

太夫人邊說邊坐到了床沿,先是仔細的查看了下岑七郎的狀況,后又詳細的問羅夫人大夫都說了些什麼,今后需要注意哪些事項……雖是風塵仆仆的剛剛從外頭回來,但卻像是已經知道這件事和趙姨娘有干系,既沒問岑七郎為何會突病、也沒問趙姨娘和岑五娘的去處,顯然是默許了羅夫人對趙姨娘母女的處置。

一轉眼岑七郎一事便過了幾日,可誤服了春藥的岑七郎因原先身子就一直不好,導致這回都吃了好幾日的藥了,身子狀況卻還是沒有大好,每日還是得服了一大碗大夫開的湯藥才行,只要一停藥、身體情況就會變得更加糟糕。

這樣的情形讓太夫人和岑老爺很快就急了起來,也讓他們每天都要到正房去探望岑七郎好幾趟,雖表面上都沒再責罰趙姨娘,但自從岑七郎出事、岑老爺就沒踏入過薔薇院半步,顯然已經知道所有的事、心里不再待見趙姨娘了。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3 11:55 PM

本帖最後由 over1234kimo 於 2013-4-14 12:11 AM 編輯

第九十七章   有喜

而岑老爺不來、被羅夫人禁足的趙姨娘又出不去,讓她沒法和岑老爺見面、想辦法平息岑老爺的怒火……這可把趙姨娘急得短短幾日間便瘦了一大圈,十分擔心時日一久、她會徹底的失去岑老爺的寵愛。

且先不提趙姨娘會使什麼手段重新獲得岑老爺的歡心,卻說岑老爺見岑七郎的病情一直不見好轉,再一連換了幾個大夫都沒用后,岑老爺只能另外尋了法子和太夫人商量道:“娘,我正好和平涼伯約好一同去白云觀尋訪一位隱世名醫,聽說那位隱世名醫術精岐黃,任何疑難雜癥他都能手到病除……“

“若是能尋到這位隱世名醫,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請回來替小七醫治,看看他能不能徹底的醫治好小七的病,不然小七這病雖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但一直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太夫人聽了心里大喜,一面合掌念了聲“菩薩保佑”,一面連連催促岑老爺趕緊動身去請那位隱世名醫:“那你快去快回,若真能把那位隱世名醫請來,那咱們一定要請他再給小七開個調養身子的法子———小七這回之所以會傷損得這般厲害,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身子骨一直太弱了,都是那打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害的!”

岑老爺自是連連應諾、牢牢記下太夫人的吩咐,並略微估算了下行程:“這白云觀離桐州雖不遠,但我此去最快來回也要花個兩、三日,娘您不必太心急焦慮,我會盡快縮短行程、早點回來。”

說完岑老爺便向太夫人辭了行,命人備好馬匹、打點好出行的大小事宜后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門,一和平涼伯碰頭便快馬加鞭的往白云觀趕去。

岑老爺走了兩日后,岑七郎的狀況還是那樣不好不壞,整個岑府的氣氛也逐漸變得有些陰霾壓抑……

前來給太夫人請安的諸位姨娘自是都知道太夫人心情沉重,一個個都十分自覺的低眉順眼、安靜低調,既不敢像以往那樣隨意說笑,也不敢私下討論趙姨娘被禁足一事,盡量讓自己置身事外、不要在這個非常時期引人注目。

可惜幾位姨娘里頭偏偏還是有人一不小心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這一日唐姨娘早晨一醒來就覺得身子有些不爽利,讓她一時倦怠、瞇著眼多睡了一會兒,沒照著平時起床的時辰起來梳洗裝扮。不料唐姨娘這一瞇竟瞇過了頭,待她洗漱拾掇完急急忙忙的趕到榮壽堂時,其余幾位姨娘早就已經來了半個時辰了。

羅夫人因沒照顧好岑七郎,這幾日一直都不怎麼受太夫人待見,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氣撒不出來,如今一見唐姨娘竟敢比她這個當家主母還晚來給太夫人請安,她立刻就沉著臉、把堵在心里的氣全撒在唐姨娘身上:“怎麼?唐姨娘仗著老爺這幾日對你寵愛有加,架子就端得比我這個夫人還要高了?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才來給太夫人問安?!”

這唐姨娘沒被岑老爺納為妾時乃是紅極一時的清官,據說她不但能歌善舞、還會吟詩作對,乃是聚花樓的鎮店花魁。像唐姨娘這樣有才又有貌的清官,一般來說也都會有幾分傲骨,雖淪落青樓但性情卻高傲得很、不同于尋常的風塵女子。

偏偏唐姨娘是個例外———她不但是個貌美如花的才女,且性情少見的還如水般嬌柔,叫人一見她便忍不住想要憐惜愛護她。

岑老爺當時正是偶然邂逅了正在翩翩起舞的唐姨娘,便立刻出錢替她贖了身,半是買、半是帶著幾分強勢的將當時有些不情願為妾的唐姨娘抬回府。

這唐姨娘因是清官出身、身份地位不如府里其他幾位姨娘,但她卻比其他幾位姨娘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平日里事事情都聽岑老爺的吩咐,乖巧得讓岑老爺十分疼愛她。

除此之外,闔府上下無論是哪個人遇到難事,唐姨娘都會盡她所能的用些巧妙、又不得罪人的法子幫上一把,她更是有本事既不站隊、又讓羅夫人和趙姨娘都不討厭她……唐姨娘這樣的一個妙人兒,自是不會和羅夫人對著干了。

只見羅夫人一教訓她,她立刻就擺出一副恭敬受教的姿態,態度誠懇、語氣柔順的認錯:“婉兒知錯了,夫人您請息怒,別為婉兒氣壞了身子……婉兒今日突覺身子有些不適、才會一時不慎睡過了頭,婉兒做出對夫人不敬的錯事理應受罰,請夫人責罰。”

羅夫人也不是真心想找唐姨娘的茬,而是想找個機會發泄心中的火氣罷了,因此她一見太夫人因她的話注意到唐姨娘,不由有些擔心太夫人看破她這是在遷怒,立刻有些不自在的出言掩飾道:“你既已知錯,那就罰你今兒一整天都在太夫人這兒伺候,彌補你早晨遲到之過。”

唐姨娘立刻從善如流的接上話,口齒伶俐的說了幾句奉承話:“婉兒謝夫人教誨,能夠伺候太夫人是婉兒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呢,婉兒一定會仔細伺候太夫人,不會辜負夫人您對婉兒的期望。”

說完不等羅夫人再發話,唐姨娘便主動立到太夫人身后,帶著盈盈淺笑接過丫鬟們手中的差事,或是幫太夫人捶捶腿兒、捏捏肩膀,或是替太夫人端茶遞水,把原本該是丫鬟做的事全都一並攬了去。

唐夫人這副姿態羅夫人很是受用,對唐姨娘的聽話也十分滿意,很快就揭過唐姨娘遲來一事、繼續和太夫人商量岑七郎的事。一提起岑七郎,太夫人不由有些憂心忡忡、擔心他身子會落下什麼毛病,偏巧唐姨娘又在這個時候給太夫人奉上熱茶……太夫人心不在焉的一抬手、就把唐姨娘奉上的茶盞給打翻了!

溫熱的茶水瞬間全都濺在了太夫人素白的衣裳上,讓太夫人見了下意識的伸手把唐姨娘推開,唐姨娘一時閃躲不開跌坐到了腳踏上,並發出一聲嬌滴滴的呻吟聲。

羅夫人見了剛訓斥唐姨娘笨手笨腳,哪知她還沒開口、唐姨娘自個兒竟就搶先暈了過去,讓眾人見了頓時有些無措和無語———受到驚嚇的人明明是太夫人,怎麼唐姨娘這個始作俑者反倒先暈了過去?

羅夫人喚了唐姨娘幾聲無果后,只能無奈的使了個丫鬟去請大夫過來,沒想到大夫一替唐姨娘把完脈、就宣布了一個讓眾人倍感震驚的消息:“貴府這位姨娘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這有身孕的人頭三個月最為要緊,須得多多歇息、修養方才能將胎位坐穩。”

岑老爺屋里已經有兩年多沒有添過新丁了,這個意外的喜訊不由令太夫人一時喜得無以言語、激動得緊緊的握住顧箏的手,難以置信的確認道:“大夫,你剛剛是說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老大夫捋著山羊胡說道:“沒錯,且她脈搏洪大有力,且脈象……老朽認為她這一胎懷的極有可能是位少爺。”

這太夫人可是日日夜夜都盼望著能多得幾個孫子,這份急切的期盼讓她自動忽略了大夫口中的“極有可能”這四個字,直接把唐姨娘肚子里懷的孩子當做是孫子!

這個好消息很快就一掃岑府里近段時日的陰霾,讓岑府瞬間沐浴在一片春風里———太夫人不但重賞了診出喜脈的大夫,還高興得給府里所有的下人都發了賞,就連顧箏也沾了唐姨娘的光得了不少好東西。



第九十八章   母憑子貴

當然,唐姨娘本身也搖身變成岑府上上下下重點保護對象,太夫人對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寄予了十二萬分的期望,並因為岑七郎養到現在身子骨依舊不太健壯,太夫人十分希望唐姨娘能給岑老爺生一個身強體壯、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太夫人的重視讓唐姨娘的待遇立馬水漲船高———她先是讓人給唐姨娘設了小廚房,破例多撥了幾位經驗豐富的媽媽到唐姨娘屋里服侍;

又反復囑咐羅夫人要好好的照顧唐姨娘的起居飲食,吩咐完不放心、還開了自個兒體己的小庫房,取了許多名貴的安胎藥和補藥賞給唐姨娘,告訴唐姨娘缺什麼盡管來和她開口。

且先不說太夫人如何欣喜,卻說羅夫人得知唐姨娘懷了兒子后可謂是百感交集,一回到自個兒屋里便忍不住對陳媽媽發了許多牢騷:“唐姨娘雖然性子還不錯、也算是會做人,可她終歸是個從青樓出來的狐媚子,那一身勾人的本事誰都比不上!”

陳媽媽知道羅夫人此刻心里定是十分不好受,便順著她的心意一起編排唐姨娘的不是:“夫人說的極是,從青樓那種地方出來的清官,有幾個不會使那些狐媚子才會的手段?唐姨娘一進門就將老爺迷得神魂顛倒,讓老爺一個月有七、八天宿在她那兒,如今她懷上老爺的骨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陳媽媽說著先悄悄的掃了羅夫人一眼,見羅夫人雖滿臉嫉妒羨慕之色,但臉上卻無太多怒意、才敢繼續往下勸道:“夫人,這樣的事兒您還是得看開些才是!老爺如今膝下僅僅只有七少爺一個兒子,是該多添些子嗣、將來家業才能有人支撐,幾位姑娘出嫁后也才能多幾個兄弟撐腰和依靠。”

“我知道岑家子嗣單薄,太夫人急著想要多抱幾個孫子,可也不能因為孫子就把一個小妾抬舉成那樣!太夫人不但主動給她開設了小廚房,還又是賞東西、又是賞人的!除了這幾條,太夫人還獨獨給她開了不少特例———我當初懷三丫頭和四丫頭的時候,她對我都沒這般好!”

其實太夫人當初對羅夫人也不算差,畢竟岑老爺雖然妻妾眾多,但唯有羅夫人懷的骨肉才是名正言順的嫡系。只不過太夫人盼了這麼多年才盼到岑七郎一個孫子,加之岑家這些女人的肚子已經有兩年多沒傳出好消息了,眼下唐姨娘冷不丁的懷了個兒子,太夫人能不高興得加倍重視嗎?

羅夫人也知道唐姨娘肚子里懷的孩子的重要性,也知道這個孩子若真是兒子,那對岑二娘幾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偏偏她就見不得太夫人如此偏心,待唐姨娘好過當初同樣懷著身孕的她…… 心里一有了這些怨懟,羅夫人就不大樂意按照太夫人的吩咐細心照顧唐姨娘,雖然讓人單獨把唐姨娘叫到了正房,但叮囑慰問的話語便說的有些不情不願:“太夫人吩咐我好生照顧你、絕不能讓你有丁點不妥,不過我想太夫人都親自挑選了幾位經驗豐富的媽媽去服侍你了,我也沒什麼可出力的地方了。”

唐姨娘心思剔透、又聰穎過人,一聽羅夫人這話便曉得自己不被待見,立刻就把姿態放到最低,一點母憑子貴的樣子都沒,照舊語氣溫柔、態度誠懇:“咱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兒,哪件不得夫人您親自過問處理?夫人您這麼忙、婉兒哪還敢讓您分心照顧?有太夫人送過來的幾位媽媽在就足夠了,夫人您大可不必管我。”

唐姨娘的態度雖不亢不卑但卻十分懇切,讓羅夫人見了心里漸漸的舒服了一些,開口叮囑了唐姨娘一些孕婦該時時該注意的事項后,一時心情好、竟還大方的從自個兒的小庫房里取了一些補品賞給唐姨娘:“這些補品是我娘家人送過來的,不但十分名貴且都有安胎之效,你拿回去讓人燉了喝吧!”

唐姨娘聽了一邊示意身后的丫鬟接過陳媽媽手上的東西,一邊笑容滿面的沖羅夫人福身道謝:“多謝夫人,夫人您想得真周到,婉兒感激不盡。”

羅夫人見唐姨娘笑得真誠,似乎並無提防她之意,心里感到滿意的同時不忘半真半假的敲打唐姨娘:“倘若你這次真能替我們岑家添一位少爺,別說老爺一定會更加寵愛你、待你與別的姨娘不同,就是我的那幾個姑娘將來怕是也得仰仗你生的少爺呢!”

唐姨娘瞬間便明白羅夫人話里蘊涵的意思,立刻委婉的向羅夫人表明忠心:“婉兒當不起夫人這樣的話,婉兒即便真的生了位少爺,他也是夫人的兒子、幾位姑娘的弟弟,將來幾位姑娘嫁了人后他自是要給她們當靠山,這是他必須抗起來的責任、也是他該守的本分。”

羅夫人聽了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語氣輕松的說道:“這些道理只要你牢牢的記在心里,將來我自是不會虧待你們母子。” 唐姨娘也十分希望自己能生個兒子,于是她摸著肚子和羅夫人再閑聊了幾句后,便一臉害羞的提議道:“夫人,七少爺如今還住在您這兒吧?能不能讓我見見他?我們家鄉流傳著一種習俗———我娘說懷有身孕的婦人只要親手摸一摸三歲以下的小子的頭頂,便能沾到他的男丁之氣、生個小子出來。”

唐姨娘如此的識時務、羅夫人對她的表現還算是滿意,聽說唐姨娘想摸摸岑七郎沾點男丁之氣,羅夫人並沒有為難她、直接就準了:“小七就住在左邊的廂房,你既想摸摸他替肚子里的孩子沾點男丁之氣,那就隨我來吧。”

羅夫人說著便帶頭往左邊的廂房走去,唐姨娘見了一臉高興的快步跟上,二人很快就一前一后的進了岑七郎修養的屋子,羅夫人把唐姨娘的來意告訴芍藥后,便留唐姨娘和芍藥一起呆在屋里,自個兒則帶了丫鬟回里屋更衣。 唐姨娘則輕輕的走到床榻前坐下,按照家鄉的習俗伸出右手,溫柔的摸了摸岑七郎的發頂,摸完發頂又照著無意中聽來的高僧之言,摸了摸岑七郎的小手、小腳借男丁之氣。

唐姨娘摸完后覺得岑七郎的手腳有幾分涼意,興許是她自己將要做母親的緣故,讓她心里不知不覺的泛起一絲心疼、並下意識的想要照顧岑七郎:“芍藥姑娘,七少爺的手腳似乎有些冰涼,是不是蓋的被子不夠暖和?你過來瞧瞧,看可否要再多添件小被子。”

芍藥聽了急忙上前親自摸了岑七郎的手腳,一摸果然發現它們如唐姨娘說的那般有些冰涼,于是連忙為自己的疏忽告了聲罪:“是奴婢疏忽了,多謝唐姨娘提醒,奴婢這就去給七少爺再取件小被子來……不知能否煩勞唐姨娘替奴婢照看一會兒七少爺,奴婢去去就回。”

唐姨娘一邊用手包了岑七郎的小手、替他聚暖,一邊笑著對芍藥擺了擺手:“你盡管去吧,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等你回來再回去也無妨。” 芍藥走后,唐姨娘獨自一人坐在床邊,一面輕輕的用手撫摸還未顯型的肚子,一面滿臉慈愛的看著床上的小人兒,見岑七郎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愛,內心不由多了幾分憧憬———自個兒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會是個什麼模樣?會不會像岑七郎這般粉雕玉琢、讓人打心底喜歡憐愛?

一想到這點,唐姨娘的心逐漸變得一片柔軟,讓有事來稟的丫鬟彩蝶一連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什麼事?不是讓你在外頭候著嗎?” 彩蝶滿臉喜色的回稟道:“姨娘,老爺回來了!您要不要出去迎一迎,親口把您懷了小少爺這個喜訊告訴老爺?”

唐姨娘聽了心里一喜,見岑七郎一直安安靜靜的沉睡、並不需要人照看,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沒等芍藥回來就到堂屋去迎岑老爺,打算第一時間向岑老爺報喜。 哪知風塵仆仆歸來的岑老爺臉色卻十分難看,和屋里那片喜氣洋洋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唐姨娘見了不由多了幾分小心翼翼,下意識的按捺住上前纏著岑老爺撒嬌報喜的沖動,只敢規規矩矩的跟在羅夫人身邊。

羅夫人也覺察到岑老爺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為了緩和氣氛、討岑老爺開心,她笑著把唐姨娘這個第一大功臣推了出來:“唐姨娘以后見了我們,這些虛禮一概全免了!你如今已是個雙身子的人,一言一行可比不得往日、須得處處都多加小心注意才行。”

羅夫人先是故作賢惠大度的叮囑了唐姨娘一番,隨后才笑著屈膝恭賀岑老爺:“恭喜老爺即將添丁!大夫說唐姨娘這一胎懷的極有可能是位少爺,我們小七終于有兄弟做伴了。”

羅夫人的話讓岑老爺倏然收住腳步、猛地轉身問道:“你說婉兒有了身孕?此事當真?!” 羅夫人見岑老爺如此重視、心里不由酸溜溜的,但事關岑家子嗣、她可不敢絲毫怠慢,立刻就一五一十的向岑老爺匯報這個重大喜訊:“沒錯!唐姨娘身上的喜脈才剛剛診斷出來沒多久,大夫說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還說這一胎十有八九是位少爺!老爺,您說這是不是件值得高興和慶賀的大喜事?”

按說岑老爺得知這個喜訊后本該欣喜若狂、拉著唐姨娘問寒問暖才是,不曾想他聽了羅夫人的話臉上非但沒丁點喜色,一張臉反而比先前還要陰沉嚇人,雙眼射出來的目光更是凌厲得像要殺人!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4 01:31 AM

第九十九章    莫名的怒火

羅夫人雖對岑老爺古怪的神色感到不解,但還是十分盡職的向他匯報這幾日家里的情形:“唐姨娘有孕一事太夫人也都知道了,她老人家讓我一定要小心照看唐姨娘,不能讓她有丁點閃失……至于小七的病,還是不好不壞的拖著……”

羅夫人說到這兒才想起岑老爺這趟出門的目的,急忙出言詢問道:“老爺此番前去白云觀,可曾尋到那位隱世名醫?”

羅夫人不過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一句罷了,哪知岑老爺聽了卻突然發了脾氣、一把將唐姨娘奉上的茶盞打翻,從茶盞里灑出來的茶水全都落在唐姨娘白嫩的柔夷上,瞬間就把她那白皙的手背燙得紅了一片。

唐姨娘一被茶水燙傷、羅夫人一顆心立刻懸了起來,第一反應不是訓斥唐姨娘笨手笨腳,而是急忙奔過去仔細的查看她的手:“燙到沒?痛不痛?身子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你讓我怎麼說你才好呢?你都是快當娘的人了,怎麼還如此不小心?你如今可是一丁點事都出不得,否則我可就沒法向太夫人交代了!”

茶盞里的茶水雖不是滾燙到不能入口,但因岑老爺一向喜歡喝熱茶,里頭裝的水也還算是滾燙,把唐姨娘燙得手背微微刺痛、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覺……但她又不敢說是岑老爺故意將茶盞打翻,只能雙眼噙淚、可憐兮兮的把滿腹委屈咽回肚子里:“夫人您別擔心,茶盞里的茶水不是很燙,婉兒沒被燙傷。”

羅夫人清楚的看到是岑老爺故意把茶盞打翻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岑老爺遷怒得好沒道理———他想要撒氣也不選個合適的對象!唐姨娘要是在她這里被燙出個什麼好歹來,太夫人可不會怪岑老爺、只會怪她一人!

一想到這點,羅夫人立刻不滿的嗔了岑老爺一眼:“老爺您怎麼一回來就發這麼大的火?你心里有氣就沖惹您生氣的人發火去,別又是擺臉子給我們看、又是無緣無故的沖我們發火!真是的,打進門起就沒給我們好臉色看!”

羅夫人這番話卻沒讓岑老爺消氣,也沒讓他心疼唐姨娘這個懷了岑家骨肉的孕婦,反而讓他冷冷的掃了唐姨娘一眼……岑老爺的目光如出鞘的寶劍般冰冷犀利,不但讓唐姨娘倍感陌生,還讓唐姨娘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可是婉兒做了什麼事惹您生氣了?”

岑老爺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唐姨娘看了片刻,才重重的“哼”看一聲訓斥道:“沒用的廢物,連杯茶都端不穩!這些婢妾該學的規矩你平日里是怎麼學的?!我看應該找個人好好的教教你規矩,以免你日后繼續丟我定南伯的臉!”

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岑老爺卻借題發揮的發作了唐姨娘一番,把唐姨娘訓得淚如雨下、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委屈的咬著紅唇、怯怯的看著岑老爺……

岑老爺似乎訓了唐姨娘一頓還不能解氣,竟還不客氣的讓她下跪認錯:“還不給我跪下認錯?!”

岑老爺的話讓羅夫人和唐姨娘都齊齊變了臉,唐姨娘的丫鬟彩蝶更是忠心護住的跪到岑老爺面前替主子求情:“老爺,姨娘她眼下懷有身孕、實在是跪不得啊!您就讓奴婢替姨娘罰跪認錯吧!奴婢願意代替姨娘受罰……啊……”

沒想到彩蝶話還沒說完、岑老爺就抬腳直直往她心口踹去,橫眉怒目的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在爺面前放肆?來人,把這個賤婢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打完讓立刻給爺攆出府去!”岑老爺訓完又抬腿踹了彩蝶一腳方才怒氣沖沖的拂袖離去。

被岑老爺莫名其妙的發作了一番的幾人不由面面相覷,唐姨娘更是哭著求羅夫人替她做主:“夫人,彩蝶也是為了護住婉兒肚子里的孩子,才敢大著膽子向老爺請求代婉兒受罰,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啊!請夫人看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救救她!”

羅夫人也覺得岑老爺無端端的重罰一個丫鬟有些失常,加上唐姨娘眼下身邊最需要像彩蝶這樣的忠心丫鬟服侍,于是她便做主暫且先把岑老爺對彩蝶的責罰壓下,想著過幾日待岑老爺氣消了再替彩蝶求求情:“老爺也不知是怎麼了,一回來就無緣無故的沖我們發這麼大的脾氣!莫不是這回出去在外頭受了什麼人的氣?”

唐姨娘也覺得問題一定出在那位隱世名醫身上:“興許是那什麼隱世名醫沖我們老爺擺架子,讓老爺非但沒能把他請回來,還碰了壁、憋了一肚子的氣……”

羅夫人怕唐姨娘因為這件事抑郁寡歡、影響到腹中的孩子,少見的主動尋了些話寬唐姨娘的心:“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先讓彩蝶扶你回去歇息吧!我想等老爺氣消了一定會去看你,畢竟你肚子里懷的可是他的骨肉。”

唐姨娘經歷這個插曲后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似乎十分擔心自己會就此不受岑老爺的待見、莫名的失寵,一時間語氣里透著深深的憂慮:“希望如此,那婉兒就不打擾夫人,先告退了。”

且不說唐姨娘這頭如何,卻說岑老爺才剛剛怒氣沖沖的離開正房,就被太夫人身邊的紫蘇請去了榮壽堂。

太夫人把岑老爺找去自是為了給岑七郎請隱世名醫一事,因此她一見到岑老爺就一臉急切的問道:“那位隱世名醫沒找到?還是找著了,人家不肯來給小七診治?”

岑老爺雖滿腔怒火,但卻不敢像沖太夫人發火,只陰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的垂頭看著手上的茶盞。

太夫人最討厭她問話時別人像個悶葫蘆,對自個兒生的兒子她更是不會客氣,當下就不客氣的斜了岑老爺一眼,不悅的問道:“怎麼?跟自個兒的親娘也耍起脾氣來了?事情究竟辦得如何你馬上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別讓我失去耐性!”

岑老爺不敢真把太夫人惹怒,加上這件事他本就打算和太夫人商量,于是略微整理過思緒慢慢的平復心中的怒火后,岑老爺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名醫我已經尋訪到了,但卻沒必要把他請到家里來了……”



第一百章    噩耗

岑老爺事情只說了一半,太夫人的神色就逐漸變得一片凝重,待岑老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時、太夫人臉色已如岑老爺那般鐵青,目光也是一片陰沉:“這麼說那二人都……你確定已經查清楚整件事了?事關重大,你必須親力親為的查清楚才行!不可冤枉那二人……也不能任憑他人如此侮辱我們岑家!”

太夫人的話讓岑老爺眼底浮起一絲殺機,臉色更是一片陰鷙:“這件事我已經查得一清二楚、錯不了了!那二人的的確確是膽大包天、目中無人,將我們岑家上上下下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間!他們既敢做出這樣的事來,那我就絕不會放過他們!娘您放心,這件事我自有打算……”

岑老爺一直在榮壽堂呆到半夜才離開,且他沒有如后院眾人預料那般、一離開榮壽堂就去探望懷有身孕的唐姨娘,也沒去趙姨娘的薔薇院,而是去了正房陪羅夫人。

而自從岑老爺和太夫人密探了一番后,太夫人便不再提給岑七郎找名醫調養身子一事,甚至她和岑老爺還不約而同的都沒再去正房探望岑七郎,似乎他們已經達成某種共識、並且在一夜之間光明正大的改變對岑七郎的態度。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見了不由暗暗感到奇怪,但她們就算感到奇怪也不過是私底下偷偷的議論幾句,自是不敢、也不會去探究這件事,唯獨岑七郎的生母錢姨娘不能對此事置之不理———錢姨娘一見岑老爺和太夫人突然都對岑七郎不聞不問,再一見尋訪隱世名醫一事就這樣沒了下文,不由急得吃不下、睡不好。

眼見著岑七郎的病情一直都沒好轉,依舊日日都只能躺在床上靠喝藥度日,這讓錢姨娘再也按捺不住、最終尋了個機會委婉的提醒了太夫人一句:“太夫人,七少爺自從上次那件事后身子狀況便一直不見好轉,是不是該換個大夫來瞧瞧?”

錢姨娘說這話時正小心翼翼的替太夫人捶腿,只見她話才說完太夫人就把腿一移、不再讓她繼續服侍,並高深莫測的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丁香,你也算是從我屋里出去的人,這些年我對你也算是不薄吧?”

錢姨娘雖不知太夫人為何突然提起她的出身,但卻立刻“撲通”一聲跪下表忠心:“太夫人,您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無論是為婢還是為妾,都會一輩子報答您的恩典!”

沒想到錢姨娘表忠心的話卻沒能換來太夫人的贊許,還讓太夫人臉上多了一絲諷刺的笑容,話鋒突然一轉、有些不客氣的說道:“小七是我的嫡親孫兒,難不成我會盼望著他不好?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心中有數。”

錢姨娘聽了心里一喜、趁機把心里記掛著的事問了出來:“那那位名醫會來給七少爺診治嗎?”

“老爺說那位名醫不肯離開隱居的地方,”太夫人說著淡淡的掃了錢姨娘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他不肯來我們也沒法子,這不是你一個小妾該管的事,你盡心服侍好主子、主子自然不會虧待你……但倘若你對主子存有二心,那下場不用我說你心里應該很清楚。”

太夫人這番意味深長的話堵得錢姨娘啞口無言,並讓她隱約覺得太夫人是故意說這番話來敲打她……錢姨娘雖然心里被敲打得十分不安,但她一時卻不知自己究竟錯在哪里,眼下她也無心去多想、只一心一意的記掛著給岑七郎尋訪名醫一事!

因此雖然被太夫人敲打了一番,但錢姨娘還是冒著被太夫人責罰的風險苦苦哀求道:“太夫人,七少爺的病實在是拖不得了,奴婢求您發發慈悲救救他!奴婢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對,您盡管教訓奴婢、奴婢也一定會改!只求您能救救七少爺……”

錢姨娘說著偷偷抬頭看了太夫人一眼,見太夫人竟瞇著雙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心里不由大急……錢姨娘雖不知自己錯在哪里,但她心念輾轉過后便不去不管到底是什麼事、而是直接全都認下,二話不說的連連給太夫人磕頭認罪:“太夫人,奴婢給您磕頭認錯,求您救救七少爺!做錯事的人是奴婢、和七少爺沒任何關系……七少爺他是您的嫡親孫兒啊!難道您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繼續受苦?”

太夫人依舊沒有給錢姨娘任何回應、似乎鐵了心不管岑七郎的事……就在這時,羅夫人身邊的牡丹腳步匆忙的奔了進來,一見到太夫人便抹著眼睛、哭著報喪:“太夫人,七少爺病情突然加重,如今已是快不行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讓錢姨娘頓覺天旋地轉,穩住身子后竟少見的一臉厲色的揪住牡丹不放,還當著太夫人的面尖著嗓子訓斥牡丹:“你個賤婢胡說八道些什麼?!七少爺明明好端端的在床上躺著,你竟敢咒他快不行了?!你就不怕太夫人責罰你嗎?!”

牡丹能夠體會錢姨娘突聞噩耗的心情,並沒有和她計較一時的失態之舉,只一臉同情的看著錢姨娘把噩耗重復了遍:“錢姨娘,奴婢沒有信口雌黃、奴婢就是跟天借了膽子也不敢拿這樣的事來玩笑啊!七少爺他真的已經快不行了!您趕緊去夫人那兒見他最后一面吧!遲了怕是連最后一面都見不著了!”

錢姨娘聽了一臉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直直的瞪了牡丹片刻后竟兩眼一翻、當場倒地不醒……顧箏正巧在牡丹前來報噩耗時趕到,她初聞噩耗還擔心太夫人會承受不住這個巨大的打擊,第一時間便忍住內心的悲痛、沖到太夫人身邊緊緊的攙扶住她。

沒想到太夫人聽聞噩耗后卻一臉鎮定,不但情緒沒有絲毫波動,且平日里面慈心善的她竟絲毫沒有憐惜遭受喪子之痛的錢姨娘,一見錢姨娘昏迷不醒、二話不說就讓人拿水把她潑醒:“用水把她潑醒,然后把她帶到正房去見七少爺最后一面,免得她因不省人事見不到兒子最后一面,將來反過來埋怨我!”

說完太夫人便在顧箏的攙扶下往正房趕去,只是一路上太夫人走得不急不緩、一點都沒有聽聞噩耗后該有的焦急,讓扶著她的顧箏內心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就是顧箏自己都恨不得快步奔到正院把事情弄清楚,為何太夫人這個當祖母的反而一點都不著急?

若是顧箏沒趕巧得知噩耗,眼下見了太夫人這副不急不緩、一臉平靜的模樣,她定是從她身上瞧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更是不會通過太夫人這副模樣聯想到岑七郎出了事……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4 01:33 AM

第一百零一章 夭折

被強行弄醒的錢姨娘雖然心里著急,但她卻不敢催促太夫人加快腳步,只能滿臉焦慮、惴惴不安的跟在太夫人身后,一會兒在心里祈求菩薩保佑岑七郎最終能夠逢兇化吉,一會兒又希望自己能夠趕得及見岑七郎最后一面……

錢姨娘本是心里著急才會胡思亂想,沒想到待她跟在太夫人身后趕到正房時,岑七郎竟真的已經徹底斷氣了!錢姨娘一見噩夢成真,再次天旋地轉后便臉色慘白的撲到床榻前,一見岑七郎一張小臉慘白得嚇人,嘴角還掛著一縷殷紅的血絲,終于承受不住這個殘酷的打擊、再一次暈了過去!

羅夫人沒能照顧好岑七郎、讓岑家唯一的命根子就這樣沒了,見到太夫人后不免有些心虛,擔心傷心過度的太夫人會遷怒、重罰她,于是不等太夫人發話她就主動解釋道:“娘,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昨兒小七都還好好的,我昨晚特意在屋里陪著他、等他睡了才離開,不曾想今兒一早他竟突然有些不對勁了……”

羅夫人說著一臉不安的看了太夫人一眼,見太夫人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急忙再補了句:“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徹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

沒想到太夫人並未出言責罰羅夫人照看不力,只淡淡的說了句:“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置了。”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竟沒上前去看一看岑七郎。

太夫人的態度讓顧箏心里滿是疑惑,加上顧箏和岑七郎一向都相處得不錯,她實在是不忍心讓他走得如此冤枉,便主動要求留下來陪傷心欲絕的岑元娘,順道聽一聽羅夫人如何徹查這件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事到如今,羅夫人再說什麼也已經于事無補,她只能一面讓人準備岑七郎的身后事,一面把大夫請到花廳仔細的詢問:“大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小七雖身子骨一直有些孱弱,但他只要按時服藥便不會有什麼大礙,怎會突然溢血而亡?”

前來應診的大夫一直都在替岑七郎調養身子,對岑七郎的狀況自是十分了解:“夫人,七少爺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讓他原本因誤服春藥而虛弱不已的身子更加不堪重負,最終才會突然溢血猝死……”

先前一見到岑七郎就昏過去的錢姨娘正巧在這時醒來,她在里間一聽到大夫說的話、立刻不顧一切的沖了出來,拉著大夫的胳膊、歇斯底里的追問道:“我的七郎是被人害死的對不對?一定是有人故意下毒加害我的七郎,他才會好端端的吐血而亡對不對?!”

錢姨娘歇斯底里的說了一堆沒有憑據的話后,轉而沖到羅夫人面前、指著羅夫人的鼻尖,語氣凄厲的指控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嫉妒我替老爺生了兒子,才會下手害死我的七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把七郎還給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羅夫人雖然知道錢姨娘是被岑七郎的死刺激得失了理智、口不擇言,但錢姨娘對她的不敬還是讓她十分惱火:“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拖下去!”

連翹、建蘭幾人丫鬟聽了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錢姨娘,不料錢姨娘卻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氣、一把將身邊二人甩開:“不!我不走!除非查出究竟是誰害了我的七郎,否則我就一直呆在這里、哪也不去!我的七郎啊,我苦命的七郎,娘一定會把害你的人揪出來,娘一定會替你報仇!”

這錢姨娘顯然已經有些瘋瘋癲癲、語無倫次了,羅夫人不想和一個神志不清的人多浪費唇舌,見錢姨娘很快就不再大聲嚷嚷只低聲抽泣便也隨她去了,只對連翹她們吩咐了句:“給我看好她,她要是再撒潑胡鬧,就把她給我綁起來、堵了嘴關到柴房去!”

羅夫人說完便丟下錢姨娘,開始負責審問服侍岑七郎的牡丹和芍藥:“我讓你們兩個寸步不離的守在七少爺身邊,一發現什麼不對勁就立刻來向我稟告,你們卻把七少爺服侍成這樣……你們兩個還有什麼話可說?”

牡丹和芍藥對視一眼后便齊齊跪下,牡丹率先說道:“該由奴婢守著七少爺的時候,奴婢的的確確是一步都不曾離開過,一直守在七少爺、從不敢有丁點失職……奴婢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請夫人明察。”

牡丹說完便示意芍藥開口,只見芍藥先一臉謹慎的看了看屋里眾人,見唐姨娘不在場方才吞吞吐吐的說道:“該由奴婢守著七少爺的時候,奴婢也是一步都不曾離開過七少爺、從未失職過,唯獨昨晚唐姨娘前來探望七少爺時,奴婢曾離開過一小會兒、去替七少爺取被子……”

芍藥說著頓了頓,臉上有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不敢再往下說下去……

在場眾人聽了這話自是下意識的把唐姨娘列為頭號懷疑對象,羅夫人更是一臉不耐煩的讓芍藥直接實話實說:“都這個時候了你說話還吞吞吐吐的?!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無需有任何顧忌!”

有了羅夫人這句話,芍藥便不再遲疑、一五一十的接著往下說道:“因夫人曾下令不許閑雜人等靠近七少爺休養的屋子,所以這兩日只有唐姨娘一人前來探望過七少爺,且七少爺似乎是在唐姨娘來過后才出現不對勁的……”

“當時奴婢原是一直守在七少爺身邊的,是唐姨娘提醒奴婢七少爺手腳有些冰涼,奴婢才會去替七少爺取被子、把七少爺一個人留在屋里,當時奴婢求了唐姨娘幫著暫時照看七少爺,唐姨娘十分爽快的應了。”

陪著岑元娘的顧箏聽了芍藥的話,不由暗暗的懷疑唐姨娘好心提醒芍藥加被子、是想把芍藥從屋里支開,讓她有機會和岑七郎單獨相處……若真是如此,那唐姨娘便極有可能是害死岑七郎的幕后元兇!

只是唐姨娘為何要這樣做呢?

難道是為了她肚子里剛懷上的孩子?

她肚子里的孩子這才剛剛兩個多月,她現在就動手替孩子鏟除威脅、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吧?更何況她肚子里懷的還一定真的是位少爺呢!唐姨娘平日里是如此聰明伶俐的一個人,這些道理她不可能不懂啊!

顧箏想來想去,都覺得唐姨娘不應該是如此心急和愚蠢之人,可除了唐姨娘,顧箏一時也找不出比她更有嫌疑的人……

羅夫人心里顯然也和顧箏猜想的一樣,認為唐姨娘是嫌疑最大的人:“我下令閑雜人等不得前來正房后,的確是只有唐姨娘一人到過正房、且還單獨和小七獨處一室,看來這件事恐怕是真的和唐姨娘脫不了干系。”

一旁的錢姨娘早就已經聽得雙目赤紅,頗有些逮到人就咬的意思、直接把唐姨娘當成了害岑七郎的兇手:“既然是唐姨娘那個小賤人害了小七,那夫人只要派人去搜一搜她的屋子,就一定能搜到她害人的證據!就算搜不到證據,只要找幾個婆子將她狠狠的打上一頓,她定會什麼都招了!”

羅夫人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只能讓陳媽媽帶著幾個婆子前去搜唐姨娘住的婉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來……沒想到陳媽媽去了婉院一搜,還真從唐姨娘屋里搜出害岑七郎斃命的那件東西!

如此一來,唐姨娘加害岑七郎一事便證據確鑿、無從抵賴,甚至連唐姨娘害岑七郎的企圖、錢姨娘也一並替她找了出來———錢姨娘一口咬定唐姨娘想讓她肚子里的孩子成為岑家唯一的子嗣,將來名正言順的獨占岑家這份龐大的家業,才會狠毒的動手加害岑七郎!

錢姨娘一臉恨意的說出唐姨娘的企圖后,立刻失去理智的沖上去揪住唐姨娘的頭發,不管三七二一的對她又打又罵,以此來發泄她的喪子之痛……

唐姨娘被發狂失去理智的錢姨娘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喊冤:“冤枉啊!我去七少爺屋里不過是想借一借他的男丁之氣,並無他意、更沒有下手害過他!我是被冤枉的,請夫人明察、還我一個清白!”



第一百零二章 灌藥

錢姨娘一見唐姨娘喊冤,二話不說就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你若是被冤枉的,那從你屋里搜出來的毒藥你怎麼解釋?我的七郎若不是你加害的,你屋里為何偏巧就有害他的東西?!”

錢姨娘一想到唐姨娘害她沒了唯一的兒子,心里的怒意怎麼也壓不住、瞬間全都化作力氣,讓她發了狠勁的揪著唐姨娘的頭發又踢又打……唐姨娘因要護著肚子里的孩子,反而不能放開手腳去對付錢姨娘,只能十分被動的任憑錢姨娘對她動手。

偏偏錢姨娘一見唐姨娘從頭到尾都護著肚子,再一想自己那可憐的兒子,立刻面色猙獰、像只發狂的猛獸般扯著唐姨娘廝打……旁邊的丫鬟見了自是紛紛上前相勸,可偏偏越勸場面就越是混亂,幾人推推搡搡間,唐姨娘最終不慎被錢姨娘大力推倒,先是撞了一旁的太師椅、撞完又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唐姨娘一跌坐在地上,殷紅的鮮血便順著她的小腿蜿蜒流下,很快就染紅了她的裙子、讓在場眾人見了紛紛大驚失色,唐姨娘更是忍著下腹傳來的劇痛、伸手抓住離她最近抓的顧箏的裙角,語氣虛弱的求救道:“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被唐姨娘扯住裙角的顧箏一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再一見眾人都被一身是血的唐姨娘給嚇壞了,只能硬著頭皮主持大局、冷靜的對勺兒吩咐道:“快去請大夫!”

勺兒得了吩咐立刻飛一般的往外奔去,唐姨娘見了臉色一松、終于支撐不住倒在顧箏面前,顧箏見了急忙和岑元娘一起、手忙腳亂的將她抬到了軟榻上……

直到此刻羅夫人才如夢初醒般的清醒過來,顫抖著手指著錢姨娘、氣急敗壞的吩咐道:“把這個犯了失心瘋的女人給我綁了關到柴房去!完了、完了,小七才剛剛沒了唐姨娘就緊跟著出了事,這不是要絕我岑家的后啊!阿彌陀佛,菩薩一定要保佑唐姨娘沒事!”

可惜菩薩並未如羅夫人所願,唐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最終還是沒能保住……

唐姨娘沒了孩子這張附身符后,羅夫人自是不會再對她另眼相待,直接給她定了罪———唐姨娘一懷上孩子岑七郎就出事,且她不但和岑七郎單獨相處過,屋里還藏著加害岑七郎的藥,這些種種證據住到唐姨娘最終的下場只有一個。

既然唐姨娘的下場已經改變不了,羅夫人到太夫人面前稟告這件事時,自是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唐姨娘身上,把突然發生的意外都說成是唐姨娘的咎由自取:“娘,唐姨娘一被證實是害死小七的兇手,錢姨娘就瘋了似的沖上去廝打她……這也是唐姨娘自己造的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想來是菩薩對她的懲罰……惡人自有惡報,只能說我們岑家被她這個惡毒的女人給拖累了。”

太夫人聽完事情經過后,臉上有著一絲濃濃的疲倦之色,似乎家里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她感到身心疲憊,整個人更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般……

也不知是事已至此再多說什麼也于事無補,還是太夫人被這些事攪得疲憊不堪,只見太夫人並沒有如羅夫人擔心的那般、狠狠的訓斥她管家不力,只輕描淡寫的吩咐了句:“既然已經確定事情是唐姨娘做的,那就給她一碗藥盡快送她走吧,這樣的人我們岑家留不得。”

羅夫人欣喜之余自是恭恭敬敬的領了命,隨后便自去安排、讓心腹陳媽媽親自替唐姨娘煎熬了一碗“補藥”,打算用這碗藥送唐姨娘上路、徹底的將這件事了解。

陳媽媽才剛剛把藥煎好送來給羅夫人過目,剛剛從柴房里放出來的錢姨娘就前來求見,毛遂自薦道:“夫人,唐姨娘那個賤人害婢妾沒了唯一的命根子,婢妾想親自送她上路、以泄心頭之恨,還望夫人能成全婢妾。”

這錢姨娘雖然已經恢復正常、不再像最初那樣瘋瘋癲癲的鬧個不停,但向羅夫人請纓時卻滿臉戾氣、目露兇光,讓羅夫人見了心里不由一顫……為不讓變得有些陰鷙可怕的錢姨娘記恨自己,羅夫人最終順水推舟的做了這個人情:“你替兒子報仇倒也是天經地義之事,既然你執意親自送唐姨娘上路,那我便網開一面把這件事交給你辦。”

羅夫人說完又向陳媽媽使了個眼色,吩咐道:“陳媽媽,你帶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和錢姨娘一道去婉院,幫錢姨娘送藥給唐姨娘……切記要小心行事,別讓她把藥打翻了、更不能讓她沖出婉院到處胡說八道。”

陳媽媽低低的應了聲“是”,便帶著幾個婆子和錢姨娘一道往婉院走去,幾人一進了屋,那幾個婆子便十分有眼色的將彩蝶、蜻蜓幾個丫鬟趕了出去,隨后幾人更是分別站在門口和窗下,守住一切出路、讓唐姨娘無路可逃。

這大戶人家若是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一般都會悄悄的賞給犯事之人一碗毒藥,灌了藥后直接送那人上路……待那人喝了藥斷了氣后,對外只會稱她是暴病而死,隨后再把相關的知情人逐一處置了,便不會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些大宅院里最常用的手段唐姨娘自然都懂,因此她一見陳媽媽一行人的陣勢,便知道錢姨娘是來灌她藥、送她上路的,立刻一邊撐著虛弱的身子想要下床逃命、一邊尖聲替自己爭辯道:“我沒有加害七少爺,我是被冤枉的!你們別過來,我要見老爺!啊……你們想干什麼……你們放開我!我是老爺最寵愛的……”

唐姨娘話還沒說完就被兩個婆子重新按回床上,陳媽媽一面端著白底青花的瓷碗慢慢朝她走來,一面面不改色的撒謊道:“唐姨娘你這是做什麼?夫人憐惜你剛剛小產、身子虛弱,特意命奴婢燉了一碗補藥送來給你喝!這可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可得把這碗藥全喝了,才對得起夫人對你的關愛。”

唐姨娘一邊奮力掙扎、一邊使勁的搖頭:“這不是什麼補藥!我不喝!我要見老爺!”

可惜身形嬌弱的唐姨娘哪有按著她的兩個婆子力氣大?

眼見著陳媽媽就要把瓷碗送到她嘴邊了,她只能病急亂投醫的向錢姨娘求救:“錢姐姐,七少爺真的不是我害的!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一命、讓我見老爺一面,我一定會求老爺把真正的兇手找出來,替七少爺報仇!”

唐姨娘不求錢姨娘、不提岑七郎還好,她一提錢姨娘的面色立刻一片猙獰,不但不再袖手旁觀、還大步的走到陳媽媽身邊,一把搶過陳媽媽手里那碗藥、語氣陰沉的說道:“陳媽媽,我想親自喂唐妹妹喝這碗補藥,你可否讓一讓?”

這送人上黃泉路畢竟不是什麼好事,陳媽媽自是巴不得有人代勞、減輕自己的罪孽!如今錢姨娘既主動要求接受,陳媽媽自是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當下便十分爽快的退到一旁,把送唐姨娘上路一事交給錢姨娘去做。

錢姨娘接手后倒是半點都沒遲疑,只見她一面示意兩個婆子把唐姨娘按緊,一面從頭上拔了支簪子撬開唐姨娘緊閉的嘴巴,強硬的將手里拿碗藥悉數灌到唐姨娘嘴里……唐姨娘雖奮力的掙扎著、不想把藥汁咽下,但無奈她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只能費力的咳嗽,雖把藥汁咳了一大半出來,但另外那一半藥汁卻還是順著她的喉嚨流進了肚里。

藥汁下肚后唐姨娘漸漸的感覺四肢無力,嘴角很快就率先溢出一縷鮮血來,按著她的兩個婆子見知道她已無力再掙扎了,便松開她的手腳退到一旁。

陳媽媽知道唐姨娘喝了藥、只要過個一刻鐘就會七孔流血而亡,她對此事多少有些忌諱、不想留在屋里親眼看唐姨娘如何斷氣,很快就帶著婆子到屋外候著、並不忘提醒錢姨娘一句:“錢姨娘,您要不要和奴婢一道先到外頭候著,待時候到了再進來收拾她?”

錢姨娘對唐姨娘可謂是恨之入骨,因此她不但拒絕了陳媽媽的好意,還特意端了一個繡墩坐到唐姨娘面前,似乎只有親眼看到唐姨娘七孔流血而亡的慘狀、才能來解她心頭之恨……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4 01:33 AM

第一百零三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錢姨娘面對面的坐下后,原本歇斯底里的唐姨娘突然安靜下來、不再大聲吵鬧了,似乎知道自己快死了、再怎麼喊冤都無濟于事……

只見唐姨娘慢慢的倚靠在雕著海棠花的床頭,側著臉靜靜的看著錢姨娘,見錢姨娘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恨意、眼底竟泛起絲絲憐憫:“錢姐姐,我覺得你很可悲,真的。”

“沒錯,我的確是很可悲,竟讓你這個小賤人害了我唯一的兒子!”錢姨娘說著目露兇光、惡狠狠的剮了唐姨娘一眼,冷笑著說道:“所以如今我只有親眼看著你一點一點的氣絕身亡,才能減少我的可悲、解我心頭之恨!”

唐姨娘聽了錢姨娘這番話后卻越加憐憫她,先是輕輕的沖錢姨娘搖了搖頭后,隨后她突然展顏一笑、一字一句的緩慢說道:“錢姐姐,七少爺真的不是我害死的,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在臨死之前都要再替自己辯解一次……”

唐姨娘說著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和凄涼:“如今我已是將死之人,我只想替自己積點陰德、下輩子也好投個好人家,哪怕是嫁到窮苦人家去、也別再給人家當姨娘了!”

唐姨娘說完一臉平靜的和錢姨娘對視,目光坦然、語氣坦蕩:“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沒有半句假話……當然,你依舊可以選擇不相信我,反正你信或是不信,我的結局都不會改變。”

唐姨娘說完便慢慢的閉上了雙眼,臉色安詳、嘴角噙笑,安安靜靜的靠在那張奢華的烏木鎏金雕寶象纏枝拔步床等死,似乎死其實對她來說也是另外一種解脫……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到了這個地步,唐姨娘的確是沒必要再撒謊騙人。

這個道理錢姨娘一想就通,尤其是唐姨娘說這番話時一臉凄涼之色、不像是在說撒謊———她臉上的凄涼自嘲之色已深深的刻在錢姨娘心里,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這樣的唐姨娘讓錢姨娘心里一緊,語氣里下意識的多了幾分緊張和急切:“那你告訴我、我的七郎究竟是誰害死的?你既然是被陷害冤枉的,那你一定知道是誰栽贓陷害你的對不對?你快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唐姨娘美目緊閉,一邊七孔流血、一邊緩緩答道:“說起來我真是可悲,我都已經被那人害得丟了性命了,可我卻到死都不知道那人是誰。我只知道我自己什麼都沒做,而我當日之所以會去正房,是夫人叫我過去……沒夫人的傳喚,我哪能進得了正房?不過的確是我自己提出想見見七少爺的,但我真的只是摸了摸他而已、別的……”

唐姨娘話還沒說完就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那口鮮血掏空了她的身子,讓她沒能把余下的話說完就咽氣了!錢姨娘見了緊張的沖到床前,抓著唐姨娘的胳膊使勁的搖晃,可惜唐姨娘已無法再給她任何回應。

這樣的結果讓錢姨娘一臉頹然的跌坐回繡墩上,怔怔的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唐姨娘、拼命的想到底誰才是害死岑七郎的真正兇手———當初羅夫人的確是下了一道命令,叮囑所有閑雜人等未經她的傳喚不得踏入正房半步。

所以唐姨娘她沒有說假話,如若不是羅夫人傳喚她、她的確是不可能踏入正房半步……那麼,如果唐姨娘真的不是下毒之人,那這毒肯定是羅夫人下的,因為只有她由始至終都一直呆在正房!

羅夫人一有了嫌疑,錢姨娘突然覺得所有的事都能解釋得通了———羅夫人雖然把岑七郎記在自己名下、讓岑七郎成為岑家唯一的嫡子,但她待岑七郎始終不如三個親生女兒好,甚至錢姨娘偶爾還能捕捉到羅夫人看向岑七郎的目光里、包含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厭惡!

可見羅夫人從頭到尾都沒真心喜歡過岑七郎,當初她也是因為無可奈何、別無選擇才會選擇把岑七郎記到名下養……如果沒有岑七郎這個唯一的兒子,岑家又沒有五服內的旁支,那岑家的一切將來只會是羅夫人生的幾個嫡女的!

至于一直都十分受岑老爺寵愛的唐姨娘,錢姨娘不相信羅夫人會真心喜歡她、真心和她交好,她只相信以羅夫人的性格一定會嫉妒唐姨娘得到岑老爺的寵愛,尤其是在唐姨娘懷上兒子后,羅夫人只會更加嫉妒討厭她,甚至為了不讓唐姨娘生下兒子威脅到她這個主母的地位、她很可能會設計除去唐姨娘!

錢姨娘如此琢磨了一番后,立刻對唐姨娘臨死前說的那番話深信不疑,內心也認定這一切都是羅夫人所為,認定是羅夫人害死了岑七郎、然后嫁禍給唐姨娘———好你個羅氏,你這是想一箭雙雕、一次除掉兩個眼中釘!

錢姨娘自以為把事情都琢磨清楚后,立刻把對唐姨娘的仇恨全都轉嫁到羅夫人身上,待她調整好情緒、若無其事的走出唐姨娘屋子時,已然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替岑七郎報仇雪恨……

時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一轉眼便過了幾個月。

幾個月前發生的那些事,雖然岑府上下對外都已經給出“官方解釋”,且那些事也已經慢慢的被岑府眾人淡忘了,但顧箏卻一直覺得幾個月前發生的那些事依舊有著很多令她不解的謎團———先是岑家唯一的子嗣岑七郎突然夭折,死的毫無預兆、十分蹊蹺!

而岑七郎的夭折,讓唐姨娘肚子里懷的孩子成為岑家唯一的希望,可偏偏唐姨娘在這個關鍵時候被查出和岑七郎夭折一事有干系,然后因為錢姨娘而不小心小產、徹底斷了岑家最后的希望……甚至最后唐姨娘還巧合的突然染上“惡疾”、意外病死!

一下子沒了兩個孩子、一個大人,事情未必發生得有些太湊巧了吧?

顧箏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卻隱約覺得唐姨娘是被人故意陷害成兇手、然后再被人悄悄的滅口……可唐姨娘到底是因為何事而非死不可呢?

顧箏把那幾件事從頭到尾的回想了一遍后,不知為何、突然聯想到岑老爺長期替好友尋訪名醫一事。一想到岑老爺,顧箏下意識的想起岑老爺有好幾次臉色不佳、似乎都和尋訪名醫有關……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串在一起后,讓顧箏更是覺得某個地方十分不對勁,讓她有一種很快就能拼湊出事情真相感覺!

可惜這種感覺轉瞬即逝,讓顧箏無論如何努力、一時間還是不能完全捕捉到真相,只能暫且把這些謎團擱在心里……

且先不說顧箏心里有多少謎團,卻說自從出了那件事后,岑老爺似乎變得有些心灰意冷,也不常去幾個小妾屋里留宿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宿在羅夫人屋里。

岑老爺突如其來的寵愛讓羅夫人受寵若驚,隨后開始春風得意,不但日日都心情十分愉悅,身心的雙重滋潤也人那個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而羅夫人心情一好,便起了興致在家里舉辦了一場賞花盛會,下帖子請了桐州城不少太太、夫人、奶奶並姑娘前來賞花,連她的幾個外甥也一並都請了來。

羅錦明受到羅夫人邀請時,梁敬賢和趙弘越正巧也在刺州。這梁敬賢和羅家人也算是熟悉,羅錦明前來赴約自是要把他一並帶上、湊個熱鬧,而梁敬賢早就想找個機會去桐州探望顧箏了,羅錦明一前來相邀、他立刻十分爽快的應約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又碰面了

羅夫人一見羅錦明把梁敬賢和趙弘越也一並請來了,自是喜出望外、一見面就十分殷勤的替他們安排住的地方。且為了幾個女兒能夠趁機和梁敬賢、趙弘越多多相處培養感情,宴會過后羅夫人硬是留羅錦明在岑家多住了幾天,借此把梁敬賢二人一並留了下來。

梁敬賢一在岑家住下,做的第一件事自是溜到園子里閑逛,希望能碰見這幾個月他心里一直惦記牽掛著的人……老天爺對梁敬賢還真是不薄,他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挑了些顧箏可能會逛的地方閑逛,還真就讓他遠遠的見到那道俏麗的倩影。

梁敬賢先是立在顧箏看不到的地方,肆無忌憚的看了那道時常浮現在他心頭的俏影許久,把藏在心里的那絲渴望和期盼全都發泄出來后,才翹著嘴角慢慢的朝顧箏走去,冷不丁的出現在她面前:“顧妹妹,幾個月不見,可曾想我?”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俊臉沒有帶給顧箏任何驚喜,只讓她被梁敬賢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嚇得身子一個不穩、差一點就摔到池塘里去!

當然,顧箏之所以沒摔倒,是因為梁敬賢眼疾手快的伸手抱住了她、梁敬賢抱顧箏還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啊,這一回他抱住顧箏后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還低著頭目光灼灼的看著顧箏、把顧箏看得俏臉瞬間飛上兩朵紅云……

時隔幾個月兩人才一見面,顧箏就又讓梁敬賢給占了便宜,這讓她內心的那一丁點羞澀和尷尬很快就被憤怒所替代:“放開我!你要摟著我到什麼時候?快松手!”

說完顧箏伸腳狠狠的踩向梁敬賢的鞋面,梁敬賢早就防著顧箏這一招、因此顧箏才一伸腳他立刻松手往后退了一步,把顧箏平穩放下后臉上滿想無奈:“幾個月不見,你還是如此野蠻。”

顧箏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譏:“哼!幾個月不見你還是喜歡像鬼一樣神出鬼沒!”

梁敬賢卻直接過濾了這些不太中聽的話,自顧自的往下說道:“不過沒關系,我就喜歡你的野蠻。”

說著梁敬賢伸出手想要摸顧箏的頭,顧箏一邊嘀咕自己又不是小貓小狗、一邊身手敏捷的避開梁敬賢的咸豬手,為了不讓梁敬賢再找機會占自己便宜、顧箏一連往后躲了幾步才沒好氣的問道:“你又來我們家做什麼?你就那麼閑,天天就只知道游山玩水嗎?你不是應該在書院里埋頭苦讀,努力的為高中狀元做準備嗎?”

梁敬賢一邊慢悠悠的搖著折扇,一邊涼涼的掃了顧箏一樣,吞吞吐吐的說道:“原來我專程來給你送書,反而讓你覺得我太閑了?那我還是回去吧。”

顧箏一聽說梁敬賢是來給她送書的、雙眼瞬間閃閃發光,十分聰明的把梁敬賢“過濾不中聽話語”這招學了去,三步並作兩步的跳回梁敬賢身邊、若無其事的沖他攤開手掌,一臉狗腿的笑道:“原來梁表哥是專程來給我送書的啊?梁表哥實在是太有心了!多謝、多謝……嗯,書在哪里?”

梁敬賢一到岑家就急著來邂逅顧箏,哪會記得把書一塊兒帶上?

顧箏一追著他要書,他就干咳了兩聲、支支吾吾的敷衍道:“書還在行囊里,等我整理出來再送過來給你。”

顧箏聽了不免有些失望,忍不住抱怨了句:“你不會把書整理出來再來找我嗎?害我白白高興了一場……”

“梁三、顧妹妹,你們在聊什麼呢?”

顧箏話還沒說完就被羅錦明興高采烈的聲音打斷,顧箏循聲望去、見羅錦明正和羅夫人一起往他們這里走來,梁敬賢顯然也已經看到羅夫人的身影,不等顧箏出聲就不著痕跡的往后退了幾步,和顧箏保持正常的距離后裝出一副若無其事、假正經的模樣。

羅夫人一向對顧箏的態度都是冷冷淡淡,更是從沒正眼瞧過顧箏,沒想到這回她竟主動挨到顧箏身邊,一臉親昵的挽住顧箏的胳膊、語氣親熱的問道:“彎彎,和你梁表哥聊些什麼呢?”

“沒什麼,正巧遇到便隨口聊了幾句。”

羅夫人突然表現出來的熱情讓顧箏渾身不自在,也讓她下意識的抽了抽被羅夫人挽住的手,無奈羅夫人挽得緊緊的、一副生怕顧箏撇開她的樣子,顧箏也不好當著梁敬賢和羅錦明的面大力掙脫,只能繼續別別扭扭的被羅夫人挽住。

羅夫人似乎沒覺察到顧箏的不自在,依舊一臉親昵的拉著顧箏說家常:“既然正巧遇上了,那就順道和你羅表哥聊幾句唄,別光顧著招呼你梁表哥、把你羅表哥一個人晾在一旁!”

羅夫人說著突然騰出一只手把羅錦明拉到跟前,指著顧箏笑著說道:“錦明,你還沒好好的逛過我們家的園子吧?讓你顧妹妹給你引路,你們二人好好的逛逛園子、賞賞花!”

羅夫人說完便把顧箏和羅錦明齊齊往一旁的小道推去,似乎刻意要把他們兩個湊到一塊兒,讓一旁的梁敬賢見了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丟下羅夫人大步走到顧箏和羅錦明面前,不動聲色的將顧箏和羅錦明隔開:“我正好也想逛逛園子,顧妹妹不介意也替我引引路吧?”

羅錦明聽了立刻拍手贊成、並不忘把他一直心心念念著的岑五娘一塊兒叫上:“這里離五妹妹住的瀟湘苑不遠,我們正好可以過去把五妹妹一並叫上,人多逛起來才熱鬧些!”

一旁的羅夫人見羅錦明一點都沒覺察到她的苦心,還主動破壞了她的安排、不由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示意他少說幾句!

但羅夫人又不能不讓梁敬賢一起逛園子,最終只能把氣都撒到岑五娘身上:“你五妹妹眼下正被罰禁足,你就別去煩她了,好好的陪你顧妹妹逛逛就行了!”

羅夫人見自己安排的好事被破壞了,眼珠子一轉索性改了主意、一把拉著顧箏往正房走去:“你們兩個且自個兒逛去吧!若是覺得沒人引路逛得不盡興,我讓三娘她們來陪你們……”羅夫人說完也不等羅錦明二人答話,轉頭對顧箏說道:“彎彎,你陪我到正房走一趟,我正好有些話想和你聊聊!”

羅夫人主意說變就變讓顧箏覺得十分無語,可偏偏羅夫人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就拉著她一路往正房走去、很快就把梁敬賢二人遠遠的扔在身后,並且一到正房就問了顧箏一個十分唐突的問題:“彎彎,你覺得舅母的侄子怎麼樣?就是你羅表哥!”

羅夫人專程把顧箏叫到正房,就是為了問她羅錦明怎麼樣?

羅夫人的舉動讓顧箏十分不解,更是不明白她問這話的意思:“什麼怎麼樣?舅母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哎喲,你這孩子真是實心眼兒!都快十二歲了還什麼都不懂,你那幾位姐姐可是不但什麼都懂了、且個個都十分有主見,”羅夫人說著拿袖子掩著嘴笑了笑,才把話說得更直白一些:“我的意思是說,你喜不喜歡你羅表哥?你轉眼可就十二歲了,也到了該議親、相看好人家的時候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箏要是再不懂羅夫人的意思,那她可就白活兩世了!

只是這無端端的,羅夫人怎麼突然熱衷于給她搭橋牽線、保媒做媒?

羅夫人問完話就直勾勾的看著顧箏、以目光催促顧箏趕緊回答,這讓顧箏一時也沒功夫多想,只能假裝天真無邪的應對羅夫人的熱心:“我覺得羅表哥他人很好,對幾位姐姐妹妹也都十分照顧,我一直都十分喜歡他……”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4 01:34 AM

第一百零五章 處處反常

顧箏說到這里刻意頓了頓、偷偷的掃了羅夫人一眼,見羅夫人臉上果然有了一絲欣喜的神色,證實內心的猜測后飛快的往下接了句:“梁表哥和趙小王爺為人也很不錯,我也很喜歡他們……嗯,幾位表哥我都很喜歡啊,他們都對我頗為照顧,我瞧著幾位姐姐們也都很喜歡幾位表哥呢!”

“唉,你這傻丫頭,我說的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我說的是……唉,我一時也和你說不清楚,都怪你娘已經不在了———這些事原本應該由她來告訴你才是,”羅夫人說著一臉懊惱的看了顧箏一眼,見顧箏還是一副懵懵懂懂、天真可愛的模樣,不由泄了氣:“算了,你只要記住以后多和你羅表哥呆在一塊兒玩就行了,別的以后我再慢慢告訴你!”

說完羅夫人便揮了揮手讓顧箏下去,似乎顧箏從頭到尾都一團孩子氣讓她十分失望……顧箏自是樂意繼續裝傻,高高興興的應了聲“是”后便蹦蹦跳跳的退了下去,故意在羅夫人表現出一副童心未泯的樣子,一直到離了正院回到自個兒的聽泉院,顧箏的臉色才變得一片沉重。

羅夫人先是突然一臉熱情的硬把她和羅錦明湊到一塊兒、讓她陪著羅錦明逛園子,后又問她覺得羅錦明怎麼樣、喜不喜歡羅錦明……羅夫人的這些舉動擺明了是想要把她和羅錦明湊成一對啊!

只是這無端端的,羅夫人為什麼非要把她和羅錦明湊成一對呢?

羅夫人不是應該覺得她高攀不上她的寶貝侄子才對嗎?

撇開羅夫人一直瞧不上顧箏出身不太正經這點不說,顧箏今年也不過才十一歲,現在就開始同人議親、未免有些太早了吧?

按照大豐王朝的習俗,除了那些有特殊原因打小就定了娃娃親的姑娘外,一般的姑娘都是到了十三、四歲才開始正式同人議親,相看合適的人家。待親事確下來后,兩家還要商榷、準備成親的大小事宜一直到姑娘及笄,哪怕是及笄后姑娘也不會立刻就出家,被家人留到十七、八歲才出嫁的更是比比皆是。

就是男子也是滿十五歲后才會議親,十八、九歲才會娶妻……

羅夫人提前替顧箏搭橋牽線,讓顧箏無論怎麼猜都猜不透她此舉的用意。如此一來,顧箏便無法想出相對應的法子來應對羅夫人的意圖,只能開始悄悄的留心觀察羅夫人一舉一動,並把這件事情交給璃兒去辦:“璃兒,你既是夫人調教出來的丫鬟,又在三姑娘屋里服侍過一段時間,想必你對夫人那邊的情況應是十分了解……眼下我有一件事想讓你去辦,你可願意?”

這琉兒被太夫人撥到聽泉院后,名義上雖然是教導勺兒、箸兒二人規矩的大丫鬟,但實際上顧箏卻只讓她管屋里的一些瑣事,平時很少讓她近身服侍、出去的時候也很少讓她跟著。璃兒知道這是因為她還沒立下什麼讓顧箏信任她、相信她的功勞,她也一直在等待替顧箏辦事的機會……

眼下璃兒一聽顧箏這話,便知道顧箏要她做的事一定和羅夫人有關,但她卻沒有絲毫遲疑的表明態度:“奴婢既是服侍姑娘的人,那無論姑娘吩咐奴婢去做什麼事,奴婢都會盡心盡力的把事情做好,絕不會辜負姑娘對奴婢的期望!”

“那好,那我要你從今兒開始想盡一切辦法幫我留心夫人那邊的一舉一動,任何微小的細節都不能放過!”顧箏說著頓了頓,給璃兒時間把她的話記下后,才接著叮囑了句:“但你又不能讓夫人發現你在偷偷的留心觀察她,這件事你能辦好嗎?”

璃兒聽完沉默了片刻,仔細的琢磨了下事情的可行性后、給出了實實在在的回答:“奴婢不敢說一定會做好,但奴婢保證會盡心盡力。”

顧箏點頭,道:“好,我也只需要你盡心盡力。”

有了顧箏的吩咐后,璃兒邊開始有事沒事的去正院串門,找那些關系不錯的小姐妹串門,並隔三差五的到顧箏面前匯報她打探到的八卦消息:“奴婢打探到夫人最近經常把羅表少爺帶在身邊,似乎此次羅表少爺前來做客、夫人拘他拘得挺緊的,既不讓他和梁三少爺他們一塊兒出去外頭走動,也不讓他自個兒到處亂跑……”

顧箏眼下可是十分關心羅錦明的動態,畢竟羅錦明也是羅夫人要撮合的目標之一,一聽璃兒這話立刻敏銳的追問道:“哦?夫人經常把羅表哥帶在身邊?那夫人都讓羅表哥做些什麼?不會是讓他干坐著陪她嘮叨家常吧?幾位姑娘可有被一並請到正房去?”

“幾位姑娘並未被一並請到正房去、依舊常常圍著梁三少爺他們轉,”璃兒邊說邊側頭仔細回憶了一番,挑了些顧箏可能感興趣的說道:“夫人也沒一直留羅表少爺呆在正房,反而經常帶他到老爺的外書房,聽說是怕羅表少爺的功課落下,才會特意帶他到老爺的書房、讓老爺幫著考校羅表少爺的課業。”

“讓舅父考校羅表哥的課業?”羅夫人的舉動再一次讓顧箏感到十分迷惑,內心隱隱約約的捕捉到羅夫人最近做這些不尋常舉動的意圖,但似乎又缺少最重要的部分、無法把內心的猜測串成事情的真相,只能滿心苦惱的讓璃兒繼續關注羅夫人:“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繼續這樣做下去———尤其是和羅表少爺有關的事,用心多打探一些。”

璃兒得到顧箏的誇獎后總算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氣,隨后更加賣力的去打探顧箏想知道的各種消息,決心要好好的利用這一次機會讓顧箏信任她、重要她。

且先不說璃兒那頭打探得如何,卻說一連被羅夫人拘了好幾日的羅錦明,這一日總算是趁著羅夫人會客的機會偷偷的溜出正房,拉上梁敬賢溜到園子里偷懶……梁敬賢既被羅錦明拖著一塊兒逛園子,自是少不得尋了個借口把顧箏一塊兒拉了出來。

顧箏有心想從羅錦明身上套出羅夫人意圖,幾人一尋了處陰涼的亭子小坐、她便笑著問了羅錦明一句:“羅表哥,聽說舅母最近對你的課業看得很緊,時常把你拘在正房讀書,還隔三差五的帶你到外書房、讓舅父考校你的課業,是不是把你給悶壞了?”

羅錦明聽了馬上愁眉苦臉的大吐苦水:“是啊!姑母也不知是怎麼了,突然關心起我的課業來了,日日都逼著我在正房讀書寫字、還說是為了我———以前我過來姑母這兒小住時,她從來不會像眼下這般拘我拘得這般緊啊!”

顧箏趁機問道:“那舅母就沒說為何突然對你如此上心嗎?”

羅錦明也是滿心疑惑、對羅夫人的反常倍感不解:“沒有,姑母她只一個勁的和我說姑父平時喜歡做些什麼,譬如喜歡哪位名家的畫、喜歡喝什麼茶,還總是語重心長的讓我一定要在姑父面前好好的表現……可我一問她為何要我好好表現,她又偏偏支支吾吾、不把話說清楚!郁悶死我了!”

“原來連你也不知道舅母為何反常啊……”

顧箏說著黛眉緊皺、若有所思的陷入沉思之中,羅夫人這明擺著是在教羅錦明討好岑老爺啊!

可無端端的羅夫人為何要讓羅錦明討好岑老爺?

岑老爺要是喜歡羅錦明,又會給她帶來什麼好處?

莫非……為了讓岑家后繼有人,羅夫人想讓岑老爺過繼羅錦明當嗣子?

可岑老爺今年不過才四十出頭、離年老體邁還早著呢,誰能保證他今后不會再讓妻妾懷孕、生下兒子?!



第一百零六章 直言不諱

莫非羅夫人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岑老爺一定不會再有兒子,所以才會把心思打到讓羅錦明過繼到岑家這上頭去?!

心里閃過這個可能性后,顧箏飛快的轉動腦筋把埋藏在心底的所有謎團全都挖了出來,並重新理了一遍嘗試著將它們串到一塊起……前前后后發生的事情一串到一起,顧箏心里那個大膽的猜測逐漸變得十分清晰,所有的謎團也在此刻逐一揭開、所有的疑慮也都統統得到了解釋,事實的真相終于浮出水面了!

這個真相讓顧箏心里一驚、有些難以相信,可顧箏雖然覺得這個真相有些離譜、但卻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沒錯———難道她真的猜到事實的真相?

難道事實的真相就是岑老爺從此都不能再生育了?

顧箏初始還有些不敢肯定這個答案,但她再把這個答案仔細的琢磨了一番后、思緒瞬間豁然開朗!再一回想之前發生的種種,顧箏越發肯定岑老爺極有可能真的不能生育了,且他還不是最近才不能生育、而是很早就喪失了生育能力!

如果顧箏的推斷正確,那岑老爺極有可能是在岑七郎出世前就已經喪失了生育力———也就是說,最小的岑七郎和唐姨娘之前懷孩子都不是岑老爺的血脈,也正是因為如此,承載著岑家所有希望的兩個孩子才會一夕之間全都沒了!

顧箏越想越覺得這是個驚天秘密,且還是個太夫人和岑老爺都知道、但卻一直隱瞞眾人的驚天秘密……

顧箏雖然已經把事情的真相大概理順,但卻還是有許多她還想不通的地方,不過一想起已經夭折的岑七郎、顧箏立刻聯想到另外一個可以證明這一切的人———她就是生下岑七郎的錢姨娘!

如果岑老爺真的在岑七郎出世前就已經喪失了生育能力,那岑七郎就不可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就只能是錢姨娘和別人通奸懷上的兒子!

可就算她推斷出來的這些事全都是真的,就算她跑去讓錢姨娘給她一個答案,錢姨娘也不可能會傻乎乎的承認和人通奸一事……畢竟像通奸這樣的事,一被發現錢姨娘就只有死路一條!

顧箏和錢姨娘本就沒太多交集、更沒有任何交情,她自是不可能貿貿然的去找錢姨娘證實這件事,于是她只能把錢姨娘這個線索拋開,繼續想別的能夠證實她內心猜測的辦法……這一想,顧箏突然記起岑六娘曾經對她說過的那番話!

岑六娘曾經告誡顧箏,讓顧箏不要和錢姨娘以及岑七郎走得太近,以免將來被他們母子拖累……岑六娘當初說這些話都是李姨娘告訴她的,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李姨娘一早就知道錢姨娘和人通奸一事,知道這件事遲早會東窗事發,所以才會反復叮囑岑六娘和錢姨娘母子保持距離?

據說李姨娘當初可是跟著岑老爺去了任上,岑老爺在任上發生了什麼事、她應該十分清楚,之后李姨娘跟著岑老爺回到老宅丁憂,並從那時開始對錢姨娘母子避之不及……看來李姨娘一定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李姨娘一向膽小怕事,事情的真相她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敢明明白白的告知,又豈會告訴顧箏這個沒什麼交情的外人?

苦苦思索這其中關鍵的顧箏,沒有覺察到一直看著她的梁敬賢目光微閃,似乎覺察到她藏有心事、且正在為這些心事煩惱……顧箏因心事重重,沒心思再繼續陪梁敬賢二人閑逛,很快就尋了個借口回了自己的聽泉院。

沒想到就在顧箏絞盡腦汁的琢磨求證內心猜測的辦法時,錢姨娘竟主動找上顧箏,打了照面一句客套話都沒說、直截了當的對顧箏說道:“表姑娘,你如果不想任憑羅氏擺布你的親事,那就得趕緊想辦法躲開羅氏往你身上安排的事,否則你將來就只能被夫人嫁給羅錦明!”

顧箏原以為只有她這個當事人猜到羅夫人想替她保媒的意圖,不曾想錢姨娘竟也猜到了此事!最讓顧箏感到意外的是,錢姨娘竟然會主動前來提醒她……她和錢姨娘之間沒有任何交情、值得錢姨娘特意前來提醒和相幫啊!

一想到這兒,顧箏不由細細的打量坐在對面的錢姨娘,見她臉色一片坦蕩、姿態落落大方,似乎一點都不怕被人知道她前來提醒顧箏般,更是對顧箏的打量一臉不以為意,只自顧自的提點顧箏:“表姑娘,我們府上這位夫人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你若是不想嫁給羅錦明、就得打現下就開始想法子應對她才是。”

顧箏發現錢姨娘刻意把“夫人”二字咬得重重的,且一提起羅夫人她的眼底就有著濃濃的、不加掩飾的恨意,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對羅夫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顧箏雖然不知道錢姨娘為何會如此痛恨羅夫人,但她卻靈光一閃、想到錢姨娘若是因為恨羅夫人而幫她對抗羅夫人,那是不是就有可能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她?

思緒一轉到此處,顧箏索性學著錢姨娘的樣子、打開天窗說亮話:“錢姨娘,我心里有個疑問很想從你這兒得到證實,不知你可否願意替我解疑?”

錢姨娘滿不在乎的答道:“你有什麼想問的盡快開口,如今我已是任何牽掛都沒的人,但凡是我知道的、我就沒有不敢說給你知曉的。”

顧箏聽了心里一喜、立刻趁熱打鐵的追問道:“我想問的是———小七是不是不是舅父的親生骨肉?”

錢姨娘一聽顧箏這話、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顯然是頗感意外,不過她旋即有些突然的笑了起來:“沒想到表姑娘竟是如此蕙質蘭心、心思細膩的姑娘,我自認為一直隱瞞得妥妥當當的秘事,竟被你一個才來沒多久的外人給猜出來了……”

“沒錯,我的七郎的確不是老爺的骨肉,是我和別人生的。”沒想到錢姨娘竟絲毫沒有避諱此事、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顧箏的猜測,還直言不諱的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顧箏:“雖然未經證實,但自從老爺膝下一連幾年都沒能添丁,我便猜想老爺這輩子應是無法再有子嗣了!只是老爺他似乎一直都不死心,這些年來一直到處尋訪名醫。”

錢姨娘的話讓顧箏大吃一驚,隨后她再細細一想、面色頓時多了幾分凝重,語氣里也多了幾分不確定:“這麼說家里的長輩都已經知道舅父很難再有子嗣一事,並且知道小七和唐姨娘肚子里懷的孩子都不是岑家的血脈,才會一夕之間讓兩個孩子都沒了?”

一提起岑七郎的死、錢姨娘立刻面色猙獰,微微有些喪失理智:“沒錯!否則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小七病死、不管小七的死活!我猜夫人一定也已經得知此事,我的小七一定是她下毒害死了的!”

顧箏其實很想說羅夫人既是因為岑七郎血脈不正、才下毒除去岑七郎,那定是事先已經得到太夫人和岑老爺的默許,否則她哪敢隨隨便便的處置名義上是岑家唯一子嗣的岑七郎?羅夫人就是再不喜歡岑七郎,沒有太夫人和岑老爺的支持,她也不敢隨意拿子嗣一事開玩笑!

可錢姨娘自從失去岑七郎后、精神狀態就有些失常,只要一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岑七郎的死、她就會歇斯底里的抓狂,並且自從聽了唐姨娘的遺言、她就死心眼的認定是羅夫人把岑七郎害死的,別的可能性她一概不理、只仇恨羅夫人一人……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4 01:35 AM

第一百零七章 過繼

心里那生根發芽的仇恨讓錢姨娘執意要和羅夫人做對,這正好便宜了顧箏———錢姨娘很快就把她探查到的、羅夫人的心思告訴了顧箏:“眼下岑家已然陷入沒有子嗣承嗣的境地,所以羅氏才會一心想把自己的侄子過繼到膝下、由他來繼承岑家的家業,並繼承老爺定南伯的爵位!”

從錢姨娘嘴里證實羅夫人的心思后,顧箏不由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驚:“夫人想要過繼羅表哥?這羅表哥不是廣昌侯世子嗎?羅家人怎麼可能讓他過繼到岑家?夫人此舉,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不算是明智之舉啊!”

錢姨娘早就料到顧箏會有這樣的反應,搖頭說道:“你錯了,羅氏其實不止羅錦明一個侄子,她娘家的兄長除了羅錦明外還有好幾個兒子———羅錦明不當世子,羅家多的是人當世子!因將來的定南伯必須得是二姑娘她們幾個的依靠,夫人自是想從娘家的幾個侄子里頭挑和他最親切的人來過繼,所以才選擇羅錦明。”

“這……”

雖然錢姨娘把事情解釋得一清二楚,但顧箏還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再次出言反駁道:“那外祖母和舅父態度如何?他們也同意從羅家挑一位少爺過來過繼嗎?我們岑家真的已經沒有五服之內、能夠當任嗣子的本家少爺嗎?”

“老爺原就是六代單傳的獨苗,岑氏一脈的的確確已經沒有近親能過繼承嗣,”錢姨娘簡單的介紹了下岑家的情況,才繼續往下說太夫人和岑老爺對此事的態度:“這羅家人身上雖留著和羅氏一樣的血,但羅家人身上卻一滴岑家的血都沒,讓和自家壓根就毫無干系的人承嗣,太夫人和老爺當然是不樂意了!”

顧箏聽到這里越發的感到不解,既然太夫人和岑老爺都不樂意,那這件事怎麼可能成的得了?

顧箏忍不住把心里的不解說了出來:“既然外祖母和舅父都不樂意,那舅母她一個人再怎麼折騰也沒用,這件事最終還是成不了啊!”

“沒撞到南墻、碰個一鼻子灰,羅氏豈會輕易放棄她的如意算盤?在她眼里,由始至終都覺得羅錦明過繼成她的兒子正正合適!羅氏一向都不會讓肥水流入外人田……事情說到這兒,你這個表姑娘可不就被一並牽扯進來了?若不是你還頂著‘太夫人外孫女兒’這個頭銜,羅氏哪會突然一個勁的想把你和羅錦明湊成一對?”

顧箏一向聰穎過人、又擅長推理猜測,錢姨娘雖然沒把話說得一清二楚、但飛快的琢磨了片刻,顧箏立刻猜到羅夫人的意圖:“我明白了!舅母是為了讓外祖母松口答應過繼羅表哥一事,才會打讓羅表哥娶我的主意!畢竟羅表哥只要娶了我這個身上流著岑氏一族血的表姑娘,那將來我和他生下來的孩兒身上同樣會流著岑氏一族的血……”

顧箏這番話讓錢姨娘再一次對她刮目相看,由衷稱贊道:“表姑娘真真是聰明過人!羅氏的如意算盤可是‘劈里啪啦’打得直響———只要羅錦明娶了你,以太夫人對你的疼愛,羅錦明過繼一事還不十拿九穩、早晚如了羅氏的意?”

事到如今,羅夫人打的如意算盤顧箏又豈會想不到?

不得不說羅夫人這次想出來的辦法,還真是直直戳中太夫人的軟肋、也能有很大的勝算!

除了岑家的幾位姑娘外,顧箏的確是唯一一個身上留著岑氏一族血脈的姑娘,加之太夫人因對顧箏母女心存愧疚、一直都對顧箏疼愛有加……如此一來,若是羅夫人一心想讓顧麗娘的子孫繼承岑家的爵位和家業,一心想補償顧麗娘的太夫人一定會點頭答應,對這個安排也不會有任何不滿!

顧箏沒想到從錢姨娘這里證實自己內心的種種猜測后,竟反而發現自己也被牽扯到岑家子嗣傳承一事里去,且這還不是她不願意就能夠避開的事!畢竟她身上流著顧麗娘的血、流著岑家的血,這點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可顧箏一直都把羅錦明當成大哥哥看待,對他壓根就沒別的念頭、更是從沒想過要嫁他———一想到自己將來很有可能得和羅錦明生活一輩子,顧箏心里不但別扭得很、還被自己這個假設給嚇得打了個冷顫!

最重要的是羅錦明喜歡的人一直是岑五娘啊!

對心里已經住了別的女人的男人,顧箏可是一點興趣都沒!

把事情原本一直被隱瞞掩蓋住的部分弄清楚、洞悉羅夫人的最終意圖后,顧箏也就不再內心一片迷茫、找不到準確的方向思考對策,立刻開動腦筋琢磨解決橫在眼前這個難題的對策,並且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行的方法……

且先不說顧箏這頭想到了什麼應對之策,卻說羅夫人心里打的主意、還真如顧箏猜測的那般!並且就在錢姨娘找上顧箏的同時,羅夫人也親自回了刺州的娘家一趟,打算好好的和兄長商量過繼羅錦明到膝下一事。

沒想到羅夫人才沾沾自喜的把自己想到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計策說出來,她的大哥廣昌侯就沉下臉把她訓了一頓:“胡鬧!我羅家子嗣哪能過繼到他姓為嗣?我放著羅家的家業不讓孩子繼承,上趕著把孩子過繼給別人他姓,那不是故意叫人看笑話嗎?!”

羅夫人自認為過繼到岑家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一見廣昌侯反對、立刻苦口婆心的勸道:“大哥,你怎麼這般死腦筋?就我們羅家家大業大了?難道岑家的家業就比不上我們羅家?只要你同意把錦明過繼到我膝下,那他就是岑家唯一的嫡長子,將來就是新一任定南伯!”

兄長的不諒解讓羅夫人十分懊惱,說到最后忍不住小聲的抱怨嘀咕了幾句:“你那幾個外甥女將來就只能依靠新一任的定南伯,若是這定南伯讓一外人來當,那我們母女幾個日后豈不得看人眼色行事?可若是這新一任的定南伯是我的嫡親侄兒,我們一家人自是會和和氣氣的相互幫襯,你那幾位外甥女也就不怕娘家沒個撐腰的人了!”

“不行!這件事我絕不同意!我們羅家的子嗣,就算要過繼也只能過繼給同宗同姓的本家,絕不能過繼給他人別姓,”廣昌侯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拒絕羅夫人后,見羅夫人被他訓得眼眶微紅,不由無奈的嘆了口氣、放軟語氣把道理說給羅夫人知曉:“韶珍,我們家的孩子和岑家一點血脈關系都沒,這件事我看岑家也不可能會答應,你就別插手這件事了、免得到頭來反而讓岑家人不待見你!”

羅夫人聽了心里很是不服氣:“我是我家老爺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是岑家的當家主母,岑家將來過繼的嗣子還得管我叫‘母親’,我怎麼就不能插手這件事了?這不是他們家已經沒有可以過繼的合適人選了,我才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咱羅家的人過繼過來嗎?這樣一來,我的侄子一個是廣昌侯、一個是定南伯,將來兄弟之間相互幫襯著有什麼不好?”

廣昌侯見羅夫人一點都沒把他說的道理聽進去,只能無奈的把事情說得更透些:“就算如今岑家沒有合適的過繼人選,那他們岑家想過繼誰、這個人選也只能由岑家人自己提出來———你上頭不還有婆母和夫君在嗎?有他們在,任何時候都輪不到你來決定過繼人選!這點自知之明你怎麼就沒有呢?難不成你還想越過你夫君和婆母自作主張?!”



第一百零八章 自以為是

羅夫人見兄長意見始終和自己不合,索性緊緊的抿了嘴不再說話,廣昌侯見了雖然知道羅夫人沒把他勸的話聽進去,但為了不讓羅夫人做出什麼自作主張的決定,他還是板著臉訓了她一句:“我說的話句句都是為你好,你回去后好好的想一想,別給我犯渾做出什麼丟我們羅家臉面的事來!”

“我曉得了。”

羅夫人不情不願的嘟囔了句,隨即便賭氣的連午膳都不用就告辭離開,一路上更是忍不住暗暗的腹誹廣昌侯冥頑不靈、太過固執!

關于過繼一事,羅夫人自有一番打算、且認為自己的打算再妥當不過了!羅夫人認為岑老爺既然已經不能再有兒子、又沒有別的兄弟,那除了過繼外姓人外、就只能招上門女婿這一條路可以走,但她偏偏又舍不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招上門女婿———但凡有點家世和本事的男人,誰願意給人當上門女婿?

給人當上門女婿,那對男人來說可是一件掉價、會讓人恥笑的事,但凡有點骨氣和本事的男人、哪個願意做這樣的事?

況且羅夫人早早的就打定主意要讓岑三娘幾人高嫁,既然如此,那些家世比他們岑家高的世家名門,怎麼可能讓自家少爺給岑家當上門女婿?

自個兒的閨女招婿入贅羅夫人舍不得,讓妾室生的閨女招婿入贅羅夫人也不樂意———若是讓岑五娘、岑六娘這兩個庶女招婿入贅,然后讓庶女夫婦繼承岑家的家業、和爵位,從此羅夫人母女必須看庶女夫婦的臉色行事,這樣的結果羅夫人心里更是一百個不願意!

羅夫人一路上思來想去后,最終還是覺得讓自家人娶顧箏、由顧箏夫婦繼承岑家家業,對她和岑二娘幾個來說最為有利!

一旦認定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為有利,羅夫人便不會輕易放棄,當下便決定不管兄長的告誡,打算瞞著廣昌侯繼續找合適的過繼人選……只是廣昌侯先前已經明確的拒絕此事,娘家這頭已經是行不通了,她還能上哪兒去找合適的自己人呢?

羅夫人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原則思來想去,最終把人選定在了同樣和她十分親近的外甥周淳身上,立刻對牡丹吩咐道:“你去和外頭趕車的說一聲,說我們先不急著回桐州,調頭往周府去一趟!”

于是羅夫人便轉道去了周府,找上了她的嫡親姐姐羅韶亭……

這羅韶亭嫁的人家有些不如岑家,加上周家不過是表面看著風光、內里其實早就入不敷出,因此羅韶亭這些年來過得遠遠不如羅夫人,唯獨子嗣這一項她要比羅夫人強上不少———羅韶亭這些年一連給周家生了四個兒子、三個閨女,足足比羅夫人多出四個兒子來!

羅夫人心想羅韶亭反正兒子多、一定不介意把周淳過繼給岑家,到了周家見過周家的幾位長輩后,就迫不及待的拉著羅韶亭到里屋說體己話兒:“二姐,我們家眼下……所以過繼別人的孩子這事已是避不開了,我心想反正過繼誰都不是岑家人、那還不如過繼自己人好!淳兒打小就同我親厚,所以我想把他過繼到我膝下、讓他當岑家的嫡長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羅夫人今天帶來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多了,羅韶亭皺眉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明白羅夫人意思,下意識的驚呼道:“韶珍,你剛剛是說想要過繼我家淳兒,讓淳兒當你們定南伯家的世子?!”

“沒錯!淳兒過繼到我膝下后便是我岑家的嫡長子,世子之位自是非他莫屬,就是以后整個岑家也都是他的……只要你點頭,淳兒今后可就前途無量了!”

現在是定南伯世子、將來就是定南伯,身份可是比周淳那個正四品的父親還要尊貴幾分!

這樣的好事,羅韶亭細細一琢磨不由有幾分心動———她早就想讓幾個兒子揚眉吐氣、狠狠的把別人給比下去,如今羅夫人可不正好送了個機會到她跟前?

羅韶婷不像廣昌侯那般深思熟慮、考慮眾多,她眼里看到的和心里在乎的只有自己和兒子能得到的好處……

因此一聽說周淳能夠搖身變成定南伯世子,羅韶婷立刻就笑著同意了羅夫人的提議:“淳兒打小就和你親厚,我想他定是十分願意給你當兒子,將來孝順你、照顧幾位妹妹!我家小子多,既能有幫得上你的地方,我這個當姐姐的豈能不幫?只要你選定了人選,我這頭沒有任何異議,我那幾個小子你看中哪個就挑哪個,反正他們都是你的嫡親外甥!”

羅夫人一見羅韶婷同意、立刻喜出望外,心想總算是有人和她想到一處去,認為這是件雙方互利互惠的好事!

但再轉念一想,羅夫人不由有些擔心周家的長輩會像廣昌侯那般頑固,到頭來會不肯松口答應:“二姐,我就知道你打小就疼我、一定舍不得讓我受委屈!你為我著想、一口答應了此事我心里自是十分高興,不過姐夫和你家老太太他們能如此爽快的答應此事嗎?”

“放心,周家這邊的人交給我來勸說,你無需操心,”羅韶婷自信滿滿的給羅夫人打了包票,打完順口問了問岑家那頭的情形:“你家那頭呢?你是已經同你家老太太和妹夫都商量好了、才上我這兒來,還是還未同他們商量?”

“我家那頭也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辦法讓他們答應!”

羅夫人急著趕回家把這件事敲定,便也沒心思在周家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辭。回桐州的路上總算是一掃之前的不悅和沮喪,暗暗的高興這趟刺州總算是沒白來!

羅韶婷答應把周淳過繼給羅夫人后,羅夫人便算是搞定了一邊,接下來她只要費點心思說服太夫人就行———只要太夫人同意了,那太夫人自然會有法子讓岑老爺點頭,如此一來事情便萬無一失、完完全全的照著她的計劃進行了。

當然,羅夫人認為說服太夫人的關鍵是一定要讓顧箏和周淳成親,把好處分一半給顧箏……羅夫人眼下可是把這件事當成了一等一、最緊著辦的大事,還在路上就早早的打好了腹稿。

因此一回到桐州岑家,羅夫人草草的用過午膳后便往榮壽堂而去,見了太夫人先是說了幾句娘家的狀況、再替羅家人帶了好,待屋里氣氛聊得活絡起來了,羅夫人方才趁機向太夫人開口、替顧箏保媒:“娘,我這次回刺州還去我二姐家走了一趟,她這段時日正好在給她最小的小子相看合適的姑娘呢!說是看上我們家彎彎了,讓我回來問問娘您的意思!”

這顧箏都還坐在太夫人身旁呢,羅夫人就當著她的面湊合保媒,太夫人見了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不假思索的拒絕道:“彎彎年紀還小,我既想再多留她在身邊幾年,也不想隨隨便便的把她嫁出去……她的親事且再等個幾年,我再親自尋訪也不遲。”

一旁的顧箏見太夫人不客氣的拒絕了羅夫人,高懸著的一顆心方才換回了原位———幸好太夫人對羅夫人的提議不感興趣,否則事情可就麻煩了不少。

顧箏雖然不知道羅夫人怎麼會突然換了人選、把羅錦明換成周淳,但她連羅錦明都不想嫁、更別提那個有變態嗜好的周淳了!若是羅夫人硬是逼她嫁給周淳,那她寧願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4 01:36 AM

第一百零九章 秘密

羅夫人可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打算說服太夫人,自是不會太夫人一拒絕她就打住這個話題!

不過羅夫人倒是聰明機靈了一回,覺察到太夫人不喜歡她當著顧箏的面說這些話,立刻就尋了個借口把顧箏給支了出去:“彎彎,你先到外頭轉轉,我有話想單獨和你外祖母說,你一姑娘家家的不方便在這兒聽!”

太夫人見羅夫人不肯打住話題,只能順著她的話把顧箏哄出去:“彎彎聽話,先回去吧!外祖母和你舅母再說會兒話,你下午再過來陪外祖母說話解悶。”

既然太夫人也一並發了話,顧箏也不好繼續賴在屋里聽她們的談話,畢竟這個時代的小姑娘但凡聽見人家談起自己的親事,都要故作害羞的避開、斷斷沒有留在一旁參與討論的道理……于是顧箏只能滿心郁悶的曲膝告退,出了榮壽堂后也沒傻乎乎的真回聽泉院去,而是尋了個機會悄悄的躲到挨著堂屋的小隔間,偷聽羅夫人和太夫人的談話。

只聽得顧箏一走、羅夫人立刻把她的如意算盤全盤托出:“娘,我是這樣想的———如今我們家既陷入了這樣的困境里頭,那早晚得挑個小子過繼過來繼承香火,那不如就選了我二姐家的淳兒,然后再讓淳兒娶了我們表姑娘!如此一來,這家業不還是讓留著岑家血脈的人繼承了?”

羅夫人的話讓太夫人頗為意外、當下便抬眸掃了她一眼,羅夫人怕太夫人再一口拒絕、趕忙接著往下慫恿道:“我知道娘您心里一直覺得愧對已經去世的姑奶奶,更是一心想要補償表姑娘這個姑奶奶唯一的遺孤,那不如就索性用了我的法子,將我們岑家的家業交到表姑娘夫婦手里?”

羅夫人邊說邊目不轉睛的觀察太夫人的神色,見太夫人臉上並無不悅之色、也沒出言打斷她的話,看樣子似乎被她說得有幾分心動,立刻趁熱打鐵的繼續往下慫恿道:“原本也是可以讓我們家里幾位姑娘招婿入贅的,可若是說招婿入贅,我覺得沒人比表姑娘更需要———表姑娘若是招了上門女婿,那今后也就不必擔心嫁到夫家因身世這一點被人輕視和欺負,又能繼承我們岑家的家業,如此一來不正好是一舉兩得、皆大歡喜?”

太夫人原以為羅夫人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因此初一聽到羅夫人獻的主意、太夫人可謂是大大的吃了一驚,臉色也因為羅夫人那番話開始變幻不定———羅夫人這回還真是抓準了太夫人的心思,太夫人的確是真心疼愛顧箏、且一心想要做些什麼彌補對顧麗娘的虧欠。

若是可以,太夫人還真的願意讓顧箏的孩子繼承岑家的家業……

太夫人既有心彌補顧箏,那這一次她便沒有像以往那樣不客氣的拒絕羅夫人的提議,而是仔細思忖片刻后給了羅夫人一個希望:“這件事我必須好好的考慮一番再做決定,你且先回去吧,等我考慮清楚了自會找你過來商量。”

太夫人雖然沒有答應、但卻也沒有拒絕,這讓羅夫人頓時滿心歡喜、一臉興奮,暗暗的覺得太夫人這回是真的被她的提議說動心了!于是離開榮壽堂時羅夫人可謂是滿臉喜色、腳下生風,讓躲在隔間的顧箏見了暗覺不妙、有些擔心太夫人會被羅夫人給慫恿了……

顧箏默默的在隔間站了片刻,把事情從頭到尾理了一遍后,最終決定敞開心、懷坦誠面對太夫人,把她的意願明明白白的告訴太夫人!

打定主意后顧箏一掃凝重的神色,一臉堅決的大步走進內室,一見到太夫人就跪了下來、目光堅定的看著太夫人,直截了當的拒絕羅夫人的安排:“外祖母,彎彎不想嫁給周表哥,彎彎誰都不想嫁,想一直陪在外祖母身邊!”

“傻丫頭!哪有姑娘家長大不嫁人的?外祖母可不想把你養成老姑娘!”

太夫人知道顧箏是個聰明有主見的孩子,便沒有對她隱瞞羅夫人的用心,一五一十的羅夫人的用意告訴顧箏:“若是真遂了你舅母的意,讓周家小子過繼到我們岑家,那你舅母也算是償了心願、如了心意,今后還真是不會再瞎鬧騰、也會把你當成自己人看待……”

“不過外祖母更在意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外祖母無論何時都不會勉強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太夫人說著目光灼灼的看向顧箏,語氣認真的問道:“彎彎,你願不願意接受你舅母的安排,一輩子留在岑家、受岑家的庇護?”

顧箏卻沒有回答太夫人這個問題,而是反過來沖太夫人甜甜一笑:“外祖母,其實還有一個人也很適合過繼到舅父膝下,這個人以前彎彎一直沒和外祖母提過,是因為他……”

顧箏心里其實藏個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說出來的秘密,此番她被被動牽扯進岑家子嗣一事,總算是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把這個秘密一五一十的告訴太夫人……太夫人聽完后滿臉震驚、一臉難以置信:“我為何不曾聽你娘提起過這件事?”

一提起顧麗娘、顧箏的神色不免多了幾分黯淡:“我娘當初說我們要在岑家大院里站穩腳不容易,說是先不要將這件事告知外祖母,等我們站穩腳了……再找個機會把這件事告訴外祖母,我娘也是怕……”

太夫人聽完神色復雜的看了顧箏片刻,最終揮手讓她先回去:“這件事你說的有些突然,我得先好好的想一想,再把你舅父叫過來仔細商量,才能做出決定……”

顧箏也知道這件事她說的有些突然,太夫人的反應也在她的意料之內,不過顧箏更關心的是她的親事,因此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暫且撇到一旁、認真的回答了太夫人先前問的問題:“外祖母,我不是不願意一直接受家族的庇護,我只是不想任憑舅母操控我的后半輩子,無論是羅表哥還是周表哥,我都不願意嫁給他們!”

太夫人見顧箏語氣一片堅定,忍不住拋開先前那件事、笑著打趣了她一句:“哦?他們兩個你都瞧不上?那你和祖母說說,說說你想嫁給什麼樣的人兒?”

“外祖母,你取笑我!”

顧箏還真不習慣和太夫人聊這麼私密的事,不過顧箏雖然自認為自己一向都是個很含蓄、很靦腆的偽蘿莉,但為了避免今后再被別人亂點鴛鴦譜,她還是小小聲的表達了下自己的意願:“我的夫君我一定要我自己挑,他不但得是我自個兒滿意、中意的人,還必須是能夠通過我對他考驗的人才行。”

太夫人有些時候沒見顧箏害羞做出小女兒姿態了,不由起了興致、接二連三的打趣顧箏道:“倘若這樣的人你一直挑不到呢?那可該如何是好?”

“外祖母,您就不能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嗎?你就不能假設我不但找到合心合意的夫君,且他還才高八斗、玉樹臨風,是百年難得一覓的佳婿?”顧箏拉著太夫人的袖子、嘟著嘴發出不滿的抗議,抗議完不忘語氣堅定的表明態度:“我一定會找到合心合意的夫君,若是真的一直找不到,那我寧缺毋濫、寧願終身不嫁!”



第一百一十章 因果

顧箏原以為太夫人會不贊成她的觀念,找些諸如“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大道理來教導她,沒想到太夫人聽了竟豎起大拇指誇贊顧箏:“有志氣!我們女人家就該自己挑夫婿,畢竟那是要和我們過一輩子的人,別人挑的人我們怎麼能放心?”

這回換顧箏被太夫人的豪言震得目瞪口呆:“外祖母……”

“是不是外祖母這個老古板能有這樣的想法,讓你覺得很吃驚?”太夫人說著一臉慈愛的摸了摸顧箏的頭,目光逐漸變得虛無縹緲、似乎突然陷入了回憶之中:“這些話是我的祖母、也就是你曾曾外祖母對我說的,因為你曾曾外祖母不喜歡盲婚啞嫁,所以你外祖父是我自個兒親自挑選和相看的……”

“可惜他卻走得比我早,否則眼下這個家自是無需我操半分心———他在的時候我一直都被他護在手心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兒都無需我操心,就是最讓別的夫人揪心、傷心的妾室通房,我們家也是一個都沒呢。”太夫人說著眼神逐漸恢復清明,面上多了幾分黯淡的神色,顯然十分思念已故的岑老太爺。

太夫人這番話讓顧箏不由對已故的岑老太爺充滿了敬佩———他一定很愛、很愛太夫人,否則不會在岑家五代單傳的情形下,為了不讓太夫人傷心、堅持不納妾。這樣的愛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十分稀罕少見,難怪太夫人直到現在一提起岑老太爺、依舊是滿臉幸福和甜蜜。

顧箏對太夫人和岑老太爺之間的愛情十分向往,有了他們的例子在前頭擺著,讓顧箏對未來生出了無限的期盼———她能不能也在這個封建的大時代,遇到一個像岑老太爺那般癡情的男人呢?如果真的遇到,她想她應該會十分樂意和他廝守一世、白頭到老。

這些事現在對顧箏來說還太遙遠了,顧箏唏噓感嘆了一番便收回四散的思緒,一臉俏皮的開導太夫人:“誰說外祖母是老古板?在我心里外祖母可是一點都不古板!”

太夫人知道顧箏是不忍見她傷心難過,為了不讓顧箏擔心、她很快就收起淡淡的憂愁,笑著回應了句:“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我不是很古板,不然你做的四不像我怎會一見了就喜歡得緊呢?”

一提起那個四不像荷包顧箏就囧得滿頭黑線、紅著臉跺腳嬌嗔:“外祖母!您又取笑我!”

“好了、好了,外祖母不打趣你了,”太夫人邊說邊抬眼看了一旁的沙漏:“時候不早了,你自去做自個兒的事吧,不必一直呆在這兒陪我說話。”

顧箏知道太夫人眼下心里壓著過繼一事,需要獨自一人好好的靜一靜,于是十分識趣的曲膝告退、自回聽泉院去不提。

果然,顧箏才剛剛離開榮壽堂,太夫人就對丫鬟紫蘇吩咐道:“立刻去把老爺請過來,就說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岑老爺聽了紫蘇傳的話后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就離了外書房直奔榮壽堂,一和太夫人打了照面就恭恭敬敬的開口詢問道:“娘,您急著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太夫人一面示意屋里閑雜人等退下,一面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媳婦兒想過繼周家小子到你膝下一事,你可知曉?”

岑老爺據實答道:“她倒是和我提過幾回,不過我都沒給她準話,這件事還須得娘您做主才是。”

羅夫人一得知岑老爺以后不能生育、岑家再也不可能有兒子,就沒少在他面前提過繼羅家人一事,只是岑老爺心里始終有些不待見由外姓人來承嗣,因此一直都沒給羅夫人明確的答復,只推說此事還需得從長計議。

太夫人見岑老爺還算是把她這個娘放在頭一位,一面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一面看著岑老爺問道:“那我問你,你可願意照著韶珍的意思過繼?”

其實無論是羅錦明還是周淳,他們身上都沒半點岑氏一族的血脈,岑老爺自是都不是十分滿意:“若是我們本家能有更好的人選,我自是不願意過繼外姓人,只是……”

“既然你也認為我們岑家這頭的人較為合適,那我便把剛剛得知的一件告訴你,先前彎彎……”太夫人邊說邊目不轉睛的觀察岑老爺臉上的表情,見岑老爺聽了后雖然眉頭緊皺、但臉上卻無不悅之色,顯然也認為顧箏說的那個人比周淳等人合適。

岑老爺不排斥這件事讓太夫人微微的松了一口氣,試探著提議道:“我想……你意下如何?”

岑老爺不敢草率的給出回答,而是把太夫人先前說的話反反復復的琢磨了一遍,再結合如今岑家面臨的情形,左右衡量過利弊得失后、語氣凝重的答道:“若是他……那自然是選他為嗣子最為妥當———至少他比原先那些個來歷不明的雜種,以及韶珍選的那些人都要強!”

顧箏猜的沒錯,岑老爺的確已經知道自己被錢姨娘、唐姨娘戴綠帽子一事,也早就查清楚錢姨娘和唐姨娘是如何給他戴綠帽子的———唐姨娘是趁著出門上香的機會和一位舊識約會,錢姨娘則是和一位管事通奸偷情。

那兩個膽大包天的男人當然已經全被岑老爺暗暗的處置了,只是為了保全臉面、岑老爺才沒有公開此事。至于岑老爺為何留錢姨娘一命,則是要讓她一輩子都飽受喪子之痛的折磨!

但箏姐兒岑老爺是如何突然喪失了生育功能呢?

原來岑老爺在任上時,因一次偶然的意外墜馬傷了男人的命根子,也正是打那時候開始岑家就一直不曾添丁……

不過知道岑老爺意外墜馬,且有可能把岑老爺墜馬一事、一直不曾添丁一事聯系在一起的家仆,早在岑老爺回老家丁憂時就被賣的賣、送的送全都打發干凈了……唯有一直跟著岑老爺在任上的李姨娘知道此事,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姨娘一早便猜到錢姨娘的孩子極有可能是通奸得來的。

當然,岑老爺雖然知道自己因墜馬傷了命根子,但這些年來他卻一直抱著一絲僥幸和希望四處尋訪名醫———原來這些年來岑老爺根本不是替好友平涼伯尋訪名醫,而是為了治好自己身上的毛病而四處尋訪名醫。

一直到前段時日岑老爺在白云觀找到那位隱世名醫,那位名醫明確的告訴岑老爺,說他身上的毛病一輩子都無法根治好……岑老爺這才徹底的死了心、接受這個事實。

在這之前,岑老爺以為自己雖然身子有毛病,但只要能夠找到醫術高明的名醫就有可能調治好,他一直都自欺欺人的沒給自己的身子下定論、總是期盼著奇跡出現。也正是因為心里一直有著一絲期盼,岑老爺才會同樣對岑七郎這個兒子心存僥幸,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證明岑七郎是他的嫡親兒子。

可惜事實最終和岑老爺的希望截然相反!

也正是因為岑老爺已經被迫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實,所以那天他從白云觀回來時才會臉色一片陰沉、並無緣無故的發作了懷有身孕的唐姨娘,並毫不客氣的動手收拾了錢姨娘、岑七郎以及唐姨娘……岑老爺無法再生育這個事實得到確認這一點,正是引發當日那幾場意外的源頭,一切一切也都逃不開岑老爺的布置和安排。

且先不說當日之事,卻說如今岑老爺的想法和太夫人可謂是不謀而合!他們二人既都看好顧箏說的那個人,那自是立刻對此事進行深入密談,並很快做出決定……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4-14 01:36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4-15 07:16 PM 編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定計

太夫人和岑老爺達成共識、做出決定后,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羅夫人找來,親自出面讓她打消過繼周淳的心思:“你先前提的那件事我已經仔細的琢磨過了,決定暫時不考慮彎彎的親事,這也是彎彎自己的意思,你今后不必再操心她的親事了,她的親事我自有打算……”

太夫人先是讓羅夫人別再打顧箏親事的主意,隨后不等羅夫人出言便緊接著提了過繼一事:“至于挑選我們岑家嗣子一事,你也不必再操心和插手,此事我已經和老爺商量過了、我們自有打算,你別再胡亂插手壞了我們的安排!”

過繼一事羅夫人籌謀、打算了這麼久,豈會乖乖的聽太夫人的話、說不插手就不插手?!羅夫人要是因為太夫人的一句話就輕易放棄,那她也就不是那個二百五的羅夫人了!

只見羅夫人一聽太夫人說不讓她繼續插手過繼一事,立刻就急了起來:“娘,這事兒怎麼就不讓我插手了?您和老爺既有了打算,那就該明明白白的把你們的打算告訴我,讓我心里也有個底兒才是!興許我聽了后還能再給你們出出主意,把事情辦得更加妥當些!”

事情還沒具體定下來、太夫人不想羅夫人知道太多:“不必了,到了正式過繼那天,該知道的你自然都會知道。”

羅夫人不死心的追問道:“那娘和老爺選的人選是不是我外甥?”

這點太夫人倒是無需隱瞞、反正羅夫人早晚都會知道:“不是。”

“那可是我侄兒?”羅夫人帶著最后一絲希望看著太夫人,希望太夫人能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不料太夫人卻直截了當的把她的希望全都敲碎:“都不是,你娘家那邊的幾個小子都不合適,你趁早打消過繼他們的心思吧!”

“他們怎麼就不合適了?娘,您要不要再考慮下?淳兒他……”

羅夫人一臉不死心的想要說服太夫人,可惜太夫人卻懶得再和她多說,直接讓余嬤嬤扶著她往里屋走去,把羅夫人獨自一人丟在堂屋。

羅夫人只能滿心怨懟的離開榮壽堂,一回到正房就氣得摔了桌案上擺著的那套粉彩茶盅,氣急敗壞的指著榮壽堂所在的方位罵道:“除了我娘家這邊的人,哪還有更合適當岑家嗣子的人?老太太這明顯是對我有偏見,才不讓我娘家人過繼過來當我的兒子!”

陳媽媽一見羅夫人陰沉著一張臉進來便知道事情不妙,再一見羅夫人發脾氣自是更加小心翼翼,一面親自動手將地上的碎瓷片揀了兜在圍裙里,一面出言替羅夫人順氣:“夫人,您去了一趟榮壽堂就氣成這樣,是不是太夫人不同意過繼我們表少爺?”

一提起太夫人、羅夫人心里的怒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何止是不同意,他們連過繼的人選都選好了,可偏偏只瞞著我一個人、不讓我知曉!”

陳媽媽聽了也頗感意外:“竟有這樣的事?夫人您可是當家主母、是未來世子的嫡母,這麼大的事怎能獨獨瞞著您一人?”

羅夫人發了一通脾氣后總算是坐了下來,一臉煩躁的敲著羅漢床的扶手,敲了幾下后猛然抬手指向陳媽媽:“老太太如今怕是已經盤算好要過繼別人,且已經都和老爺商量妥當了……你可有什麼法子讓她改變主意?”

“法子……得想想才能有,”陳媽媽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只能折衷提議道:“不如奴婢去外院跑一趟、把周表少爺請過來,讓他也一塊兒想想辦法?表少爺一向是個主意多的人,興許他能有法子讓太夫人改變主意!”

周淳已經知道羅夫人想過繼他一事,也果然如羅韶亭預料的那般十分樂意。羅夫人心想“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把周淳找來興許他還真能想出什麼有用的辦法來,便揮了揮手示意陳媽媽去請周淳。

陳媽媽見了這才敢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動作利索的退了出去,也不使喚小丫鬟替她跑腿兒、自個兒親自往正院跑了一趟,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把周淳請到了羅夫人跟前。

去請周淳的路上陳媽媽也沒少絞盡腦汁的替羅夫人分憂,倒也想了個可行的法子、一回來就堆著一臉笑主動上前獻計:“夫人,我們不如想個辦法讓表姑娘和表少爺生米煮成熟飯……如此一來,表姑娘便只能嫁給表少爺、沒有別的選擇了!而表少爺一成了我們岑家的表姑爺,以太夫人對表姑娘的疼愛,到時不消夫人您開口多說、太夫人就會主動要求過繼表少爺!”

陳媽媽話音才落、羅夫人就不假思索的訓了她一句:“你這主意聽著倒是不錯,可你別忘了顧箏今年才剛剛十一歲,這樣的年紀哪能同人圓房?!你出主意也好歹給我出個有譜兒的,別盡出些辦不了的餿主意!”

羅夫人這一通訓斥讓一臉笑的陳媽媽碰了一鼻子灰,也讓她十分識趣的閉了嘴當起啞巴來,決心不再給羅夫人繼續出主意、免得再觸羅夫人的霉頭。

倒是一旁的周淳聽了陳媽媽的提議后,目光一閃、嘴角浮起一絲怪異的笑容,很快就笑吟吟的向羅夫人獻了一計:“姨母,陳媽媽的辦法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我們可以……到時我再挺身而出、擺出一副光明磊落的姿態……如此一來,彎彎妹妹就只能嫁給我了!”

羅夫人聽完立刻覺得周淳此計可行:“還是淳兒聰明,想出這麼一個絕妙的法子來!只是這樣一來未免有些太過委屈淳兒你了……”

沒想到周淳非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臉上竟還有著絲絲期待的神色:“這倒無妨,姨母多慮了,我不覺得委屈……為了姨母的願望能夠得以實現,我們就用我提的這個法子!”

這樣的周淳讓陳媽媽渾身下意識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覺得他的嗜好實在是有些讓人滲得慌———陳媽媽以前就聽說周淳有許多變態的嗜好,聽說他在周家時不但舉止輕浮荒誕、把家里稍有姿色的丫鬟全都睡了,還曾經故意劃花過丫鬟的胸脯尋求別樣的刺激!

一想到那些關于周淳如何變態好色的種種傳聞,再一結合周淳先前獻的計策,陳媽媽這個羅夫人這邊陣營的人都不由十分同情顧箏……

且先不說周淳獻計后羅夫人這頭如何部署,卻說錢姨娘還真是神通廣大,羅夫人這才定下計策一兩日、她便找上了顧箏,善意的提醒道:“表姑娘,以羅氏的性子過繼一事不到塵埃落定那一刻,她便絕不會善罷甘休、就此放棄!”

顧箏也深有同感、覺得羅夫人不可能就此消停,不由一臉頭痛的問道:“錢姨娘的意思是?”

“我打探到那天羅氏一從榮壽堂回來,就把陳媽媽和周淳叫到屋里密談了許久,看樣子她應該是還不死心、想繼續籌劃把你和周淳綁到一塊兒,你這幾日得多加小心才是!”

如今的錢姨娘就喜歡和羅夫人對著干、各種給羅夫人添堵,這個執念也讓她不遺余力的動用自己多年布下的關系網幫助顧箏:“你放心,我會繼續想辦法替你打探羅氏的意圖,一查到她想如何對付你、我立刻就來告訴你……”

顧箏得了錢姨娘的提醒后,此后自是小心翼翼的提防著羅夫人幾人,不料羅夫人那頭卻一直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動作,大家伙兒平安無事的過了幾天,顧箏便接到了岑三娘的邀請、邀她明日一同到園子里品茶賞花……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茶

原來早前羅夫人娘家那邊薦了位厲害的茶師、專門教岑二娘幾個分茶之技,在別樣上頭沒什麼天賦的岑三娘、在分茶上頭卻頗有天賦,雖學的時日還不算長、但卻已是學有小成,聽說已經能在茶湯上點出一幅“金玉滿堂”了!

這分茶之技、斗茶之風在本朝正是盛行,尤其受文人雅士喜愛。因此技在高門貴族之家頗為流行,諸如岑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多會請名師指點自家姑娘、少爺們分茶。上層那些自詡文雅清貴的士族,更是都以自己能有一手過人的分茶之技而驕傲。

岑三娘的性子向來都十分張揚、什麼事她都藏不住,因此她一學得有點小成、就吵著要舉辦茶會,一心想要在岑五娘、梁敬賢等人面前露上一手,就算是還不能達到技驚四座的地步,也能漂漂亮亮的壓岑五娘等人一回,好好的在梁敬賢等人面前大放光彩、博個雅號。

羅夫人向來都十分寵愛岑三娘,也想趁機讓岑三娘展現分茶之技,自是二話不說的同意了岑三娘的要求,不但讓陳媽媽親自替岑三娘籌辦茶會,還親自出面請了梁敬賢等人。

卻說岑三娘和顧箏較了幾回勁、再得岑二娘的一番教導后,漸漸的對顧箏心生佩服、不再像最初那樣討厭顧箏,和顧箏之間的關系也不知不覺的好了不少……

兩人之間的關系漸漸的好起來后,岑三娘也不像之前那樣排斥顧箏了,雖和顧箏還稱不上是好姐妹、隨時還會因為一些小矛盾翻臉慪氣,但岑三娘一有什麼事情卻必定要第一時間和顧箏分享,此次她提議舉辦茶會、頭一個邀請的也是顧箏,不像岑四娘是最后一個接到岑三娘的邀請。

所謂的茶會,不過就是在園子里選處陰涼通風的水榭,擺上五彩錦席、鯉魚戲蓮檀木茶床、定白瓷茶盞並八棱細花紫砂壺、饕餮獸面銅茶爐,以及竹茶焙、銀茶籠、金砧椎、金茶鈴、銀茶碾並金茶匙、定瓷湯瓶等分茶用的器具;再擺上滿滿一桌的茶點果子,一群人聚在一塊兒尋些樂子、品品茶罷了。

當然,人都聚齊且暖了場后,這場茶會的主角岑三娘少不得要在大家伙兒面前露上一手,只見不消人三催四請、岑三娘就落落大方的坐在茶床前,命丫鬟璃兒煮了沸水沖洗茶瓶、茶盞。

璃兒沖洗茶具的功夫,岑三娘已取了一團龍鳳團茶,有條不紊的先將茶餅烤炙碾細,再用金茶匙將茶末勺進上下分兩層、上層底穿數孔的紫砂茶洗,用稍置片刻的滾湯沖洗去茶末,讓茶之雜質順著小孔流到下層……

岑三娘將洗過的茶末放入定瓷茶碗后,不忘洋洋得意的掃了岑五娘一眼,大大方方的炫耀自己分茶的小竅訣:“將洗凈的茶末稍置片刻再沏茶,到時更能將茶香發出來、讓茶香四溢!”

岑三娘說完一邊動手炙盞,一邊取來那帶有把手與長流的湯瓶煎湯,還不忘對一臉好奇、對分茶所知甚少的顧箏介紹道:“這飲茶用水十分講究,必須要緩火炙、活火煎熬!就是連沸水都有‘三沸’之講究呢!”

這分茶之技宋代以后便不再廣為流傳,到了顧箏所在的二十一世紀更是幾近失傳,因此顧箏還真是只聽說過分茶之說、未曾親眼見識過,就是分茶具體是怎麼分的,顧箏也是一無所知……

這讓顧箏一見岑三娘像模像樣的分茶便倍感好奇,忍不住湊過去問了句:“三姐姐,何為‘三沸’?”

岑三娘見一向都無所不能、樣樣本事都比她強的顧箏,也有不懂向她求教的時候,立刻下意識的挺了挺胸、一臉驕傲的答道:“這是我師傅的獨家秘笈、從不外傳,你可要聽仔細了———這三沸是如此區分的:水沸如魚目為‘一沸’,邊緣如泉涌為‘二沸’,翻騰飛濺為‘三沸’……”

岑三娘邊說邊仔細的回憶師傅教導她的話語,確認自己記得沒錯后方才搖頭晃腦、故作深沉的接著往下解釋道:“三沸后薪火方交、水釜才熾,這時便要急取旋傾,倒出來的湯水水汽未消、稱之為‘嫩水’。”

顧箏雖對分茶不太懂,但她卻不笨、一點即通:“是不是這‘嫩水’最適合用來點茶?若是不取這過了三沸的嫩水,又會如何?”

一旁的梁敬賢顯然也深諳此道,顧箏一表現出對分茶感興趣、他就主動接上話解釋道:“若水過十沸,湯已失性,謂之“老水”,老水皆不能發出茶香,會大大降低好茶泡出來的品質……看,開始點茶了!”

梁敬賢一提醒、顧箏急忙重新把目光移到岑三娘身上,只見岑三娘單手提執壺使沸水由上而下,直接將沸水注入盛有茶末的兔毫盞內,邊沖點、邊以竹制的茶筅或銀制的茶匙在盞中回環攪動,使湯面出現變幻無窮的畫面———茶、水相遇,在兔毫盞的盞面上幻變出怪怪奇奇、虛虛實實的畫面來,似淡雅丹青又似勁疾草書,讓顧箏見了贊嘆不已、嘖嘖稱奇!

倒是一旁的行家梁敬賢很快就看出門道來,挨在顧箏身邊輕聲解說道:“她應該是想點出一幅金玉滿堂來,你且看左上角,那里已經點出一尾擺尾金魚來了。”

梁敬賢不說顧箏還真沒看出什麼門道來,他一說、顧箏立刻就覺得左上角浮起的那團白色湯花,果然像一尾正在擺尾嬉戲的金魚!

岑三娘一在茶湯里點出那尾擺尾金魚,眾人便紛紛露出驚嘆之色、無不被她折服,就連趙弘越也對岑三娘刮目相看,毫不吝嗇的稱贊了她幾句!

倒是岑五娘驚嘆之余很快就嫉妒起岑三娘來,心想若是她也有機會得到羅家薦來的那位茶師的指點,今日她來分茶定是不會分得比岑三娘差!可惜羅夫人藏私,只讓那位有名的茶師私底下指點岑二娘幾位嫡女。

岑三娘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和嫉妒,再一見已經分出第二尾金魚的岑三娘宛如眾星拱月般受到眾人的吹捧,不由暗暗的咬了咬嘴唇———不能讓岑三娘當著眾人的面繼續出風頭,否則將來梁敬賢眼里哪還會看到她?

一起了歪念、動了壞心思,岑五娘立刻抓緊時機擠到岑三娘身邊,不等岑三娘徹底分完茶、把完整的一幅金玉滿堂展現在眾人面前,就故作不小心的把身子重重的往岑三娘身子一歪,不但把岑三娘給擠得倒到一邊去、還連帶著把茶床上的東西給全都擠翻了……這個小小的意外也讓岑三娘手一抖,徹底的破壞了那幅原本完美無暇的杰作!

岑五娘一站穩身子,不等岑三娘指責她就搶先滿臉愧疚的向岑三娘道歉:“三姐姐,真是對不住,先前站在我身后的梨兒圖新鮮、一個勁的踮著腳尖往前靠,想看清楚三姐姐分茶的本事……不曾想她一時沒站穩不慎推了我一把,讓我整個人不慎往前傾去、撞到了三姐姐,壞了三姐姐即將完成的作品。”

這岑五娘早不摔倒晚不摔倒,偏偏在岑三娘分茶分到最關鍵、即將大放光彩的時候摔倒,說她不是故意的岑三娘才不相信!

尤其是岑五娘一故意破壞她的杰作,就假惺惺的裝出一副愧疚惱怒的模樣,甚至還掛了兩滴眼淚博取大家的同情———岑五娘一掛眼淚裝可憐示弱,岑三娘要是不大度的原諒她的“無心之過”,便會反過來變成心胸狹窄之人。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5-1 04:42 PM

第一百一十三章受傷

岑五娘的這些心思岑三娘心里一清二楚,可偏偏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和岑五娘合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

因此一見岑五娘假裝柔弱愧疚的道歉,岑三娘立刻不客氣的出言揭穿她的把戲:“你明明是故意的!你一定是嫉妒我分茶分的比你好,才故意使壞讓我分不成!”

一旁的羅錦明習慣性的護著岑五娘,再一見岑三娘得理不饒人的指責已經滿臉愧疚的岑五娘,立刻上前將岑五娘擋在身后、替她說好話:“三妹妹,五妹妹她也是無心的,她都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你就大人大量的原諒她這一回吧!要不你再重新分一次、讓我們再飽一次眼福?”

“走開!表哥你就會護著岑祺嬈!明明是她欺負我!”岑三娘見自家表哥總是護著岑三娘,不由越發的感到委屈、很快就狠狠的推了羅錦明一把:“我不要你這樣總是護著別人的表哥!你走開,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岑三娘說著便氣哼哼的要走,羅錦明只能滿臉無奈的上前哄她,其余幾人也跟著勸起岑三娘來,偏生岑三娘發了脾氣不讓人勸、執意要離開,一時間場面不由變得有些混亂……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幕的周淳不慎把手上的茶盞給摔了。

茶盞落在地上后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讓眾人下意識的打住手上的動作、循聲看了過去,只見周淳竟少見的蹲下身子主動動手收拾殘局,服侍他的周家丫鬟翠兒見了急忙上前幫忙……這一切雖發生的突然、倒也沒什麼可疑之處,但顧箏卻隱隱覺得周淳的舉動有些奇怪。

這個念頭一滑過心間,顧箏便想起了錢姨娘的叮囑,立刻不動聲色的避到一旁、開始悄悄的防備周淳,以免他突然整出什麼么蛾子來令她措手不及……

周淳雖然執意要親手揀地上的碎片,他的丫鬟翠兒卻不敢真讓他一個人揀,搶著把地上的碎片都揀了兜在裙擺里。周淳見了慢慢的也就懶得揀了,而是隨手捏了一塊碎瓷片站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向顧箏、目光里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周淳笑得如此詭異、且手里還拿著兇器,顧箏心里立刻警鈴大作、並下意識的緊緊盯著周淳,生怕錯過他的一舉一動!

周淳見了顧箏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竟還直接扯了扯嘴角沖她詭異一笑,隨后看著手里的那塊碎瓷片、一臉惋惜的嘆道:“可惜了這套雙龍戲珠的斗彩茶盅,被我打碎了一盞便不成套了。”

周淳邊說邊慢慢的朝顧箏走來,顧箏見了自是往相反的方向挪步,目光也下意識的停留在周淳手里捏著的那快碎瓷片上———莫非周淳想拿那塊碎瓷片行兇?還是他打算拿它挾持她、逼她點頭嫁給他?

顧箏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一旁退去、打算離周淳離得遠遠的,不料顧箏一躲閃、竟無意中往周淳的丫鬟翠兒身邊閃去……原本一直蹲著低頭揀碎瓷片的翠兒突然站了起來,興許是因為蹲了太久的緣故,翠兒一站起來就用手撫著額頭、身子也一時有些立不穩,隨后竟一個踉蹌、搖搖晃晃的沖顧箏撞去!

當顧箏意識到翠兒的手上也同樣捏著一塊碎瓷片,意識到那塊碎瓷片很可能會直直的在她臉上劃出一道傷痕時、已經來不及閃躲開了!不過顧箏還來不及多想,就被一個修長的身影摟到懷里、臉也挨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緊接著水榭里便響起了岑三娘幾人的驚呼聲!

顧箏雖然事先做了防備、一直都小心提防著,但她卻只提防周淳一個人使壞、目光也一直都釘在周淳身上,壓根就沒料到周淳竟沒有親自動作、而是讓他的翠兒動手!

現在說什麼也都已經晚了,所幸的是在危機關頭梁敬賢突然把顧箏拉開、替顧箏擋住直直沖她倒來的翠兒……一把剛才那驚險的畫面回想了一遍,顧箏立刻緊緊的抓住梁敬賢的胳膊,一邊上下打量、一邊焦急的詢問道:“她剛剛手里捏著塊鋒利尖銳的碎瓷片,你替我擋下后可有受傷?”

顧箏那一臉緊張和關切梁敬賢見了十分受用,並毫不掩飾的把右手往顧箏面前一伸:“流血了。”雖然當著眾人的面他並未多言,但他卻沖顧箏挑了挑眉、背著眾人做出一副要顧箏對他負責的模樣。

顧箏見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一面急忙忙的讓勺兒去請大夫,一面小心翼翼的查看梁敬賢手上的傷口,見他只是手背上被碎瓷片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並未傷及筋肉方才松了一口氣:“沒事,雖然看起來流了不少血,但傷口卻是不深。”

這時闖了大禍的翠兒方才慌慌張張的跪到梁敬賢面前,一個勁的磕頭認錯:“奴婢該死!都是奴婢沒用才會累及梁三少爺受傷,奴婢罪該萬死、請梁三少爺責罰。”

梁敬賢並未出言處置翠兒,只淡淡的掃了周淳這個始作俑者一眼。

此時的周淳心情十分不爽、臉色一片陰沉,滿眼陰鷙的在心里暗罵梁敬賢多管閑事、壞他的好事,連帶著對把事情辦砸的翠兒也沒什麼好臉色:“沒用的賤婢,盡做些丟我周家臉面的事!還不自己滾去陳媽媽那里領罰?!沒被打個二十大板就別回來見我!”

翠兒自是不敢有任何異議、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到肚子里,磕頭謝過梁敬賢和周淳后,便抹了抹眼淚便匆匆忙忙的退下。

翠兒前腳才剛走、錢姨娘后腳就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一見地上一片殘局、立刻一臉緊張的把顧箏拉到角落,小聲的問道:“表姑娘你沒事吧?我該不會來得太晚了吧?”

“我沒事,先前周表哥的丫鬟……梁表哥替我擋了一下,傷了手背。”顧箏簡單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才問起錢姨娘匆忙趕到的目的:“姨娘怎麼來了?可是查到夫人的意圖了?”

錢姨娘確認顧箏沒事方才松了一口氣,一五一十的把她打探到的消息告訴顧箏:“我已經打探到羅氏打的是什麼算盤了!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狠毒、完全不顧你的安危———為了讓你別無選擇、只能嫁給周淳,羅氏他們早就合謀商量好、打算趁著今日的茶會,教唆周淳的丫鬟翠兒‘無意間失手’將你的面容劃傷!”

“等他們將你身為女子最重要的容顏給毀了,周淳再假惺惺的站出來、一力承擔下自家丫鬟做的錯事,大義凜然的提出願意替翠兒負責任、娶已經毀了容的你為妻!”錢姨娘說著嘴角浮起了一絲鄙夷:“如此一來周淳倒是成了一個有情有義了、遇事有擔當的人,可卻苦了你、害你沒了這副花容月貌,只能屈身嫁給周淳!”

顧箏把錢姨娘這番話細細一想,便洞悉羅夫人等人的意圖———若是先前翠兒真的得手,那顧箏作為一個姑娘家既毀了容、那今后自是很難嫁人,太夫人為了顧箏一輩子的幸福著想,自然就只能選擇讓顧箏嫁給“大度”、願意替自家丫鬟承擔責任的周淳了!

把這一切都想通后,顧箏方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剛剛的情況是多麼的兇險———如果沒有梁敬賢的挺身相護,她不但會被翠兒手上的碎瓷片毀容,最后很可能還別無選擇的只能嫁給周淳。

以周淳的性子,娶她不過是為了得到“定南伯世子”這個頭銜,娶完她后自然不會把她這個毀了容的丑八怪放在眼里,只會一個接一個的往家里抬許多美嬌娘……而沒有利用價值的她后半輩子會過得如何,這點可想而知!



第一百一十四章挾傷圖報

所幸的是羅夫人的如意算盤就是打得再好,眼下也是功虧一簣,這除了得感謝錢姨娘的事先提醒外,還得感謝梁敬賢在關鍵時刻挺身相護……

梁敬賢這次能夠挺身相護,倒是讓顧箏消除了不少對他的偏見、覺得他似乎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討厭。出于對梁敬賢的感激、顧箏十分關心他手上的傷勢,一聽說大夫已經替他檢查包扎好了,便偷偷的溜到前院去探望他……

梁敬賢還是住在外院的聽松閣,顧箏一和他打了個照面、目光便下意識的落在他纏了白紗布的右手,眉宇間帶了一絲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心疼:“感覺怎麼樣?還疼嗎?大夫應該也說傷口沒什麼大礙吧?”

“疼!非常疼!”

一般男孩子受傷都會假裝堅強、表現得不過是被蚊子小小叮了一下的樣子,更是打死都不會當著女孩子的面喊疼……但梁敬賢顯然不在“一般男孩子”這個范圍內!

只見他不但聲音洪亮的回答非常疼,還故作虛弱的“挾傷圖報”:“顧妹妹,我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打算如何報答我?以身相許如何?”

“許你的頭!”

梁敬賢的無賴迅速的驅散了顧箏內心的那點愧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看我是白擔心你了!我看你底氣十足、聲音洪亮,一看就比常人還要健壯!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顧箏說完便不再理會梁敬賢、徑直轉身往外走去,梁敬賢見了立刻身手敏捷的堵到門口,故意抬高受傷的右手、裝可憐道:“怎麼可能沒事?我傷了右手,至少有一段時日不能寫字和作畫了……且我又不習慣讓人伺候,用膳時也是諸多不便。”

梁敬賢手上的傷雖然不算太重,但的確是有諸多不便,讓顧箏聽了他的控訴后不由有些心軟:“你保證不再油腔滑調、沒個正形兒,我就多來看看你!”

梁敬賢見顧箏總算是不再往外走,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狡猾的神色,嘴角也掛了一絲“苦肉計”得逞的笑容,更是立刻趁熱打鐵、得寸進尺的裝可憐博同情:“我肚子餓!”

都已經過了晌午了梁敬賢還喊餓,難道這家伙還沒吃午飯?

“你還沒用午膳嗎?”

梁敬賢回答得理直氣壯:“我不習慣用左手用膳,又不喜讓丫鬟喂食,所以才會到現在還不曾用午膳!”

顧箏雖然也對大男人要丫鬟喂飯一舉十分不待見,但梁敬賢眼下是傷殘人士、處于非常時期,偶爾破下例也是可以的嘛……難道是怕被人笑話?

顧箏自我YY了一番后,一面坐回原先坐的繡墩、一面苦口婆心的勸導梁敬賢:“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有手有腳還要人喂食,這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不過你眼下情況特殊,偶然讓小丫鬟喂幾口飯也不礙事嘛!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和別人說這件事,你不必擔心將來會被人取笑。”

可惜梁敬賢由始至終都別有目的:“丫鬟做事我不放心,不如顧妹妹你親自喂我?”

顧箏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你休想!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干嘛要做這伺候你的事?”

“因為我是為了你才受傷的,”梁敬賢說著氣定神閑的掃了顧箏一眼,使出了激將法:“你不會真的這麼無情無義,不顧我的死活、想把我活活餓死吧?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說完梁敬賢不等顧箏開口、就自顧自的進行點菜:“我聽說你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蟹粉獅子頭、佛手金卷、蓮蓬豆腐和蓮子膳粥,嗯,我吃這四樣菜應該足夠了……顧妹妹,你趕緊去做,我真的餓了。”

梁敬賢說完還不忘丟給顧箏一個“你一定要知恩圖報”的眼神,那副吃定顧箏、認定顧箏一定不會丟下他不管的姿態,把顧箏氣得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不好意思,我就是你認為的那種人,我是不會給你當廚娘的!廚房送來的東西你愛吃不吃、餓死這世上正好少了一個痞子無賴!”

這回顧箏話一說完就氣沖沖的走了,不留給梁敬賢任何再出言說服她或是耍無賴的機會。梁敬賢見了卻依舊笑容滿面,一面翹著腿一派悠哉的斜倚在窗臺的貴妃椅下,一面細細的回想顧箏先前嬌嗔怒斥的姿態,想著、想著兩邊的嘴角不知不覺的翹得老高。

服侍梁敬賢的丫鬟折柳一見顧箏走了,立刻十分盡職的進來提醒梁敬賢:“少爺,該用午膳了,奴婢這就把飯菜擺上?”

“不必擺飯了,一會兒自會有人送來我想吃的飯菜。”梁敬賢十分了解顧箏、知道顧箏雖然怒氣沖沖的摔門離去,但卻不會真的丟下他這個“救命恩人不管”,不消他等多久就會做了蟹粉獅子頭、佛手金卷等菜肴送來。

雖然梁敬賢料定顧箏送飯菜過來時一定會氣哼哼的鼓著腮幫子、滿臉的不情不願,但只要他裝可憐求喂食,顧箏看在他為了她而受傷、不能用右手吃飯的份上,應該還是會順著他的意思、親自喂他吃飯……一想到即將能夠被顧箏親自喂食,梁敬賢立刻滿懷期待、期待顧箏的身影快點折回來。

果然,顧箏嘴上雖然拒絕了梁敬賢、也氣哼哼的徑直回到了聽泉院,但她不過是略作了一會兒就下意識的進行自我檢討———如果沒有梁敬賢、她如今還說不準會陷入到什麼樣的麻煩里呢,梁敬賢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她的恩人。

那恩人不過是想嘗一嘗她親手做的菜肴而已,她卻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這是不是顯得她有些小氣、太不知恩圖報了?

顧箏想了想,最終還是去了廚房跟管廚房的游管事借了廚房,做了梁敬賢先前點的那幾樣菜。做好趁熱把菜裝碟放到食盒里,再拿海碗盛了滿滿一大碗白米飯,命勺兒提了食盒跟著她去聽松閣走一趟,打算趕緊把午膳給梁敬賢送去、免得他真的餓壞了。

不過顧箏這回卻學聰明了,為了不讓梁敬賢再使出什麼花招來逼她喂飯,顧箏決定到了聽泉院把食盒丟給梁敬賢就立馬走人、不給梁敬賢任何說話的機會,但轉念一想,顧箏又覺得這個法子似乎不大好使———梁敬賢一定會再堵著門不讓她走,使出什麼讓她心軟的花招、讓她中招順從他的意思!

為了讓梁敬賢沒機會再對自己使花招,顧箏突然猛地打住腳步、直接指著食盒對勺兒吩咐道:“勺兒姐姐,我就不過去了,你替我把膳食送去給梁三少爺……就說是我的一番謝意,謝他先前出手相救。”

如此一來,顧箏算是成全了梁敬賢想品嘗她手藝的心願,又聰明的避開、不做那給梁敬賢喂食的丟人事……就是,她又不是他的丫鬟,憑什麼要給他喂飯?!

勺兒照著顧箏的吩咐把食盒送到梁敬賢屋里后,梁敬賢失望之余不由暗嘆顧箏變聰明了,更是只能認命的坐到桌前,笨拙的用受了傷的右手品嘗愛心午膳……

梁敬賢才剛吃了兩口、羅錦明就大大咧咧的推門走了進來,一聞到梁敬賢桌上那些香噴噴的菜肴,立刻流著口水湊了過來:“正好我也還沒用午膳!趕緊讓折柳加雙筷子,我陪你一塊兒用膳!”

羅錦明邊說邊不客氣的俯下身、深深的嗅了嗅滿桌子的菜肴,不料他才剛剛做了幾個深呼吸、還沒來得及品嘗桌上的菜肴,就被梁敬賢不客氣的用筷子夾住嘴邊,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這些東西不是給你吃的,你想吃回自個兒屋里吃去。”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5-1 04:44 PM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長

羅錦明往后一縮、躲開梁敬賢手上的筷子,不滿的抗議道:“為何我不能吃?我懶得回屋吃,就在這里和你一塊兒吃不行嗎?”

梁敬賢語氣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不行。”

羅錦明聽了不由后退了一大步、瞇著眼上上下下的打量梁敬賢,心想這梁敬賢平日里雖然性情有些古怪,但卻也不是個小氣摳門的人,怎麼會連幾口菜都舍不得讓他吃?莫非這幾碟菜…

一想到這里,羅錦明馬上興奮的跳到梁敬賢身邊,指著桌上那幾碟菜問道:“莫非這幾碟菜是顧箏那丫頭做的?一定是!否則你不可能如此寶貝、連聞都不讓我聞!”

梁敬賢雖然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一派淡定、顯然是大大方方的默認了羅錦明的推斷,羅錦明見了激動得跳了起來、八卦兮兮的問道:“喂!是兄弟的話就對我實話實說———你是不是瞧上顧箏那丫頭了?不然之前你干嘛拿替我寫策論做交易,把我這里的游記和話本全都搜羅去送她?”

梁敬賢習慣性的忽視了八卦的羅錦明,只自顧自的品嘗顧箏做的愛心午膳,回味無窮、一臉享受,讓羅錦明見了十分郁悶:“你不給我吃,我自己去找顧箏那丫頭,讓她給我做!”

梁敬賢一臉不以為然,還讓羅錦明趕緊去找顧箏,若是顧箏應了正好讓他再蹭一次飯……梁敬賢的態度立刻又勾起了羅錦明的八卦心:“你就這麼喜歡吃她做的飯菜?”

“……”梁敬賢繼續忽視羅錦明。

羅錦明倒是自得其樂的無限yy:“那你告訴她你喜歡她了嗎?像我一直都喜歡五妹妹、對她的喜歡更是從不隱藏,你趕緊學學我、灑脫一些!”

梁敬賢對羅錦明早戀、誘拐未及笄少女的做法卻是十分鄙夷:“別拿我和你相提並論,我會耐心等她長大,在此之前,我只會保護她和……欺負她。”

最后一句話梁敬賢說得理所當然,好像顧箏生下來就該由他保護、被他欺負般,讓羅錦明聽了一臉震驚的圍著他轉了幾圈,最終豎起大拇指稱贊道:“高!潤物細無聲!我承認你這塊冰塊比我高明、會討女孩子芳心!”

梁敬賢不過是隨口說了句話,羅錦明卻自行領悟出許多真理來:“我真是笨!我就不該一開始就把心意掏出來,得學你這樣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掏出來,時不時再擺擺架子、裝裝冰塊,讓五妹妹琢磨不透我的想法……這才稱得上是高手啊!”

梁敬賢懶得理會一會兒八卦、一會兒花癡的羅錦明,依舊一臉淡定的吃他的愛心午膳……

且不說梁敬賢這頭如何,去說周淳精心策劃的陰謀被梁敬賢破壞后,不但沒讓他就此收手,反而讓他在心里種下一顆執著的種子———從小到大,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周淳就越是想要得到!

如今他幾次三番都沒能把顧箏弄到手,自是更加想徹徹底底的得到顧箏,讓顧箏成為他的女人、完完全全的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與此同時,顧箏也因為羅夫人和周淳的陰險狠毒,想要早點讓過繼一事塵埃落定,讓羅夫人再打任何主意都無濟于事。

打定主意后,顧箏便尋了個機會和、隔三差五到岑家送自家種的果蔬的張二虎碰面,拜托他幫忙打探適合過繼到岑家的那個人的消息:“二虎哥,我想請你幫我到碼頭跑一趟嗎,打探下……我現下急著想知道他的消息,還請二虎哥多幫我留意下!”

張家因顧箏的緣故,得以長期把自家種的果蔬、制的糖送到岑府來,且得的回報也比賣給外面的人要高上不少,這讓張二虎一家一直對顧箏心存感激,因此顧箏一找張二虎幫忙、張二虎立刻拍著胸脯攬下此事:“表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這件事辦妥!”

“表姑娘”這個稱呼顧箏聽了十分別扭,也覺得這麼一叫、她和張二虎反而疏遠了不少:“二虎哥,你別叫我什麼表姑娘!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喊我妹子就是!我們可是共同患過難,你還曾幫我逃脫表舅父一家的魔爪,無需和我這般見外!”

顧箏雖托了張二虎去打探那人的消息,但心里卻還是有些擔憂,很快就憂心忡忡的重新揀起先前的話題:“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這一趟出海也不知是否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麼意外……”

張二虎前一陣正好聽村頭專門靠出海跑船為生的張伯提起這事,立刻把他知道的消息說出來寬顧箏的心:“表……箏妹子,我聽張伯說朱家那艘船很快就會回來了!你放心,我一定日日都到碼頭去一趟,一見到朱家的大船就立刻前來通知你!”

顧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照著張二虎的提議去做,又特意謝了謝張二虎相幫,方才帶著勺兒回離去。

顧箏原以為張二虎那頭至少得過個十天半個月才能有消息,畢竟那些大船出海一趟充滿著各種各樣的變數,幾時能夠平安歸港還真是沒個準數!不曾想顧箏找張二虎幫忙后才過了四、五日,張二虎就給顧箏捎來好消息———張二虎帶來的消息正正是顧箏眼下最想知道的,也是對她和岑家來說都十分重要的好消息!

顧箏從張二虎嘴里得到確定的消息,得知那人已經回港下船並回到坳頭村后,一面托張二虎捎了幾句簡單的話語給那人,一面匆匆忙忙的去榮壽堂見太夫人,把得知的消息如實相告:“外祖母,我那……已經回來了!”

顧箏帶來的消息同樣讓太夫人欣喜萬分,立刻命人準備出門事宜,並使人把岑老爺給請了回來:“既然已經回來了,那我們就親自到坳頭村走一趟……事關重大,此事可不能有丁點馬虎!”

太夫人一發話、岑老爺自是沒有異議,于是太夫人、岑老爺、顧箏以及身邊服侍的人很快就浩浩蕩蕩的出了岑府,一路往顧箏和顧麗娘之前居住的坳頭村而去。府里眾人見太夫人和岑老爺竟少見的一並出了府,不由紛紛的猜疑起來,總覺得太夫人這回出府、回來時一定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驚喜。

且先不提岑府眾人如何猜測太夫人等人出行的目的,卻說顧箏等人一回到坳頭村、回到原先住的家,便見家里大門打開且里里外外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院子里的竹竿上撐著幾件還滴著水的粗布衣裳,廚房的窗戶下還掛著幾個葫蘆,一看就知有人居住在此。

這樣的情形讓太夫人滿臉激動、緊緊的抓住顧箏的胳膊,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彎彎,他……他真的回來了嗎?你……真的回來了嗎?”

太夫人話音才落、顧箏都還來不及回答,屋里就走出一個眉清目秀、年紀和顧箏相仿的俊秀少年郎。那少年郎一見到顧箏就快步朝她奔了過來,距離顧箏兩步之遙時打住腳步、一臉激動的喚了顧箏一聲:“阿妹!你總算是回來了!”

顧箏這個半道穿過來的偽蘿莉雖不曾見過眼前這個少年郎,但卻通過他那和岑老爺酷似的容貌、以及言語判斷出他的身份———他一定是顧箏那一母同胞的雙生兄長顧風!

親眼見到顧風后,顧箏立刻意識到她和顧風雖然是雙胞胎,但一定是雙卵雙胎的雙胞胎,只有這樣的情況才有可能出現性別不同、樣貌不同的雙胞胎。也正是因為如此,顧箏才會長得像太夫人和顧麗娘,顧風則和岑老爺有著八、九分相似。

題外話小科普

龍鳳胎就是性別不同的雙胞胎,即雙卵雙胎,只有這樣的情況才有可能出現龍鳳胎。而雙卵雙胎的胎兒,性別、血型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面貌與一般親兄弟姐妹一樣。所以小箏和哥哥長得並不像,他們兩個女的像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男的則像岑老爺年輕的時候。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因由

顧箏確定顧風的身份后雖然覺得有些別扭,但還是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激動一些、大聲的回應道:“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多的話顧箏一時也說不出來,只能抹了抹眼角、裝出哽咽說不下去的樣子,讓一切盡在不言中……顧風一聽顧箏喊出“哥哥”二字,便再也壓制不住內心對親人的思念,當下便大步往前、緊緊的抱住顧箏!

這幅兄妹重逢的畫面讓太夫人見了也激動得淚光閃動,一旁的岑老爺更是一見到和年輕時的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郎就激動得幾近魔怔,只顧著目不轉睛的直直盯著顧風看、完全忘記開口表明身份,似乎那個和他宛如一個模樣印出來的少年郎,終于讓他圓了一直以來的心願、生出有了兒子的錯覺!

顧風和岑老爺酷似的容貌也讓太夫人一臉激動、連連唏噓感嘆道:“世人都說外甥肖舅,如今見了風哥兒后,我才知道這話一點不假!”太夫人說著老淚縱橫的上前抱住顧風,哽咽著說道:“我的阿鸞雖走了,但總算給我留下兩個孩子,讓我岑家不至于絕后!”

太夫人的話讓岑老爺回過神來,一臉高興的大聲說道:“我們先進屋,進屋再說!”

一直在旁陪著抹眼淚的丫鬟婆子見了,自是識趣的簇擁著太夫人等人進屋,顧箏一面拉著滿臉疑惑的顧風往屋里走去,一面低聲解釋了句:“哥哥先隨我進屋,此事說來話長,一會兒我再慢慢的說與你聽。”

大家伙兒先后進了屋並按照輩分落座后,顧箏便拉著顧風跪在了太夫人面前,介紹道:“哥哥,這是我們娘的親生娘親,也是我們的外祖母。”

顧風總算是逮到機會把心里的疑問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外祖母?我們的外祖母不是……”顧風說著指了指王婆子的牌位,滿臉疑惑不解:“阿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原先的祖母其實不是娘的親生娘親,她只能算是娘的養母,當年……”顧箏意簡言賅的把這段陳年公案說了一遍,隨后紅著眼眶把顧麗娘已經去世的噩耗告知顧風:“哥哥,娘已經不在了……娘去世后我才發覺娘的身世有異,但我一時又無法聯絡到你,只能獨自一人去找外祖母……”

原來顧風是比顧箏早一刻鐘出世的雙生哥哥,因他是個小子,顧麗娘不希望他將來走她的老路、當一個游手好閑只會坑蒙拐騙的市井混混,于是在顧風才八歲時便想方設法的送他去拜師學藝,認了一位本是窮秀才、后來改行跑船的周老漢當師傅。

桐州府靠海,以跑船為生的人一般都會往外圍跑,運一些諸如絲綢、陶瓷、茶葉等有本土特色的貨物去東洋、西洋等國販賣,賣完再采購一些大豐沒有的洋玩意兒,重新裝船后運回大豐高價出售……這可以說是個利潤十分可觀的行業。

不過尋常人想要跑船、當船上的水手,沒跟著厲害的師傅學個三、五年是不會有商賈雇傭的。所以顧風雖然跟了周師傅也有三年了,但在船上卻還是只能給周師傅打打下手,因身份還是學徒也分不到多少錢。

因跑船這一行業的特殊性,顧風每次跟著周師傅出海一趟,少則三、五個月,多則一年半載才能回來,最近一次更是足足去了一年多、一直到現在才回來。也正是因為如此,顧箏和顧麗娘經歷大起大落時,顧風才會完完全全都沒參與進來,甚至因為古代消息閉塞、一直都不曾得知顧麗娘已經去世的消息。

再回頭來說當初顧麗娘初進岑府時,那時顧麗娘不敢確定自己在岑家能否站穩腳、會不會出事被扣個“冒認官親”的罪名,因此出于對唯一且遠行在外的兒子的保護,顧麗娘刻意對外隱瞞自己還有一個兒子這個事實,也特意叮囑顧箏不要同人提起此事,等顧風出海回來后再決定要不要公開他的身份……

沒想到還沒等到顧麗娘親自公開顧風身份那一天、她就先走了,顧麗娘走后,顧箏更是意識到岑家大院深似海、各種明爭暗斗防不勝防,于是為了保護顧風以及給自己留一條最后的后路,顧箏一直沒把顧風的存在告訴太夫人等人,一直到岑家出了急需岑氏一族血脈的人過繼一事。

對于過繼一事,顧箏除了想要徹底打消羅夫人的企圖外,其實也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如果她的嫡親兄長顧風能夠過繼到岑家,那他將來便會是下一任定南伯,不但不用再辛苦跑船且前途無量,到時她也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了。

至于過繼到岑家會不會被人說忘祖,顧箏心里是一點都不以為然———他們的爹不但是個負心漢,且顧麗娘壓根就沒在他們面前提過他們的爹,甚至還干脆的讓他們冠了養父的姓、直接跟著她姓顧,這其實也就是等同于顧箏兄妹從出世起就沒了父族。

顧風自是不知道顧箏心里所想,他雖然覺得妹妹說的這一切跟話本上寫的故事似的,但跟著周師傅跑了幾年船讓他視野比同齡人開闊許多,見識和應變能力也比同齡人強上不少。

因此顧風雖然對突然冒出來的親人感到師傅意外和震驚,但卻一點都沒把內心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反而痛痛快快的沖太夫人磕了三個響頭,恭恭敬敬的喚了聲:“外祖母!”

“乖!我的乖外孫快起來,”太夫人一臉激動的沖顧風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她身邊來:“來,走近些讓外祖母好好的瞧一瞧你!”

太夫人拉著顧風上上下下的瞧了好一會兒,又拍著他的手背問寒問暖的說了好一會兒話,一直到岑老爺有些著急的輕咳了一聲,太夫人才記起他們把岑老爺給忘記了,這才笑著指著岑老爺介紹道:“這是你娘的嫡親兄長,是你和彎彎的舅父……去,給舅父磕個頭。”

顧風聽話的走到岑老爺面前,跪下磕頭:“舅父,風兒給你磕頭了。”

“好孩子,快起來!”

岑老爺越看酷似自己的顧風越是順眼,不過才見了一面便對他喜歡得緊,甚至還流露出從未在岑七郎面前流露過的慈父神色:“風哥兒,你以后也別再跟著師傅跑船受苦了,和舅父一起回家,有舅父在,你和彎彎今后都不必再吃苦受累了。”

顧箏見了便知不消她再多說些什麼,只憑顧風這張和岑老爺年少時酷似的面容,過繼到岑家承嗣的人一定非顧風莫屬。只是顧風此刻對此事卻是一無所知,得提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對他說了,讓他明白此事蘊涵的兇險、以及今后需要提防的人才行!

心思輾轉過后,顧箏便委婉的開口說道:“外祖母、舅父,我想和哥哥到里屋說幾句體己話兒,順道把我們回來的目的對他說一說……你們看這樣可好?”

這過繼的事也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的確是得從頭說起,中間還得連帶著介紹下岑家眼下的情況,這些種種由顧箏這個親妹妹對顧風說清楚自是再合適不過了。

因此太夫人聽了一邊一臉贊賞的沖顧箏點了點頭,一邊善解人意的準了顧箏的請求:“你們兄妹兩個也有一年多沒見了,又不巧中間隔了你們的娘突然撒手人寰一事,定是有許多體己的話兒要對彼此說……你們且去里屋說會兒話,我和你們的舅父也正好再商量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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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雙雙過繼

顧箏便拉著顧風避到了里屋,雖然有千言萬語要和顧風說,可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顧箏其實和這個便宜哥哥一天都沒相處過,對他更是沒任何感情,對他的脾氣性情喜好更是一概不懂。

不過顧箏以前倒是經常聽顧麗娘談起各種和顧風有關的事,且顧麗娘每每談起顧風這個兒子都是一臉自豪,總是說顧風十分聰明、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會讓她和顧箏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倒是顧風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到顧箏了,加上以前他也經常跑船,雖然十分疼愛顧箏這個妹妹、但真正和顧箏相處的時間卻很少,因此他倒是沒覺察到顧箏有哪里不對勁,一避到里屋就一改先前的沉穩冷靜、語帶焦急的問道:“阿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剛剛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還是那些事不過是娘新想出來的騙人花招?娘她真的已經不在了?還是她又在玩詐死?”顧風說著眼角下意識的往太夫人所在的方向瞄去,語氣里也多了幾分凝重:“我看外頭那兩人都不像是尋常人,他們應該是官家人吧?那可不是我們娘三個能隨意糊弄欺騙的人,若這真是娘騙人的把戲,如何才能讓我們全身而退、這點我們可得好好的商量下才是……”

顧箏一聽顧風這番話,便知他對顧麗娘的品性也是十分清楚,也因為他毫無顧忌的說出這些掏心窩字的話來,顧箏突然覺得和他親切了不少:“哥哥,你先別著急,我剛剛說的句句屬實,外頭那兩位真的是我們的親人,而娘她也真的已經……已經去了……”

這個噩耗讓顧風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紅著眼眶、哽咽著問道:“娘真的是感染風寒而去的?”

顧箏點了點頭:“沒錯,娘去的有些突然……事到如今,我們只有節哀並好好的活下去,才能安慰娘在天之靈!”顧箏說著一掃悲傷的情緒,把目前橫在眼前的要緊事說了出來:“哥哥,岑家一直無后、如今正好想要過繼嗣子,舅父想要過繼你當岑家嫡子、你可願意?”

原來岑老爺寧願過繼顧麗娘這個妹妹的孩子,也不願意把岑家家業交到來歷不明的雜種、或羅夫人娘家人的手里,畢竟顧風這個外甥身上至少流著一半和他一樣的血,可羅家人那頭的人卻是和他半點血緣關系都沒!

這也是太夫人和岑老爺密談后做出的決定,加上顧風眼下可謂是無父無母、身份最適合過繼當嗣子,將他過繼到岑家也不用擔心他將來會為了原先的家族、做出一些有損岑家利益的事,他那來歷不明、從未被承認過的父族也不會和岑家發生任何糾紛。

這個消息再次讓顧風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過繼我?難道他們岑家一個合適的人選都挑不出來,非得要過繼我?”

顧箏一臉苦笑的說道:“還真是挑不出來了!舅父本就是六代單傳的獨子、只有娘一個胞妹,如今他又……如此一來,岑家便不可能再添新丁了,唯有過繼一路可選!舅母一直想過繼她家那頭的外甥,為了達到目的她甚至連我也一同算計了進去……”

顧箏一五一十的把羅夫人如何想害她毀容一事告知顧風,顧風聽了后重重的揚拳捶了桌案一下,怒道:“豈有此理!那個羅夫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也是因為外祖母實在是對我疼愛有加,才會讓她生出這樣的念頭來,”顧箏其實是比較希望顧風同意過繼,這樣今后他們在岑家也能彼此有個照應:“哥哥,你願不願意過繼到岑家?”

顧風一直以來都想出人頭地、讓母親和妹妹過上安穩的日子,他之所以辛辛苦苦的跟著周師傅學跑船,也是為了將來能夠多掙點錢。

眼下既然有一個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擺在眼前,顧風認認真真的把事情琢磨了一遍后,決心抓住這個很可能改變他一生的機會:“阿妹,為了將來能夠有出息、能夠有能力保護你,我願意過繼給舅父!反正我們本就一直跟著娘姓‘顧’,如今既然已經確定娘是岑家的姑奶奶,那我就算過繼也是跟著娘姓回‘岑’而已。”

顧風這番話讓顧箏聽了心里暖暖的,終于又有了被最親的人無條件保護和愛護的感覺!不過顧箏知道古人十分忌諱過繼一事,弄不好還會因為過繼被人鄙視,為了不讓顧風被人唾罵、顧箏有些擔心的提了提他們那個打醬油的父親:“以我們眼下無依無靠的情形來看,能夠過繼到岑家受岑家的庇護,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只是我們的生身父親那邊……”

“不必理會那個男人!當初他既然在娘身懷六甲的情況下和別的女人跑了,那就不再是我們的父親了!”顧風說著帶著幾分稚氣的俊臉上浮起一絲深深的鄙夷和厭惡:“更何況娘從沒和我們提過那個男人的身份,讓我們直接當他已經死了,我們只要繼續當他已經死了就行!”

顧風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且對他拋妻棄子和別的女人逍遙快活一事一直耿耿于懷,如今他自願過繼給岑家,不再替那個男人延續香火、心里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愧疚之感。

見顧風毫無芥蒂的自願過繼到岑家,顧箏心里方才覺得好受些———她可不想顧風過繼得別別扭扭、心懷芥蒂,將來若是在岑家過得不好,反過來埋怨替他鋪這條路的顧箏。

不過雖然是初次見顧風、且聊的也不多,但顧箏卻可以肯定顧風不是那種過繼后一過得不好、就反過來埋怨的妹妹的人。顧箏的直覺告訴她,顧風一定會是個有擔當、負責任,且一輩子都會保護妹妹的好哥哥。

顧箏和顧風私底下商量好后,便重新回到堂屋向太夫人和岑老爺表明心意,太夫人他們聽了自是十分欣喜,岑老爺更是直截了當的做出承諾:“等一回到家里,我就正式向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宣布過繼風哥兒一事,並立刻讓管事準備過繼的大小事宜!”

一旁太夫人本就對顧箏姓了顧麗娘養父的姓一直耿耿于懷,如今一見顧風同意過繼、索性趁著這個機會讓顧箏一起認祖歸宗:“老爺,風哥兒過繼后,彎彎便沒了兄長、從此孤身一人,我看不如一並把彎彎過繼到你膝下,讓彎彎成為我們岑家的嫡女、從此姓回‘岑’?”

岑老爺在意的是兒子、對多個嫡女這點不太在意,當下便十分痛快的應下太夫人的提議:“這有何難?只要彎彎願意,她和風哥兒便可挑個黃道吉日一道過繼,從此當我的女兒……”

岑老爺一表態、太夫人立刻一臉期望的看向顧箏:“彎彎,你一定願意今后直接管我叫祖母吧?你若是成了我們岑家的嫡女,將來我便更有把握替你尋一門好親事!”

顧箏不忍心拒絕滿臉期望的太夫人,且當岑家的嫡女倒也不是什麼壞事,總比一直生父不明、身份不詳來得好,因此顧箏也沒矯情的三推四讓,大大方方的點頭圓了太夫人一直以來的心願。

顧箏幾人高高興興的把大事定下來后,便歡歡喜喜的打道回岑府,眾人一進門岑老爺就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到榮壽堂,先是笑吟吟的介紹了顧風的身份,隨后當眾宣布要將顧風、顧箏過繼到膝下,讓顧風當他的嫡長子、顧箏當他的嫡四女。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戰書

消息一宣布在場眾人神色各異,羅夫人更是滿心不甘的盯著顧風那張和岑老爺酷似的臉,似乎恨不得把他的臉皮扒下來貼周淳臉上去!其余諸如李姨娘、錢姨娘等不曾打過過繼人選主意的人,得知這個消息后都只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顧風,剩下的趙姨娘則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滿心不甘的羅夫人。

岑老爺對過繼一事十分重視,加上他辦事向來都是雷厲風行、說做就做,因此消息一宣布下去、過繼一事便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來,先是開祠堂祭祖、后又將顧箏兄妹的名字載入族譜,又請了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代前來觀禮……

如此折騰了大半個月后過繼一事總算是塵埃落定,岑家從此有了新的少爺、子嗣傳承一事也總算是有了延續,羅夫人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再打什麼壞主意了,畢竟顧風是真真正正擁有岑家血脈的人,羅夫人要是膽敢為了讓周淳過繼而下手加害顧風,那岑老爺絕對會二話不說的把她給休了。

就在眾人以為岑府之后會平靜很長一段時日時,哪知這廂才剛剛歡歡喜喜的舉辦完過繼的儀式,顧風改名“岑風”、顧箏按照岑家幾個姑娘起名的古代格式改名“岑祺箏”沒多久,身子骨一向都十分健碩的錢姨娘竟突然“猝死”!

錢姨娘不但死得有些突然、且還死得有些蹊蹺……顧箏隱約猜到應該是岑老爺想徹底的了結過去的事,才動手將錢姨娘除去、把子嗣上頭的陰影全部抹去,此后眼不見心不煩、一心一意的栽培顧風這個新兒子。

錢姨娘的死並未讓岑府的人議論太久,府里下人草草的將她安葬后沒幾日,大家伙兒就漸漸的因別的新鮮事兒而淡忘此事。顧箏對錢姨娘幾次提醒心存感激,倒是悄悄的替她抄了幾篇佛經算是替她超渡……

一轉眼便過了小半個月,梁敬賢右手上的傷總算是徹底恢復、讓他的右手得以恢復靈活。卻說梁敬賢手上的傷一好就日日不見人影,好像突然變得很忙似的,讓先前天天被他纏著的顧箏一時覺得有些不習慣———梁敬賢在岑家小住的這段時日,可謂是陰魂不散、每天都會十分“湊巧”的偶遇顧箏,搞得顧箏都習慣和他偶遇了、一連續幾天沒和他“偶遇”竟還有些不習慣。

如此一來,不僅僅顧箏對梁敬賢傷一好就不見人影感到十分納悶,就連已經和梁敬賢混得很熟、並且習慣性每天見到梁敬賢的勺兒,都覺得不習慣、忍不住悄悄的去打探梁敬賢的消息,打探完還不忘十分盡職的向顧箏報告梁敬賢的最新動向:“姑娘,聽說梁三少爺昨兒和羅表少爺、周表少爺等人去城郊的狩獵場賽馬去了……”

“賽馬?”

斯斯文文、和白面書生無異的梁敬賢竟然還會騎馬,讓顧箏感到些許意外:“就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還去賽馬,也不怕從馬背上摔下來?!”

“姑娘!您不能因為一己偏見就一個勁的貶低梁三少爺!”勺兒一見顧箏故意貶低梁敬賢,立刻一臉不滿的維護心目中的完美偶像:“梁三少爺哪里弱不禁風了?他的身形看起來明明高大健碩、比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強上百倍!”

好吧,顧箏承認她的確是有些小心眼的故意貶低梁敬賢———梁敬賢雖然面容俊朗、五官生得比尋常女子還要俊秀些,但身材的確是挺強壯的、也的確和“弱不禁風”這個詞兒沾不上邊。

顧箏為了不讓勺兒繼續抗議她小心眼,“嘿嘿”的干笑了兩聲后立刻聰明的岔開話題:“幾位表哥既去郊區的狩獵場賽了馬,那最終誰撥得了頭籌?”

勺兒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顧箏給引開了,臉上馬上有了“那還用說”的驕傲神色:“當然是梁三少爺得了第一!周表少爺雖然馬也騎得不錯,但這次卻只得了第二、聽說還被梁三少爺遠遠的甩在身后呢!”

勺兒幸災樂禍的嘲笑了周淳一番,隨后不等顧箏再發問就自顧自的接著眉飛色舞的轉播實況:“梁三少爺不但賽馬得了第一,比射箭的時候也輕輕松松的奪魁,!聽說那些公子少爺比的是百步穿楊,當時梁三少爺據說站到了百步之外,連發了三箭、箭箭都準確無誤的穿透那細細的柳葉……”

勺兒越說越激動、小臉上也滿是興奮之色,連梁敬賢射箭時的每個動作、細節都準確無誤的描述了一遍,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她當時身在現場呢!

不過顧箏原以為梁敬賢只有書讀得好這麼一個優點,沒想到騎射等術他竟然也十分精通,尤其是他的射箭之術更是讓顧箏大感震驚———“百步穿楊”這種絕技聽說很難練成啊!改天一定要讓梁敬賢再射一次讓她開開眼界!

卻說在勺兒滔滔不絕的向顧箏報告梁敬賢大小八卦的同時,整個桐州府的青年才俊也無不在議論梁敬賢,更是因梁敬賢當眾表演了百步穿楊這項難度很高的箭術,眾人理所當然的拿他和自詡箭術無人能敵的周淳相比———梁敬賢沒展現騎射之術前,周淳可是桐州、刺州兩地大家伙兒公認的,騎射之數最為出色的少年公子。

如今出了一個梁敬賢,大家伙兒少不得頻頻拿他們二人來做比較,且這一做對比、眾人立刻覺得賽馬贏了周淳的梁敬賢更勝一籌,紛紛斷言下一次武科舉開考,武狀元這項榮譽一定非梁敬賢莫屬———先前大家伙兒可是都覺得下一屆的武狀元非周淳莫屬,不曾想才過沒多久大家就轉而看好梁敬賢了。

眾人改變看好對象后,最不爽、最郁悶、最憋屈的自然是周淳本人了———周淳本就對曾經壞了他的好事的梁敬賢心存怨恨,如今梁敬賢不但在馬賽上贏了他,且風頭完完全全的蓋過他,讓他從原本一直被眾人看好、風頭正盛的未來武狀元,淪落到不再被關注、只能成為梁敬賢的陪襯“萬年老二”!

這讓周淳生出了想找梁敬賢一決高下、奪回“第一”這個念頭!

周淳生性固執好強,因此他一生出和梁敬賢一決高下的念頭,立刻就尋了機會堵住梁敬賢、自負傲慢的向梁敬賢下了戰書:“聽說梁世兄箭術過人,上次因我臨時有事中途退賽離開,沒能痛痛快快的和梁世兄比上一場……今日我專程前來邀梁世兄比射箭之術,不知梁世兄敢不敢應戰?”

梁敬賢聽完周淳這番冠冕堂皇的宣戰之言后,言簡意賅的反問了他一句:“如何比試?”

周淳來找梁敬賢下戰書之前,就聽人說梁敬賢最近發明了一種新的練習射箭之術的方法,這種方法不但能考驗射箭之人的技藝,還能考驗彼此膽量和面臨挑戰時的應對能力———聽說梁敬賢和羅錦明一起相互切磋射箭之術時,是采取其中一人頂著黃梨立在兩百步之外,以頭上的黃梨為箭靶,另外一人則執弓而立、箭穿過黃梨為勝!

周淳得知梁敬賢竟用這樣的方法鍛煉自己的射箭之術后,馬上有樣學樣的在家悄悄的練習了幾回,一直練到十次有七、八次能讓長箭準確無誤的射中小廝頭上頂著的黃梨,方才敢來向梁敬賢下戰書。

周淳既暗地里做好了準備,如今自是挑難的來和梁敬賢比試:“就比你想出來的那個新玩法,以人頂梨,連續三箭都設中黃梨者勝出。”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5-1 04:46 PM

第一百一十九章 腹黑梁少

梁敬賢聞言面含驚訝的看了周淳一眼,似乎對周淳也對這個玩法感興趣感到十分意外,且梁敬賢還下意識的眉頭緊皺的思忖了良久,方才語氣凝重的慢慢說道:“此法我雖玩了幾次,但十次之中只有五、六次能射中黃梨……”

梁敬賢說完竟出乎意料的拒絕了周淳的挑戰:“我怕用此法比試會誤傷了周世兄,我看你我之間的比試不如就此作罷吧!”

周淳可是一向梁敬賢下了戰書、就目不轉睛的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自是把梁敬賢一聽說是比頂梨射箭,就面帶驚訝和眉頭緊皺這些表情都一一看在眼里,並迅速的在心里做出判斷———周淳認為梁敬賢一定對頂梨射箭一事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會眉頭緊皺的考慮要不要接受他的挑戰。

如今再一見梁敬賢一反往日的自負和傲氣拒絕他的挑戰,周淳立刻覺得自己的猜的一點沒錯,認為梁敬賢一定是害怕輸給他丟了面子、才會拒絕和他比試!

周淳也沒漏過梁敬賢剛剛說的“十次之中只有五、六次能射中黃梨”這句話,且周淳自信只要覺察到梁敬賢準頭偏得太多、他就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安全閃躲開來來箭。

因此梁敬賢這句話非但沒讓周淳害怕打退堂鼓,還讓他堅定了一定要和梁敬賢比試一場、把梁敬賢殺得心服口服的決心:“無妨,既是比試切磋,刀劍無眼,誰也不敢保證不會誤傷他人,我自是不會介意、即便真的不慎被誤傷也不會怪罪梁世兄。”

梁敬賢卻抿著嘴不肯松口,一副打定主意不和周淳比試的模樣。

周淳見了不由急了起來,為了不讓這個打敗梁敬賢的大好機會流逝、情急之下他竟連簽生死狀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梁敬賢一聽周淳說要簽生死狀,這才抬眼淡淡的打量了他一番,似笑非笑的問道:“周世兄當真想和我比試?”

周淳道:“沒錯!”

周淳那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梁敬賢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光彩,態度也突然間變得十分爽快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簽生死狀,后再去狩獵場一決高下。”

周淳見梁敬賢終于答應接受他的挑戰,心里立時暗暗的感到竊喜,且為了不讓梁敬賢反悔、他立刻就命人準備好筆墨,寫下一式兩份的生死狀,並一派瀟灑的率先簽了名、按了紅指印。

周淳的瀟灑爽快讓梁敬賢的嘴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緊接著梁敬賢當著周淳的面痛痛快快的簽了生死狀,簽完二人立刻策馬往狩獵場趕去,打算立刻一決高下、完成這場高手之間的對決!

不料梁敬賢和周淳只在比賽場呆了一刻鐘不到,勝負便已揭曉,只是最終的結果卻完完全全出乎周淳的意料———先出手的是梁敬賢,梁敬賢飛快的連射三箭后便直接認輸,讓周淳雖然贏了比試但臉上卻不幸掛了彩、見了血。

且先不說當日比試的時候情形如何,卻說梁敬賢和周淳簽下生死狀對決,這樣的好戲勺兒這個梁敬賢的崇拜者自是十分關注,不但把那場比試的前因后果都打探得清清楚楚,還沒忘無私的和顧箏分享她打探到的獨家八卦:“姑娘,聽說是周表少爺主動找上梁三少爺,一臉傲慢的下了戰書邀梁三少爺一決高下……”

“聽說梁三少爺本來是不屑和周表少爺一般見識的,可后來周表少爺一主動提出簽什麼生死狀、說若是不慎被梁三少爺誤傷也絕不會責怪,梁三少爺就突然態度一改、爽快的答應和周表少爺比試了。”

勺兒說著臉上露出了惋惜不解的神色,替比輸了的梁敬賢找借口:“沒想到梁三少爺竟然輸了!一定是他手上的傷口還沒痊愈,才會一不留神輸給了周表少爺!”

勺兒說著自己重重的點了點頭,語氣肯定的重復了遍:“沒錯!一定是這樣!如果前段時日梁三少爺沒替姑娘您擋下翠兒、用來拉弓的右手沒有受傷,那他這次比試就一定不會輸!”

顧箏很想直接對勺兒說,梁敬賢之前都能拉得動弓表演百步穿楊了,他的手傷怎麼可能還會有不妥?若是他用來拉弓的右手一直沒徹底痊愈,那他根本就不可能表演百步穿楊好不好?

不過顧箏一見到滿臉惋惜、悶悶不樂的替偶像感到惋惜的勺兒,還是把打擊她的話咽回了肚子里、假裝和她一同覺得萬分惋惜:“哦?梁表哥真的輸了啊?那可能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是因為他手上的傷的緣故……”

顧箏口是心非的安撫了勺兒幾句后,還是忍不住惡趣味的打探梁敬賢到底是如何輸的、輸得又有多麼凄慘:“嗯,那個……梁表哥是不是輸的很凄慘,錯了,我是想說他是如何大意輸給周淳的?當時比試的情形到底如何,勺兒姐姐你可知道?”

勺兒見顧箏感興趣,雖然不想重復梁敬賢輸給周淳的過程,但還是十分盡職的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聽說兩位少爺一開始比試,先動手的梁三少爺直接就站到兩百步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蹭蹭蹭’的沖周表少爺連射了三箭,周表少爺都還沒反應過來、梁三少爺的三箭就已經射完了……”

“只是梁三少爺連射的三箭當中,只有兩箭射中周表少爺頭上頂著的黃梨,並且不但是從同一個洞射過去的、且還能保證黃梨沒有崩裂,”勺兒精彩的描述了比試的前半段后,聲音忽的低了下去:“可惜梁三少爺的第三箭卻射得有些失準頭,竟讓箭險險的擦過周表少爺的臉側!聽說梁三少爺那三箭射得飛快,都已經設到第三箭了、周表少爺還是來不及閃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臉見了血!”

不知為何,顧箏一聽勺兒說周淳的臉被梁敬賢給射出一道傷口,便下意識的想起周淳先前想要借碎瓷片毀她容一事———如果當初周淳得逞,那如今顧箏的臉應該會如同周淳那樣受傷流血。

把兩件事聯系在一塊兒后,顧箏怎麼琢磨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又找不出哪里不對勁,只能催促勺兒繼續往下說:“然后呢?”

“然后?沒有然后了!梁三少爺射完第三箭、比試就結束了!”

勺兒說這話時臉上滿是不解,顯然十分不認同梁敬賢的行為:“梁三少爺射傷周表少爺后就直接扔下弓箭認輸,聽說他看都沒看臉上流著血的周表少爺就直接走人了……哎,要我說梁三少爺不應該直接認輸,應該把比試繼續下去才是!說不定周表少爺壓根就不可能兩箭都射中黃梨,要是他只一箭射中,那贏的人照樣是梁三少爺啊!”

聽完勺兒最后說的這些話后,顧箏頓時茅塞頓開、想通了先前一直不解的地方,推測出什麼“害怕輸不敢比試”、“簽生死狀”、“失手傷人”,其實統統是梁敬賢故意為之、為的是引自負的周淳鉆進圈套里———梁敬賢一直都在把周淳當傻子耍呢!

他其實是故意設了個圈套引周淳入套,待周淳入套、讓他利用機會達到想要達到目的后,他便干干脆脆的直接認輸、不屑和周淳比試……只是,梁敬賢的目的難不成只是想讓周淳的臉上掛點彩?

他無端端的怎麼會這麼做?

難道是為了幫她報仇?

就在顧箏心里隱隱約約的覺得梁敬賢之所以設圈套傷周淳、是想為她出氣時,箸兒正好進來稟道:“姑娘,羅表少爺和梁三少爺來了,說是來和您辭行的。”

我們小梁子十分腹黑的替小箏狠狠的教訓了周淳,撒花小梁子好樣滴



第一百二十章 轉眼三年

梁敬賢他們要走了嗎?

顧箏一面在心里想著,一面匆匆忙忙的迎了出去,把梁敬賢二人迎到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石桌邊小坐。

幾人才剛剛坐下捧了茶,羅錦明果然便率先大大咧咧的開口向顧箏道別:“顧妹妹,我們要回京城去了!下次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記得要想著我們啊!尤其是要多想想梁三這小子,他……”

羅錦明話還沒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下,梁敬賢眼含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胡亂說話后,方才清了清嗓子和顧箏說起了正事來:“我走后你要小心提防周淳,切記不可和他單獨碰面。”

早在第一次見到周淳、知道周淳有SM幼女的變態嗜好起,顧箏就已經直接把周淳踢到危險人物黑名單里了,此后更是處處都小心提防這個變態的家伙,從不會和他單獨相處、也不會給他任何機會靠近她……

這些顧箏自是不必向梁敬賢細細訴說,不過顧箏還是十分感激梁敬賢的提醒:“多謝梁表哥提醒,你放心,我會小心提防他的……”顧箏說著頓了頓,最終還是忍不住把盤旋在心頭的疑問問了出來:“聽說你前幾日和周淳比試射箭,你不但輸了還誤傷了他?”

梁敬賢顯然不大願意提及此事,只隨意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顧箏卻不肯讓他含含糊糊的蒙混過去,立刻趁機把心里的猜測問了出來:“我要是猜的沒錯,那場比試你從頭到尾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故意輸給他的吧?你其實根本不想和他比試,只是想借比試教訓他、讓他吃點苦頭而已!”

顧箏一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一旁的羅錦明就“哈哈”大笑起來,神色誇張的沖梁敬賢擠眉弄眼:“瞧瞧!我們顧妹妹真是聰明過人啊!梁三你那點小心思人家可是一眼就瞧出來了!不過這樣也好,你那一片苦心總算是沒白費……”

“閉嘴,你沒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梁敬賢先面不改色的堵了羅錦明一句,隨后才沖顧箏舉了舉先前受傷的右手,輕描淡寫的隨意解釋道:“我手上的傷不能白受、你更不能白白受驚,加之我本來就一直看周淳那小子不順眼,便隨手給他一點教訓、讓他以后不敢再隨意打你的主意。”

梁敬賢這何止是給周淳“一點教訓”?

他可是不但讓周淳見了血、破了相,還狠狠的羞辱了周淳一頓———梁敬賢既然前兩箭能夠準確無誤的射中周淳頭上頂著的黃梨,且沒有讓黃梨崩裂,第三箭怎麼可能會突然失了準頭?

傻子都看得出來那第三箭梁敬賢是故意射偏的,周淳又豈會看不出來?

周淳事后只要細細一想,便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被梁敬賢給戲弄了,也會猜到梁敬賢故意射偏第三箭、然后干干脆脆的主動認輸,其實是在羞辱他、是不屑和他比試!

果然,梁敬賢和顧箏告完別一離開聽泉院,就被臉色陰沉的周淳攔住去路:“姓梁的,你是故意的對吧?你從頭到尾都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從頭到尾都把我當猴子一樣耍,對不對?”

梁敬賢既然敢做那就敢當,他雖然沒有直接回答周淳的質問,但卻冷冷的回敬他一句話、算是默認之前所做的一切:“以后別再打顧箏的主意,否則下次我的箭就不是從你臉側擦過了。”

立在周淳面前的梁敬賢一臉傲氣、全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勢,並仗著修長高挑的身形、用犀利如刀的目光俯視低比他半個頭的周淳,把周淳震得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似乎完全被梁敬賢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給壓制住!

敵我二人針鋒相對時、誰先后退就意味著誰內心出現了膽怯,因此周淳一連退數步、梁敬賢嘴角便浮起了一絲淡淡的嘲諷,也懶得再和周淳多說、直接拋下他大步離去……原本氣勢洶洶的周淳竟被梁敬賢的強大氣勢鎮得、從頭到尾連一句回擊的話都沒說出口。

這樣的結果讓周淳回過神來后臉色一片陰沉,只見他一邊用手撫摸臉上那道拜梁敬賢所賜的傷口,一邊神色陰鷙的目送梁敬賢的背影離開,待梁敬賢的背影徹底的消失在他的視線里后,他突然發出顯得十分詭異的笑聲、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錯,人人都爭著、搶著想要的東西,我想得到她的興趣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顧箏、梁敬賢,咱們走著瞧,看誰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一轉眼便過了三年,顧箏已經十四歲並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這三年來發生了不少事,最熱鬧喜慶的事,自是屬岑府隆重的將岑元娘送出門,讓她風風光光的嫁到了邱家。

而岑元娘一出嫁,岑家幾位姑娘的親事也都被提上了日程,不但羅夫人和趙姨娘都急著替自個兒的閨女相一門好親事,就連太夫人也漸漸的開始對顧箏的親事上心,不是今兒狀似隨意的提起哪家的公子,就是明兒故意當著顧箏的面和余嬤嬤聊哪家的少爺,總之就是變著法子的替顧箏物色合適的夫君人選、還總是隱晦的試探顧箏的反應。

對此,顧箏是既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

這一日太夫人做小壽,岑家開了大門宴請桐州、刺州二府的親朋好友,席上太夫人不止一次的當著眾人的面,誇贊顧箏這個孫兒既然聰明能干、又漂亮懂事,還直言不諱的流露出打算給顧箏找個好婆家的意圖,讓陪她坐在長輩席的幾位老姐妹好好的幫顧箏物色、物色。

太夫人在老一輩的夫人里頭人緣可是極好,她一開口、席上的幾位老夫人自是都爽快的應下了,甚至有相信太夫人眼光的老夫人,當場就主動替自家孫兒牽橋搭線……讓得知此事的岑家幾位姑娘都羨慕不已,尤其是岑五娘聽了后十分嫉妒。

倒是得到消息的顧箏感到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太夫人還硬是把她拉到長輩席,大大方方的讓她給諸位老夫人相看———這讓顧箏有了一種她是掛在案上的豬肉,幾位老夫人是揣著銀子的買家的感覺,囧得不能再囧!

偏偏一向疼愛顧箏的太夫人在給顧箏挑夫君一事上、不再處處的順著顧箏的意,雖然早就同意一定讓顧箏挑個自個兒中意的夫君,但太夫人卻說這並不妨礙她向人家引薦介紹顧箏……于是顧箏只能滿心郁悶的掛著乖巧文靜的笑容,陪著一桌子的老太太嘮叨家長里短、直到宴席結束。

待宴席散了后,顧箏方才趁著服侍太夫人換衣服的機會,嘟著小嘴兒報怨了句:“祖母,我不要當被人家挑選的豬肉!”

太夫人聽了顧箏這話先是一愣、反應過來顧箏的意思后不由大笑起來:“你個小丫頭胡說些什麼呢?誰說你是豬肉了?好端端的把自個兒比成豬肉,讓人聽了豈不是平白招人笑話?”

“哼,別人愛笑就讓他們笑去唄!我被您拉著坐在幾位老夫人中間,任憑她們一個勁的上下打量,又是拉我的手又是捏我的臉,可不就像那被掛在案上、任人挑選的豬肉?”

顧箏越想越覺得先前捏她小臉蛋的幾位老夫人,那神情還真和挑豬肉時捏捏肥瘦沒什麼兩樣,不由越發的感到郁悶:“祖母,我不想這樣一直讓人家挑來挑去嘛,您以后別再一個勁的向人家推銷我了,我反過來挑別人還差不多!”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5-1 04:48 PM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靠衣裝馬靠鞍

太夫人笑著問道:“推銷?這是何意?”

“嗯,就是兜售的意思。”顧箏邊說邊扶太夫人坐到了羅漢床上,自個兒討好的端了個繡墩坐到太夫人身邊,一面替太夫人捶腿、一面可憐兮兮的繼續游說:“祖母,以后再有這樣的宴會,我能不能不參加了啊?”

“不能。”

沒想到太夫人一點都沒因為顧箏撒嬌而心軟,反而進一步安排顧箏的親事:“光是給這些老太太們相看也不行,得找個機會讓你給那些年輕的太太、夫人們相看一番才是,畢竟她們才是那些公子少爺的娘———只要這婆婆相看滿意了,那你嫁過去才不會受婆婆的氣。”

顧箏被太夫人說得滿頭黑線:“祖母,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您就想到婆婆上頭去了?”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事事都得事先打算妥當了才是,”太夫人說著又想起了另外一個讓她頭疼的孫兒:“風哥兒也是個讓人頭疼的孩子!他今年也已經十四了,卻說什麼都不願意議親,非得要等他有了出息、光耀了我們岑家的門庭才肯議親!“

太夫人說著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也是個固執倔強的孩子,我還真拿他沒辦法!你們兄妹一定是來要債的,一個兩個都叫我頭痛!”

顧風倒是和顧箏提過他的打算———顧風雖然如今是岑家唯一的少爺,今后會繼承岑家的家業,但因為“嗣子”這個特殊身份,顧風總是會讓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待,私底下也有不少人議論他不過是運氣好、才能當“岑少爺”,撇開運氣這一條他一市井小混混什麼本事都沒,就是連字都認得不多、根本就不配擁有“岑家少爺”這個身份。

這些流言蜚語讓顧風一心想要靠自身本事、把自己的能力證明給大家看,且顧風先前跟著學跑船的師傅因原就是落榜的秀才,所以顧風跟在他身邊時有幸能夠由他教著讀書識字……

加之顧風到了岑家后也比同齡人都要刻苦勤奮,這讓他極有希望能夠達成心願、靠自己的真本事讓別人對他刮目相看,不再說他得到這一切只是靠運氣、沒有真本事,連帶著害顧箏也被人瞧不起!

有了這樣的執念后,顧風自是徹徹底底的拋開兒女私情,一門心思全都放在讀書上頭,也正是因為如此,顧風才會倔強的不願意議親———用顧風的話來說,現在願意和他定親的全都看中他“岑家少爺”的身份,並不是欣賞他個人的本事和品行,這樣的媳婦兒他不願意娶!

顧風一拿讀書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做借口,太夫人一時也拿他沒辦法,只能把精力都放在顧箏一人身上,打算先解決了顧箏的終身大事、再解決顧風的,沒想到顧箏也不急著成親,不但平日里總是躲在家里不願意出去露臉;還不像岑三娘幾個那樣各自都有小心思,總是想盡辦法在一些夫人、少爺面前露臉,努力的增加自己的曝光率。

顧箏的不積極讓太夫人暗暗的感到著急,生怕顧箏再這樣消極下去會嫁不出去,思來想去后太夫人干脆直接替顧箏創造機會,把代表岑家出去交際的羅夫人喚到跟前吩咐:“韶珍,三月二十三不是媽祖娘娘的誕辰嗎?屆時媽祖廟不但會舉行廟會,附近幾個地方的太太、夫人也都會到媽祖廟燒香許願……”

“我早前曾在媽祖娘娘面前許過願,願我們岑家能夠后繼有人,如今我們既有風哥兒、那我也算是如願以償了,你到時且替我到媽祖娘娘面前還一還願……”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抬手指了屋里的幾位姑娘說道:“再順道把家里幾個姑娘帶出去走走,一來讓她們出去采采風、逛逛廟會什麼的,二來也正好讓去逛廟會的太太、夫人們好好的瞧一瞧我們岑家的姑娘,心里能有個底兒,”太夫人說完特特伸手指了十分低調的縮在角落的顧箏,鄭重其事的叮囑道:“彎彎,你可給我聽好了,誰都可以不去唯獨你不行!”

顧箏對這種古代相親大會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啊,一見太夫人特意將她點名、當下便頭痛的找借口推辭:“祖母,我……”

“你別想又尋些借口躲著不肯出去見人!你就是整個人昏迷得不省人事了,我也要讓人把你抬到媽祖廟去!”沒想到顧箏才剛剛開口說了幾個字、就被太夫人一口打斷,洞悉顧箏那點小心思的太夫人更是重點警告了顧箏一番,讓她休想臨陣脫逃。

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看穿后,顧箏只能尷尬的笑了笑、無奈的順從太夫人的心意:“祖母您別生氣了,我聽您的話乖乖的跟著舅母去逛廟會、不再臨陣脫逃就是……”

有了顧箏的保證,太夫人臉上方才有了滿意了笑容,待大家伙兒都散了后還特意將顧箏留了下來,笑著讓余嬤嬤捧了幾套嶄新的、用名貴稀罕的料子做成的衣裙出來:“這幾件衣裙是祖母專程叫人做與你的,你回去后仔細的試試、再挑些珠寶首飾來搭配衣裙,覺得哪件好看出門那一日就穿哪件。”

顧箏卻依舊提不起勁來:“知道啦,彎彎謝祖母好意。”

太夫人見顧箏如此不上心頓覺無奈、只能直接把琉兒叫過來叮囑:“琉兒,回去后一定讓姑娘好好的試一試這幾件衣裙,哪件好看出門那一日就讓你們姑娘穿哪件、不行她換!若是少了搭配的首飾你也只管來與我說,我這兒自會想法子給你們姑娘配齊……”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又不放心的叮囑了璃兒一句:“幾位姑娘的親娘為了這次廟會,一定會替她們準備不少新衣裙、新首飾,你以前也服侍過三姑娘,自是知道姑娘們出門該如何打扮才能既得體又奪目,你可得用點心服侍你們姑娘、不可讓她被人比下去!”

璃兒自是連連應諾,一跟著顧箏回到聽泉院就聯合勺兒、箸兒二人,拉著顧箏把太夫人賞的那幾件衣裙全都試了一遍,又把顧箏的珠寶首飾全都翻了出來,換著樣兒在她身上比對……

來來回回的換了好幾次衣裳、折騰了一下午后,璃兒三個丫鬟終于統一意見,給顧箏上身選了一件雨過天青色繡折枝花卉交領小襖,下身搭了一條湖水藍綴銀米珠竹葉長裙,裙上壓了一條用粉色絲帶結了塊如意型玉佩的玉環綬;

選好衣裳后,璃兒又挑了一套里頭包含簪子、耳環、鐲子並瓔珞,戴了增添了幾分活潑俏皮的金廂玉仙玉兔首飾;又細心的挑了幾朵淺粉色的絹花,一掛金廂玉兔摺絲嵌珠寶珊瑚墜領,方才將顧箏身上需要佩戴的東西配齊。

選好出門那一日要穿的衣裳、戴的首飾后,辦事細心穩重的璃兒特意把東西送去榮壽堂給太夫人過目,太夫人對她們選的衣裙倒是十分滿意,覺得正好能夠將顧箏襯托得既大方得體、又帶著幾分俏皮。

不過璃兒她們幾個丫鬟選出來的那幾件首飾,太夫人見了卻不太滿意,覺得戴那金廂玉瓔珞有些太過俗氣和打眼了,便取下那件閃閃發光的金廂玉瓔珞,給顧箏添了件不似金瓔珞那般打眼,但卻同樣十分名貴的貓睛水晶寶石絳環……

添完太夫人方才一臉滿意的讓璃兒把東西捧回去,並叮囑她出門那一日一定要讓顧箏穿上、戴上,可不能由著顧箏不愛在身上戴太多首飾的性子、把那些首飾統統撇下不戴,出了門被別的姑娘小姐給比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威脅

卻說岑五娘也十分重視這次的廟會,畢竟庶女在身份上始終比不得嫡女,趙姨娘也始終不能真真正正的代表岑家拋頭露面、和那些夫人太太們交際。

因此岑五娘若是想要在那些夫人、太太跟前露臉,除了在自家的宴會、聚會上,就只有跟著羅夫人一同出去應酬,只有羅夫人願意帶她出氣,她才有機會進一步表現自己、讓自己被那些夫人太太們注意到。

因此太夫人一發話、岑五娘便暗暗的感到欣喜,並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的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一開始準備出門要穿的衣裳、就事先讓人去打探其余幾位姑娘出門那一日都會穿些什麼衣裳,打算根據她們穿的衣裳為自己挑衣裳,除了不挑和她們相撞的衣裳外、還要挑一些能夠將她們比下去的衣裳。

哪知岑五娘一打探才知道,太夫人竟單獨賞了顧箏好幾件料子珍稀、款式新穎的衣裙……

太夫人對顧箏的偏愛讓岑五娘又是嫉妒、又是羨慕,越發的看顧箏不順眼,生怕顧箏會搶了原本屬于她的好姻緣———聽說這次廟會去的太太、夫人個個都很有來頭,不但有梁敬賢的母親宣平侯夫人、桐州有名的公卿世家平國公府的盧夫人,還有結伴從京城回來省親的陳閣老家的余夫人,以及趙弘越的母妃裕王妃!

這些夫人哪個身后不是代表著赫赫有名的家族?

當然,最讓岑五娘重視和欣喜的是,這幾位夫人膝下正好都有適齡卻還未議親的兒子!

若是逛廟會時她能想個法子大放光彩、吸引諸位夫人的注意力,或是入了哪位太太、夫人的青眼,那她將來就有機會被她們看中、成為她們的兒媳婦兒……

趙姨娘早早的就把這些情況都打探清楚,並且和岑五娘把廟會那一日的情形分析得一清二楚,圈定好幾個包括梁敬賢在內的目的。

而岑五娘在衣裳首飾上下工夫的同時,還不忘讓趙姨娘替她尋些能夠讓她的肌膚看起來更加白皙、柔嫩的香膏:“娘,我的膚色一向都沒三娘那幾個丫頭白皙,你得替我想個法子才行!最好是托人從康嬪娘娘那兒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弄幾樣宮里才有的香膏脂粉給我用。”

趙姨娘也希望岑五娘此次能夠艷壓群芳,聽了岑五娘這話立刻就火急火燎的把心腹丫鬟冬雪找來,絞盡腦汁的替岑五娘想美膚的辦法,很快就讓冬雪去趙家走一趟、讓趙家那頭幫著想想法子。

岑五娘把這件事兒交給趙姨娘去辦后,便一心一意的練習作畫、準備畫具,打算逛廟會那一日和諸位太太、夫人相聚一堂時,尋個機會展現自己最引以為豪的畫技———最好是即興作幅畫,然后現場請位夫人來給話題詞,這樣才能令人對她的畫技印象深刻。

岑五娘想到的這些,岑三娘、岑四娘自然也都想到了———岑三娘早早的就準備了分茶的各種器具,打算到時候尋個機會在諸位太太、夫人面前表演分茶,爭取技驚四座、一舉成名;岑四娘因彈得一手好琴、吹得一手好塤,那一日她自是一定會帶上她心愛的古琴和古塤,找機會在諸位夫人太太面前彈奏或吹奏一曲。

不過岑四娘卻比岑三娘多了個心眼,她一面命丫鬟替她擦拭古琴、古塤,一面悄悄的去了一趟岑六娘住的攬月筑,不等丫鬟通傳就徑直掀了簾子進屋……

岑四娘一進屋就見李姨娘也正好在屋里,正興高采烈的替岑六娘挑選出門那一日穿的衣裳、戴的首飾,那一身的高興勁兒讓岑四娘見了尤為刺眼,很快就沉著臉出聲威脅李姨娘母女:“李姨娘,六妹妹向來膽小,依我看廟會她還是別參加了,免得因為膽小鬧出什麼笑話來掃了大家的興致……”

岑四娘說著一雙丹鳳眼微微往上揚了揚、直勾勾的盯著岑六娘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況且六妹妹生得如此傾國傾城,出去后要是一不小心惹來些狂蜂浪蝶,那豈不是會讓六妹妹的閨譽受損?“

“說不定連帶著還會累及我們這些岑家的姑娘被人笑話,我娘也不喜歡六妹妹那天和我們一道出門,希望李姨娘你能識趣些,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岑四娘直截了當的威脅讓李姨娘立刻惶恐不安、下意識的緊緊抓住岑六娘的胳膊!岑六娘見了咬著紅唇看了看傲慢囂張的岑四娘,再回頭看了看滿臉害怕無措的李姨娘,最終在心里嘆了口氣、主動開口說道:“四姐姐說的極是,我是不太適合出去拋頭露面……那到時我就不和你們一道出去湊熱鬧了。”

岑家幾位姑娘當中,屬岑六娘的容貌最是生得傾國傾城、嫵媚動人,可那世間罕見的美貌卻讓一向都十分低調的岑六娘、成為了岑四娘等人的眼中釘,就算她從來不敢有半點和姐姐們爭奪男人的心思,姐姐們還是都把她當成了最強的對手———誰讓她偏偏生了那麼一副傾國傾城、我見猶憐的花容月貌呢?

就算岑六娘今天不答應岑四娘、堅持要去參加廟會,恐怕很快岑三娘、岑五娘也都會隨后登門,或是委婉或是霸道、或是干脆直截了當的威脅,總之她們從來都不會讓她和她們在同一個公共場合出現,絕不會允許她出現、搶走原本屬于她們的風頭……

既然如此,岑三娘何不爽快些直接說出岑四娘想聽的話呢?

果然,岑六娘的識趣讓岑四娘一臉滿意:“還是六妹妹聰慧,知道怎麼做對你和李姨娘才是最好的……你既然已經決定不去了,那祖母那邊你可得好好的想個借口才是,別再祖母面前說那些不該說的話。”

岑六娘低垂著如羽扇般的睫毛,小聲的說道:“四姐姐放心,我到時候就說是我自個兒身子不爭氣突然不舒服、所以才不能出門,絕不會提起四姐姐半個字。”

“這樣自是再好不過了。”岑四娘達到目的后心滿意足的離去,只留下一臉是淚的李姨娘緊緊的擁住岑六娘,半響都找不出一句安撫的話語。

岑六娘不想為爭一時之氣、給自己和李姨娘惹來無盡的麻煩,況且她也已經早就習慣了幾位姐姐這樣待她,一見李姨娘傷心難過、十分懂事的反過來安慰她:“姨娘您別傷心難過了,我們處處都聽夫人和幾位姐姐的話,相比今后夫人也不會太過為難我們……”

李姨娘哽咽著說道:“可她們都不讓你出去見人,你哪有機會被那些夫人、太太們相看?以后你的親事怎麼辦?”

“這倒也無需擔心,等我上頭的姐姐們都定了親,到時我已經不會再擋她們的道了,自然就會輪到我了,”岑六娘說著扶李姨娘坐到了床沿,笑著說道:“我不也是岑家的姑娘嗎?祖母、父親他們不會不管我的親事的,姨娘您就放寬心吧!”

就算李姨娘依舊憂心忡忡,她也沒有任何辦法改變現狀,只能接受岑六娘的安慰、默默的將眼淚抹去……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6-5 03:12 AM

第一百二十三章 熱鬧

一轉眼就到了六月二十三,因許久沒有出門玩耍了,不但岑家的幾位姑娘十分興奮和期待,就連服侍姑娘們出門的丫鬟們也都滿臉興奮、嘰嘰喳喳的聊著和廟會有關的事,讓緊挨著垂花門的院子頓時一片熱鬧。

不曾想顧箏等人聚齊分別登上馬車后,卻依舊不見岑五娘的身影,羅夫人命人去催了幾回才有了準信———岑五娘早上起來后突然鬧肚子,一連跑了好幾趟茅廁、整個人都拉虛脫了都不見好轉,如今怕是沒力氣出門游玩了。

羅夫人自是巴不得岑五娘別去、岑二娘她們能少個競爭對手,一得了回報自是不再等她、立刻就下令出發,待岑五娘拖著虛弱的身子趕到垂花門時,顧箏等人乘坐的馬車早已不見蹤影了,讓岑五娘氣得終于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倒到了丫鬟璃兒的懷里。

原來趙姨娘為了讓岑五娘的膚色變白皙粉嫩些,果真從趙家那頭尋了張美白秘方來,早早的就開始遮遮掩掩的每日燉補品給岑五娘吃。

不曾想那偏方始終是有些不太靠譜,讓岑五娘一連吃了幾日后終于有了不妥,在這最關鍵的時候突然鬧起了肚子、拉個不停,最終太過傷導致虛弱到無法跟著羅夫人出門、白白的錯失這個千載難逢的出門機會!

且先不提岑五娘如何自作自受、恨得咬碎一口銀牙,卻說岑家那幾輛馬車依次由垂花門出發、先后從岑府一側的角門駛出,慢悠悠的沿著熱鬧的長街一路往媽祖廟而去。

顧箏打從住進岑府后便幾乎沒好好的出門逛過街,今兒自是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悄悄的掀了一角簾子四下張望,只見街上商鋪密集、十分熱鬧,有來去匆匆背著褡褳的行商、有頂著竹籃子叫賣的小販,還有支著攤子大聲吆喝的掌櫃的……秋日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街上眾人身上,讓整條長街喧鬧中透著幾分悠閑。

那分悠閑顧箏喜歡得緊,自是一路都興致勃勃的看過去,見街上有賣煎餅、肉餅的,有賣羊頭、肚肺、赤白腰子等雜碎的,還有賣各色瓜果零嘴兒的,他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一聲高過一聲,讓馬車上的幾個小姑娘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個不停,也把顧箏肚子里的饞蟲給勾了出來!

顧箏活了兩世最愛吃的就是那些小零嘴兒了,因此一聽見有人叫賣酥蜜食和香糖果子、顧箏口水就差點流下來,無奈她又不好讓馬車停下、等她買了各種零嘴兒再走,只能讓勺兒探出頭、悄悄的把顧風喚到車邊:“哥哥,我想吃賣酥蜜食和香糖果子!你悄悄的去替我買一包好不好?”

顧風一向都十分溺愛顧箏、對顧箏這個唯一妹妹的要求更是有求必應:“好,你還想吃什麼?一並告訴哥哥,哥哥給你買去。”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顧箏說著給了顧風一個大大的笑臉,不客氣的指著街邊那些叫賣零嘴兒的商販說道:“橙砂團子、細料馉饳、梅子姜、砂糖綠豆冰雪涼水,這些我都很想吃,哥哥每樣都替我買上一點吧!我吃不完還可以給琉兒姐姐她們解饞呢!”

顧風把顧箏想吃的東西都記下后,便策馬往街邊走去,掏出銀子吩咐替他牽馬的小廝把顧箏想吃的東西全都買齊,隨后才慢慢的策馬回到車旁,把買來的東西塞給顧箏,不忘溫柔的囑咐道:“別急,一樣一樣的慢慢吃。”

顧箏自來就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一捧了顧風為她買來的一大堆零嘴兒就招呼琉兒、勺兒一起品嘗,邊吃還不忘邊趴在窗邊繼續偷瞄街上熱鬧的景象,主仆幾人一路上嘻嘻哈哈的鬧個不停,讓一直隨行護在一旁的顧風見了嘴角也跟著微揚,一雙眼里滿是溺愛和笑意———他的妹妹就應該過得如此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馬車很快就一路出了城往郊外駛去,眼見著就要到媽祖廟了,琉兒方才招呼勺兒把小桌案上的零嘴兒收好,一面讓勺兒絞了帕子替顧箏凈手,一面動手替顧箏整理儀表,還不忘反反復復的叮囑顧箏:“太夫人吩咐了,說一定不能讓姑娘在那些夫人、太太們跟前失禮!“

“姑娘若是不想奴婢幾個回去后挨訓,待會兒下了馬車后可一定要記得規規矩矩的,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

琉兒老氣橫秋的把《女訓》上的話照搬下來后,方才改而叮囑了勺兒一句:“在車內你怎麼同姑娘嬉鬧玩耍都行,下了車你可就得收斂些、別連累姑娘出丑!”

勺兒一被琉兒說教不免覺得有些委屈:“我什麼時候連累過姑娘?琉兒姐姐你怎能這般說我?我對姑娘可是忠心耿耿,豈會盼著姑娘不好?!”

顧箏知道琉兒說這番話也是一片好心、擔心她言行舉止不妥被人取笑,更不想勺兒和琉兒之間起什麼沖突,于是急忙出聲說了句玩笑話活躍氣氛:“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都聽琉兒姐姐的就是!琉兒姐姐,你如今可是變得和祖母一樣嘮叨了!”

幾人說話間馬車已經慢慢的停了下來,外頭也傳來駕車的小廝恭敬的聲音:“七姑娘,已經到了,您請下車。”

顧箏過繼到岑老爺膝下后,因年紀比岑六娘小上幾個月,排行自然便排在岑六娘后頭,府里的下人也都不再喚她“表姑娘”,改而喚她“七姑娘”。

琉兒聽了率先掀開簾子下車,后才轉身小心翼翼的扶著顧箏的胳膊,指引她踩著地上的杌子下車。顧箏下車后下意識的抬頭望去,見不遠處有著幾棵兩三個人合抱大的參天大樹,蒼翠綠葉下掩著一座四面黃墻、殿脊青灰的廟宇。

顧箏原以為這便是鼎鼎有名的媽祖廟了,不曾想那廟宇正中懸著的檀木黑匾上卻提了“大昭寺”三個字,讓顧箏不由好奇的問了顧風一句:“不是說是要到媽祖廟燒香還願嗎?怎麼反倒來了此處?”

顧風便把羅夫人先前說的話告訴顧箏:“母親說今日前來媽祖廟上香的人一定很多,加上直通媽祖廟那條道路兩旁都擠滿了各色攤販,若是我們直接過去馬車怕是行不到廟門口,下車步行又可能會被人群沖撞到,便先到這緊挨著媽祖廟的大昭寺小作歇息,回頭換了軟轎再過去媽祖廟燒香還願……”

原來但凡六月二十三前來媽祖廟燒香許願的夫人、太太們,大多不會直接往媽祖廟而去,都會拿著自家名帖先來平日里不接納尋常百姓的大昭寺,先在大昭寺安頓好、方才會坐了軟轎去緊挨著大昭寺的媽祖廟,燒完香拜完媽祖娘娘后照樣回到大昭寺用齋飯,借此避開前來湊熱鬧的平頭百姓、以免不慎被閑雜人等沖撞到。

顧箏和顧風說話間,羅夫人已經帶頭進了大昭寺,幾位姑娘也都嘻嘻哈哈的在丫鬟們的簇擁下緊隨羅夫人而去,顧風見了便自然而然的牽了顧箏的手往里走去……

顧箏有些不太習慣被顧風牽著,不由飛快的抽了手指著廟前大樹上掛著的一個大蜂窩,故作驚訝的說道:“哥哥你看!好大的一個蜂窩啊!”

顧風卻十分執著,一邊重新將顧箏的手牢牢牽在手里,一邊認真嚴肅的叮囑道:“出門在外可比不得在家里,此處更是人來人往亂得很!你別只顧著瞧什麼蜂窩了,須得睜大眼睛緊跟在我身后才是,別讓拐子給拐了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出風頭”

顧箏掙脫不了顧風的手,只能郁悶的嘟嘴抱怨道:“我又不是三歲娃娃,哪需要由你牽著?我已經十四歲了!哪有十四歲的大姑娘還讓哥哥牽住手走路?!再說了,你和勺兒、琉兒姐姐不都在我身旁護著嗎?我哪里丟得了!”

顧風卻不以為然、也不在乎別人看他的目光:“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還沒長大的孩子,這附近的確是有不少拐子、人販子,一尋了機會就專門拐騙那些沒出過門的富家姑娘,你乖乖的聽我的、跟在我身邊就是。”

顧箏說不過顧風,只能鼓著腮幫子生悶氣,一旁的勺兒見了顧箏那嘟嘴的模樣、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姑娘,哥哥牽妹妹本就是常事,也就您愛鬧別扭!少爺打您一下車就牽著你,還不是擔心您、怕您丟了?他也是一片好心嘛,您就別再鬧別扭了、趕緊跟著少爺進寺吧!”

顧箏早就習慣顧風的各種妹控行為,也知道顧風執著、固執、霸道起來一點都不輸給梁敬賢,要命是他還不舍得對她兇,也不會像梁敬賢那樣故意繃著臉裝不高興,只會一次次的重復做他認為對她好的舉動,一直做到她實在不好意思再拒絕、乖乖的妥協。

顧箏知道她就算是甩開顧風的手十次,顧風也依舊會十分有耐心的第十一次溫柔的牽住她,因此她很快就識趣的放棄掙扎、乖乖的任顧風牽著她的小手,郁悶的咬著嘴唇、別別扭扭的跟著他進了寺里。

岑家一行人進到寺里得了住持的引薦后,才知道已有幾乎熱鍵早他們一步入了廟,羅夫人一聽說裕王妃、平國公夫人這兩位夫人也在寺里,面上一喜、才在廂房安頓好便帶著岑家幾位姑娘前去拜會她們,幾位夫人見了面后便相邀一起去媽祖廟燒香……

燒完香回到大昭寺時,住持已經命人置辦好幾桌上好的齋菜,大家伙兒熱熱鬧鬧的依照各自身份、分主次入了席,吃完撤了席面后又擺上茶案各坐一處,一面慢慢的吃茶、一面隨意敘些閑話。

卻說這茶案才剛剛一擺上來,岑三娘便悄悄的扯了扯羅夫人的衣角,羅夫人心領神會的主動替岑三娘制造機會:“既然吃茶,那便讓小女獻丑表演分茶助興……聽聞王妃分茶之計極為出神入化,若是王妃看完后若能出言指點小女一二,那可是小女難得的福分啊!”

這些高門大戶的太太、夫人、姑娘們聚在一起,除了說說話拉近感情外,少不得得讓姑娘們展現才藝助興,此舉一來可以讓姑娘們露露臉兒、二來也好讓諸位夫人替自家小子相看,來日挑選媳婦兒時才不會對合適人家的適齡姑娘一無所知。

因此裕王妃自是不會掃興,當下便笑吟吟的點頭應了羅夫人的提議:“如此甚好,正巧讓大家伙兒開開眼界,”裕王妃說著露出一個謙虛溫和的笑容:“指點本王妃可不敢當,最多是出言點評后輩幾句。”

裕王妃一發話,岑三娘馬上迫不及待的命璃兒準備分茶用到的茶具,並懷著激動的心情在裕王妃等人面前、熟練的表演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分茶表演……可惜裕王妃和其他夫人雖都稱贊了岑三娘幾句,但卻沒對她生出太多興趣來,似乎岑三娘的表演在她們眼里不過是雕蟲小技、尋常得很。

羅夫人見了不由有些不服氣、覺得裕王妃她們眼界太高,立刻就決定把三個女兒當中最有才名的岑三娘推出去,悄悄的尋了個機會對岑二娘吩咐道:“等王家二姑娘表演完作詩寫字,我便尋個機會讓你也作首詩叫她們瞧瞧!”

岑二娘一向清高、自是不屑賣力討好這些夫人,當下就不客氣的拒絕羅夫人的提議:“要去您自個兒去,我沒興趣。”

說完岑二娘竟徑直起身向裕王妃等人福身告罪,隨后理都不理滿臉著急的羅夫人、直接帶著丫鬟離席,把羅夫人氣得捂著胸口、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不過羅夫人很快就穩住心神,把原本打算替岑二娘制造的機會留給岑四娘:“既然你二姐姐不願意露面,那你一會兒取出古塤上去吹上一曲———我看裕王妃似乎對古塤較為感興趣,先前李家那位姑娘吹得更是遠遠不如你,正好讓她給你當陪襯!”

岑四娘點了點頭,隨后很快就在羅夫人的安排下站起來吹了一曲,吹完裕王妃倒是誇了她幾句、並多看了她幾眼,把羅夫人和岑四娘高興得笑容滿面……

而姑娘們表演的過程,顧箏一直低調安靜的躲在角落、盡量讓自己不引起裕王妃等人的注意力,可惜太夫人早早的就替顧箏做了另外的安排———只見太夫人的手帕之交古太夫人的長媳曾夫人很快就將視線停留在顧箏身上,並朝顧箏招了招手、示意顧箏坐到她身邊。

顧箏不好無視曾夫人的熱情,只能乖乖的起身走了過去,這人才剛剛走到曾夫人跟前、禮都還沒行就被曾夫人親昵的拉到身旁坐下:“你這丫頭怎麼自個兒一人坐角落去了?若不是我眼力好,怕是還找不著你呢!”

顧箏有些尷尬的尋了個借口:“讓夫人笑話了,我就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也沒仔細看是不是角落。”

曾夫人聽了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倒著身子瞇著眼打量顧箏片刻后,突然伸手托住顧箏掛在裙子上的荷包,一臉驚嘆的誇獎道:“你這荷包上頭繡的花草真是精致!我常聽你祖母在我家太夫人跟前誇你,說你最擅長用雙面挑花的手法做些荷包、扇套等物,今兒一見才知道你祖母誇你誇的沒錯!”

曾夫人的話立刻吸引了諸位夫人的注意力,對針黹女工甚是感興趣的裕王妃更是親自開口要了顧箏身上的荷包過去細看,一時引得其他夫人也都爭要借顧箏身上的東西去看,顧箏無法,只能依次把帶在身上的帕子、香囊都取下來遞給諸位夫人觀賞……

于是一時間屋里的夫人們注意力全都轉移到顧箏身上,對顧箏用雙面挑花的手法做出來的東西更是十分感興趣,完完全全把其他姑娘給晾到了一旁,把先前費盡心思表演都沒能獲得諸位夫人青睞的岑三娘、岑四娘氣得咬牙切齒———尤其是剛剛才表演完吹塤的岑四娘,對顧箏一聲不吭的使了手段搶走她的風頭十分怨恨。

這曾夫人顯然早早的就得了叮囑,今兒是專程來給顧箏當托的,只見諸位夫人一欣賞完顧箏用雙面挑花做的那些東西,她便適時的開口引出顧箏另一項過人的本事……

“七姑娘,我還聽說你不但寫了一手好字,還精通多位名家的書法,能夠一口氣寫出衛夫人、王羲之、顏真卿、歐陽詢四位書法大家的字……既然如此,你何不當眾寫上幾段、也好叫我們開開眼界?”

羅夫人的大嫂廣昌侯夫人梁氏聽了,笑著附和了句:“曾夫人說的沒錯,我家那小子曾有幸和我這七外甥女兒比試書法,雖比輸了但卻是輸得心服口服,回去后沒少在我跟前吹噓七外甥女兒的本事,說七外甥女兒才貌雙全、無人能及……”

梁夫人說著笑吟吟的看了顧箏一眼,打趣道:“我被他說得早早的就想見見七外甥女兒了,如今總算是見著了,怎麼也得纏著七外甥女兒寫幾個字給我瞧瞧不是?”

顧箏聽了一面在心里腹誹羅錦明大嘴巴,一面語氣恭謙的連說了幾聲“不敢當”和“慚愧”。但有了曾夫人和梁夫人這一前一后的起哄,顧箏卻是沒法子再繼續推辭下去了,最終只能命琉兒和勺兒鋪紙研磨,提筆蘸墨、分別用四種不同的字體寫了四段字。

顧箏一展現出過人的書法功底,果然再次獲得裕王妃、平國公夫人以及梁夫人的青睞,寫出來的字也是連連被誇贊……如此一來,原本最不想出風頭、只是被迫出來打醬油的顧箏,反而最受諸位夫人的喜歡和青睞,一不小心讓自己的風頭壓過在場的其他姑娘。

甚至還讓幾位夫人們直接使人去把自家小子喚進來,明面上是說想讓他們進來拜見幾位長輩,實則是想讓他們進來趁機瞅瞅屋里的姑娘們、重點瞅瞅最佳媳婦兒人選顧箏,可把岑四娘嫉妒得恨恨的咬住下唇,看向顧箏的目光也漸漸的變得陰狠毒辣。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6-5 03:13 AM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混亂

顧箏可不想真被當成貨物挑來選去,不等那些個少爺們到齊便尋了個借口離開。羅夫人本就不喜顧箏留在屋里搶岑三娘她們的風頭,自是不會管她的去處、只假裝沒留意到顧箏離開。

顧箏才剛剛轉到屋外、身后就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小聲,緊接著就聽得有個清脆的聲音大大方方的贊了她一聲:“岑姑娘,你寫的字真好看!我對你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顧箏循聲望去,見跟在她身后出來的是一位上穿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小襖、下系雪青繡云雁紋樣馬面裙,頭插金摺絲桃花簪、脖掛金廂玉蓮蓬珠寶石絳環、手套金廂珠寶摺絲手鐲……打扮得十分張揚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雖一身打扮奢華張揚,但臉上卻掛著燦若朝霞的笑容,紅撲撲的臉蛋上嵌著一雙烏溜溜如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眼底蓄滿對顧箏的崇拜和好奇。

顧箏見對方笑容真誠且未半點嫉妒之意,不由莞爾回了句:“先前那首曲子姑娘吹的也是極好,可見姑娘在吹塤這一項上造詣非淺,真真是比我好多了———不怕你笑話,我覺得吹塤可難學了,我學了好幾次都學不會,最終只能放棄。”

那小姑娘見顧箏同樣落落大方的誇贊她,且一點都不避諱的把自己的短處告訴她,絲毫沒有因寫得一手好字就傲慢自得,不由對顧箏更加有好感、當下便主動報了自己在家里的排行:“我在家排行第二,閨名‘茗玥’,岑姑娘若是不嫌棄便喚我一聲‘玥娘’吧!”

這大戶人家的姑娘可不會隨隨便便的將自己的閨名告訴別人,哪怕這個人同樣是個姑娘———通常除了親戚外,只會告訴較為親昵的閨蜜和姐妹,以彰顯彼此直接非同一般的關系。

趙茗玥眼下主動把自己在家里的排行、以及閨名告訴顧箏,那便是重視顧箏、想個顧箏成為知己好友的意思。

顧箏先前一直都不太關注屋里那些姑娘,因此並不知道趙茗玥的身份,不過顧箏交朋友卻不在意家世背景、只在意是否投緣……

顧箏對趙茗玥的第一印象不錯,直覺告訴她趙茗玥是個赤誠直爽之人,于是她便也禮尚往來的報了自己的閨名:“我在家排行第七,閨名‘祺箏’,玥娘喚我‘箏娘’或是‘七娘’都行。”

趙茗玥一見顧箏願意和她相交、立刻就歡歡喜喜的上前挽了顧箏的手,親親熱熱的說道:“那我就喚你箏娘吧!”說完不等顧箏發話便滿臉崇拜的又誇起了顧箏來:“箏娘你那手字寫的真是漂亮!我平時只練習衛夫人的簪花小楷都老是寫不好、老挨我爹爹的罵,你竟能一口氣寫出四位名家的字,真真是叫我佩服!”

趙茗玥越是誇獎顧箏、顧箏就越是覺得心虛,面對趙茗玥的崇拜她也只能干笑著打哈哈:“興許我正好在寫字上頭比別人多幾分天賦吧!每個人都會有自個兒擅長和不擅長的本事,就拿吹塤這一項來說,我吹出來的怪音可是連鳥雀聽了都會被嚇跑!”

“吹塤其實不難,箏娘要是想學以后我可以教你!”趙茗玥一臉爽快的毛遂自薦,隨后還不忘虛心的向顧箏求救:“以后要是有機會,我也想向你學學如何寫字……免得我老是被我爹爹教訓!”

說話間二人已經沿著鋪了鵝卵石的小道漫步到了后山,趙茗玥遠遠的見不遠處有一叢不知名的野花,顏色五彩繽紛甚是絢麗奪目,不由興奮的提議道:“箏娘你瞧那叢野花開得多漂亮,我們走近些瞧瞧去如何?”

顧箏還沒來得及答話,身后就響起岑四娘略帶著幾分陰陽怪氣的問話:“七妹妹出來怎麼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害得母親見不得你甚是著急,這不急忙忙的遣了我們出來找你!”

羅夫人眼下心思全在如何向諸位夫人、太太推銷幾個女兒上頭,哪會關心她的去向?岑四娘明明是沒事找事、故意說這話來諷刺她不懂規矩!

一旁的趙茗玥自是聽出岑四娘話里的不客氣,不等顧箏發話就十分義氣的往前一步替顧箏說話:“是本郡主硬把箏娘拉出來的,一會兒本郡主自會去向令堂賠罪。”

這顧箏不知道趙茗玥的身份,一心想要嫁給趙弘越的岑四娘卻早就打探得十分清楚———原來趙茗玥乃是裕王妃膝下唯一的嫡女,是裕王夫婦極為疼愛的掌上明珠,是當今聖上下旨親封的“茗玥郡主”。

岑四娘一心想要和趙家人套近乎、自是不會和趙茗玥交惡,雖嫉妒趙茗玥替顧箏說話,但還是立刻便換了張笑臉、語氣親昵的解釋道:“趙妹妹你誤會了,我其實沒有責怪七妹妹的意思,我不過是和她開個玩笑而已……”

趙茗玥顯然對岑四娘沒什麼好感,對她的態度和對顧箏的態度更是截然不同,竟當場毫不客氣的和岑四娘撇清關系:“誰是你妹妹?本郡主沒有姐姐。”

趙茗玥的話讓岑四娘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藏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恨不得沖上去撕爛趙茗玥那張嘴!可偏偏這趙茗玥的身份比她尊貴、不是她想欺負就能欺負的人,因此她最終只能忍下這口氣,惡狠狠的瞪了顧箏一眼后自轉去和別的姑娘交談。

趙茗玥一見岑四娘吃癟、語氣就多了幾分愉悅:“我最看不慣她這種踩高捧低的嘴臉!就憑她也敢稱我‘妹妹’?哼!”

趙茗玥說完一臉鄙夷的掃了岑四娘一眼,隨后便不再理會她、直接拉著顧箏往前面那片五彩的花叢走去……不遠處的岑三娘順著顧箏二人走去的方向望去,很快也被那片珣麗多彩的花叢吸引了注意力,興致勃勃的拉著岑四娘前去賞花:“四妹妹,我們也過去瞧瞧!”

說完岑三娘又出言邀了其他幾位一同出來透氣的姑娘,幾位姑娘也從未見過不遠處開在低低的山崖邊那叢野花,便都紛紛生出興趣、出聲附和……于是一群人很快就緊隨顧箏和趙茗玥而去,沒多久便一起站在那片五彩斑斕的野花面前,笑嘻嘻的指指點點、悄聲議論。

不料就在姑娘們一邊賞花、嘰嘰喳喳的議論個不停時,那叢茂密、顏色鮮艷得有些刺目的花叢里竟突然躥出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

那條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了離它最近的一位姑娘采花的手一口、咬完又立刻縮回花叢中,一來一回如閃電般飛快,把顧箏等人嚇得呆怔在原地、一直到那位被咬的姑娘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大家伙兒方才慌了起來……

這群小姑娘別說是被蛇咬了、怕是連蛇都沒親眼見過,因此大家瞬間亂成一片、擠成一團,有的不知所措的跟著尖叫起來,有的則緊緊的扒著丫鬟的手、急忙忙的往后退去,還有的竟被那條可怕的毒蛇嚇得不顧一切的四下揮手、推推搡搡,完全不顧身邊是誰、逮到人就下意識的推到前面去當擋箭牌。

就在四下一片混亂之時,一直站在顧箏身后的岑四娘眼里突然迸射出幾分惡毒的光彩,緊接著她竟借著混亂飛快的伸手、重重的把顧箏往花叢里推去!

站在岑四娘身邊的岑三娘見了下意識的伸手想拉住顧箏,但卻被岑四娘及時攔住並狠狠的瞪了一眼,岑四娘這一攔、一瞪,岑三娘的動作不由緩了下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顧箏被岑四娘推得下意識的往花叢撲去……那叢野花本就開在一處山崖邊邊,就算花叢里沒有那條五彩斑斕的毒蛇,顧箏也會直接摔下山崖!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英雄救美

雖然這處山崖並不高、不至于讓顧箏摔死,但顧箏摔下去怕是也得缺胳膊少腿!更別提先前那條咬人的毒蛇正吐著信子慢慢的探出頭來,一見顧箏正往它所在的方向撲來,立刻就揚起蛇頭、往后弓起身子做出一副準備攻擊的姿態……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支男式玉簪“嗖”的一聲飛過來,精準無誤的牢牢釘住毒蛇的七寸!毒蛇剛剛被釘在原地、以怪異扭曲的姿勢甩動著長尾,顧箏就被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托住,瞬間化險為夷……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讓顧箏怔了好一會兒才把目光定格在抱住她的那個少年臉上,待看清救了他的人的面貌后、顧箏不由驚呼道:“小王爺!”

沒錯,及時抱住顧箏的人正是小王爺趙弘越。

顧箏還來不及向小王爺道謝,她的手就突然被人用力一拉、緊接著她就被拉離趙弘越的懷抱,飛快的跌入另外一個堅硬健碩的懷抱里……這個懷抱有著顧箏十分熟悉的淡淡青草香氣,讓顧箏不必抬頭便知抱著她的人是梁敬賢。

果然,顧箏耳邊很快就傳來梁敬賢帶著幾分不悅的問候:“那條毒蛇可有傷到你?”

顧箏一面掙脫梁敬賢的懷抱、一面掃了他頭上的發髻一眼,見上面果然少了只他常帶的白玉簪子,便猜到方才是梁敬賢在緊急關頭抽了頭上的簪子將毒蛇釘死……

雖然顧箏十分不願意欠梁敬賢的人情,但既然已經當眾欠下了,她自是只能忽略梁敬賢先前語氣里那幾分不悅,急忙鄭重其事的向他和趙弘越道謝:“多謝梁表哥和趙表哥出手相救,否則你們眼下怕是得到山下去找我了,說不定還得把摔得斷胳膊少腿的我抬上來。”

趙弘越雖只隨意說了句“無需客氣”,但一雙眼卻一直停留在顧箏身上,讓梁敬賢見了不動聲色的往顧箏面前邁了一步,側擋住趙弘越的目光后繃著一張臉、語氣僵硬的說道:“還不趕緊回寺里去?”

這時得到消息的顧風正好和羅錦明一同趕到,一見到顧箏就將她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親自檢查完后還不放心的連連追問道:“妹妹你沒事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聽報信的小丫鬟說你又是遇到毒蛇、又是突然摔倒?!”

顧箏想私底下再和顧風說這件事,但顧風卻非急著把事情問清楚,加上梁敬賢也一直用目光逼問顧箏、示意顧箏把事情說清楚,顧箏無奈,只能一五一十的從頭說起:“我們幾個見山崖邊這叢野花開得珣麗多彩、甚是好看,便結伴過來賞花,哪知花叢里卻突然躥處一條毒蛇、驚嚇到大家……”

顧風聽完事情的整個過程后皺眉追問道:“那好端端的你怎麼會突然摔倒?我看別人雖也十分驚慌,但卻無人像你那樣直直的往前傾倒。”

顧箏是突然被后面的一股力量往前拱的,她自是無法看到背后發生的事,只能搖頭猜測道:“許是大家伙兒被毒蛇嚇得驚慌失措時,有人無意中撞到我吧!”

這時被丫鬟護在一旁的趙茗玥憤憤不平的大聲指控道:“我知道箏娘是怎麼摔倒的!”趙茗玥說著視線直直的釘在躲在人群里的岑四娘身上,一臉鄙夷的指認道:“方才我親眼見到岑四娘伸手重重的推了箏娘一把,箏娘才會一個不穩往前倒去……我原想伸手拉箏娘一把的,但卻反而被人擠到邊上去了。”

“幸好哥哥你們及時趕到,否則箏娘就被這個惡毒的女人給害慘了!”趙茗玥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趙弘越身邊,並故意大聲的補了句:“我先前還聽母妃稱贊岑四娘吹塤吹得不錯、頗有幾分才名,如今看來她就是塤吹得再好,這品行德性卻是不正、完全沒資格當我的嫂子!”

一旁的岑四娘初始聽說裕王妃對她另眼相看時、還有著幾分受寵若驚,再一見趙茗玥一臉厭惡的當著趙弘越的面說她品行不正、沒資格當世子妃,不由急忙忙的出聲狡辯道:“郡主你誤會了!我剛剛也是被那條突然躥出來的毒蛇嚇壞了,一時驚惶無措、分寸全失的胡亂擺手,才會在混亂之中不慎推了七妹妹一把……”

顧風一聽說是岑四娘故意推了顧箏,立刻面沉如水、冷冷的說道:“四妹妹你不必再多說了,這件事郡主既已經看得一清二楚,那我定要到母親面前替我妹妹討個公道,絕不會讓我妹妹白白受委屈!”

顧風說完也不急著走,而是鄭重其事的沖梁敬賢和趙弘越行了一禮:“多謝二位出手救了舍妹,大恩不言謝。”

謝過梁敬賢二人后,顧風便扶著顧箏怒氣沖沖的往內堂而去,打算去找羅夫人好好的理論一番!

顧箏雖然被顧風硬拉著去找羅夫人,但心里卻自有計較———就算趙茗玥能夠證實是岑四娘伸手推了她,岑四娘只要一口她是受了驚嚇才會失手,加上羅夫人一貫的護短性子,這件事最終只會不了了之、不可能討回任何說法,反之還可能讓羅夫人更加不待見他們兄妹二人。

想來想去后,才走到半路顧箏就拉住顧風,冷靜的把找羅夫人討公道的結果告訴顧風,並另外提了個主意:“我們去找羅夫人討公道只會徒勞無功的白跑一趟,還不如我們自個兒想個法子、以牙還牙的教訓四娘呢!”

顧箏不過是想提議用個方式出氣,但這話落到顧風眼里卻讓他十分自責、狠狠的往墻上捶了一拳:“都是我沒用!若是我能更有本事些,我們就不會被人輕視和瞧不起,也就不會讓你總是受委屈……”

顧箏一見顧風又要把錯全都攬到自己身上,立刻出言打斷:“哥哥!我沒有總是受委屈!我又不是那些只會任人欺負不會反手的小媳婦兒!這事和哥哥你沒任何關系,四娘她性子就是這樣,哪怕我今兒似茗玥郡主那般尊貴,只要惹了她嫉妒、讓她心存怨恨,以她的性子照樣會在暗地里使些陰招讓我不痛快。”

話雖如此,但顧風還是十分自責,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妹妹你放心,從今以后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的好好讀書,將來靠著自己的本事掙個一官半職,哪怕不做這個定南伯世子,我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保護你!”

顧箏知道顧風一直都在默默的刻苦讀書,想靠著自己的本事為她撐起一片天地,也知道無論是當初選擇過繼、還是如今迫切的想要在眾人面前證明自己,顧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但顧箏不希望顧風的心里壓力太大、也不想他老是自責,于是心思轉了一圈后顧箏很快就想了個法子、咬著顧風的耳朵悄聲說道:“哥哥,你現在就可以保護我、不用等將來了!我們心里有氣就撒、不必畏懼羅夫人他們!我們待會兒可以這樣……如此一來就能讓四娘受點教訓,讓她以后不敢再輕易招惹我!”

且先不說顧箏打算如何整治岑四娘,卻說岑三娘和岑四娘一單獨走到一塊,岑四娘就一臉不滿的沖岑三娘發飆:“岑琪媛,你這個胳膊總是往外拐的叛徒!我才是你的嫡親妹妹、是和你最親的人,可你剛剛竟然想要壞我的好事、幫顧箏那個外人?!”

岑三娘可不會怕岑四娘,加上她本就看不慣先前岑四娘對顧箏所做的事,當下便不甘示弱的頂了岑四娘一句:“你是你、我是我,我和你不是一路的!你少借著親姐妹這層關系把你我綁在一起!你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我可不屑做,你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6-5 03:13 A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別來無恙

岑四娘一被岑三娘不客氣的把痛處揭出來,立刻就翻臉嚷嚷道:“岑祺媛,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你也要和那個茗玥郡主一樣站出來指認我嗎?你敢那話再說一遍,我立刻就和你斷絕姐妹關系!”

岑三娘擔心顧箏會把她當成是岑四娘的同伙、從此瞧不起她的為人,心里也正不爽著呢!自是一見岑四娘和她翻臉、立刻就再把話說了一遍:“你做都做了難不成還怕我說?我就是看不慣你因嫉妒顧箏、就使骯臟的手段對付她!“

“你也不必嚇唬我,斷絕姐妹關系就斷絕!反正我早就看不慣你這個妹妹的所作所為了!我雖然也不是很喜歡顧箏,但我卻絕不會做出那般狠毒的事來!”

岑四娘雖然心思惡毒、但她卻死都不會承認,一見岑三娘把她的痛處全都揭了出來,立刻就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我還不是看顧箏先前在諸位夫人面前出盡了風頭,把你給壓了下去、讓你的分茶表演沒人欣賞,我才想著你替教訓下顧箏出口氣嗎?你不謝我也就算了,竟還把我的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岑三娘這回可沒再上岑四娘的當,當下就一臉鄙夷的啐了她一口:“呸!你少拿我當幌子!明明是你自個兒嫉妒顧箏!”

岑四娘怒道:“岑琪媛,你真的要和我徹底撕破臉嗎?”

且先不提岑三娘、岑四娘二人如何繼續吵下去,卻說她們二人斗嘴這一幕卻正巧落入梁敬賢等人眼里,讓茗玥郡主替顧箏感到十分不平:“這岑四娘比我這個郡主還囂張跋扈,可見她娘不但十分寵愛她且很偏心!箏娘和她哥哥在岑家的處境一定不好……”

事關羅夫人、羅錦明自是不能多說什麼,倒是羅錦明的好友柳玉松悲天憫人的感嘆了句:“沒娘且寄人籬下的孩子就是命苦!我真同情那位叫顧箏的姑娘,想必她在家里一定沒少受那兩位姐姐的欺負,哎,她真真是可憐。”

茗玥郡主卻不認同柳玉松的話,當下便冷哼了一聲:“才不會呢!箏娘又不是那種懦弱愚笨之人,才不會白白被人欺負!再說了,她不是還有個哥哥嗎?我見她哥哥可是對她緊張得很,一看就知道平日里一定十分疼愛她!”

一直沉默不語立在一旁的梁敬賢聽了這番話目光微閃,雖不曾發表只言片語、但卻把茗玥郡主等人的議論悄悄的記在心里,待再遇到顧箏兄妹時便單獨找上顧風,輕描淡寫的對他伸出援手:“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難事可以來找我。”

這梁敬賢和顧風今兒不過才初次見面、認了親戚,他就如此唐突的攔住顧風說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顧風能夠理解他的意思才怪呢!

且顧風向來都不喜歡依靠別人,因此他雖不知梁敬賢說這話的意思、但還是明確拒絕了梁敬賢的好意:“不必了,我向來不喜歡依靠別人。”

顧風的拒絕讓梁敬賢眼底多了一絲淡淡的驚訝,也讓他終于正眼打量了顧風一番,見顧風雖為岑家嗣子,但骨子里卻透出一絲傲然,待人接物更是不亢不卑、不會刻意去討好誰……這樣的顧風讓梁敬賢心里多了幾分欣賞,只是他面上卻依舊板著一張俊臉、冷冰冰的把話說得更清楚直白:“我是為了箏娘,你可以吃苦受委屈、她卻不行。”

顧風一聽梁敬賢提起顧箏、立刻一臉警惕的盯著他看,帶著幾分不高興警告梁敬賢:“你直呼我妹妹的閨名似乎有些不太妥當吧?”

梁敬賢卻答非所問,甚至他這個越了界的人反而語氣還更加不高興:“身為兄長老是牽著妹妹的手,這樣似乎也有些不大妥當。”

梁敬賢說完這話便徑直轉身離開,把被他丟在原地的顧風驚得目瞪口呆———到底誰才是顧箏的哥哥?他一個外人怎麼管的比他這個親哥哥還寬?!他這個當哥哥的牽妹妹的手怎麼了?

卻說梁敬賢才拐進一個分岔口就見顧箏迎面走來,自是收住腳步立在原地,氣定神閑的等顧箏靠近后才出聲喚她:“箏娘,三年不見別來無恙?”

要不要叫她叫的這麼親熱啊?!

梁敬賢那聲突如其來的“箏娘”把顧箏雷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更是讓她忍不住神色怪異的打量梁敬賢:“梁表哥,你沒生病吧?”

梁敬賢若無其事的答道:“沒有。”

那顧箏就更加不解了:“那你為何如此不正常?!竟然喊我‘箏娘’?!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喊我‘顧妹妹’吧!別箏娘、箏娘的喚我了,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你我之間很熟呢!”

“哦?”顧箏的話讓梁敬賢劍眉微挑,似笑非笑的反問了句:“難道我們不熟?”

“嗯……也不是不熟,就是沒那麼熟,熟到你能直呼我的閨名……”

顧箏見她說這話時梁敬賢的目光一直直直的釘在她身上,不由多了幾分心虛———他們說起來其實還真是挺熟的!他們之間先是有偷荷包贈披風一事,后又有他搶了她的發簪一事,緊接著又有她收了他一大堆書一事,如今又有他舍了一支玉簪幫她化險為夷一事。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更何況顧箏還想接著從梁敬賢身上搜刮些新的游記和話本……

于是顧箏那雙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后,馬上笑著替自己找了個借口:“因為從你我認識起你就喊我顧妹妹,我已經聽習慣了,所以才不大喜歡你突然改變對我的稱呼……其實我們哪會不熟啊?我們比起別人來可是熟得很啊!”

“既然如此……”梁敬賢說著頓了頓,方才不急不緩的吐出一句話:“我今后我便喚你‘彎彎’。”

顧箏聽了立時滿頭黑線———這家伙怎麼越叫越親密了?

不行,彎彎哪是他能隨便亂叫的?!

可就算她不許他叫,他會聽她的話改口嗎?

顧箏覺得這個可能性微乎其乎……

就在顧箏一臉郁悶的瞪著梁敬賢時,先前被顧箏撇下的勺兒正好急忙忙的尋了過來,一見到顧箏就不滿的抗議道:“姑娘!您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害奴婢幾個好找!”

顧箏故意撇開勺兒和琉兒、乃是想找顧風好好的策劃下“報仇”一事,不曾想半道上卻被梁敬賢給攔住了,如今被勺兒尋到她只能實話實說道:“我突然想起有事找哥哥商量,便直接往這邊來尋他……我原想著和哥哥說幾句話就折回去,不曾想半道上碰到了梁表哥、便多耽擱了一會兒。”

梁敬賢聽了指了指身后那個分岔口,道:“你哥哥在那邊。”

“真的?那我馬上去找他!”顧箏說完就提了裙角、飛快的往梁敬賢指的方向跑去,邊跑還不忘邊對勺兒說道:“勺兒姐姐你且先回去,我去去就回!你放心,哥哥待會兒一定會親自送我回去,我一個人不會出什麼事的。”

說話間顧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梁敬賢的視線里,並很快就按照梁敬賢的指引找到顧風,二人湊在一塊兒嘰嘰咕咕的商談了好一會兒,方才笑容滿面的一起回到羅夫人所在的地方,見到岑四娘后更是無喜無怒,似乎已經不再和岑四娘計較先前那件事了。

顧箏回到堂屋略坐了一會兒,諸位夫人便紛紛提出要啟程回府,羅夫人自是也跟著讓人安排馬車,又把顧箏幾位姑娘叫到一塊兒,分別同諸位夫人辭別后、一行人方才浩浩蕩蕩的往寺廟大門而去,依次上了自家停在外頭候著的馬車。



第一百二十八章 驚馬

等候馬車時顧箏和岑四娘等人是站在一塊兒的,岑二娘、岑三娘分別上車后,按照幾人站的位置接下來應該輪到顧箏上車才是,但顧箏卻少見的對岑四娘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一臉謙讓的禮讓岑四娘:“四姐姐是姐姐,理應先上車才是,我作為妹妹再略等等也是應該的。”

岑四娘聽了先是一怔、隨后臉上立刻浮起得意的神色,一面由丫鬟尺兒扶著踩上擺在地上的小杌子,一面高傲自得的丟下一句話:“算你識趣,知道自己的身份比不上我,乖乖的禮讓我!”

讓到一旁讓岑四娘先上車的顧箏聽了只笑不語,甚至還饒有興趣的伸手撫摸了下那匹健碩高大的棗紅馬,似乎岑四娘的諷刺非但沒有讓她不高興,還讓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就在這時,不遠處那幾顆參天大樹周圍突然響起了“嗡嗡嗡”的刺耳聲響,緊接著一群扇著翅膀、擠成一團飛在半空中的蜂蜜突然涌現在眾人面前,那群黑壓壓的馬蜂組成一片黑云,像是有組織、有預謀般鋪天蓋地的往岑四娘乘坐的那輛馬車飛去,打破原本那片平靜的同時、也造成了一場不小的騷動!

只見黑云般的蜂群結伴飛到岑四娘乘坐的馬車邊上后,立刻引起了尺兒幾個丫鬟的尖叫、更是讓她們下意識的抱頭鼠竄,不知外頭發生何事的岑四娘一掀開簾子探頭出來,就立刻被幾只肥大的黃蜂圍攻、短短片刻之間一張臉已被狠狠的蟄了好幾下,讓她瞬間發出凄厲悲慘的尖叫聲!

但那群馬蜂蜇岑四娘卻僅僅只是個開始……

只見那群突然冒出來的馬蜂圍著岑四娘乘坐的馬車轉了幾圈后,竟齊齊向拉車的那匹棗紅馬飛去、不客氣的亮出尾針往馬身上蜇,甚至大部分馬蜂還專挑馬屁股來蜇……如此一來,棗紅馬很快就受到驚嚇、揚起四蹄抓狂般的往前狂奔,瞬間就把馬車上的岑四娘驚得狠狠的往后跌去。

一旁的羅夫人見了立刻大驚失色,指了那匹沒人控制、毫無章法的亂奔亂躥的棗紅馬,顫抖著著嗓音、語無倫次的吩咐道:“快……快救我的四娘!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上去救四姑娘!”

羅夫人說著氣急敗壞的踢了、被這次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呆的小廝幾腳,面色猙獰的怒斥道:“四姑娘要是有任何閃失,你們一個兩個都別想有好果子吃!我一定會扒了你們的皮給四姑娘陪葬!”

幾個小廝被羅夫人一威脅、方才如夢初醒般的往前追去,試圖讓那匹發狂的棗紅馬停下來!偏偏被馬蜂蜇了一身的棗紅馬眼下渾身上下都十分難受,馬蜂留在它身上的毒包更是讓它暴躁不安,只能用奮力的奔騰來發泄種種不舒服。

而這棗紅馬一發了狂、雜亂無章的亂跳亂躥,馬車上的岑四娘就被顛得東倒西歪、上下顛簸,不是左右搖晃、連連撞到車壁,就是突然被狠狠的摔到車尾、整個人貼在車壁上,別說是早就已經摔撞得鼻青臉腫、一身狼狽,就連頭都被撞破流血……

被這陣騷亂吸引過來的少爺們自是少不得得策馬幫忙,就是顧風為了做做樣子也很快就騎馬追了上去,只是顧風卻一直把自己騎的馬的速度控制得不緊不慢,讓自己怎麼都追不上岑四娘乘坐的馬車,只能無奈的在跟在車后面“干著急”。

羅錦明本也想上去幫忙的,無奈他的騎術遠遠不如梁敬賢和顧風,讓他只能改而求梁敬賢出手:“梁三,馬發狂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弄不好真的會出人命!你趕緊出手救救四妹妹吧!她都已經在車里呆了好一會兒了,指不定早就已經撞得頭破血流了!”

梁敬賢聽了慢慢的將看向那輛失控馬車的目光收回,淡淡的掃了一旁同樣面帶“焦急”的顧箏一眼,不咸不淡的拒絕羅錦明的請求:“岑四娘她這是咎由自取、惡有惡報。”

羅錦明見梁敬賢似乎打定主意不肯施以援手,不由急了起來:“我知道先前她不該故意推顧妹妹,但顧妹妹最終不是有驚無險的化險為夷嗎?四妹妹她雖然有些不懂事,但她好歹也是我嫡親的表妹,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救一救她嗎?”

梁敬賢卻是依舊沒有給羅錦明答復,慢慢的把目光落到一直控制著身下那匹馬奔跑的速度的顧風身上,看了片刻方才答非所問:“岑少爺的騎術不比我差多少,他若是救不下岑四娘,就是我去了也無濟于事。”

“什麼意思?”

羅錦明不解的看著梁敬賢,見梁敬賢緊抿著嘴不願意多說,只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很快就發現顧風“終于”追上了那輛失控的馬車,並很快就借著精湛的騎術控制住那匹發狂的棗紅馬,再一躍身、人便跨到那匹棗紅馬上了,人上去后顧風立刻慢慢的勒緊韁繩讓馬車逐漸恢復平穩的速度,隨后才掉頭讓馬車駛回到出事地點。

馬車一回到原地停下來、岑四娘便跌跌撞撞的從車里鉆了出來,一被顧風扶著下了車立刻過河拆橋、重重的甩開顧風的手:“我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說話間尺兒、布兒等岑四娘的貼身丫鬟已經趕了過來,一見岑四娘不但在馬車里撞得鼻青臉腫、且還滿臉是血,馬上被嚇得臉色慘白:“姑……姑娘,您……您流了好多血啊!都是奴婢們不好,沒有好好的護住姑娘!”

岑四娘眼下心里正堵著一股邪火沒地方發泄,一見尺兒、布兒立刻用力的把她們推到一邊,把氣都撒在她們身上:“沒用的東西!要不是你們護主不周,我會弄得這般狼狽嗎?滾開!給我到一旁跪掌嘴去!”

許是罵人罵得太過激動、牽動嘴角時扯到臉上的傷口,只見岑四娘訓完尺兒二人后立刻疼得齜牙咧嘴,想要伸手捂住臉上的傷口、但卻一碰就疼得直皺眉,那副扭曲丑陋的樣子讓茗玥郡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客氣的當著眾人的面嘲笑了岑四娘一番。

岑四娘一被茗玥郡主嘲笑立刻漲紅了臉,再一見周圍還站著不少姑娘、少爺,且個個都拿眼瞧她這一身狼狽樣兒,頓時又氣又恨、覺得自己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今日被這些人看了個大笑話,來日她還有什麼臉和他們交往?

岑四娘越想越是惱怒,只能提了袖子遮掩臉上的丑態、不顧一切的撲到趕過來的羅夫人懷里,滿腹委屈的哭了起來:“娘……”

先前那幾位姑娘都知道岑四娘推了顧箏一事,因此岑四娘那副姿態非但沒能得到她們的同情,反而讓她們悄聲議論起顧箏兄妹來:“那岑四娘先前明明差點害了岑七娘,岑七娘卻是不計前嫌、一見她出事就催促親生哥哥策馬去救她……兩人的品行德性一比,孰低孰高立時分曉!”

姑娘乙頗替顧箏感到憤憤不平:“是啊,要是換做我是岑七娘,我才不理那岑四娘的死活呢!她若是讓那匹瘋馬給折騰死了,那也是她活該!誰叫她那般惡毒,連自家人都想加害?!”

姑娘丙則重點稱贊了顧箏幾句:“岑家七娘子真是個心胸寬廣、不計前嫌之人,她的心腸真真是好!我瞧著她倒是個可交之人,比岑家其余幾位姑娘好多了……”

那幾位姑娘的話一字不漏的落入梁敬賢等人耳里,讓梁敬賢嘴角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倒是茗玥郡主聽了后也很是替顧箏感到憤憤不平:“箏娘也真是的,她就不該讓岑表哥管那岑四娘的死活!我還想著替箏娘好好的出一出這口氣呢!不曾想她自個兒就先放過了岑四娘!”

梁敬賢聽了少見的開口替自家表妹解疑釋惑:“茗玥,這你就不懂了———其實你的好姐妹箏娘早就親自動手替自己出完氣了!否則無端端的岑四娘怎麼會落得這麼一個鼻青臉腫、滿臉是血的下場?”

作者: over1234kimo    時間: 2013-6-5 03:14 A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兄妹聯手

茗玥郡主聽了小嘴驚訝的張成雞蛋那般大,一臉難以置信的問道:“三表哥,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都是箏娘有意為之?這不是一場意外?!”

見梁敬賢點頭,茗玥郡主更是不解:“可箏娘哪能指使得動那些馬蜂啊?還有那匹拉車的馬?哎呀!三表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顧箏和顧風雖然配合得十分默契,二人聯手整治岑四娘時也做得十分隱蔽低調,但心思敏銳的梁敬賢還是一眼就看穿他們的小計謀:“表面上看的確是箏娘和岑少爺不計前嫌的救了岑四娘,實際卻是他們二人聯手給了岑四娘一個教訓……”

經過梁敬賢的仔細解說,茗玥郡主才明白原來顧箏先前是故意讓岑四娘先上馬車的,且她站在一旁也不是什麼都沒做———顧箏的手掌早就事先偷偷的抹上了濃濃的一層蜂蜜,並借著撫摸棗紅馬那個看似隨意為之的動作,將手掌上的蜂蜜悉數抹到馬身上,尤其重點抹在馬屁股上。

顧箏這頭一把蜂蜜涂抹在馬身上,顧風那頭便悄悄的繞到那幾棵參天大樹手,取了個彈弓和幾塊小石子兒、故意瞄準掛在樹上的馬蜂窩打,借著這個法子將馬蜂驚動。

馬蜂初始被驚動時不過是四處亂飛,但它們的天性讓它們很快就被棗紅馬身上的蜂蜜吸引,前仆后繼的前去馬身上采蜜……也正是因為如此,那匹棗紅馬才會接二連三的挨蟄,最終受驚暴躁亂躥!

梁敬賢說到最后臉上已帶了淡淡的微笑,半是溺愛、半是自豪的多說了句:“我猜這個計策一定是箏娘那個鬼丫頭想出來的!她哥哥可不像她那般滿肚子都是鬼點子。”

茗玥郡主一聽說顧箏竟然能把打擊報復岑四娘手段設計讓一場“意外”,讓岑四娘被整得鼻青臉腫、滿臉是血,卻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一時沒注意到梁敬賢親昵的稱呼顧箏“箏娘”,只顧著抒發對顧箏的佩服和崇拜:“我早就說過箏娘不是那種會白白被人欺負去的人嘛!這不她立刻就給了岑四娘一個漂亮的反擊?”

“要是換做我最多也就是把岑四娘叫過來教訓幾句、賞她幾巴掌,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箏娘想的這個妙法……哈哈,箏娘真是厲害,我喜歡!”茗玥郡主說話間目光不由自主的在顧風身上溜了一圈,順道誇贊道:“岑表哥的騎術也很厲害,我瞧著似乎一點都不比哥哥和三表哥差呢!”

一旁的趙弘越聽了這番話目光也跟著落到了顧箏身上,見顧箏若無其事、無比淡定的表現出事不關己的姿態,嘴角不由彎了彎:“這個岑七娘還真有點意思,竟是半點虧都吃不得、一吃了虧就要加倍奉還的小辣椒。”

這趙弘越可是很少會同人談起哪位姑娘,更不會表現出對哪位姑娘感興趣,他的話自是立刻引起了茗玥郡主的注意,也讓梁敬賢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

卻說就在梁敬賢幾人閑聊岑四娘出丑一事時,已經在羅夫人懷里緩過勁來、並接過尺兒手中的幃帽戴上的岑四娘,如今正氣急敗壞的堵到顧箏面前質問顧箏:“我之所以會弄得一身狼狽、滿身是傷,一定是你搗的鬼!“

“你一定是記恨我剛剛故意把你推向毒蛇,所以才設計加害我、把我害得頭破血流!好你個心狠手辣、卑鄙無恥的小人!你這是想要要了我的命!”

顧箏早就趁著岑四娘被困在馬車上挨撞的功夫,把手上沾染的蜂蜜處理得一干二凈,讓岑四娘回過神來后、就算明明知道是顧箏使計報復她,也找不出任何證據來指證顧箏,只能胡亂的指責顧箏一番……

甚至岑四娘的質問還反過來讓顧箏抓到她的把柄,氣定神閑的反問了一句:“四姐姐終于承認先前是故意推我的,不再堅持說那是個‘意外’了嗎?又是把我推向崖邊、又是把我往有毒蛇的花叢推,我看想要我的命是四姐姐你吧?“

顧箏說完突然往岑四娘逼近一步,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一字一句的揭露岑四娘的惡毒用心:“若是真要論惡毒,恐怕我連四姐姐的萬分之一都及不上,無論是懸崖和毒蛇都會讓我受傷致命,但馬跑累了馬車終究還是會停下來。”

岑四娘一見自己不慎說漏了嘴,臉色立時一片鐵青:“你……你套我的話!卑鄙!”

顧箏冷笑著挑了挑眉梢,一臉諷刺的回敬岑四娘:“我套你話了嗎?不是你突然莫名其妙的沖到我面前,自顧自的說了一大堆話,把自己做的好事完完全全的抖露出來的嗎?”

顧箏這麼一說,岑四娘才意識到一切都是她自己性急說漏了嘴,頓時十分懊惱自己一時嘴快讓顧箏抓到把柄!不過事到如今,岑四娘就是再懊惱、該出的丑她也已經全出完了,最終只能惡狠狠的瞪了顧箏一眼:“你給我等著,我不會就這樣算了!”

顧箏傲然的回敬了岑四娘一句話、立刻就把岑四娘氣得半死:“盡管放馬過來、我一定奉陪到底,不過若是再有下次,我怕四姐姐你會丟更大的臉。”

茗玥郡主走過來時正巧聽到顧箏說的這句話,再一見故意戴了幃帽遮丑的岑四娘,立刻就“撲哧”一聲不客氣的笑了出來:“她這叫自作自受!她若是不先惡毒的害人,自己又豈會遭受報應?箏娘說的對,你若是再敢使壞,我們二人一定奉陪到底———箏娘的事就是我的事!”

岑四娘見茗玥郡主如此護著顧箏,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羨慕,可偏偏她又不能隨意得罪茗玥郡主,否則別說是裕王和裕王妃了、趙弘越頭一次就不會饒過她……握緊粉拳思考了片刻后,岑四娘最終只能暫且忍下這口氣,瞪了顧箏一眼氣哼哼的拂袖離去。

岑四娘才剛走、茗玥郡主立刻換上崇拜的神色,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顧箏:“箏娘,你真是太厲害啦!你用了這麼一個妙法整治岑四娘、讓她當眾出了大丑吃了苦頭,真真是大快人心!”

茗玥郡主說著不忘沖顧箏擠眉弄眼,壓低嗓音說道:“馬蜂愛蜂蜜,這點可謂是人人皆知,可卻沒人能利用這個天性來整人,你還真如我三表哥說的那樣、是個與眾不同的鬼丫頭!”

雖然茗玥郡主誇獎顧箏整人整的好這話十分順耳,但顧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謙虛說道:“玥娘過獎了,我不過是一時福至心靈、靈機一動而已,這法子說起來其實全憑幾分運氣———若是那樹上沒有掛著馬蜂窩,我這個計策也就行不通了。”

這時顧風正好走了過來,茗玥郡主一見到他、眼里的光彩立時又盛了幾分:“岑表哥也很厲害,他的騎術可是一點都不比我哥哥他們差呢!”

茗玥郡主說著崇拜的看著顧風,丟下顧箏、一臉自來熟的主動和顧風搭腔:“岑表哥,你騎術那麼厲害、今后能不能教教我?我一直很想學騎馬,可我爹爹和哥哥他們怕我受傷,總是只讓我騎小馬、一點都不過癮!”

茗玥郡主性子十分赤誠,誇獎人的話更是說得真心實意、毫不做作,讓顧風聽了下意識的紅了耳根子———顧風還是第一次被人真心實意的誇獎,更是第一次被人用崇拜的目光注視!

這兩個“第一次”讓顧風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臉、不敢迎上茗玥郡主那亮晶晶的目光,就連話都少見的說得有些支支吾吾:“郡主過獎了,我騎的不好……我也不敢……我是想說我哪有資格教郡主騎術。”



第一百三十章 妹控

茗玥郡主卻看不慣顧風的謙虛和推辭,當下就有些悅的嗔了他一眼、帶著一絲小小的霸道的一錘定音:“岑表哥你就別謙虛了,等我安排好了再邀你和箏娘一起去狩獵場騎馬玩!”

顧風誤以為茗玥郡主覺得他媽媽婆婆的像個小姑娘,立刻緊緊的閉了嘴不再多說,茗玥郡主見了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又拉著顧箏說了好一會兒私房話,一直到岑家人重新啟程歸府二人才依依不舍的道別,約好日后一起騎馬不提。

回到家后太夫人一聽說了顧箏和岑四娘分別遭遇“意外”,心有余悸之余不忘吩咐余嬤嬤要好好的準備兩份謝禮,讓顧風親自送去給梁敬賢和趙弘越。

雖然謝禮不用顧箏準備,但顧箏卻記起梁敬賢為了救她折了一支玉簪,便尋了個機會出去了一趟,和顧風一起到玉器店挑了支上好的羊脂白玉簪子,讓顧風到時候一並送去給梁敬賢,算是顧箏自己的一點小心意。

顧風雖然知道顧箏送梁敬賢簪子的原因,但卻不免還是有些吃味,扭扭捏捏的抱怨了句:“妹妹,你還不曾送過簪子給我呢,就先送了一支給梁敬賢那小子!”

顧箏見顧風連這都要吃醋,頓時又是覺得好笑、又是感到無奈:“不管怎麼說,梁表哥的簪子也是因我而斷,我賠他一支也是應該的嘛!再說了,梁表哥之前為了賠罪也送過簪子和書給我,我這也算是禮尚往來了。”

顧箏一說、顧風才知道梁敬賢曾背著他送過東西給顧箏,再一記起梁敬賢先前竟親昵的稱呼顧箏為“箏娘”,顧風心里不由警鈴大作、把梁敬賢當成和他搶妹妹的頭號敵人,當下便忍住故作隨意的打探顧箏和梁敬賢之間的交情:“妹妹,你和那個梁敬賢很熟嗎?”

“還行,這中間還有著一段因由……”顧箏見顧風問起,便把當初顧麗娘偷梁敬賢荷包一事告訴他,說完又提了梁敬賢曾贈過她書一事,其余諸如二人之間的那些過節,顧箏自是聰明的一概沒提。

顧風一聽說梁敬賢小氣的追著顧箏討要披風,立刻越發對他沒好感、覺得他實在是忒小氣了:“這件事既是我們有錯在先,但祖母也已經替我們把該還的東西都還給梁敬賢了,我看梁敬賢那家伙成天繃著一張臉、說話還頗有些自以為是,你以后必須離他遠點、少和他交往,變得被他傳染也變成冰塊臉!”

冰塊臉這種東西會傳染嗎?

顧箏對顧風的話感到十分無語,再一見顧風一提起梁敬賢就滿臉不悅,忍不住八卦加好奇的追問道:“哥哥覺得梁表哥自以為是?怎麼?他招惹哥哥你了?”

“也不算是招惹到我,就是讓我覺得他這人為人處世太過高傲———無端端的他竟然跑到我面前,說我要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難事可以去找他,還說我可以受委屈、你卻不行,最可恨的是他還叫我別老牽著你的手!總之就是沖我說了一堆沒頭沒腦、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我是你哥哥還是他啊?他管的也太寬了吧?”

顧風越說越覺得梁敬賢對自家寶貝妹妹不懷好意,很快就自動將他拉到“有可能搶走妹妹”的敵人的黑名單里,一臉嚴肅的叮囑顧箏:“阿妹,你今后要小心提防梁敬賢那個家伙,別單獨和他相處,記住了嗎?”

顧箏雖然不知道顧風為何如此反感梁敬賢,但還是乖乖的點頭讓他放心:“我知道了。”

有了顧箏的保證顧風卻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指著顧箏挑的那支羊脂白玉簪說道:“我看這支玉簪也別說是你親手挑選了,免得讓他誤會你對他有心……就說是我挑的,算是賠償他那支折斷的玉簪。”

顧箏對這些事倒是不太在意、一切都交給顧風全權處理,顧風親自把謝禮送到梁敬賢和趙弘越手上后,又正兒八經的謝了他們一回,尤其強調了下那支簪子是他親自挑選賠給梁敬賢的、一個字都沒提到顧箏。

梁敬賢當著顧風的面倒是一句話都沒多說,但事后他卻很快就插上顧風送來的那支玉簪,且似乎十分喜歡玉簪、此后一直帶著不曾換過,讓顧風見了不免生出了幾分郁悶———莫非他送簪子那一日說漏嘴了、讓梁敬賢猜到那支玉簪其實是顧箏挑的?

否則梁敬賢怎麼會日日都戴著那支玉簪?

看來他太小瞧這個梁敬賢了,他竟對自家妹妹的眼光如此了解……

轉眼便入了秋,再過半個月就到了國子監每年一度的生源入門考試了。

卻說早在一個月前顧風就已經和岑老爺一道去了京城,一是隨岑老爺去拜訪一些親戚老友,二則是顧風已經求得岑老爺的同意,打算參加國子監生源入門考試。

這國子監乃是大豐最高學府,只招收七品以上官員的子弟,並公侯伯子男子弟為學生,尋常老百姓就是有錢也進不了。且就算是按照長輩官階有資格入國子監及其下屬諸如太學等教學機構就學的人,入門前也必須接受國子監博士出題考試。

顧風對這個考試的重視重讀不亞于兩年后舉行的科舉考試,更是暗暗的下定決心一定要通過國子監考試,獲得進入國子監學習的機會———一旦有機會進入國子監學習,不但能夠跟隨名師學學問,將來更是無需人推薦就直接有參考科舉考試的資格。

為了能夠完成心願、達成目標,早在三個月錢顧風就開始勤奮苦讀,夜夜都逼自己苦讀到深夜,一心想要把以前落下的地方盡力補上……皇天不負有心人,在顧風的刻苦努力下,他最終終于如願以償的通過進國子監就讀的考試,替自己和顧箏爭了一口氣!

消息傳來時太夫人和顧箏都十分高興,太夫人更是大方的賞了全家上上下下的人一個月的月錢,讓大家伙兒跟著一塊高興。

這顧風雖是顧箏的親生兄長,但如今他名義上也是岑四娘等人的兄長,可惜顧風考進國子監一事卻沒有令岑四娘與有榮焉,反而讓她尋了個機會堵住顧箏說風涼話:“不過是考進國子監而已,這有什麼值得慶祝和高興的?我的幾位表哥可是早早的就已經進了國子監了,不像你哥哥一直到十四歲了才考進去!”

顧箏心情好懶得和岑四娘多做計較,只笑吟吟的反問了她一句:“我的哥哥莫非不是四姐姐的哥哥?哥哥能夠進國子監讀書,難道不是我們全家人都應該高興的事?四姐姐,如今我們都姓著‘岑’,你貶低我哥哥可不就是在貶低你哥哥、貶低你自個兒?”

岑四娘說不過顧箏,只能一個勁的貶低顧風:“你少假惺惺的和我說這些大道理!你們兄妹從來就沒把我們岑家人當成自家人!你也別太得意了,你以為你哥哥真是靠著自己的本事考進國子監的嗎?他若不是我爹爹的兒子,我看他能不能順利考進去!”

顧風明明是靠著自己的苦讀才考進國子監,但卻被岑四娘說是因為岑老爺的裙帶關系,這讓顧箏滿面寒霜的反唇相譏:“如若我記的沒錯,羅家那頭除了羅錦明表哥外,其余四位表哥當中,只有一位考進國子監吧?還有周家那頭,周淳幾兄弟都屢考不進吧?”

“羅家可是一點都不比我們岑家差,舅父還是廣昌侯呢,怎麼不見他動用關系讓其他幾位表哥進國子監?可見這有關系也不見得管用,想進國子監還是得靠自己的真本事!”顧箏說著一臉鄙夷的掃了岑四娘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道:“四姐姐,不懂就不要亂說,否則若是壞了父親和哥哥的名聲,仔細祖母繞不了你!”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12:23 PM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及笄

      顧箏雖狠狠的警告了岑四娘一番,但這番話最終還是傳到了顧風耳裡。幸好顧風自己看得很開,並未因為這些不實的閒言碎語而不開心,只暗暗的下定決心兩年後下場一定要掙個功名回來,真真正正的證實自己的本事、堵住諸如岑四娘那樣的人的嘴,讓顧箏為他這個兄長感到自豪!

       …………

      昨日才見花滿枝,轉眼便見雪覆檐,這一轉眼光陰便又悄悄的溜走一年,過完年後顧箏便又長了一歲,已經到了及笄之年了。

      及笄之禮對姑娘家來說可謂是意義重大,這一年對顧箏來說也是最為關鍵的一年———姑娘家十五歲之前給人相看都十分隨意、並不大受長輩們的重視,但一旦過了十五歲還沒定親的姑娘家,再帶出去讓人相看那可就是動真格了。

      巧的是因一直都沒尋訪到十分滿意的人家,岑家幾位姑娘到了十五歲上頭都還沒定下親事,甚至連到了該出嫁的年紀的岑二娘,都因為自個兒眼高於頂、至今都還沒把親事敲定下來……如此一來,幾位姑娘的親事很快就被提上日程,成為岑府如今迫在眉睫、一等一的大事!

      而岑家一著急幾位姑娘的親事,把想要儘快替幾位姑娘選人家的消息透露出去,梁敬賢的母親葉氏便藉著兩家那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經常來岑府走動,還隱隱透露出想和岑家結親的意思,岑家的幾位姑娘她更是分別尋了機會相看了一番。

      葉氏的心思岑家上上下下的人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一心想要嫁給梁敬賢的岑五娘更是很快就找上趙姨娘,就自己親事一事和趙姨娘商量對策:「娘,既然梁家有意和我們家結親,那我們可得好好的把握這次機會、別讓其他人搶先一步才是!」

      趙姨娘自信滿滿的安撫岑五娘:「別怕,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走你姨母那條路子,只要你想嫁去梁家,娘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如願以償!」

      岑五娘聽了面色微霽、似乎稍微鬆了一口氣,但她很快就記起太夫人對顧箏的偏愛,記起早前在媽祖廟時顧箏曾當著諸位夫人的面大放光彩,生怕葉氏早在那時就已經相中顧箏了,不由又沉了臉、磨著牙說道:「祖母一向都偏心顧箏那丫頭,這回我們姐妹幾個趕到一塊兒議親,祖母定會把最好的那門親事給顧箏留著!」

      趙姨娘一臉不屑沖聽泉院所在的方向啐了一口:「我呸!顧箏她也配和你爭?!她又不是真的是你爹爹的親生女兒,不過是個過繼的女兒罷了,有什麼資格同你搶?!」

      趙姨娘說著一雙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起來、動起了壞心思,很快就又想出一條害人的詭計:「阿嬈你別著急,但凡有好的親事一定只能留給你!既然這個顧箏會擋著你的好姻緣,那我們就想個法子毀掉她的名聲,讓她不但不能妄想嫁到梁家去,還會被所有像樣些的好人家嫌棄!」

      岑五娘雖然表面上看性格和趙姨娘截然不同,但骨子裡卻是和她一樣狠毒陰險,因此趙姨娘這話讓她一臉滿意:「娘您打算怎麼做?可是已經想到什麼好主意了?」

      趙姨娘冷笑著說道:「對付一個靠著老太太的寵愛立足的小丫頭而已,這有何難?我們可以……」

      且先不說趙姨娘母女又想耍什麼夭蛾子,卻說顧箏姐妹幾個早早的就開始為出嫁做準備,一起跟著羅夫人學如何管家算賬、處理日常事務,以及跟著各位管事熟悉府裡採辦物品的大小流程,就是灶上的一些本事也要求要學會一二。

      這一日顧箏姐妹幾個在管事媽媽的帶領下,一起到廚房去辨認五穀雜糧、以及日常要吃的各種蔬果食材,以免日後嫁到夫家管家,因對這些東西心裡沒底被底下的人蒙了去,或是讓底下的人以次充好,更是得防著底下的人送些不該吃的東西到跟前。

      廚娘今兒正好教幾位姑娘辨認廚房裡用得上的各色東西,並把該學著辨認的東西分成三部分、讓姑娘們分組學如何辨認———顧箏和岑六娘兩人一組、學著如何辨認五穀雜糧,廚娘要求她們最終必須把五穀雜糧逐一分辨清楚;

      岑二娘、岑三娘以及岑四娘三人一組,主要學如何辨認各色瓜果,以及這些瓜果正常成熟的時令;岑五娘則自個兒一人學著如何辨認各種調味料,以及每種調味料哪裡所出的為上品。

      顧箏得了廚娘分派的功課後,便拉著岑六娘仔細的辨認五穀雜糧去了。說起這五穀雜糧,顧箏還真是十分慚愧———她雖然比別人多活了一世,但上一世也不過只知道珍珠米、絲苗米等等,至於小麥和稻子的區別、以及五穀具體是哪五樣,顧箏還真是不知道。

      於是暗暗的鄙視自己沒常識的同時,顧箏十分心虛的跟著廚娘學習如何辨認五穀雜糧。這五穀雜糧倒是比那些調味料好辨認,只要用心去記很快就能分辨清楚……

      卻說顧箏幾人正專心學手頭上的事時,岑三娘突然「疑」了一聲,一邊在自己頭上摸索、一邊問了身後的璃兒一句:「璃兒,我那支新得的金廂蝴蝶穿梅翠簪是不是不見了?我怎麼摸不到它了?」

      璃兒上前細細的一查看,果然發現羅夫人前兒剛剛讓銀樓給岑三娘打的那支新簪子不見了!

      那支簪子岑三娘一得了便愛不釋手,這兩天更是天天都要戴著它,眼下竟突然不見了……璃兒等丫鬟自是立刻急了起來,一面低著頭四處尋找,一面惴惴不安的答道:「奴婢在姑娘頭上也找不到那支簪子,怕是丟了……姑娘您別著急,奴婢幾個立刻替您找去!」

      顧箏幾人見岑三娘那兒鬧出不少動靜,少不得停下手上的事觀望,就在這時,站在顧箏身後的岑六娘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不得已的往傾去,連帶著把顧箏也撞了一下……這一撞,竟有一支簪子從顧箏手裡捧著的冊子裡掉了出來,像是之前便一直夾在冊子裡般。

      那支簪子一從顧箏手上的冊子裡掉出來,離顧箏最近的岑四娘立刻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呼小叫:「三姐姐,這不正是你不見了的那支金廂蝴蝶穿梅翠簪嗎?怎麼會在七妹妹身上?」

      岑四娘說著幸災樂禍的看向顧箏,自以為是的說風涼話:「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沒見過如此精緻的簪子,才會趁著三姐姐不備偷了她頭上的簪子!沒想到七妹妹你竟然有偷人東西這樣的惡習!看來你即便在我們家住了好幾年了還是賊性不改,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會有什麼樣的女兒啊!」

      一旁的岑五娘聽了立刻出言維護顧箏:「四姐姐你別這樣說彎彎妹妹,這興許只是個誤會,彎彎妹妹不是那樣的人,她一定不會偷三姐姐的簪子。」

      「哼!你一向都只知道討好她,這回當然也會站在她那邊了1岑四娘說著一臉鄙夷的看向顧箏,語氣涼颼颼的說道:「又不是我信口開河的隨意栽贓誣陷你,三姐姐不見了的簪子的確是從你手上的冊子裡滑出來的,這是大家都親眼看到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顧箏聽了先是斜斜的掃了故意栽贓誣陷她的岑四娘一眼,隨後慢慢的把視線移到她身後的琉兒身上,見琉兒的目光微微有些閃躲、表情也有著一絲不自在,心裡頓如明鏡:「琉兒姐姐,你難道沒話要說?」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12:29 P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內鬼

      顧箏學如何辨認五穀雜糧時,琉兒一直站在她身後替她捧著做筆記的冊子、拿著筆,如今岑三娘的簪子既然是從冊子裡滑出來的,那琉兒的嫌疑自然最大———顧箏一見琉兒目光閃躲、神色不對就知道有人收買了她身邊的人,至於這個人也不難猜、不是岑四娘就是岑五娘,但被收買的人卻不一定是琉兒。

      只是顧箏雖然相信琉兒不會被人收買、做出栽贓陷害她的事,但她給了琉兒機會後琉兒雖「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但卻沒有開口替自己辯解,臉上更是有著矛盾糾結的神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般……

      顧箏見了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重新迎上岑四娘幸災樂禍的目光,不慌不忙的說道:「這冊子除了在我手裡捧過,我身邊的丫鬟琉兒也幫我捧過。」顧箏說著頓了頓,緩緩的掃了在場眾人一眼後方才接著往下說道:「三姐姐的簪子可能是她偷的、然後嫁禍給我,也可能是別人偷完塞給她、讓她嫁禍給我。」

      在場屬岑二娘年紀最大,她雖不耐煩管姐妹間做的這些小動作,但事情不解決她們就無法繼續做先前的事,因此岑二娘最終皺著眉頭沉聲問了顧箏一句:「你可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這種事多說無益,直接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或是拿出證據揪出陷害你的人,才是最直接、最管用的解決方法。」

      顧箏對岑二娘這番話十分認同,也正準備打算這樣做:「多謝二姐姐提點,我雖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也要儘力試上一試,不能叫人白白的污衊我和我已經去世的娘親……」

      說完顧箏神色一斂、瞇著眼將屋子各處掃了一眼,再不緊不慢的把在場眾人都打量了一遍,最終取出一塊帕子、不慌不忙的用帕子包住摔落在地上的那支簪子,包好了才把簪子揀起來放到鼻下仔細的聞了聞。

      聞清楚簪子上面殘留的氣味後、顧箏立刻毫不遲疑的指向岑五娘:「如若我猜的沒錯,三姐姐的簪子應該是五姐姐偷的。」

      岑五娘一聽顧箏這話立刻大驚失色,並很快就楚楚可憐的裝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樣,淚光閃動、語帶委屈的哭訴道:「我沒有偷三姐姐的簪子!彎彎妹妹,你我一向交好、我更是事事都為你著想,你怎麼能為了推卸責任、信口開河的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呢?你這樣做實在是太令我失望、太令我傷心了……」

      顧箏原就一直覺得岑五娘這個人有些不大對勁,雖然岑五娘打從第一次見面就對她十分熱情,平日裡也的確是事事都替她著想、既體貼又善解人意,但顧箏卻總是覺得她的熱情和體貼讓人覺得有些虛偽和不真實,更是隱隱覺得岑五娘似乎總是戴著一副面具、把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

      當然,顧箏之前雖然有這些奇怪的感覺,但她也不至於單單憑著自己的一些直覺給岑五娘定罪,一直到今日查出栽贓誣陷她的人是岑五娘,顧箏才敢確定自己先前的那些直覺一點都沒錯———這個岑五娘還真是只深藏不露、偽裝一流、演技一流的老狐狸!

      若不是顧箏用了巧妙的方法、確定岑五娘一定是栽贓陷害她之人,如今一看岑五娘那副楚楚可憐、滿腹委屈的模樣,說不定還真會覺得她是被冤枉的!

      既然顧箏已經看清楚岑五娘虛偽外表下的真面目,自是毫不客氣的揭穿她玩的把戲:「三姐姐被偷的簪子上面有著淡淡的佐料的氣味,而我們姐妹幾人當中唯有五姐姐你在學如何辨認各色佐料……所以事情的真相就是五姐姐你和琉兒狼狽為奸,五姐姐先是趁三姐姐不備偷了她的簪子,再把簪子交給琉兒、讓琉兒放到我的冊子裡。」

      顧箏說話間已經走到琉兒身邊,猝不及防的抓住她的手、硬是把她的雙手拉高,細細的嗅過後顧箏似笑非笑的看著琉兒,淡淡的說道:「不是你做的,你手上沒有該有的氣味。」

      「姑娘,奴婢……」

      「彎彎妹妹你誤會了,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琉兒話還沒說完就被喊冤的岑五娘打斷,不過岑五娘嘴上雖然在喊冤,但一雙手卻使勁的絞著手裡的帕子,似乎想把手上的沾染的佐料氣味擦去。

      顧箏卻不給她繼續狡辯下去和毀滅證據的機會,直接給出一個最直接、最能證明她的話的方法:「二姐姐大可讓人仔細的聞一聞五姐姐的雙手,她手上的帕子以及她捧著的冊子,看看那上頭沾染的氣味是不是和三姐姐丟的簪子上頭沾染的氣味一樣,便可知我的推斷是否準確。」

      岑二娘聽了顧箏的話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和欣賞,隨即立刻命人強勢的執行了顧箏說的方法,不給岑五娘任何反抗和逃避的機會,迅速的證實岑五娘就是栽贓嫁禍顧箏之人。

      岑二娘十分不屑岑五娘耍的這些不入流的手段,一證實岑五娘使壞立刻大公無私的說道:「事到如今,五娘你就不必再在我們跟前裝腔作勢了,省省你的眼淚!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想除了七娘是剛剛才得知的,其他人心裡早就一清二楚……」

      岑二娘說話向來都十分刻薄且直揭對方的短處:「你當著我們這些對你知根知底的人的面演戲,自個兒不覺得累我們看的都累。你就是在我面前哭上三天三夜,這件事我也會稟明祖母、請祖母定奪。」

      岑二娘的話讓岑五娘恨恨的把哭訴的話語吞了下去,再見顧箏看向她的目光不但冰冷且充滿鄙夷,便猜到顧箏已經識破她的真面目了……

      既然如此,岑五娘自是立刻收住眼淚不再裝腔作勢,但也沒當著顧箏等人的面發脾氣、展現真性情,只是滿臉不甘心的帶著丫鬟拂袖離去。

      岑五娘走後,顧箏也帶著璃兒先行回了聽泉院,一進屋不必顧箏開口、琉兒便主動跪下來請罪:「奴婢失職,請姑娘責罰!」

      顧箏目光平靜的看著琉兒:「我倒想聽你說說你是如何失職的。」

      琉兒心知無法再替真兇隱瞞下去,只能低著頭一五一十的說道:「奴婢的妹妹喜兒原就一直跟在奴婢身邊、學著如何伺候姑娘,今兒她也照樣跟著奴婢陪姑娘去廚房……」

      「奴婢原本一直捧著冊子在姑娘身邊伺候的,但後來肚子突感不適、急著想要去茅房,奴婢想著姑娘身邊離不得人,便讓喜兒進來頂奴婢一小會兒,沒想到只這一小會兒就出了這樣的事!」琉兒說到這兒已然滿臉是淚、泣不成聲:「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沒教好喜兒、才會讓她一下子就被五姑娘給收買了。」

      喜兒頂替琉兒捧冊子時顧箏正好專心致志的學辨認五穀雜糧,正好沒召琉兒把冊子奉上,琉兒又很快就趕回來把喜兒換下,因此顧箏並不知道喜兒中間代替過琉兒一小段功夫一事……如今聽琉兒這麼一說、事情的真相已是昭然若揭,怕是連琉兒自己都沒料到會被親妹妹利用。

      顧箏也明白過來先前琉兒為何一臉矛盾和糾結,但事情既然已經鬧大,她就必須把喜兒交出去:「琉兒姐姐,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何會突然鬧肚子?你可是喜兒的親姐姐!今日她可以為了別人許給她的丁點蠅頭小利向你下瀉藥,明日若是有人許給她更大的好處呢?她會不會變本加厲的給你下毒、拿你的命去換她想要的榮華富貴?」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12:35 PM

第一百三十三章 瑣事一兩樁

      顧箏的話讓琉兒臉色一片慘白,緊緊咬住嘴唇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箏也不催琉兒表態,就那樣靜靜的陪著琉兒、給琉兒時間在內心做掙扎,幸好琉兒還算是個識大體的人,並沒有替喜兒開脫、也沒有請顧箏饒過喜兒:「奴婢多謝姑娘提點!喜兒她既犯了錯就該受罰,奴婢絕不會包庇姑息她、一切全憑姑娘您做主。」

      「我這邊本也不想為難她,但這件事二姐姐已經稟明祖母了,喜兒怕是少不得要被打上一頓攆出府去,你也知道祖母最不喜有人挑撥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顧箏說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對勺兒吩咐道:「勺兒姐姐,你把喜兒送去榮壽堂交給祖母處置吧!琉兒姐姐你也別太難過,早點把喜兒送走也許對你、對她都是件好事,免得以後姐妹真的反目成仇。」

      且先不說顧箏這廂如何,卻說太夫人得知岑五娘栽贓陷害顧箏一事後,先是毫不留情的請出家法責罰了岑五娘一頓,後又把趙姨娘這個逃脫不了干係的幫凶訓斥了一頓,最終才打了喜兒一頓板子將她攆出府去……

      如此一來,岑五娘和趙姨娘這回算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但沒能藉著顧麗娘的名頭損害顧箏的閨譽,還給了顧箏一個機會看清楚岑五娘的真面目、並揪出隱藏在身邊的隱患,可謂是因禍得福。

      之後也不知是誰把這發生在內宅的事傳了出去,外人竟都得知岑家庶出的五姑娘眼皮子淺、和小丫鬟一起合謀偷了嫡出的三姑娘的新簪子,讓岑五娘的臉立刻丟了個乾淨,把氣都撒到了趙姨娘屋裡的擺設上:「究竟是哪個小賤人胡亂嚼舌根把事情傳出去的?我要是查出來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是是是,阿嬈你別氣壞了身子,娘一定會幫你把這個人查出來!」趙姨娘對洩露消息的人也是恨得咬牙切齒,更是暗暗的認定一定是她的死對頭羅夫人做的:「一定是羅氏那個賤人故意讓人把消息散布出去的!她向來都看我們娘倆兒不順眼,如今有了這麼一個打壓我們的機會、她定是不會輕易放過!」

      「就算是她那又如何?娘您能把她如何?爹爹再寵愛您,您也不過是個姨娘、鬥不過羅氏這個正室的!」岑五娘越想越氣,覺得自己若不是托生錯了肚皮,一定會是個讓人艷羨不已、比岑三娘、岑四娘好上千百倍的嫡女!

      心裡一有了不甘和埋怨,岑五娘立刻又摔了桌案上的一架小屏風洩氣。

      趙姨娘一面心疼的讓丫鬟冬雪把碎片掃走,一面拍著岑五娘的背替她順氣:「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你如今摔多少東西都於事無補,還是趕緊想想如何把這件事壓下去,別讓它影響到你的閨譽、更不能讓它影響你議親!」

      「事到如今,人人都鄙視我眼皮子淺、偷了自家嫡姐的簪子,我的名聲已是叫人給敗盡了,還能有什麼辦法挽救?」岑五娘說著也不顧冬雪正包了帕子揀地上的碎片,直接就狠狠的踢了踢地上的碎片一腳:「我現在只能乖乖的在家裡躲幾個月,等外頭的人漸漸的淡忘此事、被別的事吸引了注意力,再想個別的法子開脫一二了。」

      趙姨娘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此後只能一面日日咒罵羅夫人和顧箏惡毒,一面陪著岑五娘一連在屋裡躲了數個月,別說是不敢出去參加別人家舉辦的宴會,就是自個兒家岑五娘也藉著身子不舒服這個藉口很少出來走動。

      待岑五娘偷嫡姐簪子一事過去幾個月後,為了補救岑五娘的名聲,趙姨娘開始偷偷的讓人往外頭散布消息,內容無非是說岑五娘當初是被冤枉誣陷的,說這其中有難言的誤會等等……還故意讓人顛倒是非黑白,說岑五娘才是被幾個姐妹聯合起來栽贓和欺凌的受害者。

      有了趙姨娘前頭做的鋪墊後,岑五娘這才敢慢慢的露了臉、回到眾人的視線裡,也開始參加各種宴會了,畢竟不能為了這麼一件事耽擱了終身大事不是?

      且岑五娘早早的就想好了對策,但凡有外人問起當初那件事,她一句替自己辯解的話都不說,只一個勁的流著眼淚承認一切都是她的錯、並可憐兮兮的求對方別再追問下去了,雖只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但那幾句話卻句句都透著無盡的委屈和無奈……

      如此一來,慢慢的或有人認為這裡頭含有隱情,或有人覺得這可能是個誤會、乖巧的岑五娘不可能做出如此不識大體的事;加上趙姨娘一個勁的散布消息、說是有人惡意栽贓陷害岑五娘,便也有人覺得是羅夫人這個嫡母偏心、才會出了這樣的事等等。

      趙姨娘母女上躥下跳的賣力演了幾次戲後,她們演的戲倒真是混淆了不少外人的視聽,讓岑五娘博得了不少同情票,逐漸在在夫人、太太圈裡挽回了些許名聲。

      …………

      偷簪子風波過後,一轉眼就快到太夫人的六十大壽了。

      除了替太夫人祝壽這件大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顧箏也是十分上心———顧箏仔細的替顧風算了算日子,算出太夫人過完六十大壽、再過個小半年就到了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顧風替太夫人祝完壽後正好來得及起程回京。

      顧箏把算好的日子同顧風一說,不消顧箏多說什麼、顧風便開始全力苦讀,並開始籌謀到時瞞著太夫人和岑老爺偷偷的下場,就算此次不能考中、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考驗下自己究竟有幾分真本事。

      且不說顧風如何籌謀下場一事,卻說太夫人的六十大壽的宴會可是絲毫不能馬虎,雖還有幾個月才到,但岑家上上下下的人卻已經開始籌備起來。

      太夫人倒是只圖個熱鬧不圖排場,不過她卻一心想藉著壽宴讓幾個孫女兒給人好好的相一相,這一日顧箏幾個才過來請安、太夫人就指著她們吩咐羅夫人:「眼見著我們家裡馬上就要熱鬧起來了,你可得上點心好好的拾掇、拾掇這幾個丫頭……」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目光在顧箏幾人身上溜了一圈後乾脆直接發話:「你明兒就把綵衣閣的蔡師傅請來,讓她給姑娘們量一量身,再從我這兒挑幾匹上好的料子去,給她們每人都做上幾身外頭時興的衣裳,到時候穿都漂漂亮亮的給我賀壽!」

      羅夫人答道:「是,我回頭立刻讓人去請蔡師傅。」

      太夫人又眯著眼瞧了幾位姑娘好一會兒,道:「再把最有名的寶慶銀樓的唐師傅請來,讓他送些時新的首飾圖樣過來,給我們家的丫頭們每人各打兩套首飾。」

      顧箏等人聽了自是滿臉欣喜,高高興興的一起上前謝過太夫人,羅夫人一人便生了三個閨女,見太夫人如此重視姑娘們、自是也跟著高興,領了命後急忙忙的下去安排去了。

      太夫人平日裡沒少賞顧箏料子、更是沒少單獨讓人給顧箏做新衣裳,因此顧箏對做幾身新衣裳倒是不太感興趣,反而對即將請寶慶銀樓的唐師傅來打的那兩套首飾十分感興趣,一離了榮壽堂還在路上走著呢,便一門心思的琢磨那兩套首飾。

      顧箏前世學的正好是珠寶設計,穿到大豐後平日裡無事做時難免會手癢,便經常把自個兒的首飾匣子打開、把裡面的首飾翻出來把玩研究,也會隨手畫一些古今結合的首飾樣式……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12:39 PM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膽嘗試

      雖不過是信手塗鴉,但時日一長倒也攢了不少首飾圖樣,有幾款顧箏自個兒更是喜歡得緊、一直想找機會請人照著圖樣把首飾打出來,可惜一直沒尋到合適的機會。

      如今一聽說太夫人會請寶慶銀樓的唐師傅替她們打造新首飾,顧箏不免有些蠢蠢欲動、想把自己畫的首飾圖樣拿出來給唐師傅瞧瞧,請唐師傅照著圖樣打出來———這唐師傅聽說製造首飾的技藝十分高超,最擅長工藝十分複雜的點翠和累絲,更是經常會琢磨出一些別具匠心、獨一無二的款式,在大豐首飾界頗有名氣。

      聽了種種有關唐師傅的傳聞後,顧箏對唐師傅也生出了一絲莫名的崇拜和信任———別人顧箏不敢肯定,但若是唐師傅願意、一定能把她設計的那些首飾做成成品,並且抓住她設計的精髓所在、不會因為破壞她原有的設計。

      這個念頭一浮現在顧箏的腦海裡,顧箏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一見唐師傅,等到唐師傅送首飾圖樣過來給岑家幾位姑娘挑選時,顧箏便尋了個藉口讓勺兒去把唐師傅單獨請到聽泉院來:「唐師傅,我們姑娘昨兒不慎感染了風寒,大夫說這幾日見不得風,偏偏太夫人的大壽很快就要到了,這些新打的首飾大多是要留到壽宴戴的,遲些挑樣式怕是會耽誤功夫……」

      勺兒話雖說得含糊,但唐師傅卻是一點就透、立刻主動提議道:「那等幾位姑娘挑選完,我再單獨隨你去七姑娘那兒走一趟,反正不過是挑樣式而已,在哪裡挑都一樣。」

      唐師傅的提議正合顧箏的意,勺兒自是高高興興的應了下來,立在一旁等岑二娘幾人挑好了樣式,方才領著唐師傅往聽泉院而去。

      顧箏得知唐師傅上門早就激動得有些按捺不住,早早的就在花廳等候唐師傅,一見勺兒將人領來更是主動迎了上去,一臉歉意的說道:「有勞唐師傅多跑一趟了。」

      唐師傅是個三十齣頭的婦人,圓臉大眼、膚白如雪,又總是見人便先帶了三分笑,讓她顯得十分和藹可親、頗有幾分笑彌勒佛的味道,也讓顧箏少了幾分緊張、鼓起勇氣拿出自己畫的一疊圖樣:「唐師傅,這是我閒來無事畫的一些樣式,不知可有適合做出成品的樣式?」

      顧箏說著有些不好意識的沖唐師傅笑了笑,解釋道:「我想打些與眾不同的首飾來戴,又想打支別具匠心、獨一無二的頂簪送給祖母賀壽,所以才自己畫了些圖樣,希望唐師傅不要見笑……」

      這小姑娘都愛圖個新鮮,且顧箏也算是一片孝心,唐師傅雖感到些許驚訝、但很快就一臉釋然的接過圖紙,笑著說道:「七姑娘真是孝順,小婦一定仔細的替七姑娘篩選,有合適的一定如實相告,不會讓七姑娘的一片孝心枉費。」

      唐師傅本以為像顧箏這樣的高門大小姐,畫首飾樣式不過是一時喜好、不會去考慮製作工藝以及能否製作出來,只會畫些華而不實的樣式……初始翻開圖紙時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但漸漸的唐師傅不由自主的收起內心的輕視,一面凝神細細的研究顧箏畫的那些樣式,一面慢慢的對顧箏有些刮目相看!

      顧箏畫的這些樣式不但新鮮好看,且件件都能夠打造成成品,可見顧箏並不是信手塗鴉,而是研究過各種首飾的結構和工藝,再把美觀創意結合到各種材質工藝裡,最終畫出這些操作性極強的首飾款式……

      於是把顧箏的畫稿都翻看過一遍後,唐師傅不由正了正身子,看向顧箏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欣賞和佩服:「原來七姑娘竟是個懂行的,小婦看了七姑娘畫的樣式後倍感慚愧、自嘆不如……七姑娘設計的這些樣式,隨便一件都能做成成品,就看七姑娘自個兒喜歡哪些了。」

      唐師傅的肯定讓顧箏喜出望外、臉上的欣喜之色更是絲毫沒有掩飾:「真的?唐師傅沒拿好話哄我吧?這些真的都可以打造出來?」顧箏說著特意挑了幾款款式新穎、設計特別,且結合了一些現代元素的首飾,不太肯定的問道:「這些款式唐師傅也都能打制出來?」

      唐師傅雖設計不出顧箏設計的這些首飾,但對於把這些首飾打造成成品她卻是自信滿滿:「別人興許沒這個本事,但這對小婦來說卻不算難事。」

      顧箏早就聽說過唐師傅的本事、自是不會有疑,很快就挑了幾張圖紙交給唐師傅:「那唐師傅就幫我把這幾款打造出來吧!我就用自己設計的這些樣式,不必挑選唐師傅帶過來的樣式了……不過我自己設計的這些樣式,還請唐師傅不要外傳,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姑娘小姐們用的閨閣之物大多會私底下做些記號,自是不能隨隨便便流傳出去,更別提是顧箏親自設計、畫下的圖稿,更是不能將它們流傳出去。這些道理唐師傅自是十分清楚,不消顧箏多說她便主動保證不會將圖紙洩露出來,隨後取了圖紙自回寶慶銀樓不提。

      自己設計的首飾得到唐師傅的肯定後,顧箏一面期盼著早日見到成品,一面暗暗希望這會是個好的開始、更是忍不住憧憬以後的日子,希望她內心的計劃能夠成功———原來這幾年來顧箏和顧風雖慢慢的在岑家站穩腳,平日裡雖然不缺小錢,但卻不似岑二娘她們那樣因為有娘、無論是小錢大錢都不必自個兒操心。

      顧箏知道顧風平日裡雖不可避免的經常要和那些公子哥交際,但卻從沒張嘴向太夫人、岑老爺要過銀子,大多是靠月銀、長輩們的賞賜以及先前自個兒攢的銀子,可這些錢可能請人家到稍微好一些的酒樓吃上幾頓就花完了……

      雖然顧風從沒在顧箏面前提過銀錢夠不夠用,但顧箏卻想自力更生的賺些體己銀子,用自己賺的銀子供他們兄妹倆周轉、打點和交際———總不能他們兄妹倆一遇到什麼需要用銀子的事,就伸手找太夫人要錢吧?

      真這樣就算別人不說閑話,顧箏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當初若不是梁敬賢追得緊、又老是拿以前的事欺壓她,她也不會為了在梁敬賢面前爭一口氣、去和太夫人開口要銀子贖回披風。

      雖顧箏只那次開口向太夫人要過一次銀子,但事事都要靠別人的滋味卻十分不好受!

      況且顧箏和顧風今日能夠在岑家站穩腳,他們自己的努力其實只佔了一小部分,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太夫人對他們兄妹的疼愛,可倘若有一天太夫人不在了呢?顧箏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為自己以後做些籌謀,為一些不知道是否會發生的事做未雨綢繆的準備!

      心思輾轉過後,顧箏不由更加迫切的希望見到唐師傅打造出來的成品,閒暇之餘更是多畫了不少設計稿,默默的為心裡的那個計劃做著準備。

      如此過了個把月後,唐師傅竟提前把首飾送了過來,顧箏那份她更是親自送到了聽泉院,一把東西奉上就忍不住連連讚歎道:「姑娘畫的那些樣式,打造出來後比畫的還要好看幾分!每件東西每個部分用什麼材料、哪裡需要精細的雕刻,小婦都按照姑娘注在圖紙上的要求去做,不知姑娘對這幾件成品可否滿意?」

      唐師傅送來的成品比顧箏想象中的還要好看不少,顧箏只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對唐師傅的手藝更是感到十分滿意和佩服:「我原以為有些地方唐師傅興許無法照著圖樣做出來,沒想到唐師傅你的手藝竟如此了得,每個地方都做得和我畫的一模一樣!」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12:50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博人眼球

      顧箏邊說邊把那支她親自設計、準備送給太夫人的頂簪高高舉起,對著透過雕花窗照進花廳的光線仔細欣賞:「這些成品我十分滿意,唐師傅的手藝也讓我十分佩服!將來若是還要打造首飾,我一定第一個找唐師傅……」

      正巧幾日後茗玥郡主約顧箏一起去郊外騎馬,顧箏換了一身大紅的騎裝後,故意挑了幾件照著現代藏飾風格設計出來的首飾搭配,力求博人眼球。

      果然,茗玥郡主一和顧箏打了個照面、就被她身上戴的首飾吸引了注意力,纏著她一個勁的追問:「箏娘,你這首飾是打哪兒買的?我以前為何不曾見過?真好看!能不能摘下來讓我仔細瞧瞧?」

      茗玥郡主的話讓其他小姑娘的目光也都下意識的集中到顧箏身上,見了顧箏特意搭配的那幾件首飾立刻跟著雙眼一亮,目光怎麼都不肯從顧箏身上移開,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般。

      顧箏見了一面按捺住內心的欣喜,一面大大方方的將身上的首飾取下來,交給茗玥郡主等人細看,還不忘在一旁說幾句點睛之筆介紹首飾,把茗玥郡主幾人說得越發的愛不釋手,看向顧箏的目光也充滿了羨慕。

      茗玥郡主越看越是喜歡、最後索性直接問道:「這支簪子可是寶慶銀樓出品?我瞧著這打造的手法十分眼熟,應是出自唐師傅之手……」

      顧箏笑著點了點頭,也不說這首飾是自個兒設計的,只含蓄的誇了唐師傅幾句:「的確是出自唐師傅之手,我看普天之下也只有唐師傅能夠打造出如此別緻新穎的首飾,別人就算打出來也會破壞最初的設計。」

      茗玥郡主一向爽快,得知簪子的出處後便將簪子還給顧箏:「那我回頭可得求一求唐師傅說說,讓他也給我打造幾件像這樣的首飾!」

      其他的小姑娘雖不曾發言,但卻默默的把「寶慶銀樓」這四個字牢牢記在心裡,第二天竟不約而同的去了趟寶慶銀樓、還正巧碰上了,幾位姑娘心知肚明的相視一笑,把唐師傅請出來後更是直接點名要顧箏身上戴的那幾件飾品。

      這下可把唐師傅給難倒了———像顧箏這樣自己畫樣式請銀樓打造的主顧,銀樓是有責任替主顧保密、並且保證不把主顧自己設計的樣式打出來出售,更是絕不能讓樣式流傳出去。

      因此唐師傅只能無奈的拒絕這幾樁主動找上門的生意:「幾位姑娘有所不知,岑七姑娘那幾件首飾都是她自個兒畫出來的,沒得到她的允許、我們寶慶銀樓不能擅自打造出來出售,還請幾位姑娘見諒。」

      那幾位姑娘聽了又是感到震驚、又是佩服顧箏,更是對不能直接買到同樣的首飾感到十分惋惜,於是不免有人出言提議道:「要不唐師傅你去和岑七姑娘好好的談談,請她把圖紙樣式賣給你們銀樓!如此一來,你們銀樓便能把那些首飾打造出來賣給我們了!」

      唐師傅原先倒是沒想到這一點,但她幫東家打理了寶慶銀樓十幾年了、也算是生意人,一細細琢磨這個提議便覺得有利可圖、十分可行……於是唐師傅便應下那位姑娘的提議,說是願意到顧箏跟前去說一說,若是能談成將那幾款首飾打造出來,一定即刻派人送去給諸位姑娘挑選。

      幾位姑娘這才滿意的告辭離去,臨走前還不忘連連催促唐師傅趕緊去岑家走一趟,一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些首飾買到手的模樣。

      比她們晚來一步的茗玥郡主一聽說事情的原委,更是直接驚呼出聲:「什麼?唐師傅你說那些首飾都是箏娘自個兒設計的?」

      「沒錯!」唐師傅說著抬眼看向和茗玥郡主一道前來的梁敬賢,滿懷期望的勸說道:「三少爺,這岑家不是和梁家有著些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嗎?不如您出面去和那位岑七姑娘談談,讓她把手裡的那些圖樣賣給我們寶慶銀樓……」

      唐師傅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憧憬道:「若岑七姑娘真的願意把樣式圖紙賣給我們,且以後願意一直給我們畫新的樣式圖紙賣給我們,那假以時日我們寶慶銀樓的名氣一定會更加響亮,日進斗金、財源廣進更是跑不掉!」

      原來這寶慶銀樓乃是梁家置辦在桐州的產業,梁敬賢也算是寶慶銀樓的少東家,平日裡寶慶銀樓的生意也是一直由梁敬賢在打理,他對銀樓生意上的事務也算是極為熟悉。

      梁敬賢很少見在寶慶銀樓幹了十幾年的唐師傅如此激動,不由被勾起濃厚的興趣:「銀樓可還留著岑七姑娘打的那些首飾的圖紙?」

      唐師傅出於研究和借鑒的目的,倒是在顧箏的同意下臨摹了一份圖紙,如今正好可以將自己臨摹的那份呈送給梁敬賢過目:「岑七姑娘命小婦打造的就是這些樣式,其中這支帶著些許異域風情,採用鑾金累絲打頭、後又鑲了紅寶石的簪子最為矚目,方才來的那幾位姑娘都點名要買這支簪子……」

      茗玥郡主只湊過來看了眼圖紙便出言附和道:「沒錯,就是這支鑲了紅寶石的簪子,我當時一眼就喜歡上了,還特意讓箏娘摘下來給我細看呢!」

      梁敬賢聞言目光微閃,細細的把唐師傅臨摹的圖紙研究了一遍後,不由再次對顧箏刮目相看———原來那丫頭竟是個懂行的,怪不得她喜歡的簪子樣式都十分致出挑,挑那些首飾的目光也比別人略勝一籌。

      這樣的簪子,若是真能打造出來放在自家銀樓出售,那還真是會如唐師傅說的那般,能夠讓自家銀樓名聲大噪、日進斗金!

      梁敬賢敏銳的嗅到了一絲商機,再一琢磨顧箏的心思,嘴角很快就多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看來那丫頭自己早就盤算好一切了,只等他這個寶慶銀樓的少東家去找她談合作。

      為了不讓顧箏失望,梁敬賢很快就帶著茗玥郡主去了趟岑府,不曾想才剛剛拜見完太夫人、還沒尋到藉口見顧箏一面,就被顧風給攔在了通往聽泉院的青石小道上:「梁世兄這是要去何處?」顧風不好意思和姑娘們一樣隨羅錦明稱梁敬賢「表哥」,只取了「世兄」二字稱呼梁敬賢。

      梁敬賢早就覺察到顧風不喜他和顧箏見面,一見顧風攔路便不慌不忙的把茗玥郡主這個擋箭牌給推了出來:「茗玥想找箏娘說話。」

      顧風聽了臉上有著一副「我就知道你是來纏著我妹妹」的神色,並得意洋洋的澆了梁敬賢一盆冷水:「那可真是不巧,箏娘現下並不在家裡……」

      顧風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可偏偏就是不往下說顧箏的去處,把茗玥郡主急得有些不高興的出言打斷他的話:「岑表哥,箏娘不在家裡在哪裡?你倒是快說啊,我們找箏娘可是有正經事!」茗玥說完還不忘一臉埋怨的瞪了顧風一眼,把顧風瞪得一時語塞、耳根子迅速的紅成一片。

      梁敬賢見了若有所思的掃了一臉窘迫的顧風一眼,後又斜斜的掃了對顧風一點都不矜持客氣的茗玥郡主一眼,目光閃動過後心裡頓有所悟,一時也不急著打探顧箏的去處了:「既然箏娘不在,那不如梁世弟引著我們在園子裡轉轉?」

      說完不等顧風答應就徑直往園子走去,茗玥郡主見了自是快步跟上,走了幾步還不忘回頭催促顧風快跟上,讓走在前頭的梁敬賢臉上有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要是能把顧風這個難纏的大舅子推給茗玥,讓他自己被茗玥這個機靈鬼纏得頭大,那他應該就沒閒工夫管他和箏娘的事了。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12:59 PM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梁腹黑PK顧妹控

      心裡有了這麼一個小九九後,梁敬賢突然絕口不提見顧箏一事,只硬拉著顧風陪他和茗玥郡主逛了整整一下午園子。可偏偏提議逛園子的梁敬賢一路逛下來、一句話都不說,只聽茗玥郡主拉著顧風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這茗玥郡主初始倒還惦記著早點找到顧箏,讓顧箏同意她也打幾支簪子戴著玩,但慢慢的她就逐漸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只拉著顧風說笑嬉鬧,再一聽說顧風竟曾經跟著師傅出海跑船,立刻更加崇拜顧風,一個勁的纏著顧風、要他講出海遇到的趣事見聞……

      茗玥郡主的熱情果然很快就讓顧風招架不住,不但令他全程都臉紅耳赤,還讓他被活潑好問的茗玥郡主纏得頭痛不已,偏偏又不好意思板著臉拒絕茗玥郡主。

      加上顧風一直對梁敬賢含有敵意,一直都不願意找梁敬賢救場,硬是硬著頭皮自己一個人應對茗玥郡主,把茗玥郡主哄得十分高興、竟主動向顧風發出預約:「岑表哥,下回我還找你逛園子!你下回再多和我說些跑船的見聞吧,我覺得那些海上的見聞甚是有趣!」

      顧風一面用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一面含含糊糊的應了下來,隨後不等茗玥郡主敲定具體的遊園時間、就指著不遠處的涼亭岔開話題:「梁世兄、茗玥妹妹,我們已經逛了挺久了,不如到亭子裡小坐片刻歇歇?」

      「好啊!」茗玥郡主正好有點累了,當下就左手挽梁敬賢、右手扯顧風,親親熱熱的拉著他們往涼亭而去。

      梁敬賢早就已經習慣自己這個郡主表妹的親昵舉動,因此雖不喜但卻只是微不可見的皺了皺俊眉,倒是顧風一被茗玥郡主親昵的挽住胳膊就渾身僵硬、一臉不自在,一直到各自落座後顧風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恢復正常。

      主子們一到涼亭小坐,自有丫鬟奉茶水、點心、果子上來,梁敬賢見今日顧風已經被茗玥郡主「折磨」得夠嗆了,方才捧了茶盞不緊不慢的進入正題:「岑世弟,箏娘回府後煩勞你替我轉告她一聲———我對她畫的那些首飾樣式十分欣賞,想買下她畫的所有樣式圖紙,打造出來放到寶慶銀樓賣。」

      顧風聽了想都沒想就替顧箏拒絕道:「我妹妹不會同意把圖紙賣給你的!」

      「是嗎?你又不曾問過,又豈知她不願意?」梁敬賢不以為然的掃了顧風一眼:「說不定她一直在等買家找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梁敬賢那副「我比你還了解箏娘」的樣子立刻讓顧風炸毛,氣沖沖的反駁梁敬賢的謬論:「不可能!我妹妹有什麼事都會和我商量,我既不曾聽她提起過此事,那就代表她不會做這件事!」

      一直沒說話的茗玥郡主突然不解的插了句話:「岑表哥,讓箏娘把閒來無事畫的首飾樣式賣給寶慶銀樓,這有什麼不好?你為何如此激動、一副寧死不肯的樣子?」

      「我……」茗玥郡主的話還真把顧風給問倒了,讓他一時語塞,「我」了半天也沒好意思告訴茗玥郡主、他之所以不願意是在吃自家妹妹的乾醋。

      梁敬賢其實從沒考慮過顧風的意見,他不過是想藉著顧風的嘴把話傳給顧箏罷了,因此說完該說的話後他便起身告辭,一句討好顧風這個大舅子的好話都沒說就悠閒自在的離去,把顧風氣得愣是瞪了他的背影好半響———這個人真真是狂妄自大!

      他又不是他們家箏娘的什麼人,憑什麼擺出一副「我很了解箏娘、箏娘一定會對我的提議感興趣」的模樣?!

      顧風越是回想就越是看梁敬賢不順眼,為了證明他比梁敬賢了解顧箏,顧箏回來後他還真是彆彆扭扭的把梁敬賢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想看看顧箏聽了後有什麼反應……

      不曾想顧箏聽了後竟一臉驚喜:「梁表哥真的找來了?他果真說十分欣賞我畫的那些首飾?他真的願意出錢買下我畫的所有樣式?」

      顧箏一直很想遇到一個懂得欣賞她的設計的人,如果這個人是唐師傅、顧箏不會有絲毫意外,但這個人竟然是梁敬賢、這還真是大大的出乎顧箏的意料!

      顧箏感到意外的同時,竟陰差陽錯的想起了當年梁敬賢送她的那支、串了粉色水晶當流蘇的精緻髮簪……把兩件事結合在一起後,顧箏不得不承認梁敬賢是個很有眼光的人,默默的在心裡給他的審美觀打上「及格」二字。

      一旁的顧風一聲不吭的把顧箏變幻不停的神色看在眼裡,心裡生出幾分頹敗感的同時不由變得有些悶悶不樂,最終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問了顧箏一句:「阿妹,你真的很想把你畫的那些首飾樣式賣出去嗎?你難道真的一直在等買家?」

      「是啊,打從祖母說要給我打新首飾起,我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呢!我畫的那些首飾打出來後效果出奇的好,我便特意戴著新打的首飾出去走動,目的就是想讓那些小姑娘們喜歡我設計的新首飾、爭著到寶慶銀樓去找唐師傅打造……」

      顧箏說著頓了頓,語氣裡帶了幾分唏噓感嘆:「只是我原先並不曉得寶慶銀樓是梁家的產業,也不曉得梁表哥竟然是少東家。」

      顧風聽顧箏滔滔不絕的講完計劃後,一臉鬱悶的嘀咕了句:「還真讓那小子全給猜中了!」

      顧風用很小的聲音嘀咕、顧箏一時沒聽清楚:「哥哥你說什麼?」

      顧風急忙另外尋了個話題掩飾:「沒什麼,我就是好奇你無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自個兒掙銀子?」

      「我們總不能一有事就沖祖母伸手要錢吧?我們有手有腳,有機會自然要自己掙錢了!」顧箏其實潛意識裡還是帶著一絲現代觀念,所幸的是顧風也十分贊同顧箏的想法,並未深究顧箏為何如今已是錦衣玉食還要想法子掙錢,只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

      顧箏把一早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說完才提了提關鍵的地方:「不過得寶慶銀樓願意和我合作並接受我的條件,我掙錢的願望才能夠實現!對了,既然梁表哥率先開了這個口,那哥哥你就找個機會請他再過來府上一趟,我必須當面和他好好的談一談此事。」

      顧風聽了沉默了片刻,目光複雜的看著顧箏,良久之後滿臉愧疚的向顧箏道歉:「阿妹,都是哥哥沒本事,才讓你連這些事都要操心……」

      「傻哥哥!這些事比起你日夜苦讀可謂是微不足道!再說了,我不知道別人是如何想的,但我就喜歡靠著自己的本事掙錢,花自己掙的錢的時候也特別有成就感!」

      顧風早就知道自家的寶貝妹妹不但很有主見且十分固執,他不認為自己能夠說服顧箏改變主意,於是他最後只能讓步、保持最後的一丁點堅持,語氣嚴肅的強調道:「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哥哥一定會全力支持你———我可以幫你把梁敬賢請到家裡來,但你和他見面時我一定要在旁陪同,這樣我才能放心。」

      顧箏自是不知顧風心裡的小憂傷和危機感,她本也沒打算單獨和梁敬賢會面,自是應下顧風的要求、由顧風著手安排三人見面一事不提。

      卻說梁敬賢是最近才回到刺州、並頻繁到桐州走動,在此之前顧箏已經有大半年沒見到他了,只隱隱約約的聽人提起一些和他有關的消息……如今半年後再和梁敬賢相見,顧箏第一感覺就是梁敬賢似乎比以前更健壯一些,就是膚色也比以前深了幾分,讓他平添了幾分陽剛之氣。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03 PM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財之道

      梁敬賢見二人才一打了照面、顧箏便不由自主的盯著他打量,內心暗暗感到高興的同時不忘落落大方的挺了挺胸膛,擺出一副任憑顧箏打量的模樣,自個兒也直接忽視了顧風這個電燈泡的存在,肆無忌憚的將目光落在半年不見的顧箏身上———半年不見,這丫頭倒是越發的水靈嬌俏,白皙的臉龐透著淡淡的粉色光澤,一看就知這半年養的不錯。

      一旁的顧風見顧箏和梁敬賢互相打量卻是很不高興,尤其是梁敬賢竟敢忽視他的存在、當著他的面「色瞇瞇」的打量自家寶貝妹子!

      對梁敬賢的不滿讓顧風立刻往前一步、故意橫在顧箏和梁敬賢中間,語氣不悅的打破沉默:「阿妹,趕緊說正經事,別耽擱梁世兄太多功夫。」

      顧風一提、顧箏方才如夢初醒,有些不自在的把黏在梁敬賢身上的目光移開,也不好意思和梁敬賢說敘舊的話,咳嗽了兩聲便開口進入正題:「我想和你合作!」

      梁敬賢似乎早就料到顧箏會說這話般,臉上並無半點吃驚的神色,語氣甚至還帶著淡淡的溺愛:「說說,你想怎麼和我合作?」

      「你不是想買我手上那些樣式畫稿嗎?我不想一次把手上的畫稿賣了就完事,我想長期給寶慶銀樓提供不同的樣式畫稿!」顧箏說著頓了頓,見梁敬賢似乎對她的計劃很感興趣,心裡一鬆、話也說得更加流利:「我可以悄悄的替寶慶銀樓畫一些款式新穎、樣式獨特的畫稿,甚至可以為按照主顧的要求替他們量身設計各種首飾,幫寶慶銀樓打出知名度、讓銀樓不用愁沒有鎮店之寶……」

      「但我也不是白白幫寶慶銀樓做這些事,我做這些是有條件的———我們得立個契約,寫明寶慶銀樓每賣出一件我設計的首飾,就要讓我抽取二成盈利!這樣其實我也算是擔了風險,東西賣的多我就賺的多、賣不出去我也跟著沒錢賺;而寶慶銀樓不必另外花錢買我手中的圖樣,算起來還省了一筆成本呢!」

      顧箏說得眉飛色舞、一臉激動,那樣子活脫脫像個貪財的小財迷,讓梁敬賢覺得她可愛有趣的同時慢慢的皺起眉頭,看向顧箏的目光也逐漸變得一片深沉……

      待顧箏介紹完她的宏偉計劃,一臉期盼的看著梁敬賢、期待他對她的計劃大力讚賞時,梁敬賢卻皺著眉頭問了句不相干的話:「你缺銀子使?缺多少我可以幫你,你無需耗費如此多的心思去經商掙錢。」

      原來顧箏那副迫不及待的想要大掙一筆的小財迷樣,讓梁敬賢見了誤以為她在岑家缺少打點用的銀子、日子過得艱難,所以才會冷不丁的開口說願意在銀錢一事上幫顧箏,讓顧箏不要費那麼多心思想法子掙錢……

      反過來顧箏一見梁敬賢絕口不提合作掙錢一事,只直截了當的說要幫拿錢她,也以為梁敬賢和世人一樣打骨子裡瞧不起商人,不願意經商讓自己雙手沾滿臭銅味,更是認為梁敬賢既然沒有附和讚賞、那就是看不起她的宏偉計劃!

      顧箏也不管古人一向的觀念都是「士農工商」這樣排下來,直接張口把梁敬賢教訓了一頓:「經商怎麼了?我寧願經商靠自己的本事掙錢,也不要別人的救濟和幫助!」

      顧箏說完不忘揚起下巴、一臉倨傲的瞪了梁敬賢一眼,反問道:「難道我要一輩子都依靠著我祖母,要眼巴巴的等著她老人家拿體己銀子替我準備嫁妝?這樣我固然是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衣食無憂,但我卻會瞧不起我自個兒!」

      「在我力所能及的時候,我更喜歡靠我自己,也不會因為別人對我好就理所當然的向她索取,把她當成這輩子唯一的依靠和指望!」

      顧箏如竹筒倒豆子般「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大堆反駁梁敬賢的話,說完一臉挑釁的看著梁敬賢,讓本就沒輕視顧箏的梁敬賢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同時也因為顧箏這番話再次對她刮目相看———他沒想到顧箏一個弱女子竟如此有骨氣,還這般聰明的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來抓住商機生財!

      雖然梁敬賢很想對顧箏說如果她願意,他願意一輩子當她的依靠、無怨無悔的任她索取,但兩人眼下的關係卻讓他只能暫時把這些話藏在心裡,只對顧箏露出欣賞的神色:「你誤會了,我一直很討厭那些只會吃喝玩樂、當家族蛀蟲的紈褲子弟,也一直十分欣賞靠自己本事掙錢的人,尤其佩服小王爺……」

      顧箏有些不相信的拿眼瞄梁敬賢,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會瞧不見經商之人?」

      梁敬賢點了點頭:「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太操心,再說了,我梁家名下的寶慶銀樓一直都是由我在打理,我若是輕視經商之人、自己又豈會願意當半個商人?」

      顧箏想想覺得梁敬賢的話有理,便又多問了句:「那小王爺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小王爺也喜歡做生意?」

      梁敬賢給了顧箏一個「正是如此」的眼神,語氣裡多了幾分佩服和感慨:「弘越他的確在經商一途上頗有天賦,總是能想出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點子,並把這些點子運用到生意上……這些年來他可沒少替裕王府掙錢,自個兒更是靠著做生意攢下一筆十分可觀的銀錢!」

      梁敬賢只簡單的提了提趙弘越的傳奇發家史,隨即話鋒一轉、正式答應和顧箏合作:「我代表寶慶銀樓答應和你合作,具體合作方式就按照你先前說的,我會儘快讓唐師傅把契書送過來給你過目,今後也會定期把寶慶銀樓的賬目送給來你查看、核對。」

      顧箏倒是十分信任梁敬賢,一見梁敬賢許下承諾就大大方方的把先前畫的那些樣式畫稿取了出來,裝在一個木匣子裡遞給梁敬賢:「那你趕緊把這些畫稿拿回去給唐師傅,讓她先挑些簡單的打造出來,讓我們寶慶銀樓能夠在最短的時日內上一批新的飾品!」

      梁敬賢很是欣賞顧箏的雷厲風行,接了匣子後也不磨蹭、立刻就告辭去辦顧箏交代的事,並且不等首飾打造出來賣、就大方的讓人先送了一筆銀子過來,說是預付給顧箏的定金。顧箏對自己設計的首飾可是信心十足,梁敬賢一使人把定金送來她就大大方方的悉數收下,認定這筆錢她絕不會白收。

      如此一來,顧箏和梁敬賢的合作便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頭,此後找靈感、畫樣式就成了顧箏每日必做的功課,雖顧箏不敢保證靈感日日都有,但一個月也能設計出三五款新穎的樣式,讓顧風把畫稿帶去寶慶銀錢給唐師傅過目……

      所幸的是顧箏每次托顧風送去的圖稿唐師傅都大為讚賞、十分滿意,梁敬賢更是不管顧箏畫了什麼樣的圖稿送過來,收了圖稿就直接讓顧風帶一筆定金回去給顧箏,一副十分信任顧箏、對顧箏設計的作品十分有信心的樣子。

      如此過了兩、三個月,顧箏終於攢了一筆數目還算是可觀的小金庫!而一靠自己的本事賺了銀子,顧箏瞬間覺得特別的有安全感——這種安全感不僅僅是有錢傍身的安全感,還有靠著自己的本事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的安全感,這樣的安全感讓顧箏覺得很是踏實安心!

      …………

      卻說顧箏靠著自己的本事賺到第一桶金後,首先想做的事就是花錢替太夫人置辦一件壽禮。顧箏知道太夫人一直都對各式各樣的瓷器情有獨鍾,更是有收藏瓷器的愛好……這一日她便拉著顧風一道出門,想親自去淘件漂亮的瓷器當賀禮送給太夫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08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挑賀禮

      兄妹二人一上街就直奔專門賣瓷器的西大街,可惜一路把西大街兩側的瓷器行全都逛了一遍,顧箏也沒挑到合心意的瓷器。

      顧風早就累得雙腳發麻,見顧箏把整條街逛下來後依然興緻勃勃、一點都不覺得累,一面暗嘆顧箏逛街的功力、一面指了不遠處的茶樓提議道:「阿妹,這好東西一時難找,不如我們先到前面的茶館小歇片刻,再去別的地方繼續挑選?」

      顧箏雖不覺得累、但卻是有些口渴,便點頭應下顧風的提議,兄妹二人便帶著丫鬟、小廝一起往茶樓而去,主僕四人才剛剛入座、身邊便多了一個顧風最不待見的人———梁敬賢。

      梁敬賢已經有幾日不曾見到顧箏了,如今意外在茶樓偶遇心心念念著的人兒,自是不客氣的和顧箏他們同坐一桌,並主動問起顧箏出門的原因:「箏娘今日怎會出來?」

      顧風板著一張臉、不高興的瞧著桌子糾正道:「你應該喚我妹妹『七妹妹』才對,別胡亂攀關係,我們和你不熟!」

      梁敬賢懶得理會顧風,只轉頭沖身後的小廝踏青吩咐了句,對面的顧箏隱隱約約的聽到「茗玥」二字,不由問道:「玥娘也在附近?」

      梁敬賢笑著點了點頭:「嗯,那丫頭今日硬是拉著我陪她逛街,如今正賴在下面那間古董店不肯走,我已讓踏青去請她過來……她若是知道你也出來逛街,定會十分歡喜的與你結伴同行。」

      梁敬賢說完不忘斜斜的掃了顧風一眼,見顧風一聽說茗玥郡主也在附近、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心情隨即愉悅了不少,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顧風的痛苦之上,並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情期待茗玥郡主見到顧風後的驚喜。

      顧箏自是不知梁敬賢藏在肚子裡的壞水,只隨口答了梁敬賢先前問的問題:「眼見著我祖母的壽辰就要到了,我曉得祖母一向都喜歡收藏瓷器,便央求哥哥帶我出來街上轉轉,想挑件與眾不同的瓷器送與祖母當賀禮……可惜我們已經把西大街的瓷器行都轉了一圈了,也沒挑到既滿意又合適的瓷器。」

      顧箏話音才落、便聽得茗玥郡主笑嘻嘻的接了句話:「這有何難?我知道東大街一處小巷子裡藏著幾間很不起眼、但卻有著不少好貨的古董店!那幾間古董店不但賣前人傳下來的各種瓷器,也有新近才燒的新瓷器,箏娘只管去那兒挑、一定能挑到滿意的!」

      顧箏聽了滿臉驚喜和期待:「真的?那可得勞煩玥娘你帶我去走一趟了。」

      「什麼勞煩不勞煩的?不就是陪你一道逛逛街嗎?反正我本來就想多逛幾個地方!」茗玥郡主說著笑嘻嘻的指了指梁敬賢和顧風,問道:「兩位哥哥也會和我們一道去吧?岑表哥,我還想聽你說些出海的趣聞,你待會兒再好好的和我講講好不好?!」

      「我當然會和你們一道去。」

      梁敬賢從不會放過任何能夠和顧箏相處的機會,因此回答的自是十分爽快,倒是顧風滿臉鬱悶的掃了茗玥郡主一眼,方才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若不是要盯住梁敬賢這個傢伙、看住他單純好騙的妹妹,他才不願意和茗玥郡主這個纏人的傢伙一道逛街!

      於是幾人吃過茶小歇了一會兒便一道往東大街而去,路上茗玥郡主興緻勃勃的拉著顧箏介紹道:「我聽我爹說有一種奇異罕見的瓷器,不依造式,忽為變成,或現魚形,或浮果影,乃是瓷器中的極品!箏娘你若是能尋得這樣的極品送與你祖母,她老人家一定會十分喜歡!」

      顧箏細細的把茗玥郡主的話一琢磨,方才領悟其中的精髓、忍不住驚呼出口:「不依造式燒出來的瓷器,那豈不是純天然燒制而成的瓷器?真有這樣的瓷器?」

      一旁的梁敬賢開口補充了句:「茗玥說的是經歷窯變的瓷器,這種瓷器無人知道它是如何燒制出來的,即便它們價值連城,也一直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說話間幾人已經進了位於東大街一間絲毫不起眼的古董行,顧箏還來不及細問梁敬賢窯變是什麼意思,茗玥郡主已經拉著她到博古架前挑選瓷器,十分熱情的給顧箏做參謀、提意見,讓顧箏也就只能暫且把心裡的疑問拋到腦後,專心致志的和茗玥郡主一起挑選瓷器。

      這回顧箏倒是很快就挑了一尊珊瑚紅暗八仙、描金壽字加彩花觚,覺得這尊花觚買回去後不拘往屋裡哪個角落一擺,再插上幾株顏色鮮艷的牡丹或是芍藥,便自成一幅富麗美景,花和觚相互襯托、自透出一股富貴與喜慶之氣。

      能夠挑到中意的壽禮讓顧箏一雙大眼笑得彎彎的,更是抱了那尊花觚便捨不得放手,讓梁敬賢見了覺得甚是可愛,一面笑著搖了搖頭、一面掏出一袋銀子丟給掌櫃的:「這個花觚我們要了。」

      顧風見了立刻往前一步抓住梁敬賢丟在櫃檯上的錢袋,不客氣的將它丟回梁敬賢懷裡:「我們自己有錢買,不必你出錢!」

      「是啊,這是我替祖母準備的壽禮,若是讓梁表哥來出銀子,那豈不是顯得我太沒孝心和誠意了?」顧箏一面將花觚交給掌櫃的裝到大紅刻絲如意金紋的錦盒裡,一面笑吟吟的問了掌櫃的一句:「這花觚要多少銀子?我們可是茗玥郡主帶過來的客人,掌櫃的若是開了高價騙我們銀子,小心郡主把你這古董行給砸了。」

      掌櫃的連連直說「不敢」,也賣了茗玥郡主一個人情、開了個較為實在的價錢:「這是景德鎮出產的上好花觚,雖不是值錢的名貴古董,但因做工精緻、最少也要二百兩銀子。」

      顧箏這一路逛下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行情,再一見梁敬賢沖她微微的點了點頭,便知道這掌櫃的沒有胡亂喊價,於是十分爽快的付了銀子把花觚買了下來……就在這時,後堂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隱約聽得像是大人打罵聲和孩子哭訴求饒聲,還有幾聲瓷器碎地的聲音。

      那掌櫃的一見顧箏幾人被後堂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立刻陪著笑擋住眾人探究的視線,帶著幾分歉意說道:「小鋪剛剛從人牙子手中買了幾個新夥計,二掌櫃的正在調解他們、教他們一些規矩……因是新買回來的、不懂規矩,讓幾位貴客看笑話了。」

      掌櫃的調解新買回來的夥計,難免會打打罵罵按照規矩進行調教,這在顧箏等人看來實屬正常,因此他們聽了掌櫃的話後一臉瞭然的點了點頭,不再被後堂傳來的動靜吸引,一行人紛紛轉身往鋪子外走去……

      不曾想就在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從後堂奔了出來,飛奔到前堂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抱住走在最後的顧箏的左腳,啞著嗓子哀求道:「求貴人救命!求貴人救救我妹妹,他們要拿我們去祭窯,我們妹妹已經被他們打得昏了過去,我是拼著一口氣才逃到外面來的,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妹妹!」

      抱住顧箏左腳不放的是一個大約九、十歲的孩子,他臉上、身上全都髒兮兮的,甚至裸露在衣裳外的皮膚還有著觸目驚心的鞭痕和血跡,把顧箏嚇得下意識的往後一縮,可她又不敢用力的掙脫抱著她腳的孩子、生怕會傷到他,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險些站不穩。

      梁敬賢眼疾手快的扶住顧箏,陰沉著臉對那男孩命令道:「放手。」

      梁敬賢雖沒對那男孩說什麼威脅的話語,但他身上倏然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男孩的身子下意識的顫抖起來,再一抬頭對上樑敬賢犀利冰冷的目光,他不由下意識的鬆開牢牢抱住顧箏左腳的雙手,害怕惶恐的解釋道:「我只是想求貴人救救我妹妹,她還很小只有六歲,她不該就這樣失了性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13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窯變

      那小男孩不過才九、十歲,被梁敬賢一嚇便露出膽怯的神色,只是目光卻十分執著的鎖在顧箏身上,眼底的期盼和祈求讓顧箏無法忽視:「梁表哥你別嚇到他,先聽他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能幫的我們就伸手幫幫他。」

      立在一旁的掌櫃的一見男孩衝出來攔住顧箏等人、臉色便有些不對勁,再一聽顧箏說要出手相幫、立刻急忙忙的接上話:「沒事、沒事,這小子在胡言亂語呢!幾位貴客別聽信他的話,他跟著人牙子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找到賣主,性情被人牙子學得狡猾著呢!」

      掌櫃的說完竟直接抬腳狠狠的往男孩的胸口踹去,帶著幾分威脅呵斥道:「你還不給我滾進去?」說完又沖內堂喊了句:「你們還不出來把他給我拖進去好好的管教!沒規矩的東西,就這樣衝出來衝撞貴客,真真是該打!」

      掌櫃的話讓男孩一臉懼色,下意識的伸手拉住顧箏裙子一角,苦苦哀求道:「求您救救小人的妹妹!他們買人回來根本就不是用來使喚,是要拿人的性命前去祭窯!若不是他們無端端的要取小人兄妹二人的性命,小人也不會冒死跑出來求貴人救命……」

      茗玥郡主向來都喜歡打抱不平,如今一聽那男孩說掌櫃的無端端的要取他們兄妹二人的性命,立刻義憤填膺的往前邁了一步,擋住掌櫃的不讓他把男孩拖走:「本郡主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郡主,這……」

      掌櫃的卻是支支吾吾不敢把事情直說,顧箏見了直接抓住最關鍵的一個詞詢問:「何為祭窯?」

      顧風等人面面相覷、俱是不知,唯有梁敬賢出聲替顧箏解疑:「這和我們先前說的窯變有幾分干係……」

      原來所謂的『窯變』,是指在瓷器燒制的過程中,因偶然因素而出現的一些奇異瓷器。這些奇異的瓷器也可以稱之為變異瓷器———既瓷器上的紋路浮影完全不為人所控制,而是由瓷器自發形成的!

      因窯變產生的瓷器乃是自然形成的現象,且無人知道它是如何形成的,所以這樣的瓷器往往十分珍貴、稀有,偶然出現一兩尊都會被世人當成珍稀貢品送到皇宮裡去,民間也只有那些達官貴人才可能收藏一兩尊在家裡。

      後來不知從那裡傳出一個奇異的方法,說是只要在初開窯時,用童男童女各一人,活取其血祭窯,其精血凝結於窯中,便能使放進該窯燒制的瓷器出現窯變。

      這個方法自是無從考究,但卻偏偏有些利欲熏心的商人寧信其有,為了能燒制出窯變的珍稀瓷器,竟真的從人牙子手裡買童女童女,用他們來的鮮血來祭窯替自己鋪就財路!

      顧箏一聽完梁敬賢的解說、立刻就明白男孩先前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當下就對那卑躬屈膝的掌櫃的充滿了鄙夷,更是對他草菅人命的舉動感到十分憤怒:「掌櫃的竟為了這麼個無稽之談而視人命為草芥?!敢問掌櫃的,是不是真拿了這對兄妹身上的血去祭窯,你就一定會得到窯變出來的珍稀瓷器?」

      「這……這……」

      這個法子又不是絕對管用,掌櫃的也是因為不把那些僕婢的性命看在眼裡,才會抱著隨意買兩個人去祭窯試試、成不成看天意的打算。而掌櫃的這個打算可謂是滅絕人性、十分殘忍,他自是不敢老老實實的回答顧箏的質問,只不斷的用帕子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支支吾吾的其他矇混過去。

      顧箏見了越發的鄙視掌櫃的,且事情既然碰巧讓她遇上了,她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對兄妹被送去祭窯———這和把活人送進火葬場的焚化爐裡活活燒死有什麼區別?!如此滅絕人性的事,顧箏覺得自己有必要阻止!

      於是顧箏決定扮演一回恃強凌弱的惡女,再把茗玥郡主這面大旗一扯,冷冷的出言威脅掌櫃的:「這個孩子和他的妹妹我們郡主看上了,掌櫃的你賣還是不賣?」

      茗玥郡主這才醒悟過來,不滿的嗔了顧箏一眼:「你把我想說的話全都搶著說完了,那我還能說什麼?可不能當好人、做善事都讓你一個全都搶了去,我也要出一分力才行!」

      茗玥郡主說完隨手從荷包裡抓了一把銅板子兒出來,看都不看一眼的直接撒到地上,故作刁蠻跋扈的欺壓掌櫃的:「這些錢足夠買下他們兄妹二人了吧?若是不夠,本郡主的父王他日再親自過來補齊!」

      那幾個銅板子兒也就夠買兩個燒餅,哪夠買兩個大活人啊?

      這茗玥郡主擺明了是要恃強凌弱、仗著郡主的身份欺壓人,可被欺壓的掌櫃的卻是不敢有丁點埋怨———他哪敢勞煩鼎鼎大名的裕王親自大駕?

      更不敢收裕王給他的燙手銀子!

      於是掌櫃的只能僵笑著把地上的那幾個銅板子兒揀起來,陪著笑臉做賠本生意:「夠夠夠,這些錢足夠買下他們兄妹二人了,小人這就去把他妹妹帶出來交給郡主,請郡主稍等片刻……」

      掌櫃的很快就抱了個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出來,先前出來求救的男孩見小女孩似乎怎麼弄都弄不醒,眼眶立刻就變得紅紅的,看起來應該是個很心疼妹妹的哥哥,讓顧風立刻深有同感、主動對身後的小廝川貝吩咐道:「帶他們去醫館找個大夫好好的瞧瞧,瞧好了再到黃鶴樓找我們。」

      顧箏和茗玥郡主聽了連連點頭,茗玥郡主還誇了顧風一句:「還是岑表哥想的周到!」

      一旁的梁敬賢見做了好事的兩個小姑娘一得了人就只顧著高興,只能出面替她們把遺忘的事給辦了:「掌櫃的似乎少給了我們一樣東西。」

      掌櫃的聽了趕忙將那兄妹二人的賣身契奉上,梁敬賢也不接、直接吩咐踏青領著掌櫃的去衙門跑了一趟,把賣身契上的主人姓名給更換成顧箏,換完更是直接把賣身契遞給顧箏:「人是你救下的,那他們今後就只能跟著你了。」

      「跟著我?」

      顧箏先前只想著救人,並沒有細想如何安置他們啊!

      再說了,總不能讓他們跟著她回岑家吧?

      梁敬賢似乎一眼就看透了顧箏的心思,不等顧箏把難處說出來,就主動包攬下此事:「可以暫且先讓他們到寶慶銀樓跑腿打雜,等你有地方安置他們再讓他們過去。」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顧箏一眼,道:「你也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那小子看著底子不錯,只要稍加調教、以後你一定能用得上。」

      顧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接受了梁敬賢的提議,暫且把救下的那對兄妹安置在寶慶銀樓打雜,反正她現在也算是寶慶銀樓的重要高層嘛,安插兩個關係戶應該算是小事一樁。

      …………

      一轉眼便到了太夫人的壽辰,岑家上上下下的人也越發的忙碌起來,先要擬寫宴請的賓客的名單,名單確定下來後還得寫帖子、送帖子,打掃怖置閣樓庭院等地方,還得把擺酒席和搭戲檯子的地方預留出來,可把岑府的管事給忙得團團轉。

      除此之外,府裡的僕婦、丫鬟們也是忙的夠嗆———有的忙著掛紗帳、結綵球、掛燈籠,有的則忙著把壽石木雕、走馬燈、玻璃屏風等大件擺設搬出來,又有人忙著搭彩棚和戲台,總之整個岑府到處都熱熱鬧鬧、喜氣洋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17 PM

第一百四十章 賀壽

      卻說到了太夫人大壽那一日,岑老爺、羅夫人這些自家人一大早便前來給太夫人賀壽,並趁著客人還沒來率先將賀禮獻了上來。

      這尋常人送瓷器當賀禮,大多是尋個精緻漂亮的錦盒裝了便完事,可顧箏偏偏尋了個別出心裁的法子———顧箏是連瓶帶花一起裝到錦盒裡的,讓太夫人一接過她的賀禮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再打開一看、立時對顧箏的奇思妙想讚不絕口。

      「彎彎這賀禮挑的用心,雖說我得了這花觚也是要往裡頭插花的,可彎彎你事先把花插好一併裝在錦盒裡,一下子便讓這件賀禮添了幾分生氣和俏皮。」太夫人說著笑吟吟的用手指點了點顧箏的額頭,臉上滿是溺愛之色:「你個鬼機靈!也就你才能想出如此別出心裁的法子,把我這個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

      「祖母您喜歡就好,我先前還一個勁的擔心我送的東西入不了您的青眼呢!」顧箏邊說邊抱住太夫人的胳膊,也不正兒八經的祝壽,就那樣半是撒嬌、半是俏皮的說了些吉利話兒:「孫女兒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都讓我們賀壽、歲歲都給我們發壓歲錢!」

      顧箏這「不倫不類」的俏皮話把太夫人哄得眉開眼笑:「你個貪心鬼!歲歲都給你們發壓歲錢,那你是要祖母一直發到你也當祖母嗎?」

      顧箏可是真心實意的希望太夫人長命百歲:「那是,孫女兒即便做了祖母,也還是祖母的孫女兒,祖母自是還得給我發壓歲錢———祖母今後可不能一見我也生了白髮,便小氣起來不給我發壓歲錢了!那樣我可不依,非得要到您跟前鬧一鬧才是!」

      祖孫二人說著相視而笑,其餘眾人見氣氛甚好,便都湊趣的湧到太夫人身旁,搶著說些既吉利又好聽的話兒哄太夫人……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鬧了半響,便有丫鬟來稟賀壽的貴客已陸陸續續的來了,太夫人方才讓眾人散了去,各自招待客人去。

      時人十分重視六十大壽,因此太夫人的壽宴不但請了有名角兒「小鳳仙」的「德音社」來唱堂會,還請了「宜慶班」來表揚各種雜耍;席面更是裡裡外外一共擺了幾十桌,還一早就定下要連擺它個九天九夜,一來是想讓眾人盡興的熱鬧一番,二來則是想圖「九九八十一」這個吉利數字,寓意著太夫人今後會再過八十一大壽。

      前來賀壽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且個個都是刺、桐兩州有頭有臉的人物,那些個夫人、太太、姑娘、少爺們自然也全都來了,讓岑府一時間成為了刺、桐兩周府最為熱鬧之地。

      而那些個夫人、太太們一來,岑家後院那些女人的小心思很快就跟著轉動起來,羅夫人、趙姨娘全都卯足勁的替自家閨女物色合適的人家,私底下沒少教自家閨女一些手段,讓她們趁著太夫人的壽宴和那些個夫人、太太們套近乎。

      顧箏不像岑二娘她們那般有處處替自己設想周到的親娘,也就沒人替她安排、製造各種「偶遇」和「邂逅」,加上顧箏本就不想摻和到這些事情裡頭,因此岑家大擺壽宴這幾日顧箏哪裡都沒去,只留在榮壽堂服侍太夫人、陪一屋子的老太太說話解悶。

      卻說顧箏雖沒去見那些夫人、太太們,但卻因日日陪著太夫人、深得太夫人那些老姐妹的歡心,個個都覺得她是個孝順、懂事的好孩子……

      倒是太夫人生怕顧箏老是陪她們這些老太婆會悶壞了,這一日顧箏前來請安,太夫人只讓她陪了一小會兒就出言趕她走:「彎彎,你且自個兒尋樂子或是找小姐妹玩去,不必在這兒陪著了,我們老人家說話哪有不悶的?」

      顧箏卻是寧願待在榮壽堂、也不想去和岑三娘她們爭露臉的機會,便半是撒嬌、半是耍賴的賴在榮壽堂不肯走:「我就喜歡陪著祖母,莫非祖母不喜歡我陪您,所以才一直趕我走?」

      太夫人又豈會不知道顧箏那點小心思?

      她見顧箏不肯離開榮壽堂,順她的意到那些夫人、太太面前露露小臉兒,索性直接從各家「最高行政長官」處下手,直接給顧箏安排了一個展現才藝的機會:「你想留在這兒不走也行,正好祖母和幾位老夫人想尋點樂子解解悶,你便當著我們的面寫幅字來瞧瞧……」

      「又寫字?」

      顧箏一聽說又讓她寫字,不由垮著一張小臉抗議道:「祖母,這幾日正逢您大壽,大家都可著勁兒玩樂,您就別當著諸位老夫人的面考我功課了,給我放幾天假、讓我偷偷懶行不?」

      顧箏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幾位老夫人見了忍俊不禁,坐在太夫人左手邊的梁家太夫人對顧箏印象頗佳,當下就帶著幾分溺愛替顧箏說話:「就是、就是,大傢伙兒都熱熱鬧鬧的可著勁玩呢!你就別讓你家小七寫字了———我們幾個老姐妹又不是沒見過她寫的字,都曉得她寫得一手好字啦!」

      另有一人接了話茬替顧箏說話:「沒錯,這幾日孩子們就該熱熱鬧鬧的玩個夠,你就別太拘著你家小七了。」

      太夫人見幾位老姐妹都開口替顧箏說話,不由滿臉無奈的嗔了顧箏這個惹人疼愛的鬼機靈一眼,道:「既然幾位長輩都替你求情,那今兒就不讓你寫字了……」

      顧箏聽了心裡一喜、正想謝過太夫人,卻聽得太夫人很快就給她另外派了個差事:「那你就在旁分茶,點幾個『壽』字出來給祖母賀壽,也好叫我們大家開開眼界。」說著不給顧箏謙虛推辭的機會,直接對眾人說道:「這丫頭如今分茶也還算是分的不錯,能一口氣在茶湯上點出三兩個壽字來呢!」

      如此一來,顧箏最終還是得當著幾位老夫人的面來一場才藝表演,可見薑還是老的辣,太夫人這回真是下了決心要把她給推銷出去了……可她還不想嫁人啊!

      她就不該答應太夫人學分茶,更不該一學會在茶湯上點出「壽」字就來顯擺給太夫人看,最終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顧箏一面默默的在心裡鬱悶,一面乖乖的命人取來分茶需要的各種器具,按照太夫人的意思在兔毫盞裡點了三個壽字祝壽。

      因顧箏本就會寫幾位大家的字,因此這點在茶湯上的三個壽字也是不一樣的字體,讓太夫人得以十分得意的向老姐妹們炫耀:「如何?我這個孫女兒給你們當孫媳婦兒不差吧?她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哩,也就你們幾個知根知底的老姐妹我才願意,若是換了旁人,我還捨不得讓他們娶走我這心肝寶貝兒呢!」

      一旁的梁太夫人聽了笑吟吟的接了話,打趣道:「是是是,你教出來的孫女兒最是乖巧可人了!既然你都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那我索性便順勢問你一句———你這寶貝孫女兒我替我們家三小子要了,你把她給我當孫媳婦兒如何?」

      梁太夫人口中的「三小子」不是別人、正是梁家的三少爺梁敬賢。

      這梁敬賢也算是經常出入岑家,太夫人自是對他的品性十分熟悉,對他的印象也還算是不錯,便也學著梁太夫人那半真半假的樣子、爽快的說道:「他們二人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不過你得先把你家三小子叫過來、讓我仔細的瞧瞧……」

      「雖說先前他也沒少來向我問安,但此一時非彼一時———彼時我不過當他是個尋常的晚輩,此時我卻當他是未來的孫女婿兒,自是得端起女方娘家人的姿態,好好的把他從頭到尾的相看一遍,才能決定是否把我的心肝寶貝兒許給他!」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21 PM

第一百四十一章 震驚

      太夫人和梁太夫人旁若無人的討論顧箏的親事、本就讓顧箏覺得十分難堪,如今再一見太夫人竟像是來真的,顧箏頓時囧得滿頭黑線————她才不要嫁給梁敬賢那個傢伙!

      她可沒忘梁敬賢有事沒事最愛欺負她,且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種種過節!

      開玩笑,她要是真嫁給了他,那還不被那個霸道的傢伙給吃得死死的、隨意欺負來欺負去的?

      為了不讓二位老太太進行更深入的討論,顧箏果斷的跺了跺腳、假裝嬌羞的嬌嗔道:「祖母!我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在您身邊!」

      顧箏的話讓在場的老太太齊齊笑了起來,太夫人更是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個小丫頭說什麼孩子氣的話,你怎麼可能一輩子不嫁人、一直留在祖母身邊?這一輩子可長了,你不嫌我煩、我還嫌你煩呢!」

      好吧,顧箏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就晚幾年再嫁!」說完不等太夫人開口,顧箏就搶先賣乖、企圖岔開這個話題:「祖母,要不我再分一次茶給幾位長輩觀賞?或是我讓人取來筆墨紙硯,寫幅字讓長輩們指點、指點?」

      太夫人卻是狡猾得很、一點都沒上當,只揪住先前的話題不放:「再晚幾年再嫁?你今年都已經十五歲了,再晚就成老姑娘了!」說完不容顧箏抗議就沖她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我和幾位太夫人還有要事要商量,你一未出閣的姑娘家不宜在此旁聽。」

      太夫人既已下了逐客令,顧箏明知她們是要談她的親事,還是只能乖乖的退下,不敢留下來旁聽,甚至連去隔間偷聽的機會都沒有———余嬤嬤竟未卜先知的早早在隔間裡候著,讓顧箏無法像以前那樣躲在隔間偷聽!

      祖母實在是太狡猾了!

      看來她老人家這次是鐵了心要把她推銷出去……

      難道她真的要嫁給梁敬賢那個壞傢伙?

      雖然他近幾年的表現還算是不錯,但這並不代表他這幾年都沒欺負過她啊!

      可惜無論顧箏心裡多麼的鬱悶和不願意,對嫁人有著多大的抵觸,太夫人還是自顧自的和梁太夫人進行了深入的密談。讓顧箏更加鬱悶的是,隨後太夫人竟真的把梁敬賢叫到跟前,以相看未來孫女婿的標準仔細的將他打量了個遍,還關心的問了梁敬賢許多牽涉到私隱的問題,讓顧箏頓時覺得沒臉面對梁敬賢。

      不過顧箏聽說梁敬賢到了幾位長輩跟前倒是表現得落落大方、不亢不卑,讓太夫人見過他後頗為滿意,私底下竟真使了人去刺州打聽和梁敬賢有關的一些事,那樣子竟是十分重視,讓顧箏得知後更加鬱悶不已!

      這梁敬賢也算是刺、桐兩州的名人,想要打聽他的事並不難,且因兩州府那些高門大戶的太太、夫人經常把梁敬賢掛在嘴邊,太夫人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帶回好消息,並重點提了提梁敬賢三年前做的那件讓人讚嘆不已的奇事!

      原來三年前、上一屆科舉考試開考時,梁敬賢、羅錦明、周淳等人都下了場,梁敬賢更是一舉奪魁成了新科狀元郎。

      這狀元郎雖然難考但也是年年都有,更別提有趙弘越這個神童十四歲就考得狀元這樁事發生在前頭,可偏偏就是梁敬賢考中狀元一事讓大家一直議論了幾年,大傢伙兒更是時時拿梁敬賢作為榜樣來鞭策鼓勵自家的孩子!

      為何梁敬賢會比趙弘越還出風頭呢?

      原來梁敬賢竟是個少見的文武雙全、德才兼備的全才———三、四年前他先是參加了科舉考試,輕輕鬆鬆的考了個狀元回來;後竟又去參加隨後舉行的武科舉考試,再次博得頭籌、拿下「武狀元」這個頭銜,成為百年難得一遇的文武全才!

      梁敬賢考中文、武兩個狀元,讓他一時間風頭無人能及,大傢伙兒更是紛紛將他和趙弘越這個神童相提並論,說趙弘越雖是神童、早早的就顯露才名,但梁敬賢雖然晚了他幾年才展現才名,但卻一口氣把文武兩個狀元全攬下了,相比之下是一點都不比趙弘越差,甚至比武藝方面較為一般的趙弘越要略勝一籌。

      這個結果太夫人十分滿意,覺得這梁敬賢簡直就是為顧箏量身打造的完美夫君———先前太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曉得給顧箏挑個什麼樣的夫君才好,總是想著若是給顧箏挑個文采出眾的讀書人,既怕那些只讀了太多書的少年太過書生氣,手無縛雞之力、護不住顧箏,又怕他們因讀的書太多而變成迂腐守舊之人;

      可若是給顧箏選個習武之人,太夫人又擔心他們的性情太過粗鄙,雖有保護顧箏之力,但難免會有習武之人的一些毛勃——例如粗心大意、灑脫不羈、大大咧咧等,非但不懂得呵護、體貼顧箏,還會對顧箏打打罵罵。

      如此一來,太夫人因為太過重視顧箏的親事,便一直舉棋不定,一時糾結這個、一時糾結那個,直到打探清楚梁敬賢的消息,得知梁敬賢既飽讀詩書知禮教,又有著一身過人的武藝,立刻就對這個孫女婿人選各種滿意,打算尋個機會好好的和顧箏談一談。

      且先不說太夫人會如何安排顧箏的親事,卻說前來賀壽的年輕一輩聽了幾天唱大戲開始漸漸覺得有些乏味,於是岑三娘便提議大傢伙兒自到花園擺上一桌,或把酒言歡、吟詩作對,或隨意玩些諸如投壺、雙陸、關撲等有趣的遊戲。

      這些姑娘、少爺們這幾日都陪著自家長輩聽大戲,早就悶得慌,一聽岑三娘這個提議自是連連附和,羅錦明更是用手勾住梁敬賢的脖子,擠眉弄眼的說道:「前一陣弘越不是搗鼓了兩種新遊戲,拉著你陪他玩了好一段時日嗎?我瞧著那兩樣遊戲還挺有意思的,不如你教教我們大家怎麼玩!」

      茗玥郡主聽了雙眼一亮、立刻纏上趙弘越:「哥哥,你又搗鼓出新遊戲來啦?哼!居然沒告訴我!」

      在眾人面前總是一副倨傲的趙弘越卻是十分疼愛妹妹,一見茗玥郡主不滿的瞪他,臉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幾分:「是母妃不讓我告訴你的,免得你一玩上癮又不好好的學針線女紅。」

      茗玥郡主一聽說是娘親的意思、不由悶悶不樂的撅了小嘴,眨巴著一雙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趙弘越,讓趙弘越無奈的妥協讓步:「今兒既來岑家做客,那便讓你玩一會兒,不過你可不許貪玩上癮!」

      羅錦明見趙弘越願意教授遊戲,立刻開心的沖岑五娘招了招手:「五妹妹快過來,我們先聽弘越講講遊戲規則,聽完便可以試著玩起來!」

      梁敬賢有意和顧箏結伴一起玩,便主動站到顧箏身邊,介紹道:「弘越總是有許多奇思妙想,隔三差五的就弄出一些新鮮事物,他們說的遊戲其實知曉規則後倒也不難玩———至少我覺得圍棋和象棋都比它們難多了。」

      顧箏不由被勾起了幾分興趣,問道:「到底是什麼遊戲?看玥娘那副迫不及待想要玩的模樣,我倒也想玩玩……」

      「是跳棋和紙牌。」梁敬賢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下:「就是大約半個巴掌大的硬紙片兒,弘越管它們叫『紙片』;紙牌一副有五十四張,上面分別寫了一到十三這十三個數,每個數各有四張不同花色的牌———花色是指紙牌上描畫的花卉,分『梅蘭竹菊』四種。」

      顧箏越聽越覺得耳熟,心裡更是倍感震驚、語氣里也多了幾分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急切:「遊戲規則呢?快和我說說玩法!」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26 P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鄉」

      梁敬賢見了只以為顧箏對紙牌這新鮮事物感興趣,並未往別的方面多想,略一回想便把遊戲規則完完整整的解說了一遍:「規則卻是有不少,聽起來也有些複雜,但弄懂規則後就會覺得這個遊戲既簡單又好玩,且這紙牌的玩法也有很多種……我先挑一種最簡單的和你說說吧!」

      梁敬賢仔細的把紙牌的遊戲規則介紹完後,顧箏心裡已經可以百分百的確定所謂趙弘越「發明」出來的紙牌,其實就是二十一世紀男女老少都會玩的撲克牌!

      雖然趙弘越把「黑桃」、「紅桃」、「方塊」、「草花」這四樣牌色換成了「梅蘭竹菊」四種花卉,把「A」到「K」完完全全的用一到十三這十三個數字替代,但他卻無法改變撲克牌的本質———遊戲規則!

      只是趙弘越怎麼可能會現代人才會的撲克牌呢?

      莫非他也是穿越人士?

      為了證實內心這個大膽的猜測,顧箏拚命的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拉著梁敬賢追問另外一種遊戲:「那你先前說的跳棋又是怎麼個玩法?」

      顧箏的所有反應看在梁敬賢眼裡,都成了小姑娘對新鮮事物感到好奇的表現,於是他索性從袖袋裡摸出幾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攤開手掌示意顧箏觀賞:「就是把這些琉璃珠子放在一個有小格子的棋盤上,按照一定的規則行走,誰的珠子最先全部走到對方的陣營,誰就獲勝……」

      這回顧箏連想都不用多想,就能直接肯定此「跳棋」就是彼「跳棋」!

      一口氣想出兩種現代流行的益智遊戲,看來趙弘越很可能和她一樣是半道穿過來的冒牌貨!

      這個猜想讓顧箏突然激動起來,心裡也有了一絲「他鄉遇故知」的奇妙感覺———要不要衝上去和趙弘越對個諸如「皇上,你還記得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等暗號呢?

      不行,趙弘越前世很可能是個不愛看瓊瑤劇的大男人,還是保守點選擇「你的益達,不,是你的益達」這個老少皆知、耳聞能詳的廣告暗號吧!

      顧箏心裡一激動,一時竟忘了要保持矜持和淡定,竟少見的二話不說衝到了趙弘越面前……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尋到機會開口和趙弘越對暗號,就被茗玥郡主親親熱熱的挽住胳膊:「箏娘,表哥教會你跳棋的遊戲規則沒?你要是學會了我們即刻來殺上一盤!」

       梁敬賢教顧箏遊戲規則可不是想讓她陪茗玥郡主玩耍,因此顧箏還沒答話、梁敬賢就搶先一步提議道:「還是玩紙牌吧,紙牌可以三、四個人一起玩,人多熱鬧些,也比較有趣。」

      「那也行,那我、箏娘、表哥、哥哥,我們四個正好可以湊一桌、玩哥哥說的那個升級遊戲!」茗玥郡主說著一面吩咐丫鬟去取紙牌,一面拉著顧箏坐到了石桌邊上:「箏娘,我們兩個一對,聯手把哥哥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茗玥郡主放出來的豪言讓梁敬賢和趙弘越相視一笑,趙弘越更是很不給面子的點明事實:「這個遊戲是我搗鼓出來的,後我又早早的教給了敬賢———若敬賢算是我的徒弟,那你們可就是我的徒孫了!難不成你們兩個剛剛才學會的徒孫,還妄想打敗我這個祖師爺?我若是讓你們給打敗了,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沒面子」這三個字讓顧箏抬眼掃了趙弘越一眼,覺得這三個字怎麼聽怎麼現代啊!

      「我看茗玥你還是和弘越湊一對吧。」梁敬賢說著徑直坐到了顧箏對面,靠著座位的優勢直接成了顧箏的對家:「我和箏娘湊一對,這樣我們彼此還算是都有幾分勝算。」

      顧箏如今已慢慢的從遇到「老鄉」的激動中清醒過來,一清醒過來就放棄了貿貿然和趙弘越對暗號的念頭,打算先想法子多接近趙弘越,弄清楚紙牌和跳棋這兩種遊戲是趙弘越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他從別人那裡得到指點想出來的……完完全全的確定趙弘越的身份後,再決定要不要和他「相認」也不遲!

      如此一來,顧箏可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心思本就不在玩紙牌上、和誰一對她自是無所謂,當下便點了點頭應下樑敬賢的安排。紙牌送上來後趙弘越動作嫻熟的把特製的紙牌洗了一遍,洗完把一疊牌往石桌中間一擱,大傢伙兒便開始輪流抽牌……

      顧箏一面默默的回憶前世經常上QQ遊戲大廳玩的升級遊戲,一面不動聲色的觀察趙弘越的一舉一動,想從中窺探出一些能夠證明他身份的蛛絲馬跡。

      內心的激動平息後,顧箏便冷靜的把自己所知的、和趙弘越有關的消息過了一遍———顧箏記得趙弘越是個十分有名的神童,據說三歲啟蒙、六歲就會背《孫子兵法》,九歲便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十四歲便下場參考科舉、一舉撥得頭籌!

      這點完完全全符合穿越者特性啊!

      顧箏還記得梁敬賢曾經說過趙弘越做生意賺錢很有一套,且想出來的點子總是十分新奇、有效!這又是一個穿越者才擁有的特殊屬性……

      這時正好在旁表揚分茶助興的岑三娘分出了幾杯茶來,顧箏見了不由心思一動,悄悄的觀察趙弘越貼身丫鬟雨桐的舉動———只見岑三娘才分完茶、雨桐就主動湊了過去,福身沖正在往茶裡加鹽的岑三娘低聲說了幾句,岑三娘聽了動作一頓、加鹽時便獨獨跳過雨桐手中捧的那盞茶。

      顧箏見了頓時心如明鏡,對趙弘越的身份也多了幾分肯定———大豐朝的人品茶、吃茶時,一向都有往茶湯裡加諸如鹽、胡椒等作料的習慣,這樣的喝茶習慣在現代卻是沒有。因此顧箏穿越到大豐朝後,每每喝茶總是要事先交代丫鬟、讓丫鬟別往她那杯茶裡擱任何作料,只喝原汁原味的清茶。

      因此顧箏一見趙弘越喝茶的習慣和她一樣,再一結合先前他身上展現出來的種種穿越者擁有的特性,顧箏瞬間便肯定了趙弘越的身份———他果然和她一樣是個穿越人士,且還是個十分張揚高調的穿越人士。

      在此之前,顧箏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在這個朝代遇到同樣身份背景的人,畢竟穿越時空這樣的奇異事件幾率比中五百萬彩票還低,哪可能今天穿一個、明天穿一個,真把時空穿成一個篩子?

      如今真真的讓顧箏遇上了,顧箏震驚欣喜之餘,不由就此事引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顧箏其實打從穿越到大豐後,就對愛情這個東西不抱任何幻想,從來都不敢奢望能在這個時代找到真愛,更不敢幻想在這個時代找到她骨子裡想要的愛情。

      顧箏原本打算如果真的逃不開嫁人的命運,那她只想找個各方面條件還算是過得去、不太差勁的人搭夥過日子,像小說上那些穿越女主一樣,把「人妻」當成一項職業,把夫君當成衣食父母、頂頭上司———最好是一嫁過去連房都不用圓就被夫君冷落,或是直接被打發到偏僻的小院子裡自由自的孤獨終老。

      不曾想這些以前設想的種種,卻在得知趙弘越也是個穿越者時悄然發生變化———或者她可以從趙弘越身上得到一份平等、自由,她骨子裡想要的、且對方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的愛情。

      畢竟他們是這個時代心靈最接近的兩個人,若是他們真的有緣走到一起,那婚後他便能容忍她的所有行為、以及她不接受夫君納妾的想法……甚至退一步來說,如果真要找個純粹搭夥過日子的男人,那趙弘越會不會是最合適的人選?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35 PM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負

      心裡有了這樣一個念頭後,顧箏雖然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並不喜歡趙弘越,甚至不可能因為得知他的身份就愛上他這個人,但擁有同樣的身份背景、同樣的秘密產生的奇異聯繫,卻讓她的目光下意識的追逐他的身影,十分渴望從他的身上找到共鳴!

      顧箏決定試著接近趙弘越,此後更是下意識的像岑三娘她們那樣圍繞在趙弘越身邊,她的這些變化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卻被梁敬賢不動聲色的全都看在眼底———這樣的顧箏讓梁敬賢感到十分陌生,讓他覺得她和他之間似乎有著無法逾越的溝通,也讓他突然變得無比的煩躁和不安,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呵護了多年的珍寶,一夕之間突然不屬於他、屬於別人!

      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他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哪怕這個搶走他珍寶的人是他的好友趙弘越……

      且先不說梁敬賢如何默默的關注顧箏的一舉一動,卻說顧箏自從確認趙弘越的身份後,便把他列入重點觀察對象,每每在他誇誇其談、說些別人聽都沒聽說過的見聞時,顧箏一直追隨他的目光就會迸射出帶著一絲驚喜的耀眼光彩。

      這些光彩落入梁敬賢眼裡讓他越來越沉默寡言,而落到趙弘越本人眼裡,他卻把它當成顧箏對他的崇拜、迷戀,心裡得意的同時也越發的倨傲不羈,並且絲毫沒有發現顧箏和他一樣是個穿越者,只把顧箏當成像岑三娘那樣的崇拜者。

      顧箏卻不知道趙弘越已經把她歸到花痴一類,依舊十分興奮的向梁敬賢等人打探和趙弘越有關的所有事,每每聽他們說一些發生在趙弘越身上,帶著種種傳奇性、但卻帶有明顯的現代特徵的事件時,顧箏忍不住會反過來想如果是她,是否能夠如趙弘越那般做到……

      諸如此類的想法常常出現在顧箏的腦海裡,讓顧箏一時覺得趙弘越十分親切,一時又覺得她和趙弘越擁有許多共同的秘密———甚至趙弘越做的許多事,時人不明白真正的涵義、顧箏心裡卻是一清二楚!

      如此一來,顧箏在不知不覺中對趙弘越的態度竟親切了許多,似乎潛意識裡已經把他當成了一個同盟,以前不曾注意到的地方也統統都注意到了,不但注意到趙弘越也是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美男,竟連他那張總是帶著絲絲倨傲的臉也突然覺得順眼了不少。

      不曾想顧箏的態度和舉動卻讓趙弘越十分反感———趙弘越原本對顧箏的印象還算是不錯,一直覺得她和尋常的小姑娘很是不同,不但從不主動圍著他轉、表現出一副花痴樣兒,也比那些經常圍著她轉的花痴要有趣得多!

      也正是因為如此,趙弘越原先對顧箏的態度才會一直有些與眾不同……

      但自從顧箏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他,打探他的為人、以及發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後,趙弘越對顧箏的好印象便逐漸改變,並很快就誤以為顧箏和他身邊那些庸脂俗粉一樣、始終抵抗不住他的魅力———這樣的結果雖然讓趙弘越心裡多了幾分得意,但慢慢的他到底還是對顧箏感到失望,並很快就開始覺得顧箏俗不可耐,最後竟態度一轉、不再對顧箏另眼相看。

      而原來挺聰明機靈的顧箏,這一回卻因為趙弘越這個難得的「老鄉」,一時蒙蔽了雙眼、沒覺察到趙弘越對她的態度的轉變,依舊以茗玥郡主為藉口,屁顛、屁顛的往他身邊湊,想從他身上找到彼此之間更多的共鳴……

      幾次三番下來,趙弘越越看顧箏越是覺得煩心礙眼,這一日他竟一臉傲慢的當著茗玥郡主的面,直截了當的讓顧箏早點死心:「我勸你還是別痴心妄想了,裕王府的世子妃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肖想的———就憑你一個過繼女的身份,到裕王府當個側妃都不夠資格。」

      趙弘越這番莫名其妙的話語讓顧箏一臉迷茫的瞪大雙眼,怔怔的看了他好半響方才回過神來,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道:「趙表哥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趙弘越帶著幾分不耐煩掃了顧箏一眼,語氣冷若冰霜:「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如若你不是茗玥的手帕交,我連這幾句話都不會同你說。」說完頓了頓,方才居高臨下的補了句:「你我還是像先前那樣相處吧,只要你今後收斂些,我可以當之前的事沒有發生過。」

      趙弘越這番自我感覺良好的話語再次讓顧箏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一旁的茗玥郡主一直很是看好顧箏和自家哥哥,一見自家哥哥竟一點情面都不留的拒絕顧箏,立刻跺腳嬌嗔道:「哥哥!哪有你這樣傷人心的?箏娘她有什麼不好?你就算不喜歡她,也該委婉些讓我轉告啊!哪有你這樣直接當著人家的面說這些話的?」

      趙弘越這回卻是一點面子都不賣給茗玥郡主,短短一句話被他說得既傲慢又自負:「她沒什麼不好,就是配不上我。」

      茗玥郡主一見趙弘越話越說越傷人,急得狠狠的跺了跺腳:「哥哥!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我現在就把話說清楚、讓她打消不該有的妄念,這樣對誰都好,免得事情發展到最後、你和她連手帕交都做不成。」

      趙弘越打從一出世便是身份尊貴的世子,加上他本就是穿越者,出世後自是事事都順心如意、成長之路十分順坦,也理所當然的因為穿越者光環、成為大豐家喻戶曉的風頭人物……

      這些種種經歷將趙弘越的性格養得無比的傲慢,也讓他從來都不懂在適當的時候給別人一個台階下,只會自以為是的用自己的方式來處理事情,從來不會管別人的感受———顧箏其實很能夠體會趙弘越這一路的感受,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之所以會養成這種傲慢性格的原因,但即便如此、她依舊覺得他自負得有些可笑!

      沒錯,顧箏最近一段時間的確是十分關注趙弘越的一舉一動,但她之所以會重點關注他、對他有著如此大的興趣,完全是因為他穿越者的身份———如果趙弘越身上沒有披著穿越者這個身份,那哪怕他再優秀、再出色、再受人矚目,顧箏依舊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對他也不會有任何興趣!

      即便顧箏如今對趙弘越十分感興趣,但這也不代表顧箏就這樣喜歡上趙弘越———就算顧箏觀察趙弘越一段時日後,覺得趙弘越有成為她未來夫君的資格,顧箏也還要好好的考驗他一番呢!若是趙弘越無法通過顧箏的考驗,顧箏立刻就會把他踢出夫君候選名單,絕不會因為他是穿越者就將就著放低要求和標準!

      不過事到如今,趙弘越都說出如此自以為是的話來了,顧箏自是不必再對他做任何考驗、就能夠斷定他不是她的良人———顧箏雖然一直都喜歡自信、強大的男人,但她卻不喜歡自信到無比自負、硬生生的比別人多出一大截優越感的男人!

      光憑這點,顧箏對趙弘越的印象就差到了極點,也終於把原先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裡踢出去,恢復一貫的冷靜後客客氣氣的對趙弘越微微一笑:「我想小王爺誤會了,我對小王爺並沒有任何別的心思,對什麼裕王府世子妃、側妃更是一點興趣都沒!」

      顧箏的話讓趙弘越先是感到些許意外,隨即他臉上卻有著明顯的不信,顯然認為這是顧箏被拒絕後面子上掛不住,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顧箏見了也不生氣,只半真半假的打趣道:「小王爺你別不信,就算你願意用八抬大轎抬我進裕王府,倘若你不是我的意中人,我照樣會拒婚、絕不會因為你的身份有絲毫遲疑……小王爺若是不信,大可試試唄!」

      趙弘越聽了劍眉微微緊蹙,往後微微退了半步、凝神打量顧箏臉上的神色,見顧箏臉上並無被他拒絕後該有的氣惱、羞憤之色,只有著滿不在意的淡淡微笑,不由心生不解:「那你之前……」

      「之前我不過是聽說了些小王爺的事,一時對小王爺感到好奇罷了,並無他意。」顧箏說著輕描淡寫的掃了趙弘越一眼:「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小王爺單憑這點就非要說我對你別有企圖,那我也沒有辦法。」

      顧箏說完便起身告辭、不再理會趙弘越,倒是趙弘越被顧箏反過來狠狠的拒絕,並被顧箏暗諷他太過自戀、自以為是後,竟重新對顧箏生出不少興趣來:「她之前到處和人打探我的事,莫非真的只是因為好奇?」

      一旁的茗玥郡主此刻對自家哥哥可是有著十二萬分的不滿,因此一聽他這話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哼道:「說不定哥哥你哪天也會對箏娘身上的哪些事感到好奇,反過來一個勁的追著我問哩!到時你親身體驗過後,便能知曉箏娘今日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了!」

      茗玥郡主說完便撇下趙弘越,自顧自的追顧箏而去,以此來表示她對趙弘越的不滿。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41 PM

第一百四十四章 腹黑男的小心計

      且先不說茗玥郡主如何替自家哥哥向顧箏賠罪,卻說梁敬賢對顧箏和趙弘越之間發生的事絲毫不知,心裡依舊認為顧箏對趙弘越頗感興趣,暗地裡不免絞盡腦汁的想些法子,想著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顧箏繼續對趙弘越感興趣下去———他早早的就定下的彎彎,他等了整整五年的彎彎,只能對他一個人感興趣!

      梁敬賢抱著必須把顧箏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的決心、思忖了數日後,這一日特意尋了個藉口在園子裡邂逅顧箏,因梁敬賢特意帶了不少顧箏喜歡的書過來,顧箏不好接了書就走人,於是便邀梁敬賢一同到水榭小坐賞花。

      兩人坐下後,顧箏很快就發現梁敬賢今日有些反常———平日裡梁敬賢摸到岑家後院「邂逅」顧箏,除了專挑顧箏獨自一人的時候出現,他自己通常也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從不會帶丫鬟或小廝在身邊。

      可這一日梁敬賢卻反常的帶了個丫鬟在身邊,併當著顧箏的面使喚她做這做那:「剪梅,去客房把我帶來的上好龍鳳團茶取來。」

      剪梅把龍鳳團茶取來後,顧箏便十分識趣的主動請纓:「梁表哥若是不嫌棄,我便借花獻佛的獻醜,分茶請梁表哥品上一品。」

      「我讓剪梅將這龍鳳團茶取來,可不就是要你分茶?」梁敬賢說完又對剪梅吩咐道:「去替七姑娘準備分茶器具,再備些茶點果子。」

      顧箏在自個兒家裡哪好意思使喚梁敬賢的丫鬟?

      她一見梁敬賢指使剪梅去取分茶器具,立時急忙忙的開口阻止:「哪能一個勁的使喚梁表哥身邊的人?不必麻煩了,等勺兒尋過來讓她去準備就是。」

      梁敬賢不悅的丟了一個「和我你還這般計較」的眼神給顧箏,似笑非笑的說道:「和我你也這般見外?你收我送的書時怎麼就不見你客氣,二話不說就全部笑納?」

      顧箏聽了只能「嘿嘿」的乾笑了兩聲,梁敬賢也不再揭她的短,自顧自的命剪梅去準備分茶器具,待剪梅把東西準備妥當奉上好,梁敬賢一會兒使喚她燒水,一會兒使喚她碾茶,再不就讓她幫著布置茶點、清洗茶盞茶壺等等……

      哪怕勺兒已經尋到顧箏身邊幫忙,梁敬賢也一點都沒讓剪梅閒著、就是非要讓剪梅在顧箏身邊晃來晃去。

      一直到顧箏分完茶,和梁敬賢一起端了茶盞舒舒服服的品茶,梁敬賢還不忘抽空再吩咐剪梅一句:「剪梅,替七姑娘把書的數目對上一對,看看數目有沒有少。」

      「是,三少爺。」

      剪梅低眉順眼的答了句,便默默的站在一旁替顧箏清點書的數量,點完恭恭敬敬的回稟道:「少爺,一共有一十六冊,數目並未有少。」

      梁敬賢點了點頭,讓剪梅親手把書遞給顧箏:「把書送到七姑娘手裡吧!」

      剪梅聽了乖乖的雙手捧書走到顧箏面前,恭恭敬敬的遞給顧箏。

      顧箏一面讓勺兒把書接過去放好,一面順道打量了剪梅一眼,這一打量顧箏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似乎不是之前一直跟在梁敬賢身邊服侍他的丫鬟,不由隨口問了梁敬賢一句:「這位姐姐看著有些眼生,似乎不是之前在你身邊服侍的那位姐姐啊?我記得那位姐姐似乎也不叫剪梅,是叫……叫……」

      見顧箏一時想不起名字,梁敬賢十分體貼的接上她的話:「你說的是折柳吧?」

      「對對對!沒錯,原先在你身邊服侍那位姐姐是叫折柳。」顧箏說著四下張望了一番,問道:「怎麼今兒沒瞧見那位姐姐跟著你過來?往日裡你到我們家做客,不都是她陪在你身邊嗎?」

      梁敬賢見他折騰了半天、終於成功的引起了顧箏的注意力,一面暗自感到竊喜,一面狀似隨意、語氣平淡的回答道:「她被弘越要走了。」

      顧箏如今倒是不大關心趙弘越的事了,聽了梁敬賢這話也不過是當成八卦隨口問了句:「小王爺要走了?小王爺怎麼會搶你的丫鬟?」

      不曾想梁敬賢打從帶著剪梅出現在顧箏面前,內心就一直眼巴巴的期望顧箏問他折柳的去向,如今顧箏好不容易順著他的心思問了,他自是趁機把一早就打好的腹稿倒了出來:「說來這也算是折柳的福氣吧!折柳自小便彈得一手好琴,弘越恰巧又喜歡聽曲兒……」

      原來趙弘越一向都喜歡聽曲,正巧又聽折柳彈過幾曲,便對摺柳起了興緻想把她要到身邊去服侍。趙弘越可是幾年前就已經看上折柳了,不過他和梁敬賢討要了幾次、梁敬賢都沒答應,一直到最近梁敬賢才突然鬆口、主動將折柳送給趙弘越……當然,梁敬賢事先已經問過折柳的意思了,她本人也很想到趙弘越身邊服侍!

      一個男人向另外一個男人討要丫鬟,顧箏怎麼想都覺得這裡面藏著濃濃的奸情和曖昧,於是忍不住八卦的多問了句:「一向眼高於頂的小王爺竟然主動向你開口討要丫鬟?看來折柳也不是個簡單的丫鬟,她既有本事入了小王爺的青眼,將來必定能在王府混個姨娘當當!」

      顧箏不過是隨口一猜而已,不曾想梁敬賢卻一臉認真的肯定了她的猜測:「你猜的倒是不錯,折柳她既會彈琴助興,又乖巧柔順的懂得討弘越歡心,還真是一到弘越身邊就被抬成通房,聽說回了京城便會抬成姨娘……」

      梁敬賢的話讓顧箏瞪大雙眼、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她以為趙弘越既然也是穿越者,那應該不會有古代男人沒成親前、就在屋裡放幾個暖床的通房丫鬟的陋習,不曾想他在這點上竟如此的入鄉隨俗,和古人一樣把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當玩物!

      趙弘越既然一直都眼高於頂、不曾把哪個大家閨秀看在眼底,但就更不會把折柳一個區區的丫鬟放在眼裡,只會把她當成會暖床的玩物……

      一看透趙弘越骨子裡的種馬本質,顧箏的臉上很快有了不加掩飾的厭惡之色,更是覺得自己先前做出的決定是對的———即便趙弘越沒有對她說出那番自以為是的話,就憑他隨隨便便就把人家的丫鬟要去暖床這一點,他就不可能是她的良配!

      如此一來,顧箏算是徹徹底底的把趙弘越踢到黑名單去了,畢竟他們身上雖然有同為穿越者這個優勢,但他們也不可能因為彼此都是穿越者、就必須湊成為一對,且很可能事實恰恰相反———可能因為他們雙方都是穿越的、對彼此的期望和要求太過高,反而不能成為一對。

      甚至顧箏還認為趙弘越比梁敬賢這個土生土長的本土男還不如———至少據她所知,梁敬賢一直都十分潔身自愛,身邊一個通房丫鬟都沒有。

      於是把梁敬賢、趙弘越二人在心裡一對比,顧箏瞬間發現趙弘越身上除了具備穿越屬性這點比梁敬賢強上一丁點外,別的地方竟沒哪一點比梁敬賢強……

      而顧箏臉上神色的變化,以及聽說趙弘越收了折柳為通房後眼底那顯而易見厭惡,讓梁敬賢的嘴角微不可見的往上翹了翹,心情變愉悅的同時一顆心也慢慢的安定下來,立刻就不再把趙弘越當成他的競爭對手———這些年來梁敬賢可沒白關注顧箏的一舉一動,他真的對顧箏的性情十分了解!

      原來顧箏對待羅錦明、周淳等人早早的就有通房暖床一事很是反感,曾經有意或無意的表現出對男人收通房的厭惡和鄙視,而且還是那種很強烈、無法忍受的反感!

      這些種種梁敬賢全都不動聲色的看在眼底,他雖然不知道顧箏為何如此反感通房,但他卻不願意做讓顧箏反感和討厭的男人———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些年來他才會堅持不接受長輩的安排,別說是接納替他暖床的通房了,就連顧箏以為的女子他也是不會多看一眼,更是從沒開過葷、碰過任何女人。

      梁敬賢也是因為知道顧箏這個小死穴,才會突然同意把折柳送給趙弘越,並且故意帶著剪梅到顧箏面前晃悠,早早的就盤算好顧箏一開口問折柳的去向,他就立刻把事實說出來———當然,就算顧箏不問折柳的去向,梁敬賢也會想辦法自己把話題引出來、偷偷的擺趙弘越一道,為了搶回他的彎彎,他可是什麼「卑鄙」手段都會面不改色的使出來。

      如今成功的讓顧箏對趙弘越感到反感後,梁敬賢心裡不由多了幾分沾沾自喜,為自己只用了個小手段就輕輕鬆鬆的把趙弘越給PK掉了,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保住將來娘子這點感到十分滿意……當然,梁敬賢並不知道在他使用這個小手段之前,顧箏已經早他一步做出判斷、把趙弘越踢出局去了。

      此後梁敬賢總算是能安下心、悠哉自在的品茶,期間還不忘委婉的、正氣凜然的向顧箏表忠心:「我覺得男兒應以家業為重,不該過多沉溺於女色之中,只妻一人便足矣。」

      顧箏聽了這話果然滿臉贊同之色,立時覺得梁敬賢是個覺悟性很高的古代進步青年,當下便毫不吝嗇的給了梁敬賢一個讚賞的眼神,道:「英雄所見略同!我也覺得只夫一人便足矣!」

      顧箏一時嘴快說出來的話讓梁敬賢黑著臉狠狠的抽了抽眼角———只夫一人便足矣?這是姑娘家說的話嗎?難道這丫頭還想學男人那般來個三夫四侍?

      不行!

      就一個女人只能嫁給一個男人這個觀念,以及她這輩子只能嫁給他一人這個事實,他有十分有必要找個機會好好的灌輸給她知曉!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45 PM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投其所好

      且先不提梁敬賢心裡如何打著小九九、打算改造顧箏,卻說太夫人的壽宴一結束,顧風就啟程回京城去了,和太夫人他們說是要回國子監讀書,但唯有顧箏知道他離了家後其實打算偷偷的下場參考科舉……

      顧風才走了兩日,羅夫人便得意洋洋的宣布了一個爆炸性的好消息———京城陳閣老家的夫人相中了岑二娘,兩家更是趁早太夫人壽辰這幾日將親事商議妥當,並且已經彼此交換過庚帖了!

      也就說羅夫人一點風聲都沒透出來,不聲不響的就給岑二娘定了一門好親事———這陳閣老不僅僅是當今聖上十分看中的重臣,且還是當今太子的師傅。

      岑二娘的親事一風風光光的定下來,趙姨娘這頭就開始急得團團轉,生怕羅夫人接下來還會有她不知道的動作,把好的親事全都挑去給岑三娘、岑四娘!

      因此一有岑二娘的親事定在前頭,趙姨娘立刻就鬥志昂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替岑五娘定一門好親事,就算不能壓過岑二娘、也必須壓過岑三娘或岑四娘———趙姨娘和羅夫人針鋒相對的鬥了大半輩子了,如今自是絕不允許自己唯一的女兒隨隨便便定個人家,嫁人後繼續在岑二娘幾個嫡女面前抬不起頭來!

      倒是岑五娘對岑二娘定親一事開得很開,反過來安慰趙姨娘:「娘,您也別覺得夫人這事兒做得不聲不響,就算陳家娶的不是二娘,這門親事也輪不到我!您別忘了陳家和羅家可是姻親,陳閣老的夫人可是夫人的嫡親姐姐———就憑著這一層關係,陳家也不可能會娶我們家的庶女,給夫人心裡添堵!」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就是瞧不慣羅氏不聲不響的把事情給定了那副做派,好似怕我們知道一樣。」趙姨娘說著撇來撇嘴,很快就自以為是的想出應對之策:「既然二丫頭許給了陳閣老的嫡子,那我可就不能再把你許給梁三少爺了,必須想個法子把你許給小王爺,我們才能在親事上壓羅氏她們一頭!」

      岑五娘見趙姨娘已然看不上梁敬賢、把主意打到趙弘越身上,雖沒有出言反對,但還是不太樂觀的嘀咕了句:「娘您想的倒是挺美的,可也得小王爺瞧得上我才行啊!小王爺那人一向都倨傲得很,豈會瞧上我小小一個庶女?」

      「他怎麼就瞧不上你了?別忘了你嫡親姨母可是宮裡的娘娘!他就算將來成了裕王爺,見到你姨母還不是照樣得行禮請安?」趙姨娘這麼一說、自個兒立時增了幾分底氣,覺得岑五娘完完全全配得上趙弘越:「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試著讓小王爺喜歡你,實在不行我們再重新考慮梁三少爺!」

      岑五娘雖然知道趙弘越的身份地位比梁敬賢高,但卻不大想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不由抿了嘴不做回答,把趙姨娘急得苦口婆心的勸道:「我的小姑奶奶啊!難道你今後不想當風風光光的裕王妃,讓你幾個姐姐見了你都得低頭向你行禮?」

      「梁三少爺雖文武雙全、前途無量,但他們梁家的爵位今後到底不是由他來承,他身上沒個爵位、萬一今後官途不順,他豈不是任何優勢都沒有?」趙姨娘說著緊緊的攬住岑五娘的肩膀,抹著眼淚說道:「娘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娘這輩子已是沒任何指望了,一輩子都只能當身份卑微的姨娘,如今也只能指望你出人頭地、狠狠的替娘爭一口氣!」

      岑五娘何嘗不想狠狠的壓羅夫人那頭的人一回?

      她更是迫切的希望將來能讓岑二娘三姐妹仰視她,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低頭服小,好讓她和趙姨娘狠狠的出一出這些年擠壓在心裡的惡氣……

      因此趙姨娘一掉眼淚,岑五娘立刻被激發起熊熊鬥志、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搏上一搏:「好,我都聽娘的!您說的對,我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呢?興許只要我主動往前一步,小王爺就會看到我的好,就會如我們所願的娶我!」

      趙姨娘一見岑五娘下了決心立時喜出望外,主動說道:「既然你也願意試上一試,那我們不能打沒準備的仗!我這就讓人去打探小王爺的喜好,我們這回一定要投其所好、一舉成功!」

      趙姨娘一向是說做就說,才過了兩天她就想法子把趙弘越的喜好打探得一清二楚,一回來就讓岑五娘即刻開始苦練彈琴:「我聽說小王爺喜歡聽曲兒,前一陣兒還特意把梁三少爺身邊那個彈得一手好琴的丫鬟給討了去……你只要把琴藝練好,一定能讓小王爺對你刮目相看!」

      外人都以為岑家幾個姑娘裡頭屬岑四娘琴彈得最好,卻不知岑五娘私底下也是彈得一手好琴,只不過她平日裡藏私從沒在外人面前顯露過琴藝,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場,讓岑五娘頓時自信滿滿:「沒想到小王爺居然喜歡聽曲兒,真是天助我也!」

      「的確是天助我們也!你從今兒開始就給我好好的練琴,我再去打探清楚小王爺平日喜歡聽哪些曲兒,等他下次再到我們家來做客,你便伺機在他面前露上一手!」趙姨娘說著頓了頓,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再去打探、打探小王爺平日裡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或者喜歡看姑娘做什麼樣的打扮,也好照著給你裁幾身新衣裳,讓他一見了你就眼前一亮!」

      岑五娘如今對趙弘越可謂是志在必得,自是不消趙姨娘多做叮囑、自個兒便日日苦練琴藝,且得知趙弘越喜歡較為活潑俏皮的姑娘後,她下意識的記起趙弘越一直對顧箏頗為另眼相待……細細思忖了一番後,她竟開始悄悄的模仿顧箏的一言一行,想藉此讓趙弘越也對她另眼相待。

      皇天不負有心人,岑五娘苦練勾引趙弘越的各種秘技不久,老天爺便給她送來了一個大好機會———這一日梁敬賢、趙弘越、羅錦明等人正巧又來岑家做客,讓岑五娘和趙姨娘籌謀了許久的計劃終於得以實施!

      為了成功的勾引到趙弘越,岑五娘特意穿了一件讓人顯得十分活潑的淡粉牡丹月季亮緞圓領薄襖子,下身搭配了一條月牙色銀紋百褶裙,又特意梳了小丫頭滿愛梳的雙丫髻,髻了幾朵小小的南珠花並兩條長長的粉色絲帶,身上的首飾雖帶的不多,但如此一番打扮還真讓岑五娘平添了幾分俏皮。

      岑五娘打扮妥當後便和趙姨娘分頭行事,一個到園子裡尋了處幽靜的水榭,擺上梨花木雕海棠花長案、放上精心拭擦過的古琴,動作優雅的撥弄起琴弦,讓小小的水榭頓時被悠揚的琴音環繞。

      趙姨娘那頭則尋了個法子、不著痕的將趙弘越往岑五娘所在的地方引去,趙弘越一被引到水榭附近果然被岑五娘的琴聲所吸引,慢慢的循著琴聲走到水榭,靜靜的立在台階上聽完岑五娘彈的《廣陵散》,方才輕拍手掌贊道:「秦箏吐絕調,玉柱揚清曲,弦依高和斷,聲隨妙指續———好一首《廣陵散》!」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49 PM

第一百四十六章 羞辱

      為了能夠和趙弘越單獨相處,岑五娘早早的就屏退了身邊的丫鬟,見趙弘越果然如她預料般出現時內心立時狂喜,對自己的計劃不由多了幾分信心!

      不過岑五娘面上卻故意裝出一副意外,目光裡也湧出幾分意外獻醜後的羞澀,語氣更是特意放得柔柔的:「我見此處幽靜無人方才會在這裡彈上一曲,不曾想卻在此偶遇小王爺……讓小王爺見笑了。」

      趙弘越先前臉上浮現的陶醉神色已經褪去,對岑五娘這番自謙虛的話也沒做任何回應,只搖著扇子自顧自的欣賞水面上盛開的荷花,並沿著鵝卵小道不緊不慢的往曲廊走去,似乎不想在水榭旁多做逗留。

      岑五娘見了心裡一急,為了不讓到手的機會就這樣流逝,只能大著膽子相邀道:「若是小王爺不嫌棄,請到水榭小坐片刻,我再彈上一曲請小王爺指教。」

      趙弘越聽了似笑非笑的掃了岑五娘一眼,雖沒有答話但卻收住腳步轉身往水榭走來,一言不發的坐到石凳了,目光依舊停在水面的那盛開的荷花上,並未多看岑五娘一眼,只淡淡的說道:「彈吧。」

      即便如此,岑五娘也已經暗暗的感到竊喜,覺得趙弘越沒有直接走開而是走到水榭裡坐下,那就代表他沒有直截了當的拒絕她、她還有好好展現才華讓他刮目相看的機會……

      如此一想,岑五娘特意挑了《高山流水》這曲彈起來難度很高的曲子,使出畢生所學、專心致志的彈給趙弘越聽……一曲終了時更是滿心期望的抬頭看向趙弘越,希望趙弘越能夠出言肯定她的琴藝,將她引為知己。

      不曾想岑五娘都彈完一曲了,趙弘越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湖面上、看都沒看她一眼,臉上的表現依舊是漫不經心,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用心聽曲。

      趙弘越的態度讓岑五娘委屈的咬了咬紅唇,一時有些拿不准他的態度———他若是對她無意或是不欣賞她的琴音,那為何要接受她的邀請坐下來聽曲?

      可倘若他認可她的琴音,為何一曲終了,無論好壞、他一句點評的話都不說?

      這個小王爺的心思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難不成那池子裡的荷花比她這張嬌顏還吸引人,讓他從頭到尾都捨不得把目光移開?

      岑五娘心裡雖然不滿趙弘越對她的怠慢,但卻不甘心就這樣放棄這個機會,眼珠子轉了轉後很快就起身倒了一盞茶,笑吟吟的奉到趙弘越面前,故意學著顧箏的樣子、讓語氣帶著幾分輕快俏皮:「小王爺,莫非這池子裡的荷花比我討人喜歡?否則您怎麼寧願對著花也不願意對著我?」

      岑五娘的話讓趙弘越慢騰騰的把目光移到她身上,也不伸手去接她奉的茶,只眯著眼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往上挑了挑、臉上帶著幾分嘲諷:「人雖比花嬌……但花卻比人美。」

      岑五娘聽前半句時心裡還美滋滋的,但一聽後半句臉上的笑容不由凝固住,被趙弘越如此直接的一句話哽得說不出話來,愣了好半響才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先前是和小王爺說笑呢!我哪能和花比?」岑五娘說著飛快的岔開話題,自己給自己尋了個台階下:「天氣炎熱,小王爺吃盞茶去去火吧!」

      不曾想趙弘越卻依舊不伸手去接岑五娘奉上的茶,任憑岑五娘維持奉茶的姿勢,嘴角那抹嘲諷也越來越深,說出來的話更是越來越不客氣:「你很想我點評你的琴藝?」

      「聽說小王爺深諳此地,若是能得小王爺您的指點,自是再好不過了。」岑五娘立刻委婉的吹捧趙弘越,並適度的表現出對趙弘越的崇拜,想把趙弘越哄高興。

      可惜趙弘越卻不吃她這一套,依舊沒有接過岑五娘一直捧著的茶盞,只冷酷無情的打擊岑五娘:「你的琴藝……連服侍我的丫鬟都比不上,不配得到我的指點。」

      「你……你……」岑五娘被氣得臉色鐵青,一連說了幾個「你」字方才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行平復內心的憤怒後、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來挽回面子:「小王爺惜言不願指點直說就是,何必拿一個丫鬟來羞辱我?」

      「你自己學藝不精出來獻醜就該被人羞辱。」趙弘越的嘴角有著一絲玩味的笑容,語氣更是充滿嘲諷和鄙夷:「岑五娘,今日這齣戲你和趙姨娘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你們母女倆真把我當成傻子玩弄嗎?」

      趙弘越的話讓岑五娘臉色大變,裝傻道:「我聽不懂小王爺說的話。」

      「聽不懂?」

      趙弘越冷冷的挑了挑眉,一邊把玩手裡的紙扇、一邊不客氣的揭穿岑五娘的居心:「趙姨娘費盡心思的把我引到水榭,不就是為了讓我聽你彈琴?你們母女簡直是痴心妄想得可笑,難不成你以為你在我面前彈上幾首曲子,我就會被迷得暈頭轉向、娶一個身份卑賤的庶女當世子妃?你們母女倆真沒自知之明———就你這樣的,給我當通房我都瞧不上!」

      「你……」

      趙弘越的話把岑五娘氣得渾身發抖、粉拳緊握———誰不知道趙弘越剛剛收了折柳當通房?如今趙弘越當著她的面說她連當他的通房的資格都沒,那豈不是羞辱她連折柳那樣丫鬟都不如?

      他怎麼可以這樣羞辱她?!

      她再怎麼說也是姓岑、也是定南伯府的姑娘!

      趙弘越的羞辱讓岑五娘對他恨之入骨,也讓她對當裕王世子妃徹底的死了心,竟少見的氣得在趙弘越面前放下偽裝,不再裝模作樣的故作溫婉賢淑,直接怒氣沖沖的和趙弘越撕破臉:「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小王爺瞧不起我,那我也不必再繼續留在這裡討人嫌了———失陪了!」

      岑五娘說完便怒氣沖沖的拂袖離去,回到薔薇院趙姨娘才一臉關切的上前問了句「成了沒」,她就惱羞成怒的推倒一尊半人高的花瓶:「成什麼成?!我今日之所以會被姓趙的那樣羞辱,全是拜娘您所賜!若不得您一個勁的慫恿我去接近姓趙的,我也不會被那姓趙的那樣羞辱!」

      岑五娘說著便回想起趙弘越先前說的那番話,忍不住伏在床頭哭了起來:「姓趙的真真是欺人太甚!竟拿我和一個賤婢相提並論,還說我不如那個賤婢,連給他當通房都不配……」

      「什麼?!趙弘越他竟如此羞辱你?!」見岑五娘只顧著捂著臉哭並不答話,趙姨娘立刻把趙弘越給恨上了:「真真是個狂妄自大的黃口小兒!回頭我一定寫信給你姨母,讓她好生教訓趙弘越一頓、叫他知道我們的厲害!他不過是小小一個世子而已……」

      趙姨娘恨恨的把趙弘越數落了一頓,數落完見岑五娘還是哭個不停,急忙拍著她的背安撫道:「阿嬈你別哭了,他既瞧不上我們、我們也不必再高看他,娘再給你找戶比裕王府更好的人家!我們不嫁去裕王府了,嫁更好的!」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1:55 PM

第一百四十七章 香餑餑

      且先不提趙姨娘這頭如何把趙弘越給恨上,卻說岑五娘主動勾引趙弘越的事才發生沒多久,裕王府那頭就先後傳出兩個消息———一是說有算命先生說趙弘越不宜太早成親,至少得二十歲以後才能成家,否則今後仕途便會不順;

      二則是說趙弘越的嫡親祖母陳太后突然發話,說趙弘越將來要娶的媳婦兒必須由她親自挑選,似乎還隱約傳出陳太后有讓趙弘越尚公主的意思,且人選還是最受寵愛、皇后所出的景陽公主。

      第一個消息暫且不管,畢竟多的是人願意一直等到趙弘越滿二十歲,但第二個消息卻讓那些打趙弘越注意的夫人們紛紛像洩了氣的皮球———普天之下有哪家的姑娘敢和公主爭夫婿?

      要是有哪戶人家得知趙弘越很可能會尚景陽公主,還非要上趕著讓自家姑娘去勾引趙弘越,那就不單單是得罪陳太后,可是連皇帝、皇后以及刁蠻的景陽公主都一併給得罪了!

      於是京城以及刺桐兩州的名門世家一得到消息,都只能忍痛放棄裕王府這棵高枝,放棄趙弘越這塊香餑餑、另行替自家姑娘擇婿……

      和趙弘越有關的消息傳出來沒多久,這一屆的科舉考試也有了結果,顧箏也終於迎來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背著岑老爺偷偷的參加科舉考試的顧風,終於憑著自己的實力考進前三甲,雖沒有博得頭籌但卻也是皇上欽點的探花郎!

      顧風高中的消息是梁敬賢使人早一步傳給顧箏的,顧箏得知後第一時間就去了榮壽堂、打算和太夫人分享喜訊,讓太夫人也跟著高興、高興。

      但因事情一直都瞞著家裡的長輩,因此報喜前顧箏必須先替顧風把事情說清楚:「祖母,我和哥哥有件事一直瞞著您……」

      不曾想太夫人早早的就把顧風的那點小心思給看透了,一見顧箏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喜色,再掐指算了算日子、心裡立時便跟明鏡似的:「怎麼?是不是風哥兒那小子考進前三甲了?」

      太夫人的話讓顧箏驚訝的睜大雙眼:「原來祖母您早就知道哥哥會偷偷下場?」

      「那是,就你們兩個小皮猴兒還想瞞得過我?」太夫人一臉溺愛的伸手點了點顧箏的額頭,語氣裡沒有絲毫責怪之意:「我知道風哥兒和你一樣是個要強的,不讓他去試試他總歸是不會服氣,別人也會一直瞧不起他……為了讓他證明自個兒的本事,我這才睜一直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

      太夫人說這樣的話就是贊成顧風的所作所為了,這讓顧箏心裡一鬆、一臉感激的看向太夫人:「多謝祖母體諒哥哥!只是父親也不知道哥哥偷偷下場一事,如今哥哥成了探花郎,父親怕是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不知道他會不會怪哥哥自作主張、瞞著他做這樣的事。」

      常言道「知子莫若母」,太夫人對岑老爺自是十分了解,當下就不以為然的沖顧箏揮了揮手:「你儘管把心收回肚子裡,若是風哥兒名落孫山、灰溜溜的回來,你父親興許會責罵他一番,罵他貿貿然的丟了我們岑家的臉;」

      「但如今風哥兒可是新鮮出爐的探花郎,你父親心裡雖會惱他自作主張,但內心的歡喜終究大過惱怒,最多嘴上訓他兩句、必不會重罰。」太夫人說到這裡臉上已滿是喜色,對顧風更是稱讚不已:「風哥兒真是個有志氣的孩子、替我們岑家大大的爭了一口氣,我們岑家已經多年沒出過探花郎了,就是你父親當年也不過是僥倖掛在榜尾!」

      有了太夫人這番話,顧箏一直提著的心方才放回原位,此後岑老爺的反應果然如太夫人所料的那般———岑老爺雖然有些不高興顧風擅作主張,但顧風考得探花郎一事還是讓他臉上十分有光,他內心也直到此刻才真正對顧風這個子嗣感到滿意,逐漸動了替顧風請封世子、將來由他承爵的念頭。

      話再說回到顧風身上,卻說顧風這回可算是衣錦還鄉、用「探花郎」三個字牢牢的堵住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的嘴,讓岑四娘等人再也無法輕視顧風,諷刺顧風得來的一切都是靠著岑老爺的關係,同時也讓自己和顧箏終於能夠真真正正的在岑家揚眉吐氣。

      岑府更是一等顧風回來,就熱熱鬧鬧的擺了酒席慶賀,因此次的狀元出自京城、和刺桐兩州沒有干係,顧風這個來自桐州的探花郎自是十分受本地公卿世家的重視,也讓他藉著這個機會正式進入世家貴族圈子裡,為以後撐起岑家家業做準備。

       …………

      卻說岑府這頭才剛熱熱鬧鬧的替顧風慶賀完,平國公鄭家那頭就傳來一個對別人來說算是好消息的噩耗———現任平國公夫人幾日前因病去世了,因平國公膝下只有一個嫡子,國公府的太夫人便急著替他重新物色一位新的繼室夫人,好讓新一任平國公夫人早點替鄭家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嫡子。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刺桐兩州府的夫人們馬上又熱血沸騰起來,平公爺立刻成為繼趙弘越小王爺之後的又一個香餑餑!

      諸位夫人、太太更是無不想把自家姑娘嫁到平國公府去當繼室夫人,畢竟「公侯伯子男」這五等爵位裡頭,「公」可是排在頭一位,「平國公夫人」這個誥命頭銜在刺、桐兩州府也是數一數二,只比裕王妃差上那麼一丁點!

      且如今平國公膝下只有一個嫡子,嫡子又還未請封為世子,那將來爵位說不定會落在繼室夫人生的嫡子身上!如此一來,這和當正室夫人幾乎沒有差別……

      在眾人眼裡如此好的一門親事,太夫人自然也聽說、並且有些心動,這一日更是特意使人把顧箏找來,開門見山的問顧箏對平國公、鄭國泉的看法:「彎彎,你覺得平國公這個人如何?」

      平國公府的事顧箏也已經從茗玥郡主嘴裡聽說了,因此她一聽太夫人這話、便知道太夫人的意思,一時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半是埋怨、半是撒嬌的打趣道:「祖母,您一會兒說梁表哥好、想將孫女兒許給梁表哥,一會兒又覺得平國公好、也想將孫女兒許給平國公……孫女兒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不曾想太夫人卻沖顧箏擺了擺手,道:「梁三他如今已不是個合適的人選,祖母已經不考慮他了……你就當祖母從沒和你提過他這個人吧!」

      顧箏雖然和梁敬賢接觸得比較多,但至少到目前為止對他還沒產生那種男女之情,她也還沒打定主意要嫁給梁敬賢,只是見原本一直十分看好梁敬賢的太夫人突然改變態度,一時不由好奇得緊、忍不住拉著太夫人追根究底:「咦,祖母先前不是說梁表哥能文能武,是當我夫婿最最合適不過的人選嗎?怎麼這才過了幾日而已,祖母您就改變對他的看法了?」

      太夫人抬眼看了顧箏好一會兒,最終只重重的嘆了口氣、含糊不清的說道:「總之如今他已經不是個合適的人選了,你即便有心也別多想了,把他忘了吧!」

      太夫人的話讓顧箏頓時滿頭黑線———她到底哪裡表現出對梁敬賢有心啊?!她不過是好奇原本在太夫人心中完美無暇的梁敬賢,是如何突然有了污點、不被待見,旁的心思可是一點都沒!

      顧箏向來都十分執著,別人越是不想說的事她就越是想問清楚,因此太夫人一含糊其辭的不把話說清楚,顧箏立刻不依不饒的拉著她一個勁的追問……

      太夫人拗不過顧箏,最終只能把新近才得知的一些和梁敬賢有關的消息告訴她:「我聽說梁三已經有意中人了!既然他心裡已經有了別人,那豈不是你還沒嫁給他、他心裡就沒有留給你的位置?這樣你若是真嫁給他,哪能一輩子幸福?我可捨不得把你嫁去梁家受罪!」

      「意中人?」太夫人的話讓顧箏驚訝得嘴巴張得大大的,臉上也有著難以相信的感情,似乎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件事。

      太夫人見了誤以為顧箏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一面心疼的將她摟到懷裡,一面柔聲安慰道:「嗯,聽說他中意的人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表妹,為了他那個表妹、他甚至還忤逆頂撞長輩……好了,這些事你就別去細究了,將心放寬一些,祖母一定給你找個比梁三更好的如意郎君!」

      顧箏直到此刻才相信太夫人說的都是真的,一時間心裡覺得怪怪的、似乎很不舒服,但到底為何會覺得不舒服,顧箏自己也沒能找出原因來,最終她只能把自己的不對勁歸咎為事發突然、她驚訝過度了———沒錯,她沒想到像梁敬賢那樣的人竟然也會有心愛的女子,這在她看來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嘛!

      顧箏覺得哪個姑娘被梁敬賢這個無恥、腹黑、狡猾的傢伙喜歡上,那一定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

      就在顧箏為那個被梁敬賢喜歡上的姑娘哀悼時,太夫人這邊卻已經迅速的換了個話題,開始殷勤的向顧箏推銷平國公這個新一任香餑餑:「彎彎,祖母覺得平國公、鄭國泉為人倒是挺不錯的,撇開他的家世不說、就單說他的優點……」

      「祖母聽說平國公無論是成親前還是成親後,都沒納過半個妾!據說不單單是他這樣,他已經去世的父親也是這樣,甚至還有好多人說『不納妾』乃是他們鄭家的家規,鄭家的小子都必須遵循。」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2:00 P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八卦

      這點倒是讓顧箏大大的感到意外,也讓她暫且把梁敬賢的事拋到腦後,饒有興緻的問了句:「鄭家的家規竟是不納妾?這點聽著還挺有意思的,莫非已經去世的老平國公,一輩子只娶了一位嫡妻?」

      太夫人笑吟吟的點了點頭,唏噓感嘆道:「可不就是這樣,老平國公還真是一輩子都沒納妾、只有一個嫡妻!哪怕他膝下只有三個嫡子,他也一直不曾動過納妾來替鄭家開枝散葉的念頭!也正是因為如此,如今的平國公的兄弟都是嫡出的、沒一個是庶出的……」

      顧箏仔細的聽完太夫人打探回來的那些消息後,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傳鄭太夫人一輩子都不待見妾室,不但不讓自己的老夫納妾,也從不給兒子們塞妾、更是不同意兒子們納妾!因此不僅僅繼承爵位的鄭國泉屋裡沒有通房妾室,就是鄭太夫人的其他兩個兒子也都沒有納妾。

      這天底下有哪個當娘的、不希望女兒今後不用和妾室爭寵?

      因此就沖著不納妾這一點、以及平國公的顯赫家世,平國公原先的髮妻一去世,刺桐兩州府的夫人、太太們便都爭著想把自家女兒嫁給平國公,哪怕只是嫁過去當繼室夫人、她們也覺得值了!

      而若是非要說這平國公身上有什麼吸引顧箏的地方,那也就只有「不納妾」這點了,加上太夫人說平國公既有身為男人該有的氣度、又頗有才華見地……

      因此太夫人提的這門親事顧箏還真是挑不出毛病來,一時也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拒絕相親,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說道:「這人怎麼樣得我們親眼見了才能做定論,別人怎麼說都不作數,畢竟傳言亦真亦假……不如我們再好好的觀察一陣子再說,免得最後鬧出像梁表哥這樣的事來。」

      太夫人先前一直認為顧箏和梁敬賢是郎有情、妾有意,如今一聽顧箏又提起梁敬賢,不免誤以為顧箏心裡還是放不下樑敬賢,不由心疼不已:「傻孩子,這回祖母一定會好好的替你把關,待祖母替你把平國公的為人品性看得清清楚楚了,我們再想下一步該如何,絕不會再叫你受委屈、白白傷一回心!」

      顧箏只求太夫人別一個勁的逼她去相親,別的她倒是無所謂,因此她一聽太夫人說會慢慢安排、不會操之過急,自是連連點頭應下此事,隨後又和太夫人敘了幾句閒話方才告辭回聽泉院。

      回去的路上顧箏卻沒多想平國公的事,而是不知不覺的把思緒轉到梁敬賢有了意中人一事上,這一想也不知為何、她突然對梁敬賢的風月史生出了濃濃的興趣,竟十分迫切的想把他和他那位青梅的故事弄清楚!於是一回到聽泉院,顧箏便迫不及待的招了勺兒這個包打聽過來問話……

      「勺兒姐姐,你最近有沒有聽說哪些和梁表哥有關的消息?」顧箏狀似隨意的問了勺兒一句。

      勺兒一聽這話、一張小臉立時得緊緊的,整個人也顯得有些緊張,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顧箏的問話,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奴婢沒……沒聽說什麼和梁三少爺有關的事!」

      「真的?」顧箏好笑的看著勺兒,故意打趣道:「不對啊,我們的包打聽竟然不知道梁表哥已經有了意中人一事,這可就有點對不住你『包打聽』稱號了!」

      勺兒一見顧箏什麼都知道了,不由憂心忡忡的看向顧箏、似乎有些擔心顧箏會因為這件事傷心,見顧箏面色如常方才敢試探性的問了句:「原來這些事姑娘您已經都知道了?」

      「嗯,是祖母告訴我的,只是祖母說的不太詳細,所以我才找你來問問。」顧箏說著一面捧了盞茶舒舒服服的窩到搖椅裡,一面漫不經心的解釋道:「你也知道三姑六婆感興趣的事我一向也都十分感興趣,今兒左右也是無聊得緊,你就說說梁表哥的事讓我解解悶吧!」

      這勺兒也和太夫人一樣,先前一直認為梁敬賢對顧箏有意、也早早的就認定他們倆是一對兒,所以先前才會在顧箏面前裝作不知道梁敬賢的事,怕說出來會讓顧箏傷心……

      如今顧箏既然已經都知道了,且看起來似乎神色如常,勺兒自然也就無需再繼續隱瞞下去,當下便盡職的把她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倒了出來:「梁三少爺那件事鬧得還挺大,似乎已經傳得刺桐兩州都沸沸揚揚的,奴婢也是聽專門替丫鬟們到外頭採買脂粉的婆子說的……」

      原來外面的人之所以說梁敬賢已經有了意中人,乃是因為梁敬賢前一陣為了替自家表妹出頭,竟忤逆頂撞家裡的長輩———原來梁敬賢的一個遠房表妹打小便寄住在梁家,從小和梁敬賢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那梁表姑娘今年也正好及笄、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因她自小便失去雙親,家裡已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親人,梁家的長輩便做主替她定了一門親事。

      但那位「梁表姑娘」到底不是梁家的正經姑娘,且因為雙親皆已過世、讓她沒有能夠依靠的娘家,這讓她無法下嫁到一些好的大世家。

      別人瞧不上樑表姑娘這位孤女,梁家人也是沒法子,最終替她定的那門親事便不算是太好,讓梁表姑娘委屈得忍不住在梁敬賢面前掉了幾回眼淚,不過她倒是不怪任何人、只說自己命不好早早的就失去雙親……

      梁敬賢心疼表妹,便替她出面找家裡的長輩理論,甚至為了替表妹拒親還不客氣的出言頂撞了長輩,被長輩們教訓了一頓後,梁敬賢索性拿自己的親事來做威脅———梁敬賢竟當著家裡長輩的面說、他們要是草草將表妹嫁出去,他這輩子就不娶妻生子。

      勺兒說完坊間傳的流言後,忍不住又跟顧箏學了幾個婆子私底下說的話:「大傢伙兒都說梁三少爺一定是早早的就中意青梅竹馬的表妹,才會得知表妹將要嫁出去後拚死反對,不但忤逆頂撞長輩、還拿自己的親事來做威脅……」

      「張婆子還說梁三少爺既敢拿娶妻一事來做威脅,那便表示他內心已是非表妹不娶。」勺兒說著臉上浮起了憧憬羨慕的神色:「不曉得梁三少爺的表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兒,竟惹得梁三少爺為了她甘願頂撞長輩、被長輩責罰……不知她長得有沒有我們姑娘好看?」

      勺兒一拿顧箏和梁敬賢的表妹做對比,顧箏心裡立刻莫名的感到不舒服,語氣裡少見的多了幾分惱怒:「無端端的你幹嘛拿我和她做對比?」

      勺兒還是第一次見顧箏生氣,趕忙低頭認錯:「姑娘您別生氣,都是奴婢一時嘴快說錯話,梁家那位表姑娘哪能和姑娘您相提並論?我們姑娘是最最最好的,誰都比不上!」

      「好了,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不喜歡被人拿來胡亂做比較罷了。」顧箏說著頓了頓,最終還是忍不住接著詢問後事如何:「那後來呢?後來梁家那位表姑娘的親事到底退掉沒?梁表哥一向都倔得很,我猜梁家的長輩最終只能讓步。」

      勺兒臉上有著一副「就是如此」的神色,並知無不言的答道:「梁表姑娘的親事還真是退了!聽說梁三少爺倔著性子替她拒了一回後,她的親事最終只能不了了之,如今也沒再新說別的人家,也不曉得梁家的人是不是打算留著她、將來將她許配給梁三少爺。」

      末了勺兒不忘再補了句:「反正事情到底如何外人也都說不清楚,不過可是連梁府的下人私底下也都認定梁三少爺早早的就中意梁表姑娘,說他們二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原先感情就一直很好,長大後彼此屬意也屬正常。」

      顧箏聽了這話心裡突然生出絲絲煩躁,莫名其妙的就想反駁勺兒的話:「也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馬最終都會結為夫妻、相守一生,也有很多青梅竹馬相識了一輩子,最終也只是兄妹、對彼此無任何男女之情。」

      勺兒默默的看了顧箏一眼,弱弱的問道:「姑娘,您怎麼知道有很多青梅竹馬最終都沒能結為夫妻、相守一生?」

      顧箏被勺兒問得嗆了一下,猛的咳了幾聲、方才一臉尷尬的扯了個藉口:「我從話本上看來的,話本上都這樣寫……」

      勺兒聽了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般,一臉同情的看了顧箏一眼,隨後默默的閉了嘴不再提和梁敬賢有關的事……這時琉兒正好掀了簾子進來稟道:「姑娘,大姑娘已經到門口了,您要不要出去迎一迎?」

      岑元娘早前便寫了信回來,說是很快就會回家省親。顧箏和岑元娘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岑元娘出嫁後也一直和顧箏保持書信往來,顧箏心裡也一直惦記著岑元娘在夫家過得好不好用。

      因此前段時日一聽說岑元娘要回家省親,顧箏心裡比誰都還要高興!如今一聽說岑元娘已經到家門口了,顧箏立刻把堵在心裡那些莫名的煩心事拋開,急忙忙的起身而去、趕到垂花門迎接岑元娘。

      岑元娘到家後也是一臉喜色、滿心激動,不過她只和顧箏簡單的先聊了幾句,便先去榮壽堂給太夫人磕頭問安,後又去正房拜見羅夫人,復又被孫姨娘拉著說了半天的體己話兒,最後才得閒來聽泉院尋顧箏敘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2:05 PM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境

      顧箏和岑元娘一左一右、舒舒服服的倚在羅漢床上,辦靠著迎枕的岑元娘率先出聲恭喜了顧箏一句:「大郎考上探花郎,我還沒當面恭喜過你呢!這回可算是能當面向你道個喜了!」

      岑元娘口中的「大郎」便是指顧風———顧風的排行其實應該是在岑六娘之後、顧箏之前,按理說應該被稱作「岑七郎」才是,但因先前已經有了個「岑七郎」了,顧風插進來排行就得讓原本的「岑七郎」變成「岑八郎」,如此一來不免有些麻煩,畢竟大家叫岑七郎「七少爺」已經習慣了。

      因此顧風過繼到岑老爺膝下後,太夫人索性將岑家少爺、姑娘們分開來論大小,顧箏直接跟在岑六娘後頭、被稱作「岑七娘」;

      顧風則被稱作「岑大郎」,至於已經去世的岑七郎則被改稱為「岑二郎」,只不過岑七郎如今已經不在了,僕婦們多按照原來的排行稱呼他……不過大傢伙兒無論如何稱呼岑七郎,倒是都不會把他和顧風這個新少爺混在一起、讓不知情的人產生誤會。

      顧箏自是說了幾句「同喜」、「只是僥倖」等謙虛的話兒,說完便順著岑元娘起的這個頭、禮尚往來的關心岑元娘的近況:「大姐姐呢?嫁到邱家後日子過得舒不舒心?大姐夫對你好不好?對了,還有我的小外甥淳哥兒近來可好?他想我這個姨母了沒?」

      一提起自個兒的兒子淳哥兒,已為人母的岑元娘眼角眉梢頓時全是柔情:「讓你掛心了———我過得很好,淳哥兒也過得很好,你讓大郎託人送去的玩具那小子可喜歡了,這回我回娘家、他雖不能一同前來,但卻一個勁的嚷嚷著讓我一定要再向你討些玩具回去給他,真是拿他沒法子!」

      岑元娘說到這裡雖滿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但語氣裡卻滿是溺愛:「說來都怪你尋的那些玩具太過新鮮有趣,讓我們家淳哥兒一直念念不忘,你這個姨母到反過來沾了那些玩具的光———二娘、三娘她們這幾個姨母淳哥兒可是都不大記得了,唯獨只單單記得這個總送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的小姨母。」

      岑元娘嫁過去邱家不到半年就懷了淳哥兒,如今淳哥兒已有三歲多了,只是淳哥兒長到三歲了卻只回過一次岑家、見過岑家人一次,所以岑元娘總是說眾多姨母裡頭淳哥兒只記得顧箏,是天生和顧箏有緣分、喜歡和顧箏親近。

      顧箏對淳哥兒這個小奶娃也是十分喜愛,笑著問了許多他平日裡的趣事後,方才順帶問了岑元娘的夫君邱元一句:「大姐夫近來如何?一切都好吧?這次他怎麼沒陪大姐姐你一道回來省親?」

      「他還能如何?自是好得不得了,」岑元娘說這話時眉宇間隱約含著一絲低落,但她似乎不想讓顧箏擔心、很快就把那絲淡淡的低落藏了起來,輕描淡寫的補了句:「近來家裡有些庶務必須由你姐夫親自處理,所以他才沒能陪我一道回來省親。」

      顧箏敏銳的看出岑元娘是在強顏歡笑,心不由一緊:「姐姐,可是姐夫他待你不好?」

      岑元娘搖了搖頭:「他沒有待我不好,是我自己心胸不夠寬廣……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已經想開了。」岑元娘說著頓了頓,神色也逐漸恢復平靜,就連語氣也變得波瀾不起:「前一陣子你大姐夫看中我身邊的朱兒了,我便做主替將朱兒抬成姨娘伺候他,你姐夫很是高興、直誇我賢惠大度……呵,他高興就好,讓他高興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岑元娘這番話說得十分平靜,但顧箏卻能夠感覺到她藏在內心的痛楚,更是對她的舉動感到十分不解:「我看得出姐姐並不是真心想讓朱兒去服侍姐夫,姐姐既心裡不樂意也不痛快,那為何要逼自己這麼做?」

      顧箏的話讓岑元娘一怔,隨即苦笑著說道:「還是讓你瞧出來了?我還以為我把我的不痛快藏得很好,不曾想只和你打了個照面、說了幾句話便被你瞧出來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瞞著你了,我心裡的確極不樂意也不痛快,可我不樂意又能如何?我若是不肯讓他往身邊收人,那就是不賢善妒、就是不想邱家枝繁葉茂!」

      像岑元娘這樣溫婉賢淑、體貼賢惠的妻子,還是不能抓住丈夫的心,還是必須給丈夫納妾,顧箏真的替岑元娘覺得十分不值……

      心裡一有了這樣的想法,顧箏的語氣不由帶了幾分憤憤不平:「可這也太委屈你了!姐姐你這麼好,沒人能從你身上挑出任何不滿來,姐夫他竟還不知足?」

      顧箏的憤憤不平和真心關懷讓岑元娘十分感動,也讓岑元娘不想因為自己的不痛快、影響到顧箏自己今後的婚姻,於是岑元娘立刻將她自認為很自私的想法拋到腦後,一臉正色的教導顧箏:「妹妹,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你千萬別替我覺得委屈……」

      「我們女人本就該心胸寬廣、以夫家嗣子為重,不可因為一己私慾而不賢善妒,拚死反對夫君納妾。」岑元娘見顧箏對她的話似乎嗤之以鼻,不由急了起來:「彎彎,你一定要把我的話牢牢記轉——主動替夫君納妾、讓夫家香火鼎盛,這才是一個賢惠大度的妻子該做的事!你將來嫁人後也一定要這樣做,千萬別耍小性子、白白背上那『妒婦』之名!」

      顧箏也知道岑元娘這是為了她好,更是知道這是古人奉行且習以為常的行為準則,但顧箏還是忍不住問了岑元娘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姐姐,這些道理你不用說我也都懂,有些事為何一定要那樣做我也都心裡有數,但眼下我只想真心實意的問你一句話———你主動替姐夫納妾,難道心裡就不會不舒服嗎?」

      岑元娘在顧箏面前一向都十分坦誠,因此並未對顧箏有任何隱瞞:「最初我心裡的確會很不舒服,我也曾經希望你姐夫能夠主動拒絕長輩們安排的通房,但我的希望最終只換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失望的次數多了,我慢慢的便習慣了……」

      岑元娘說這些話時語氣十分平靜,似乎已經真的麻木到習以為、並接受現實:「你再看看我們的父親,他身邊可是前後有過五、六位姨娘,那些沒抬成姨娘的通房丫鬟可是不下十個!再看看我公公以及叔伯,他們當中有哪個是不納妾的?」

      「既然大家都是這樣、並不是只有你姐夫一人這樣,我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慢慢的到底是想開了———如今我心裡也不想別的,只想好好的把淳哥兒教養成才,只要淳哥兒能夠成才我將來便能有個依靠,那我就知足了。」

      「姐姐……」

      顧箏神色複雜的看著岑元娘,想要開口勸她、改變她的觀念和想法,但真正開了口後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說她———是啊,不僅僅是她們身邊的人都是這樣,整個大豐王朝,就是莊稼漢多收個三斗糧都想納個妾呢,更別說那些有錢有權的大戶人家了。

      和岑元娘談過後的這一夜,顧箏上床後一直輾轉難眠,總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岑元娘對她說的那番話,腦海裡也總是浮現出岑元娘那張平靜麻木、但卻帶著不容忽視的絕望的面孔———岑元娘親身經歷的這些事,讓顧箏對這個朝代的男人十分失望、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

      難道她所追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對她來說真的只能是個奢望?

      一想到這裡,顧箏不由有些煩躁的再翻了個身,側身趟了一會兒便又覺得煩了,索性轉正身子直直的望著頭上懸著的那頂雨過天青色鮫綃帳子,盯著掛在角落的同色玉石串兒發呆……慢慢的,顧箏竟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平國公鄭國泉,想起了鄭家那「不納妾」的家規。

      後來也不知為何,顧箏的思緒竟由鄭國泉身上轉到了梁敬賢身上,復又想起今天讓她變得有些煩躁的那些事,想起梁敬賢有了青梅竹馬的意中人,想起那位傳說中的梁家表姑娘……這一想,顧箏竟想起了勺兒先前說的話,竟如勺兒那般很想知道那位梁家表姑娘到底長什麼樣兒,是否長得比她討人喜歡等等。

      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讓顧箏越來越煩躁,最終索性掀了被子、赤著腳下了床,推開雕花窗戶倚在窗台上發呆———黑漆漆的天幕掛了一輪明月,銀白色的月光透過樹梢零零星星的灑在窗上、地上、床上,就像很久之前梁敬賢潛入她的閨房那個夜晚般,靜謐的夜晚只剩下一地白月光。

      思緒一飄回到那個夜晚,顧箏下意識的想起了那晚的種種,想起了她跌到梁敬賢懷裡時那種既尷尬又奇妙的感覺……這一想,腦海裡竟清晰的浮現出梁敬賢那張英俊的容顏,那張俊顏或假裝一本正經的著,或似笑非笑的沖她挑眉,或死皮賴臉的沖她壞笑,或厚顏無恥的假裝鎮定。

      梁敬賢平日裡的言行舉止此刻竟像回放的電影般,一幕幕的出現在顧箏的腦海裡,讓顧箏心裡突然生出了幾分怨懟來———哼!他既已有了青梅竹馬的表妹,為何還要來招惹她?!

      莫非他也想左擁右抱?

      顧箏這個胡亂YY出來的念頭冰冷的井水、猛地澆在她身上,讓她清醒過來後用力的甩了甩頭,把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後,顧箏方才慢慢的恢復理智、冷靜的掐滅了對古代婚姻的那點點幻想和期望,決定以後不談情、只找個順眼的男人搭夥過日子,成親後直接把對方當成上司、絕不投入絲毫感情,以免最終被傷得遍體鱗傷。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2:09 PM

第一百五十章 相看

      且先不提岑元娘的話、以及梁敬賢的八卦讓顧箏的心境產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卻說一心想替顧箏找個好歸宿的太夫人,為了不讓鄭國泉被人搶先一步搶走,太夫人很快就親自給平國公府的鄭太夫人下了日子、邀請她到岑府小聚,並且還特意把鄭國泉也一併請了過來,想趁機讓顧箏偷偷的相看下鄭國泉。

      顧箏在太夫人的刻意安排下,倒是單獨見了鄭太夫人一回,被她拉著手問了不少問題,顧箏答話時落落大方、不亢不卑,更不像其他同齡的小姑娘那樣刻意的迎合討好,很快就博得了鄭太夫人的好感。

      顧箏也不是第一次見鄭太夫人,早在這之前就已經見過幾次面了,鄭太夫人更是早在來岑家之前就做足功課,私底下悄悄的把岑家幾位姑娘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且沒來之前就對顧箏感到最為滿意,直接把顧箏列為重點考察對象……因此再見過顧箏本人後,鄭太夫人在太夫人面前便隱隱流露出想和岑家結親之意。

      顧箏自是不知鄭太夫人對她的印象如何,她一從榮壽堂退下來、就被岑元娘拉著去偷偷相看鄭國泉:「大郎正陪著平國公在花廳小坐呢,我們可以躲在花廳左側那架三扇松柏梅蘭紋大屏風後,偷偷的瞧一瞧平國公的言談舉止、身形樣貌,免得你對對方的情形一點都不知曉。」

      顧箏有些尷尬的嘟囔了句:「我為何要知道那平國公的情形啊?」

      岑元娘見顧箏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不由笑著摟了她的肩膀、打趣道:「喲,我們彎彎竟然也會害羞?你就別和我裝蒜了,祖母如今擺明了有意將你許給平國公,既然如此,你難不成一點都不想事先瞧瞧以後夫君的模樣?」

      雖說顧箏並不反對相看夫君一事,但她活了兩世卻是頭一次正兒八經的同人相親,不免有些緊張和害羞,一被岑元娘打趣立刻不依不饒的掐著她的胳膊,嬌嗔道:「大姐姐你笑話我!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你就胡亂編排這些沒影兒的事,仔細我不理你!」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進和花廳相連的小隔間,勺兒十分識趣的率先往前兩步、小心翼翼的掀開大紅喜鵲登枝的錦簾,一面沖屏風後努了努嘴、一面壓低嗓音悄聲說道:「姑娘,人就在那頭坐著呢,您和大姑奶奶可得仔細些、別弄出太大動靜……」

      顧箏一面點頭,一面拉著岑元娘躡手躡腳的躲到屏風後,透過屏風上雕刻的鏤空花紋,悄悄的觀察花廳的情形,一眼便看到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坐在顧風身旁,那青年劍眉星目、玉樹臨風,言行舉止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看起來倒像是斯文穩重的男人。

      不過人不可貌相,這平國公雖然看起來一表人才,但內在具體如何還得進一步觀察才是……顧箏和岑元娘的想法顯然一致,她們悄悄的打量完平國公後,便一起豎起耳朵聽平國公和顧風之間的談話,抱著從平國公的言論中窺探出他內在的心思……

      顧箏和岑元娘躲在屏風後面相看了好一會兒才悄悄退出去,一退出去岑元娘便一臉興奮的拉著顧箏的手:「彎彎,我瞧那平國公看上去還不錯,一點都沒因比大郎年長幾歲、且已經承了爵位就態度傲慢或怠慢大郎,談吐也還算是風趣得體,和這樣的人過日子應該不會把你給悶壞了。」

      平國公的確是看起來是個既有風度、又有才華的男人,為人處事、品性德行等似乎也都不錯,加上他的家世背景、以及家規,顧箏還真是挑不出他有哪裡不好。

      可惜顧箏對樣樣都好的平國公卻沒絲毫男女之間的那種感覺,對他這個古代鑽石王老五更是沒有任何興趣,只興趣缺缺的隨口答了句:「看起來是不錯,但日久方能知人心,單憑一次相看哪能完完全全的將人看透?興許他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岑元娘卻誤以為顧箏對平國公不滿意,不由苦口婆心的勸道:「我的傻妹妹啊,難不成你還想細細的、慢慢的相看對方兩三年,一直到你相看滿意了再決定嫁不嫁嗎?別說你壓根就沒機會細細的相看他,就算你有機會、人家也不可能等你個兩三年,等你相看滿意了、人家也早早的就成為別人的夫君了,哪還有你什麼事兒啊?」

      顧箏還是怏怏的提不起勁來:「姐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這件事還得聽聽祖母的意思,等鄭家那頭也屬意我再說也不遲,現下我們就別想太多了!」

      且先不提顧箏這頭如何,卻說太夫人把鄭太夫人請到府上小聚的用意已然十分明顯,當下就讓同樣把鄭國泉定為目標人選,想把自個兒女兒嫁給他的羅夫人和趙姨娘著急起來……

      不過趙姨娘一向都比較狡猾,她雖知道太夫人有把顧箏許給鄭國泉的意思,但卻暫時保持按兵不動,打算等一向性急的羅夫人先出招,待羅夫人把顧箏的親事給搞砸了、她再出手坐享漁翁之利!

      而羅夫人果然很快就按捺不住,把自己的心腹陳媽媽找來商量:「怎麼辦?老太太此次可是擺明了要偏心七丫頭,一點都不管排在七丫頭前頭的阿媛和阿婷!我得趕緊想個法子阻止老太太的如意算盤才是,不能讓七丫頭搶了原本屬於阿媛她們的好姻緣!」

      陳媽媽知道羅夫人對鄭國泉可謂是志在必得,自是不敢有所怠慢、當下便轉動腦筋替她想對策,很快就又給羅夫人出了個壞主意:「夫人,我們不如……如此一來,鄭家太夫人必定會不待見七姑娘,那我們三姑娘和四姑娘可不就有機會了?」

      羅夫人思忖了片刻後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只能倉促的採納陳媽媽的提議:「事情迫在眉睫、由不得我多想了!就按照你提的辦法去做———你即刻就找人安排去,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否則一旦老太太和鄭太夫人彼此交換了庚帖,那我們再做什麼都已經太遲了1

      陳媽媽連連應諾,隨即很快便退出去替羅夫人部署安排……如此一來,鄭太夫人才剛剛離開岑家,外面就突然多了許多對顧箏不利的流言蜚語———有人把當初順郡王妃想替兒子求娶顧箏一事給抖了出來,還說最終順郡王妃放棄替兒子娶顧箏,乃是因為顧箏命硬剋爹剋夫,甚至還有人說無論是誰娶了顧箏、將來一家人都會被她給剋死!

      余嬤嬤一把外頭這些傳言告訴太夫人,太夫人立刻勃然大怒:「到底是哪些人在胡亂嚼舌根?!什麼一家人都會被彎彎剋死?簡直是荒謬至極!」

      余嬤嬤見太夫人大動肝火,趕忙上前替她撫著胸口順氣:「您別著急、先消消氣,不過是些憑空捏造的流言蜚語罷了,鄭太夫人也不見得聽了就會相信。」

      鄭太夫人才剛剛離開岑家,外頭就多了這麼多對顧箏不利的流言蜚語,太夫人不必多想都知道這是誰的傑作,也知道放出這些流言蜚語的人的用心……

      一想到不是羅夫人就是趙姨娘做的好事,太夫人臉上有了怒其不爭的神色:「外頭還傳了哪些話?你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我,不許有任何隱瞞!」

      余嬤嬤輕輕的嘆了口氣,雖然知道太夫人聽了會更加生氣,但還是不敢有任何隱瞞、一五一十的如實相告:「外頭的人連已故的姑奶奶也一併議論了,說姑奶奶不但品行不端、還有偷雞摸狗的習慣,說我們七姑娘曾經被這樣的娘親教養過,怕是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

      果然,太夫人一見那些人竟連已故的顧麗娘都沒放過,還把顧箏母女說得那般難聽,立刻氣得將小几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豈有此理!她們竟連阿鸞也拿出來做文章!哼!她們越是不想彎彎許給平國公,我就偏偏越是要把這門親事給結成!」

      太夫人說著逐漸將臉上的怒氣隱去,不消余嬤嬤出謀劃策、自個兒便想出對策來了:「你親自去大昭寺跑一趟,替我把明空師太請到府上敘話。」

      余嬤嬤一聽便知太夫人這是要讓明空師太幫著重新替顧箏批一次命格,藉著明空師太的威望破除外面流傳的謠言———當年順郡王妃一事本就是顧箏為了自保無中生有的,如今太夫人只要請明空師太好好的替顧箏批一批命格,再把結果略微往好處說便能破除謠言。

      此舉可謂是對症下藥、立竿見影!

      余嬤嬤暗暗的佩服太夫人的同時,很快就去大昭寺把明空師太請來,路上更是委婉的將太夫人的煩惱、以及所求之事告知明空師太,明空師太雖沒明確表示會幫太夫人解決煩惱,但卻答應親自替顧箏重新批示命格。

      因太夫人特意壓住流言蜚語一事,所以顧箏並不知道她已經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八卦的女主角,甚至太夫人特意讓她拜見明空師太時,她也不知道明空師太目不轉睛的打量她面相、乃是為了替她批示命格……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02:13 PM

第一百五十一章 闢謠

      太夫人不想顧箏因外面那些流言蜚語而受到絲毫傷害,因此明空師太一打量完顧箏、太夫人便尋了藉口把顧箏支開:「彎彎,你不必在這裡陪我了,且多去陪陪你大姐姐吧!她再過幾日就要啟程回去了,你們姐妹倆難得見面、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多說些體己話兒才是!」

      顧箏也正有此意,便也不再推辭、很快就笑著退了下去,自去尋岑元娘說話不提。

      太夫人和明空師太兩人因早年曾有些淵源和交集,這些年來倒是慢慢的有了十分深厚的私交,可以算是關係極好的至交好友。

      因此一等顧箏退下,太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出言說道:「彎彎這孩子生來便是個命苦的人兒,一直到我把她接回府後方才過上幾年好日子,她娘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今日請你來也不真的想要你批示她的命格,只是想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幫她說些好話,讓她可以不必受那些流言蜚語的困擾。」

      明空師太瞇著眼掐算了許久方才睜開眼,語氣平淡的說道:「這點倒是你多慮了。」

      太夫人聽了誤以為明空師太不願意替她作假,語氣裡不由帶了幾分焦急:「我知道你從不肯打誑語,但凡事總有個例外嘛!莫非以你我之間的交情,還不足以求得你開口助我這苦命的孫女兒一臂之力?」

      「非也非也。」明空師太緩緩的搖了搖頭,雙手合十的說道:「這麼多年了,你這急性子可是一點都沒改啊!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這件事你確確實實是多慮了,我先前已經在心裡替七姑娘掐算過一番了,七姑娘雖命格有些奇特、也含著一些我掐算不出來的變數,但大體來說她卻是個有福、旺夫、旺嗣之人,絕不是外頭傳言所說的那般會剋父剋夫。」

      明空師太的話讓太夫人喜出望外,立刻就命人備好筆墨紙硯,笑咪咪的請明空師太將顧箏的命格批示下來,也好日後當成破除謠言的憑證……

      太夫人拿到明空師太親筆批示的命書後,第二日便使人去平國公府送了拜帖,決定親自上平國公府走一趟,當著鄭太夫人的面將那些不利於顧箏的謠言辟除。

      鄭太夫人雖接了太夫人的拜帖,但到了和太夫人見面那一日雖還是客客氣氣、有說有笑的,卻顯得有些不太走心、也隻字不提顧箏,藉著這樣的態度表明她已經知道那些和顧箏有關的流言蜚語。

      太夫人見了自是心中有數,和鄭太夫人客套過後便直奔正題,和鄭太夫人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姐姐,這些時日在外頭流傳的那些和我家七丫頭有關的流言,想必你也已經聽說了吧?」

      鄭太夫人帶著幾分矜持、略微點了點頭:「嗯,倒是聽說了一些。」並未多言,一副等著太夫人給她一個解釋的姿態。

      太夫人的態度自是絲毫都不含糊,當下便把外頭那些嚼舌根的人罵了一頓:「也不知是哪個見不得我們七丫頭好的人,竟膽大包天的造出那樣的謠言來!若是讓我查到這些話都是誰傳出去的,我一定不會輕饒!那起愛嚼舌根的小人竟然說我家七丫頭剋父剋夫?她若是命硬剋親,怎地不見她將我這個嫡親外祖母給剋了去?」

      「我家七丫頭在我膝下已承歡五、六年了,非但沒把我剋出任何好歹來,反倒還給我帶來了福氣,讓我得以高高興興的做六十大壽!」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便轉而說起教養一事:「至於我那苦命的女兒,她人都已經去了、還拿她來作什麼筏子??我家七丫頭到了我們家後可是一直由我親自教養,難不成我都費心教養她五、六年了,還不能把她教成大家閨秀嗎?我家七丫頭無論是讀書識字還是針繡女紅,哪樣比別人家的姑娘差了?別人家的姑娘還未必如她那般分得一手好茶呢!」

      太夫人說的這些話雖然句句在理,但鄭太夫人心裡對顧箏的八字命格難免還是有些疙瘩———她可以不計較顧箏有著一個不著調的娘這件事,也相信太夫人絕對有本事把顧箏教養得不比別的大家閨秀差,但她卻不能冒險讓顧箏將她的兒子剋死!

      因此鄭太夫人雖然賣給親自上門的太夫人一個面子,當場表示她絕不會聽信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但想要迎娶顧箏為媳婦兒的心思到底是淡了許多,也不似先前那般重視和喜歡顧箏了……

      太夫人明著也不點破鄭太夫人心裡那個疙瘩,只隨意的提起了明空師太:「聽說明空師太近幾年來在道法佛理上的造詣日益精深,就連宮裡的娘娘也經常請她進宮去說佛講道,還讓她替幾位皇子、皇女批示命格。」

      鄭太夫人也樂於跟著岔開話題:「是啊,聽說她每隔半年便會進京入宮一躺,替宮裡的娘娘……我還聽說這位明空師太很難請,且除了皇子皇女外,從不肯輕易替人批示命格!聽說陳閣老的夫人請了她幾回,都被她客客氣氣的婉拒了。」

      太夫人見鄭太夫人對明空師太也是十分推崇,一面悄悄的按捺住內心的欣喜,一面不動聲色、狀似隨意的提了一提:「是嗎?我還真不知明空她如此難請,我和她還算是有些私交,她前兒才剛剛到我府上略坐了片刻,順道替我家七丫頭批了批命格。」

      鄭太夫人聽了果然被勾起了興趣,忍不住往下追問道:「當真?那明空師太是如何批示七姑娘的命格的?七姑娘定是個有福之人吧?」

      太夫人聞言也不多說,只淡淡一笑從袖袋裡取出明空師太寫的命書:「老姐姐若是對我家七丫頭的命格感興趣,大可仔細瞧瞧明空師太批示的命書……」

      鄭太夫人的確是對明空師傅十分信奉和推崇,一打開大紅灑金色的命書、見了上面的字跡,還沒看清楚內容就帶著幾分驚喜和激動說道:「果真是明空師太的筆跡!早些年我曾在太后她老人家的寧壽宮、看過明空師太抄寫的佛經,筆跡和這命書上的一模一樣!」

      太夫人故作不悅的嗔了鄭太夫人一句:「老姐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難不成我還會說假話糊弄你不成?」

      「老妹妹你說笑了!」

      鄭太夫人邊說邊仔細的把顧箏的命書看了一遍,見上面寫著「旺夫旺嗣」後立刻喜出望外,重新合上命書時心裡已然對那些流言蜚語徹底釋懷,不但不再受那些流言的影響,還比先前更加看好顧箏這個姑娘,當下就十分殷勤的向太夫人問起顧箏……

      於是太夫人親自出馬跑了平國公府一趟後,顧箏「命硬剋親」這個謠言方才徹徹底底的得以辟除,羅夫人的詭計最終也沒能得逞。

      但太夫人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羅夫人,她一穩住鄭太夫人、重新替顧箏爭取到鄭太夫人的好感後,回到岑府立刻讓余嬤嬤徹查流言一事,很快就查出事情全是羅夫人搞出來的!

      這羅夫人險些就害了顧箏一生,太夫人自是不會輕易饒過她,不但重罰了她一頓,還直接把話向她挑明、讓她別再打平國公的主意……

      羅夫人雖心裡越發的覺得太夫人偏心偏得離譜,也對太夫人的決定十分不服,但面上她卻不敢頂撞太夫人,忍氣吞聲的同時還被幸災樂禍的趙姨娘冷嘲熱諷了一番,把羅夫人氣得一連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趙姨娘一得知羅夫人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當下便當著岑五娘的面、一臉瞧不起的諷刺羅夫人的所作所為:「羅氏一不夠狠、二不夠聰明、三愚蠢之極,活該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老太太那頭的意思也已經十分明顯,一些流言蜚語哪能輕易讓老太太改變主意?」

      「只要老太太肯親自出馬,那點流言蜚語是不可能讓七丫頭嫁不成平國公的!」趙姨娘說著頓了頓,忍不住提了提當年那件事:「當年羅氏想要七丫頭嫁給周淳時,想的那個法子倒還算是有幾分狠勁兒———若是當日之事周淳能夠做成,七丫頭沒準還真就只能嫁到周家去了!」

      岑五娘聽了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語氣里同樣帶了幾分輕蔑:「若是我猜的沒錯,當年那個法子一定不是羅氏和她身邊的人想出來的,肯定是周淳那傢伙獻的計!羅氏和陳媽媽還沒狠到那個程度,她們也想不出那樣的法子來!」

      「也對,我都和羅氏鬥了這麼多年了,她有幾斤幾兩重我又豈會不知?她但凡有老太太的一半聰明,便不會這些年來和我交手一直負多勝少。」趙姨娘說著臉上有了一絲淡淡的得意,故意將水蛇般的柳腰扭了扭、讓整個人瞬間徒增了幾分撩人的嫵媚:「看來這回該輪到我們出手了,我們可以先從你爹爹這頭下手。」

      「不,如今還不到我們出手的時候。」不曾想岑五娘卻十分沉得住氣,一面示意趙姨娘稍安勿躁、一面胸有成竹的分析道:「羅氏雖然愚笨,但我們別忘了她還有三個女兒———三娘倒是和她一樣蠢、不足為懼;至於三個裡頭最聰明的二娘一向都清高得很、自是不屑做這種耍手段的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5 11:55 PM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狼狽為奸

      岑五娘說著頓了頓,方才重點將岑四娘提了提:「但有幾分小聰明的四娘卻絕不會坐以待斃、一定會出手!」

      趙姨娘問道:「你是說四丫頭也不會甘心讓七丫頭得了這門親事?」

      岑五娘自認為對岑四娘的性情十分了解:「嗯,我猜她很快就會出手,我們可以再等上一等,看看四娘會有什麼動作———她這個人一向自私、狠辣,說不定她還真能整得七娘徹徹底底的失去嫁去鄭家的資格!倘若真是如此,我們豈不是省事多了?」

      岑五娘雖然分析得句句在理,但趙姨娘卻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就怕我們一直按兵不動、最終等過頭了,把大好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岑五娘自認為除了岑二娘外,其他幾個姐妹的心機城府都不如她,更是遠遠不如她聰明,因此她並未將岑四娘這個對手看在眼裡,依舊胸有成竹的要求趙姨娘暫且別出手:「不急,我猜四娘這個嫡女一定比我們還要著急!姨娘您且仔細想想———若是四娘真讓七娘失去嫁到鄭家的資格,那祖母一定會重罰於她,連帶著連羅氏那房的人都不會被祖母待見,到時我們還能不坐享漁翁之利嗎?」

      果然,岑四娘料得一點都沒錯———羅夫人雖然表面上對太夫人畢恭畢敬、滿口答應不再插手平國公家的親事,但私底下卻十分服氣,覺得太夫人偏心偏得實在是厲害!

      這讓一心想要嫁到平國公府的岑四娘逮到機會,趁著前來安慰羅夫人的機會慫恿羅夫人:「娘,這件事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您得想個更狠、更管用的法子,讓七娘完全沒機會嫁給平國公才行!不能把這麼一樁好事白白的便宜七娘,我和三姐姐的親事都還沒著落呢!像平國公這樣的人家可是少一家是一家!」

      羅夫人倒是想再給顧箏一擊,可這也得她想得出管用的法子才行啊!

      岑四娘似乎早就料到羅夫人只會垂頭喪氣,很快就自發給羅夫人出了個主意:「娘,不如我們把先前周表哥想的法子再拿出來用用,我們可以換個方式……如此一來,七娘失了閨譽,自是無法嫁去平國公府,只能嫁給表哥!」

      岑四娘這個法子倒是挺狠的,且完完全全的切斷顧箏的所有退路,只是這事得周淳願意幫忙才行:「你周表哥先前願意娶七娘那丫頭,是因為娶了她就可以當我們岑家的嗣子,如今的情形和當初可是大不相同,也不曉得你周表哥還願不願意娶七娘。」

      岑四娘繼續慫恿道:「您不親自問問表哥,又豈知他願不願意?先問問再說唄!您趕緊使人把表哥請過來,說不定表哥來了即便不願意、也能幫著我們一塊兒出出主意!」

      羅夫人想想覺得岑四娘說得倒是在理,於是便立刻使人往周家帶去口信,讓周淳儘快到岑家來一趟。周淳本就閒著無事,接了口信立刻就前來赴約,一得知羅夫人請他來的用意、竟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我早就看上七娘那丫頭了,如今姑母既正巧需要我的相助,我便索性趁著這機會將她給收了!」

      這周淳打顧箏的主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上回沒能得手逼迫顧箏嫁給他一事,這些年來一直讓他耿耿於懷、十分不爽,如今既然又有了算計顧箏的機會,周淳又豈會輕易放過?

      岑四娘見周淳也正有此意,立刻一拍即合、主動把先前和羅夫人商量出來的計策告訴他:「表哥,我和娘打算先……然後再由你出馬……最後來個甕中之鱉,如此一來,七娘若是不嫁給你就沒別的選擇了,而我和三姐姐其中一人也正好可以頂替她嫁去平國公府!此計對我們來說可謂是一舉兩得!」

      岑四娘想的法子可比先前羅夫人想得狠得多了,自是深得周淳的意:「此計甚妙,只是不知姑母打算讓哪位妹妹去做這件事?」

      羅夫人深知若是想要設計陷害顧箏,那就必須岑三娘、岑四娘其中一人出面幫忙,羅夫人覺得岑三娘性格較為單純、讓她出面肯定很容易露陷,於是便指了岑四娘說道:「就讓阿婷去吧!既然這件事由你出面去辦,那若是成了平國公府的親事也就歸你了,娘不會讓你姐姐同你搶。」

      岑四娘等的就是羅夫人這句話,她也自認為只有她才能把這件事辦好:「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好、絕不會讓您失望!到時候您可別食言把親事給三姐姐哦!」

      岑四娘說著一臉不放心的再補了句:「說實話,我和三姐姐、還真是我比較適合嫁到平國公府去當繼室夫人———三姐姐性子單純、心思也不夠活絡,嫁到那樣的人家裡怕是會被欺負得連骨頭都不剩!」

      羅夫人無奈的點了點岑四娘的額頭:「我曉得,你個鬼機靈!你不必多說了,我既說了把這門親事給你,自然就不會反悔!你說的對,阿媛的親事我自會另外替她相看。」

      隨後羅夫人三人又湊到一塊細細的商討了一番,第二天岑四娘便破天荒的去了聽泉院,殷勤的拉著顧箏敘了幾句家常後,狀似隨意的指了顧箏掛在身上的荷包,滿臉羨慕的誇獎道:「七妹妹,你的女紅可是越做越好了!瞧瞧這荷包,是最近新做的吧?我瞧著這做工比你原先戴的那箇舊的要精緻不少呢!」

      岑四娘既開口誇了自己身上的荷包,顧箏少不得得把荷包解下來遞給她細看:「哪裡,還不是一樣?我倒是覺得這一兩年來我這手上功夫一點進步都沒……」

      岑四娘接了荷包後便愛不釋手的把玩個不停,把玩了許久才依依不捨的把荷包還給顧箏,並趁機藉著顧箏女紅好這個由頭、笑嘻嘻的開口討要道:「姐姐我好生羨慕妹妹你這手好功呢!可惜姐姐再怎麼學也學不會這雙面挑花,要不妹妹你做個荷包送我,讓我也戴出去神氣、神氣?」

      這姐妹之間彼此互贈些親手做的小玩意兒也屬常事,顧箏不知有詐、岑四娘一開口討要她便欣然答應:「好啊,只要四姐姐不嫌棄,我明兒就開始動手做……姐姐喜歡什麼樣的花色?想我在上頭些什麼?」

      為了不讓顧箏起疑,岑四娘先是興緻勃勃的和顧箏討論用什麼花色的料子做荷包,選好料子後還不忘提了提想要繡的圖案:「就喜鵲登枝吧!記得喜鵲要上一雙,枝上的梅花也要多幾朵,這樣才能顯得喜慶俏皮些!」

      顧箏細心的把岑四娘的要求逐一記到紙上,第二日果真取了岑四娘挑中的料子,照著菱形荷包的大小裁下一塊來,認認真真的替岑四娘做起荷包來,做完又按照岑四娘的要求、用雙面挑花的手法,在荷包正反兩面都上了喜鵲登枝……

      這荷包比衣裳要好做,顧箏雖只是在閒暇之餘抽空來做,但也只用了半個月就把荷包給做好了,並親自把荷包送到岑四娘手中。

      岑四娘得了荷包先是假惺惺的謝了顧箏一番,隨後便興沖沖的找上羅夫人和周淳:「娘、表哥,東西到手了!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羅夫人見岑四娘把顧箏親手做的荷包騙到手後,一面悄悄的讓陳媽媽去安排部署接下來的事宜,一面附在周淳耳邊輕聲交代了幾句:「明晚你大約戌時便到去書房的必經之路候著,哪兒正好有幾座高大的假山,你就給我躲在假山後就行!記得要放機靈些,到時見機行事、一定要把這件事給我辦好!」

      諸如這樣的事周淳做起來可是得心應手,自是不消羅夫人多做叮囑便胸有成竹的打包票:「姑母不必擔心,別的事我興許還不敢打包票,這件事我卻是敢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做好!明晚七娘她只要準時赴約,我一定讓她無論如何都跑不掉!」

      羅夫人事先安排好一切後,第二天晚上才剛剛到戌時,她便使了個人把顧箏從聽泉院叫到正房來,一打了照面就尋了個藉口把顧箏往書房支去:「你父親找你有事、現下正在書房等你,你即刻過去一趟、別讓你父親久等。」

      「是,母親。」

      顧箏面不改色的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心裡卻對羅夫人的話生出了幾絲疑慮來———岑老爺有什麼事是不能在榮壽堂當著太夫人的面和她說,非要把她叫到書房去?而且還非得在晚上把她叫去說?白天叫她去不是更為合適嗎?

      顧箏越想越不對勁,於是去書房前便藉口更衣先回了趟聽泉院,悄悄的囑咐琉兒先去書房走一趟後,方才帶著勺兒不緊不慢的往書房走去。顧箏雖沒把話說得十分清楚,但琉兒卻是十分機靈,知道沿途該留意些什麼、到了書房又只需打探些什麼……

      因此琉兒只悄悄的在顧箏前頭跑了一趟,回來就湊到顧箏耳邊重點提了幾件事:「姑娘,奴婢到書房外頭仔細的瞧過了,書房的燈並未點亮、裡頭也是黑漆漆的一片!照此推斷,老爺應該沒在書房。」

      琉兒的話讓顧箏面色一凝:「父親沒在書房?那母親怎麼會說他在書房等我?」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12:00 A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將計就計

      琉兒憂心忡忡的看了顧箏一眼,接著往下說道:「奴婢折回來時還不巧碰到周家表少爺,因姑娘讓奴婢仔細些別叫人發現,奴婢便暫且閃躲到一旁,想等周表少爺走過去後才離開……」

      「不曾想周表少爺卻突然打住腳步、轉到了假山後,之後便一直沒在現身、看樣子似乎故意躲在假山後等什麼人般。」琉兒說著一臉擔憂的看向顧箏,提議道:「姑娘,這事兒奴婢怎麼看都覺得有些不對勁,您還是別過去了!」

      「這事兒的確是透著一絲古怪,容我先仔細想想。」顧箏邊說邊示意琉兒先行離開,自己則尋了個藉口、帶著勺兒慢慢的折回聽泉院。

      先是岑四娘突然對她熱情起來,無端端的來和她套近乎、並特意討了個她親手做了個荷包;後羅夫人又無端端的拿岑老爺做幌子、大半夜的把她支去書房;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周淳竟然事先躲在去書房的必經之路,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樣!

      顧箏仔細的把前後發生的事情理了一遍,再把事情給串到一塊兒,很快就猜到羅夫人等人的詭計———如果顧箏猜的沒錯,羅夫人他們這是故意設了個局,想要誣陷她和周淳私相授受、無媒苟且,不但夜裡私下相會、還將親手做的荷包送與周淳做定情信物!

      如果顧箏真的聽羅夫人的話、一點防備都沒有的往書房而去,路過周淳藏身之地時一定會被他拖到假山後,緊接著羅夫人一定會適時的帶著人出現,來個當場捉姦、人贓俱全……

      羅夫人他們真真是狠毒,竟然想用如此狠毒的法子毀掉她的閨譽,讓太夫人沒轍、只能不得不把顧箏嫁給周淳,讓顧箏再也不能和岑四娘爭平國公府的親事!

      顧箏揣摩清楚羅夫人等人的詭計後,略微一思忖決定將計就計,讓羅夫人等人自食其果!不過若是要設計一個計中計,那就得先著手怖置一番才行,正好這幾日趙弘越在岑府做客,讓顧箏有了可以利用的人……

      顧箏在心裡盤算一番後立刻命勺兒研磨鋪紙,提筆寫了一張字條,寫完悄聲對琉兒吩咐道:「你在我們院裡尋個面生的小丫鬟,讓她去芙蓉院跑一趟,見了四姑娘身邊的丫鬟、讓她直接把字條塞給對方,然後再說……除此之外,別的話讓她一句都不許說,一按照我的吩咐辦完事立刻回來,別給四姑娘那邊的人問她話的機會!」

      琉兒將顧箏的話一字不漏的複述了一遍,見顧箏點頭表示沒錯方才退了下去,自去聽泉院尋了個平時負責灑掃,極少在主子跟前走動、名為瓶兒的丫鬟,親自領著她去了一趟芙蓉院……到了芙蓉院外後,琉兒自個兒先躲在一旁,只讓那瓶兒按照顧箏的吩咐去做。

      那瓶兒倒也算機靈,一到芙蓉院見到岑四娘身邊的大丫鬟尺兒正好往裡走,立刻上前將顧箏寫的那張字條塞給她,嘴裡不忘飛快的說了句:「這是趙小王爺命奴婢捎來給四姑娘的,還請姐姐趕緊交給四姑娘過目!」

      瓶兒給完該給的東西、說完該說的話後,不等尺兒回過神來便一溜煙的跑了,只留下尺兒一人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看著瓶兒很快就消失不見的背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時更是啼笑皆非———也不曉得是哪裡冒出來的小丫鬟,連捎話帶信的規矩都不懂!

      尺兒一面不客氣的罵了早就沒影的瓶兒幾句,一面不以為然的拆開瓶兒塞到她手裡的字條,一見上面寫著「即刻到園子北角的湖心亭相會」幾個字時、臉色立時大變,再一見落款處寫著「趙弘越」三個清楚的大字,尺兒不敢有所怠慢、當下便匆匆忙忙的直奔內院,將字條呈給岑四娘過目。

      岑四娘見了那字條后臉上也是一片激動———她就算是做夢,都不敢做趙弘越會主動約她相會的美夢!這個天大的驚喜實在是來得太突然了!

      一旁的尺兒雖然也替岑四娘感到高興,但心裡卻一直覺得先前送信的瓶兒有些古怪,不免擔心的多了句嘴:「姑娘,這真的是小王爺親筆書寫的筆跡嗎?會不會有人冒充他的筆跡騙姑娘您去相會?奴婢總覺得先前那個送信的小丫鬟上上下下都透著一絲古怪!」

      岑四娘也是個穩重的人,一聽尺兒這話立刻皺眉追問道:「哦?怎麼古怪了?你可認得那個送信的小丫鬟?知道她是在哪裡當差的嗎?」

      尺兒搖了搖頭:「那個小丫鬟看著面生得很,奴婢並不認得她、也不曉得她在哪裡當差。奴婢之所以覺得她古怪,乃是她一點規矩都不懂,把信塞給奴婢後只飛快的說了一句話,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讓奴婢連把話問清楚的機會都沒……」

      岑四娘聽了一雙黛眉緊緊的皺在一起,似乎也覺得瓶兒的言行舉止有些古怪,不過她再一次仔細的把手裡的字條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立刻就選擇相信這張字條是趙弘越親筆所寫:「興許那個小丫鬟是小王爺隨手抓來送信的,那些個沒在主子面前露過臉的粗使丫鬟一向膽小,見了你這個大丫鬟不敢說話、不懂規矩倒也是有可能的。」

      岑四娘說著自信滿滿的指了指字條上那略顯奇特的字,帶著幾分得意說道:「我曾聽羅表哥說過,說小王爺早年曾自創出一種『簡體字』,就是把我們平時學的那些字簡化,讓字寫起來簡單許多、但意思卻沒變……」

      「這張字條上的字便是小王爺自創的簡體字,這樣的字也只有小王爺自己能寫的出來!所以無論送信的人多麼古怪,這張字條也一定是小王爺親筆所寫的,錯不了!」

      原來趙弘越仗著自己是個穿越者,索性將後世發明的簡體字搬到古代來,在繁體字的基礎上、創造出介於簡體字和繁體字之間的「趙氏簡體字」。趙弘越發明的簡體字結合了古代繁體字和現代簡體字的優點,不但顧箏這個現代人一學就會,就是古人雖一時學不上手、但卻是一看就能看懂字的意思。

      顧箏可是唯一知道趙弘越底細的人,因此她要模仿趙弘越的字跡、寫一張打上趙弘越標籤的字條並不是難事!因此顧箏的刻意模仿,很快就讓岑四娘不再懷疑字條是假的,立刻就沉浸在趙弘越對她刮目相看、單獨約她相會的喜悅中……

      「小王爺既主動約了我,那我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他的美意,一定要準時前去赴約……尺兒,我現在沐浴更衣會不會有些來不及了?」

      尺兒還是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的都透著一絲詭異,忍不住盡職的提醒已經完全沉浸在興奮中的岑四娘一句:「姑娘,小王爺約您前去相會的湖心亭離書房不遠,您這一去會不會正好壞了夫人今晚安排的那場好戲?」

      字條上寫的「湖心亭」的確是和周淳躲藏的地方相隔不遠,這樣還真有可能到時兩撥人意外撞上、壞了羅夫人安排的好戲……只是岑四娘雖然原先一心想要嫁給平國公,但如今趙弘越竟然主動約她相會,在有比平國公更好的人選的情況下,岑四娘自然就瞧不上平國公了!

      岑四娘的野心讓她想要大膽的試一試,且她覺得趙弘越既然主動約了她,那就很有可能對她有了男女之情———岑四娘自認為哪怕趙弘越對她只有一小絲喜歡,她也有辦法把那一小絲喜歡變成喜愛,直至最後讓趙弘越娶她當裕王世子妃!

      「世子妃」這三個字讓岑四娘頓時心花怒放,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事成之後她就可以完完全全把岑五娘等人踩在腳底,風風光光的嫁進裕王妃、成為眾人羨慕的對象!

      如此一想,岑四娘便覺得羅夫人設計的圈套不再那麼重要了,並很快就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藉口———只要她赴約後一見到小王爺就把他引到別處,別和周淳他們擠在一個地方,如此一來就不會影響到羅夫人的計劃了!

      打定主意後岑四娘立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尺兒命令道:「無妨,我不會壞了娘費心安排的那場好戲!這件事我心中有數,你不必多說了,快準備替我沐浴更衣……」

      既然岑四娘這個主子都自信滿滿的說不會有事,尺兒自是不會自討沒趣的再說些杞人憂天的話,只委婉的提醒了岑四娘一句:「姑娘,小王爺字條上不是寫了『即刻到園子北角的湖心亭相會』嗎?您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梳妝打扮的,怕是會耽擱太久、讓小王爺久等。」

      岑四娘也擔心她耽擱太久、趙弘越最終會不耐煩的走人,於是立刻就改變主意:「也對,那替我換件衣裳就是,就穿那件果綠色緞子金盞菊圓領短襖兒,搭條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

      岑四娘因急著前去赴約,因此換衣裙和打扮加在一起,竟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打扮妥當後她更是急忙忙的出了門,欣然前往約會地點,且為了不被人覺察到她的行蹤,她還刻意讓尺兒把燈籠給熄了,只藉著幽暗的月光和府裡那些影影綽綽的燈影行走。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12:06 AM

第一百五十四章 落水

      且先不提岑四娘這頭如何,卻說岑四娘一偷偷摸摸的出了芙蓉院,一直守在芙蓉院外的琉兒立刻飛奔回聽泉院向顧箏報信:「姑娘,四姑娘已經出門了,看那樣子應是上了您的當、正一路往湖心亭而去。」

      「很好,既然事情全都往我所期盼的方向發展,那我們也該緊跟著登場了。」顧箏邊說邊俏皮的沖琉兒眨了眨眼,笑著說道:「待會兒我們也學四姑娘那樣、該熄燈的時候便把燈給熄了,悄聲無息的往湖心亭附近摸去,幾位姐姐跟著我可不許發出丁點聲響,否則把鑽進網裡的獵物給嚇跑了、我可饒不了你們!」

      琉兒和勺兒都知道顧箏的計劃,聽了她的告誡自是都笑而不語,琉兒、箸兒二人悄悄的先行一步離開聽泉院,不動聲色的走在暗處跟著顧箏;勺兒則扶著顧箏、打著燈籠慢悠悠的往書房走去……果然,顧箏主僕二人才走到半道上,陳媽媽就突然現身、尋了個藉口硬是把勺兒給「借」走,故意讓顧箏獨自一人繼續往書房走去。

      陳媽媽一把勺兒帶走,顧箏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了幾步後,突然俯身將手上提著的燈籠給吹了,燈籠一滅、顧箏的四周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琉兒和箸兒便是在這時悄聲無息的摸回顧箏身邊,一前一後的將顧箏護在中間,藉著淡淡的月光無聲無息的往撒網的地方走去。

      主僕三人來到湖心亭附近後,顧箏在琉兒的指引下慢慢的避開周淳藏身之地、刻意繞到他背後,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陰影裡後,顧箏方才壓低聲音、故意自言自語的說道:「我真是不小心,竟將耳環弄丟了一隻!先前在湖心亭小坐了一會兒,不會是掉在哪兒吧?」顧箏邊說邊往湖心亭走去。

      早就等候多時的周淳一聽見顧箏的聲音、立刻就興奮得繃緊身子,再一聽顧箏的聲音漸行漸遠、似乎人已經往湖心亭方向而去了,自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立刻就拔腿跟了上去……

      此時此刻可謂是天助顧箏也,掛在天際的那輪彎月正好讓雲層給擋了去,只隱隱約約的灑下稀薄淺淡的月光,那月光被假山、花草樹木一攔,已是照不到湖心亭、讓亭子裡一片昏暗、伸開五指只能勉強辨認出個形兒。

      在這樣的情形下,周淳只能模模糊糊的把湖心亭的景象看個大概,他一隱隱約約瞧到一個婀娜多姿、妙曼動人的身影立在湖心亭,當下便認定那人是顧箏,二話不說、一身猴急的撲了過去,從背後伸出雙手、牢牢的將那個身影摟在懷裡!

      顧箏一見周淳果然把岑四娘當成了自己,立刻便帶著琉兒等人尋了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打算好好的欣賞接下來上演的大戲……

      而湖心亭里被周淳一把抱住的岑四娘顯然沒有覺察到任何不對勁,直接把背後抱著她的人當成約她前來見面的趙弘越,雖對趙弘越的舉動頗感意外,但卻很快就鎮定下來、熱情的回應把她摟得緊緊的人———岑四娘可是比誰都想把這生米煮成熟飯呢!

      反過來周淳卻有些擔心被他輕薄的「顧箏」會反抗,因此不等岑四娘開口他就動作粗魯的把岑四娘的身子板了過來,先是胡亂的在岑四娘的臉上亂親一通,找到嘴唇的位置後更是緊緊的堵住她的嘴,讓她一時無法出聲……

      如此一來,兩個只顧著摟在一起親嘴的人,都親了好一會兒了、都沒覺察到對方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周淳甚至還有著一小絲得意———他以為他成功的制服住顧箏、佔了顧箏的便宜;

      至於岑四娘,她則一直在為自己的魅力暗暗沾沾自喜,以為趙弘越對她早就仰慕已久,才會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的和她親熱,更是迫切的希望趙弘越能有進一步的舉動,最好是在她的半推半就下將生米煮成熟飯!

      因周淳和岑四娘各懷鬼胎、各自藏著見不得光的心思,事情也得以十分順利的按照顧箏的計劃發展,如今就只等羅夫人前來捉姦了———一想到這裡,顧箏不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羅夫人看到湖心亭那一幕後的精彩表情,很想看看羅夫人發現和周淳通姦的人是岑四娘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琉兒、箸兒二人也如顧箏那樣,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事情的後續,畢竟那才是整場大戲的重頭戲,不過琉兒因是羅夫人親手調教出來的人,所以比顧箏較為了解羅夫人的性情,在這件事上也下意識的多留了個心眼。

      琉兒把羅夫人可能的出現的各種反應琢磨了一番後,輕聲的提醒了顧箏一句:「姑娘,若是夫人趕到後發現事情不對勁,興許就不會捉姦、只會悄聲無息的把這件事壓下去,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有道理,以羅夫人平時為人處世的習慣,還真會護短把這件事強行壓下去,到頭來讓周淳和四娘得不到教訓……我們得趕緊想個對策才是!」

      琉兒的提醒讓顧箏黛眉緊蹙、面色凝重———她可不想就這樣功虧一簣,白白放過設計陷害她的這幾個人!她一定要叫他們受點教訓、自食其果才能出心裡這口惡氣!

      顧箏一面不甘心的盯著湖心亭那對男女,一面飛快的轉動腦筋,因所剩時間不多、顧箏最終只能匆匆忙忙的想出一個比較沒技術含量的辦法:「我們三個一起悄悄的往湖心亭摸去,趁著他們二人打得火熱、忘乎所以的時候,合力將他們推到水裡!」

      「待他們落水後你們就四下奔走高喊救人,務必要讓闔府上下的人都聽到你們的呼救聲,最好是能驚動祖母那頭的人、或是把趙姨娘那頭的人引到湖心亭來!如此一來,撞破周淳和四娘私會的人便不會只有羅夫人一人,到時她就是有心想要壓下此事也無能為力了!」

      琉兒、箸兒二人聽了重重的點了點頭,表示一定會按照顧箏的計劃行事,於是顧箏主僕三人便貓著腰悄悄的往湖心亭摸去……亭子裡的周淳和岑四娘打得火熱,貼身的連衣裳已經被彼此扯得鬆鬆垮垮的,甚至有幾件外衫已經脫下來扔在地上,兩人都十分動情和投入、壓根就沒覺察到有人靠近他們。

      顧箏見了心裡暗喜,隨後悄悄的沖琉兒、箸兒打了個手勢,主僕三人在同一時刻一起站了起來、飛快的將岑四娘和周淳齊齊推到水裡,推完三人便像兔子一般撒腿就跑,琉兒和箸兒更是一個往榮壽堂跑去、一個往薔薇院跑去,邊跑邊大聲的嚷嚷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快點火把救人!」

      「不好了、不好了,再不救人就要出人命了……」

      琉兒、箸兒二人的呼喊聲讓岑府各個院子的燈火相繼明亮了不少,太夫人那頭也很快就派了余嬤嬤出來打探消息,至於趙姨娘因一向都愛看熱鬧,自是一得了消息便帶著岑五娘並丫鬟婆子,一行人提著燈籠浩浩蕩蕩的循著聲音找到了湖心亭。

      此時此刻,羅夫人正慢悠悠的往設計顧箏的地點走去,遠遠傳來的聲響讓她一臉迷茫,心裡也莫名其妙的多了絲不祥的預感,語氣更是不知不覺的煩躁起來:「怎麼偏偏這時候突然有人落水?會不會是淳兒那頭出了什麼事?」

      陳媽媽聞音知雅,立刻就使了個小丫鬟前去周淳藏身之處打探消息……

      那小丫鬟匆匆忙忙而去又匆匆忙忙而回,一回到羅夫人跟前就神色慌張的稟告道:「夫人,表少爺原先藏身的地方眼下空無一人,奴婢過去後不但沒見著表少爺,也沒見到七姑娘!」

      「看來真的是出事了!」羅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道:「走!去湖邊瞧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真是淳兒和七丫頭雙雙落水,那我們就按照原先的計劃、一口咬定他們私會!」

      卻說羅夫人因一心想著去捉姦,因此出了落水一事後她先後耽擱了好一會兒才過去,這正好讓早她一步趕到的趙姨娘有機會把事情鬧大———趙姨娘趕到時,岑府的丫鬟婆子正前撲後繼的跳下水救人,尋著動靜趕過來的余嬤嬤則一臉焦急的立在湖邊。

      如今湖邊上到處都是提著燈籠、打著火把的丫鬟婆子,整個湖心亭更是被照得亮如白晝,讓趙姨娘得以一眼便瞧到湖心亭裡有著幾件散落的衣裳,立時故作害羞的拿袖子捂住臉、芊芊玉手往湖心亭一指,故意提高嗓音說道:「哎喲!亭子裡怎麼會散落著幾件衣裳?莫非先前有人在亭子裡做苟且之事……」

      趙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余嬤嬤一眼,見余嬤嬤正皺眉看向湖心亭,立刻唯恐天下不亂的繼續說道:「不會是哪個小丫鬟和男人在湖心亭私會、做那苟且之事,做到那興起之時一不留神失足落到水裡吧?若真是這樣,那把人救上來後可得重罰才是!」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12:10 AM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咬不放

      余嬤嬤並未接話,只揮手讓身邊的丫鬟去將湖心亭散落的衣裳揀來,一見那件果綠色緞子金盞菊圓領短襖兒,便知那不可能是府裡丫鬟能穿的衣裳,再一見另外一件明顯是公子少爺穿的外衫,立時臉色一變、立刻讓人去請太夫人過來。

      站在余嬤嬤身邊的趙姨娘自然也是、一眼就瞧清楚衣裳的料子和樣式,同樣知道那不可能是丫鬟穿的衣裳,更是知道只有岑府未出閣的姑娘才會穿那樣的款式、那樣的料子!岑家姑娘穿的衣裳和男人的衣裳一起出現在亭子裡……

      這個事實讓趙姨娘雙眼瞬間閃閃發亮、整個人也立刻興奮起來———趙姨娘膝下統共只有岑五娘一個閨女,如今岑五娘正好端端的立在她身旁,那就表示還在水裡撲通的那個女子,只會是其餘五個姑娘當中一個!

      無論那個人是誰,趙姨娘都不會放過這個把她踩到最低的機會!

      因此趙姨娘很快就故作震驚的驚呼出口:「怎麼會這樣?!這……這衣裳的料子可不是丫鬟們能穿的!到底是哪位姑娘,竟做出如此令人不齒之事,這讓我們岑家的姑娘今後有何顏面面對世人?!」

      余嬤嬤又豈會不知趙姨娘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思?

      既知道這是件令人不齒、見不得光的事,還這樣大聲的嚷嚷是怕人不知道這件醜聞嗎?

      既然是太夫人吩咐余嬤嬤前來查看的,那余嬤嬤此刻便是太夫人的代表,她自是不能讓趙姨娘繼續嚷嚷下去,當下便不亢不卑的堵了趙姨娘一句:「姨娘這般大聲的嚷嚷,是怕人家不曉得我們岑家教女無方嗎?別忘了四姑娘也是岑家的姑娘,岑家的姑娘被人恥笑、她也討不到好!此事自有太夫人做主,還請姨娘稍安勿躁。」

      余嬤嬤的話讓趙姨娘訕訕的笑了笑,隨後倒也真閉了嘴,只一個勁的拉長脖子張望,一副迫不及待的很想知道被救上來的人究竟是誰的樣子。立在趙姨娘身旁的岑五娘嘴角也有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目光同樣緊緊的鎖定在岸邊,十分期待那些丫鬟婆子趕緊把人救上來。

      事情也正正是剛好,丫鬟婆子才剛剛將周淳和岑四娘救上來時,羅夫人和岑老爺就正好一起趕到,岑老爺一見周淳二人一身狼狽、岑四娘的胸脯甚至還裸露出一大片來,臉色立刻陰沉得嚇人,氣沖沖的冷哼了一聲後不忘狠狠的瞪了羅夫人一眼。

      此時的羅夫人卻無暇顧及岑老爺的態度,眼前這幅完完全全出乎她意料的情形,讓她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若不是岑老爺又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她怕是會一直這樣傻站下去……回過神後羅夫人立刻黑著臉讓牡丹趕緊尋個披風給岑四娘披上,並不忘惡狠狠的瞪了周淳一眼、責怪他把事情給辦砸了!

      周淳和岑四娘緩過勁來後一見到彼此,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更是不約而同的驚呼出聲:「怎麼會是你?!」

      「怎麼會是你?!」

      這時顧箏正好扶著太夫人款款而至,周淳一見到顧箏臉上那抹譏諷的神色,再飛快的把事情回想了一遍,立刻意識到他反過來被顧箏給設計了,當下便不顧眾位長輩在嘗眼露凶光的狠狠盯著顧箏看,一副恨不得把顧箏生吞活咽的模樣!

      太夫人見了有些不悅的往前站了一步,將顧箏護在身後後冷冷的掃了混亂的場面一眼,沉著臉、語帶威嚴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太夫人話音才落,不消別人開口趙姨娘就搶先彙報道:「老太太,我們是聽見有人喊救命方才循聲走到這兒的,一來就見有人在水裡上下撲通,丫鬟婆子則忙著下水救人!我原先還以為不過是那個不知臊的小丫鬟背地裡同人私會、二人行苟且之事時不慎落水,不曾想卻在亭子裡揀到了幾件衣裳,如今看來那衣裳應是從四姑娘和周表少爺身上脫下來的……」

      趙姨娘邊說還不忘邊把余嬤嬤這個人證推了出來:「衣裳是余嬤嬤命人去揀的,如今也還在余嬤嬤手裡,老太太您要是不信我話,大可讓余嬤嬤把事情的經過再說一遍……哎,四姑娘怎會如此糊塗,做出如此敗壞家門、自毀清譽的事來?!真真是叫我心疼!」

      趙姨娘這番暗指岑四娘和周淳私通的話讓羅夫人捂著胸口、臉色慘白的後退了兩步,心裡更是立刻慌了起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和淳兒私通的人不是應該是顧箏嗎?怎麼如今顧箏好端端的站在太夫人身邊,她的阿婷卻被拖下水、反過來成為被誣陷之人?

      阿婷這丫頭也真是的!

      她明明知道今晚他們設了圈套誣陷顧箏,不乖乖的待在屋裡、跑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此時此刻,羅夫人不管心裡多麼想把岑四娘揪過來訓斥一頓,都只能暫且先忍住這口氣,第一時間替岑四娘辯解道:「不對,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誤會,阿婷不可能和她表哥有任何私情,這一點我可以作證!」

      趙姨娘才不管岑四娘和周淳到底有沒有私情,她和羅夫人多年來一直都是死對頭,遇到這樣的事她只會讓「沒有」變成「有」,更是只會抓著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狠狠的把岑四娘踩到谷底、讓她再也無法和岑五娘搶夫婿!

      只見羅夫人話音才落,趙姨娘就提了袖子掩著嘴笑了起來:「夫人您不是嚇糊塗了吧?四姑娘和周表少爺有私情這樣的事,她豈會告知你?她若是早早的說與你知曉,你還不狠狠的罰她一頓?如此一來,她哪還能有機會和周表少爺私會?」

      趙姨娘的話讓羅夫人一時語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在這時,一直用兇狠的目光盯著顧箏看的周淳冷不丁的開口,冷笑著將顧箏一併咬下水:「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隱瞞了,的確是有人約我來湖心亭私會,但約我的人卻不是四妹妹……」

      周淳說著頓了頓,方才猛的伸手指向顧箏,一字一句的說道:「約我前來私會的人是七妹妹!口說無憑,我身上有七妹妹約我私會的鐵證!」

      最後這句話周淳說得咬牙切齒,字字表明他不甘心就這樣被顧箏反過來誣陷,也表明他一定會死咬顧箏到底的決心!

      周淳說完不等顧箏發話、便飛快的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雙手奉到羅夫人面前:「姨母,這個荷包是七妹妹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做的!上面那幅喜鵲登枝也是她特意繡上去的,她還說一針一線都代表著她對我的濃濃情意!」

      周淳說著慢慢的重新把目光定格到顧箏身上,臉上的神色雖略顯詭異,但語氣卻故作深情:「七妹妹,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我們也不必再瞞著諸位長輩了———你我既然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不如索性對長輩們坦白一切、求長輩們成全我們!」

      「一……」

      顧箏本想訓斥周淳「一派胡言、滿口謊話」,但她才剛剛開口說了一個「一」字,周淳就搶先打斷她的話,以豁出去的姿態、苦口婆心的繼續勸說顧箏:「七妹妹,不管是你私底下做了荷包送我,或者是約我到湖心亭相會,這兩件事你的確是做錯了……」

      「但我相信長輩們一定不會拆散有情人,只要我們儘快成親,這些事放到我們成親後便算不得是什麼大事了,只會讓人笑說句『年少風流』罷了。」

      周淳說得有板有眼,讓岑老爺聽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指著羅夫人手中那個荷包的手指也氣得微微顫抖:「那東西當真是七娘親手做的?」

      岑四娘能不能翻盤全靠周淳這招,羅夫人自是竭盡全力的配合他的說辭,把話答得斬釘截鐵:「府上幾位姑娘唯有七娘懂得用雙面挑花的手法做荷包,這個荷包用的正是雙面挑花的手法,是七娘做的……這一點錯不了!」

      羅夫人的話讓太夫人臉色多了幾分沉重,看向顧箏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擔憂,顧箏見了笑笑的伸手捏了捏太夫人的手心,胸有成竹的示意她不必擔心———顧箏早就料到周淳他們早晚會拿那個荷包做文章,早早的就已經做好應對之策了,因此羅夫人的話並未讓顧箏有絲毫慌張,她更是一點都不擔心周淳借著這點死咬住她不放。

      只見顧箏不慌不忙的沖岑老爺福了福身子,道:「父親,這個荷包的確是我親手所做,但我卻不是做來送給周表哥,而是特意做來送給四姐姐的!說起來還是四姐姐主動說喜歡我做的小東西,央求我做個荷包送與她,我才會動手特意替她做了這個荷包……」

      「荷包做好後我是親自送到四姐姐手中的,因此如今荷包為何會輾轉落入周表哥的手中,父親應該問四姐姐才是!」顧箏說著目光灼灼的看向岑四娘,「好心」的反過來勸岑四娘道:「四姐姐,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經發現你和周表哥私會了,你若是和周表哥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不如索性對著長輩們實話實說,說了也好請長輩們成全你們,也好將這樁壞事化作好事!」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12:16 AM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起疑

      岑四娘自然是不會否認,一面狼狽的打著噴嚏、一面賊喊做賊的反過來指責顧箏栽贓嫁禍:「七妹妹,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栽贓嫁禍我,未免有些太過可笑了吧?」

      周淳也不給顧箏機會繼續洗清清白,岑四娘話音才落、他就接著補了句話,語氣還是如先前那般溫柔得滲人:「七妹妹,這荷包的的確確是你親手做了送我的,你就別再一錯再錯的錯下去了,更別把四妹妹也一併拖下水來,她是無辜的!這是我們兩個人自己的事,你萬萬不可拿旁人來當擋箭牌!」

      羅夫人這回倒是十分機靈,一見兩個小輩齊齊死咬著顧箏不放,立刻把誣陷顧箏的證據奉到太夫人面前:「娘您瞧瞧這荷包是不是七丫頭親手做的?」

      羅夫人硬是把荷包送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就是不想看都不行,只能伸手接過荷包細看———顧箏這些年來可沒少替太夫人做鞋襪、荷包、錦囊並帕子等物,太夫人對顧箏的手藝自是十分清楚,一眼便認出那個荷包的確是出自顧箏之手,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顧箏見了不慌不忙的將手攤開伸到太夫人面前,笑著說道:「祖母,能不能把荷包給我看看?」

      太夫人面色凝重的將荷包交到顧箏手中,顧箏當著所有人的動作利索的將那荷包翻了個底朝天,讓荷包內裡那一面呈現在眾人面前,隨後指著底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地方,聲音清脆、一字一句的揭開謎底:「因這荷包當初是四姐姐求著我做的,我心想既是特意做了送與她的,那便應該替她做個記號才是,縫製時便特意在荷包內裡尋了個不起眼的地方,繡上了四姐姐的閨名……」

      顧箏說著將繡了閨名的地方指給太夫人看:「祖母您看,這兒是不是繡了一個『婷』字?」

      原來早在岑四娘找顧箏做荷包的時候,顧箏就已經覺察到她不安好心,並悄悄的留了這麼一手來對付岑四娘———岑四娘若是不拿荷包做文章,荷包裡暗藏的玄機顧箏也不會點破。

      太夫人這才有了如釋重負的神色,先不滿的嗔了一直將她蒙在鼓裡的顧箏一眼,隨後才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宣佈道:「沒錯,這上頭的確是了四丫頭的閨名!」

      太夫人出言證明顧箏所言屬實後,顧箏方才「體貼細心」的將荷包送到羅夫人面前,「好心」的解釋道:「母親,倘若這荷包真是我送給周表哥的定情信物,那我怎會在荷包繡上四姐姐的閨名?我應該繡個『箏』字,或者是乾脆好事成雙、把『箏』和『淳』都繡上去才是!」

      岑四娘一見顧箏竟事先留了這麼一手,不由臉色大變、慌慌張張的狡辯道:「你含血噴人!你一定是故意在自己的荷包繡上了我的閨名,想要藉此來栽贓誣陷我!」

      顧箏一臉憐憫的看著蠢得無藥可救的岑四娘,說話的語調刻意控制在不急不緩:「四姐姐你又說胡話了,無端端的我為何要栽贓陷害你?我栽贓陷害你能獲得什麼好處?再說了,倘若我和周表哥真的有私情,那我又豈能容忍他用了別的女子繡的閨名的荷包?我可是個眼裡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人……」

      打鐵趁熱,顧箏拿出最有力的證據後立刻步步相逼,緊緊的掌控住主動權、反過來逼問岑四娘:「四姐姐,如今的情形是周表哥手裡有你送給他的定情信物,而你們又被人發現在湖心亭碰面、還落了幾件衣裳,緊接著你們又一起掉進湖裡!」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幾位長輩都是有眼、有耳的人,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想諸位長輩心裡已經都有了答案!」顧箏說著似笑非笑的掃了羅夫人等始作俑者一眼,目光落在周淳身上後故意裝出一臉委屈、反過來責怪周淳:「周表哥,我知道你想護著四姐姐,你想保護心上人不受傷害的心意我也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為了保護你的心上人而讓我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啊!你這麼做不是把諸位長輩都當成不明事理之人嗎?」

      顧箏這通話說得周淳頓時啞口無言,也把岑老爺氣得臉色慘白,竟當場一個箭步衝到岑四娘面前、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說!黑燈瞎火的你摸到湖心亭來做什麼?」

      岑老爺那一巴掌讓岑四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面撲到羅夫人懷裡尋求安慰,一面把懷裡那張皺巴巴、濕漉漉的字條掏了出來,委委屈屈的說道:「我沒事才不會跑到湖心亭來,是因為小王爺我才來的!是小王爺讓個小丫鬟給我帶了張字條,約我到湖心亭來相會!」

      「小王爺?」

      這個意外的消息讓羅夫人先是一怔、隨後竟一臉驚喜的按著岑四娘的肩膀追問道:「阿婷你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是小王爺約你來這兒相會的?」

      岑四娘重重的點了點頭:「都這個時候了我哪還敢撒謊?爹爹要是不信,大可將小王爺請來,當面問問他這張字條是不是他所寫的!」

      岑老爺心想若是真能藉著岑四娘的親事和裕王府攀上親,那日後他復起一事自是會順利許多,於是略微思忖過後他便以男主人的姿態發了話:「娘,要不您先回去歇息?這件事既涉及到小王爺,那我少不得得去找他問上一問,把事情問清楚後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由您來做定奪。」

      太夫人點了點頭算是給岑老爺一個面子,並讓岑老爺儘快前去外院找趙弘越問清楚事情,岑老爺也急著想知道真相,自是一刻都沒耽擱、火速去了外院。

      岑老爺一走,太夫人就冷冷的掃了羅夫人一眼:「你跟我到榮壽堂來,事情最後總要有個說法,無論是彎彎還是四丫頭,誰都不能被白白冤枉!」

      太夫人說完看都沒看岑四娘一眼便由顧箏扶著、一路往榮壽堂而去,如今的形勢對岑四娘可是十分不利,讓羅夫人比平時氣短了幾分、不敢像平時那樣和太夫人頂嘴,只匆忙交代陳媽媽幾句、讓她把岑四娘二人安頓好,便在趙姨娘幸災樂禍的目光中緊隨太夫人而去。

      趙姨娘自是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戲,當下便以服侍太夫人為藉口、拉著岑五娘一道去了榮壽堂……

      …………

      且先不提內院這頭如何,卻說岑老爺到了外院找到做客的趙弘越後,說了幾句客套寒暄的話後便直奔主題、將那張字條攤開放到茶几上,客客氣氣的問道:「敢問小王爺,這張字條可是你親筆所寫?」

      岑老爺那鄭重其事的態度讓趙弘越眉頭微微的皺了皺,帶著些許疑惑將茶几上那張字條拿起來細看,一見那字條竟是用他自創的簡體字寫的,且和他的筆跡有著七、八分相似,眼底頓時滿是震驚:「這張字條不是在下所寫,敢問岑老爺這張字條是打哪兒來的?」

      岑老爺見趙弘越臉上的疑惑之色不似作假,且趙弘越一向倨傲清高,應該是個不屑撒謊的人……如此細細一分析,岑老爺很快就相信趙弘越與內宅先前發生的事毫無干係,只是被人借了名頭行事。

      但事情始終是和趙弘越牽扯了一些關係,這讓岑老爺不得不簡單的解釋那張字條的來歷:「據說是有個小丫鬟把這張字條交給我家四娘的,四娘誤以為這張字條是小王爺所寫……」

      岑老爺並未提及這件事周淳也參與進去了,只簡單的說有人藉了趙弘越的名頭捉弄人:「既然已經證實這張字條不是出自小王爺之手,那我便不打擾小王爺歇息了,先告辭了。」

      趙弘越並未留岑老爺多坐,也絲毫沒向他進一步打探這件事,因為他一向都只相信自己查到的真相———只見岑老爺前腳才剛剛走,趙弘越後腳就輕輕的擊掌召來自己的貼身暗衛,瞇著眼吩咐道:「我要知道今晚岑府內宅究竟發生了何事。」

      「是,屬下一定會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暗衛悄聲無息的離開後,趙弘越背著手踱步到窗前,若有所思的望著鑲嵌在墨藍色天幕的那輪明月,內心那絲激動久久都無法平復———他所創的簡體字幾乎沒有外傳過、他也沒教過任何人,能夠無師自通學會寫他「創造」的簡體字的古人,身上一定藏有和他一樣的秘密!

      這個人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岑家幾位姑娘其中某一位?

      會不會是她?

      希望他派出去探查的暗衛不要讓他失望……

      趙弘越不由有些期待答案揭曉那一刻,更是十分期待暗衛查到的人,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

      且先不提趙弘越這頭是否會查到字條乃是出自顧箏之手,若真是查到又會不會對顧箏的身份產生懷疑,猜出顧箏和他一樣也是穿越者。卻說岑老爺把趙弘越的話帶回榮壽堂後,羅夫人的臉色立時一片慘白、打死都不願意相信岑四娘這回是反遭了別人的暗算!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12:20 AM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食惡果

      只見羅夫人死死的揪住岑老爺的袖子,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哀求岑老爺:「老爺您就不能把小王爺請進來,讓我當面問問他嗎?會不會他一見事情敗露了就故意不承認?他怎麼可以這樣啊?明明是他寫了字條約了我們阿婷,到頭來怎麼可以矢口否認、一口咬定沒有此事?!」

      岑老爺怒氣沖沖的甩掉羅夫人拉著他袖子的手,青筋暴突的呵斥道:「把小王爺請到內院任憑你問話?你當他是我們岑家的小廝還是管事?還是你想讓他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知道你的女兒和男人偷情私會,末了還和姦夫一起掉到水裡?!真是個愚不可及的蠢婦!」

      岑老爺那番難聽的話讓羅夫人忍不住哭了出來:「老爺,阿婷也是你的女兒,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她是被人算計的啊!你一定要替她做主,幫她找出算計她、把她害的這麼慘的人?」羅夫人說到最後目光已是狠狠的釘在趙姨娘母女身上,眼底有著深深的怨恨!

      一旁的趙姨娘見了立刻不甘示弱的回瞪了羅夫人一眼,並出言反擊:「夫人你可得把話說清楚,您說有人算計四姑娘指的到底是何人?我怎麼瞧見你方才說這話時眼神一個勁的往我和我們阿嬈身上瞟?你該不會接下來就會說是我們母女設計害四姑娘的吧?」

      「天地良心,這件事要是和我有半點干係,我願遭五雷轟頂、死無全屍!」趙姨娘挺著胸脯發完毒誓後,立刻反將了羅夫人一軍:「如今可謂是證據確鑿、當場捉姦,但凡是個明白人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夫人你還是省省口水、別再費盡心機的替四姑娘開脫了!四姑娘做了便是做了,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做的好事就算今兒不被人撞破、來日也一定會被人揭穿!」

      「你少在這裡幸災樂禍!」羅夫人淚眼婆娑的瞪了趙姨娘一眼,見趙姨娘底氣十足、身上不見一絲心虛,慢慢的便抬眼把屋裡眾人掃了一遍,很快就轉而恨起顧箏來:「既然趙姨娘發了毒誓說不是她做的,那就一定是你這個狠毒的丫頭做的!你……」

      「夠了!你撒完瘋沒?」

      不等羅夫人把話說完、太夫人就用拐杖重重的敲著地磚,敲完索性舉了拐子打了岑老爺的腳一下:「逆子!看看你娶的什麼媳婦兒?想活生生的把我這個婆母給氣死嗎?」

      太夫人的話讓岑老爺這個孝子羞愧難當,立時二話不說的揚手往羅夫人臉上甩了一巴掌,甩完乾脆一腳踢在她後膝蓋上:「還不給我跪下向娘認錯?莫非你想我休出府不成?」

      岑老爺那一腳足以讓羅夫人兩腳一軟跪了下去,也讓她雖被打得兩頰生疼但卻不敢繼續造次,只能垂著頭抽抽噎噎的哭個不停,時不時還撕心裂肺的說句「我苦命的阿婷」,想以此來博取太夫人的同情。

      可太夫人是何等人?

      她吃的鹽比羅夫人吃的米還多!

      前後經歷了這麼多事後,太夫人早就已經看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心裡也早就已經有了決定,直截了當的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對羅夫人命令道:「你讓周家的人儘快上我們家來一趟!」

      太夫人這短短一句話立時把羅夫人嚇得臉色慘白,一時也忘了哭、帶著一絲僥倖小聲的問道:「娘,您……您讓周家的人過來做什麼?有什麼事您吩咐我去跑一趟告訴他們就行,何必大費周章的請他們上門……」

      太夫人沒心思同羅夫人打啞謎,聽了羅夫人的提議後更是索性如她所願:「既然你願意親自去周家走一趟,那就再好不過了!你去了周家後讓他們儘快把周家小子的庚帖準備好,次日便讓他們家的長輩拿著庚帖上我們家裡提親,兩日內必須把他和四丫頭的庚帖交換完畢,隨後的三書六禮也都給我從簡,讓周家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四丫頭給我娶回去!」

      羅夫人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這讓她臉色慘白如紙、當下便跌跌撞撞的爬行到太夫人腳邊,抱著她的腳哀求道:「娘!阿婷不能嫁去周家,她可是要嫁去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啊!就算小王爺對我們阿婷無意、阿婷不能嫁去裕王府當世子妃,那阿婷至少也應該嫁去平國公府當平國公夫人啊!她怎麼能嫁去周家這樣的小門小戶?!」

      羅夫人這番話讓顧箏聽了差點噁心得想吐———大家都是人,為什麼羅夫人可以心心念念的讓她嫁去周家、岑四娘就不能嫁過去?!既然在羅夫人眼裡周家如此不堪,那她憑什麼三番兩次的想把她算計成周家的媳婦兒?

      羅夫人根本就不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活該要狠狠的跌上一跤!

      太夫人既做出這樣的決定來,那就是岑老爺開口也無法動搖她的決定,因此無論羅夫人是抽抽噎噎的抱著太夫人的腳哀求,還是恢複本性撒潑、耍橫的鬧個不停,太夫人始終都沒有改變主意,只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誰敗壞了四丫頭的名聲,誰就必須把她娶回去,我們岑家留不得這般不檢點的姑娘!」

      太夫人一見羅夫人那樣子,便知道她肯定不會乖乖的去周家傳話,便索性丟開羅夫人、直接對岑老爺吩咐道:「既然你媳婦兒不願意去周家走這一趟,那你就替他去周家,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帶到,親自把四丫頭的親事給我敲定!」

      太夫人說完不忘再警告岑老爺一句:「事情既牽扯到小王爺,那就算我們不曾透露太多,他也有的是法子把事情查清楚!如此一來,四丫頭的事就算是給外人知曉了,為了日後不讓人戳著我們岑家人的脊梁骨說我們教女無方,你最好是儘快把四丫頭嫁到周家去,讓親事來遮掩醜事!」

      岑老爺膝下有那麼多的女兒,其實並不在意一個或是兩個女兒低嫁,因此他一見太夫人態度堅決,自是連連應諾、表示一定會按照太夫人的吩咐去做,儘快把岑四娘和周淳的親事定下來,也會讓底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不許在背地裡胡亂嚼舌根。

      岑老爺的承諾讓羅夫人氣得身子一歪、就這樣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太夫人也不管她,只讓丫鬟婆子將她抬回正房,又讓人去請了大夫過去瞧她便完是完事了。

      羅夫人醒來後少不得摟著岑四娘大哭一場,從羅夫人嘴裡得知事情最後結果的岑四娘自是也跟著哭哭啼啼,死都不肯嫁給周淳……可惜一切都即將成為定局,羅夫人和岑四娘終究是害人終害己!

      卻說羅夫人被抬走、岑老爺也告辭後,顧箏一見屋裡只剩下一臉疲憊、滿臉失望的太夫人,便主動跪到了太夫人面前,一臉坦然的把字條一事認了下來:「祖母,那張字條是我模仿小王爺的字跡寫的,也是我讓人送去給四姐姐的,不瞞您說、我做這一切的初衷雖是為了自保,但卻也一心想著給四姐姐等人一些教訓……」

      顧箏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計中計全盤托出,說完目光清澈的看著太夫人,帶著幾分不確定問道:「祖母,我這麼做終究是狠了些,您會不會怪我?會不會因為我也學會爾虞我詐、明爭暗鬥而對我感到失望?」

      顧箏說到最後已然有些愧對太夫人,畢竟她是太夫人的孫女兒、岑四娘也是太夫人的孫女兒,她這樣做等於是在傷害太夫人的至親之人,更甚至是在傷害一直愛護她的太夫人的心……

      顧箏雖然不後悔將計就計的設計了岑四娘等人,也不會覺得自己愧對羅夫人等人,但此時此刻她卻還是愧於和太夫人對視,只將臉貼在太夫人的膝蓋上,等待太夫人開口。

      沒想到太夫人並沒有責怪顧箏,只伸手摸了摸顧箏的頭、一臉欣慰的說道:「傻孩子,這件事是他們有錯在先,若是他們不先起了歪念、又各自心懷鬼胎,你始終還是算計不了他們!這件事最終會有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天註定、也可以說是人性使然……」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鄭重其事的捧起顧箏的臉,語氣慈愛的對顧箏說道:「彎彎,祖母不怪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他們如此不顧姐妹之情的算計你,你還傻乎乎的不懂得反擊,祖母才要擔心你呢!只要你不去主動害人,那麼你做什麼事祖母都不會怪你。」

      太夫人的諒解讓顧箏終於拋開心裡那個包袱,不必再擔心太夫人因她的反擊而感到失望———是啊,倘若羅夫人、岑四娘、周淳他們不三番兩次的算計她,倘若周淳心裡沒有強娶他的妄念,岑四娘沒有不顧一切的想要飛上枝頭的妄想,那他們就不會鑽進她設的圈套。

      他們之所以不得不物以類聚的湊成一對,完全是因為他們的歪念,她不過是推波助瀾而已……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12:25 AM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棋

      第二天岑老爺果真一大早就親自押著周淳回周家,羅夫人得知後便知此事已是無轉圜的餘地,嘆了幾口氣後開始嘗試著說服岑四娘:「阿婷,事到如今,你不如收了心、踏踏實實的嫁給淳兒!其實嫁給淳兒也沒什麼不好的,你姨母打小就疼你、她給你當婆婆自是不會刁難你,周家我們也算是知根知底……」

      「我不要嫁給表哥!」

      羅夫人話還沒說完岑四娘就陰沉著一張臉、語氣暴躁的頂了她一句,頂完似乎還是覺得不洩氣、又伸腳狠狠的把一旁的墩踹翻,心思更是飛快的轉動起來———岑家上上下下的人,大約只有她親娘一人覺得自個兒的外甥好!

      這羅夫人因為護短的緣故,早就自動把周淳的缺點統統給無視了,對他感到不滿意只是因為周家不是高門大戶、比起岑家來差了一大截,除此之外羅夫人對周淳倒是沒任何不滿,相反因為沒有兒子的緣故,羅夫人還十分疼愛和喜歡周淳。

      但岑四娘卻不糊塗,因從小就和周淳這個表哥混在一塊兒,她比誰都清楚周淳是個什麼德性的人,更是知道他不但一直都有戀童癖,且還有一些變態的、虐打女人嗜好!

      她明明有著當世子妃的命,絕不能嫁給周淳!

      岑四娘暗暗的下定寧死不嫁的決心後,一等岑老爺從周家回來,就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弄出全家上下都知道的動靜……可惜太夫人早早的就發了話,讓家人都不許理會岑四娘、讓她自行鬧個夠,更是讓余嬤嬤給岑四娘帶話,說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

      余嬤嬤的話讓岑四娘越發的絕望,此後竟一連兩日不吃不喝、真的開始絕食,最後更是直接餓暈過去了,把羅夫人急得差點跟著暈過去!

      可惜太夫人鐵了心要給羅夫人和岑四娘一個教訓,無論岑四娘那頭鬧出什麼妖蛾子來都不為所動,且她堅信岑四娘不可能真的做出傷害她自己的事……果然,岑四娘餓暈醒來後見太夫人依舊不肯鬆口,立時就心如死灰、不消羅夫人多勸,自個兒便乖乖的進了食、也不再鬧騰了。

      這岑家的家世背景要比周家高出不少,因此周家那頭得知岑家有結親的意思後,自是喜不生喜、無比殷勤,一切都按照岑家的要求來辦———先是交換庚帖、小定、大定,後又緊著下財禮、過大禮,很快就讓岑四娘和周淳的親事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兒。

      岑四娘的親事定下來後,鬆了一口氣的羅夫人卻突然一病不起———原本期望極高、一心想將她嫁入高門的女兒,最終卻只能低嫁到連自個兒家都不如的人家,這樣的結果到底是讓她頗為傷心、覺得很是不得志,也讓她更加想替岑三娘說一門好親事!

      她不能兩個女兒都一起辜負了,更是絕不能讓岑三娘和岑四娘一樣、草草的低嫁———她一定要想辦法替岑三娘這個唯一一個還沒把親事定下來的女兒,定一門風風光光、足以挽回她所有臉面的好親事!

      於是經歷了岑四娘親事這個教訓後,羅夫人一如既往的好了傷疤忘了疼,記吃不記打,不但一點都沒從中反省,還更加迫切的想要敲定岑三娘的親事,病一好立刻就開始張羅起來,背著太夫人向人打探平國公府的大小事和最近動向……

      就在這時,平國公府突然給各家都下了帖子,邀請各家夫人、太太並姑娘、少爺們一同到平國公府賞菊,看樣子鄭太夫人似乎想要好好的再替平國公相看一次,最終將平國公新一任夫人的人選定下來。

      帖子送到岑府後,羅夫人和趙姨娘立刻就像打了雞血般,紛紛卯足了勁、決定藉此機會放手一博,趕在太夫人把顧箏的親事定下來前,想法子扭轉局面、把生米煮成熟飯。

      羅夫人雖然和顧箏搶平國公這個夫君的心思一直沒改,但她一連使了幾次計策都慘敗後,倒是讓她這次學乖了、不再想那些歪點子,打算用最光明正大的方法———她一定要將岑三娘費心打扮得艷壓群芳,一舉脫穎而出、成為最受鄭太夫人喜歡的姑娘!

      打定主意後,羅夫人便開始費盡心機的替岑三娘準備衣裳首飾,甚至還尋了一些香藥給岑三娘服用,只是岑三娘對羅夫人尋來的那些香藥卻不甚感興趣:「娘,這些香藥您是打哪兒弄來的?您明明知道我不喜歡這些東西,許多香味我聞了還會直打噴嚏!」

      岑三娘邊說邊一臉厭惡的將羅夫人搜羅來的瓶瓶罐罐推開,動作十分粗魯、差點就把瓶罐給推到地上去,把羅夫人急得趕忙張開手臂將那些瓶瓶罐罐摟住,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的姑奶奶喲!若是這些香藥對你沒好處,我會堅持讓你服用嗎?」

      「別的你可以不用,但這個『凝香丸』你卻必須一日吞服一粒,連著一直給我服用到赴宴那一日!」羅夫人邊說邊把一個葫蘆形的白甜瓷瓶單獨拿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到岑三娘平日里放胭脂水粉的紫檀描金木匣子裡,蓋上匣子後方才語重心長的解釋那瓶藥丸的用處:「這瓶藥丸娘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大把銀子才弄到手的!聽說這東西就是拿到宮裡去也是稀罕得很,各宮娘娘都會搶著要呢!」

      岑三娘依舊一臉不以為然:「什麼東西那麼稀罕,連娘娘們屈尊降貴的都搶著要?」

      「給我藥丸的人說,女子只要連續七日都吞服一粒凝香丸,七日後身體便會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種似有似無的淡香,服用的時日越長、身體散發出來的香氣就會越維持得越久……」

      羅夫人見岑三娘臉上終於露出驚嘆意外的神色,語氣裡不由多了幾分得意:「你現在知道這東西為何稀罕了吧?你有了它還怕不能在那些姑娘當中脫穎而出?!到時若是有人問你用了什麼香,你大可大大方方的說你衣裙上什麼香都沒熏,身上也沒佩戴任何香囊,驕傲的說那淡淡的香味兒是你與生俱來、渾然天成的!」

      岑三娘還是頭一次聽說如此神奇的事,不由對那藥丸的功效十分期待,也就不再抗拒吃那些藥丸,乖乖的按照羅夫人的吩咐、每日按時服用一粒……

      且先不提岑三娘這頭如何費盡心思的為赴宴做準備,卻說趙姨娘那頭也巴不得讓岑五娘獲得鄭太夫人的青睞,私底下少不得要找岑五娘商討計策:「少了個一肚子壞水的四娘當對手,但卻依然有個三娘橫在你前頭,除此之外,我們還得防著七娘和老太太那頭,真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

      岑五娘經過這段時間的仔細觀察和反覆試探後,已經能夠確定顧箏對平國公府這門親事、一直都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既不上心也不抵觸,對太夫人的安排也是有時配合、有時抗拒,似乎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又似乎一直在觀望、了解平國公這個人……

      既然如此,那就代表顧箏不會主動使什麼手段來爭取這門親事,這讓岑五娘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岑五娘心裡可是十分清楚,知道諸位姐妹當中、顧箏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威脅!且她也一直只把顧箏一人當成對手,如今顧箏對平國公府這門親事不太上心,自是合了岑五娘的心意、也讓她省去不少麻煩。

      不過雖然顧箏不會壞了她的好事,但岑三娘這個障礙她還是得想個法子掃除才是,最好是一舉把岑三娘給整趴下,讓她從此失去屬於嫡女的尊嚴、只能匍匐在她腳邊……誰讓岑三娘平日裡那般囂張,老是在她面前端嫡女的架子?!

      一打定主意岑五娘立刻提醒趙姨娘道:「娘,您早年費心安插的那顆棋子,如今總算是派上用場了……還有姨母那頭,您也得找舅舅他們想法子幫著遞個話進去才是,最好是讓姨母在關鍵時刻幫我們一把!嫁人可是關係著女人一輩子幸福的大事,我們無論如何都馬虎不得、且必須要得償所願!」

      岑五娘的提醒讓趙姨娘雙眼一亮:「對啊!我怎麼把她給忘了!這次是該用一用她這顆棋子了……阿嬈,你可是已經想到什麼好辦法了?」末了趙姨娘方才又補了句:「你放心,你姨母那裡我自會使人給她帶信,若是你姨母能出面幫我們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岑五娘也知道趙家那位娘娘能不能幫上忙,得靠天時地利人和才行,便沒再此事上多說,只胸有成竹的沖趙姨娘點了點頭:「三娘那個蠢貨可比四娘好對付多了!娘只管把那顆棋子找來,我自有辦法對付三娘。」

      趙姨娘一直都對自己這個女兒深信不疑,當下便吩咐了貼身丫鬟冬雪幾句,冬雪得了吩咐很快就匆匆忙忙的離開薔薇院,大約一盞茶功夫後就領著另一個丫鬟悄悄的從薔薇院的後門摸了進來,避開院子裡眾人將那丫鬟領到裡屋拜見趙姨娘二人。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01:03 PM

第一百五十九章 慫恿

      那丫鬟一福身向趙姨娘請完安,趙姨娘就開口直奔主題:「珠兒,你這顆棋子我也算是養了不少年了,如今到了該你為我們母女出分力的時候了,你可記得你當初發的誓?」

      珠兒聞言立刻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態度鮮明的表明忠心:「當初的誓言奴婢一個字都不敢忘,姨娘和姑娘有什麼吩咐直說便是,奴婢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個忠心的,快起來吧!」趙姨娘邊說邊笑吟吟的伸手將珠兒扶了起來:「放心,我不會讓你為我赴湯蹈火,你還要嫁人呢、我哪捨得讓你受傷?具體如何做,五姑娘自會吩咐你,你照著她的吩咐去做就是。」

      珠兒一聽這話、立刻十分機靈的接上話尾:「奴婢一切都聽五姑娘的!」

      岑五娘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娓娓將她對付岑三娘的計策說了出來:「你回去後找個機會……一定要引得她心動才行!待她心動後,你再進一步……到時我會想法子……,事情辦妥後我自會讓人給你報信,你得信後就可以將她引到……然後用力……給他們製造機會……」

      珠兒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待岑五娘說完後又口齒伶俐的將計劃複述了一遍,和岑五娘確認過最重要、最關鍵的幾個地方後,方才敢給出準話:「五姑娘的吩咐奴婢都一一記在心裡了,奴婢一定會照著做,幫五姑娘把事情辦好!」

      「很好,不虧是我娘挑出來的人,夠機靈!」岑五娘先是給珠兒灌了幾句好話,後又給她畫了一個誘人的大餅做為動力:「這件事你要是辦好了,不消我娘發話我便會想個法子替你贖身,讓你早點嫁給幫我娘打理鋪子的趙管事!」

      岑五娘說著淡淡的掃了珠兒一眼,見她果然滿臉欣喜、故意再補了幾句,讓不大餅看起來更誘人:「趙管事這些年來也幫了我娘不少,我娘也正有幫他脫籍的意思,如此一來你們夫妻倆便都不是奴籍了,今後有了孩子、他們也就不必再為奴為婢了。」

      無論是丫鬟、婆子還是小廝、管事,這類人一輩子的最終願望無非就是「脫籍」這一個,畢竟脫了籍恢復自由身後,許多原本自身不能做的事、子孫們都可以做了,至少三代以後他們的子孫能夠和尋常白丁一樣去參考科舉,替自己和家族博取前程、榮耀!

      因此岑五娘畫的這個大餅著實是誘人,讓珠兒聽了喜得連連給她和趙姨娘磕頭,感恩戴德的謝道:「奴婢謝姑娘、姨娘恩典!奴婢一定不負所托,把姑娘的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趙姨娘柔聲細語的同珠兒再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讓冬雪悄悄的送她出去,珠兒離開薔薇院先四下轉了一圈,見沒人覺察到她的行蹤後方才拐回岑三娘住的點翠閣。

      珠兒回到點翠閣時岑三娘正在一件一件的試羅夫人替她準備的新衣裳,一見到珠兒就一臉興奮的招呼她:「珠兒,你幫我看看我穿哪件衣裳好看?我喜歡這件青碧色綾紗斜襟直身襖兒,可璃兒卻說我穿這件水紅對襟纏枝蓮紋的小襖,會顯得皮膚白皙一些……你覺得呢?」

      珠兒裝模作樣的瞇著眼打量了岑三娘片刻,道:「奴婢覺得這件湖水藍漸變纏枝蓮紋束腰對襟比甲好,穿上身後既襯姑娘您的膚色、又極顯姑娘您的腰身!奴婢聽說國公爺似乎偏愛細腰的姑娘,已逝的前平國公夫人腰圍便只有二尺六……」

      珠兒說著一臉真誠的向岑三娘建議道:「姑娘若是想博得國公爺的青睞,不如就穿這件湖水藍漸變纏枝蓮紋束腰對襟比甲。」

      珠兒這麼一說,岑三娘立時覺得那件湖藍色的比甲十分順眼,將那件衣服貼在身上比劃了半響後,一臉滿意的定下宴會那日穿的衣裳:「好就聽你的!到時候我就穿這件湖藍色的比甲去平國公府赴宴!對了,你怎麼知道國公爺喜歡細腰的姑娘?」

      「聽我們府裡那起愛嚼舌根、說東家長西家短的婆子們說的唄!」珠兒說著故作神秘的湊到岑三娘耳邊,壓低嗓音說道:「奴婢還聽說國公爺對鵝蛋臉、單鳳眼的姑娘情有獨鍾!姑娘您不正正好是鵝蛋臉、單鳳眼?奴婢瞧著您被國公爺選上的機會大著呢!別家的姑娘奴婢不敢胡亂拿來比,就拿咱家的五姑娘和七姑娘來比———那兩位姑娘可都不是單鳳眼,姑娘您一下子就把她們給比下去了!」

      岑三娘對自己的容貌十分有自信,尤其是她那雙圓溜溜、水汪汪的單鳳眼,從小到大都是人見人誇、讓她一直都十分引以為豪……因此珠兒一刻意吹捧,心思單純的岑三娘立時有些飄飄欲仙,也漸漸的被珠兒洗了腦、認為自己是最適合嫁給平國公的人。

      珠兒一見岑三娘被她哄得眉開眼笑,當下便按照岑五娘事先的吩咐、趁機出言慫恿岑三娘:「姑娘,您既有著別的姑娘沒有的優勢,那您可得好好的利用這個優勢,想個法子讓這門親事變得板上釘釘、誰也搶不走!否則這件事一刻沒定下來,就有著多一刻的變數……」

      這珠兒在岑三娘身邊服侍了多年,早就把岑三娘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此刻更是十分明白該如何對症下藥……果然岑三娘一聽珠兒這話立刻上鉤,一臉著急的追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讓這門親事早點定下來?是不是要去找我娘,讓她去和平國公府的人提提?」

      珠兒還沒接話、岑三娘自個兒便先把這個法子給否決了:「不行、不行,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國公爺即便一見到我就會喜歡我,但他這不還沒見到我嗎?娘要是現在去找平國公府的人說,人家還當我們是痴心妄想呢!」

      珠兒聽了便以心腹丫鬟的姿態上前獻計道:「姑娘說的對,這件事找夫人沒用,必須姑娘您先主動出擊、然後再找夫人替您做主!姑娘不是馬上就要去國公爺府赴宴了嗎?到時候姑娘您可得機靈些,多想些法子主動接近國公爺,讓國公爺有機會多看到您、這樣他才有可能會漸漸的喜歡上您……」

      珠兒說著頓了頓,才狀似隨意的補了最關鍵的一句:「最好是姑娘您能讓國公爺對您一見鍾情,當場給您個信物、約定非您不娶!要是姑娘真能讓國公爺這樣做,那這事兒不就提前板上釘釘了嗎?前頭四姑娘和周家表少爺不就是先定了情,後再定的親的?」

      岑三娘雖然傻,但多少還是知道男女大防這些規矩,當下便連連搖頭表示此計不可行:「不行、不行,我要真主動接近國公爺,那豈不成了和他私相授受?那可是會被人鄙視和不齒的!」

      珠兒聽了故作老成的笑了笑,道:「姑娘您還真是傻喲!這事兒只要您不說、國公爺不說,有誰會知道?!且這事兒若是最終不能結親那才叫『私相授受』,最終結了親人家只會說這事兒乃是姻緣天註定、是成親前的一樁美事!」

      珠兒的這通忽悠把岑三娘說得半信半疑、立場也開始變得有些不堅定,珠兒自是把岑三娘的搖擺全都看在眼底,當下便再接再厲的慫恿、忽悠岑三娘:「當然,這事兒始終是有些不妥,奴婢也不能非逼著姑娘去做這樣的事,奴婢之所以給姑娘出這樣的主意、也是希望姑娘您能得償所願,今後能過上好日子……」

      「不過這事兒姑娘您要是不敢做、多的是人爭著去做,甚至有的人還會直截了當的對國公爺投懷送抱、搶先一步讓他們之間有了說不清的關係!」

      「姑娘您也知道這姑娘們的閨譽一旦因為國公爺受損,那國公爺便無論如何都必須負責、必須把對方娶過門,」珠兒說著偷偷的掃了岑三娘的一眼,見她滿臉擔憂、似乎已經被她說得急了起來,便把岑三娘一直以來的死對頭岑五娘給搬了出來:「五姑娘可一向都是個膽大的人,說不定她也會這樣做,主動出擊、將國公爺先搶到手!」

      珠兒一把老愛和岑三娘搶東西的岑五娘搬出來,岑三娘果然立刻就急了起來,不消珠兒再多勸就毅然做出決定:「好,我聽你的!到時候我一定會想辦法主動接近國公爺,絕不能讓五娘那丫頭搶在我前頭!娘說了,國公爺只能娶我這個岑家嫡女!」

      岑三娘這番充滿決心和鬥志的話讓珠兒無聲無息的笑了———這位三姑娘還真是如五姑娘說的那般,天真單純得幾近愚蠢,不但沒什麼心計、還沒什麼主見,人家說什麼她都會信!這樣的傻姑娘將來怕是會吃更多的苦頭,幸好她不用一直跟在她身邊。

      岑三娘自是不知道珠兒此刻已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也不知道她最信任的貼身大丫鬟早就被迫她投到岑五娘的懷抱裡,反而還覺得珠兒事事都替她著想、還對她說了這麼多推心置腹的話,比另一個貼身丫鬟璃兒要忠心不少……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01:08 PM

第一百六十章 再次利用

      如此一想,岑三娘不由下意識的把珠兒放在璃兒前頭,把她當成最信任的丫鬟,並很快就不由自主的再次向珠兒求助,問她具體該怎麼做:「珠兒,那到時候我該用什麼法子解決國公爺?接近國公爺後我又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珠兒假惺惺的說道:「姑娘,您這可真是問倒奴婢了!奴婢也是突然福至心靈的想到這個點子,具體該用什麼樣的法子接近國公爺,奴婢一時也沒什麼現成的法子……不過姑娘也不必灰心,只要您有這個決心、並定下明確的目標,那後日到了平國公府後我們再見機行事就是,奴婢也會主動幫姑娘您留意國公爺的一舉一動。」

      得再過兩日才到前去平國公府赴宴的日子,為了不讓岑三娘中途改變主意、或是把這件事告訴羅夫人,珠兒不忘主動向岑三娘表明忠心、並苦口婆心的叮囑岑三娘保密:「姑娘,為了您一輩子的幸福、奴婢什麼都願意做!不過這件事萬萬不可走漏風聲讓別人得了先機,姑娘您可千萬要保密,最好是連夫人都不要說,以免節外生枝!」

      岑三娘如今已然把珠兒視為最忠心的心腹,得了她的叮囑後自是神色嚴峻的連連點頭:「我曉得了,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保證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此後岑三娘果然對這件事守口如瓶,就連羅夫人她都不曾透露,完完全全的中了珠兒的圈套,讓珠兒暗地裡欣喜不已……到了正式前去平國公府赴宴那一日,岑三娘果然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並特意把自己的小蠻腰給凸顯出來。

      幾人在垂花門處碰面時,岑五娘一見岑三娘果然愚蠢的入了套,欣喜之餘不忘不動聲色的和珠兒交換了一個神色,暗示她到了平國公後按照計劃行事……

      岑家女眷抵達平國公府時,羅錦明已然在角門邊候著,和岑六娘坐在同一輛馬車裡的顧箏見了他下意識的往他身旁看去,見只有他和平國公前來迎接、並未看到一向和羅錦明形影不離的梁敬賢,心裡不由微微多了幾分失望———算起來她都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梁敬賢了,也不知道這傢伙最近跑哪兒去了,該不會忙著和他那個青梅竹馬的表妹談情說愛吧?

      且先不說顧箏不知不覺的惦記起梁敬賢來,卻說羅錦明一接了岑家的女眷進平國公府,便像以往那樣主動尋了個機會和岑五娘套近乎:「五妹妹,你我有些時日未見了,你近來可好?」

      「多謝羅表哥掛心,我近來一切都好,」岑五娘溫婉賢淑的沖羅錦明微微一笑,禮尚往來的關心羅錦明幾句:「羅表哥你呢?近來可好?我聽說舅父想讓你出仕,不知是否已經點了官?」

      以羅錦明的家世,靠著祖輩的恩蔭就有資格出仕為官,更別提他曾跟著梁敬賢一道去考了科舉,雖沒入前三甲、但好歹也考了個進士回來,更是讓他有足夠的資格出仕為官。只是羅錦明生性灑脫,對官場的事並不太熱衷、更是不願意出仕為官,從此被諸多規矩束縛著。

      因此岑五娘一關心羅錦明為官一事,羅錦明就哭喪著臉大倒苦水:「別提了,我爹最近一直在逼我進京呢!我爹他們一直想讓我謀個一官半職,可我自個兒卻不喜歡當官!我那幾個要好的兄弟也都和我一樣不喜歡當官,他們怎麼就沒人逼?別人就不說了,就說梁三那小子,他還是文武狀元呢!他不想當官照樣沒人逼他,讓他得以逍遙自在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羅錦明把岑五娘當成紅粉知己倒了一堆苦水後,為了不讓岑五娘覺得悶、很快就主動將話題岔開:「不說我的事了,這些事提了就沒勁!說說五妹妹你的事吧!姑母他們應該開始替你相看合適的人家了吧?不知……可否有屬意的了?」

      羅錦明說著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岑五娘,心裡突然記起平國公續弦一事,忍不住語氣酸溜溜的問道:「如今刺、桐兩州乃至京城的姑娘都爭著想嫁給平國公當繼室夫人,五妹妹你該不會也想嫁給平國公吧?當繼室夫人有什麼好的?始終要比前人矮上一截……」

      岑五娘之所以耐著性子陪羅錦明聊了這麼久,等的就是羅錦明這句話,因此羅錦明話音才落、她便故作不悅的甩了甩袖子:「誰說的?我才不想嫁給平國公!平國公為人那般高傲自負、目中無人,這樣的人我只會敬而遠之、根本不會主動選他當我的夫婿!」

      羅錦明見岑五娘說這番話時臉色有些難看,不由好奇的追問道:「怎麼突然火氣這麼大?莫非那平國公曾得罪過你?」

      岑五娘裝出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只含含糊糊的求了羅錦明一句:「反正我就是不待見他!羅表哥你一會兒入了席一定要多灌平國公幾杯酒,最好是把他給灌醉、好替我出一口氣!」

      羅錦明酒量極好,灌人家酒對他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且也算不得是和對方結仇。因此為了博岑五娘一笑、羅錦明自是毫不推脫的一口應下:「包在我身上!待會兒入了席後我一定好好的灌他幾壺酒!」

      岑五娘目的達成後不忘沖羅錦明燦爛一笑,甜甜的說道:「我就知道羅表哥一定會幫我出氣,幾位表哥裡頭還是你對我最好!」

      岑五娘這幾句話立時把羅錦明哄得心花怒放、飄飄欲仙,也讓他連連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替岑五娘出氣……

      …………

      且先不提岑五娘這廂如何利羅錦明對她的一片深情,卻說岑三娘隨著羅夫人去拜見鄭太夫人時,立在鄭太夫人身後的平國公、果然不動聲色的暗暗多看了驚喜心打扮的岑三娘幾眼。

      岑三娘覺察到平國公的目光後,立刻對珠兒的話深信不疑,堅信她今兒的這身打扮果真是合了平國公的胃口、一下子就讓平國公對她刮目相看,整個人也立時變得有些輕飄飄的,覺得她很快就能成為平國公夫人……

      因此岑三娘主僕二人一離了長輩自行走動,岑三娘立刻一臉興奮的把珠兒拉到角落:「他看我了!我感覺到他一直在看我,他果然一下子就主意到我、並對我另眼相看!珠兒,這多虧了你告訴我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珠兒自然也萬分欣喜、當下便笑吟吟的恭喜岑三娘:「恭喜姑娘得償所願,奴婢也替姑娘感到高興!」

      岑三娘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臉上更有著躍躍欲試的神色:「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呢?如今不過才引了他多看我幾眼罷了,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哪能叫『得償所願』?」

      事情還得岑五娘那頭安排好了、珠兒才能繼續引岑三娘入套,因此面對滿臉期待的岑三娘、珠兒只能暫且尋些話將她穩住:「姑娘您別著急,您先和其他幾位姑娘一道四處走走,奴婢這就去替您打探消息,一打探到有用的消息或是想到什麼好法子,奴婢即刻便來稟告姑娘!」

      岑三娘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那你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好消息!」

       ………

      且先不提岑三娘如何迫不及待,卻說外院的宴席一開始,羅錦明果然摸到平國公身邊坐下,自個兒斟酒猛敬平國公也就算了,竟把遲來的梁敬賢也拉下水,藉著梁敬賢的由頭灌了平國公幾杯。梁敬賢雖不解羅錦明的舉動,但還算是給他面子、很快就心領神會的配合他灌平國公酒。

      於是幾番推杯換盞過後,身為主人的平國公很快就有些酒力不勝,一臉歉意的拱手對羅錦明等人說道:「酒過三巡我已有些酒力不勝,先下去歇息一會兒,待酒醒後再過來繼續陪諸位暢飲,還請諸位見諒!」

      說完平國公便由小廝扶著退了席,邁著微微有些不穩的步伐往內院走去,到了垂花門後因想著今日後院也設了宴席款待各府女眷,怕隨身服侍的小廝進去會不慎衝撞到女眷,便揮手讓小廝退下,獨自一人慢慢的沿著湖邊的青石小道往內書房走去,想去內書房歇上一歇。

      一直按照岑五娘的吩咐守在垂花門附近的珠兒,一見到平國公回到內院、立刻飛奔去給岑三娘送信,也不當著眾人的面言明、只悄悄的把岑三娘拉到角落:「姑娘,奴婢先前瞧見國公爺獨自一人走在湖邊,這可是您主動接近他的大好機會!」

      當事情真正走到這一步後,岑三娘方才出現幾分猶豫不決,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邁出這最為關鍵的一步……

      珠兒深知機會稍縱即逝、決不能給岑三娘猶豫不決的功夫,因此二話不說便伸手拽住有些猶豫的岑三娘、半哄半拽的將她往湖邊帶去……主僕二人趕到後果見平國公站在一棵垂柳下,面帶潮紅、神情恍惚,像是藉著湖風醒酒、又像是在賞魚觀荷。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01:14 P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失貞

      岑三娘一見到高大英俊的平國公,一顆心就不受控制、「嘭嘭嘭」的跳個不停,手心也緊張得全是汗:「他……他真的在那裡,我……我們該怎麼辦?」

      「都走到這一步了,姑娘您就別再猶豫了!乾脆點,我們先走近些再說!」珠兒說著不由分說的拉著岑三娘往湖邊走去,慢慢的靠近平國公所站的地方,最終停在平國公身後不遠的一塊假山後:「姑娘,是時候了,該您出場了!」

      岑三娘有些膽怯和不知所措:「我……我不敢啊!我……我出現在他面前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啊!他……他好像有些喝醉,會不會不認得我是誰?」

      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且眼下只差一步珠兒就能完成岑五娘吩咐的事了,因此珠兒也不管岑三娘心裡還沒做好準備,直接強行把岑三娘從假山後拉了出來、半推著她靠近平國公。

      待距離平國公只有兩步之遙時,珠兒突然加大力道狠狠的推了岑三娘一把,讓毫無防備的岑三娘整個立刻往前傾去,最終一頭撞進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的平國公懷裡……平國公顯然沒料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意外,更沒料到會有個姑娘一言不發的往他懷裡鑽,只下意識的伸手抱住對他投懷送抱的岑三娘。

      岑三娘軟軟的身子靠在平國公堅硬的胸膛上時,他眼裡迅速的浮起一層異樣的光彩,身體漸漸的、不受控制的變得滾燙灼熱,像是突然燒起了一把火般———如果是在平時,平國公興許還會避避嫌,也會遵循規矩克制住身體裡的慾望;

      可此刻的平國公本就有些微醉,意識也有些麻木不清,加上大部分男人的天性都是不會拒絕送到嘴邊的獵物,大部分男人酒後也都會有著比平時更加強烈、更加想發洩的慾望!

      因此平國公雖最初不過是憑著本能保住岑三娘,但一感覺岑三娘胸前那兩團柔軟緊緊的貼在他前胸,他身體裡那把火立刻「嘭」的一聲迅蔓延到四肢,讓他飛快的化被動為主動、不顧一切的緊緊的住岑三娘,藉著酒勁伸手在岑三娘身上胡亂摸了起來,滿是酒氣的嘴也貼到了岑三娘的脖頸上……

      男人的慾望一旦撕開一個口子,只會變得越發的不可收拾,只見平國公嘗到甜頭後立刻把僅剩的那一丁點理智給拋開,完全不管岑三娘是什麼身份,直接將她抱到假山後、將她緊緊的頂在假山上,打算進一步吃岑三娘的豆腐……

      平國公的主動出擊讓岑三娘既感到緊張、又忍不住暗暗欣喜,此刻她的腦海裡壓根就沒有「自己正在被輕薄這個觀念,反而覺得事情進行得比她預想的還要順利,天真的以為她和平國公既然已經有了超乎常人的親密舉動,那她很快就能讓平國公不得不娶她了!

      甚至面對平國公那明顯失去控制、帶著幾分粗魯的動作時,岑三娘還有些沾沾自喜———看平國公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親熱的樣子,心裡應該也是對她有意。

      如果顧箏此刻知道岑三娘心裡的這些想法,只會搖頭感嘆岑三娘實在是太傻、太天真了,天真到讓人覺得愚蠢好騙……

      喝醉酒的平國公有些猴急,也不管這是青天白日、且在隨時都可能有人經過的湖邊,把岑三娘頂在假山上後便猴急的去扒她的衣裳,很快就把岑三娘的領口扒得鬆鬆垮垮的,嘴更是一瞧準那誘人的蝴蝶骨便貼過去吸允,力道之大把岑三娘嚇得小臉煞白……

      此時此刻,岑三娘終於感到有些不對勁,面對平國公幾近失控的舉動她終於知道害怕了———她原先天真的以為只要她主動接近平國公,偷偷的和他多說幾句話,再送個帕子或荷包給他,最多再讓他抱一下,這樣就算是私定終身、偷偷的把他們的親事給定下來。

      不曾想如今卻是這樣一幅情形……

      岑三娘尚未出閣,且性子說白了就是天真爛漫,對男女之間那檔子事更是一竅不通———因此平國公一猛烈的在岑三娘身上索取他想要的,她很快就嚇得哭了起來,並下意識的伸手想把平國公從身上推開:「不要!你走開!嗚嗚嗚……我不喜歡這樣,你……疼……」

      可惜此時此刻,岑三娘的掙扎只會化作催情劑,非但沒能讓平國公清醒過來、放過岑三娘,還把他撩撥得越發的獸性大發、竟猛地掀起岑三娘的裙子!

      岑三娘的裙子一被高高掀起,一雙大手便肆無忌憚的摸到她下身最私密的花園,把她羞得一張臉紅得滴血,也讓她開始試著對平國公拳打腳踢,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偏偏岑三娘越是掙扎、平國公就越是興奮,最後索性將岑三娘的雙腿往上一提,就這樣托著她大腿根部、猛地往前一頂,衝破岑三娘體內那層屏障的同時,也讓岑三娘疼得發出凄慘的尖叫聲!

      岑三娘那凄慘的尖叫聲倒是讓平國公瞬間清醒了幾分,但此刻他下身高漲的慾望正緊緊的卡在岑三娘的體內,這讓他雖然心裡有過那麼一小絲猶豫、但身體卻自有主張的動作起來……一嘗到那銷魂的滋味他便再也捨不得放開岑三娘,立刻把心裡那一小絲猶豫給拋到腦後,一進一出、一抽一頂,很快就讓他欲仙欲死、發出幾聲似猛獸低吼的呻吟聲!

      和平國公相比,初經人事的岑三娘卻是疼得淚眼撲簌簌的往下掉,平國公的每一次撞擊都讓岑三娘感到十分不舒服,他的粗魯只帶給她無窮無盡的傷痛!

      此時此刻,岑三娘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平國公從她身上奪走的是什麼———她珍藏呵護了十幾年的貞操,就這樣被他以如此粗魯的方式給奪走了!

      她的貞操本該留到洞房花燭夜,羞答答的交給溫柔體貼的夫君才是,怎麼能隨隨便便在這麼一個地方被粗魯的奪走?!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的往下掉,可無論岑三娘哭得多麼厲害,都無法阻止平國公對她的奪取,下身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讓岑三娘對今天所做的一切後悔莫及———如果她不半推半就的跟著珠兒來到湖邊,不主動接近平國公,那如此可怕的事就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可惜岑三娘到現在才醒悟過來已經太晚了……

      平國公依舊摟著岑三娘、旁若無人的不停動作著,而老天爺似乎鐵了心要給岑三娘一個大大的教訓、要讓她一次栽個大跟頭般,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竟不算是最壞,竟然繼續往更壞的方向發展———只見就在平國公摟著岑三娘、強行和她做那檔子事時,一群女眷正沿著湖邊慢慢走來,很快就繞過幾棵垂柳、慢慢的往岑三娘二人所在之處走去。

      這一大群女眷當中不但有岑府的顧箏、岑六娘、羅夫人並岑五娘,還有平國公府的二夫人劉氏、三姑娘鄭佩,以及劉氏娘家的嫂子楊氏、侄女兒劉音、劉容等人,再加上一些別府的夫人、姑娘,一行人加起來足足有二十來人。

      這一大群人一面欣賞園子裡的景色、一面慢慢的往假山走去,才說說笑笑的穿過一道寶瓶形石門,便正面撞見岑三娘和平國公、把那副不堪入目的畫面盡收眼底!

      顧箏其實一眼就認出被平國公頂在假山壁上的人是岑三娘,但她卻十分識趣的拉著岑六娘悄悄的往後退了一步,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等羅夫人自個兒發現不對勁,心裡對平國公的印象更是立刻一落千丈!

      早前聽太夫人說鄭家有不納妾的規矩,這才讓顧箏對平國公有了那麼一點好感,對太夫人極力促成的親事也沒那麼排斥,打著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想先觀望下、了解下平國公這個人,最終再做決定……

      如今看來,這平國公既然能青天白日的摟著岑三娘表演活春宮,那就算他連下輩子都不納妾,顧箏心裡也瞧不上他了———有些男人是不喜歡納妾、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睡別的女人!這樣的男人比納妾的男人還可惡!

      於是今日無意中撞見的這一幕,讓顧箏十分乾脆的把平國公踢出夫君候選人名單……

      且先不提顧箏心裡是怎麼想的,卻說羅夫人最初一直低著頭和劉氏討論手上戴的鐲子、不曾看到不遠處那幅不堪入目的畫面,一直到隨侍在旁的牡丹和芍藥齊齊發出驚呼聲,她方才抬頭順著大傢伙兒的視線看去……

      這一看,羅夫人立時捂著胸口連連後退,指著岑三娘和平國公的手指不停的顫抖著,嘴裡更是被這幅不堪入目的畫面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們……」

      再一見身旁的夫人、姑娘們都紛紛提了袖子遮眼,羅夫人頓時覺得沒臉見人,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

      可她躲了她的阿媛怎麼辦?

      她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被人輕薄被人嘲笑啊!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2-26 01:21 P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受驚

      可面前的平國公和岑三娘正半裸著摟在一起做那檔子事,她哪好意思上前將他們分開?她恨不得也拿個袖子遮住雙眼!

      於是羅夫人也只能微微側過身,忍住滔天的怒意、語氣硬邦邦的對劉氏說道:「劉二夫人,瞧瞧你家國公爺做的好事!我們家三姑娘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就這樣被他給糟蹋了!!」

      出了這樣的事,說到底還是姑娘家吃虧、男人不過是白白快活了一場,且這件事還發生在自家園子裡,這讓劉氏這個主人不好再袖手旁觀,只能硬著頭皮出面安撫羅夫人的怒氣:「羅夫人請息怒!也不知道我家大伯怎麼會如此糊塗,做出這樣的事來!羅夫人你放心,這件事我們鄭家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

      劉氏說著有些不自在的乾咳了兩聲掩飾尷尬,隨即方才擺出沉著冷靜的樣子,故作嚴厲的沖身後的丫鬟、婆子喝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你,趕緊去取塊布將國公爺他們圍上擋住!你,立刻去打盆涼水過來!剩下的人再去給我抬架屏風過來!」

      劉氏發話後丫鬟、婆子方才齊齊將目光從眼前這火爆的畫面裡收回來,取布的取布、打水的、打水,很快就動作利索的把劉氏吩咐的事辦好。

      水打來后劉氏只略微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狠心對一個婆子吩咐道:「去,把這盆水潑到國公爺身上去,務必要把他給潑得立刻清醒過來!」

      那婆子聽了不由有些為難,似乎不敢往平國公身上潑水……但事急從權,劉氏這也是沒辦法了才決定這樣做啊,總不能任憑平國公當著眾人的面賣力的把事情做完,然後再等他自己慢慢的清醒過來吧?

      要真是這樣,羅夫人還不把鄭家鬧個底朝天?!

      一想起恨不得把他們鄭家人吃了的羅夫人劉氏就頭疼,只能狠狠的瞪了那婆子一眼:「快去!不去立刻攆出府去!」

      那婆子無法,只好顫顫巍巍的端著臉盆上前,閉著眼把那盆冰冷的井水當頭澆到平國公身上……水潑下去後平國公果然一個激靈、從情迷意亂的狀態裡清醒過來,酒意也隨著那侵入體內的寒意而退了幾分,神智也慢慢的恢復正常。

      平國公一恢復正常,立刻發現自己下身那硬邦邦的物件兒、正不上不下的卡在岑三娘下身,再一見岑三娘不但滿臉是淚、下身還沾滿了血跡,立刻就猜到先前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不由萬分尷尬,退也不是、進也不是,更不知該和岑三娘說些什麼。

      幸好這時屏風後響起了劉氏的問話:「咳……大伯您清醒過來了沒?」

      「醒了。」

      平國公趁著回劉氏話的機會從岑三娘體內退了出來,先是飛快的將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好,又揀了地上的衣服替一臉麻木的岑三娘蓋上,隨後方才硬著頭皮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一見羅夫人等人全都在嘗臉上頓時怖滿尷尬之色。

      平國公有些不自在的將手握成拳放到嘴邊,假意咳嗽了幾聲後,便把這個爛攤子丟給劉氏:「先前我喝醉了、有些失了理智,把岑家三姑娘當成服侍我的通房丫鬟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只好煩勞弟妹替我善後了,我先去老太太那邊請罪,這邊就交給弟妹了!」

      說完不等劉氏發話、平國公就逃一般的大步離開,離開前不忘偷偷的給劉氏使了個眼神,讓她無論如何都要暫且穩住羅夫人,不要讓她把事情鬧大……

      而早在平國公一從屏風後出來,羅夫人就帶著人直奔到屏風後,只顧著觀察岑三娘的狀況,一時也沒覺察到平國公這個當事人已經開溜了。待羅夫人替岑三娘穿好衣服,扶著她從屏風後走出來時,只剩下劉氏一人陪著笑等候在屏風外,其餘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讓劉氏給請走了。

      因岑三娘此刻臉色蒼白、眼神麻木,見到羅夫人後也沒像往日那樣撲到她懷裡大哭,似乎是被這突然發生的事給嚇壞了,先前更是像個提線木偶般任憑丫鬟替她把衣服穿上,又呆呆的任憑丫鬟將她扶起來,就是走路也是以奇異的姿勢、機械的邁著步伐,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只睜著空洞的大眼、沒有焦距的直直盯著一處看。

      這樣的岑三娘讓羅夫人見了心被揪得生疼,也讓她一時沒心思和劉氏理論這件事,只想儘快將岑三娘送回家好好的安撫。

      因此面對一臉討好的劉氏,羅夫人只氣急敗壞的丟下一句話:「我必須即刻護送我家三娘回家,今日之事我岑家不會就這樣算了!還請二夫人回頭好好的和鄭太夫人商量下這件事,給我們岑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完羅夫人便不客氣的將劉氏擠到一旁,頭也不回的帶著岑三娘匆匆忙忙的離去。劉氏見了只能一臉苦笑的搖了搖頭———她自己也是兩個姑娘的母親,能夠深刻的體會到羅夫人眼下的心情,畢竟無論是哪位黃花閨女出了這樣的事,做娘的都只會心疼和氣憤。

      劉氏一面看著羅夫人漸行漸遠的身影,一面默默的在心裡琢磨這件事———事到如今,新一任平國公夫人怕是非岑三娘莫屬了,只是他們家老太太似乎一直都不怎麼屬意岑三娘,反倒對岑七娘比較滿意。

      且他們家老太太一向最不待見那些行為不端、主動對男人投懷送抱的女人,這岑三娘若也是主動接近大伯的,那老太太怕是會覺得她品行不端,沒資格當平國公夫人……

      因岑三娘的緣故,岑家的女眷不得不提前離席,這讓前來找機會和顧箏說話一解相思之情的梁敬賢,趕到垂花門時只能看到顧箏登上馬車的背影。顧箏上車后倒是透過車窗看到了梁敬賢,但她看到他的同時、也看到一個面生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他身旁。

      那小姑娘站的地方離梁敬賢極近、整個人幾乎要挨到梁敬賢身上了,但梁敬賢因心思全都放在顧箏身上、並未覺察到二人站得太過親近,也不知道往旁邊挪一挪避嫌,讓顧箏見了誤以為梁敬賢樂在其中、十分享受小姑娘的主動靠近,不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賭氣的讓勺兒將窗簾放下來:「將簾子放下來,我不想看到那個討厭的傢伙!」

      勺兒一邊將半捲著的湘妃竹簾放了下來,一邊偷偷的掃了立在外的人一眼,見顧箏口中討厭的傢伙竟是梁敬賢、不由納悶的問了句:「姑娘,站在外頭的不是梁三少爺嗎?他什麼時候成了您討厭的人了?」

      顧箏有些蠻不講理的給梁敬賢定了死罪:「我討厭他還需要理由嗎?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就是討厭他!」

      勺兒聽了頓覺無語,也不敢再提這個話題,只拿眼偷偷的看梁敬賢,並順道把站在他身旁的那個姑娘打量了一番:「咦,那姑娘和梁三少爺說話時笑得像朵花兒似的,看樣子應該和梁三少爺很熟,可奴婢以前似乎不曾見過這個姑娘和梁三少爺來往啊…啊!莫非那姑娘便是梁三少爺那個青梅竹馬的表妹?」

      勺兒這麼一說、顧箏方才記起不久前的那些傳聞,於是不由自主的透出簾子縫隙多看了那小姑娘一眼,見那小姑娘生得明眸皓齒、秀氣端莊,語氣竟不知不覺的變得酸溜溜的:「不就是長得秀氣些而已,也不見得有多俏麗可人,那些傳聞把她捧得如九天仙女,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嘛!」

      勺兒先是仔細的瞧了瞧梁家表姑娘,再側頭瞧了瞧顧箏,最終掩著嘴笑了起來:「是是是,和我們姑娘一比,她可不就『不過如此』?我們姑娘瞧著才像是那下凡的九天仙女兒,誰都比不上!」

      「去!勺兒姐姐你又笑話我!」

      說話間馬車已緩緩的走動起來,顧箏雖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待見梁敬賢,但到底是有些時日沒見到他了、心裡不知不覺的多了幾分牽掛,最終還是撩開簾子想多看了他一眼……不曾想顧箏才把臉探出去一些,一抬眼就對上梁敬賢那灼熱的目光,嚇得她飛快的放下簾子縮了回來,一顆心更是小鹿亂撞般的跳個不停!

       …………

      卻說此番羅夫人可謂是歸心似箭,因此馬車一離了平國公就直奔岑家,到了垂花門後也等不及讓人抬軟轎過來,直接讓健壯的婆子把岑三娘背回點翠閣。一把岑三娘放到床上,羅夫人便使了個人把婦科聖手陳大夫請來替岑三娘查看,由著陳大夫替岑三娘的下身上了藥,又開了些壓驚的藥,一直折騰到傍晚方才算是折騰完。

      那陳大夫雖是個女的,但她要給岑三娘上藥時,一直像木偶般不言不語的岑三娘卻突然有了反應,且反應還十分激烈、一直緊緊的抓住裙子不肯鬆手,羅夫人在旁勸了她許久,她方才慢慢的鬆開手讓陳大夫上藥,上完藥又睡了一覺、醒來後終於一頭扎進羅夫人懷裡大哭了一場..…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3-1 02:23 PM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各有心思

      羅夫人一直等到岑三娘哭夠了,才慢慢的往好的方向勸慰她,告訴她那樣的事男女成親後都要經歷,算不得是什麼大事、讓她不用如此害怕,還說每個女人都和她一樣早晚會經歷那樣的疼痛……搜腸刮肚的尋了好些個道理勸慰岑三娘,最終方才慢慢的勸得她放下心裡的包袱。

      羅夫人一見岑三娘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了,急忙把藏在心了許久的疑問問了出來:「阿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快一五一十的告訴娘,娘也好替你做主、向鄭家討個公道!」

      羅夫人的話讓岑三娘的眼淚再次滾了下來,也讓她臉上怖滿後悔莫及的神色:「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主動去接近平國公,他喝醉了,我一接近他、她就……」

      岑三娘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經過全都告訴羅夫人,且她都被珠兒害到這個地步了,都還沒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珠兒和岑五娘設下圈套、千方百計的引誘她鑽進去,只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碰到平國公喝醉把持不住自己。

      因此岑三娘沒把自己和珠兒之間的約定告訴羅夫人,只告訴羅夫人是她自己想主動接近平國公,不曾想卻不慎被……

      岑三娘把珠兒在整件事裡起的作用隱瞞下來後,羅夫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把這些事當成是岑三娘一時糊塗做下的,沒往陰謀詭計方面去想,也沒懷疑趙姨娘母女,只皺眉頭沉思了許久、絞盡腦汁的想替岑三娘掩下此事的法子。

      羅夫人思來想去後,最終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借著這個機會緊緊拉住鄭家不放,不能讓岑三娘就這樣白白的失了清白:「阿媛你給我記住了,今後無論是誰問起,你都不能承認是你主動接近平國公的!」

      羅夫人用不容抗拒的目光逼著岑三娘點頭記下她的話後,方才接著往下說道:「你只能說你獨自一人出來園子裡透氣、偶然碰上喝醉的平國公,你不過是客客氣氣的上前和平國公見了禮,不曾想平國公卻把你當成了他的通房丫鬟,硬是拉著你……」

      事到如今岑三娘已然六神無主、沒有任何主見了,只能一切都聽羅夫人的安排,不敢再胡亂做決定:「娘的話我都記住了,若是有人問起,我一定照娘您教我的說!」

      「這就對了!這雖是件壞事,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卻未曾不是件好事———平國公既奪了你的清白,那他就必須對你負責任,就必須八抬大轎的把你娶過門去!你放心,娘一定會讓平國公府的人答應娶你,我們定南伯府的人不能這樣隨隨便便的被人欺負了去!」

      羅夫人下定決心後再細細的一盤算,立刻更加覺得這不算是件壞事———岑三娘和平國公有染的事雖然被人撞見了,讓岑三娘失了清譽、丟了臉,但這也恰恰讓平國公不得不對岑三娘負責任、把岑三娘娶回去當平國公夫人!

      而只要岑三娘最終能夠當上平國公夫人,那不管過程如何,最終的結果還是如了她們母女的願!

      且先不說羅夫人這廂打算如何把岑三娘嫁到平國公府去,卻說平國公府出了這麼大的事,自是不可能什麼舉動都沒、傻乎乎的等岑家人前來興師問罪———鄭太夫人先是將荒唐糊塗的平國公痛斥了一通,隨後立刻命二媳婦兒劉氏儘快把這件事查清楚,無論如何都要給岑家一個交代。

      劉氏領了命後率先開始盤問自家府裡的下人,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平國公府上上下下那麼多人,總會有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些什麼。

      果然,劉氏很快就問出了一點眉目來———當日在湖邊發生的一切,正好被鄭家一個叫「紅葉」的小丫鬟全都看在眼裡,岑三娘是如何主動對平國公投懷送抱的,紅葉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劉氏自是立刻將紅葉領到鄭太夫人跟前,讓她一五一十的把當時的情形複述一遍:「你當日都看到些什麼,且一五一十的說與老太太知曉,若是你膽敢說假話糊弄老太太,下場會如何你自個兒心裡應該有數。」

      紅葉唯唯諾諾的應了聲「是」,隨後便開始回憶當日的情形:「奴婢那一日正好路過湖邊,先是看到岑家三姑娘由一個丫鬟扶著、慢慢的朝站字湖邊垂柳下的大老爺走去,奴婢剛想上前請安,就見岑家三姑娘突然主動向大老爺撲去……」

      紅葉因站的角度問題,所以並未看到珠兒推岑三娘那一下,只隱隱約約的看到岑三娘主動撲向平國公。加上珠兒一直扶著岑三娘、又是岑三娘的丫鬟,紅葉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們主僕是一夥的,自然而然的也把她們的舉動視為一體,並未對她們產生絲毫懷疑、覺察到這裡頭其實另有玄機。

      紅葉一把話說完,平國公立刻一臉不平的接了句:「娘,我剛剛沒撒謊吧?這丫鬟說的和我說的可是一字不差!我那日雖喝得有點多,但我記得真的是那岑三娘主動對我投懷送抱的,您非得說是我喝醉了主動去輕薄人家……」

      「你做出如此丟人的事來,還有臉狡辯?!」平國公話還沒說完鄭太夫人就不客氣的教訓了他一句,讓他怏怏的閉了嘴不敢再替自己辯解。

      不過鄭太夫人雖對平國公有恨鐵不成鋼之恨,但這並不代表她就能原諒岑三娘的舉動,只見她當下便細細的再盤問了紅葉一番,確定的確是岑三娘主動對平國公投懷送抱後,鄭太夫人的臉色頓時十分難看,語氣裡也多了幾分鄙夷……

      「二媳婦兒,你且再繼續給我查下去!一定要把這件事徹徹底底的查清楚,最好是想辦法把當初扶著岑三娘的那個丫鬟悄悄的找來問話,問清楚事情是不是和紅葉說的一樣!」

      劉氏自是知曉這件事究竟是岑三娘主動投懷送抱,還是平國公喝醉主動動手輕薄調戲人家,對鄭、岑兩家來說十分關鍵,也直接決定日後兩家人商量如何解決這件事時的底氣。

      因此劉氏對鄭太夫人的吩咐不敢有絲毫怠慢:「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辦好,不會讓大伯白白背上不該有的惡名。」

       …………

      且先不提鄭家這頭會如何徹查此事,卻說一向自詡算無遺策的岑五娘,一得知鄭家開始探查此事,便猜到鄭家一定會想辦法找到岑三娘身邊的珠兒問話,立刻搶先一步把珠兒找來:「珠兒,這件事到目前為止你做的很不錯,我很滿意!」

      岑五娘的誇獎讓原本一直惴惴不安的珠兒頓時喜出望外:「奴婢謝五姑娘誇獎!這一切都是奴婢應該做的……不知姑娘先前答應奴婢的事何時兌現?奴婢也不敢催促姑娘兌現諾言,只是奴婢一直擔心所做的一切會被夫人覺察到,想早點抽身離開三姑娘身邊、以免夜長夢多。」

      珠兒這是在隱晦的威脅岑五娘,暗示岑五娘最好是趕緊兌現諾言、還她自由之身,否則她保不齊一個不小心就會說漏嘴,把岑五娘這個幕後主謀捅給羅夫人知曉……

      珠兒的威脅讓岑五娘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眼底有著一閃而過的不悅之色,但岑五娘很快就把壓下心頭的不悅、掛起和藹的笑容,半真半假的嗔了珠兒一句:「你急什麼啊?事情不是還沒塵埃落定嗎?你可不能事情只做了一半就來和我討好處,那我可不依!」

      珠兒一臉不解的問道:「事情怎會只做了一半呢?姑娘的話奴婢聽不懂……」

      「等我把話說完你就懂了,來,坐到我跟前來。」岑五娘邊說邊笑著沖珠兒招了招手,態度親昵的示意珠兒坐到她身旁。

      珠兒略微猶豫了下、最終竟真的挨著岑五娘身旁坐下,那副以功臣自居的模樣讓岑五娘心裡對她的不喜又增添了幾分。

      不過岑五娘向來都知道以大局為重,因此她雖心裡十分不待見珠兒,但面上卻是分毫不露、對她的態度照樣十分和藹親切:「如果我猜的沒錯,平國公府的人很快就會想辦法把你找去問話,到時你無需畏懼、只管大大方方的和找你的人做交易!」

      珠兒問道:「做交易?什麼交易?」

      「這個交易很簡單,你只要告訴找你的人,說你可以站出來證明是三娘故意接近平國公、主動對平國公投懷送抱,幫鄭家人減少平國公的錯處就行!當然,你做這些的前提條件是鄭家人必須許諾,只要你站出來作證、他們就必須想法子向太夫人討要你的賣身契,保你平安、還你自由之身!」

      岑五娘說完自信滿滿的看向珠兒,問道:「怎麼樣?這個交易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吧?唯有讓平國公府的人出面保你,夫人和三娘將來即便知道了真相、才奈何不了你。」

      珠兒其實現下就想拿到賣身契走人,並不想再摻到岑五娘和岑三娘的爭鬥裡去,於是聽了岑五娘的話後她有些不情不願的問道:「姑娘的意思是讓奴婢反過來咬三姑娘一口?這……這不大好吧?這豈不是直接告訴三姑娘,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好事?三姑娘到現在也沒懷疑到奴婢身上,奴婢心想是不是就此打住別讓她懷疑奴婢的好?」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5-3-2 12:40 P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別無選擇

      岑五娘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珠兒,語氣也瞬間變得不冷不熱:「反咬一口?你又不是沒咬過她!」事情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你以為你還有退路或選擇嗎?你不這樣做,你前頭做的那些事就算是白做了,我想要達到的目的也沒達到……既然我的目的沒有達成,那你憑什麼要我履行諾言?」

      岑五娘見珠兒臉上還有不滿之色,不由冷冷的沖她挑了挑眉,半是威脅、半是勸解的說道:「珠兒,我不想當那言而無信之人,但你若是做事只做一半,那我自然也就無法對你履行諾言了!」

      「還有,你別以為你此刻已然抓住我的把柄,有資格和我談條件或是威脅我,你且仔細想想———從頭到尾,所有的事我並未親自參與和動手,動手把三娘推到這萬劫不復境地的人是你!事情鬧大了我大可推得一乾二淨,就憑你一個人的話,大傢伙兒憑什麼信你不信我?到時誰能奈何得了我?」

      「就算我心情好放了你,那你男人呢?你還想不想嫁給他?想不想他也脫籍從良?」岑五娘說著一臉倨傲的掃了珠兒一眼,冷冷的警告道:「別我給你三分色,你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開起了染坊來!」

      岑五娘的話讓珠兒心一顫、一張臉頓時慘白如紙,她再細細的把岑五娘的話一琢磨,立時乖乖的站了起來,不敢再託大坐在岑五娘身邊,低眉順眼、老老實實的答道:「姑娘教訓的是,奴婢知錯了,奴婢一定會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做,還望姑娘大人大量、不和奴婢計較,事成之後能夠兌現最初的承諾。」

      岑五娘輕描淡寫的答道:「你幫我把事情辦全、辦好了,我自然就會遵守諾言。」

      於是經過岑五娘這番敲打後,珠兒方才收斂了一些、不敢再以功臣自居,並且她離了岑五娘跟前才一出府,鄭家的人果然就想方設法的找上她,悄悄的把她帶到劉氏跟前問話……

       …………

      卻說羅夫人壓根就不知道平國公府也在查這件事,她自個兒仔細的盤算了一番、想好種種說辭後,隔日便厚著臉皮去求太夫人替岑三娘做主:「娘,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那阿媛斷然沒有白白被人欺負了去的道理!您老人家和鄭太夫人不是交情非淺嗎?希望您看在阿媛是您嫡親孫女兒的份上,出面和鄭太夫人好好的談一談,把阿媛和平國公的親事定下來!」

      太夫人聽了一言不發,只冷冷的拿眼看羅夫人,把羅夫人看得一臉心虛、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但為了岑三娘一輩子的幸福、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拿話逼太夫人:「娘,阿媛可是您的孫女兒,她出了這樣的事您也不能不管不顧不是?」

      羅夫人自知理虧、因此不敢抬眼看太夫人,只低垂著眼簾拿岑家的名聲逼太夫人出面:「事關我們岑家的聲譽,我想娘您也不想我們岑家今後被人指指點點吧?您也不想……因此不管是為了岑家還是為了阿媛,娘您都得趕緊去找鄭太夫人,讓她們鄭家儘快把阿媛娶過去當平國公夫人,才能將這件事徹底壓下去!」

      太夫人昨日從顧箏嘴裡得知這件事時便勃然大怒,在顧箏面前狠狠的把羅夫人和岑三娘數落了一頓,如今她都還沒讓人把羅夫人叫來當面訓斥,羅夫人竟就主動找過來,非但沒有絲毫悔改的樣子、還拿話逼她出面給岑三娘做主!

      這讓太夫人再次勃然大怒、重重的將手上的茶盞往羅夫人身上砸去,厲聲質問道:「你還有臉來求我出面找鄭太夫人商談?!我問你———你是怎麼教養女兒的?竟教出這麼一個不知廉恥、丟盡我們岑家臉面的孽畜來?!她自甘墮落、做下如此丟人的事,卻要我這個當祖母的出面替她擔著?真真是不孝的孽畜!」

      除了對岑三娘有著恨鐵不成鋼的氣憤外,太夫人最氣的還是羅夫人這個愚蠢到無葯可解的媳婦兒!若不是羅夫人平日裡不懂得教養孩子,岑三娘、岑四娘會先後鬧出這些給家族丟臉的事來嗎?

      若不是她這個當母親的自身行為不正,孩子們又豈會跟著學壞?

      最最讓太夫人氣憤的是,平國公明明是她千挑萬選替顧箏選出來的夫婿,羅夫人竟一聲不吭的把人給搶走了!

      且先不論平國公最終是否是最適合顧箏的人選,但羅夫人把太夫人的話當成耳旁風、暗地裡搞些小動作把平國公搶走這點,卻是讓太夫人忍無可忍、覺得自己受到兒媳婦的藐視,也讓她當著眾人的面劈頭蓋臉的質問起羅氏來……

      「羅氏,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這個婆母對著幹?我明明一早就清清楚楚的告訴過你,說平國公乃是我替彎彎物色的夫婿人選,你竟然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我行我素的唆使三丫頭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來?!我看你是打著將生米煮成熟飯、將彎彎逼退的主意吧?!」

      羅夫人自是不會承認自己的確打著這樣的主意,只哭著狡辯道:「冤枉啊!娘您說這話著實是冤枉了我啊!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個意外,不是我刻意讓阿媛去做的!再說了,我也不想阿媛還沒過門名聲就被毀了,我就是再想要平國公這個女婿,我也不會教阿媛去做這樣的事啊!這一切明明都是那平國公的錯,是他喝醉酒做了不該做的事,害了我們阿媛啊!」

      羅夫人說著還不忘指著正在替太夫人撫背順氣的顧箏說道:「不管怎麼樣,七娘如今可還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兒,她就算不能嫁給平國公、將來也可以嫁給別的好人家……可阿媛卻已經讓平國公毀了身子,她這輩子若是不能嫁給平國公了,那便只能絞了頭髮去當姑子!娘,您難道忍心讓阿媛和青燈古佛相伴、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嗎?」

      羅夫人說的這些話,太夫人心裡又何嘗不清楚?

      太夫人也知道事到如今,岑三娘的確是只有嫁到平國公府這一條路可以走,否則這件事一傳開她這輩子就毀了,再不會有人家願意娶她這個婚前失真的姑娘,她就算是絞了頭髮去當姑子、也會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如今擺在岑三娘以及岑家面前的選擇只有一個———儘快想辦法將岑三娘嫁去平國公府,只有這樣岑三娘婚前失貞的污點才能無傷大雅,她才不會被夫家嫌棄是婚前失貞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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