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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霧矢翊 -【毒妻不好當】《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2 PM     標題: 霧矢翊 -【毒妻不好當】《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喵喵小小 於 2016-1-10 10:14 PM 編輯

【書名】:毒妻不好當

【作者】:霧矢翊

【內容簡介】:

  阿寶覺得自己作為將軍之女,自然是文墨有限,通習武藝,但被當成悍女,那可真是冤枉了。明明她也十分賢良淑德,女子應該會的女紅廚藝管家中饋諸事她也會啊。

  莫名多了個悍女名聲,已經準備好可能這輩子不會有門好親事時,一道聖旨將她賜婚於晉王為妃。

  據聞晉王奸邪成性、酷戾狠毒,年紀一大把,卻未成親,只因無人願意將女兒許予如此狠毒之人糟蹋。

  陰險狠毒的晉王娶了鎮北將軍之女,京中諸人感概:這毒男配悍女,倒也相得!

  阿寶:>__<。相得神馬啊,這個毒男太兇殘了,連悍女也Hold不住啊!

  PS:小白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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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3 PM

第 1 章

  正是陽春三月時節,桃花菲雨似人面。

  威遠侯府中桃花開得正艷,那漫天桃紅仿似要驚艷了人眼,不知吸引了多少來客,讚歎不絕,每到三月份,威遠侯府也會廣發帖子,請京中關係相好的世家過來賞花。

  威遠侯夫人帶著一群僕婦走過迴廊,抬首看著院中今春的桃花,卻無甚心思欣賞,想起剛才心腹陳安家的稟報來的消息,心裡說不出的煩躁,腳步不停地往榮安堂行去。

  榮安堂是威遠侯府老太太居住的院落,自從老威遠侯去逝後,威遠侯府長子承爵,老夫人中年守寡,便遷居到府裡最幽淨的榮安堂,不問世事,過著清寡生活。威遠侯不忍寡母孤獨,便將府裡出生的女孩兒放到老夫人身邊承歡膝下,待得年紀大些,曉得世理,方送回各自母親身邊教養。

  是以威遠侯府中所出的姑娘們皆和祖母極是親近,也十分敬重孝順祖母。

  威遠侯夫人走進榮安堂偏廳時,老夫人正被幾個孫女膩纏著,穿著一水兒春衫的青蔥鮮嫩的小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昨天嘉華長公主府的宴會,聲音清脆悅耳,說到精彩處,姐姐妹妹們都忍不住笑起來,也逗著老夫人連連開懷,周圍的丫環僕婦們也跟著抿唇發笑。

  一室歡堂。

  看到這一堂歡笑,威遠侯夫人勉強壓下心中的憂慮,笑道:「你們這些孩子又在說什麼,逗得你們祖母這般開心。」

  女孩子們見到她,紛紛起身請安,其中一個被老夫人拉著手的綠衣裳的姑娘是最活潑的,清脆地回答道:「娘,咱們正和祖母說昨天嘉華長公主府宴會的趣事呢。」

  威遠侯夫人微笑著傾聽,等姑娘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插嘴說完了,方道:「好了,你們也該回去了,可別擾了你們祖母歇息。」

  老夫人嗔怪道:「趕她們作甚?她們姐姐妹妹的說話和樂,我一看到她們啊,心裡就開心快活,特別是儀丫頭,真真是一張妙嘴兒,昨兒竟然和長公主府裡的那只鸚鵡學舌呢,聽她們說那只鸚鵡最後都被儀丫頭給繞暈了。」

  儀丫頭正是挨著老夫人而坐的綠衣姑娘,名叫李明儀,是威遠侯府大房的嫡出姑娘,府中排行第七,長相端麗,性格活潑,極得老夫人的喜愛。

  「這猴兒,就一張嘴能說了,連只鸚鵡也不放過,小心長公主生氣,讓你陪她鸚鵡。」威遠侯夫人笑道。

  李明儀嘟起嘴,為自己辯解道:「長公主才沒有生氣呢,她老人家可開心了。」然後活潑地說起長公主當時的反應,幾個姐妹也在一旁搭話,比起李明儀的活潑無拘,其餘的姑娘雖然也笑得歡暢,卻有所收斂。

  說了會兒話,威遠侯府的姑娘們便識趣地起身告辭,偏廳裡的丫頭僕婦也極有眼色地退下,只剩下老夫人身邊的心腹除媽媽在旁伺候。

  除媽媽給老夫人換了一盞茶,退到一旁侯著。

  威遠侯夫人坐到老太太炕前的腳踏上,有些焦急地說道:「娘,剛才陳安家的接到消息,錦丫頭的車隊在城外驛站和晉王衝撞了。」

  老夫人原本還帶著笑意的眼睛瞬間犀利了,倒吸了口氣,驚駭道:「與晉王衝撞了?怎麼回事?怎地會和那個晉王……」

  威遠侯夫人也是一臉愁眉苦臉,歎道:「陳安家的說當時情況緊急,來回報的人也不怎麼清楚情況,聽說那兒正一團亂兒呢。兒媳擔心,若是晉王自己不慎鬧出來的還罷了,若是錦丫頭那邊的人出了狀況,不小心衝撞了晉王,可就……」說著,自己也是一陣驚懼。「錦丫頭幾年未回京了,她身邊的人對京裡的情況不熟,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四弟可不是心疼?」

  老夫人擰眉,臉孔繃得死緊,心中又驚又懼,驚懼過後是一陣生氣,恨恨地捶了下鋪著五彩富貴繡紋墊布的炕桌,恨道:「我早說過,那丫頭就像她娘一樣帶衰!」

  威遠侯夫人低下頭,不參與評論。

  半晌,老夫人氣過怒過了,恢復先前慈和的神色,又問道:「錦丫頭幾時到京?」

  「按預計的速度,傍晚時錦丫頭的車隊就應該進京了。不過現下出了這等事情,卻不確定了。」威遠侯夫人答道。

  老夫人點頭,叫來了個丫鬟翠濃,吩咐道:「去看看幾位老爺回來了沒有,若是回來了,讓他們過來一趟。」

  翠濃屈膝行禮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兒,威遠侯府中幾位老爺都匆匆而來,大老爺威遠侯和二老爺身上還穿著官服,可見是剛從衙部回來還未及換常服,三老爺和五老爺卻是一身正服,可見是剛從外頭回來。

  老威遠侯一共育有五子四女,其中三子一女為老夫人所出,餘下皆是庶出。長子李繼憲繼承了威遠侯爵位,次子李繼常喜好風雅,在京中掛了個閒職,四子李繼堯,現下駐守邊境,一去十幾年未歸,三子李繼行和五子李繼權由於是庶出,幫忙打理家族生意,並未出仕。

  今日威遠侯府中的幾位老爺是一同進門的,時間卡得真是太巧了,兄弟四個一同從外邊回來,在門口遇到時,還不禁為這種巧合相視一笑,然方踏進家門,便見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匆匆忙忙過來,請他們到榮安堂。以為有什麼重大事情,幾人連衣服也未換,便匆匆忙忙來了。

  確實是重大事情,他們四弟(四哥)唯一的女兒李明錦回京的車隊與當今晉王衝撞了。

  四個大男人同時倒抽了口氣,臉色都變了。

  「怎、怎麼會和晉王衝撞了?晉王沒有弄死錦丫頭吧?」二老爺吃驚地說,心裡開始為侄女的生命擔憂了。

  三老爺和五老爺都沒有說話,但眼裡有擔憂和驚嚇,他們並不擔憂李明錦的生死,擔憂的是威遠侯府會倒霉,說不定晉王會遷怒於威遠侯府,到時還不知道晉王要對威遠侯耍什麼陰毒的手段呢。別看威遠侯現在風光,內裡卻已不如幾代前的錦繡風光,一代代地沒落,他們現在都是夾著尾巴過日子,就生怕當今隨便揪個錯處將爵位給奪了,因為也並不是沒有這種例子發生,他們需要謹以為誡。

  「胡說什麼呢!」威遠侯斥了一聲,好歹做了十幾年的大家長,很快便恢復了鎮定,整理了思緒,問道:「現下情況怎樣了?明錦無事罷?」

  這事是先報予威遠侯夫人聽的,威遠侯夫人苦著臉道:「回來報的人也說不清楚,我已讓管家派人再去打聽了,沒事還好,若是有什麼事……」

  威遠侯夫人未競的意思大家都懂,當下便不言。

  老夫人手中捻著佛珠,慢慢地說道:「先看看罷,不管事情起因是誰而起,明天咱們府裡給晉王下帖子,由你親自去陪禮道歉,即便不道歉,也表個心意。」

  這話是對威遠侯說的,威遠侯點頭,心裡已經在琢磨著道歉的禮物,怎麼樣的禮物才能讓晉王不計較這事情。當然,最重要的是,讓晉王千萬別惦記著威遠侯府,因為以以往的經驗來看,被晉王那種人惦記上的人,沒一個有好結果。

  老夫人歎了口氣,繼續道:「年前老四在信上說,錦丫頭年紀大了,該議親了,免得在邊境呆久了誤了花信。這次他狠了心讓錦丫頭回來為的是這事,讓你們作兄嫂的多費心,給她尋門好親事,也不枉他在邊境一翻辛苦。咱們李家的姑娘自然是矜貴的,可是現下發生了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恐怕沒人敢和晉王扛上,錦丫頭的婚事也堪憂。」

  聽罷,眾人都皺起眉頭。

  威遠侯夫人跟著接口,含蓄地道:「恐怕咱們原先給錦丫頭挑選的幾個人選也不適合了。」說著,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老太太平靜的面容,恐怕這些爺們兒還不清楚老太太心裡並不怎麼喜歡這孫女的,即便她是老夫人最疼愛小兒子嫡出的。

  威遠侯和二老爺與四老爺是嫡親兄弟,到底憐惜這最小的弟弟常年在外駐守邊境,不忍他唯一的孩子受累,紛紛說道:「不管如何,錦丫頭還是好的,這孩子孝順,四弟又不在,咱們多費心一二吧。」然後威遠侯又對其夫人道:「此事夫人多加關照,待明錦回來,帶她多走動。」

  威遠侯夫人自是應允。

  「哎,晉王風評再不好,應該也不會去為難一個小姑娘吧?」二老爺有些樂觀地說道。

  二老爺這話剛落,所有人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道怎麼會有這麼傻這麼天真的人呢?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晉王是什麼人,當今聖上氣急了時,還曾指著他破口大罵「奸邪成性、酷戾狠毒」,作父親的都這般說了,讓他們這些甚至見識過他手段的外人如何能安心?

  就在眾人心緒不寧時,管家又接到了新的消息,飛奔進來報告了。

  只見平時沉穩的管家這次十分的不沉穩,連頭上的髮髻都歪了,進來便哆嗦著嗓子道:「有、有消息了,聽回來的人稟報說,晉王親自押著五娘子的車隊來問罪了。」

  這不啻於晴天霹靂!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4 PM

本帖最後由 喵喵小小 於 2016-1-9 12:25 PM 編輯

第 2 章

  威遠侯府炸開了鍋,幾位老爺被這消息炸得兩耳發鳴,目光呆滯。

  最後還是歷經世事的老夫人反應最快,沉聲道:「到底事情是如何,可打探清楚了?」事情總要弄個清楚,才好在其中佔個理,相信就算是晉王,若不佔個理字,屆時也不可能做得太過份。

  管家緩過一口氣,回道:「老夫人,晉王的府衛將五姑娘的車隊都圍住了,屬下派去的人不好明問。當時遠遠地便見到晉王帶頭,晉王府府衛圍著五姑娘的車隊,他們也看不清是個什麼情況,到底不好說。」而且回來的人報說晉王衣袍上還沾著血漬,看著就一臉血腥殺氣,膽小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哪敢去問。

  既然不好說,你們這般大驚小怪做什麼?!

  被嚇著的威遠侯府的幾位老爺忍不住瞪了眼管家。

  老夫人捻著佛珠,沉吟道:「雖不知是何情況,但看來事情還不算壞,你們略作準備,到時也好有個應對。」

  老夫人又吩咐了些該準備的舉措,眾人一一應了。

  傍晚時分,夕陽斜照。晉王的車隊已經回到京城,且在眾目睽睽中,直接往威遠侯府而去,讓沿途圍觀的好些好事者不禁浮想聯翩,也讓與威遠府有姻親關係的人暗暗為威遠侯府擔憂,生怕威遠侯府惹了這個煞星。

  威遠侯帶著三個兄弟親自去大門迎接。

  夕陽的餘輝燦爛若金,斜照在石板路上,將週遭的影子拉得瘋長。遠遠地便看到晉王府中的府衛騎在高頭大馬上,皆是身材彪悍的年輕男子,穿著清一色的胸口繡有紅色篆形「晉」字的黑底紅邊衣袍,神情肅穆,分例左右兩邊,中間是威遠侯府五姑娘的車隊,看起來還真像晉王以往押送犯人的隊行。

  最前面的馬車車廂較大,車壁暗紅色,隱隱帶有琥珀流光,看起來名貴清奇,正是鎮北將軍愛女所乘坐馬車。馬車的窗簾掩得嚴嚴實實,車中安靜無聲,也不知道車裡的人是何等心情能被晉王府府衛如此招搖過市地地押送入京,一路走來,所見之人莫不啞然無聲,心裡暗暗為此女可憐。

  一路安靜無聲。

  車隊最前面領頭的騎士是一名穿著玄衣銀邊長袍的男子,腰懸長劍,身形修長,長眉鳳目,端坐在高大的駿馬上,背脊筆直,眉目肅然自斂。端看風姿儀態,是個不可多得的俊美秀頎人物,只是再細看之時,那人眼中沉沉斂斂,似有無盡冷酷殘忍,讓人不敢與之直視。

  車隊在威遠侯府前停下。

  威遠侯府的幾位大老爺心中有些嘀咕,不知晉王這是鬧哪般,若是真是錦丫頭衝撞了他,他直接將人叉去大理寺或刑部便是,何以用這種押犯人的姿態押回來?

  威遠侯帶著兄弟上前拜見,勉強笑道:「不曾想晉王今日前來,有失遠迎,臣侄女給晉王添了麻煩,請念在她年紀尚幼,又素來在邊境長大,不知禮數,莫與她一般見識。」

  不管有錯沒錯,先作個姿態。

  面上帶笑,心知這暗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不禁有些為車裡的侄女擔心,雖還未清楚情況如何,可是現在看晉王的態度,生怕侄女莫名惹上晉王,不僅對她名聲有損,以後也難說門好親事,讓他深覺愧對兄弟,早知應該早早地派人去將人接回來,也不致於與晉王撞見,生出這等事情來。

  「無礙,倒是本王連累了她。」晉王淡淡地說道,聲線低沉。

  威遠侯等人表示不解。

  當下晉王府身邊的府衛隊長席遠笑上前說明情況,他長著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時兩頰便凹下兩個酒窩兒,十分討喜。席遠翻身下馬,姿勢矯健如龍,煞是好看。

  席遠朝威遠侯拱手施禮,說道:「當時王爺正在緝拿逃犯,不料那逃犯有黨羽相助狡猾逃了,闖進了驛站,恰巧貴府小姐經過,幫了個忙,捉到了那犯人。若不是有貴府小姐高義出手相助,我等還未能如此容易捉住犯人,貴府小姐不愧是將門虎女,有乃祖之風……」

  聽著席遠喋喋不休地稱讚他們家裡的姑娘,威遠侯等人心裡哭笑不得又有些憋屈,心說錦丫頭的彪悍事跡就不用再敘說了,他們都知道這丫頭被她父親養成了個男孩兒,他們也是苦惱非常,恨不得將她的事跡藏著掖著。原本想她離京幾載,京裡應該早就忘記了她曾經幹過的凶殘事跡,可以說門好親事了,可經你這大嘴巴一說,不是讓京裡的人都想起了她曾經幹過的凶殘事麼,還怎麼給她說親事啊?你們都是故意的吧?

  不管故不故意,席遠輕描淡寫地說明了威遠侯府的五姑娘不僅沒有惹著晉王,甚至幫了晉王一個忙,眾人心中擦汗,真是虛驚一場。當然,對於席遠口中所說的上書稟明聖人嘉獎威遠侯府教女有功這種事情他們不敢居功,只要晉王不心血來潮地找他們麻煩就行了。

  心裡雖然是這麼想,面上卻一本正經道:「席護衛謬讚了,她小女孩家的,當不得如此。且王爺執行公務,緝拿逃犯,她既遇見幫了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何須王爺親自護送她回來……」

  「自然當得!」晉王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貴府千金幫了本王大忙,且還有在逃犯同黨未肅清,若是連累了無辜是本王的不是。」

  威遠侯心中暗暗皺眉,雖然晉王說得合情合理,可是仍是覺得不對勁兒,晉王素來事務繁忙,哪有這份好心護送個勳貴之女進京,且還如此招搖過市,擺明著要鬧得眾所周知,分明是打著什麼壞主意,讓人心中忐忑不安。只是晉王行事狠辣,手段酷烈,沒見他做過什麼好事,壞事倒是幹了不少,乍然聽這話,沒有一個人會覺得他是好心,恐其中有什麼陰謀詭計。

  威遠侯抬頭望向晉王,很快被馬上騎士那雙凌厲酷戾雙眸逼得低下頭去。

  晉王抬手往後一擺,那些護衛在車隊兩旁的府衛紛紛讓開,車伕識趣地將馬車趕至一邊。

  晉王親自帶府衛護送回京,除去晉王不好的風評,確實是件極有面子的事情,威遠侯心中略有得意,忙對馬車裡的人道:「五丫頭,還不下來謝過王爺。」雖晉王多此一舉,但他作了表態,他們只能感謝。

  「是,大伯父。」

  車裡的人應答一聲,聲音是少女特有的清亮柔和。車伕跳下車,恭敬地將車門打開,先是兩名穿著素雅容貌清麗的丫鬟率先下了馬車,然後躬身立著,伸手將馬車裡的少女迎了下來。

  最後下來的是一名眉目精緻的少女,穿著一套柳青色斜襟深衣,袖口與領口繡有連珠團花錦紋,腰懸羊脂玉珮,飄逸嫻靜。少女由丫鬟扶著走到威遠侯身邊,襝衽為禮,遙遙地朝晉王行禮,以示感謝。

  晉王的目光在她半垂的臉龐滑過,少女的姿態恭敬,半垂臉以示尊重,夕陽在她瓷白的臉蛋上投射出好看的剪影,半垂的眼睫遮住了那雙清亮出奇的眸子。晉王的目光一掠而過,快得讓人無法察覺,沒有半句多餘的話,說了聲「告辭」,便帶著那群讓人有心理陰影的府衛離開了。

  等晉王的府衛離開,在場所有人皆舒了口氣,同時此事也很快在京城中傳開來,眾人紛紛猜測起晉王個中目的,使得無辜被牽連的鎮北將軍愛女又出名了一回。

  二老爺回頭看向身旁立著的侄女,關切地問道:「阿寶,可曾受傷?」

  阿寶是李明錦的小名,李繼堯為愛女所取,掌中寶珠之意,視女兒為他的珍寶,李繼堯時常掛在嘴裡叫慣了,時間一長,家中諸位長輩也跟著一起叫。

  阿寶終於抬起頭來,明媚俏麗的臉蛋上露出笑容,一個不小心,一顆小虎牙露了出來,笑得極為活潑可愛,「二伯放心,阿寶一切皆好。」

  二老爺與四老爺同母所出,從小到大關係極好,又憐阿寶自幼喪母,身邊沒個女性長輩關心,父親又常年駐守邊境,一來二去的,極為關心這侄女,視如已出,見她笑得不失幼時可愛,心情也跟著好轉,笑道:「阿寶長大了。」

  「可二伯還是這般年輕。」

  「你這丫頭就是嘴甜。」

  威遠侯假意咳了聲,說道:「先進去罷。錦丫頭既然回來了,先去拜見你們祖母,省得她老人家叨念。」

  阿寶聽罷,乖巧地應了聲是,神色平靜地隨著幾位叔伯一起進了威遠侯府。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5 PM

第 3 章

  到了榮安堂,接到消息的幾位夫人都到了,正陪在老夫人身邊說話,侯府的少爺姑娘們雖然知道阿寶今日回來,但因先前發生了那些事情,長輩並不欲讓他們徒增憂慮,便沒有通知他們,只給他們傳話明日早上請安時再見回府的姐妹。

  先前早有伶俐的丫鬟探聽到門前的事情,早已回來稟明了老夫人,知道是虛驚一場,所有人都放下心來,這會兒倒是有心情說笑了。

  阿寶跟在幾位伯叔身後進來,依次拜見各位長輩,最後坐在炕前的腳踏上,依在老夫人身邊。老夫人拉著孫女的手,憐惜地拍著她的背,連連說:「終於回來了,你爹可真是好狠的心腸,自己不肯回來,卻要累得女兒也跟著他在邊境吃苦……」

  阿寶笑道:「阿爹是極想祖母的,可是邊境連年戰爭不斷,阿爹身負皇命,實在是走不開。年前北夷人南侵,那一場戰鬥阿爹還受了傷,養了好半個月才能起身,都瘦了一大圈兒,我……」說著,眼睛一紅,哽咽出聲。

  老夫人大吃一驚,失聲道:「不是說只是輕傷麼?」

  阿寶低下頭試淚,哽咽道:「那是阿爹不欲讓祖母和幾位伯父叔父擔心,才會說是輕傷,當時大夫都說若是阿爹醒不來,就、就……」說到傷心處,阿寶將臉埋在老夫人膝上,痛哭出聲。

  老夫人雙目含淚,嘴裡連連罵著老四騙她,怎麼可以欺騙老母之類的。

  眼看祖孫二人就要抱頭痛哭出聲,周圍的人少不得寬慰,好半晌才止住了。

  老夫人是真的關心遠在邊境的兒子,那是從她肚皮爬出來的孽障,雖然時常忤逆不孝讓老母為他擔心,但到底是骨肉親情,如何不關心?聽孫女說他受傷,心口一揪一揪地疼著,連帶的也對阿寶去了幾分不喜,憐惜起她小小年紀就離開這錦繡繁華之地到邊境去吃苦。

  威遠侯自知若不是四弟在邊境戍守,攢下軍功,威遠侯府也未有如今的輝煌,聖人也未必會如此待見他們家,心裡是十分贊成四弟當年從軍的決定,待他攢下軍功後,也順理成章地留在戍守邊境,十幾年未歸家。也因是如此,威遠侯對阿寶也十分看重,見祖孫二人說得差不多了,忙給妻子使眼色。

  威遠侯夫人笑道:「娘,四弟這下好了,俗話說大禍之後必有大福,四弟是個有福氣之人,必定是沒事的。錦丫頭舟車勞頓,先前又受了驚嚇,先讓她去歇歇,有什麼話明天問也是可以的。」

  二夫人也插嘴道:「是啊,若是錦丫頭累得出病,最後心疼的還不是娘您自個?」

  老夫人拍撫著阿寶的手,笑道:「這丫頭在我身邊的日子最少,可我卻最疼她的。老二家的,你素來與錦丫頭好,便帶她去罷。老大家的,寶銜院可收拾妥當了?」聽到威遠侯夫人笑應著一切皆妥當了,又道:「老大家的辦事我放心,就怕錦丫頭久不在,有不長眼的奴才欺她小姑娘兒生嫩,老二家的去看看她院裡還缺什麼,你幫忙掌掌眼。」

  二夫人道:「娘放心,自從聽說錦丫頭回來,大嫂早已備人將錦丫頭的院子仔仔細細地收拾過了,一應都是乾淨的,絕對不會虧待我們錦丫頭。」

  阿寶忙道:「讓祖母、大伯母二伯母費心了,也讓大家費心了。」

  閒話幾句後,阿寶終於被放行了,跟著二伯母離開。

  待阿寶離開後,老夫人歪坐在炕上,面上顯露了疲憊來,幾位老爺見狀,忙道:「娘可是累了?您可要保重好身體,莫要太勞累。」

  老夫人接過丫鬟奉來的參茶抿了口,方問道:「錦丫頭和晉王是怎麼撞上的?先前丫頭回來說得也不清楚。」

  威遠侯道:「這事我也還未來得及問清楚呢,晉王那裡的常侍衛也說得不清不楚的,只說是緝拿逃犯的時候,錦丫頭的車隊恰巧路過驛站歇息,幫了他們一個忙。晉王怕那犯人還有同黨,便親自護送錦丫頭進城了。」

  老夫人手一緊,又問道:「錦丫頭幫他們的忙?幫了什麼忙能讓堂堂晉王親自護送個小丫頭進城?咱們錦丫頭好大的面子。」最後一句倒是嘲諷不已。

  威遠侯猜測道:「怕不是錦丫頭的面子大,而是看在四弟的面子上罷。晉王雖然風評不好,但也是中宮養大的皇子,也是有自己考量的。」

  靜默了會兒,老夫人方道:「這事兒還是問清楚一下經過罷,也省得錦丫頭年輕不知事,疏忽了什麼。」

  威遠侯自然應是。

  *****

  另一邊,阿寶跟著二伯母一路敘話,終於到了目的地——寶銜院,院中花木蔥鬱,牆角的桃花開得正妍麗。再進去,是收拾得乾淨的屋子,一切陳設嶄新,屋子裡的香爐中點著淡淡的薰香,丫鬟捧著乾淨溫熱的洗漱水恭候。

  二夫人拉著阿寶的手,慈愛地說:「回來了就好,這些日子辛苦了。知道你回來,明鳳那丫頭一直嚷著要和你玩兒,可終於將你盼回來了。邊境環境辛苦罷?瞧你都比家裡的姐妹們還要清緘瘦弱,可真讓人心疼。」

  阿寶抿唇笑道:「我也挺想六妹妹的,幾年不見了,六妹妹定然長成大姑娘了,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好好見見她了。」

  二夫人不禁一樂,點點她的鼻子道:「你和她同年齡呢,你就大她幾個月罷,你們姐妹倆倒是玩得好。」說著,凝視打量阿寶,只覺得微昏的光線下,少女精緻的臉龐笑容明艷,尖尖小虎牙俏麗,面若春曉之花,身若柳絮,端的妍麗明媚,顏色比起其母更勝一層。

  「六妹妹不僅生得好,性情也好,自小就和我投緣,我也喜歡六妹妹的,自然和她玩得好。」阿寶答道。

  「你就捧她吧,她是怎麼樣的我不清楚?」

  說了幾句話兒,二夫人道:「你也累了,好生歇息,明個兒估計還有得忙呢。」說著,又敲打了院裡伺候的丫頭婆子,讓她們盡心伺候主子,方且離去。

  二夫人離去後,阿寶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泡了一回澡後,全身有些鬆泛,這時丫鬟也捧來了晚膳。阿寶坐在檀木製的八仙桌前,看了眼桌上的膳食,皆以清淡為主,有一蠱老鴨春筍羹,清蒸鱸魚,百合雞絲粥,還有兩小碟爽口小菜,正好合適舟車勞頓的旅行人開胃。

  「姑娘,二夫人依然記得姑娘的喜好呢。」雁聲端來清水給阿寶淨手,笑盈盈地道。

  雁回盛了碗湯放到阿寶面前,淡笑道:「二夫人素來最是細心體貼的。」

  雁聲不明所以,皺著鼻子道:「二夫人當然貼心啦,幾位夫人中,就屬二夫人對咱們姑娘最好了。」

  「憨貨!」雁回不欲與她爭辯,伺候阿寶用膳。

  阿寶聽著兩丫鬟的話,臉上也帶了笑,說道:「二伯母自然是好的。」便不再多言。

  吃飽喝足,又洗漱乾淨,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薰香,看著窗外已經黑下來的天幕,腳踏實地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一個月的車程實在是太要人命了。阿寶愜意地縮在躺椅中,有些昏昏欲睡。

  雁回看她這模樣,有些心疼又有些憂慮。

  這時,阿寶的乳媽媽華媽媽拿了瓶子精油進來,心疼道:「姑娘今日不慎撞到肩膀,雖然沒有擦傷,但也不能大意,用些精油揉揉散散血色,省得明日受罪。」

  聽罷,雁回趕緊道:「還是媽媽細心,咱們差點忘記這回兒事了。」

  說罷,雁回坐在到阿寶身旁,雁聲也去將簾子放下,這才慢慢退去阿寶上身的衣服,露出左邊一片肩膀,只見白膩的肌膚上從後肩至前面整個肩胛都呈現一種淡青色,已經積了瘀血了。看得三個忠僕又是一陣兒的心疼。

  雁回的手藝極好,慢慢地推拿著,想起今天那一幕仍是有心餘悸,問道:「姑娘,肩膀疼麼?」

  「有些疼。」阿寶含糊地說,被這不大不小的力度揉得十分舒服,整個人懶洋洋的,像隻貓兒一樣窩在榻上打盹。

  「姑娘今日魯莽了,若是您有個好歹,老爺該心疼了。」華媽媽眼眶紅紅地說。

  「華媽媽,今日若不是姑娘,咱們的馬車就要被那兇徒奪去,咱們所有人都該要遭殃了,說不定還要落個助紂為虐的罪名。」雁回沉聲說,心裡雖然覺得阿寶今日出手實在不妥,但她看得更深,知道是晉王在緝拿逃犯後,雁回方放下心來,雖然是魯莽了些,但只要有晉王證實阿寶當時是迫於無奈出手,誰敢說威遠侯府的姑娘的不是?

  雁聲的神經比較大條,過後的事情一般不會往心裡惦記,這會兒還有心情稱讚主人的英武來,「姑娘當時那一踢真漂亮,姑娘不愧是得老爺親傳,有姑娘在,兇徒也討不了好。」

  雁回嘴角抽搐,手癢癢的很想一巴掌呼上這憨丫頭的腦袋,心裡憋了股子的火氣,想罵罵吧,她笑嘻嘻的聽了,過後仍是沒心沒肺的快樂。

  雁回還是不太放心,再一次問道:「姑娘,真的不需要叫大夫開些藥麼?」

  阿寶快要睡著了,她有個好習慣,不擇床,到了安全的地方,很能安然入睡,這也是邊境的烽火中鍛煉出來的。她住的地方離軍營近,天還未亮就能聽到士兵操練的聲音,打仗時有時候一打就是一個月,其間各種聲音更是駭人,等確定平安後,仍是能安然入睡。相比邊境那般惡劣的環境,京城簡直就是錦繡溫柔鄉,這麼好的環境,也讓她生出股子懶勁兒來了。

  聽到雁回的話,阿寶扔是拒絕,「不了,以前比這傷更嚴重的都受過,一點小傷罷了。」

  雁回難過地背過臉,眨去眼中的濕意,為自家姑娘心疼。姑娘自幼失恃,父親遠在邊境,養到老夫人身邊,老夫人卻不太喜歡姑娘,處處透著疏離,若不是威遠侯夫人處事公道,二夫人也時常關心過問,沒爹沒娘的孩子還不知道怎麼受刁奴欺負,這也養成了姑娘獨立自主的性子。可能是太獨立了,也可能是為了讓老爺放心,姑娘跟著老爺去了邊境後,為了適應邊境惡劣的生活,跟著鍛煉身體,摔摔打打長大,受的傷無數,與威遠侯府中的姑娘相比,不是一句可憐道得盡。

  阿寶見肩膀上的力道沒了,奇怪地睜開眼睛,看到雁回眼睛濕潤,知道她又開始感性地腦補些有的沒的了,撓了撓頭,安慰道:「我真沒事,最多是酸疼兩天罷了。乖,別哭啊,你姑娘我還沒死呢!」

  「……」

  雁回沉默了下,滿臉黑線地扭頭,什麼傷感都飛了。

  阿寶看了眼漏壺,果斷道:「夜深了,我去睡了,你們也早些兒睡吧。」

  雁回無語,雁聲沒眼色的提醒道:「姑娘,現下才戌時(晚上七點),未到就寢時間呢。」

  阿寶被自家丫環拆台,有些沒好聲氣道:「我早睡不行麼?」

  「可是……你先前不是說呆會可能侯爺會叫你過去問話麼?」

  雁聲的聲音剛落,便有威遠侯身邊伺候的嬤嬤過來,給她行了禮,便道明瞭來意,「打擾五姑娘歇息了,侯爺問五姑娘若是還未歇息,若是未歇息請去書房一趟。」

  「這是應該的。」

  阿寶自覺起身,讓雁回雁聲幫忙穿妥衣服後,隨著那嬤嬤一起去了威遠侯的書房。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6 PM

第 4 章

  威遠侯的書房裡,除了威遠侯還有二老爺李繼常。

  「阿寶來了,坐罷。」二老爺笑瞇瞇地說。他生得俊雅,下頜有美髯,看起來就一個風流美大叔。反之威遠侯長得一張國字臉,看起來天生威儀,據說與逝去的老威遠侯最像。

  阿寶上前給兩人請安行禮後,才坐到書房伺候的丫環鬟搬來的凳子上。等她坐定,丫鬟沏上茶,便下去了,屋子裡只留下叔侄三人。

  威遠侯摸著下頷的短鬚,笑看已經長成大姑娘的侄女,親切柔和地詢問一些家常,例如阿寶爹身體怎麼樣了,傷勢好了沒有,邊境戰事忙不忙,有沒有好好保重身體之類的,阿寶依著事實一一答了,也不管是好的壞的都說。

  按阿寶心裡的想法,自家老爹為了這一個大家子駐守邊境,掙的是軍功,還被欽封為鎮北將軍,給威遠侯府鍍了層金,若是家裡的人不思進取,不知他辛苦,只當是理所當然之事,她可不幹。誰親也沒有自己老爹親!

  然後輪到了二老爺,二老爺可比自家大哥詢問得詳細暖心多了,也由此可見二老爺是個比較心細的男人,除了詢問自家四弟的工作身體狀況,同時也關係阿寶的身體及生活學習狀況,這一問一答間,也去掉了小半時辰的時間。

  敘完了舊後,便開始進入主題了。

  「明錦,你和我們說說今日的事情,怎麼會碰到晉王那煞星的?你沒受傷吧?」二老爺仍是問了一聲,就生怕晉王緝拿逃犯的時候下手不知輕重連累了侄女。

  阿寶笑道:「沒有受傷,只是撞了下肩膀,並不礙事兒。」沒有明說那一撞肩膀已經青黑了,又繼續道:「今天我們到了城外的驛站時,原是想還有一個時辰就到京了,便讓大伙在驛站歇息喝口水的,誰知不巧碰到了逃犯,那逃犯想要挾持我們的馬車離開,我當時離得近,差點被他拿刀威脅,不得已只好自救了。」

  聽到「自救」這個詞,兩個年齡加起來快要一百的大男人心臟都顫動了,臉色奇怪地看著小姑娘的小虎牙在燈光中散發著森森寒光,只覺得那寒光好像是最鋒利的利刃,下一瞬就會刺得他們的心臟鮮血淋漓。

  不怪他們對「自救」這個詞如此敏感,想起這姑娘八歲時,與一群世家貴女出門踏春,不巧遇到幾隻狂奔的野豬,侍衛當時離得遠,別的姑娘都花容失色尖叫著瑟瑟發抖尋求保護,偏偏這熊孩子蹭蹭地爬上樹折了一根樹枝,刷刷刷幾下地將那些野豬趕離,護著一群柔弱矜持的小姑娘且戰且退,好不英勇。

  她是英勇了,但是那凶殘彪悍的形象從此深入人心,連那些京中文雅的公子們也被她嚇得失跌於地,俊容失色。礙於威遠侯府的聲勢,也因當時情況確實緊急,沒人敢拿這事取笑她,還很感激她當時的義舉。可是,尼瑪這麼凶殘還有誰敢要這樣的姑娘作媳婦啊?真擔心她嫁不出去啊。

  這事傳開後,連聖上都誇獎她的勇氣,皇后娘娘將她叫進宮裡一翻賞賜,笑問她當時可曾害怕,八歲的小蘿莉一點兒也不怕羞地答日:「自救罷了,再不自救,咱們都要被豬拱啦。」

  可想而知,這個答案有多凶殘,當時幾位正在喝水的妃嬪都噴了有木有?!負責帶她入宮的威遠侯夫人當時聽到她如此誠實的回答,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覺得這姑娘實在是沒救了,誰要你自救了,你當時應該和你的姐妹們一樣,符合世俗對女子的要求,柔弱地縮到一起讓侍衛們保護就行了。

  當然,這只是某位姑娘短短的十七年人生中其中一件小事情,除此之外,這姑娘從小到大的凶殘之舉還有無數,小時候那般凶殘,還能體諒她年紀小,就算每次回答的話讓人噴飯,也可以說成是童言無忌嘛。可是現在,還這般凶殘鬧哪般?而將她養成如此凶殘的罪魁禍首當仁不讓的,便是姑娘她爹了。

  「兩位伯父放心,阿寶自有分寸,除了讓那欽犯斷了腿,並未多做什麼,想來晉王是明理之人,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的。」

  「……」

  兩人眉頭跳了跳,再次對這姑娘無語了,他們才不擔心那犯人斷手還是斷胳膊呢,只擔心她有沒有不小心得罪了晉王,然後被晉王記恨,殃及全家。不過這種話自然不能對侄女說,對於侄女的表現,兩人心中略覺失意,才回京就發生這種事情,且當時那麼多眼睛都看見了,想捂也摀不住。原本想著,侄女離京幾載,彪悍凶殘的名聲應該已經消得差不多了,現在給她說親事正好,可是現在,他們不那麼肯定了,更生怕有負四弟的托負,無法給侄女說門好親事。

  「晉王……為何會讓府衛護送你進京?」威遠侯又問道,這才是他關心的問題。晉王不會無地放矢,哪會這般好心情地護送個勳貴女眷進京?

  威遠侯上下都忍不住陰謀論了!

  阿寶仍是笑道:「當時侄女有些嚇著了,被揣扶進車裡,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情,外頭實在是極亂,聽那位常侍衛說,好像有幾個逃犯就潛伏在附近,我今日此舉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定會被他們惦記,晉王也要回京,就順便護送侄女一程了。」

  這說法倒是正常,可是驛站離京城已經不遠了,阿寶走的又是官道,那些逃犯再大膽子,也不敢在官道中劫持朝廷命官之女,晉王此舉顯得多此一舉。

  兩人又問了些細節,阿寶一一說了,沒有絲毫的隱瞞,這和隨行的侍衛回答得差不多,威遠侯在心裡咀嚼半晌,實在是不明白為何晉王會多此一舉地如此囂張地護送阿寶進京,讓侄女凶殘的名聲又讓人憶起來。

  問明了話後,阿寶便退下了。

  離開書房一段距離,阿寶對著昏暗的天空,暗暗地舒了口氣,今天過得略驚險了一些,回來後還要安撫老人家,又要做好長輩的思想工作,生怕留下什麼不好的名聲,實在是累人,還不如在邊境,雖然環境惡劣了些但卻簡單的生活。不過,今日晉王如此大張旗鼓地護送他們進京,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想來自己的親事要有波折了,不知道爹若是知道會不會又要將眉毛擰成麻花了。

  再次略感無奈。

  「姑娘?」雁回喚了一聲。

  阿寶對著天空發了會兒呆,在雁回的叫喚聲中回過神來。

  *********

  次日一早,阿寶被人喚醒時,便感覺到肩膀一陣麻痺的疼楚,小心地拉開肩頭的衣服一看,昨日的青瘀已經變成了青黑,襯著白晰晶瑩的肌膚,猶顯恐怖。

  阿寶心歎一聲失策,小瞧了這傷勢,估計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消去了。

  雁回雁聲撩開盤花帳幔,伺候阿寶起身更衣,自然也看到了那片青黑色的撞傷,當場變了臉。

  「別叫了,等會兒回來後尋華媽媽要些精油慢慢揉開就好。」阿寶說道,她剛回來,不必為了這點小傷勞師動眾的。

  雁聲皺眉,雁回為她委屈,但阿寶既然已定下主意,兩人只能閉嘴不言。

  洗漱完後,又吃了些清淡的甜糕墊胃,阿寶便帶著丫鬟往榮安堂去給老夫人請安。

  榮安堂裡,今日尤其熱鬧,正好是晨省時間,整個威遠侯府的主子都到了,阿寶略略一眼看去,便被繞暈了眼睛,除了長輩,還有堂兄弟姐妹們一大群,離京幾年,一個不留神小侄子侄女們都呱呱落地,被各種的奶娘牽著給老夫人請安。

  當然,今日能這般熱鬧,也因是阿寶回來之故,幾年不見,都有些面生了,怕連自家人都認不得自家人,是以自然也要見一見的。

  阿寶踏進榮安堂時,發現來人已經差不多了,臉上便露出笑容,請起罪來:「我來遲了,讓祖母及諸位久等了。」

  威遠侯笑道:「時間剛好,也算不得遲。」

  有威遠侯這位大家長開口,其餘的人也紛紛地開口附和。阿寶是踩著時間過來的,並不算遲,不過她小瞧了威遠侯府對她的重視,大伙皆早早地過來了,一是做給老夫人看,二是表現出自己對阿寶的重視。若不阿寶的爹現在有出息,單是阿寶孤身一人回來,誰會高看她一眼?

  阿寶給諸位長輩請安後,也與幾年不見的堂兄弟及姐妹們見禮。請安過後,因為還有出門工作,威遠侯便帶著幾個兄弟及兒子侄子們離開了,留下一屋子的女眷陪著老夫人。

  男人們離開了,女人們倒是比較好說話,阿寶和姐妹幾個幾年未見,都從蘿莉長成了大姑娘,一時間有些陌生,彼此皆忙著暗暗打量呢。

  阿寶掃了眼在場的堂姐妹們,其中一眼能看到的便是挨著老夫人坐在李錦儀,是大房嫡女,姐妹們中行七,活潑俏麗,端的一派明朗大方。然後是二房嫡女李明鳳,行六,面上含笑,站在二夫人身邊,看起來端莊嫻淑,不過在與阿寶相視時,俏皮地眨了眨眼,還有跟在幾位叔伯身邊的姑娘,最後是安靜地站在威遠侯夫人身邊的少女,一眼望去,實在是美麗得出其,這是大房庶出之女,李明霞,行四。

  阿寶在打量姐妹們,姐妹和幾位叔伯母們也打量阿寶。阿寶十四歲被接去邊境,一呆便是三年,連及笄時,恰巧因為當時戰況嚴重,無法回京而錯過了,便在邊境中草草地讓幾位年長的有臉面的誥命夫人幫忙主持。三年未見,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看著笑容明麗得體,氣度嫻雅端淨,雖在外幾年,卻也沒有染上邊境姑娘粗野的氣息。

  老夫人心裡也滿意幾分,威遠侯府的姑娘,幼時在祖母身邊接受教育,即便是庶出,那氣度也是不錯的。何況阿寶之父是老夫人嫡出的兒子,阿寶也是嫡出孫女,老夫人即便對阿寶生母有意見,孫女卻是待見的。

  陪著老夫人吃完早膳,眾人便各種散去了。

  李明儀和李明鳳等人卻沒有跟著各自母親離開,反而道:「娘,五姐姐回來了,我們極想五姐姐,想和她說會子話兒。」

  阿寶生母早逝,父又駐守邊境,阿寶自小養在老夫人身邊,卻是歸到威遠侯夫人名下教養的,二夫人在阿寶母親去逝的時候照顧過阿寶一段時間,又礙著丈夫的原因,也待阿寶有幾分情義,便得兩房的姑娘與阿寶的關係皆不錯。阿寶回來了,自然是想要與姐妹們一起親熱地說話了。

  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皆允了,只道阿寶剛回來,別累著了姐妹,便將她們放行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7 PM

第 5 章

  阿寶帶著幾個姐妹回到寶銜院。

  威遠侯府因老夫人在,兄弟並沒有分家,五房同住一府下,兄弟姐妹們一起排行。現下威遠侯府裡共有十三個姑娘,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已出閣,剩下的四姑娘李明霞、七姑娘李明儀、十一姑娘李明妍皆大房所出,六姑娘李明鳳、八姑娘李明霜是二房所出,九姑娘李明月、十二姑娘李明蕊是三房所出,十姑娘李明蓉、十三姑娘李明紋是五房所出。

  現在來的姐妹中,便有李明霞、李明鳳、李明儀、李明月,也因彼此年歲比較相近,在阿寶未去邊境時,皆是與阿寶關係不錯的姐妹,其餘的還小,沒有來湊熱鬧。

  阿寶讓人端來果茶,和姐妹們聊起彼此這幾年的生活,雖然偶有書信往來,但卻比不得當面聊天說話的,隨著幾句話時間,也將彼此幾年缺失的時間隔閡去了十之八-九,如同當年在老夫人膝下,姐妹們玩笑在一起時的快活無憂。

  「幾年不見,姐妹們都長大了,乍然見之下,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了呢。」阿寶感歎地說,「六妹妹和七妹妹也成了大姑娘了,我都要看花眼了。」

  李明儀啐了聲,指著她道:「你還是這般促狹,小心我擰你嘴兒。」

  李明鳳直接撲了過來,捏了捏阿寶的臉說:「阿寶就是這明快性子,和誰都處得來,阿寶不在,咱們可失了很多樂趣。」

  阿寶作勢推她,一個不小心扯到肩膀上的傷,眉稍微蹙,雖然掩飾得極好,還是讓李明鳳細心地察覺到了,只是阿寶沒有表示,她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詢問什麼,只當不知道。

  李明霞和李明月皆含笑不語。李明霞是大房庶出,李明月雖是三房嫡出,只可惜父親卻是侯府的庶出,身份上兩人皆比不得阿寶三人尊貴,是以平時也比較沉言謹慎。

  笑鬧過後,眾人忙詢問了阿寶在邊境的生活,阿寶略說了一些平常的,涉及戰爭等殘酷的東西一筆帶過,免得嚇壞這些嬌小姐們。阿寶說完了,又催促姐妹們說京中的八卦,大家都是在老夫人膝下一起成長的,比起旁的人家的姐妹們間多了些親暱,在這種世家中是極為難得一見,姐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接著,阿寶認真聽著,暗暗記下,當作是補充知識。

  說到玩得要好的幾個世家的手帕交姐妹時,李明鳳一臉惆悵地說,「阿寶,你回來的時間剛好,下個月初,就是凌薇出閣之日了,她若是知曉你回來,定會十分高興的。」

  李明儀也惆悵起來,其他三個明也皆沉默不語,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重。

  阿寶一看眾女臉色,便知道江凌薇的婚事有內-幕,心中一個咯登,便問道:「你們怎麼了?凌薇要出閣不是好事麼?沒想到凌薇會這般快就嫁人了,虧我還時常與她書信,她在信上卻沒透露一聲,太不夠姐妹了。」

  李明鳳苦笑一聲,道:「她哪裡好意思告訴你,因為這親事根本不是江家願意的。」

  「從何說起?」

  當下幾個明又七嘴八舌地為阿寶說明情況。

  江凌薇是忠勇伯府家的姑娘,去年及笄,自小起便生得一張美人胚子臉,遠遠看去,猶如一朵風中梨花清雅出塵,美貌如仙,十分符合時下對女子的要求,弱柳扶風,貞靜高雅。然而,江凌薇姑娘卻是個外柔內剛的姑娘,看著柔弱,性格極剛硬,也是這般剛硬,才能與少有凶名的阿寶一見如故,成為好姐妹。

  去年中秋節前江凌薇陪母親去南山寺上香,倒霉地被陪平王太妃去南山寺禮佛的寧王世子瞧見了,當場驚為天人,回家後便吵著鬧著要娶江凌薇。

  平王是當今皇上正德帝的兄弟,因是唯一在世僅剩的兄弟了,正德帝對他有諸多寵愛。平王育有三子,這平王世子是已逝的平王妃所生,餘下兩個兒子是繼妃所生,平王世子因佔了嫡長,待十歲後便被封為世子。平王世子是個沒出息的,整日鬥雞遛狗,紈褲子弟一個,又長得肥頭大臉,整就一個豬樣,豬朋狗友一大堆,慣會欺善怕惡,實在不是什麼良婿人選。

  平王世子雖然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但卻深得平王太妃歡心,他這次瞧上了江凌薇的美色,死活要娶江凌薇,平王被老娘兒子一起夾擊,不得已只好腆著老臉去忠勇伯府為兒子求娶人家閨女。

  就平王世子那豬哥樣,忠勇伯府就算昧著良心也無法將愛女嫁過去啊,而且女兒長得這般花容月貌,他們還想將女兒送進東宮呢,怎麼能讓女兒給隻豬糟蹋了?當下眼睛一閉,直接裝死,表示要女兒沒有,要命一條!

  平王被正德帝寵壞了,被這麼落臉,老臉也實在是掛不住,於是他耍賴了,直接跑進宮向皇帝兄長哭訴他被欺負了,心裡惡狠狠地想著,我不要你一條命,我要你一戶口本的命,看你還強不強。

  正德帝還是個仁慈的皇帝的,對在世的唯一一位兄弟也十分愛護,聽聞平王的哭訴,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當下便下旨,給平王世子與忠勇伯府之女賜婚,滿足侄子的願望。平王心裡舒爽了,心道現下不嫁也得嫁,若是抗旨不遵,你們死的就是一戶口本了。

  忠勇伯府接到賜婚聖旨時,確實傻眼了,明明早就和東宮打好了招呼,明年選秀時,就將女兒送到東宮作側妃,將來太子即位,就是皇妃了,再生個皇子出來,可比個親王妃有前途多了,怎麼劇本實然變了呢?

  事實上,皇帝當場讓人擬旨賜婚,太子接到消息時,程序已經弄好了,太子再力挽狂瀾也沒用,就這麼成了事實。

  江凌薇嫁定寧王世子了!

  阿寶蹙著眉,聽著姐妹們對平王世子的評價,什麼「就是一頭移動的肥豬」、「不僅長了個豬頭還長了個豬腦袋」、「嫁給他還不如真的嫁給一頭豬」之類的,心裡也為江凌薇憂心。結婚就像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嫁得不好,這第二次生命就白投了。而且江凌薇只是看起來很有仙氣,不食人間煙火,但內裡卻是個頗有主見有個性的,她能接受這個結果才怪。

  「等過幾日得了閒,我去看看她吧。」阿寶說道。

  威遠侯府的姑娘與勇川伯府的姑娘玩得好,江凌薇攤上這種婚事,皆是極關心的,紛紛表示到時她們也一起去探望。

  阿寶和姐妹們聊了前天,將離京幾年的感情都補了回來,待李明儀等人一一告辭離去後,李明鳳留到最後,拉著阿寶道:「你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阿寶有些錯愕,「怎麼說?」

  李明鳳見她裝傻,直接擼起袖子,就在阿寶身上摸起來,碰到阿寶的左肩膀,見她整個人都僵硬了,便知道傷在此處了,揭開一看,那觸目心驚的瘀青讓她倒抽了口氣。偏那人還笑道:「不過是撞傷罷了,沒事的。」

  李明鳳是個心細如髮的姑娘,略一想,便道:「可是與昨日的事情有關?」

  阿寶心知瞞不過她,點頭承認。

  李明鳳想起阿寶從小到大的經歷,不得不歎一聲:「你真倒霉。」

  阿寶點頭贊同。

  李明鳳知道她為何瞞著,昨日晉王護送阿寶的車隊回來一事,讓不明就理的人以為阿寶惹上那個惡鬼晉王,連她這個呆在自己院子裡的人也聽到了風聲,當時還為阿寶擔心來著,何況那些不明就理的人估計已經埋怨上阿寶,生怕給他們帶來災難。雖然後來知道是虛驚一場,可是阿寶一回來就發生這等事情,在眾人心裡不免留下壞印象。

  李明鳳是與阿寶年歲相差幾個月,是一同養在老夫人膝下的女孩兒,如何不知道老夫人對阿寶那種又憐又恨的態度,雖然老夫人掩飾得好,可總有疏漏的時候,加上後來她詢問母親,也知道一點兒內-幕。

  待李明鳳回去,二夫人見她懨懨不樂,奇道:「這是怎麼了?你不是一直念叨著錦丫頭麼?她現在回來了,你們姐兒倆個怎地不多說會兒話?」

  李明鳳想了想,說道:「阿寶身子不適,我不打擾她歇息。娘,阿寶受傷了,是昨兒弄的,她卻一直未吭聲。我先前瞧了,整片肩都青黑青黑的,可怕極了,虧阿寶能忍得住。」說著,彷彿感覺自己的肩膀也疼了起來一樣,忍不住摸了摸。

  二夫人聽罷,面露吃驚,很快便明白過來,說道:「阿寶是個明白人。」說罷,又喚了人送些消瘀散血的膏藥到寶銜院去。

  李明鳳與阿寶一同長大,自小感情極好,李明鳳剛出生時,阿寶已經沒了娘親,偏那時威遠侯夫人懷著身孕,阿寶爹一個大男人哪裡會照顧孩子,交給下人也不放心,只能將阿寶抱到二夫人這裡讓她一起養了,姐妹倆還真是喝同一個奶娘的奶水長大的。李明鳳自幼早熟,二夫人也不一味溺愛於她,使得她明白很多事理,她也可憐阿寶境遇,對阿寶十分照顧,如同待親姐姐一樣,阿寶身上有什麼傷都能教她心疼。

  李明鳳挨著二夫人,又道:「娘,大家都知道阿寶這次回來為了什麼,你可知道祖母和大伯他們為阿寶定了哪家為親?」

  二夫人拍拍她的腦袋,「這不是你個姑娘家該知道的。」

  一聽這話,李明鳳便明白了,恐怕是事情不順罷,不禁有些憂愁。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7 PM

第 6 章

  被堂妹憂愁終身大事的阿寶這會兒沒那個心思想這些,她回到京城後並不得閒,略作休息一日,開始忙活起來,匆匆過了幾日,便去外祖母家拜見。

  阿寶回京的事情外祖母家也得到了消息,前一日便收到了阿寶親自寫的帖子,對阿寶到來並不意外,反而是阿寶到了外祖母家時,自己意外了。

  外祖家田家是書香世家,阿寶的兩個嫡親舅舅一個現下是太子太傅,另一位小舅舅正外放做官,加上田家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好名聲,田家的背景實在是夠硬。不過這些是近幾年的事情,早些年時,田家卻是沒落的書香世家,家世在京城這種出個門就可以撞到世家勳貴的地方來說,田家是不夠看的。

  田家素來門風嚴謹,只是不知從幾代開始,彷彿受了詛咒一般,子嗣不豐,一脈單傳,如此傳了幾代,也因人才的缺失,田家出現傾頹之相。好不容易到阿寶的外祖母進門,田家終於娶進了個能生的主母,三年抱倆哥兒,第五年生下阿寶的娘親,這讓田家差點樂瘋了。

  田家沒有庶出子女,兩兒一女皆是一母同胞,感情十分好,且兩個兒子上進,少時便有才名,使得田家的情勢突然變好起來。田家的小女兒便是阿寶母親,田家兩個哥哥對這唯一的妹妹那是十分疼愛的,田家雖然沒落了,但因兩個兒子努力上進,有重振門風的勢頭,在阿寶娘漸漸成長時,有些人家已經瞄準了田家,準備觀望觀望,若是田家兩兒有出息,便為自家聘了田家女。

  田家眼看著最小的女兒漸漸長大,心裡也是打算著要為女兒擇一門好親事。對於唯一的女兒,並不需要用她來聯姻或帶來什麼利益,田家的選擇很多,唯一一點的便是要夫婿上進疼媳婦兒。

  在田家女兒及笄那年,威遠侯府第一個使了官媒過來給他們府裡的四少爺李繼堯說親。威遠侯府比起京中其他勳貴之家雖然有些沒落了,但門風卻是不錯的,寡居的老夫人出身名門世家,孩子有這麼個娘教育,應該也不錯,加上威遠侯府的四少爺李繼堯又是嫡出,而且長這般大也沒有傳出什麼不好的傳聞,且讓人敬佩的是,他並不因為出身矜貴而自持身份,由著家族安排出路,自己還努力讀書剛考了個二甲進士,這可是那貴族圈中比較上進的世家子弟,很多夫人眼中的女婿人選啊!

  只是,那時候田家的兩個兒子官兒還沒做這麼大,田家並不是公侯之家聯姻的對象,威遠侯府怎麼會突然想要來田家提親呢?田家猶豫再三,看在李繼堯肯上進態度又好的份上,最後還是允了這門親事。

  然而,等親事允了後,方知道威遠侯府為何會來提親,原因出在那位四公子身上,這門親事是他自己親自求的。原來在一次宮中舉辦的宴會上,李繼堯不小心多看了田家小姐兩眼,便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了,回去馬上央求著母親去提親,免得他看上的媳婦兒讓人給叼走了。

  當知道這個內-幕時,田家兩位兄長只有一個想法:窩勒個去!宮中的宴會雖然說有個別名叫相親宴,但也沒有要你隨便亂瞄別人家的妹妹啊?其實李繼堯你的腦袋讀書讀傻了吧?

  其實李繼堯並不是讀書讀傻了,而是他遇到了初戀,並且想要打破「初戀都是沒有好結果」的詛咒,且加上他又是老威遠侯夫人最小的嫡子,從小就是在母親及兩個嫡親兄長的寵愛下長大的,不知不覺中便養出了副熊孩子一般的中二性子。

  雖然懷疑李繼堯的腦袋讀書讀傻了,但是親事已定下,也沒法子了,過了年,田家小姐還是出嫁了。

  田氏嫁到威遠侯府後,李繼堯與田氏也過了一段小夫妻倆的恩愛時光,可惜好景不長,田氏在生第一胎時難產落下了病根,女兒剛過了滿月便去逝了,留下悲痛欲絕的丈夫抱著剛滿一個月的幼女,分外淒涼。

  田家兩位兄長得知妹妹去逝後,也十分悲痛,但也難體諒這種事情,畢竟女人生產就像在鬼門關走一遭,挺不過的例子很多。田家悲痛過後,開始憂慮了,李繼堯還沒到二十呢,正是男人最年輕上進的時候,這時候死了老婆,又沒有兒子,絕對要再續娶一個的,到時後娘進門,前妻留下的女兒怎麼辦?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後爹,且前妻留下的還是閨女,這不是很多後娘橋段裡面的必須剷除的礙事者麼?

  就在田家為妹妹留下的女兒的未來憂心時,他們那剛過了青春期卻仍是不改中二病的妹婿又用行動告訴他們他對於初戀的執著,充分發揮了他熊孩子的性格,抱著女兒發誓,他這輩子再也不娶了,田氏就是他唯一的妻,阿寶是唯一的女兒!

  當時聽到他在田氏牌位前發下的誓言,威遠侯老夫人眼睛一閉便昏厥過去了,其餘人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雷得不輕。從來只聽說過女人在丈夫去逝後為丈夫守節的,可沒有聽說過男人要為死去的妻子守節的,他這是要鬧哪般?

  接著,李繼堯確實用行動表達了他的決心,待滿週歲時,他便排除所有反對聲直接跑去參軍了,將老夫人叨念著讓他再娶一女為填房的話拋在了後頭,並且對老母道,若再逼他,便這輩子就呆在邊境不回來了。雖然兒子是個中二病性格太熊又不孝,但老夫人還真不敢再逼他了,甚至只希望想明白了後,自己受不了邊境惡劣的環境回來。

  而李繼堯這一去,便是十六年,且讓人跌下巴的是,他竟然還有做將軍的潛質,沒有靠家族靠關係,自己爬到了如今這個位置,也順帶地重振了威遠侯府。

  十六年的時間,楊過和小龍女都重逢了,可是李繼堯仍是那個熊孩子的性格,繼續呆著不回京,連其母派去伺候他的通房妾侍也一併踢了回來,他要為亡妻守身呢,哪有空理會你們這些魑魅魍魎?然後轉身繼續在邊境蹦躂著。

  老夫人氣得半死,這些年來不知道在背後罵了多少句孽障,罵過後又要為他的人身安危擔心。反觀是田家,見到妹婿當真做到這程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十分敬重這位妹婿,連帶的對媽死爹不在的外甥女也無比的憐惜。

  田家大舅田文儒知道外甥女回來後,便讓妻子準備了,他也收到了妹婿托人送來的信,信裡有讓他為外甥女阿寶的終身大事把關的意思。當然,就算沒有李繼堯的請托,唯一的妹妹的女兒田文儒也是要好好把關的。

  阿寶在田家二門下了車,攏了攏衣袖,便在婆子的引領下進了二門。

  阿寶今日來得是時候,大舅舅田文儒今日恰巧休沐在家,見到阿寶自然是激動萬分,看著已經長成大姑娘的外甥女那張與妹妹七分相似的臉龐,田文儒突然明白李繼堯一直未再娶的決心了,一直有這麼個長得像亡妻的女兒戳在那裡提醒著他對妻子的深情,不是讓他時刻記著自己發下的誓言,他哪還有心思再娶?

  阿寶給大舅舅和大舅母行禮問侯,又與二表哥田宇楠和小表妹田宇詩見禮。至於大表哥田宇橋,阿寶知道他這時也被外放做官,大表嫂和兩個小表侄都跟著去了,只是不見外祖母,不禁有些奇怪道:「怎地不見外祖母呢?」

  「你外祖母回老家江陵去參加表舅公孫子的婚禮了。」大舅母答道:「她老人家說一輩子在京城中呆膩了,恰巧老家有喜事,便回去了。」

  阿寶笑道:「確實是喜事呢。只可惜現在見不到外祖母,心裡十分想念她。」

  「莫急,再過兩個月她老人家就回來了。」

  阿寶心裡確實是失望的,總感覺外祖母不在,舅家倒是讓她有些不自在,特別是表妹田宇詩那雙像X光一樣的眼睛,沒想到過了幾年還是如此。

  說來她和表妹沒啥仇怨,要說有仇怨便是外祖母疼她比疼自己的親孫女們更盛。田家大舅舅田文儒兩兒一女,小舅舅田文斌一兒兩女,其中田宇詩便是最小的表妹,今年剛好及笄,其他兩位表姐已經嫁人了,兩位嫁人的表姐年紀比較大,早已將祖母對阿寶的偏心看開,只有這小表妹一直心有不平,每次看阿寶的目光都帶著異樣。

  世界上總有幾個表妹是討人厭的!這句話無論是針對阿寶還是針對田宇詩都說得通。

  二表哥田宇楠與阿寶見禮後,一直有些驚奇跡地看著長得清麗文雅的表妹,很難將這個婷婷玉立、舉止文雅的表妹與小時候直接將他摔打在地上的凶殘小姑娘重疊在一起,雖然說那時他不過是扯她的辮子罷了,哪知道她人小小的,竟然直接扯了他的手就摔出去。

  田宇楠想起母親不小心透露的息信,趕緊收回目光,很快便遁去書房讀書,連瞄一眼阿寶的空當也沒有。

  既然外祖母不在,阿寶在舅家坐了一上午,與舅父舅母用了午膳,便告辭離開了,並不若往常會在田家小住幾天。

  等阿寶離開後,田文儒看著自家的小兒子,想到阿寶的親事,心中便活絡開來了。他兩個兒子都是不錯的,大兒子田宇橋已經娶妻了,可以不提,二兒子現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雖然未出仕,但也是個舉人,與阿寶倒是相配。而且他們表哥表妹的,又是親舅家,阿寶嫁過來有他護著也不會吃虧。

  田文儒越想越覺得可行,將這話與妻子陳氏一說,陳氏心裡早有預感,並不驚訝,只道:「阿寶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喜歡這孩子,只是阿寶是威遠侯府的千金,上面還有祖母父親,恐怕她的婚事老夫人自有主意罷。」

  田文儒聽罷,也略有些悵然,說道:「雖然我希望阿寶過得好,可是越不過威遠侯府的老夫人去,若是她無心,便罷了。」

  陳氏笑了笑,沒搭這話,阿寶是小姑子唯一的血脈,若是作外甥女她自然是疼她的,但是若要作兒媳婦——算了吧,這等凶殘的姑娘,兒子娶了她還能振夫綱麼?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壓著兒子打?

  不行,這太凶殘了,還是趕緊斷了丈夫這種念頭罷!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8 PM

第 7 章

  從舅家離開後,阿寶撩開車窗簾子看了眼天上的太陽,三月的陽光煦和,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並不熱烈,正是一看中最好的時候。

  「雁回,咱們去忠勇侯府。」阿寶突然說道。

  雁回愣了下,便去吩咐車伕阿鐵調轉馬車,轉而去忠勇伯府。

  自從賜婚聖旨下來後,忠勇伯府的氣氛不太好,彷彿整個宅子上空都透著一種壓抑的氣息。遞了帖子後,在等待的時間裡,阿寶掀開簾子看著忠勇伯府門前的兩對石狻猊,想起以前在京時時常與家中姐妹們來忠勇伯府作客的情景,現下回想起來,也不禁莞爾一笑。

  威遠侯府與忠勇伯算得上是世交,兩府從先祖時期便交好了,這習慣一直續到現在,自然而然地,兩府的姑娘們和公子們也是互相交好。阿寶在八歲那年踏春時因為野豬狂奔事件,護了江凌薇一次,江凌薇從此便將她當成了自家姐妹,感情好得讓兩家的姐妹們都吃醋。

  很快地門房便得了話將大門打開,將阿寶迎進府去。

  阿寶先去上房拜見忠勇伯夫人,阿寶來的似乎不太是時候,因為忠勇伯夫人此時眼眶微紅,一看就是哭過了。阿寶看了眼一旁伺候的嬤嬤,心裡琢磨著也不知道忠勇伯夫人這會是與丈夫吵架呢,還是為愛女傷心呢?

  說來阿寶對這位忠勇伯夫人也極為敬佩的,這簡直就是個妥妥的彪悍的賢妻良母型的人物。之所以說她是賢妻良母呢,是因為她十分符合時下對賢妻的要求,端莊通達,行事自有一套賢妻的標準,不偏不倚,將整個忠勇伯打理得井井有條,見過的人無不稱讚。說她彪悍呢,確實彪悍,她極會利用正妻的職責,並且十分彪悍地編撰出一本《妾婢守則》,成為京城一絕,很多人看過後,無不稱讚,連男人知道後,也挑不出毛病,反而還要臉色古怪地說她是個賢妻,將丈夫管得死死的,將小妾管得服服帖帖的,小妾想要勾引她老公?先去背《妾婢守則》一百遍,再抄個一百遍再說。

  所以忠勇伯府中的孩子都是正妻所出,木有小妾通房的份兒!

  阿寶有幸從江凌薇那裡得知守則中的幾項,頓時驚為天人,對這位夫人拜服不已,差點要問一聲:其實你是穿的吧?

  所以說,不能小瞧了古代女人的智慧,更不能小瞧了古代女人的彪悍。事實證明,在阿寶從小到大的生活中,她遇到了很多堪稱彪悍的古代女人,而且還是世人稱讚無比的有德世家女呢,生生顛覆了她的三觀。

  「阿寶來啦。」忠勇伯夫人讓下人上茶後,親切地拉著阿寶的手,笑道:「聽說你回京了,我還想著你什麼時候想起我這老婆子來看我呢。年前聽我家老爺說鎮北將軍在戰場上被北夷人傷了,他還好吧?」

  「父親現在傷勢已癒,勞世伯和伯母關心,沒事兒的。」

  拉了幾句家常後,忠勇伯夫人道:「你是來看凌薇的吧?」說著,眼眶又是一紅,低聲道:「我知道你們小姐妹倆好,你也去勸勸她,讓她……讓她……」低頭試去眼角的淚後,繼續道:「她性子強,我知道這事情是委屈她了,她心裡不好受,誰都不願意見,知道你來看她,她應該會高興的……」

  待忠勇伯夫人一車子的話停頓時,阿寶才道:「伯母不用擔心,凌薇雖然看著柔弱,卻是最通透的人,她會明白的。」

  阿寶這話只是安慰,任誰攤上這種事情,也會難以接受,何況是江凌薇如此心高氣傲的女孩子,她雖然不自持著美貌,但哪個少女不對婚姻和丈夫幻想過?誰知天降災難,不過陪母親去廟裡上個香,卻招來橫禍?

  忠勇伯夫人勉強笑了下,便命丫鬟帶阿寶去江凌薇的院子。

  來到江凌薇所居的地方,阿寶便看到主臥室的門是從裡面鎖著的,整個院子靜悄悄的,雖說閨閣女子不能太鬧騰,但這也安靜得過份了吧?江凌微彈得一手好琴,時常喜歡在自己的院子裡自娛自樂,阿寶以前每次來都會聽到琴聲,這會兒沒有聽到有些不習慣。

  「李姑娘,我們姑娘近來心情不好,整日將自己鎖在屋子裡,靜悄悄的,老爺夫人都擔心極了。」

  聽完丫鬟的話,阿寶便知道可能這是從賜婚的旨意下來後,便一直是如此了。說實在的,江凌薇如此消極反應大伙也能理解,不過是個小姑娘家,就遭到此事,任誰都會想不開的。

  阿寶來到門前,不待丫鬟出聲,自己就朝裡頭叫道:「凌薇,我是阿寶,我回來了,快給我開門。」

  過了半分鐘,裡頭才響起了聲音。

  一名穿著素淡的月白長裙的少女打開門,陽光微斜,精緻柔弱的少女站在門前,彷彿誤落人間的仙女,美得讓人窒息。

  阿寶的呼吸差點停止了,雙眼發直地看著開門的仙女,幾年不見,當初的蘿莉小仙女變成了真正的仙女了。

  只是,再仔細看清楚仙女的裝扮時,阿寶囧了。

  只見此刻這位仙女一手拄著長刀,頭髮高高束起,額頭上綁著江湖俠客一樣的青色布巾,一副雄壯威武的模樣。丫鬟低下頭,不忍睹目,同時也暗暗留意,發現幸好小姐近來心情不好,不喜人近身伺候,是以這模樣才沒有被人看到,不然傳出去後還能看麼?

  接著,仙女用一種十分不仙女的粗暴動作將阿寶拽了進去,然後當著丫鬟的面呯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凌薇?」

  阿寶小心地喚了聲,坐在靠著窗的長榻上,看著對面貴妃椅上的少女,少女一雙水汪汪的剪瞳瞅著她,看得阿寶心都酥了,有一種衝動,即便她要天上的星星她都擼袖子去給她摘下來。

  江凌薇看了她半晌,然後眼睛一瞇,柔美的小臉上露出一種十分仙氣的表情,但出口的話十分刻薄,「終於捨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守著你爹不回來了呢。」

  阿寶往後一靠,背墊著大引枕,無所謂地說:「我爹將我踢回來相親嫁人。」

  「可有對象了?」

  「不知道,估計原本是有的,這會兒全都嚇走了。」

  江凌薇露出關心的表情,「怎麼了?」

  當下阿寶便將回京時在驛站發生的事情告訴她,總結道:「我知道我的名聲原本就有些不好聽,原本出外幾年應該消寂得差不多了,可是這次的意外,可能京城裡的人又要想起我以前的事跡來,恐怕以後難嫁出去了。」說罷,歎了口氣。

  江凌薇拍拍她的手,撇著嘴道:「晉王多事!我懷疑他一定是有陰謀,阿寶你成為他陰謀下的犧牲品了!」同樣歎了口氣,她露出一臉輕鬆的表情,直白道:「原本我以為自己夠慘了,現在知道這事,我感覺輕鬆多了,未來也不是這般難過。」

  「喂!」這種「原來有比我更倒霉,我突然覺得欣慰了」模樣太可惡了。

  江凌薇挪到阿寶身邊,與阿寶一起窩在長榻上,兩人擠成一團,就像小時候一樣,你壓我一下,我扭你一把,你捏一下我的腰,我擰一下你的屁股,兩人互相搓揉,親密無間。

  鬧了會兒後,江凌薇將腦袋歪在阿寶肩膀上,輕輕地說道:「阿寶,我可能一輩子就是那樣子了。江家養育了我,給我生命,給我榮華富貴,我只能接受這樁婚事。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其實這張臉帶給我什麼呢?不若如當初那和尚說的,直接投入佛門,也省得一生不得清淨。」

  「胡說什麼!你爹娘不是說那和尚是騙人的麼?」阿寶罵道,略有些心虛。若是上輩子,她絕對是個崇尚科學的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可是轉眼便成為這個時空的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後,阿寶就不那麼堅定了,偶爾也會信信鬼神的。

  江凌薇出生時,天降異相——其實阿寶覺得恰好那時天公作美彩霞多了點罷了,一名經過的化緣和尚便道此女命中矜貴,然則後半輩子卻不得清淨,若是將她送到佛前,可保她一生清靜。忠勇伯府此時喜得愛女,哪裡會聽一個和尚的話?而且忠勇伯府的姑娘自然是矜貴的,相信以後也會嫁得不差,至於清淨這等東西,是見仁見智了。

  於是忠勇伯虎毫不客氣地將那和尚丟了出去。

  江凌薇嗤笑一聲,即便做出這種嘲諷的表情,但臉蛋兒仍是十分的仙氣,莫怪平王世子乍然一見之下驚為天人,要死要活地要娶她,阿寶自己有時候也受不了這般仙氣的人兒,覺得江凌薇就如紅樓夢裡的林妹妹一般。當然,江凌薇只是長了林妹妹一樣柔弱的身體和長相,但性子卻頗為剛強又粗暴,不然也不會和阿寶這凶殘貨打成一團。

  兩人靜默了會兒,江凌薇打破安靜,說道:「你這次回來,應該是伯父想讓你們家祖母給你挑門好親事吧?可有人選了?」

  阿寶不是正常世家女,與好友談論自己的終身大事絲毫不害羞,說道:「我才回來幾天,沒有聽到什麼消息。估計是原本有人選了,不過回來那天發生的事情,人選又不適合了。」阿寶歎了口氣,其實她對於自己嫁給誰沒啥意見,反正這時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得小輩插嘴的份兒,只擔心自己這婚事會一波三折,鬧得自家那熊貨一樣的傻爹又要亂操心。

  「切,晉王真是太討厭了!」江凌薇惱恨地啐了聲,然後惡毒地說:「怨不得他年紀一大把了,且還是皇子之尊,卻沒成親,哪家意將閨女嫁給這種惡毒成性的男人?就算他爹是皇上,也不能逼著人家將女兒嫁給他吧!果然是報應!」

  「得了,留點口德吧,可能他沒你說的那麼壞呢?」阿寶推了她一下,長得這麼有仙氣,可是這嘴巴總是得理不饒人。

  江凌薇用一種「你怎麼這麼天真」的表情看她,看得阿寶吐血,深深地反省自己真的有那麼天真麼?還是土著妹子太彪悍了,她一個外來貨還沒融入土著妹子的行列?

  阿寶又在忠勇伯府消耗了一個時辰,快到晚膳時間才告辭離開。

  可能是阿寶的到來讓江凌薇發洩了一通,江凌薇沉寂了幾個月後,終於奮起振作了,自換了套正常的衣服,略作打扮梳洗,親自將送阿寶到了二門,然後才斂容,朝自己母親的院子行去。

  跟在江凌薇身後的丫鬟嬤嬤們看她挺直的背脊戰意滿滿,這才鬆了口氣,姑娘終於恢復正常了!正常好啊,正常了才能發揮她殘暴的本質,去刷平王府的那些魑魅魍魎和那頭豬!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29 PM

第 8 章

  離開忠勇伯府,阿寶想了想,又讓人調轉馬車到東市乾元街的乾果鋪去買了些祖母及幾位伯母叔嬸及姐妹愛吃的果脯,由於人數太多了,打包的東西成了一個大包,雁回從乾果鋪抱著大包出來的時候,差點抬不起頭來。

  太丟臉了,哪有姑娘買果脯像這樣直接一大包的?人家大多數只是買一點兒作面子罷了。

  買了果脯後,阿寶才打道回府。

  然而,馬車剛出了東市不久,便突然停下了。

  阿寶正在翻著零碎的幾樣果脯,邊嘗味道邊塞雁回讓她給評價,見馬車停了時,雁回趕緊嚥下果脯,問道:「阿鐵哥,怎麼了?」

  「雁回姑娘,路被擋了,前頭有事情發生。」車伕阿鐵回答道。

  阿寶聞言伸手悄悄掀開簾子,往外張望,很快便看到前面不遠處,一隊騎在高大駿馬上的人馬擋了他們的路,而且這些人的打扮很熟悉,黑底紅邊袍子,胸口繡著大紅色篆形「晉」字,不正是晉王府的府衛麼?

  雁回也看到了,頓時臉色變得很難看。雁回心裡還對回京那日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呢,雖然說阿寶意外受傷與晉王無關,但晉王那般招搖地押著他們的馬車回京的事情在京城傳開後,她家姑娘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名聲又漲了,這還不算,她擔憂的是她家姑娘的親事不會太順利。

  這隊人馬將路口都堵住了,且大多數路人一看到那些騎士身上的衣服便知道是誰,十分識趣地離開,連圍觀也沒有,還真是有紀錄性。阿寶透過馬匹間的縫隙,看到中間被圍著的人,似乎又在捉拿犯人?

  阿寶只看了一眼,馬上道:「咱們繞道吧。」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

  「是。」

  阿鐵正準備聽從主子的話繞道時,突然阿寶眼皮一跳,發現其中一匹駿馬上的騎士倏然偏首望過來,明明在一群大男人中,卻彷彿遺世獨立,十分具有存在感,讓人一眼即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一雙點漆般的墨眸犀利無比,視線十分精準地落到了掀著簾子偷瞧的阿寶半掩的臉上。

  是晉王!

  阿寶嚇了一跳,彷彿被什麼強大的惡意鎖中的感覺讓她背脊發寒,忙將簾子狠狠一甩,躲在馬車裡裝死。阿寶現在明白了,為何京中那麼多人不待見晉王了,這眼神也太恐怖了,好磣人啊,被那雙眸子鎖中的人會覺得自己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惡行一樣,根本不願與他對視。

  雁回見她這副沒出息樣,氣不打一處來,差點又想擼袖子跑出去找嚇了阿寶的人理論了——邊境呆久了,雁回也幹過幾次這種事情,每次都是被阿寶和雁聲氣得腦袋發熱,雞血上腦就擼袖子干了,等幹完後就要崩潰了,蹲在角落背景色一片黑。

  馬車才剛要調轉過頭,一道阿寶聽過幾次的陌生的聲音傳來:「哎,你是威遠侯府的那個五姑娘的車伕吧?我記得你,裡面的是五姑娘麼?既然是五姑娘,便直接過去吧,不妨礙的。」

  常遠這個大嘴巴!

  阿鐵原是阿寶爹身邊的親兵,一次對北夷戰爭裡腳受了傷跛了,不利於行,退出場戰後,便被阿寶爹安排過來給女兒當車伕了。阿鐵上過戰場,見過血,殺過人,雖然晉王府的府衛身上有股肅殺之氣,但阿鐵仍是從容以對,淡淡地和出列過來的常遠點頭,說道:「恐擾了諸位大人辦事。」

  常遠看了眼不遠處的晉王,笑出兩個酒窩,「沒事,只是突然來了幾個潑皮生事,咱們將他們叉下就行了。」說著,常遠擺了擺手,那擋了路的府衛押著幾個人很有秩序地讓開一個通道。

  阿鐵看了眼那些被押著的人,恐怕不是潑皮這般簡單,肯角跳了跳,臉上露出一副恭敬帶感激的表情,說道:「那就多謝晉王殿下和諸位大人了。」

  馬車車輪轆轤,經過晉王身邊時,馬車裡傳來了清亮柔和的女音:「多謝晉王。」

  晉王神色冷淡,高高地坐在馬上,俊美的臉龐冷硬無情,只是眼神有些清幽莫測地看著掩得嚴嚴實實的馬車。

  直到馬車離開了一段路,晉王方道:「將他們押回大牢!」

  「是!」

  ********

  阿寶很快便將偶遇晉王這事拋開了,回到威遠侯府,阿寶先去拜見了祖母,發現今天老夫人的臉色清清淡淡的,也不欲多打攪,將用漂亮的小罐子裝著的果脯給了老夫人,便離開了。

  三月的天氣是和煦的,但屋子裡仍是有些微涼,老夫人上了年紀,比較怕冷,挨著炕而坐,膝頭上蓋著一張毯子。

  老夫人摸著手腕上的小檀木製成的佛珠,看著擱在小几上的小罐子,說道:「除媽媽,你瞧錦丫頭如何?」

  除媽媽正坐在腳踏上為她按摩腿,便笑道:「五姑娘自然是極好的。」窺了老夫人一眼,又道:「五姑娘雖然經常呆在邊境,卻未忘老夫人您的教導,那份端莊氣度皆不輸京中的世家貴女,可見老夫人極會調-教人。」

  老夫人聽罷笑道:「你這老貨,就拿話來哄我。」

  「哪能呢,奴婢這說的都是大實話,瞧瞧咱們府裡的姑娘們,自會說話起皆在老夫人跟前長大,有老夫人細心指點教導她們,哪家的貴女比得上咱們府裡的姑娘那份氣度?而且也沒有哪家的姑娘有咱們府裡的姑娘們聽話孝順,她們都是極敬愛老夫人的。」

  老夫人勾了勾嘴角,除媽媽的話聽得極順心,不是她自誇,確實沒有哪府的姑娘有威遠侯府的姑娘們友愛孝順,雖然嫡庶有別,但除了吃穿用度上嫡庶不用,規矩禮儀上,所有的孫女都是一樣的。而且老夫人對於孫女們也是用心□□的,□□得好了,將來說親比較容易不說,若是嫁得好,對威遠侯也有益。

  不過,老夫人的舒心在想起孫女的婚事時,平添了幾分抑鬱,歎了口氣,「錦丫頭今年十七了,本去年就應該回京了,但因為去年戰事忙,從回京的路上不太平,只能讓她再留景城一年,是以耽擱了她的終身大事,今年無論如何,都得為她的打算了。只是……」

  只是原本他們為李明錦看好的幾家本來看在李明錦的爹現在的軍功,都有些意動了,卻因為晉王當時強制送人回京之事,紛紛沒了消息,讓老夫人一陣惱怒。明明都已經解釋了事情的經過,可是有些人卻偏愛自作聰明,為了不得罪晉王,紛紛裝死不理會威遠侯府的試探。

  「五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她也不會差的。」徐媽媽說道。

  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說道:「老四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他將女兒送回來,也是想在京城為她謀個好親事的。明錦也是我的孫女,我再惱她也希望她嫁得好,可恨這孽障,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連家也不回,活該他女兒現在人嫌狗憎的……」

  聽著老夫人氣怒之下的怒罵,徐媽媽沒有吭聲。這十幾年來,老夫人只要想起遠在邊境的四子,都會動怒,每次動怒之下,會牽扯出負面的情緒,然後無辜的五姑娘便會受牽連。老夫人對孫女們都極好的,不偏不倚,卻唯獨對五姑娘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特別是五姑娘越大越像死去的四夫人時,總會勾起老夫人心中的悔意,認為若當初她沒有答應為四子求娶田家小姐,便不會母子分離。這種情緒如此長久下去,老夫人唯有冷淡以對。

  徐媽媽心裡歎了口氣,五姑娘面上看起來是個隨和的人,其實心裡都明白著,這些年她冷眼旁觀府裡的諸位小姐,精明的嬌憨的端莊的通達的識時務的懦弱的,但卻沒有一人像五姑娘這般明白,小小的人兒,彷彿什麼都看透了一般,無論好的壞的,她都微笑以對。

  徐媽媽端來一杯茶,讓老夫人喝些潤潤喉,恰巧這時,威遠侯夫人拿著幾張帖子過來了。

  威遠侯夫人眉眼俱帶歡喜的笑意,先是給老夫人請了安,這才笑著道:「娘,剛才太子府送來消息,太子側妃生了。」

  老夫人聽罷,手中的杯子一恍,也顧不得水濺濕了手,同樣激動道:「可是真的?是男是女。」

  威遠侯夫人驕傲道:「來報喜的公公說了,是男孩。」

  老夫人趕緊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說道:「箏丫頭終於熬出頭了!」

  聽罷,威遠侯夫人眼睛也有些濕潤。現在的太子側妃之一的李氏李明箏是威遠侯夫人第一個女兒,也是威遠侯府嫡出的大姑娘,七年前被指給了太子作側妃。太子是個寬厚仁德的,並不重女色,且十分看重太子妃,若不是那時李繼堯在景城立了大功,李明箏根本沒有機會被選入太子府作側妃,可能一個良娣的名份就是頂天了。

  這麼多年來,李明箏在太子府中悄無聲息的,每次威遠侯夫人去探望她,發現女兒孤苦伶仃一人,總是淡淡的,心酸無比,直到去年診出了身孕,威遠侯夫人才真正放下心來,只要女兒有個孩子傍身,將來無論如何都不會差的,且太子妃多年不孕,終於在三年前懷孕誕下一子,自己有幼子照顧,也不會搶旁的側妃的孩子養育。

  「箏丫頭是個爭氣的,明日你去看看她,順便帶些合適的東西去,至於藥材這等東西就不用送了,免得被人鑽了空子。」老夫人吩咐道。

  威遠侯夫人笑著答了,又道:「娘,這裡還有張帖子,是昌平長公主的賞花宴,五天後邀請咱們府裡的姑娘去賞花。」

  老夫人心中一動,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道:「昌平長公主的愛子今年已有十八了罷。」

  威遠侯夫人一聽便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了,笑道:「是呢,聽說長公主之子周御一表人才,少年有為,上回參加科考,還中了個二甲第三名哩。」

  老夫人淡笑道:「既然是大長公主邀約,便帶上咱們府裡的幾個姑娘去罷。嗯,明錦、明鳳、明儀、明月都帶去。」

  「知道了,這事情等晚膳時便告訴她們罷。」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0 PM

第 9 章

  李家算是大家族,雖然各院裡皆有小廚房,但每到初一十五時,各院都聚集到大廳一起吃個家宴,當作聯絡感情。今天正巧逢十五,晚膳時除了未滿三歲的孩子,各院的主子們都出席了。

  晚膳時,老夫人宣佈了太子側妃誕下兒子的消息後,威遠侯府上下皆喜形於色。

  自從李明箏傳出喜信後,威遠侯府人前壓抑著,人後威遠侯夫人和老夫人不知燒了多少次香,求了多少佛,祈求李側妃平安,也祈求李側妃這胎是個男孩兒,現在終於心想事成了,如何不教他們高興。

  李明箏雖然只是太子側妃,但也算與太子搭上線了,將來太子若是登基,威遠侯府的光景會比現在更榮耀。李明箏這次生下一子,讓威遠侯府像是吃了枚定心丸一般,整顆心都落了下來。

  李明儀也一臉高興,那是她嫡親的大姐,自然為她高興了。阿寶觀察了下,發現二夫人雖然笑得高興,但有些清淡,三夫人和五夫人也同樣臉上的笑容十分恰當得體,但阿寶總覺得違和。既然是違和,那麼她們心裡估計與面上顯示出來的相反了。

  阿寶笑著和姐妹們一起附和著談論剛出生的小嬰兒,未出閣的姑娘們皆發揮了她們的想像力幻想著讓威遠侯府無比掛心的小嬰兒,直到威遠侯夫人出聲制止,姑娘們方收斂低頭吃飯。阿寶心裡卻有些琢磨著,大姐這下心願得成,應該不會再指著她的鼻子罵因為她爹爬得太高,才會犧牲她去做小妾了吧?

  大房共育有三子三女,其中一子兩女是嫡出,其餘二子一女是庶出,嫡出的李景琛今年二十二歲,穩重持成,娶了工部侍郎之女,現在正外放做官,妻女等皆跟隨其上任。長女李明箏因是威遠侯府第一個孩子,雖是姑娘,但當時卻是威遠侯府中第一個出生的孩子,深得老夫人喜愛。李明箏性格高傲,因是威遠侯嫡長女,尊貴非常,最是不屑俯小作低瞧不起姨娘小妾通房得玩意兒,自幼便有主意,打小就決定將來是要嫁入高門當正房奶奶的,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成了太子側妃。雖是太子的側妃,也足夠尊貴,但那也是個妾,將她嘔得半死,心裡記恨起阿寶父女來,這些年似乎從未平息過。

  若說太子側妃生了個大胖兒子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那麼老夫人宣佈五天後昌平長公主府的賞花宴時,威遠侯府上下都很慎重。

  昌平長公主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份尊貴無比。這會兒桃花快謝了,昌平長公主卻突然弄出這麼個賞花宴,京裡誰不是門兒清,知道昌平長公主這會是為她那長子相對像來了。當然,據說昌平長公主不僅邀請了京中勳貴的小姐們,也邀請了各家公子前來賞花,頗為隆重,即便最後沒讓昌平長公主看上,不是還有其他的勳貴公子麼?

  除了年前已經訂親的李明鳳、李明霞,其餘已經及笄的姑娘們都害羞又期盼,只有阿寶滿臉黑線地跟著姐妹們一起低頭作害羞狀。

  不知為毛,就是感覺害羞不起來啊!!果然她的臉皮無敵厚麼?

  當夜,威遠侯宿在妻子的房裡,夫妻倆一翻夜話。

  「太子妃給咱們箏丫頭體面,允我這作母親的去太子府探望,我打算明兒去看看箏丫頭,老爺可有什麼話讓妾身帶給箏丫頭的?」

  威遠侯沉吟了下,道:「明天太趕了,不若孩子洗三時再去吧。」

  威遠侯夫人雖然仍在激動中,但聽了丈夫的話也覺得在理,雖然太子妃給了體面,可這麼趕著去,看著也不好,孩子洗三再去,到時也不算得扎眼。想罷,便應道:「老爺說得是。」

  「你告訴箏丫頭好好養孩子,不管如何,這孩子可是太子殿下的兒子,雖比不得太子妃所出,卻也是尊貴的。對了,到時順便也帶上錦丫頭一起吧。」

  威遠侯夫人驚訝道:「帶上錦丫頭?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威遠侯夫人心知大女兒一直對四房有偏見,她極少在大女兒面前提及過四房,免得她置氣。雖然現下女兒生下太子的孩子,但她還真怕女兒見到阿寶想不開,生生壞了姐妹情份。

  「她們是姐妹,妹妹去探望姐姐有何不可?」威遠侯不知夫人心中的顧慮,不以為意地說道:「這些年四弟在景城的功勞不小,北夷人時常南下劫掠,多虧有四弟在景城守著,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四弟的功勞任誰也無法抹殺,錦丫頭是四弟唯一的女兒,讓她們姐妹倆親近親近未嘗不可。」

  威遠侯夫人深知這個道理,只希望大女兒別那麼倔,「那好吧,我順便也帶上儀丫頭,這樣不算得扎眼兒。」

  威遠侯覺得可以,夫妻倆便歇下不再說話。

  *******

  過了兩天,阿寶隨去給祖母請安,卻不想被點了名。

  威遠侯夫人親熱地拉著阿寶的手道:「今兒是太子府四哥兒洗三日,我和儀丫頭去太子府探望側妃,明錦許久不曾見過姐姐了,側妃極是想念,你也一同過去罷。」

  阿寶看了眼老夫人,見她臉上帶笑,顯得慈眉善目,溫馴地應下。

  其餘的幾個明,除了較小的十一十二十三,皆一臉羨慕嫉妒,但是長輩決定的事情,也不敢說什麼。

  用過早膳後,阿寶和李明儀便隨著威遠侯夫人一起出門了。

  李明儀到五月時便要及笄了,大抵是大房最小的女兒,被養出一副嬌憨活潑的性子來,拉著阿寶嘰嘰喳喳地說著未見面的外甥,看起來對於自己大姐生的這個孩子是十分嚮往的。威遠侯夫人含笑地看著她們姐妹倆湊到一起說話,心裡十分樂意阿寶與女兒親近。

  阿寶雖然娘死爹不在身邊,看著孤伶伶的,但因有個爭氣的爹,比府裡其他幾房的姑娘都要尊貴體面一些,除了二房當年撫養過阿寶佔了方便,餘下兩房都想與阿寶結個善緣。威遠侯夫人知道李繼堯現在的份量,阿寶現在雖然前途不明,但有李繼堯作後盾,以後絕對不會嫁得多差的。

  太子府距離皇宮比較近,佔地面積頗廣,當年太子成親出宮建府時,正德帝還親自下令工部耗費一年時間,在原有府邸的基礎上又擴建了一倍,佈局更是精美無雙。

  馬車在太子府前停下,雖然李側妃生的是太子第四子,沒有庶長子與嫡子的隆重,不過來送禮的人仍是不少,蓋因太子現在位子還算穩固,正德帝也沒有換太子的意思,大伙還是想多與未來的老闆打好關係的。

  兩個姑娘隨著威遠侯夫人下車,很快便有太子府安排的嬤嬤親自過來引她們進去。

  「威遠侯夫人可終於來了,太子妃先前還叨念著您呢,李側妃生育有功,生下四哥兒,太子妃不知道多高興。」

  威遠侯夫人臉上堆著笑,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嬤嬤是太子妃跟前伺候的,心思一轉,便知道太子妃這是示好來了,恐怕這還是托了李繼堯的福。「多謝太子妃厚愛,哪裡勞得嬤嬤親自迎接……」

  兩人你來我往地說著客氣話,那嬤嬤溫言軟語,說出來的話讓人極為窩心,視線若有似無地轉到後頭的兩個姑娘身上。威遠侯夫人只當不知,笑盈盈地隨著嬤嬤進了後院。

  威遠侯夫人帶著兩個姑娘先去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是個長相俊麗的女子,看起來年約三十左右,一身雍容華貴,臉上的笑容恰到其分,親切中又透著威儀。

  太子妃親自扶起威遠侯夫人,與威遠侯夫人寒暄幾句,視線移到了威遠侯夫人身後的兩個姑娘身上,最後落在阿寶身上,笑道:「這孩子有些眼生呢,可是府裡的哪位姑娘?」

  「是五丫頭明錦。」威遠侯夫人介紹道。

  阿寶又朝太子妃屈膝行禮。

  太子妃笑道:「原來是鎮北將軍的愛女,模樣兒生得真是標緻,你們府裡的姑娘個個都是出挑的。」

  「她小人家的,當不得您如此讚譽。」

  你來我往的談話間,阿寶收穫了太子妃以長輩名義賞賜的一個通體翠綠掐絲的鐲子作見面禮,讓李明儀好生羨慕。

  因為太子妃還要招待前來送禮的賓客,威遠侯夫人便帶著兩個姑娘去了李側妃的院子。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1 PM

第 10 章

  威遠侯夫人時常到太子府探望女兒,對太子府也算是熟悉,婉謝了太子妃讓丫鬟帶路的好意,自己帶著女兒和侄女一起去了李側妃的院子。

  李明箏所居的院子是按側妃的規格來建的,距離主院比較近,院子裡不少奇花異草,那靠主臥房的一叢海棠開得分外美麗嬌艷。

  阿寶倒是第一次來太子府,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心知自家這大堂姐在太子府裡過得還算是不錯的,而且太子妃是個厚道的規矩主母,只要守好她的規矩,她也不會隨便剋扣後院女人的份例,更不會隨便責待誰,典型的主母類型,而正德帝挑選這個太子妃,也是按著未來皇后的類型挑選的。因此,李明箏這個側妃在太子府中過得還算舒服,即便嫁過來後多年無子,在太子心中也佔了一定的份量。

  威遠侯夫人到來的時候,李明箏正靠坐在床上喝著雞湯。可能是剛生產完,膚色還沒有恢復以前的紅潤,臉蛋上的斑也還未完全消退下去,身上穿著一襲雪緞中衣,額頭上綁著墨青色抹額,原本的瓜子臉圓了一圈,比以前的清冷高傲的美人態多了得圓潤富態之感。

  威遠侯夫人的到來讓李明箏十分高興,然而在看到跟在威遠侯夫人身後的阿寶時,笑臉微淡。

  「娘,你們怎麼來了?」李明箏放下湯匙,用帕子試了試嘴角,表示不喝了。

  「自然是來看你的。」威遠侯夫人見她皺著眉推開雞湯,忍不住道:「你現在坐月子,多喝些雞湯對身子比較好。」

  一旁伺候的丫鬟翠袖聽罷,抿唇一笑,道:「夫人說得極是,側妃應該聽夫人的。」

  「就你愛亂操個心。」李明箏嗔了她一眼,那丫鬟眉目柔和,含笑看著她,李明箏歎道:「怪膩味的,先放著罷,呆會再吃。」等翠袖將雞湯端走,李明箏道:「七妹妹和五妹妹也來了,過來給我瞧瞧。」

  兩人笑著上前,李明儀愛嬌地摟著她一邊胳膊,說道:「姐姐辛苦了,我的小侄子呢?」

  「剛吃了奶在隔壁睡覺呢。」摸了摸妹妹嬌艷的臉蛋兒,李明箏視線落到床前的阿寶身上,目光黯了黯,淡淡地道:「五妹妹越發的出挑了,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哪家公子,就怕那些公子不識佳人……」

  「呵呵,這事也說不准呢。」威遠侯夫人趕緊打斷了大女兒的話,生怕她像以往那樣來個冷言冷語,越說越不像話。明明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大女兒還是放不開?「你們姐妹倆也有好幾年不見了,五妹妹剛回來,我帶她來看看你。你的身體怎麼樣?這生產後也可得小心,安心做月子,別犯了什麼禁忌……」嘮嘮叨叨又是一堆。

  李明箏忍耐地聽了一會兒,視線從阿寶移到李明儀臉上,來回看了會兒,道:「娘你先歇一歇喝口水再說。這裡悶,你們小姑娘家的不耐煩呆這兒,我讓翠袖帶你們去外頭走走,嗯,今天陽光不錯,翠袖你帶兩位妹妹到花園去玩罷。」

  威遠侯夫人一愣,看女兒眉稍間染上的冷色,心裡歎了口氣,便道:「好吧,有些話兒你們小姑娘家聽了也不好。明錦明儀,你們便聽你姐姐的。翠袖,看好兩個姑娘,別讓她們亂走衝撞了太子府裡的貴人。」

  翠袖笑著應了一聲。

  李明儀也不耐煩聽母親的嘮叨,她還是個小孩子心性,根本不太聽得懂,聽到能出去玩自然好。阿寶心知自己再呆下去,這冷美人的姐姐指不定又要冷言冷語一翻,是以兩人皆沒意見。

  說是帶她們出去走走,不過翠袖也不敢帶她們去哪裡,出了李明箏居住的院子,便將兩個姑娘帶到太子府中的一處花園裡去賞景。

  太子府是當年正德帝讓工部花費巨資所建,美輪美奐,花園很大,一眼望去,除了假山和開得正妍的奇花異草,還有漱玉池回曲廊,池中心建以觀魚閣,以九曲回郎與池岸相連,在這陽春三月,垂柳依依、柳絮紛飛的時節,分外迷人。

  李明儀雖然來過幾次太子府,但極少來這園子,馬上興沖沖地拉著阿寶往橋對面建在漱玉池上的觀魚閣而去。

  快到池子中心,便看到觀魚閣中已經坐了人,兩名穿著華貴頭簪金釵珠環的少女坐於其中,週遭丫鬟安靜地侍立一旁伺候,兩人挨著欄杆而坐,旁邊放著裝了魚餌的盤子,邊低頭喁喁笑語邊往水中撤魚餌,引得一群錦鯉爭先恐後地來搶食。

  看到正進退不得的兩人,一名丫鬟低聲說道:「郡主,七公主,威遠侯府的小姐來了。」

  見觀魚閣裡的人已經發現了她們,也不好冒然離開,索興大方地走過來,李明儀邊低聲對阿寶道明兩人身份:「是榮華郡主和七公主。」

  榮華郡主是太子長女,今年十四歲,蘋果臉蛋紅撲撲的,大眼睛水汪汪,看起來就像個天真可愛的鄰家妹妹,只是眉宇間流露的嬌橫破壞了那份的親切,多了幾分肆意的驕傲。榮華是太子趙側妃所出,因是長女,深得太子寵愛,性子難免有些驕縱。七公主是貴妃所出,身份尊貴,今年十七歲,因有個貴妃母親,又素來會撒嬌,正德帝十分寵愛她,曾經明言只要她高興,由她自己挑選心儀的駙馬。

  李明儀看到這兩人的組合,覺得嘴巴微苦,不過臉上仍掛著盈盈的笑意,與阿寶走進亭子,朝兩人施禮請安。

  榮華郡主年紀小,與威遠侯府的女眷不熟,對兩人維持表面應有的禮儀,倒是七公主瞇起眼睛打量阿寶,突然道:「你很眼熟,李明儀,她是誰?」

  李明儀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低聲道:「回公主,這是我的五姐姐,剛從……」

  「李明錦!」七公主脫口而出。

  阿寶又曲膝行了一禮,大方地笑道:「沒想到七公主還記得明錦,倒是明錦的榮幸。」

  七公主一聽,漂亮的眉尖微擰,語氣中滿是厭惡地道:「誰記得你了,本公主可不會記一個討厭的人。聽說年前那場戰爭,鎮北將軍不慎受了傷,你怎地不在景城照顧將軍,反而回來了?真是太不孝了,我要稟明父皇,治你一個不孝的罪。」

  李明儀聽了點得差點跪下,倒是阿寶從容不迫,笑盈盈地道:「多謝公主關心家父。倒是公主誤會了,因為家父傷勢已好,明錦才回來的。」

  七公主一看到她這張笑臉,氣就不打一處出,惱道:「你除了笑就沒有別的表情了麼?幾年不見,你還是那麼討厭。」

  阿寶馬上收起笑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

  李明儀好想哭,心說姐姐你別再惹七公主了,咱們家真的惹不起啊!

  見自家七姑姑吃憋,榮華郡主有些吃驚,說道:「七姑姑,這人怎麼讓你生氣了麼?來人,將這個敢讓姑姑生氣的大膽的傢伙丟到池裡醒醒腦子!」

  「郡主……」李明儀想求情,卻被榮華郡主冷冷的一眼瞪了回去。

  見兩名粗壯的嬤嬤朝自己走來,阿寶後退幾步,臉上的笑容微淡,仍是溫聲道:「郡主,明錦並未惹公主生氣,而且公主也並沒有說她生氣呢。」

  七公主冷笑一聲,好整以瑕地看著被兩個嬤嬤夾在中間的阿寶,懶洋洋地道:「好吧,我現在生氣了。」心道我就是狡辯又怎麼樣?這裡沒其他人,就算她將李明錦推下池子,也沒人敢說什麼!

  榮華郡主臉上露出可愛的笑容,嬌憨地道:「聽到沒有,姑姑生氣了,快將這賤婢丟下去。」

  那兩個嬤嬤得了令,伸手拑住阿寶的手臂,就要將她往旁邊欄目拖去。

  阿寶垂下眸,看了眼那池塘,眼看被拖到池邊時,正準備拖著兩個嬤嬤一起下水時,突然一道森冷的聲音響起:

  「你們做什麼?」

  這聲音剛落,整個空間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眾人下意識地望去,便見觀魚閣外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一名穿著一身黑色長袍的男子,俊美的臉上線條冷硬,一雙眼睛眸色冷戾,微微上挑的眼尾添了幾分冷意,淡淡地望來,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子的冷意,背脊發寒,呼吸也輕了幾分。

  「五、五皇叔……」榮華郡主結結巴巴地叫道。

  七公主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姑侄兩個臉上的表情十分僵硬,緊張到身體都有些發顫,抖抖縮縮地起身上前,曲膝行了一禮:「見過五皇兄(五皇叔)。」

  突然,哎喲一聲響起,然後撲通一聲,有人落水了。

  李明儀的視線一直未離開阿寶,一副快要昏倒的表情,阿寶她……竟然直接將那嬤嬤絆下水了……表要這麼大膽啊親!這裡是太子府呢!而且還在傳說中可怕的晉王面前做這麼凶殘的事情,這下子她們都要完蛋了!!!>__<。。。

  見大夥一副反應不過來的表情,阿寶一臉驚嚇道:「快點去撈人啊,她剛才太緊張竟然打滑不小心摔下去了!」

  「……」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9 10:22 PM 編輯

第 11 章

  阿寶雖然出聲解釋說明順便提醒去撈人,可是觀魚閣外還站著個煞星,因其沒有出聲,一時間竟然沒有人動作。

  晉王的視線在七公主和榮華郡主兩人身上掠過,兩名少女被那冷戾的視線看得微微一抖,頭上的綴珠步搖的那幾顆珠子發出清脆的叮噹聲,若是平時,美妙不可言,可這會竟然是被嚇得發抖使得它們叮噹作響,讓兩名少女心裡都又羞又憤,甚至埋怨起今日給她們梳頭選髮飾的丫鬟來。

  沒有人出聲,那跌下水的嬤嬤還在水中撲騰著喊救命,聲音十分淒厲,將遠處守院的侍衛吸引過來,那幾名侍衛匆匆而來,原本以為是發生什麼事,可是當看到觀魚閣外不遠處的男子及觀魚閣內噤若寒蟬的女眷們時,不禁頭皮發麻。

  兩位刁蠻的公主郡主怎麼與晉王對上了?太子殿下若是知道這事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見過晉王殿下。」領頭的侍衛上前請安後,遲疑地問道:「殿下,不知發生什麼事了,這位嬤嬤……」侍衛認出那嬤嬤是伺候榮華郡主的嬤嬤之一。

  晉王面容冷硬,眸色含戾,似乎連聲音也是冷硬無比的,只聽得他說道:「本王也很奇怪發生什麼事情。」他的聲線低沉,是好聽的男中音,可是語調卻十分的古怪,「原來我朝將士之家眷是可以任意被個刁奴拿捏欺辱,也不怕寒了邊疆將士的心麼?」

  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榮華郡主和七公主臉色發白,眼中有羞憤也有困惑,心裡十分奇怪今日晉王為何會多管閒事,以他的性格,就算看到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不僅不會阻止,反而惡意地再讓人去捅一刀讓人死得更慘一些麼?

  侍衛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一眼掃過,自然也看到了觀魚閣中欄杆前還被一個嬤嬤拑住手臂的其中一名少女,心中暗暗叫苦,怎麼今日偏偏是自己倒霉輪值守園?遲一天都好啊。

  聽到這話,那嬤嬤也從驚嚇中反應過來,發現自己還拑著人家的手,這下子罪證確鑿,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抖得聲音也發不出,只能頻頻磕頭求饒,磕得咚咚作響,聽得阿寶都覺得額頭似乎有點兒疼。

  就在這靜默中,那落水的嬤嬤再也無力氣撲騰,身體往水下沉去。

  榮華郡主皺起眉來,雖然一個嬤嬤死不足惜,但那是她的人,若是讓她這麼死了,以後她還有什麼臉面在太子府立足,還有什麼臉面對面外面的人?只能硬著頭皮道:「五皇叔,都是這些奴才自作主張,妄測主意,請您別介意,先將她撈起來,再施以懲治,您瞧著可行?」

  見晉王望過來,雖然被那雙戾眸看得心寒膽顫,仍是擠出甜美可人的笑容。

  「既是妄測主意,死不足惜。」晉王漫不經心道:「榮華長大了,相信太子也不願意榮華身邊有這種不識大體的奴才帶壞了主子。」

  那就是看著那嬤嬤去死了。

  這下子,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想說什麼,又憶起眼前這主兒手段之狠毒殘酷,是個講不通的,只能忍下。

  翠袖和李明儀嚇得臉色青白,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好。李明儀雖然也討厭嬌蠻的七公主,可是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於她而言極受衝擊,不禁看向阿寶。

  阿寶眉頭緊皺,看著冒著泡泡的水面,心神不定,暗暗握了握拳頭,抬頭看向晉王,正準備開口時,卻見晉王似乎看了她一眼,說道:「可惜今日是個好日子!撈起來罷。」

  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因為太子第四子洗三的日子,若出了人命未免太不吉利了,也是打李側妃的臉,晉王這點面子是要給的。

  這特赦令一下,會水的侍衛早已第一時間將沉下水的嬤嬤撈起,又一翻忙亂後,那嬤嬤噴出一口水後,終於醒來了,醒來時便是一陣哭號,「郡主要救救奴婢啊,奴婢被……」

  「閉嘴!」

  這聲「閉嘴」是三重奏,榮華郡主、七公主和那救人的侍衛一起喝止的,甚至有眼疾手快的嬤嬤趕緊抽了條帕子將那嬤嬤的嘴給堵住了。

  正在這時,花園的月亮門中一群丫鬟僕婦簇擁著一個宮裝儷人進來,待走得近了,才發現是應該在前頭招待客人的太子妃。太子妃先前正在陪幾位前來參加四哥兒洗三的官員女眷,不料卻見榮華郡主身邊的一個丫環飛奔過來與她耳語幾句,駭得她當場臉色大變,告罪一聲便匆忙而來了。

  無論是晉王,還是七公主,甚至是鎮北將軍之女,都不是現在的太子府想要得罪的。當然,若按順序來算,晉王排在第一,鎮北將軍之女排在第二,七公主還要排最末呢。寧願得罪了七公主,也不能得罪晉王和鎮北將軍,太子現在還要倚重晉王和鎮北將軍呢。

  太子妃一眼便將現場掃入眼底,臉上露出端莊得體的笑容,笑道:「原來五皇弟也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晉王拱手還了一禮,道:「本王也不知道,只是恰巧經過。」

  這時,七公主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大聲道:「太子妃嫂嫂,是李明錦對本公主不敬,本公主欲懲罰她罷了,誰知嬤嬤會不小心掉下水。」

  榮華郡主見七公主站出來,想起自己剛才的窘境,也有些恨上阿寶,忙道:「母親,確實是李明錦惹七姑姑生氣。」

  太子妃臉上端莊雍容的笑容有些崩裂,心裡恨不得抽死這兩個不會看人臉色的熊孩子,先不論晉王的態度,李明錦之父去年在景城打了勝仗,正得聖心的時候,不知有多少想要人拉攏,偏這兩個蠢貨不客氣幾分都好了,還敢隨便拿由頭來刁難人家,果然被寵壞了。

  太子妃的眼神黯了黯,七公主自有皇上和貴妃管教,她作嫂子的不能說什麼,可是榮華郡主的心實在是太大了,沒了分寸,該請個教養嬤嬤好好教教了。

  看了兩名驕傲地抬頭的少女,太子妃心裡雖惱面上絲毫不顯,笑道:「你們小女孩家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明錦是個知禮的好孩子,斷不會對小七不敬。」

  阿寶適時道:「回稟太子妃,明錦確實不敢對公主不敬,公主先前誤會了。」說罷,抬頭朝七公主露出個笑臉,小虎牙閃亮亮,七公主鼻子差點氣歪掉,臉色發黑。

  太子妃沒給七公主和榮華郡主開口的機會,又道:「既是誤會,你們也別放在心上。對了,五皇弟,你皇兄先前使人找你去書房一趟。」

  晉王聽罷,淡淡地應了聲,「本王告辭。」說罷,帶著隨從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

  晉王的離開也讓在場的人明顯鬆了口氣。

  太子妃看著因為晉王的離開明顯又開始像孔雀一樣抖起來的兩名少女,臉上的笑容雖然得體,但阿寶明顯感覺到了違和,能讓她感覺到違和的事情便是不對,就見太子妃笑著對她們道:「明錦明儀,你們是來逛花園的麼?」

  阿寶拉著李明儀上前施了一禮,道:「是啊,側妃說今天天氣好,讓翠袖帶我們到花園裡逛逛呢。太子妃,時間不早,我們姐妹也該去看大姐姐了。」

  太子妃看了翠袖一眼,寬和地笑道:「嗯,去吧。」

  又施了一禮,兩人便告辭離開。七公主和榮華郡主臉色陰沉地看著她們離開,想說什麼,但見太子妃還在,只能閉上嘴。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2 PM

第 12 章

  威遠侯夫人見兩個姑娘這麼快就回來了,不禁有些驚訝,細心地發現女兒臉上還未退去的驚慌,心裡打了個突,不過臉上卻笑道:「你們回來得正好,嬤嬤剛抱孩子去前院了,你們姐妹倆在這裡坐會。」

  李明儀見威遠侯夫人,便想將剛才的事情告訴母親,聽說她要到前院去參加孩子的洗三,只能嚥下,和阿寶一起到偏廳裡稍坐,很快有丫環奉上茶點。

  翠袖安排好兩個姑娘,便進了屋子,輕聲對背靠著大引枕倚床而坐的主子道:「側妃,兩位姑娘剛才在花園裡的觀魚閣遇到七公主和榮華郡主了,還起了衝突。」

  李明箏微微驚訝,問明了事情的經過時,臉色有些冰冷,哼笑道:「不過是個庶女罷了,也敢如此囂張,也不怕折了壽,怕是被她那娘給寵壞了,殿下可不只一個女兒!不過七公主……五妹妹倒是個幸運的,得罪了七公主後竟然有貴人相助。你瞧,這晉王今日怎麼會這般巧地到那裡?」

  「晉王殿下恰好經過。」翠袖看得清楚,當時晉王確實是從花園中經過,只是讓她驚訝的是晉王會插手這事情。

  李明箏又哼了聲,冷淡道:「我這五妹妹容易得罪人,但也是個運氣極佳的,有貴人相助。」

  這時,一個丫鬟掀簾進來,手中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兩個果盤,上面盛放著兩盤子紅彤彤的草莓,色澤誘人,「側妃,這是太子妃剛才讓人送來的草莓,聽說是莊子上產的,這草莓難伺弄,數量不多,沒想到太子妃捨得送了兩盤過來,說是給側妃和兩位威遠侯府姑娘嘗嘗新鮮。」

  聽到這話,李明箏心中一動,等翠袖接過草莓讓那丫鬟下去後,臉上帶著冷意,「想不到我今天倒是沾了五妹妹的福了,連堂堂的太子妃也來示好,恐怕榮華今後不會再好過了。」

  翠袖倒是有些高興,柔聲道:「這下子榮華郡主會有很長時間沒法找您麻煩了,不是很好麼?」翠袖十分不喜歡榮華郡主,仗著是太子的長女,被封了郡主,就真以為自己是嫡女了,時常幫著趙側妃一起暗中給太子府中其他女人使絆子,連她主子也著過道兒,比趙側妃本人還要討人厭。

  李明箏放鬆身體靠著引枕,也說不出好或不好,阿寶倒霉受委屈她覺得很好,可是被個外人欺負,又讓她惱怒。當然,這事情還是高興多於惱怒,至少榮華這小蹄子這次被太子妃惱上了,恐怕連趙側妃以後不會太好過,雖不能讓她們傷筋動骨,但給個教訓她也是極高興的。

  「你將一盤草莓送過去給兩位妹妹嘗嘗罷。」

  「是。」

  ******

  偏廳裡,見到翠袖送來一盤草莓,李明儀十分驚喜,不過等聽說是太子妃使人送過來的時,又有些糾結了。

  李明儀吃了顆草莓,挨著阿寶而坐,小聲地道:「五姐姐,你說七公主會不會進宮去找皇上和貴妃告狀,會不會牽連到咱們啊?七公主也特小氣了,為何總要針對五姐姐呢?明明其他的幾位公主都很大方識體。」

  「告狀是她的最愛,咱們管不著。」阿寶仍是很淡定,看得李明儀一陣羨慕,很快地她便知道阿寶為何如此淡定了,「這事得習慣!至於她為何針對我,不過是那次踏春,她和凌薇一起陷入野豬包圍中,我及時救了離我比較近的凌薇,然後再去救她,害得她臉上被豬踢了兩個蹄印,整整一個月見不得人,後來就惱上我了。」

  對於這段恩怨,阿寶起初也是不知情的,後來是六公主偷偷告訴江凌薇,江凌薇又告訴她才知道,阿寶聽了覺得真心冤枉,那時情況那般緊急,亂哄哄的她當時只是個矮蘿莉,根本看不清誰是誰,聽到離自己最近的尖叫聲便先去救了,沒想到只不過遲一點救人便被惱上。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只要見面七公主都喜歡針對她,阿寶久而久之也習慣了,大伙只是以為七公主看阿寶不順眼,並不知道阿寶暗中躲過很多次七公主下的絆子。也幸好七公主貴為公主,她們見面的次數不多,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有今天倒是失策了。

  聽到阿寶的解釋,李明儀臉皮抽搐了下,發現自己完全擠不出笑容來,當年那件事情她還小,是以沒有跟著幾位姐姐一起出門踏青,根本不知道當時情況是怎麼樣的。不過想像著七公主臉上多了兩個豬蹄印子躲了半個月不敢見人,終於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

  「別笑了,吃草莓!」阿寶一副正氣地說道。

  李明儀低下頭,知道此時在別人家,不宜失態,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不久後,威遠侯夫人和抱著初生嬰兒的嬤嬤回來了,威遠侯夫人再和女兒嘮叨了幾句,方告辭離開。

  離開時,太子妃又使了她的心腹嬤嬤過來相送,態度親切和煦,讓兩個姑娘都有些受寵若驚,威遠侯夫人也同樣客氣地感謝一翻。

  不料在門口時,卻與同樣告辭離開的晉王又巧遇了。

  所有的人呼吸都輕了幾分,紛紛請安問候。

  晉王腳步微頓,那雙帶著戾氣的眼眸掃了眼眾人,視線在某個半垂的腦袋上停駐幾秒,淡淡地應了聲,帶著隨從離去。

  威遠侯夫人看到女兒一副逃出生天的表情,不禁微微皺起眉頭,等上了馬車後,看著兩個姑娘,說道:「儀丫頭,你是不是做什麼壞事了?」

  李明儀還心有餘悸,膩到威遠侯夫人懷裡,彷彿這樣比較有安全感,說道:「娘,我哪有做什麼壞事?我們都是無辜的!」

  阿寶臉上帶著微笑,看了眼輕易便被詐出話來的李明儀,心裡有些好笑,也不用威遠侯夫人問,便主動將先前在太子府花園裡的事情告訴她,李明儀順便在旁補充,不過她補充的內容都帶有自己的偏見,七公主和榮華郡主的惡行被放大了幾倍。

  「娘,五姐姐沒有不敬七公主,真的,我敢保證!」李明儀一臉嚴肅地發誓,然後又憂心道:「可是嘴長在她們身上,她們若要到太子和皇上貴妃那裡倒打一靶,五姐姐會不會有事?」

  威遠侯夫人拍拍女兒的手,關切地看向阿寶,見她沒有受到驚嚇依舊笑意蘊然,放下心來,安慰道:「放心吧,太子和皇上都不是偏聽偏信之人,而且當時晉王出面,太子妃又調解過了,她們並不佔理,皇上不會隨便定罪的。」

  阿寶和李明儀都有些不太相信,她們可是十分清楚七公主的尿性,受不得委屈,絕對會鬧開來,只是阿寶也實在是怕不起來就是了。

  然而,直到過了兩天,都沒有聽到宮裡和太子府中有什麼消息,倒是李明箏身邊的奶嬤嬤藉故回威遠侯府探望姐妹時,去拜見了威遠侯夫人,告訴她一些內-幕。

  「聽太子身邊伺候的小高子公公說,哥兒洗三那天晚上太子殿下去了趙側妃院子,不過沒有留宿而且很快便離開了,這兩天都沒見榮華郡主去給太子妃請安,據說是病了。不過暗地裡卻說是被禁了足。」嬤嬤是奶大李明箏的,將李明箏當女兒一樣照顧,這會兒見趙側妃一系倒霉,臉上的笑容壓也壓不住,「夫人,咱們箏姐兒總算是熬出頭了,不僅生了個哥兒,榮華郡主這回也被落了面子,怕是趙側妃有很長時間不能再囂張了。」

  威遠侯夫人撫著手上的子,淡淡一笑,她知道榮華郡主這次被禁足,恐怕其中還有太子妃的功勞,太子妃雖然是個端莊大氣的,可是若事關唯一的兒子和太子府的利益,也不吝於出手。榮華郡主蠢就蠢在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以為自己太子庶長女的份量足以傲視群雄,連功臣之女也敢得罪,卻看不清皇上現在正在重用李繼堯,太子自然也要重視的。

  「嬤嬤,這些事情看著就行了,可別亂去嚼舌根,省得給箏丫頭惹禍,以後好好照顧哥兒罷。」威遠侯夫人提醒道。

  嬤嬤臉上堆著笑,「這個老奴自然省得。」

  等嬤嬤離開後,躲在屏風後的李明儀笑嘻嘻地跑了出來,雙眼亮晶晶的,「娘果然料事如神。」

  威遠侯夫人拍了下她的屁股,斥道:「都快要議親的姑娘了,還這般淘氣,以後不准再躲著偷聽。」

  李明儀討好地笑了笑,悄聲道:「五姐姐一定也很擔心這事情,我去告訴她,放心,我只告訴她一人,不會多嘴的!」

  威遠侯夫人狀似無奈地道:「嗯,去吧。」

  *

  阿寶聽到李明儀帶來的消息後,並不怎麼驚訝,不過也露出一副高興的表情,見小姑娘還在高興地嘮叨著榮華郡主和七公主時,說道:「明天是昌平長公主的賞花宴,還不快回去準備準備?」

  李明儀臉蛋一紅,有些調皮地道:「你也是,我聽祖母說,可能要在明天的賞花宴給你相夫婿呢,就不知明天出現的那些公子中哪位會是我們的五姐夫了。」

  阿寶直接將她推到炕上,兩人鬧成一團。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3 PM

第 13 章

  昌平長公主賞花宴這天,阿寶和李明儀、李明霜、李明月等幾個姐妹同坐一輛馬車。已是溫暖的春日末,馬車裡的小姑娘們都換上了繡衣閣送來的新做好的顏色鮮活的春衫,頭上戴著今年流行的頭飾,努力地板正身體,生怕一不小心便弄亂了髮飾或弄皺了衣服。

  相比正襟危坐的三個明,阿寶直接將背靠著車壁,打量三個年紀相防的堂妹。由於李明霞和李明鳳已經定了親,且下個月李明霞就要出嫁了,據說所定下的人家是五城兵馬指揮司副指揮使家的嫡次子,雖不是嫁長子,但李明霞長房庶女的身份也足以匹配了,是以這次賞花宴兩人沒有跟著去。李明霜是二房的庶女,李明月是三房嫡出,今年就要及笄了,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皆打算帶她們出來見見世面,到時也好相個人家。

  李明霜和李明月都有些緊張,絞著手中的帕子,相比之下,李明儀雖也緊張,但她知道自己是威遠侯長房嫡女,將來無論如何也不會嫁得多差,倒去了幾分對未來的忐忑,心裡也有些期盼著賞花宴。

  「五姐姐,你不緊張麼?」李明儀腰身板直得有些累了,見阿寶隨意地靠著車壁,也放軟了身子,靠著阿寶,這樣就不用擔心髮飾碰到車壁弄亂了。

  阿寶見三個明都緊緊盯著自己,彷彿自己不緊張是件十分稀奇的事情——若是她知道在三個明心裡,她年紀最大是最恨嫁的且似乎是最難嫁的,指不定會吐血。三個稚氣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阿寶馬上一臉正經道:「不,我也很緊張。」

  「……」

  李明儀和李明月露出一種空白的表情,半晌勉強擠出聲音:「是麼,看不出來。」阿寶只要一正經,就是耍寶的時候,她們姐妹幾個小時候沒少被她逗。

  阿寶噗的一聲笑了起來,拉著兩個妹妹的嫩手,又拍了拍坐得比較遠的李明霜,含笑道:「不用緊張啦,聽說到時會有很多京中貴女都到,咱們和她們玩在一塊就行了,沒什麼的。」在阿寶看來,這種男女隔著一個湖的距離互相看一眼的相親宴實在是太小意思了,她真的是緊張不起來啊。

  在阿寶的安撫下,三個明終於放鬆下來,不過仍是小心注意著自己的衣服髮飾,生怕弄亂了,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馬車到了昌平長公主府時,便見門口出來的街道已經被許多輛馬車擠滿了,看來很多人家對昌平長公主這次的賞花宴都極為重視,皆攜了家中適齡的女兒兒子過來。能得昌平長公主下帖子邀請的,皆是京中勳貴及宗室子弟,家世清貴,除了宮宴,極少會有如此之多的勳貴家族的姑娘公子聚到一起,大家皆不想錯失這個機會,可以到這兒來掌掌眼,將來不管是挑媳婦或選女婿都有個大概印象。

  嗯,可以說這個賞花宴辦得特隆重了,不只是年輕的姑娘公子們的相親宴,同樣也是婆婆(丈母娘)相看未來兒媳婦(女婿)的好地方。

  下了馬車後,幾個明皆柔順地跟在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身後,自有丫鬟過來引她們進公主府,剛進了二門,便見到昌平長公主帶著十五歲的女兒周瑾迎了出來,見到威遠侯夫人時,昌平長公主臉上揚起了笑容。

  「威遠侯夫人,可終於盼到你來了。」

  昌平長公主修眉鳳眼,標準的蕭氏皇族的長相,臉上帶笑,明艷動人,頗有王熙鳳的派頭。

  威遠侯夫人臉上堆著笑,對於昌平長公主自親來迎有幾分受寵若驚,忙上前見禮。阿寶等幾個明也紛紛上前給長公主及被封為清寧郡主的周瑾見禮。

  互相寒暄過後,昌平長公主挨個將威遠侯府的姑娘都看了一遍,又誇讚了一遍,目光多看了阿寶幾眼,心裡有了個概念,方笑著轉頭吩咐女兒道:「阿瑾,帶幾個姑娘去花園那邊的水閣玩罷,可要好好招待她們。」

  周瑾頗有其母之風,大方地笑著應答,然後一邊挽著阿寶一邊挽著李明儀,帶著李明霜等人一起往花園中的水閣而去。而昌平長公主側帶著威遠侯夫人及二夫人一起到大廳裡去,長輩與晚輩並不呆在一塊兒,這也是給小姑娘們認識相處的機會。

  一路上,周瑾笑著為眾人介紹沿途的景致,很快地便到了花園中臨湖而建的一處水閣,四周植著楊柳,水閣裡已經坐了十幾打扮華麗的妙齡少女,三兩成群地坐在一起小聲說笑著。見到周瑾帶著威遠侯府的姐妹們出現,少女們紛紛起身來迎接。

  「好個阿瑾,半天不見人還以為去躲懶了,沒想到又帶了幾位如花似玉的姐妹過來,原來是去迎接佳人了。」一名穿著粉色襦裙的少女走過來,行走間身上的環珮叮噹作響,極為悅耳。

  周瑾俏皮地皺了皺鼻子,「好你個柳絮兒,又來埋汰我!我帶來的姐妹們都教你摸了個遍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哪有摸遍,至少現在這四位姑娘我都沒有摸過!」

  隨著兩人的調笑,閣樓裡的姑娘們都忍不住掩唇笑起來。柳絮兒是翰林院柳大學士之女,與周瑾素來交好,兩個姑娘時常玩在一起,玩笑之間也顯示出她們的親密。

  「喲,我當是誰,原來是威遠侯府的幾位姑娘來了。」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果然咱們都比不得幾位,竟然讓阿瑾親自迎接,連我這做姐姐的都沒這榮幸呢。哎呀,聽說鎮北將軍的愛女也回來了,不知是哪位。」

  阿寶循聲望去,見到一張有些眼熟的臉,長眉杏眼,臉盤兒略大,身段雖然不胖,但卻給人一種略顯微胖的感覺,與時下所追求的弱柳扶風的女子之美態差別甚大。

  周瑾眉稍微蹙,臉上的笑容未變,仍是挽著阿寶的手,笑道:「樂寧姐姐,這位就是李將軍的愛女李明錦,以前咱們都見過的。」然後又為阿寶介紹道:「明錦姐姐,這位是我平王叔的女兒樂平郡主。」

  哦,原來是平王世子的異母妹妹,江凌薇未來的小姑子。阿寶趁著上前見禮的時候,打量幾眼,心裡暗暗搖頭,知道她為何對自己滿臉敵意了,怕是為七公主出頭吧。如此說來,上回在太子府的事情,七公主也沒討得了什麼好。

  樂寧郡主微微一挑眉,上下打量了眼阿寶,冷淡道:「確實見過!不過幾年不見,有些人啊,那膽子也跟著養肥了,連公主都敢不敬。」

  水閣瞬間安靜,在場的少女面面相覷,白癡都知道現在樂寧郡主現在是有意針對人了,為避免被殃及,紛紛沒開口說話。

  倒是阿寶不慌不忙地笑道:「郡主此話怎講?明錦對公主素來敬重,郡主是明理人,可不要道聽塗說污了郡主的名聲啊。」

  樂寧郡主冷笑一聲,「伶牙俐齒!」

  正說著,突然發現閣樓外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眾女抬眼望去,便見到湖對岸的紫荊花樹下不知何時來了一群穿著飄逸長袍的年輕公子,遠遠聽著叫好之聲,似乎是正在吟詩作對子,其中最顯眼的便是昌平長公主之子周御,長眉鳳目,眉眼溫潤,笑容如沐春風,好一個端方如玉的公子。

  那些年輕公子似乎也發現水閣中的少女,邊忙著吟詩作詞邊悄悄往這兒看來,而少女們也擺出最矜持最美麗的姿態,臉上保持著微笑悄然打量對岸中的公子們,比對之下,發現果然其中最顯眼的還是周御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4 PM

第 14 章

  惠風和暢,綠柳迎風,隔岸相望的年輕男女,添了幾分詩情畫意。

  阿寶滿臉黑線地看著再也顧不得吵架的小姑娘們,她臉皮比較厚,對著對岸那些嫩生生的少年實在是臉紅不起來,不過怕自己不合群,也只能跟著擺出最矜持的姿態。

  對岸那些勳貴子弟顯然也知道水閣裡的姑娘們正偷偷注意他們,皆有一翻表現,吟詩作詞過後,又吩咐僕人搬來桌子文房四寶,將他們先前作的詩謄寫下來,傳予眾人欣賞翻閱。

  「阿瑾,不知道他們作了什麼詩。」柳絮兒顯然對那些公子所作的詩詞極感興趣,她出自百年書香世家,父親是翰林院學士,家境薰陶,對詩詞頗有研究,時常招集未出閣的閨中貴女們一起舉辦詩會,在這個圈子裡頗有才名。

  周瑾自是知道好友的性情,又見其他的姑娘雖然沒說話,但也隱隱透露出一種想要觀賞一翻的表情,笑了笑,招來一個穿著藏青色襖子的婢女,說道:「麻煩你去告訴我大哥身邊的周童,能不能將諸位公子的詩稿拿來讓咱們姐妹欣賞一翻,也合了這大好春光。」

  那丫鬟笑著應了,便往湖的對岸行去。

  一會兒後,丫鬟帶著小廝周童過來,周瑾手中捧著那群名勳貴子弟的詩稿,少女們皆極有興致地聚在一起觀賞,就見樂寧郡主第一時間拿了放在最上面的周御的詩稿看了起來,然後嫣然笑道:「御哥哥的詩果然極具風雅。」當下便朗聲將周御的詩念了出來。

  少女的聲音沒有撥高的時候也頗為清脆,沒有先前的尖銳刺耳,朗朗的聲音傳到對岸,也讓對岸的那群穿著華貴的公子不禁望過來。

  見樂寧郡主搶了周御的詩稿,其他姑娘面有不平,但也不好和她搶,只能拿了其他的詩稿看起來,邊點評一翻,遇到做得好的,也朗聲念出來,聲音傳到對岸,又別有一翻滋味。

  就在氣氛正熱鬧時,花園入口出現一群人,已有丫鬟率先過來說道:「郡主,各位姑娘,晉王殿下與七公主到了。」

  「……」

  聲音嘎然而止,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氣氛陷入一種詭異的狀態中。

  周瑾第一個反應過來,笑著對陷入沉默中的眾女道:「知道了,各位姐姐,晉王殿下與七公主到了,請你們我一同去罷。」

  她們出了水閣,與湖對岸的那群公子一起繞過碧湖,彙集在一株高大的紫荊花樹下,此時正是紫荊花開的時節,紫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昌平長公主與駙馬周永言走在前頭,晉王與七公主作為晚輩隨行兩側,後頭是一群勳貴之家的夫人們。遠遠的,昌平長公主的笑聲便傳來了,「你們先前在做什麼這般熱鬧,遠遠的便聽到你們的聲音了。」

  以周御和周瑾為首,帶著兩隊人馬走過來給長公主、晉王、七公主請安後,周御含笑道:「先前見春光明媚,不由興起作了幾首應景詩。」

  周瑾接著道:「後來我們也想瞻仰一下哥哥和諸位公子的文彩,便著人拿來諸位公子的詩稿賞看,姐妹們都極感興趣,正一起評賞呢。」

  「你們倒是風雅!」駙馬周永言拍掌笑道。

  「可不是,聽說御表哥的詩是作得極好的。」七公主笑語嫣然地插嘴道,嬌俏的眉眼,是個十足美麗的公主,讓一些偷看的勳貴弟子紅了臉。

  周御露出溫雅的笑容,頗有些靦腆道:「公主謬讚了。」

  「才沒有呢,表哥作的詩可是連文山書院裡的柳長青先生都讚許過的呢。」七公主看著眼前溫潤如美玉的少年,臉上笑盈盈的,「我這也是聽幾位皇兄說的呢。」為了證明自己此話不假,原本七公主想尋找人求證的,不過轉臉發現一旁的皇兄是皇室中最可怕最不好親近的那個,笑臉有些僵硬了。

  在場的人看得分明,不禁在心裡悶笑。

  看到七公主的神態,昌平長公主心中微動,說道:「你們倒是懂得熱鬧。今日看到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心情也十分歡快,許久沒這般熱鬧了,連賞個景也覺得極為舒心,不知你們可願意陪我這老婆子一起遊園?」

  駙馬也跟著道:「公主今日可有福了,連晉王和七公主都過來陪你遊園。」

  「他們自是有孝心的。」長公主含笑道。

  夫妻倆一搭一和的,心思敏感的早已猜測出不同來,恐怕今日不只是昌平長公主想為愛子相看媳婦,怕是還有為七公主和晉王兩人分別相看駙馬和王妃的意思。明白這點後,在場的人臉色皆有些僵硬。

  在場的姑娘和公子們都出自勳貴之家的多,他們家族並不需要與皇室聯姻,也沒有與皇室聯姻的意思。當然,若換另一個公主來,在場的男人估計會有些意動,可是七公主刁蠻驕縱的聲名遠播,娶她可不是娶了個祖宗回家裡供著麼?還是算了吧!至於晉王……算了,聽過他的事跡後,沒一個姑娘會想嫁給他的,指不定剛嫁他就要被他折磨死了,而且皇上擺明著不喜這皇子,嫁給他實在沒前途。

  眾人心思電轉間想了很多,不過臉上仍是笑盈盈的。

  昌平長公主將眾人的臉色盡收眼中,在場諸人都是演戲高手,雖然開始有些驚訝,很快便收斂起來。昌平長公主的視線滑過柳大學士之女柳絮兒,覺得甜美精靈的柳絮兒極適合自家那性子陰鬱狠辣的侄子,她十分看好柳絮兒。

  說來昌平長公主舉辦這賞花宴一半是為了兒子,一半也是得了正德帝的授意。自從正德帝在太子有意提醒中發現,他還有一個五兒子沒有成親,孤家寡人一個,甚至連年僅十八歲的八皇子陳留郡王都有了王妃了,這一發現讓素來不怎麼關心五兒子的正德帝終於決定自己這作父親的要盡職一回,絕對要在今年內將年紀一大把的兒子掃地出門,給他挑個王妃。

  只是要給他挑選個王妃也不容易,首先這兒子性格實在是讓人頭疼,除了太子,似乎沒有哪個皇子能與他心平氣和地同處一室的,也沒有哪位兄弟受得了他的脾氣。其次他的事跡及風評在京中實在不好,勳貴大臣少有願意將女兒嫁給他,況且在正德帝表現出對這皇子不喜之後,那些老狐狸們更不會犧牲個嫡女嫁過去了。至於品級低的小世家之女,正德帝再不喜歡這兒子,那也是他兒子,哪裡由得外人折辱?於是他的親事就這麼一年一看地拖延下來,直到太子看不過眼,方提醒了有意忽視晉王的正德帝,才讓他下定決心。

  於是昌平長公主得了授意,便決定辦這個賞花宴,宴請京中勳貴子弟到府裡來,讓晉王和七公主自己暗中相看,到時皇帝直接賜婚,也省了諸多麻煩。

  至於七公主嘛,她年紀也算大了,正德帝決定一併地將兒子女兒的終身大事都解決了,省得看著兩個剩男剩女在面前晃。而昌平長公主這作姑母的,對七公主的性格是有些不喜的,礙於皇帝的情面,只得答應下來,只要這兩人沒看中她兒子女兒,其他也不關她的事情。

  想罷,昌平公主又看向與威遠侯府的幾個姑娘站在一起的阿寶,單從儀容儀姿來看,越看越滿意,倒也適合她的兒子。

  各懷心思間,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陪著昌平長公主遊園,等遊園過後,倒又到清惠園去看戲,今日長公主請了教坊中最出名的戲班子天唱進府來唱戲,據聞天唱唱功極佳,他們年年皆推出一部新戲,且推陳出新,極受各家女眷喜歡。

  清惠園中搭了戲台,眾人可以坐到戲台對面的閣樓中看戲,端著托盤的丫鬟穿梭而過。

  眾人按身份入坐後,台上的戲也開唱起來。

  座分左右兩部分,左為男右為女,中間用屏風隔開,分出男女席。昌平長公主與七公主坐在右邊首位,駙馬周永言與晉王坐在左邊位置,其他人依次坐在其後。這位置沒什麼特別,而特別的是,昌平長公主直接將柳大學士之女柳絮兒及鎮北將軍之女李明錦叫到身邊陪她看戲說話,這便讓人不由多想起來。

  其實阿寶被叫來的時候,頭皮也有些發麻,不過仍是和柳絮兒一道大方地過來坐在昌平長公主身邊,陪昌平長公主說起戲劇來,阿寶對戲曲的瞭解不多,也沒有柳絮兒豐富的學識,很快便淪為了兩人的陪襯。這情景自然讓一些人暗暗嘲笑起來,果然是將軍之女,連戲曲這等東西也說不出個五四三來,文化程度可見十分低。

  七公主瞄了眼屏風那邊的男席,倒是可以朦朧地看見幾個身影,視線直直落在屏風後的周御身上,轉頭又看了眼讓昌平長公主留在身邊的兩女,銀牙暗咬,她知道,這兩人中一定有一人是自家姑母看上的兒媳婦,不管是哪個,她絕對不讓她們嫁給周御。眼睛一轉,看到屏風後與周永坐坐在一起的另一個身影,七公主心裡有了主意。

  「姑母,你怎麼只和她們說話卻不理侄女呢?」七公主撒嬌地道。

  昌平長公主好笑地點點她的鼻子,「你這猴兒時常來我這裡玩,和你說話都膩了,倒是明錦丫頭和絮兒丫頭,姑母可難得一見。」

  七公主哀怨道:「我就知道姑母不疼我了,不過也怨不得姑母,誰讓明錦姐姐在這兒呢。說來明錦姐姐也是個好的,我以前與她有些誤會,那時是我不懂事,過了幾年不見卻覺得頗為喜歡。明錦姐姐,前些天那事是我與你開個玩笑的,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阿寶驚訝地看著她,雖不知道這丫頭要做什麼,仍是謙遜地道:「公主客氣了,明錦並未放在心上。」

  「果然明錦姐姐最好了,我實在是太喜歡了。姑母,明錦姐姐這般好的人,若是能時常見面真是太好了,是不是。」七公主一派天真爛漫道。

  昌平長公主有些明白這侄女打什麼主意了,面上仍是笑道:「若是你喜歡她,可以時常招她入宮陪你說話的。」

  七公主拍著手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

  眾人差點忘記了現在是來看戲的,只能看著姑侄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將話給定下了,反而是當事人阿寶,一句話也插不上來,便淪為了七公主的玩伴。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4 PM

第 15 章

  女眷這邊心思各異的時候,男眷那邊也各有八卦。

  駙馬周永言作為長輩,自然要關心一下晚輩。駙馬這份工作雖然不好幹,但他與昌平長公主之間的感情卻是十分要好,成親前通房雖然幾個,但在尚了公主後,那些通房也譴散了,只有兩個年紀較大的得公主恩賜在府裡養老,但也形同擺設,屁都不敢放一個。夫妻二十幾年,兩人極少紅臉,堪稱皇家恩愛夫妻的典範,時常得到正德帝的表揚。

  「令殊啊,近來難得見你,是不是工作很辛苦?可別為了工作而累壞自己的身體,省得皇上擔心……」周永言也是個溫和人,與人說話和風細語,皇室中也只有他敢如此與晉王說話,話語中的殷切叮囑關心,也比素來對這兒子沒有好臉色的正德帝稱職多了。

  晉王臉色未變,淡淡地回道:「並不辛苦。」

  「聽太子說,前段時間竟然有人膽敢闖天牢劫欽犯,當時還讓人逃了,皇上命你出城緝拿犯人,你沒受傷吧?好像後來聽說有勳貴女眷被涉及其中……也不知道何人如此大膽。」

  晉王看了眼他憂慮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揚,眼裡有說不盡的冷戾,淡聲道:「不過是前朝餘孽,不成氣候。倒是當時在驛站多虧了鎮北將軍大人的愛女李姑娘相助,方能及時捉拿住犯人。不過好像李姑娘不慎受了傷,也不知道她的傷好了沒有。」

  難得他突然說這麼多話,周永言父子皆有些驚訝,後頭坐在附近的勳貴弟子也拉長了耳朵,想聽聽鎮北將軍之女當時又做了什麼凶殘事情,那時看到晉王護送鎮北將軍家女眷的車隊進城,鬧得流言滿天,可晉王府衛嘴嚴,是以沒有人知道那時發生什麼事情。

  坐在周永言身邊的周御聞言微微蹙了下眉,然後悄然看了眼晉王,腦海裡忍不住想起方才在花園裡看到的姑娘,他先前見過她的畫像,但卻沒有真人來得生動靈活。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十二歲那年,他在宮裡見過她一次,當時中秋宮宴,宮裡出現刺客,一個矮小的姑娘乾淨利索抄起身下凳子將挾持五公主的刺客拍暈了。他還記得當時那一幕,全部人都用一種驚呆兼驚嚇的表情看著她,而小姑娘拍完人後,才發現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馬上改變表情,換了一臉驚嚇的模樣,倒在身後發抖的宮女懷裡。不可否認,當時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何他只想爆笑,明明她驚嚇的模樣表演得十分逼真,活靈活現,臉都逼得發白了,可是他卻感覺到她只是為了合群而假裝出來的。

  很多人都說鎮北將軍之女做事出人意表,不是賢妻之選,可是他卻覺得這個姑娘活得十分真實有趣,只可惜男女有別,他極少能見到她,大半時間她常到邊境陪伴父親,更少見了。這次她回來,母親曾同他透露,皇上正欲重用鎮北將軍,母親也覺得鎮北將軍之女是個賢妻人選,欲選她為媳……

  想罷,溫潤的面容難得有幾分發熱,不敢再深想。

  台上的戲正唱到高-潮,晉王突然起身,表示到外面走走,周永言知曉他不耐煩看這種戲劇,而且剛才遊園時估計該看的也看了,含笑叮囑幾句,便讓他離開了。

  *****

  「令煦表姐,別走這麼快,小心摔跤。」周瑾叫道。

  七公主蕭令煦回頭看向表妹,微微挑了下眉,努力壓抑住脾氣,笑道:「阿瑾,你不是說帶我們去個好地方麼?還是快點去吧,免得呆會戲唱完了,姑母要尋我們。」說著,七公主拉住走在後頭的阿寶,努力擠出笑臉,說道:「明錦,你說對吧?」

  阿寶努力壓抑住欲抽回手的衝動,笑著應了聲是。

  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老媽子,帶著三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在別人家亂闖,這感覺實在不好。

  戲看到一半時,七公主明顯覺得無聊了,昌平長公主便吩咐女兒帶著阿寶、柳絮兒和七公主在公主府走走,周瑾笑著應了,突然一臉神秘地對幾個姑娘道帶她們去個好玩的地方。離開時,阿寶還能感覺到其他的姑娘安安份份地坐著陪大人看戲,但那眼神卻是十足的羨慕嫉妒——阿寶總覺得昌平長公主對她似乎另眼相待,七公主的態度也轉換太快了,有些Hold不住啊!

  「表姐別急,很快就到了。」周瑾仍是笑吟吟地道,不急不徐,小小年紀,威儀盡顯,比七公主還能沉得住氣,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穿廊過院,經過一條九曲迴廊,走過一道月亮門後,來到一處名叫綠柳山房的院子。這處院子安靜而幽深,整個院子以林木為主,遠遠望去,一片翠綠色,彷彿置身在清幽的森林之中。

  「就在前面啦,你們過來吧。」周瑾笑道,帶著幾個姑娘走入樹林中以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很快便來到一處假山,假山有五米高左右,山下一條平石砌成的階梯繞山拾級而上。

  周瑾笑著請她們上去,幾人不知其中乾坤,一臉狐疑地跟著上去,直到爬到山頂,看到建在假山之上的亭子時,不禁驚歎出聲。微風徐來,站在高處眺望,雖不能將整個京城收入眼底,但那開闊的景致確實不枉她們此行。

  幾個姑娘紛紛讚歎,柳絮兒道:「公主府幾時建了這處亭子的?」柳絮兒時常來公主府找周瑾玩,對公主府有幾分瞭解,卻不知道還有這種地方。

  「去年三伏天氣,京中很多人家的房子不是不慎起火了麼?那時綠柳山房這邊也被燒了幾間房,娘親讓工匠來修葺的時候,順便讓人修了這處亭子,倒是方便了咱們看風景。」

  正說著,已有丫鬟將茶點疏果端上來,七公主接了茶正喝著,突然望向某個地方,欣喜道:「這裡確實看得遠。」說著放下茶盞,起身扶著欄杆眺望,看著那個穿著青色綢衣的公子帶著幾個好友往此地行來。

  就在看得入神時,坐在一旁的柳絮兒突然問道:「七公主,你看什麼這般入神?」

  七公主本看得癡然,被這聲音驚了下,扶著欄杆的手一滑,又因此時吹來了一陣疾風,人又站在高處,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公主!」

  「表姐小心!」

  柳絮兒和周瑾臉都白了,看她身形搖晃隨時可能要掉下去的樣子,嚇得都沒了動作,倒是坐得比較近的阿寶忙站身探身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七公主也被嚇懵了,側著身體就要往外摔出去時,反手拉住了阿寶的手,阿寶被她一扯,七公主是站穩了,一隻手也撈住了柱子,可是阿寶卻不慎被她拉得往欄杆翻了出去。

  「啊——」

  不遠處正帶著朋友往此處來的周御也看到從假山的亭子往下跌的人,俊容失色,直覺叫道:「小心!」

  疾風在耳中呼嘯,阿寶感覺自己像在玩遊樂場中的垂直遊戲,呼的一下從高空處垂直降落,心臟都要迸了出來,那一刻腦袋一片空白,什麼想法也沒有了。

  所有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不忍睹目,過了幾秒,再睜開眼睛時,眾人直撲亭子欄杆前,以為會看到摔得血肉模糊的人時,卻發現好像並不是那回事兒。

  假山下,應該摔得血肉模糊的人此時正被人抱住,而那人……

  「晉、晉王表哥……」周瑾結結巴巴地喚了一聲,得到了下面男子森冷含戾的一瞥,嚇得失語,心臟都有些不規律。

  正巧這時,周御等人也跑進了綠柳山房,直奔而來,待見到眼前一幕,不禁有些呆愣。

  四周除了風聲鳥鳴,安靜得落針可聞。

  只有阿寶在真正地感覺到自己沒有摔死時,拍拍胸口心裡直呼慶幸,抬頭正想感謝一下救了自己的好心人時,抬頭看到的是男子堅毅乾淨的下巴,鬍鬚剃得乾乾淨淨的,顯得有幾分斯文,再往上——對上一雙含威帶煞的冷眸時,阿寶也僵硬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5 PM

第 16 章

  現場的氣氛有片刻的凝滯僵硬,不過很快地周御率先反應過來,溫潤俊秀的臉上露出關切的表情,詢問道:「李姑娘可有受傷?」

  阿寶愣愣地看向他,經他提醒,才發現自己還被人抱著,朝他搖頭後,忙小聲地對抱著自己的人道:「多謝晉王殿下救命之恩,我已經沒事了,麻煩您放我下來。」阿寶低著頭,感覺到那靠著的胸膛,還有籠罩著自己的那種難以忽視的有別於父親的雄性氣息,不禁有些拘謹。

  自從回京那次在驛站遇到晉王,雖然過程中太危險,兩人皆沒有多少交流,但阿寶就覺得這個男人是非我族類,十足危險的存在,能遠離就遠離。她的直覺素來很準,既然覺得危險,那麼這個男人絕對是在某個地方十足危險,打定主意遇到他直接裝死。

  晉王低首看她,自然只能看到個縮起來的腦袋……沉默地將她放下。

  想來是剛才跌下來嚇得狠了,阿寶著地的時候,腿竟然一軟,差點跪了下去,然後又被一隻手給拉住手臂。

  阿寶身體一繃,勉強定了定神,又朝晉王道謝一聲,想扯回被他拉住的手,卻發現自己悍動不了他絲毫,不禁抬頭看他,很快又被那種幽深冷戾的視線嚇得頭皮發麻,低下頭去。

  周御臉上的笑容有些僵,默默地將自己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來,看向假山上方那幾個嚇傻了的姑娘,說道:「公主、阿瑾、柳姑娘,你們沒事吧?」

  幾個姑娘也同樣嚇得不輕,經周御提醒,忙蒼白著臉搖頭,七公主等人也隨之從假山下來。

  「李明錦,你沒事吧?」

  七公主拎著裙子跑過來,美麗的臉蛋徒添幾分蒼白,沒有往昔的任性嬌縱,看起來倒是增了幾分嬌弱之美,也十分符合時下男子對扶柳之風的弱女子的審美,使得隨周御而來的那幾個公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阿寶搖頭,看她一副嚇壞的模樣,便知道她剛才也是無心的。

  「你們先前在做什麼?怎麼會發生如此危險之事?」周御難得板著臉問自己妹妹,七公主身份貴重,柳絮兒是客人,阿寶是受害者,周御不好說什麼。

  周瑾縱使再沉穩,也不過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有些惶然地道:「大哥,我……我們在上面看風景,先前風有些大,令煦表姐沒有站穩,差點被風刮倒,是明錦姐姐位住表姐,卻不小心自己跌出去……」

  「胡鬧!」周御有些生氣,雖然聲音依然溫雅柔和,可板起臉的時候也自有一股威儀,「這假山修得高,你怎能帶幾位姑娘到上面去?回頭仔細母親要罵你!」

  周瑾何時看過兄長如此嚴厲的模樣,周御一直是和風細雨,待人溫柔體貼的,第一次被敬愛的兄長如此斥責,加上剛才一番驚嚇,讓她難受得快哭起來。明明是七公主自己站在高處眺望,也是她累得阿寶為救她摔下山,可是最後挨罵的反而是她,讓她十分委屈。

  「表哥,你別罵阿瑾了,是我的錯。」七公主心儀周御,對周瑾也是要交好的,不能讓她挨罵怨恨上自己,只得出聲為她辯護。小心地窺了眼晉王,訥訥地說:「我當時站得太高,沒注意到腳下,當時風景太好,不小心看得妄形,絮兒問我話時讓我嚇了一跳,才不小心害得明錦摔下山的。幸好有五皇兄……」說著,突然注意到自家皇兄仍拉著阿寶,不由有些吃驚。

  其他幾人也看到了,不過想起事情情有可緣,倒也沒有往他處想去,幸好這時晉王見阿寶已經不再手軟腿軟,倒也識趣地放開了手。阿寶鬆了口氣,忙往一旁蹭去,在晉王瞥了眼過來時,馬上一副正經狀。

  柳絮兒紅著眼道:「對不起,都是我先前出聲不小心嚇到公主,要怪就怪我好了。李姐姐,幸好你沒事,不然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七公主有些無地自容,若不是她當時看得癡了,也不會被嚇到。對於阿寶這次為了救自己摔下山的事情,七公主心裡也是有感觸的,突然也覺得她不是那麼討厭了。說到底,確實是柳絮兒出聲嚇她,不禁有些怨恨上柳絮兒。

  周御意思地將妹妹訓斥了一頓,然後對晉王道:「晉王殿下,先前多虧了你,不然……」如果鎮北將軍之女在公主府出事,又因為是妹妹帶過來玩出的事,於公主府來說都脫不了干係,加上他也實在不願見她出什麼意外。

  晉王淡淡地點頭,最後看向七公主,直到看得她臉色發白後,才冷聲道:「以後少自作主張,省得連累了旁人。」聲音裡是不帶感情的諷刺譏誚。

  七公主被晉王在這麼多人面前毫不容情地斥責,又羞又憤,只是她素來怕這位兄長,只能站著乖乖挨罵,心裡對柳絮兒越發的惱恨了。

  因為發生了意外,眾人也沒心思再逛,便都回到惠和園。

  昌平長公主很快得到消息,柔聲地安慰了幾位小姑娘後,特地將阿寶叫到面前,先是感謝了她救了七公主,又關切地詢問道:「可有受傷?」

  阿寶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笑意,溫馴地道:「不過是手上有幾道擦傷,其他的倒是沒事兒。」

  晉王救了阿寶的事情,在周御的請求下,在場的人隻字不漏,雖然當時情況緊急,可是阿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被個大男人抱住,實在是說不過去,於她的名聲也有礙。在場的眾人知曉這個道理,加上救人是晉王本尊,誰敢隨便拿晉王說嘴,簡直不要命了——周御的話可以不聽,但是若是犯到晉王,等著死全家吧,沒人會犯這種錯誤。是以昌平長公主只知道晉王救了阿寶,但實際情況怎麼樣的,倒是不怎麼清楚了。

  聽到她的話,昌平長公主將她的袖子擼起,不禁倒抽了口氣,只見一道長長的擦傷從手肘一直蔓延到手腕間,雖然傷口不深,但架不住它刮了一層皮,泌出了點點血漬,染紅了白色的裡衣,於女子而言也算是可怕的傷勢了。這是當時阿寶跌出欄杆時,手與欄杆相擦留下的。

  昌平長公主一臉憐憫疼惜,當下喚人去將宮裡御賜的去血生肌膏拿來,送了阿寶一瓶。這生肌膏是太醫研製的,所用藥材昂貴,所制不多,宮裡也只有幾位受寵的貴人才有。

  因發生這樁意外,這次賞花宴也草草地結束了。

  回途的馬車上,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親自查看了阿寶手上的傷,對著阿寶歎了口氣,其他幾個明也一臉同情地看著阿寶。

  兩位伯母歎氣的原因是,阿寶似乎每回遇上晉王都沒什麼好事一樣——即便這次被晉王好心救了。不過值得高興的是,昌平長公主對阿寶的態度,她們心裡都有個模糊的想法,昌平長公主可能真的看上阿寶,想讓阿寶作兒媳婦,終於不用擔心阿寶婚事了,能攀上昌平長公主對威遠侯府也有利。

  其實昌平長公主的想法也很簡單,她看重阿寶的父親李繼堯,兒子若有這麼個岳家,對他將來的仕途也有好處。雖然以她現在的地位,已經不求什麼了,可是正德帝不可能真的萬歲,新皇登基後,誰知又是怎生一番情景。她要為兒子女兒盡早作好打算。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6 PM

第 17 章

  榮安堂裡,老夫人將來請安的孫女孫子打發下去後,留下四個兒媳婦說話。

  「長公主最近都邀請哪幾家的女眷到公主府裡作客?」老夫人摸著手中的佛珠問道。

  威遠侯夫人答道:「有柳大人的千金、平王府樂寧郡主、英國公府三小姐、五城兵馬指揮使大人千金,還有明錦丫頭。」說著,不禁又是一笑,「明錦丫頭似乎頗得昌平長公主眼緣,長公主每次叫她過府去玩時,總會送她些不同的東西。」

  二夫人跟著笑道:「可不是嘛,長公主前天還托人給明錦送來了一瓶百花玉露丸呢,明錦這丫頭有心了,還給我們都送了。」

  聽到「百花玉露丸」,在場的女人都露出一臉羨慕又高興的表情。百花玉露丸是太醫院研製出來的美容藥,聽說製造過程複雜,用藥昂貴,同樣不能多制,一般只供給宮裡的幾位貴人,連幾位公主想要,也得請示皇后娘娘才行。昌平長公主是當今皇上的胞妹,與聖上感情極好,但是聽說她也只是得了一瓶百花玉露丸,竟然捨得直接送給了個小姑娘。

  當然,在阿寶收到百花玉露丸時,便將它分別再裝了瓶。一瓶百花玉露丸有九粒,給老夫人送了三粒,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各兩粒,三夫人和五夫人一人一粒,自己沒留一粒。

  三夫人有些憂慮地道:「長公主厚愛明錦雖然好,可是如此太過也不太好吧……」心裡多少有些嫉妒,她的明月長得花容月貌,那天明明也跟著一起去賞花,可是為何沒有入了長公主的眼緣呢?還是長房和二房當時都將機會給了明錦?

  五夫人瞥了她一眼,笑道:「三嫂多心了,聽說其他幾家的千金同得長公主眼緣,時常叫她們到公主府陪清寧郡主一起玩兒呢。不過還是明錦丫頭爭氣,甫一回京,就能得到貴人眼緣,今後婚事也不用著急了。」

  三夫人恨恨地剜了她一眼,覺得她是在埋汰自己,「五弟妹,四弟如今位高權重,明錦作為四弟唯一的女兒,如何也不會差的。」

  聽著兩人你來我往,老夫人有些心煩道:「好了,你們就停嘴吧,都多大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為點小事就紅臉。」

  兩人趕緊收聲,低眉斂容地朝老夫人應了一聲。

  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在她們開始對掐時就作壁上觀,特別是這兩人的話題扯到李繼堯時,明白這位四叔是老夫人心中的禁地,更不想摻和了。當然,老夫人對大兒媳婦和二兒媳婦之所以比較倚重,不僅是她們都是自己親生兒子的媳婦,還因為她們識大體,不像餘下兩個總是削尖腦袋想表現些什麼。

  似乎因為提到了李繼堯,老夫人心情不怎麼舒暢,聲音也陰沉了幾分,說道:「老大家的,你說,昌平長公主可能看上明錦了?」

  威遠侯夫人笑著道:「興許是的,昌平長公主那天確實同我透露了她的意思,不過這事沒擺上明面上來,也沒有定數,媳婦覺得還是先當作不知罷。」

  老夫人呼了口氣,點頭道:「應當如此。周御一表人才,待人謙遜,頗得聖贊,前途不可限量。配明錦,倒也當得。」若是威遠侯府能搭上昌平長公主的線,對威遠侯府百利無一害。這也省了她再為孫女的終身大事擔心,這也算是對小兒子有個交待了。

  二夫人臉上也露出高興的表情,她的明鳳已經定親了,身邊只有一個庶女明霜,自然是越不過阿寶去的,對於侄女能有個好姻緣倒也不心酸眼紅。倒是三夫人和五夫人心裡有些不忿又有些無奈。周御有才有貌有家世,而且為人謙遜知禮,溫柔體貼,確實是個好夫婿人選,哪個作母親的都想將女兒嫁予如此優秀的男子,只可惜她們沒有個在邊境立功的夫君,女兒入不了人家長公主的眼緣。說到底,阿寶能入昌平長公主的眼,不過是因為李繼堯的軍功罷了。

  然而,老夫人的高興只持續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威遠侯府便收到了幾封從邊境寄回來的信。

  「娘,四弟來信了。今天一大早,信就送過來了,有好幾封呢。」威遠侯夫人手中拿著幾封信,「四弟有心了,連續寄回來了幾封信,不僅有寄給娘的,老爺和幾位小叔都有,嗯,這裡還有一封是給明錦的。」

  老夫人高興地從兒媳婦手中接過了信,高興地道:「這孽障還算有良心!」

  阿寶也是一臉喜悅,恭敬地從威遠侯夫人手中接過父親寄給她的信,也不知道沒了她叮囑,父親會不會又只吃肉不吃青菜,常常不拘小節地和親衛群毆打架受傷,然後滿身傷的不處理直接躺到床上睡死……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這麼多毛病,糾正幾年都糾不回來,她不盯著,毛病就上來了。

  「這個孽障!!!」

  突然一聲怒罵將阿寶跑馬的思維拉了回來,就見坐在上首位置的老夫人一臉怒容,氣得臉都紅了,嚇得眾人噤若寒蟬,明字輩的姑娘們都有些惶惶不安,不知道老夫人為何會生如此大的氣。

  威遠侯夫人等也嚇了一跳,明明先前老夫人還一臉高興地看信,怎地現下卻生起氣來,直覺定是那位仍犯中二病的李繼堯在信中說了什麼讓老夫人生氣的事情了。

  「娘,您先別生氣,免得氣壞了自己身體。」

  幾位夫人紛紛上前去寬慰,見老夫人仍是不見氣消,心知此次非同小可。威遠侯夫人極有眼色地暗示在場的明字輩的小姑娘離開,阿寶雖然很想知道自己爹又做了什麼「好」事了,不過老夫人現在臉色確實恐怖,也不好留下,只得滿腹疑問地隨著幾位妹妹一起離開榮安堂。

  李明鳳和李明儀分別走在阿寶兩側,皆擔憂地看著阿寶。

  每次四叔若是做了什麼惹祖母生氣的事情,阿寶總會被祖母冷待,甚至遷怒。她們覺得阿寶挺無辜的,這次祖母這般生氣,還不知道阿寶會不會又受到牽連。

  阿寶朝她們笑了笑,一邊牽著兩人的手道:「昨天長公主送了我一些好茶,你們也去嘗嘗罷。」

  兩個姑娘笑了笑,隨阿寶去了。

  *****

  等小姑娘們都離開後,老夫人終於受不住那個氣,捶著胸口罵道:「那孽障,不氣死我不甘心麼?以為人人都要像他那樣,連這種荒唐的要求都提得出,難道是想讓他女兒一輩子嫁不出去不成?!我威遠侯府沒有嫁不出去的姑娘,若是不成,直接讓她去廟裡當個姑子算了……」

  聽到這話,眾人俱是嚇了一跳。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忙給她順氣撫胸,三夫人和四夫人忙找來茶水,除媽媽也急著去拿靜心丸。

  過了會兒,老夫人吃了一粒靜心丸,無力地倚靠著大引枕,對大兒媳婦道:「你告訴老大,不管老四在信裡提出什麼要求,都別理他,當他死了算了!還有你們幾個也一樣,將我的話如實告訴老二老三老五他們。」

  威遠侯夫人勸道:「娘,您消消氣,四弟是個明理孝順之人,可能是您誤會他了。」由於沒看過信,威遠侯夫人也不知道信中說了什麼,依李繼堯的尿性,可能真的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也不一定。心裡明白,嘴上卻不能在老夫人面前說丁點不是,作母親的可以罵自己的兒子,但卻由不得旁人罵。

  老夫人無力地擺擺手,將那封被她氣怒之下抓皺的信遞給她,「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威遠侯夫人滿腹疑問地攤開看了下來,等看到某一處時,臉色也僵硬了。

  什麼叫「我兒阿寶之夫婿,此生只能娶她一人,若有其他通房小妾者,皆不可為阿寶之良配!望母親憐惜阿寶自幼喪母,為她擇個清清白白、乾乾淨淨之夫婿……」難道男人有通房小妾,就是不乾淨的?

  威遠侯夫人一時間無法理解這位小叔的想法了,感覺到一種深沉的代溝。

  不僅威遠侯夫人無法理解,等威遠侯府的四位老爺回來後,紛紛看過李繼堯寄回來的信時,也覺得無法理解這四弟(四哥)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為何總能提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要求出來。

  幾位老爺聚在威遠侯的書房裡,將彼此的信都看了一遍,發現信中除了稱呼不同,但內容卻是一樣的,連那句「我兒阿寶之夫婿,此生只能娶她一人,若有其他通房小妾者,皆不可為阿寶之良配!望母親(大哥/二哥/三哥/五弟)憐惜阿寶自幼喪母,為她擇個清清白白、乾乾淨淨之夫婿……」

  幾位老爺啼笑皆非,二老爺卻拍著桌子笑道:「果然有四弟的作風!哎,周御可有通房丫頭?」末了不忘促狹地問了一句。

  威遠侯冷笑道:「男子三妻四妾為正理,雖也有獨一妻之人,可是暗地裡通房卻是不少,哪能讓所有男子與他一般犯上這等癡病?不必理會他,周御品貌俱佳,實為明錦良配。」

  三老爺和五老爺面面相覷,不好發表什麼。其實他們覺得自從李繼堯在亡妻牌位前發了那誓後,就一直無法理解他奇葩的想法了。他對自己苛刻不說,這會兒還管上女婿來了,依他這般苛刻要求,恐怕他女兒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大哥,若是不聽他的,我擔心四弟鬧起來……」二老爺最是瞭解這位兄弟,歎道:「只怕他會直接寫信送到御案上,請求皇上為他作主。」

  頓時,在場的大男人像吃了坨那啥一樣,臉色憋得難看。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6 PM

第 18 章

  將前來喝茶的幾位姐妹送走後,阿寶拿出父親的信瀏覽起來,越看臉色越怪,最後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雁回重新沏上一壺花茶,笑問道:「姑娘笑什麼呢?小心老爺知道你笑話他的信要生氣了。」

  阿寶將信小心地折起收好,說道:「因為我知道祖母今天為何那般生氣了。」說著,又有些不可思議地道:「阿爹不會給幾位叔伯寫了一樣的信吧?阿爹應該不會這麼……不靠譜吧?」

  不得不說,作女兒的還是比較瞭解父親,李繼堯還真這麼幹了!

  雁回不知道她什麼意思,但是雁聲十分積極地響應道:「姑娘,老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姑娘好,一定會這麼幹的!」

  看她一副狗腿的模樣,雁回手癢癢的在她腦袋上拍了下,什麼都不知道,也好意思來附和,貓狗打架都有她的份兒。

  猜測出自己父親可能又做了癡漢的事情,阿寶一時間有些同情祖母和幾位叔伯,他們的神經又要崩緊了。其實阿寶也很奇怪,這種封建社會風氣下,自己父親是怎麼養出這種性格的?某些時候,父親李繼堯的言行,讓阿寶覺得十分有現代人的思想節操,以前還以為他也是穿的,後來發現並不是時,阿寶不禁開始膜拜起這個土著父親,也很想知道他是怎麼能有這麼多超時代的想法的。不過研究了十幾年,阿寶得出一個結果:李繼堯思想之先進奇葩,已經超越了時代的局限性了,前途不可限量。

  不說自己父親,翌日一早,宮裡便來了人,奉戚貴妃之命,召她入宮。

  因為這事,威遠侯夫人讓管家好生招待宮裡來的人,然後匆忙地過來給阿寶打點,直到覺得衣服首飾方面完全沒有問題後,才帶著阿寶到前院大廳去。

  甫一進來,阿寶就隨威遠侯夫人上前請罪,直言讓她們久等了。

  請阿寶入宮的是戚貴妃身邊的心腹嬤嬤與七公主蕭令煦身邊的宮女,對於阿寶因為更衣耽擱了些時間的事情,她們沒有絲毫的不悅,仍是笑盈盈的。

  「李姑娘可別多禮,是我們公主想您了,才讓奴婢們過來請您入宮陪伴。」圓臉宮女楚荷笑著說,她氣度穩重,說話不僅不慢,讓人極易心生好感。「自從在昌平長公主府別過後,公主一直叨念著李姑娘,李姑娘還是咱們公主的救命恩人呢。」

  阿寶謙虛地笑了笑,表示救公主是自己的本份之類。

  另一位嬤嬤也笑著道:「既然李姑娘已經準備妥了,和咱們一起入宮罷。」

  威遠侯夫人忙讓人給兩位打賞,叮囑阿寶幾句,便讓她們離開了,轉過後身卻有憂心忡忡。

  「娘,您怎麼了?五姐姐得宮裡貴人賞識不好麼?」李明儀奇怪地問,多少世家貴女盼都盼不來的福份呢。

  對於阿寶能被貴妃召進宮的事情,威遠侯府裡的人知道後反應不一。老夫人說了一聲知道了就沒有其他吩咐了。二房同樣擔心,卻是擔心七公主與阿寶不睦,怕一次救命之恩並不能抵消曾經的仇怨。三房和五房卻有些嫉妒,特別是兩房未出閣的姑娘,心裡又羨又妒。

  「你懂什麼,貴妃和七公主是這般好相與的麼?」

  威遠侯夫人覺得小女兒被她養得太天真了,不禁有些憂愁。大女兒雖然夠敏感,事情看得夠透徹,卻天生一副驕傲清高的性子,也算是長殘了,小女兒因為是最小的,難免疼愛多一點,誰知又被養成了天真活潑的性格,完全沒有丁點的憂患意識,看來小女兒的親事她得慎重考慮一翻了。

  ******

  戚貴妃和七公主確實是不好相與的!

  戚貴妃家世不顯,能爬到這位置憑的不只是聖寵二字,某些時候連皇后也要避其鋒芒,若沒有點手段,怎麼可能牢牢佔著聖寵?戚貴妃育有一子一女,二皇子蕭令傑、七公主蕭令煦。相比七公主一副被寵壞的性情,二皇子蕭令傑卻是個有賢德之名的皇子,成年後便被封為賢王,可見正德帝對此子的厚愛與期望。

  朝陽宮裡,七公主正挨著戚貴妃撒嬌:「母妃,女兒真的喜歡御表哥,您能不能讓父皇為我和御表哥賜婚?」

  戚貴妃卻皺起眉頭,不堪贊同道:「癡兒,這些日子難道你還不知道昌平打的是什麼主意麼?」

  七公主咬了咬牙,恨恨地道:「我當然知道,姑母是看上李明錦的父親的能力,想讓御表哥娶李明錦為妻!可那又怎麼樣?我是父皇最疼的女兒,足以配得上御表哥了!」

  「既然你知道昌平的打算,你便熄了這心。」戚貴妃語重心長地對女兒道:「你父皇再寵你也沒用,你到底是女孩子家,上頭還有太子呢,太子一系素來與我們不睦,將來若是太子上位,還不知道是怎生的光景。」歎了口氣,戚貴妃不免有些憂心,「且昌平與皇上一母同胞,皇上最是疼愛這妹妹,若是昌平不願意,皇上是不可能硬將女兒嫁給周御的。所以你也別總是拿你的身份壓人,對於有些人來說,你的身份還不夠!」

  七公主呆了呆,母親從來沒有這般嚴厲地和她說過話,一直都是順著她寵著她的,才讓她養成這等嬌縱的性子。可是當聽到真話時,又讓她有些受不住。想到自己不能嫁給心愛的御表哥,眼淚掉了下來,泣道:「母妃就不能憐惜女兒麼?女兒是真的喜歡御表哥,願意做御表哥的妻……」

  「可是昌平不願意讓你做她兒媳婦,又有什麼辦法呢?」戚貴妃實事求是,對於昌平長公主,她雖然是貴妃,但也無可奈何。且隨著年齡增長,年華老去,皇上的寵愛已經不如曾經了,現在不過是佔著個情份罷了。幸好正德帝是個念舊的,對她們這些跟隨他甚久的女人總有幾分情義。

  「難道……就沒有人能讓父皇改變主意麼?父皇不是一向聽母妃的麼?」七公主猶有不甘道。

  「閉嘴!」戚貴妃厲聲喝道:「你仔細管好自己的嘴,別什麼都只看表面不長點腦子。」

  喝令完女兒,見她嚇得低頭垂淚,戚貴妃又有些頭疼,怨怪自己將她寵得太堪,行事粗暴,從來不會將事情往深處想。與兒子的優秀比起來,這女兒實在是簡單到讓人頭疼。

  戚貴妃憐惜地將小女兒摟入懷裡,半晌方道:「母妃罵你是為你好,你也別怨我。罷了罷了。」她歎了口氣,風韻猶存的臉蛋染上一抹嫉妒,「誰說沒有人能讓你父皇改變主意?確實是有這麼個人,如果她還活著,我也坐不到如今這位子,恐怕整個後宮都是她的天下了。你父皇甚至願意為她譴散後宮,恁地癡情……」

  七公主聽得有些怔愣,忘記再哭,見母親神情恍惚,不禁問道:「那人是誰?」

  「你五皇兄的母妃。」

  「怎麼可能?」七公主脫口而出,一副被騙的表情,「誰不知父皇最厭惡的就是五皇兄,五皇兄十歲之前是在冷宮中長大的呢,若不是太子哥哥偶然發現從冷宮裡跑出來的五皇兄,說不定五皇兄現在還呆在冷宮裡呢。而且五皇兄長至十歲,還不會說話讀寫,像個啞巴一樣,在上書房不知被多少人笑話……」

  聽著七公主娓娓道來五皇子的生平,戚貴妃暗暗搖頭,打斷了她的話,「行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切記得,離你五皇兄遠一點兒,沒事別惹到他。上回在太子府你和榮華刁難李明錦的事情,被你五皇兄遇見,若不是本宮壓下,你少不得被你父皇責罵了。」

  七公主有些憤然,她就是討厭李明錦,乍然見之下舊恨一起,就管不住自己了嘛。原本在昌平長公主府李明錦救了她一命,她是心生感激的,可是這段日子隨著昌平長公主的行事,讓她又惱上了李明錦,甚至知道李明錦可能會嫁給周御後,妒恨再也壓不住。

  不過說到五皇子晉王,七公主又想起了先前的計劃,對戚貴妃道:「母妃,既然姑母看上李明錦,咱們就讓李明錦嫁不成表哥不就行了?」

  戚貴妃瞇起眼看她。

  她掩著嘴笑道:「我覺得李明錦和五皇兄也挺相配的,不是麼?」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9 PM

第 19 章

  聽到女兒的話,戚貴妃直覺道:「不妥!」

  「為什麼?」七公主急了,恨恨地道:「難道真的任李明錦最後嫁給御表哥?我不答應!」

  戚貴妃皺著眉頭,耐心地給女兒分析情況:「晉王是太子一系的,若是讓晉王娶了李明錦,得到了鎮北將軍的支持,太子一系的勢力更加牢固,於你皇兄不利。」說著,歎了口氣,「若是令傑沒有王妃,本宮倒是可以求皇上將李明錦賜婚予令傑,只可惜……」

  雖然已有威遠侯的嫡長女進入太子府為側妃,但李側妃只是鎮北將軍的侄女,哪裡比得上親生女兒?加之李繼堯這人的某種尿性,戚貴妃實在不希望李明錦嫁給太子一系的任何人。

  「那可以讓李明錦給皇兄作側妃嘛!」七公主脫口而出,開口後越發的覺得這個主意好,「只要李明錦成為二皇兄的側妃,也是二皇兄的助力了!」

  戚貴妃簡直被這個異想天開的女兒氣得個仰倒,正想糾正她的異想天開時,一名宮娥在外頭稟報道:「娘娘,公主,鎮北將軍之女李姑娘到了。」

  「讓她進來。」

  戚貴妃抿唇,看了眼神彩飛揚的女兒,到底沒說什麼。

  ****

  阿寶隨著宮娥嬤嬤進來,恭恭敬敬地給首位上的戚貴妃和坐在她身邊的七公主行禮請安,等被叫起時,七公主已經熱情地離席,走過來拉著她的手了。

  「明錦你終於來了,我可是盼了你很久呢。」七公主嬌嗔地說。

  阿寶被她的熱情弄得毛骨悚然,面上仍是掛著得體的笑容,一副感激的表情:「得公主惦念,也是明錦之榮幸。」

  宮娥上了茶點後,笑著退到一旁,七公主拉著阿寶一起坐在戚貴妃下首位置。

  戚貴妃打量姿態恭敬而從容的少女,明麗可人,雖然不是絕色,倒也容色可嘉。只是比起美女如雲的皇宮,卻見不得是最出眾的,臉上保持著得體溫和的笑容,笑容微深些時,嘴角抿出一顆小虎牙,讓人覺得這小姑娘頗為可愛又親切。

  戚貴妃有些明白昌平長公主為何會囑意李明錦了,除去鎮北將軍的原因,這李明錦明顯是個溫和討喜的姑娘,昌平素來獨裁霸道慣了,可不樂意要個身份高貴又會和她對著干的兒媳婦,自然想要給兒子挑個溫和討喜的姑娘。

  阿寶偷偷地打量了眼戚貴妃,聽說她今年已經四十好幾了,不過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也不過是三十出頭,一身濃綠色搭配的宮裝,頭上珠翠環繞,雍容華貴,頗具熟女的氣質。此時臉上掛著柔和溫慈的微笑,高貴中透著一種母性的光輝,讓人一眼便生好感。

  「明錦,本宮要感謝你上回在公主府時救了我這頑皮的女兒,當時若不是有你,也不知道她會摔成怎麼樣,這份情本宮記下了。」戚貴妃拉著阿寶的手,慈愛又感激。

  阿寶當下自然又得表一次忠心,表示救公主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心裡卻暗暗吐槽,下次再遇到這種倒霉事兒,還是跑遠一點兒,莫再沾上身了。

  戚貴妃又與阿寶拉了下家常,七公主不耐煩聽這個,嗔道:「母妃,今天明錦是女兒叫進宮裡陪女兒的,您能不能別囉囉嗦嗦地問個沒完?」

  戚貴妃好笑道:「你這孩子,竟然嫌母妃囉嗦,改日母妃不囉嗦你,看你將如何?」

  「到時我嫁了,母妃就囉嗦不到了。」七公主扮了個鬼臉。

  阿寶:=__=!七公主女漢子,終於遇到一位說起終身大事而不是臉紅羞澀的彪悍妹紙了。

  「你這猴兒,連這種話都敢說,也不害臊!」戚貴妃說著,點頭女兒的腦袋,自己忍不住笑起來。

  「為什麼害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是你們經常掛在嘴裡的事情麼?」七公主說著,親熱地攬著阿寶的一邊手,笑道:「明錦,你說是不是?」她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爛漫地說:「倒是明錦姐姐,生得這般花容月貌,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了哪家的公子。」

  「……」

  阿寶突然有種重頭戲來了的感覺,趕緊打起精神來。

  正當七公主想再接再厲,戚貴妃欲要阻止女兒時,突然靜鞭響起,外頭響起了宮女太監們請安的聲音。

  「給皇上請安!」

  「給太子殿下請安!」

  「給賢王殿下請安!」

  一襲明黃色常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名年輕男子,一名三十上下,下頜有短鬚,溫厚威儀,一名二十七八歲,溫文爾雅,正是太子蕭令璽與賢王蕭令傑。

  戚貴妃領著殿中的眾人起身迎接。

  正德帝扶起戚貴妃,笑道:「你們在說什麼,遠遠的就聽到小七的笑聲了,有什麼可樂的事情也給朕說說。」

  眾人請安後,戚貴妃與正德帝相攜落座,接過宮女奉上來的茶盞端給正德帝后,方笑道:「還不是煦兒,未出閣的姑娘口口聲聲的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不害臊,我都替她臊了!」

  七公主拉著正旁德的衣擺,撅起嘴道:「本來就是嘛,父皇和母妃不是總說人家年紀大了,不應該再留在宮裡吃閒飯了麼?我剛才還說,明錦姐姐這般好的人,不知會便宜哪家的公子呢。父皇,我十分喜歡明錦姐姐呢,明錦姐姐救了我一命,我當時就想,若是能時時和明錦姐姐在一起玩多好。」

  正德帝被她的小女兒嬌態弄得一陣大笑,像個平常人家的父親一般極為享受小女兒的撒嬌癡纏。聽到女兒的話,這才注意起站在一旁低垂著臉的少女,驚訝道:「你就是李愛卿之女?抬起頭來。」

  阿寶微抬臉,眼瞼垂著,恭敬地上前請安。

  正德帝打量著看了一眼,轉頭對太子笑道:「令璽啊,朕記得一個月前,李繼堯在信上還和朕說起他女兒的婚事,可愁得狠。朕還以為他愁什麼,現在看來是愁長得花容月貌的女兒隨便便宜了哪個臭小子才對。」

  太子笑道:「李姑娘純孝,鎮北將軍僅此一愛女,捨不得也是應該的。」

  「父皇,兒臣聽說鎮北將軍是個妙人,想法也與眾不同。」賢王和煦地說:「兒臣還曾聽說過鎮北將軍曾在亡妻靈前發過重誓,當時頗為轟動,可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父皇何不為鎮北將軍解決煩惱?」

  在場的幾位女性都被這話提起了心,阿寶有些忐忑,擔心皇上聽從賢王的竄掇,亂點鴛鴦譜,戚貴妃不知道兒子想要幹什麼,七公主怕自己沒有和二皇子通氣,最後導致皇上真的如了昌平長公主的願。

  太子眼神微閃,笑問道:「不知二弟有何好想法?」

  賢王擺擺手,謙和地道:「太子別拿臣弟說笑了,臣弟哪有什麼好想法?父皇英明神武,定有好主意,兒臣屆時等著向鎮北將軍道喜沾沾喜氣就行了。」

  正德皇帝端著茶盞,聽著兩個兒子你來我往,沒有說話。倒是戚貴妃見七公主幾次欲言又止,生怕女兒忍耐不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趕緊道:「哎呀,你們關心皇上是應該的,可是別當著人家小姑娘的面討論這種事情,瞧,都臊得人家抬不起頭來了。」

  此時低著頭作害羞狀的阿寶心中無語凝噎,心說其實你們可以當她不存在的。

  正德帝看了眼腦袋快要垂到胸前的阿寶,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確實是這個理,你們這些大男人可不許欺負人家小姑娘家。」

  趁著這話題,戚貴妃忙示意女兒將阿寶帶出去玩。

  七公主雖然很想將阿寶塞到自家二皇兄後院去發光發熱,可也知道不能急於一時,便帶著阿寶離開了。

  等兩個小姑娘離開,正德帝與戚貴妃說了會子兒話,便帶著太子離開了。

  戚貴妃絞著帕子,看向留下來的兒子,問道:「皇上怎地來了?」難道就是帶著兩個兒子到她宮裡逛一下就跑了?不帶這麼欺負黃臉婆的。

  賢王喝了口清茶,淡淡地說道:「兒臣和太子原本與父皇剛討論完了今年春耕之事,陳詳告訴父皇鎮北將軍之女被母妃召進宮裡,父皇便過來了。」

  戚貴妃臉色一僵,咬了咬唇,恨道:「皇后這是什麼意思?」

  若沒有皇后授意,陳詳這死太監會突然和皇上說這件事情麼?表明著不樂意讓他們拉攏李繼堯。

  「母妃,七妹妹是不是有什麼打算?」賢王肯定地問。

  「那丫頭能有什麼打算?為了個周御都失心瘋了,明知道昌平看上李明錦,她竟然想將李明錦嫁給晉王,後來覺得不妥,又想將李明錦給你作側妃!」戚貴妃沒好氣地說。

  賢王聽罷,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若是他還未娶王妃,倒是可以娶李明錦。不過他知道,依李繼堯的脾氣,寧願女兒低嫁,也不會讓女兒去給人作妾,就算是皇子側妃也不行。

  李繼堯所做的奇葩事情,正德帝早些年就知曉了,雖然覺得此人想法夠奇葩,但卻頗有實力,脾氣還很合正德帝的胃口,曾開玩笑地與幾個兒子說了他的某些事跡,所以太子賢王等人皆是知道李繼堯擇婿的標準,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所以,這也是為何正德帝方才對兩個兒子的話沒搭理,皇上現在重用李繼堯,為了更好地控制李繼堯,自然要將李繼堯之女的婚事用在最有利的地方。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39 PM

第 20 章

  離開了朝陽宮後,正德帝帶著太子往太和殿行去,一路安靜無聲。

  正德帝突然道:「令璽,李明錦許予你為側妃可好?」

  太子一愣,雖不知道父皇何出此意,但仍下意識道:「父皇,此事不妥。」

  大內總管張傑聽到這天家父子倆的話,默默地帶著跟隨的宮娥太監退至十米遠,遠遠地跟著他們。

  「如何不妥?」正德帝看著自己培養一手出來的太子,他今年已經五十有五,不再年輕了,臉上出現了皺紋,往日犀利清亮的眼睛也顯得黯淡。

  太子笑道:「兒臣早些年已經納了威遠侯府的姑娘為側妃,現在若再納威遠侯府的四房姑娘,生恐委屈了李姑娘。加之李將軍是個性情中人,他只有這麼個女兒,兒臣素來敬重他,知他的心意,臣也不好去做這個壞人。」免得寒了功臣的心。最後一句話,太子在心裡默默地說。

  正德帝想了想,笑道:「李繼堯確實是個性情中人,他實在不像勳貴子弟出身,這性格倒也直爽了,卻是不適合呆在京城。」一句話,同樣定下李繼堯以後人生奮鬥的目標。

  說罷,也不再提這事,反而提起了另一個兒子,淡聲問道:「令殊可有調查出什麼結果了?」

  晉王蕭令殊近來秘密奉旨離京,已有幾天時間了,調查的是上個月天牢欽犯被劫之事。原本以為只是很平常劫囚犯的事情,可是誰知會牽扯出前朝餘孽來。這事正德帝自然將之壓下,讓太子和晉王秘密負責。

  「五弟昨天給兒臣送了信,言明今日會回京。」

  太子如實回答,看了眼正德帝,正欲想不著痕跡地再提一提晉王的婚事時,突然遠處響起一道尖叫聲,正德帝和太子同時皺眉,這尖利的叫聲倒是有些耳熟,很快地兩人便想起了什麼,同時臉色一沉,匆忙往前面的御花園行去。

  *******

  御花園內,夏花開得燦爛。

  七公主帶著阿寶逛御花園,臉上不覺有些憂愁,她越想越覺得李明錦給她二皇兄蕭令傑作側妃是個極好的主意,這樣二皇兄不僅能拉攏到鎮北將軍,又能讓威遠侯府左右為難,不敢明目張膽地與太子站隊,同時還能熄了昌平長公主的心,多好的主意?

  至於鎮北將軍不樂意女兒作側妃?沒事,到時讓她父皇直接賜婚,他還敢抗旨不遵不成?

  只是,這事情該讓誰開口呢?

  阿寶跟在七公主身邊,瞄見她臉上時而憂慮時而為難時而歡快的表情,雖不知道這姑娘在想什麼,但依七公主的戰鬥力,即便手段簡單粗暴,那也是殺傷力十足的,只希望她不要現在打什麼歪主意。

  正當阿寶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著時,七公主雙眼亮晶晶地回頭看她,親切地道:「李明錦,聽我二皇兄說,他在郊外有一處莊子,莊子裡開了很多桃花,還有溫泉,你一定沒有見過溫泉吧?那水的味道很奇怪呢,不過聽說能袪百病,女人泡一泡,還有美容的效果。」

  不,她當然知道溫泉是什麼,而且她泡溫泉的時候,你們早就作古了。阿寶在心裡默默地說,臉上卻假裝一副很好奇的表情,「真的這麼神奇?」

  「自然了!」七公主開心道:「雖然我覺得自己長得不錯,可是若是皮膚能更白些就好了。皇兄曾答應過我,若是我想去泡溫泉,他會讓二皇嫂給我安排。李明錦,不若你也陪我一起去罷。」

  「這個……我得回去問一下伯母。」阿寶遲疑地道:「而且我覺得天氣熱了,泡溫泉不舒服,也沒那麼必要……」

  七公主嗤笑道:「李明錦,你以為你是國色天香,已經美得不需要泡溫泉了麼?放心,本公主邀請你去,威遠侯夫人還能阻攔不成?」她睨著阿寶,蕭氏標準的鳳眼微微含煞,一副不想聽拒絕的表情。

  臥糟!她幾時這麼說過了?這姑娘明明上一刻還天真無瑕,為毛下一刻就像個刁蠻無賴的女人?

  正當阿寶想要繼續拒絕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我聽見了哦,你們要去玩,我也要~~」

  阿寶和七公主同時抬頭,便看到不遠處的假山上探出一個腦袋,那少年唇紅齒白,漂亮得不可思議,只可惜一臉稚氣,就像是個天真無瑕的孩童。而且也不知道他去蹭了什麼地方,臉上沾了些泥巴,連束髮的髮冠也有些歪,碎發從鬢角滑落下來。

  那少年也看清楚假山下的兩人,發出哦的聲音,指著七公主氣憤地道:「原來是你這壞女人,我才不和你玩。」

  「……」阿寶呆滯地看著他,很快發現這男子心智有問題。

  七公主一看到他,勃然大怒道:「閉嘴,你給我下來!」

  「下來就下來,怕你啊!」

  等那少年七手八腳地從假山跑下來後,阿寶這才瞧清楚這根本不是什麼少年,而是個身材成熟的昂揚七尺男兒。身上穿著昂貴的藍綢襯衣,所戴飾品無一不是精品,可窺此子身份不一般。

  「你這笨蛋,竟然敢偷聽我們說話!」七公主惡毒地道,眉眼間可見對這男子的不喜,「你怎麼不去當五姐姐的狗反而跑到這裡來?小心又有人要砸破你的腦袋?給本公主滾,別來這裡礙眼!」

  男子抿起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著七公主,然後鼓起腮幫子,哼道:「你這壞女人,我打死你!」

  七公主一聽,臉色微變,就見那男子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彈弓和一粒碩大的珍珠,將那粒珍珠朝她們打來。

  七公主下意識地往阿寶身後躲,珍珠朝阿寶疾彈了過來。

  阿寶也趕緊閃了,看那粒珍珠打到旁邊一盆蘭花上,生生將花盆都打爆了,泥土四濺,可見他臂力驚人,心中直慶幸自己剛才閃得快。

  「白癡,還不住手!」

  七公主氣急敗壞地叫道,可惜那男子好像是打上癮了,邊用珍珠彈她們邊拍著手笑道:「打壞人打壞人……」

  可憐的阿寶:=__=!這無妄之災……她都不清楚這男人是誰呢?!

  阿寶拉著七公主趕緊跑,那男子在身後追,那些跟隨而來的宮女在遠處根本趕不及,只能在身後焦急地追趕著。那男子心智雖然不高,但卻是個四肢健全的男子,而且速度十分快,很快就追了上來,伸手狠狠地將七公主推了出去。

  七公主驚叫一聲,發現旁邊就是彎月湖,下意識地抓住身邊的東西穩住身體。

  阿寶被扯得整個人往後仰去,腰部撞到湖旁的大石頭的凸起,痛得她眼前發黑,腳下一軟,身體往後掉進湖裡。

  那男子發現有人掉水裡了,還有些困惑不解,見七公主攤坐在湖邊,又想將她推下去,七公主反應極快,狠狠地伸腿一絆,男子沒有注意到腳下,也同樣掉下了湖裡。

  那些終於趕到的宮女看到這情景,慌得花容失色,尖叫道:「有人落水了,快來救人啊——」

  由於七公主帶女眷進御花園賞花,侍衛全守在外頭,無法及時到達,只能讓一名會水的宮女跳了下去,將在水中撲騰的男子救了上來。

  那男子喝了些水,也受到了驚嚇,被救上來後,尖叫一聲,當場號啕大哭起來,「嗚哇哇,壞女人又欺負我……」

  七公主根本懶得搭理這男人,驚恐地喊道:「還有李明錦呢,你們快去將她救上來!」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看著平靜無波的湖面,似乎先前人掉到水裡就沒有浮上來過?

  就在這時,一道冷硬的聲音問道:「李明錦?」

  「對對對,李明錦也掉到水裡了……呃?」

  回答完,七公主才發現這聲音不對,抬頭一看,卻未並瞧清楚那人是誰,一道身影早就跳入水中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0 PM

第 21 章

  眾人皆有些傻眼,因為先前那人動作太快了,竟然沒有看清楚是何人。就在那人跳下湖去救人時,守在御花園外的大內侍衛已經被驚動了,隨著他們而來的,還有皇帝的儀仗。

  「怎麼回事?」正德帝臉色不好地問道,看著坐在地上哭得沒有形象的男子和同樣攤在地上的女兒。

  七公主看到皇帝和太子一行出現,腦子仍有些懵,正欲開口,那個正在號啕大哭的男子已經抬起哭得狼藉的臉,朝他們哇哇大叫:「嗚哇哇……姑父,表哥,壞女人又欺負我,推我下水,我要芸芸……我要芸芸……」

  不用說,這「壞女人」就是七公主了。而且這也是男子經常掛在嘴邊的仇人,大伙心知肚明。

  正德帝被他哭得頭疼,正欲喝斥,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嘩啦的聲音,循聲望去,便見十幾米開外的楊柳垂岸處,一顆頭顱露出水面,看得出來是個女子,那人困難地伸出手拽著垂在湖面上的柳枝,不過很快地,手上一滑,身體又落到了水裡,水面冒起了水泡。

  「李明錦!」

  七公主傻眼了,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李明錦果然很彪悍」的想法,這種時候,她不是應該沉在水裡等別人救麼?為毛自己先爬起來了?果然連面對野豬都面不改色的人,會怕這點兒水麼?

  聽到這聲驚呼,再加上眼前所見,正德帝和太子等人已對事情的經過猜測得八-九不離十,看到那努力爬出水面的姑娘,心裡竟然覺得好不怎麼意外。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讓正德帝神色有些陰沉,太子反應極快,忙道:「你們還不快下去將李姑娘救上來?」

  侍衛們下意識聽令行事時,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們是男人,若是下去救人豈不是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太子喝斥完也發現自己說錯了,忙叫那群神色惶然的宮女下去救人,只是這湖深有幾丈,不會水的人冒然下去,只有淹死的份兒,在場也只有先前救上那男子的宮女會水,其他的宮女皆不會,頓時有些遲疑。

  就在這遲疑時,又嘩啦一聲響起,一個人鑽出了水面,而那人懷裡還抱著一人,往湖岸游去。

  「五弟?」太子驚訝地喚了一聲。

  正德帝瞇著眼睛。

  七公主等人有些傻眼,他們沒想到下去救人的會是那個心狠手辣、喜歡見死不救的晉王,有種想要抬頭看天的衝動,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

  一群人忙湧過去,幾個宮女站在岸邊想幫忙將人拉上來,可誰知晉王一手環著人,一手撐著岸邊,嘩啦一聲,躍出了水面。

  剛才的一避彷彿只是錯覺,宮女們手忙腳亂的將晉王救上來的人接過來,七公主等人也圍了過來,發現一身濕嗒嗒地躺在宮女懷裡的人已經昏迷了,小臉煞白煞白的,眉頭擰得死緊,彷彿在忍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連昏迷中也難以忍受。

  「李明錦,李明錦……你怎麼了?」七公主慌忙叫道,心頭有些慌亂。她還想將李明錦塞到二皇兄後院去發光發熱呢,可不能讓她出什麼意外。

  「來人,去叫太醫!」太子反應極快地命令道,轉而又吩咐:「你們先將李姑娘送到麗景軒。」麗景軒是距離御花園最近的宮殿。

  等粗壯的嬤嬤小心地將人抱走後,太子看向正德帝,發現他仍在看著站在湖岸邊一身濕嗒嗒的晉王,心頭不禁一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輕聲道:「父皇,璟玨和七妹妹都嚇壞了,先讓璟玨換下這身濕衣服罷,免得他受涼生病了。」

  正德帝盯著楊柳樹下一身濕衣的男子,青色的綢衣濕嗒嗒地黏在身上,白晰俊美的臉龐一片濕潤,額角偶有彙集的水珠滑落,額角的濕發垂落在頰際,看起來頗為狼狽,卻奇特地為那張冰冷堅硬的面容添了幾分柔和,淡化了平日的冷戾陰霾。此時清風拂柳,波光瀲灩,陽光從枝葉間疏漏下來,點點金光跳動在他身上,似極了那名美麗溫婉的女子。

  站在楊柳岸邊的女子捧著夏日的荷花,巧笑嫣然回首,精緻美麗的眉眼似嗔非嗔,紅唇輕啟,柔柔地喚道:「含光……」

  「父皇!」

  正德帝回神,岸邊的男子形象深刻起來,眼裡露出掩飾不住的厭惡,很快就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淡淡地道:「嗯,就依太子說的去罷。」

  七公主膽顫心驚地被宮女扶起,而那男子仍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太子走到男子面前,蹲下-身,柔聲道:「璟玨乖,不哭了,先去將濕衣服換下,不然會生病的哦。生病了就要喝很苦很苦的東西,璟玨也不想生病吧?」

  聞言,正在哭的男子放正揉眼睛的手,抬起通紅的眼看他,眼淚仍是一顆一顆的掉著,嗚嗚地說:「嗚嗚……太子表哥,我要芸芸……」

  太子面不改色地道:「好,表哥馬上讓人將芸妹妹叫來,你先起來,不然芸妹妹會擔心的。」

  終於將男子哄好後,一行人往麗景軒行去。

  ******

  阿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很快從周圍的擺設上發現這是皇宮。

  就在阿寶睜開眼睛時,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李姑娘可醒了?真是太好了。」

  阿寶下意識地想起身時,腰椎傳來一陣刺痛,臉蛋一白,頹然地倒回床上,發出低低的嘶聲。那守在旁邊的宮女嚇了一跳,忙按住她的肩膀,說道:「李姑娘別亂動,太醫說您的腰骨被撞傷了,不宜移動,皇上和太子殿下皆吩咐李姑娘好好養傷。」

  阿寶識趣地沒亂動,齜著牙等那股巨痛壓下,心裡OOXX地想罵人,少女的腰傷不起啊,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遺症,這麼年輕外一腰椎勞損就慘了……

  在另一名宮女出去叫人時,阿寶從照顧自己的小宮女那裡瞭解了事情,她被七公主這掃把星扯了一把撞到了腰失足掉下了彎月湖,因為撞傷了腰,加上她當時自救的行為,一個不小心在水中閉了氣,於是就這麼昏了。

  至於先前追著她們——應該說單方面追著七公主打的人是英國公府的少爺,也是當今皇后的嫡親侄子金璟玨,同時還是五公主的駙馬,皇帝的女婿,身份金貴著。

  當阿寶聽說最後救她上來的是晉王時,眼角一跳,在宮女看不到的時候,手指用力地抓著身下的床褥。她記得落水時,由於被撞到腰,痛得根本沒法控制身體,只能沉下水中,後來過了會兒積讚了力氣,才開始胡亂地自救起來,誰知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又因扯到腰間的傷,痛得再度眼前一黑,又沉下水……後來,好像被人咬了……

  想到這裡,阿寶眼前發黑,忍住摸嘴角的衝動,覺得自己應該將這事劃為一個意外,可能水下太黑了,晉王不小心撞到她罷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阿寶抬首看去,便見到幾個穿著華麗的宮裝女人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當今皇后,其次是戚貴妃和五、七兩位公主。

  「明錦可是醒了?覺得怎麼樣?」皇后親切地問道,臉上笑容端莊得體,看起來已年近五旬,圓臉富態相,通身氣派,威儀雍容。

  戚貴妃笑盈盈道:「謝天謝地,你總算是沒事。」

  七公主眼睛紅紅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轉頭朝一旁的五公主投去厭惡的一瞥。五公主端莊沉穩,神色淡然,似乎沒有發現七公主的視線一般,只是看向阿寶的眼神有些歉意。

  阿寶知道這些人都是來慰問她的,也不敢托大,假裝掙扎著起身行禮,很快便被「善解人意」的皇后及貴妃給按下了,連連讓她歇息,別再拉傷了腰傷之類的。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1 PM

第 22 章

  「好孩子,這次是你受委屈了。」皇后溫柔地拍拍阿寶的手,這種溫柔配上那張富態的圓臉,顯得情真意切,讓人無法拒絕。

  至少阿寶覺得皇后這種溫柔讓她十分舒服,不管她是假裝的還是為了拉攏自己的父親。

  戚貴妃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然後瞪向一旁的七公主,嗔怪道:「小七,還不過來給明錦道個歉?」

  七公主沒有蠢到看不清楚情況,想起先前的事,心裡又委屈又惱怒,明明這事又不是她的錯嘛。

  當她和金璟玨換過了一身乾淨的衣物,儀容也打理了一翻,便被叫到皇上面前。面對沉著臉的正德帝和眉稍微蹙的太子,七公主心裡是有些悚的,特別是那個白癡兒還在大聲抽噎著,好像生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要找「芸芸」一樣,更是讓她心裡惱火,臉色也跟著不好,喝斥了他一聲「閉嘴」,沒想到那白癡兒竟然又大聲哭了起來,大聲地朝父皇告狀,說她是壞女人,欺負他之類的。

  七公主與金璟玨不對付,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的。打從她有記憶起,就發現所有人似乎對永遠像個白癡一樣的金璟玨多了份寬容,甚至連她父皇都疼這白癡兒比自己這親生女兒還多,這讓她如何受得了?她那時還小,不過是有一次在他吃東西時將一把沙子塞到他嘴裡罷了,沒想到他就認定她是壞女人,一直記仇到現在。

  所以,這種情況下,金璟玨又哭得天崩地裂時,她父皇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就將她罵了一頓,當場將她罵懵了。明明是那個白癡兒先動手打她的,為何父皇每次都會護著那白癡兒?

  七公主當時不明白,不過太子卻是看得清楚的,似乎從晉王救人上來後不久,正德帝的心情就開始糟糕了,加上這兩個孩子又鬧騰起來,正德帝按平時情況,自然先罵的是智商正常的女兒,而不是一個永遠智商停留在五歲的長不大的「孩子」。

  幸好在正德帝動怒要懲治她的時候,皇后帶著五公主蕭令芸到來,戚貴妃也遲了一步到來,皇后和戚貴妃一起為她求情,五公主也將一直嚷嚷著要找她的金璟玨哄停了,才讓皇帝息怒。為此,七公主心裡又傷心又委屈,對五公主也恨得不行。

  「明錦,對不起,又連累你了。」七公主真心實意地道歉,眼帶愧疚。

  阿寶心裡咬牙,違心道:「沒關係,明錦知道公主並不是故意的。」這簡直就是個災星,以後還是離遠點吧。

  這時,五公主也上前,歉意地道:「明錦,對不起,璟玨不懂事,請你別介意。」

  「沒關係。」

  又說了會兒話後,那名先前照顧阿寶的小宮女端著煎好的藥進來了。皇后等人見狀,也知道該告辭了,皇后笑道:「太醫說了,你這三天盡量在床上躺著,皇上也吩咐你好好歇息,這三天就先在宮裡住著罷,有什麼缺的儘管使人告訴本宮。」

  皇后這笑臉實在是溫柔得宛若溫柔三年殺,阿寶能說什麼?自然一副感激地謝恩了。

  很好,到此為止,所有人對阿寶的印象都非常的好,認為這姑娘不僅有個厲害的爹作靠山,性格溫馴柔和,識大體,該好好地考慮一下將這姑娘爭取過來的可能,將她嫁給誰好呢?皇后一系和貴妃一系的首腦都開始轉起了腦筋。

  皇后等人離開後,阿寶喝完了藥,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又聽到了外頭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旁邊守著的小宮女玲瓏已經眼明手快地為阿寶將被子拉到脖子。

  一張漂亮的臉探了出來,笑得彎彎的眉眼宛若天真不諳世事的孩童,為那張如畫的臉添了一種無瑕明淨的極致之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到床上的阿寶時,咧嘴笑起來,連粉色的牙床都一起露出來了有些傻氣,轉身將一個人拉了出來。

  「見過五公主和金駙馬。」玲瓏上前行禮。

  金璟玨根本沒有理會玲瓏,拉著五公主徑直往裡面的床行去。玲瓏微微皺了下眉頭,不過想起金璟玨宛若孩童的智商及五公主也在,到底沒有阻止他。

  「姐姐,你好了麼?」金璟玨一派天真地問道。

  阿寶看向五公主,也許沒有皇后等人在,五公主的笑容真心了許多,拉著金璟玨坐在床前的繡墩上,說道:「阿寶,你回來得真是及時,我聽說你回來了,卻一直沒空找你。」

  阿寶朝她抿唇一笑,又看了眼天真不知事的金璟玨,心裡為五公主可惜。

  五公主的生母在生下她時便去逝了,死前只是個宮裡小小的才人,身份不高,在這個拼爹拼家族的年代,又沒有得力的母族,五公主根本不受重視,正德帝隨隨便便地將她丟給了當時還算得他歡心的劉美人養。劉美人養了她兩年,劉美人也去逝了。於是又被丟給容婕妤養,又養了兩年,容婕妤也暴斃了。然後轉到了九嬪之一的婉嬪養,養了兩年,婉嬪也去逝了。最後轉到沒有孩子的淑妃那裡,沒兩年,淑妃也暴斃了——這下子,沒有哪個妃子願意養五公主了,幸好這時,五公主也已經八歲了,便丟到東六宮中的公主所裡隨便放養了。

  五公主經歷了這麼多事,從小沒娘,有爹像沒爹一樣,自然看得比較開,雖然不得寵,在這皇宮裡也像是個透明人一樣,但卻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不過在阿寶十一歲那年的宮宴中用凳子直接拍暈了挾持五公主的刺客後,兩人莫名地好上了。阿寶認識了真正的五公主後,再一次被古代女人的彪悍刺激到,不過卻也由衷地覺得,皇家那麼多位公主中,五公主無疑是最優秀的。

  只可惜,這般優秀的女人,卻嫁給了個智力有問題的男人。其實金璟玨並不是天生智障,而是後天中毒才導致如此的。阿寶隱隱約約從威遠侯夫人那裡知道,金璟玨這毒是代替了正德帝受的,所以正德帝才會疼他比自己的孩子都多,為此,正德帝再寵愛七公主,有時候也只有靠邊的份兒。

  也因為正德帝覺得是欠了金璟玨的,所以毫不猶豫便將最沒存在感又不受寵的五女兒賠給了金璟玨。

  「芸芸,一起吃~~」

  在玲瓏端上點心時,金璟玨歡呼了一聲,卻沒有率先自己吃,而是捏起一塊糕點,雖然不小心捏得不成樣,但還是將之遞到五公主面前。五公主神色不變地接過吃了,絲毫不嫌髒也不嫌難看,若是七公主,恐怕會直接暴走,這種東西都敢給她吃?

  阿寶看她平靜的面容,還有金璟玨沒有雜質的眼神,心裡歎了口氣。她為五公主可惜的同時,又曾想過,或許五公主也喜歡有這麼個最純粹無質的人這麼一心一意地待著她呢?

  「今天真是對不起,璟玨只要見到七妹妹,總會比較激動。」五公主手裡端著裝點心的盤子,金璟玨在一旁吃得歡快,「原因我也知道,七妹妹小時候沒少欺負他,我都看到了,所以他很討厭七妹妹。」

  阿寶摸摸鼻子,「放心啦,我沒生氣。自從知道他是你的駙馬起,我就沒生氣了。」

  五公主挑眉,「若是其他人,你就生氣了?再抄起凳子砸人?」

  「我是這麼野蠻的人麼?」阿寶生氣地瞪她。

  五公主又挑了挑眉,她的容貌並不算得出色,但卻有一種沉凝的美麗,這挑眉的動作,莫名地添了一種讓人想尖叫的率性之美。

  阿寶哎喲地叫了一聲,「我的腰好疼啊好疼啊……」

  五公主不為所動,金璟玨已經嚇壞了,雙眼淚花閃閃,「疼?哪裡疼?是不是要喝苦苦的藥?你是好人,不要吃藥啦……」

  「……」

  等五公主拉著她的駙馬離開,阿寶頹然地趴在床上,簡直生不如死。

  天色漸漸暗了,阿寶在宮女的伺候下,洗漱擦臉,小心地將睡姿調為仰躺——腰部又墊了柔軟的棉絮,在藥效的作用下,痛苦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阿寶夢見自己在海邊玩沙子,突然海裡跳出一隻一人高的大螃蟹,揮舞著兩條大拑子,一把掐上了她的臉,痛得她馬上驚醒——醒來時,又被嚇到了,雙目瞪得圓溜溜地看著床前的黑影,阿寶直覺張嘴就要叫,然後被那隻捏著臉的手摀住了嘴巴及鼻子。

  「……」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2 PM

第 23 章

  殿內點著一盞宮燈,由於小宮女玲瓏的貼心,已經將燈芯剪了,罩上燈罩,光線昏昏昧昧的,只隱約可見床前之人的輪廓。

  首先,這是個男人。

  其次,這是個背對著光線——逆著光的男人。

  最後,這個男人力氣恁地大,快要憋死她了。

  阿寶原本嚇個半死,以為這是鬼,後來發現捂著自己的手是有溫度的,還未來得及鬆口氣,陷入了一種窘境。阿寶用力地扒著那只捂著自己口鼻的大手,一不小心扯到腰部的肌肉,頓時一陣鑽心的抽痛傳來,痛得她悶哼出聲,聲音悶在喉嚨裡,顯得怪怪的。

  那人似乎也發現了她的窘境,終於鬆開了手。

  阿寶大口地吸著氣,小心地挪著抽痛的腰椎部位,等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這才看模糊地清楚了逆著光的那張臉,頓時倒抽了口氣,驚嚇之下,已然顧不得腰上的傷,手腿並用胡亂地擁著被子往床裡縮,等縮完了之後,她又鬱悶了。

  話說,她到底在怕什麼?這個男人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裡來,若是被人發現,她的閨譽受損的同時,他也同樣討不了好,傳出去於他的名聲也有礙,還會遭到皇帝的厭棄。

  這麼一想,阿寶頓時鼓起了勇氣,小心地望過去,再次承受不住地垂下視線,不敢與那雙眼睛對視。所以,她並非是真的怕他,而是那種莫名的第六感讓她最好遠離這個危險的男人。加上這人身上那種濃重的煞氣,分明是非我族類,還是遠著點兒吧。

  一陣涼爽的夜風吹進來,宮紗輕曳。

  阿寶感覺到有些兒冷,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身上擁著的被子,偷偷地抬眼看著床前的男人,發現他仍是維持著那個姿勢,就像尊雕像一般,一動不動。若不是那股陰森森的氣息太強烈,阿寶都以為這是尊沒生氣的雕像了。想起先前睡得好好的,就是被這人捏臉給疼醒的,阿寶心裡就一陣鬱悶。

  她好像沒有得罪他吧?為何這幾次出手相助,感覺分明是對她特別關注!而且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能引起一個心狠手辣的皇子的特別注意,也不認為自己美若天仙,讓他一見傾心二見腦殘,更不認為小時候的自己聖母瑪麗蘇體質就與一個冷宮長大的皇子扯上關係,成為他心靈的救贖……所以,她實在不知道,他為何對自己這般另眼相待。

  阿寶在胡思亂想著,只盼床前的男人快快離去,不要再用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睛陰森森地看著她,看得她心中瓦涼瓦涼的。

  想起在自己落水後快要昏迷時,這個人的舉動,阿寶臉色又是一僵,開始昧著良心覺得,也許自己是特別的,所以一個不小心得到了這位心狠手辣的皇子的垂青了。

  這麼一想,阿寶努力鼓起勇氣來,想朝他笑一笑,證明一下自己的魅力,然後發現:>__<。。嚶嚶嚶,這眼神好凶殘好煞氣好可怕啊啊啊!!明明先前還算是平靜的,腫麼變化得這麼快?她是不是曾經得罪過他,所以他現在報復來了,認為讓她意外死去——摔死淹死什麼的太便宜她了,所以他要親手報仇折磨她,讓她好好地活著,然後將她虐身又虐心,再殺她全家,最後將虐成渣女的她直接拋屍亂葬崗……

  正腦補得歡時,感覺到氣氛越發的陰森恐怖,阿寶在心裡飆淚了,她今天真是虐身又虐心,這日子沒法過了。

  直到維持著小白花一樣弱者的姿勢都僵硬了,那人還是像雕塑一樣站在那裡,阿寶也沒轍了,加上她睡前喝了藥,那藥有助眠的作用,讓她眼皮子快抬不起來,腦子也一片懵懂,實在是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為此,終於鼓起勇氣道:「晉王殿下,今天多謝您救命之恩……」

  「……」

  沒有任何反應。

  阿寶頓時累覺不愛了,覺得這個男人生來是克她的,幾次遇見他時,她都陷於麻煩與危險中,然後他恰巧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果然是相殺不相愛的關係,必須遠離的對象!

  …………

  ………………

  陽光散漫地從窗口滑入室內,歡快的鳥鳴聲擾人清夢,迫得阿寶終於從睡眠中醒來。

  甫一睜開眼睛,阿寶嚇了一跳,腫麼就天亮了呢?

  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猛地跳起身看向床前——大魔王呢大魔王呢?

  「嗷!!!!!」

  阿寶慘叫一聲,顫顫地扶著腰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倒在床上,淚花狂飆。

  這一聲慘叫驚動了外頭的人,一陣腳步聲響起,阿寶抬頭淚眼朦朧地望去,看到皇后、戚貴妃、昌平長公主、清寧郡主周瑾、威遠侯夫人等人走了進來。

  「怎麼了?」皇后率先問道,看到阿寶那扭曲的姿勢,嘴角抽搐了下,很快轉換成標準的溫柔賢良的笑容,說道:「你這孩子怎地這般不小心,忘記自己腰上有傷了麼?」

  戚貴妃和昌平長公主等人也同樣嘴角抽搐地看著床上的人,威遠侯夫人已經不知道擺什麼表情好,雖然她知道這個侄女某些時候很出人意料,但是在皇宮中如此出人意料真的好麼?李繼堯,你女兒這般出人意料你知道麼?

  只有周瑾是覺得阿寶這種抽搐的姿勢極為好笑的,抿著唇站在一旁埋頭偷笑。

  宮女很快將姿勢怪異的阿寶扶正躺好,在她腰下塞了柔軟的棉絮,而太醫和醫女也很快地被請來了,太醫給阿寶摸了脈,感覺她變得虛弱了,醫女在阿寶腰上按了按,阿寶嗷的慘叫一聲,很快地將臉埋在枕頭上,以免自己叫得太難聽嚇到宮裡的貴人。

  年輕的醫女檢查過後,憋著笑,微笑著對皇后等人道:「李姑娘原本昨天撞傷了腰椎未好,今天可能動作大了點兒,拉傷了腰肌……」

  「……」

  皇后等人看向阿寶的眼神十分憐憫,這倒霉孩子,怎麼會弄成這樣呢?這下傷上加傷,還要在床上躺上半個月了吧?

  阿寶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心裡寬麵條淚,恨死了害她傷上加傷的晉王了。

  若不是他發神經三更半夜不睡覺將她捏醒,然後像根木頭一樣杵在她床前陰森森地盯著她,害得她強撐著等他說點什麼,直到她再也撐不住迷迷糊糊地睡著,早上也不會在想起他時嚇得以為他還在,嚇得猛地跳起身來,才拉傷了腰肌……

  皇后等人原本是過來探望阿寶的,現在看到阿寶這可憐樣兒,心裡都抽搐之餘同情起來。皇后賞賜了一堆的禮物,順便吩內務府給阿寶用最好的東西和補品之類的,真有賢妻的范兒,阿寶都快要被感動哭了。然後其他人也不甘落後地又是送禮物又是送補品的,讓阿寶發了一筆小財。

  可是為毛開心不起來呢?(╥╯﹏╰╥)

  聽聞了阿寶傷上加傷的事情,正德帝似乎有些震驚,等聽到皇后說是她起床時動作大了點兒,自己不小心拉傷的,正德帝突然無語了,覺得這姑娘似乎和她爹李繼堯一樣,偶爾挺逗樂的。

  被逗樂了的正德帝十分大方地賞賜了阿寶一堆東西,讓阿寶覺得自己這是為國捐軀一樣。而後宮的妃嬪們見正德帝如此,也紛紛讓人送了貴重的禮物過來慰問受傷的阿寶。宮裡的貴人都有所表示了,那些公主與皇子妃們也不甘落後,同樣地送來了一堆慰問品……

  阿寶捶床:TAT為毛仍是覺得不開心呢?

  ******

  周瑾一路憋著笑回到了長公主府,與母親分開後,就匆匆地往兄長周御所居的院子而去了,直接跑到周御的書房。

  「哥哥~~」

  周御正在作畫,聽到妹妹的聲音,趕緊將拉來一張宣紙,將那副已然完工的畫像蓋住,含笑地看著從門口輕盈地跑進來的妹妹。

  「阿瑾怎麼了?」周御好奇地看著妹妹一臉忍俊不禁的模樣,他這妹妹素來成熟穩重,極少會有這般有什麼歡快的事情快要憋不住的模樣。

  周瑾快要憋不住了,覺得自己急需要找個人分享一下,便忍著笑道:「大哥你知道我今天在宮裡見到什麼了麼?」

  周御溫和地看著她,心中微動,知道母親今天進宮為何,也知道昨天鎮北將軍之女意外落水的事情。皇宮素來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地方,這事不過半天時間,宮裡宮外的人都知道了,也知道了李明錦意外落水是被七公主和金璟玨連累的,更知道她撞傷了腰,被留在了宮裡養傷。

  等周瑾將她今天所見所聞娓娓道來後,周御既是好笑又有些擔心,原本以為三天就能下床的傷,現在拖到了半個月,真是……總是讓人感到意外的姑娘啊!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5 PM

第 24 章

  黑夜降臨,整座皇宮陷入安靜中,只有殿外花園裡的夏蟲聲聲鳴叫著。

  有些吵。

  阿寶想著,小心地翻了個身,突然發現床前又多了一道黑影,心弦一顫,然後十分淡定地再小心地翻過身,腦袋別過床裡頭,當作沒看到。

  過了一會兒,實在是頂不住那道如芒刺在背的目光,轉過臉來,小心地扶著抽搐的腰擁被坐了起來,然後那個人竟然拿過床頭前的大軟枕遞到她腰間。

  阿寶:「……」

  嗷嗷嗷!!天要下紅雨了麼?太陽要打從西邊出來了麼?她終於開啟了穿越女的萬人迷光環,吸引了傳說中的幕後黑暗大Boss,即將稱霸這個愚昧無知的落後的封建時代了麼?做皇后好呢,還是做女帝好呢……

  以上純粹只是腦補,阿寶姑娘在對上那雙含戾帶煞的眼睛時,再也生不出丁點的妄想。

  如同昨晚,燈光仍是昏昏昧昧的,但可以隱約瞧見床前男人的輪廓。阿寶現在知道小宮女玲瓏就是某人監視自己的內應,有玲瓏這般貼心地放行,所以這個男人真是如入無人之地,怨不得她先前狀似不小心地弄出聲響想將某人嚇走也做不到。

  阿寶很想問,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夜夜來這裡盯著她嚇得她都不敢睡很好玩麼?

  心裡這般想著,但可恨的是,她沒膽問出口,只能像個小媳婦一樣,只要他出現,就縮在床裡頭用腦袋對著他。

  不過,今晚這人似乎不準備當木頭人了。

  「你……還好罷?」

  阿寶嘴角抽搐,覺得這人就像是在放馬後炮,若不是他昨晚莫名其妙地嚇她,她何至於此?真是太不合格了,差評,負分,滾粗!

  不過心裡的憤怒不敢表現在臉上,阿寶很淡定地點頭,「還好。」

  那人沉默了下,然後伸腳勾了一張繡墎過來,從容淡定地坐下,視線依舊不離她。

  阿寶嘴角抽搐,快要抓狂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昨夜站她床前直到她睡著,嚇得她今天早上醒來以為這人還在以致於落到這等境地,今晚難得他不當木頭人開口了,以為他終於在她清醒時要離開了,誰知扯了張凳子坐在床前,一副淡定木頭人的模樣,到底想要幹什麼啊啊啊!!

  藉著光線不好,阿寶膽肥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很快嚇了一跳,似乎那道視線十分犀利吶。

  阿寶覺得不能再這樣了,深吸了口氣,勇敢地問道:「不知殿下深夜到此有何貴幹?」

  依然是沉默。

  感覺自己好像在唱獨角戲,心裡頭有些尷尬。雖然此時孤男寡女的,但卻生不起什麼危機意識,主要是她現在就是個傷患,連起身下床都要人扶著,這種慘境下若還能生出歹意,阿寶覺得對方就是豬狗不如了。或者再加上這人夜夜跑來當雕像,習慣了,便淡定了。

  隨遇而安素來是她的好品質,只要這事沒傳出去,對她無害,她可以坦然處之。

  「殿下,若沒什麼事還是早些安歇罷。您這般……讓明錦十分困擾。」阿寶委婉地說。

  幸好,這回晉王沒有沉默,開口道:「你怎地傷成這樣?」

  他的語氣有些冷硬,聲線卻十分低沉,在這樣安靜的夜裡,那種有些沙啞的男音滑過耳膜,讓心頭有種異樣的感覺。阿寶心中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氣氛下,才會覺得這種低沉的男聲很好聽。

  一定是錯覺!都怪月色太美好了!

  「呵呵。」總不能說是他害的,誰知道他會不會報復?阿寶只能呵呵兩聲。

  顯然對方對她這答案不太滿意,視線在她臉上逡巡,那種刺人的目光讓阿寶又是一抖,才聽得他慢吞吞地說,「大牢裡的女人被鞭打五十下,仍能好吃好喝!你……實在是太弱了!」

  「……」

  阿寶看了他一眼,發覺他並不是開玩笑的,完全是嫌棄她太弱了,決定不再做小白花了,慢慢地挪回原位,躺下,將被子蓋上腦袋,睡覺。

  甫才蓋上,被子被人強硬掀開。

  阿寶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著了,然後莫名地又想起了昨晚做的那個被大螃蟹用拑子掐住臉的夢——果然臉又被人掐了。

  阿寶確定了,她一定是得罪過晉王,他現在來報復了。

  突然,她整個人都離了被窩,身體落到一個懷裡,那人粗魯的動作拉到了她的腰部,痛得她張口就要慘叫時,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根本叫不出來,然後腰部傳來一陣巨痛,阿寶雙手狠狠地抓住那人的手,尖銳的指甲陷進了他的衣服中,那瞬間賁起的臂肌差點崩斷她的指甲。

  啊啊啊啊——

  三段式的慘叫在心裡響個不停,阿寶冷汗涔涔,只想此時死了算了,她從沒這麼痛過。

  等一切結束後,阿寶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只能萎靡地縮在那人懷裡,極痛之下,根本沒有什麼旖旎的心思,也顧不得這情景若是傳出去,已經足以讓她聲敗名裂,死去一百遍了。

  那人將她放回床上,拿了帕子將她臉上的冷汗都試淨,指腹在她眼角摸了下,微微的濕潤,卻沒有淚跡。動作只是頓了下,便將手收了回來了。

  他沒有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只是淡淡地說:「睡吧。」

  「……」

  睡你爹的,痛死老娘了怎麼睡?!

  阿寶簡直痛不欲生,腰部一陣陣抽搐的疼,讓她覺得神經末稍都在顫痛著,沒有經歷過,實在是想像不到世間還有這等痛苦。

  可能實在是太痛了,耗費了她所有的精神,阿寶催眠自己,睡了就感覺不到痛了,睡吧睡吧。

  哽咽一聲,終於睡著了。

  床前的人沉默地看著,然後又伸出手,終於在那眼角下摸到了濕濕的淚痕。

  只有睡著才會哭麼?

  他若有所思。

  直到確認她睡著了,他方起身離開。

  ********

  「王爺,您去哪裡了?」

  一身大內禁衛裝的席遠奇怪地看著從黑夜中回來的男人,被對方瞥了一眼後,馬上怨怪自己多嘴,管他去哪裡,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事就行了,一般在他面前多嘴是沒好下場的。

  想罷,發現那人已在他面前停下,在席遠提心吊膽時,突然聽到他說:「明日你去尋解神醫。」

  席遠直覺這事與正在麗景軒養傷的某人有關,小心地道:「王爺,解神醫閒雲野鶴慣了,必不會樂意進京。」

  然後席遠發現某人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心弦一悸,直覺這男人開始蔫壞了時,果然聽到那道宛若來自黃泉的聲音說著十分殘酷的話:「打傷他的腰,將他拖來。」

  「……」

  席遠:=__=!為毛總覺得一點也不意外呢?

  就在他糾結時,發現那人用一種十分森冷無情的眼神盯著自己,席遠打了個哆嗦,結結巴巴地問:「怎、怎麼了?」

  「解神醫治腰傷的手法不好,讓他再改進,否則讓他生不如死!」

  「……」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6 PM

第 25 章

  玲瓏捧著洗漱用具進來,便對上一雙幽怨的眼睛,秀麗的美人雙目含嗔帶怨地瞅著她,瞅得她心頭微跳,趕緊垂下眼瞼,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雖是如此想,但玲瓏動作仍是沒有停,想到自己的主子,對飽經重創的阿寶說了聲對不起,心腸又硬起來。

  阿寶像個半身不遂的病患一樣,讓宮女們伺候她洗漱後,懶洋洋地倚靠著塞著棉絮的大迎枕,神色黯淡,一臉疲憊。只是黯淡的神色下,神經一抽一抽的,暗暗摸著自己的老腰,感覺比昨天還抽疼,心知這絕對是後遺症。

  在阿寶用簡單地用過早膳後,太醫和醫女便過來請脈了。

  對於阿寶今天的精神萎靡不振,太醫和醫女都感覺到奇怪,太醫摸了脈後,說的話仍與昨天一樣。而醫女負責給阿寶受傷的腰按摩時,才碰到就見阿寶冷汗涔涔,死咬著唇一副忍耐著巨痛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心頭有些疑惑。

  皇后和戚貴妃等人照例過來探望,就見太醫和醫女在一旁小聲地討論著什麼。

  等眾人拜見過後,皇后問道:「孫太醫,怎麼了?」

  太醫沉吟了下,說道:「回稟皇后娘娘,臣只是有些奇怪,李姑娘的腰傷似乎比昨天重了。」

  皇后和戚貴妃湧上心頭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難道李明錦又不小心傷上加傷了?不過這種想法只是想想很快就否決了,沒有人會這般蠢地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孫太醫也說了,估計是傷患睡覺時不小心換了個睡姿弄到了,以後小心些便是。如此,皇后又少不得將麗景軒伺候的宮女敲打一遍,讓她們仔細照顧,切不可偷懶耍奸,慢待貴人之類的。

  一陣恩威並施下來,麗景軒裡的宮女戰戰兢兢的,看得阿寶有些不忍又有些憤憤然,心頭再次埋怨起那個莫名其妙行兇的男人,趁著眾人不注意,幽怨地看了眼臉色煞白的玲瓏,心中嘖嘖稱奇,這演技還真好,她還有得學呢。

  皇后想了想,說道:「孫太醫,魏醫女,你們這段時間悉心照顧李姑娘罷,其他的不必理會。」

  孫太醫和魏醫女聽罷,便知道宮裡的貴人十分重視鎮北將軍之女,當下皆恭敬無比的應下了。

  皇后與戚貴妃又是一陣親切地慰問後,終於離開了。

  在她們離開後,阿寶喝了藥,又讓魏醫女上了藥,然後看了會子五公主讓人送來的雜書,瞇著眼睛睡了。

  才入睡不久,聽到了對話聲,阿寶迷迷糊糊地醒來,問道:「誰在外面?」

  「李姑娘,是太子妃和賢王妃來了。」

  阿寶的睡意完全去了,小心地挪動了下僵硬的腿,在宮女的伺候下用濕潤的帕子淨了臉讓自己清醒一些,又攏了攏發,趕緊讓人請太子妃與賢王妃進來。

  極有國母風範的太子妃與一名美麗華貴的女子走了進來。太子妃著大紅色宮裝,雍容華貴,顯得隆重而端莊。賢王妃身著石青色的宮裝,衣飾與首飾荷包之間的色澤搭配得極妥貼,十分的顏色硬生生地襯出十二分的好,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太子妃制止了阿寶欲起身行禮的動作,笑容親切不失優雅,說道:「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聽說你受傷了,李側妃十分擔心,只是她不宜進宮,便托了我進宮來瞧瞧你。」

  阿寶感激道:「多謝太子妃與李側妃關心,請太子妃回去告訴李側妃,明錦一切安好,不會忘記姐姐的關心的。」

  太子妃唇角翹了翹,十分滿意阿寶的識時務,忍不住瞥了眼一旁笑容輕淺的賢王妃。

  賢王妃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氣質華貴高雅,不經意間流露些許說不出的風情,讓人眼前一亮,無法移開目光。太子妃和阿寶都捕捉到這點,此時兩人心裡皆同樣想著:如此風情莫測的女子,莫怪賢王拿她當寶,京中盛讚賢王寵妻,當年便非她不娶。

  只是,阿寶總覺得這賢王妃有些不對勁兒,被那雙微挑的鳳眼一看,寒毛都豎起來了。

  「聽說李姑娘為了救七公主不慎受傷,前兒忙沒有親自過來探望,還望李姑娘莫放在心上。」賢王妃聲音極為嫵媚動聽,女人聽了心頭都酥了幾分。

  阿寶趕緊笑道:「明錦只是小傷,勞煩太子妃和賢王妃惦記,是明錦的榮幸。」

  賢王妃掩嘴一笑,目光從阿寶臉上滑過,阿寶背脊微冷,總覺得賢王妃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她是個不應該存在的人一般。

  賢王妃今日是進宮來拜見婆婆戚貴妃的,後來與太子妃碰巧遇見,於是便相伴過來探望阿寶。這幾天,由於正德帝因為阿寶逗樂了他一回,對阿寶的諸多賞賜,使得後宮那群妃嬪為了刷正德帝的好感,紛紛讓人送禮到麗景軒來,麗景軒空前熱鬧,皇子公主及皇妃也不甘落於人後,親自過來探望一翻,讓阿寶苦不堪言。

  幸好,兩人察顏觀色的本事極強,見阿寶面上露出疲態,便識趣地告辭離開了。

  方出了麗景軒,便見到前方負手而立的男人,身姿昂揚,氣質高華,站在海棠花旁,男子的昂揚身姿與海棠花的嫵媚清麗相得益彰。

  聽到腳步聲,那人轉過身來,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溫雅的笑容,拱手道:「見過太子妃。」

  太子妃輕笑,悠然說道:「賢王這是來接賢王妃了?你們感情真是好。」

  賢王妃抿唇一笑,低頭作害羞狀。賢王微微一笑,道:「太子妃取笑了,臣弟不過是恰巧經過,聽聞王妃去麗景軒探望鎮北將軍的千金,方等上一等罷。」

  太子妃又是一笑,見兩人相視一笑,一副鶼鰈情深的模樣,心頭有些酸澀,又有些羨慕,更多的是諷刺。

  等太子妃帶著宮女嬤嬤們離開,賢王夫妻慢慢地走過御花園,時而交頭接耳,時而相視一笑,眼波流轉,情深意切。宮女太監遠遠地跟著,看著主子們之間情意融融,皆也會心一笑,卻不知道夫妻倆的對話根本與表現出來的大相逕庭。

  「……李明錦是個怎麼樣的人?」

  「一個美人兒。怎地,王爺可有興趣再收個側妃?」嫵媚地看著他。

  「李將軍是個妙人,絕對不同意,父皇也不會答應的。」賢王的聲音裡透著可惜。

  「李將軍在璟城發展得不錯,頗得聖寵,若是能將他拉攏過來,也是王爺的一得力助手,倒是可惜了。」說罷,賢王妃突然攀住賢王的肩膀,用一種在外人眼裡十分甜蜜親暱的姿勢與他咬耳朵,「王爺,若要將李將軍拉攏過來,李明錦是關鍵。您說,讓寧王娶李明錦為妃如何?」

  賢王含笑看她,眼裡卻是不掩驚訝,「你是說七弟?可是……父皇有意讓七弟娶淮南王郡主為妃。」

  「王爺怎地著相了?」賢王妃嗔道:「七弟與您關係最好,他母妃早逝,是您這作兄長的事事關心為他著想,他最是敬重王爺,婚姻之事雖是皇上作主,但若是在皇上為寧王與淮南郡主賜婚前,寧王率先提出傾慕於李明錦,皇上這作父親的還能拒絕不成?」

  賢王瞇了瞇眼睛,若有所思道:「王妃說得對,不過這事情得好生計劃一下。」免得適得其反。

  賢王妃抿唇一笑,退開身子,撫了撫鬢角的碎發,瞇著眼睛看向皇宮的上空,暗道:上輩子沒有李明錦這個人,這輩子……確實有所不同了。呵,到時就看鹿死誰手罷。

  ******

  痛苦的一天又過去了,阿寶借口腰疼睡不著,讓太醫開了有安眠作用的藥,入睡之前,將藥喝了,心中惡狠狠地想著,就不信她睡死了,他還能再將她弄醒折磨!

  然而,事實證明,阿寶還是低估了某人的喪心病狂,睡著了都將你掐醒折磨。

  阿寶在疼痛與睡眠中掙扎,看著床前的黑影,差點寬麵條淚,藥效下困盹的聲音喃喃道:「王爺,若是明錦曾經做了對不起您的事情,請您原諒,明錦願意下輩子做牛做馬做豬償還……」所以這輩子就先放過她罷。

  「……」

  沒有聽到聲音,在阿寶以為他聽進去時,身體突然騰空了,然後——再一次經歷了昨晚慘絕人寰的事情,不過今晚這個人力道小了很多,但還是讓阿寶痛得睡意全無,只能吸著氣倒在他懷裡,指甲摳著他的臂肌差點摳斷了。

  喪心病狂啊!怨不得作父親的都要罵他酷戾狠毒,簡直不是人啊啊啊啊!!

  含著兩泡淚,阿寶又哽咽著睡了,想著,也許她應該不顧身體回威遠侯府養傷才對,就不信他有那膽子去爬威遠侯府的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6 PM

第 26 章

  皇宮果然是個可怕的地方,這傷真是越養越嚴重了。

  至少阿寶是這麼認為的,因為夜晚被摧殘,睡眠質量不好,她的臉色黯淡無光,容顏憔悴,彷彿承受著莫大的痛苦,讓給她請脈的孫太醫與魏醫女都百思不得其解。

  魏醫女給阿寶的腰背作了按摩後,尋了孫太醫,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他:「孫太醫,李姑娘的腰傷先前看著是嚴重了點兒,不過今天卻有好轉的趨勢,李姑娘除了疼了點兒,今天比先前兩天能坐上幾個時辰也不會太累了。孫太醫,不知您給李姑娘開了什麼藥?」

  孫太醫一愣,直覺搖頭道:「李姑娘傷在腰椎,老杇只是開些滋補的藥罷了。」想了想,又道:「魏醫女,李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咱們只需要治好她的傷便行。」

  魏醫女明白孫太醫言意之下,讓她不必多管,做好自己的本份事就行了。況且李明錦傷勢漸癒,對他們而言也是有好處的,不必因為來個什麼意外而累及已身。

  於是兩人打算守口如瓶,該幹嘛就幹嘛,沒有多嘴說什麼。

  也因為兩人的不多嘴,阿寶按按抽痛的腰肢,有種憤怒感,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慘死在這皇宮裡的,所以還是快點跑人吧。

  打定了主意後,待到阿寶在皇宮養病的第五天——也是說她被推催殘了四個夜晚後,終於覺得已經是極限了,在皇后又帶著戚貴妃及兩位公主過來慰問時,阿寶委婉地表示,她的傷好多了,起身不成問題,希望能回家裡養傷,不想再留在宮裡打擾了宮中的貴人們。

  皇后等人稍微一愣,雖不知道她為何不願意呆在宮裡,卻沒有給她明確的答覆,只是叫來了專門醫治阿寶的孫太醫與魏醫女兩人,詢問了阿寶的身體狀況,得到阿寶應當在床上躺一個月以免留下什麼後遺症的答案時,皇后笑盈盈地讓阿寶安心呆下了。

  阿寶:=__=!再呆下去,她的老腰就要被人整得報廢了!

  宮裡的太醫說話總是保守幾分,明明三分的病也要說成七分,阿寶雖然也知道其中道道,自己這傷躺個半月就行了,但他們如此說,也沒法再反駁。

  以為阿寶是無聊了想家裡,皇后不僅大方地賞賜了阿寶很多珍奇古玩給她解悶兒,並且讓人將威遠侯府的小姐叫進宮來說話陪阿寶說話。皇后這一舉措彰顯了對阿寶的重視,皇宮內外的人皆看著,後來知道皇后這舉動是正德帝授意的後,大伙的心思都活絡開來了。

  此時苦逼的阿寶不知道,以後還有更苦逼的事情等著她。

  得了皇后的手諭,威遠侯夫人帶著李明鳳、李明儀一起進宮,拜見了皇后,便來到麗景軒陪阿寶說話解悶兒。

  「五姐姐,你辛苦了。」李明儀湊到阿寶耳邊小聲說,聲音裡無限同情。

  先前阿寶被貴妃和七公主召進宮時,她還覺得阿寶得了宮裡貴人的眼緣,是她的福份,心裡隱隱羨慕。現在嘛,果然和她娘說的一樣,貴妃和七公主都不是好相與的,阿寶進宮當天又是落水又撞傷腰,想到娘親說,阿寶可能隨時會陷入皇后與貴妃之間的較量中成為犧牲品,心裡多少有些同情憂慮,果然這種福份不是誰都能消受的。

  李明鳳想的也差不多,二夫人是個精明謹慎的,早就將其中的關節想得一清二楚,同女兒分析過了。她今日進宮來,除了探望養傷的阿寶,也想瞧瞧她在宮裡的處境。

  阿寶對兩位妹妹的想法一無所知,見她們略帶同情的眼神,頓時心中淚眼汪汪,想著果然是自家姐妹疼人,天知道她夜夜被個喪心病狂的男人折騰,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好想回家啊啊啊!!妹妹們求胸埋!QAQ

  畢竟是宮裡,雖有皇后的恩賜,但她們也不能久呆,兩個明只呆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兩個明離開後,阿寶正扶著牆慢慢地挪動活絡身體時,宮女進來稟報,清寧郡主周瑾來了。

  阿寶下意識地看向一旁伺候的玲瓏,見她那張稚氣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異樣,很快又恢復成恭敬從容的姿態。可是阿寶仍是覺得面對這個小宮女,胃好疼,估計她今晚會給某人打小報告。

  真是生不如死的生活!還是快點回家吧……

  阿寶由著玲瓏扶坐到榻上,才讓人將周瑾請進來。

  「明錦姐姐今日感覺怎麼樣?」周瑾坐在阿寶對面的小杌子上,微笑地看著她,關切地問道:「不知上回送來給明錦姐姐的藥好不好用?若是好用的話,我下回再給明錦姐姐送來。」

  阿寶嘴角抽搐了下,呵呵笑道:「自然是好用的,多謝郡主。」

  周瑾抿唇一笑,不經意道:「明錦姐姐不必謝我,其實這也多虧了我哥哥。以前我也摔傷過,半邊身子都摔麻了,無法起身。哥哥心疼我,便去找了一位姓解的大夫配了一副活血去瘀的膏藥,比宮裡的太醫配的好,效果顯著,我用了後,很快就消瘀了,明錦姐姐可用了?」

  在阿寶撞傷加拉傷的第三天,周瑾又進宮一趟,送了她一瓶子活血去瘀的膏藥,孫大夫檢查過後,發現這副膏藥的配方極為難得,效果也好,便讓阿寶用了。

  阿寶點頭道:「已經用了,效果不錯,讓郡主費心了。」

  周瑾笑嗔道:「只要明錦姐姐這傷能盡快好就行了,省得大家都擔心。」也省得她那哥哥心疼,要藉著妹妹的手給人送藥。

  阿寶總覺得她笑得頗為曖昧,回想一遍周瑾之前的舉動,不禁面上有些發熱,又有些尷尬。不管哪個女人,被那樣俊秀溫柔的男人如春風細雨般的關心,皆會忍不住臉紅心跳,雖然不至於一下子愛上,但阿寶對周御十分有好感,比起某個每天晚上讓她傷上加傷的人好多了。

  周瑾見她明白了,輕笑一聲。母親的意思她明白,對於李明錦,她沒什麼意見,母親和兄長都滿意的話,作嫂嫂也沒什麼。

  玲瓏瞅了眼周瑾,又瞅了眼面色微紅的阿寶,若有所思。

  「聽說阿瑾進宮來了,是麼?」

  一道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間雜著宮人請安的聲音,很快地兩個少女走了進來,正是七公主和樂寧郡主。

  周瑾的笑臉微斂,唇角保持著一種完美的笑紋,阿寶也收斂了先前的心思,兩人皆忙起身迎接兩人。

  七公主和樂寧郡主的到來,使得麗景軒熱鬧起來。除了七公主外,樂寧郡主和周瑾的品級都一樣,但卻對周瑾頗有討好之意,反而是阿寶這個應該被慰問的傷患被人忽視了。

  阿寶瞅了瞅相談甚歡的七公主和樂寧郡主,很快就收起了先前那種浮躁的少女心思,十分滄桑地歎了口氣:雖然美男的關心很讓人受用,但是那麼多母蒼蠅覬覦的美男,她還是敬而遠之罷!

  *******

  當天夜裡,阿寶又經歷了一次慘絕人寰的摧殘,不過發現這次結束過後,竟然沒有先前那般再痛到讓她生不如死地想直接以睡眠逃避這等痛苦,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還是啥的,總覺得這男人突然手法頗為老練,感覺是進步了?

  阿寶這兩天算是明白了,這晉王……貌似是給她治傷來了,雖然手法極為凶殘,但到底有好轉的趨勢了。

  只是,不知為何還是感激不起來呢,反而每次都擔心他三更半夜而來,這孤男寡女的,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她還要不要嫁人?不嫁人也不要緊,萬一連累了家族中的姐妹們的名聲,她就萬死難辭了。

  「睡吧。」依然是極為冷硬的一句話。

  阿寶抿了抿嘴,閉上眼睛,吞下了原本要出口的話。

  等阿寶睡著了,黑暗中人的方離去。

  席遠看著像個幽靈一樣從黑暗中走來的男人,暗暗擦了下冷汗,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見那人就要視若無睹地走過,席遠趕緊道:「王爺,解神醫說您既然已經學會了他的手藝,他也該離開了。還有……解神醫說若是您再敢威脅他,他就躲到海外不回來了,讓您再也找不到。」

  這大逆不道的話終於讓那人施捨過來一眼,席遠冷汗又冒了出來,聽得那冷硬的聲音道:「你告訴他,想嘗嘗本王用刑的手段就儘管躲。」

  「……」

  席遠又擦了擦汗,絕對會生不如死的。所以解神醫,你還是乖乖地在京裡呆著吧。

  ******

  又幾天過去了。

  阿寶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等了半宿,發現已經月上中天了,某個男人還沒再來折騰她時,心中驀地一鬆,頓時生起一種逃出生天的輕鬆感,心裡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漫天神佛,她終於逃脫黑暗大Boss的手掌心了。

  於是阿寶心情十分舒暢地睡下了,覺得今晚一定會睡個好覺,說不定還有個好夢。

  直到月影西沉天了,阿寶睜著乾澀的眼睛,差點寬麵條淚。

  阿寶:>__<。。腫麼辦,今天沒被摧殘,竟然睡不著……

  被打擾習慣了,習慣性地等到他出現摧殘她再睡,現在沒人打擾反而不習慣!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8 PM

第 27 章

  魏醫女在檢查了阿寶的腰部的傷勢後,笑道:「李姑娘恢復得不錯,過幾天就康復了。」心裡卻有些疑惑,按理說,應該沒這麼快康復的,起碼還要半個月時間,可是事情卻超出他們的意外。

  不過,想起孫太醫說的,現在宮裡宮外大多數人都盯著李明錦,她的傷好於他們而言只有好處沒壞處,再多疑問也只能按捺在心裡。在這皇宮裡,最不需要的便是好奇心和剜根究底的精神。

  玲瓏將阿寶的短衣拉起,拿著一瓶子藥膏為阿寶按揉著腰部未散去的瘀血,聽罷也笑道:「真是太好了,恭喜李姑娘!」

  阿寶看著小宮女欣喜甜蜜的笑臉,抽著嘴角笑了笑,心裡再次對此女的演技拜服,真是學什麼像什麼,也不知道晉王哪裡找來的人才,若是她的那些婢女也有這等演技功夫,一定會成為宅斗高手。

  塗了藥後,阿寶慢慢地拉好衣服,穿戴整齊後,坐到窗前感受著暮春的明媚春光。

  魏醫女收拾好東西,朝阿寶福了福身後離開了,其他的宮女在外面侯著,屋子裡除了懶洋洋地享受大好春光的阿寶,只剩下玲瓏侍立一旁伺候。

  渡過了幾晚沒人摧殘的日子,阿寶終於確認了自己安全了,於是從先前欠虐的節奏恢復到沒心沒肺的模樣,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而先前睡不著,並不是她真的欠虐,而是被摧殘怕了,只想著痛完了快快入睡。所以在擔驚受怕地等了幾個晚上,確定某人不會再三更半夜來摧殘自己,自然生活無比的舒爽。

  看著阿寶昏昏欲睡的模樣,真是愜意無比,玲瓏默默地站著。

  這種沉默地盯人的姿勢,讓阿寶再也愜意不起來,甚至有些無可奈何。好吧,阿寶雖然不知道在玲瓏心裡,她的主子是多麼的狂拽酷霸叼炸天,但也體諒她一心向主,加上她今日一席話安了她的心,所以沒有和她一般見識。

  話說阿寶被折騰得差點成了欠虐體質時,玲瓏今早突然向阿寶透露,她的主子在前幾日奉旨離京了,阿寶這才知道為何這幾晚都沒被摧殘,人都不在了,自然一切安好。聽到這事,阿寶一下沒忍住,不小心喜形於色,雖然收斂得極快,但還是讓玲瓏有些不滿意。

  阿寶以已度人,認為玲瓏覺得她的主子多事給她治傷,而她卻不領這個情,不僅不感恩,還因為人家的離開而歡天喜地,看在人家忠心的下屬眼裡,自然是狼心狗肺的表現。可是理解歸理解,阿寶真的感激不起來啊,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晉王為毛會這麼多事為她治腰傷,雖然效果比想像中的好,可是這過程也特虐了,誰會感激啊?還不如讓它慢慢地拖著好,也不用受那麼多罪。

  所以,雖然玲瓏不滿意,阿寶卻沒理她,反正過幾天她就出宮了,以後沒事絕對不會再進宮來受罪,相信以後也難見面了,自然不用理會個小宮女的不滿。

  就在阿寶被玲瓏盯得不自在時,宮女進來稟報五公主與金駙馬來了,阿寶趕緊讓他們進來。

  「姐姐,你好了麼?」

  好聽的男聲卻是小孩子的語調,讓阿寶每每聽罷都有些感歎。阿寶看了眼五公主,朝金璟玨笑道:「多謝金駙馬關心,明錦已經好了,過幾天就可以出宮回家了呢。」

  「哦,那太好了~芸芸開心,璟玨也開心~~」

  玲瓏送上茶水點心後,五公主便揮手讓她下去,屋子裡只剩下三人。

  五公主手裡端著點心盤子讓金璟玨自個吃,朝阿寶冷冷一笑,說道:「你若是真的好了,盡快出宮回家罷,沒事別出來招人眼。」

  「怎麼了?」阿寶有些愣,五公主平日淡然無爭,極少會這般冷笑嘲諷。

  五公主將阿寶打量一遍,然後點點頭道:「小模樣長得挺標誌的,又有個有出息的爹,怨不得現在都成了香餑餑,一女眾家求了。」

  阿寶差點嗆個半死,一臉驚訝地看著她,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看在五公主眼裡,就像只飽受驚嚇的倉鼠,正在歡快吃點心的金璟玨覺得很好玩,伸出手指戳了戳阿寶的臉蛋,被五公主趕緊拉回了手。

  阿寶根本沒注意自己成了小孩子眼裡的玩具,追問道:「什麼意思?」五公主從來都懶得搭理別人,也不是個八卦之人,用她自己的話來說,人生苦短,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他人關她甚事?

  五公主見她真是不知道,轉眼一想便知道怎麼回事了,怕是麗景軒上下都被皇后封了口,消息傳不進來,阿寶養傷又不出去,哪裡能知道。五公主當下道:「前日,我那好六弟和七弟都向父皇稟明欲娶你為妃,昌平姑姑也表示,她喜歡你,希望父皇能為你和周御表哥賜婚……」

  阿寶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愣愣地反應不過來。

  六皇子和七皇子只在小時候的宮宴見過,長大後根本沒見過他們,他們為何會突然提出要娶她為正妃?不過轉眼一想,阿寶似乎又有些明白了,他們看上的是她背後的勢力,威遠侯府和鎮北將軍。

  五公主見阿寶收斂了驚訝,心裡冷笑,同樣也在他們提出這事情時,早就疏理清楚了其中的關鍵。七皇子——寧王蕭令典與賢王感情素來極好,是被打了賢王標籤的人,娶了阿寶相當於將鎮北將軍拉到賢王的船上。至於六皇子——齊王蕭令溪,他是皇后所出的東宮皇子,與太子一母同胞兄弟,若是他娶了阿寶,也算是為太子的地位鞏固作奉獻了。兩者都是看上阿寶身後的背景,並不是真心欲娶她為妃。因為在阿寶回來之前,寧王和淮南王郡主、齊王和皇后侄女——英國公金家姑娘皆傳過緋聞,大家都以為兩王的王妃定是淮南王郡主和金家姑娘。

  「放心吧,父皇沒有給任何答覆,連昌平姑姑私下尋他為你和周御賜婚,也被父皇推了。」五公主呷了口清茶,突然心裡也有些擔心阿寶的婚事了,經此一遭,真不知道她該嫁誰好,而正德帝也被兩個皇子的舉動點醒,知道阿寶的婚事不能隨便定下,怕他會插上一手,阿寶的婚事不能由威遠侯府作主。

  室內陷入沉默中,除了什麼都不懂的金璟玨歡快吃東西的聲音,十分安靜。

  又坐了會兒,五公主便告辭離開了,消息帶到,也是給阿寶心裡有個數,至於其他的,五公主一個不受寵的公主,還真沒法和皇后一系、貴妃一系及皇帝三方叫板,只能看事情最後結果。

  五公主離開後,玲瓏和兩個宮女分別捧了個錦盒過來。

  「李姑娘,這是昌平長公主府送來的禮物,祝賀李姑娘傷勢康復。」

  「李姑娘,這是齊王讓人送來的禮物……」

  「李姑娘,這是寧王讓人送來的禮物……」

  三個宮女,兩個笑意盈盈地恭維著,一個卻像個孩子般怯怯地看著她,看得她忍不住捂胃——演技不要太好,真的會讓人胃疼啊!

  阿寶覺得自己魔障了,只要與晉王牽扯上的人或事,她就適應不良,果然是被摧殘出心理陰影了。

  阿寶看到這些禮物就頭疼,雖然打著慶祝她身體健康的名頭送來的,可是未嘗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大伙心裡知道沒有揭露出來罷了。阿寶擺擺手,讓她們與先前正德帝和皇后賞賜的東西放到一起,決定等回家後再將之處理了。

  知道自己成為香餑餑後,阿寶在宮裡渡日如年,每天都會收到齊王和寧王送來的禮物,讓她心中不安,直到孫太醫宣佈她的傷勢完全康復,並且沒有什麼後遺症後,阿寶飛快地向皇后謝恩告辭,包袱款款地出宮回威遠侯府了。

  ******

  昌平長公主府。

  昌平長公主沉著臉對駙馬周永言道:「別以為我不知道皇后和戚貴妃在打什麼主意,想和本公主搶人,沒那麼容易!」

  周永言遞給她一杯溫茶,柔聲道:「別氣了,李姑娘是個好的,又是鎮北將軍之女,會有那麼多人求娶也不奇怪。」大家都不是傻子,這麼個香餑餑擺在面前,誰不想咬上一口。怪只怪李明錦回來得太是時候,又沒有及時定親。

  昌平長公主在丈夫的安撫下,氣平了很多,將茶盞放到桌上,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說道:「先前我就奇了怪了,還以為皇后這般賞識李明錦是皇帝哥哥的吩咐,倒沒想到皇后這是為齊王打算,齊王若有個得力的岳家,也能助太子一臂之力。只可惜……齊王和其他年長的皇子一樣,並不服太子。」

  周永言眉稍微跳,對未來的局勢也有些擔心,只希望太子平平安安地上位才好,莫要像歷史上那些廢太子一般,最後都沒落得好下場。不過想想這些與他一個駙馬沒什麼關係,擔心一下很快便放開了。

  昌平長公主琢磨了會兒,道:「不行,過幾日我要再進宮一趟,讓皇帝哥哥給御兒和李明錦賜婚!」昌平長公主心裡也有些後悔,若是先前她不用顧忌戚貴妃及七公主,直接下手到威遠侯府提親,也不會出這麼多麼蛾子。

  周永言皺了下眉頭,心裡有種預感,這事或許不會成。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8 PM

第 28 章

  看到威遠侯府門前的那兩尊頗有歷史痕跡的石狻猊,阿寶心中淚內流面,不容易啊,她終於活著回家了。

  馬車直接進入二門才停下,阿寶甫一下車,便看到早已等候在二門的四個雁——雁回、雁聲、雁雲、雁然,這四個丫環皆是自小就在她身邊伺候的,忠心必不用說,阿寶在宮裡養傷半個多月,四個雁都擔心非常,現在見到她平安回來了,皆是激動極了。

  「姑娘,您終於平安回來了……」

  雁回雙目含淚,雁聲直接衝過來拉著她的手哽咽道:「姑娘您是不是又不聽話了,所以才受了這般大的災難?老爺若是知道,又不知道怎麼心疼難受了,說姑娘您就是只野猴兒……」

  阿寶一臉黑線地看著她,敢情在這丫頭眼裡,她是那種惹是生非的人麼?哪次不是旁人招惹麻煩她不小心被殃及池魚?

  威遠侯夫人在接到阿寶回來的消息時,也在第一時間到了,與送阿寶回來的嬤嬤太監說話,這些嬤嬤太監皆是皇后宮裡的人,頗有來頭,威遠侯夫人不敢待慢,客氣地謝了一翻,又給幾人打了賞,方送他們離開。

  等宮裡的人離去後,威遠侯夫人看著阿寶有些削瘦的臉,想起這幾天皇后一系和貴妃一系為阿寶的終身歸宿鬧得不可開交,就有些想歎氣,拍拍她的手道:「哎,回來就好,先去拜見老夫人罷。」

  阿寶完全不知道威遠侯夫人將自己因為夜夜被摧殘而瘦了一圈的事情歸咎到自己的終身大事上,看她歎氣,以為她也體諒自己受苦,心裡頗為感動,想著還是家人好啊,回家真是太好了,以後不用再面對某個黑暗大Boss了,她終於自由了嗷嗷嗷~~

  阿寶乖順地應了聲,跟著威遠侯夫人往老夫人的榮安堂行去。

  榮安堂裡,老夫人正在佛堂裡虔誠地揀佛豆,聽到除媽媽進來說五姑娘過來拜見時,淡淡地應了聲,又揀了會兒佛豆,方放下筷子。

  等老夫人出來時,阿寶已經等了會兒,忙過去給她請安。雖然等了會兒,但阿寶臉上並無其他久侯不耐的情緒,掛著溫和乖巧的笑容,軟軟地喊著祖母。威遠侯夫人坐於一旁喝茶,含笑看著,只是眼裡有些深意,心裡再次歎了口氣,看來老夫人這又是惱上阿寶了。

  老夫人像平時那般,慈祥中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話,詢問了阿寶的傷勢,聽到說沒事了,便讓阿寶回寶銜院去歇息。

  等阿寶離開後,老夫人歎了口氣,還未離開的威遠侯夫人馬上關心地道:「娘可是累了?」

  老夫人捻著手中的佛珠,慈眉善目,但眼中卻微含冷光,說道:「我這是愁錦丫頭的終身大事,也不知道她將來歸屬如何。」因為皇后和戚貴妃一系的人插手,現在威遠侯府反而不敢輕易給阿寶定下親事,連昌平長公主那邊也不敢輕易應允,就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任何一方的人,於威遠侯府而言沒啥好處。

  威遠侯夫人心下瞭然,心裡也發起愁來,絞著怕子,覺得這侄女比她的女兒還要她操心。不過面上還是寬慰著老夫人,道:「娘親不必擔心,阿寶年紀也大了,今年總不能再拖下去,相信皇上會體諒的。」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這兒媳婦是個穩重能幹的,但也喜歡在某些時候裝傻扮愣,不輕易做得罪人的事情,作為侯府的當家主母自然是好,可是作為兒媳婦,就感覺不太美妙了,沒有哪個作婆婆的喜歡兒媳婦和自己裝傻四兩撥千斤。

  「我就怕皇上亂點鴛鴦譜,屆時老四那個孽障不識相地鬧起來……」

  聽到這話,威遠侯夫人嘴角也抽動起來,怎麼也撫不平那種抽搐感,歎著氣想到,怎麼忘記了還有這麼個亂調子的在呢?

  *****

  阿寶不知道自家祖母及大伯母的憂心,非常愉快地回了寶銜院,迎接她的是幾個雁及華媽媽妥妥貼貼的伺候。

  沐浴更衣、吃飽喝足,阿寶像只懶貓一樣窩在貴妃椅上,摸摸沒啥痛感的腰肢,心滿意足地將腳從裙擺中伸出來,在貴妃椅上一蹭一蹭的,腳趾頭粉嫩圓潤,胖乎乎的頗為可愛。

  雁回雁聲看到她這懶樣,心知她回到安全的地方就是這德行,也沒人說她什麼坐沒坐相,骨頭髮軟之類的。

  就在阿寶泛懶時,聽說她回來的姐妹們紛紛過來探望。

  阿寶正開心地與姐妹們說話時,九堂妹李明月狀似無意地道:「當時聽大伯母說,五姐姐這傷要躺上一個月,怎地這麼快就好了?是不是太醫當時誤診了,其實五姐姐並沒有這般嚴重?」

  除了李明鳳李明儀,其他幾個明意味不明地看著阿寶,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神情各異。

  阿寶表情一僵,很快便恢復正常,心裡有些憤然,按正常情況,她是要躺一個月,可是誰讓她經歷了非人的摧殘,由長痛變成壓縮幾倍的非人短痛,所以才會好得飛快。想到此,阿寶又感覺到已經好了的腰椎彷彿又開始抽痛一樣——這心理陰影,真怕一輩子跟隨著她了。

  李明鳳冷淡道:「九妹妹,五姐姐傷勢好得快不是應該高興麼?難道真的讓五姐姐躺上一個月才好?」

  李明儀笑道:「五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宮裡又有醫術高超的太醫,自然好得快啦~~」

  「就是啊,這多虧了孫太醫和魏醫女,還有皇后娘娘與貴妃娘娘悉心照料。」阿寶望著皇宮的方向,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李明月訕訕地不再開口,其他幾個明也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等幾個姐妹皆告辭離去,李明鳳又是留到最後的一個,伸手戳了戳阿寶的腦袋,恨道:「就你這沒心眼兒的,又讓人埋汰了吧?」

  阿寶將小姑娘拉到懷裡來,摟著她不放,呵她癢癢,兩人又笑成一團。

  過了會兒,李明鳳歎氣對阿寶道:「咱們家的姐妹們感情雖然不一般,可是架不住旁人挑唆,特別是三嬸……九妹妹原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原本有祖母教導也是識大體的,可是在回到三嬸身邊,好好的九妹妹都被她教歪了。」說到幾個女性長輩,李明鳳最不喜歡的便是這三嬸了。

  李明月容貌雖然沒有李明霞的絕色,但也是花容月貌,瓜子臉柳葉眉杏眼桃腮,比之阿寶不差,可以說兩人姿色在伯仲之間。這兩個月來,阿寶雖然倒霉事接踵而來,但後續發展也頗為讓人羨慕,三夫人便是那個各種羨慕嫉妒恨的人,想著自己的女兒才情樣貌上比阿寶也不差,可為何什麼好事都讓阿寶佔了?特別是這幾日,傳聞齊王和寧王、昌平長公主都看上阿寶,欲娶之為妃的事情,更讓一些見識短的人心裡羨慕嫉妒恨,三夫人也不例外。這種事情她在李明月耳邊嘮叨得多了,使得原本還算沉穩的小姑娘也跟著心生埋怨。

  阿寶靜默了會兒,沒有接口。

  李明鳳不知阿寶怎麼想,見她不開口便轉移了話題,「對了,過兩天是平王太妃七十大壽,咱們一起去看看凌薇吧。」

  阿寶心中一動,想到她在宮裡養傷時,江凌薇就這麼出嫁了,也不知道她在平王府過得怎麼樣?是直接抽死那頭成為她夫婿的豬呢,還是折磨那頭豬呢,還是……心裡莫名的有些擔心,擔心江凌薇的戰鬥力太彪悍惹惱了平王太妃及平王繼妃,還是去瞧瞧吧。

  ******

  在昌平長公主計劃著再向皇帝請求為兒子賜婚及阿寶感動非常地回到家時,宮裡的七公主親自做了份甜湯端到太和殿。

  「父皇,這是我做的甜湯,天氣熱了,喝些甜湯解解渴。」七公主笑盈盈地說著,又補充道:「這可是人家特地去問了御廚,放了一點兒野蜂蜜,味道清甜,卻不膩味兒,父皇可一定要捧場哦~」

  女兒的孝心讓正德帝十分開心熨貼,將看了一半的奏折放到一旁,只要不涉及到政事及金璟玨,正德帝對七公主的寵愛是凌駕於所有女兒之上的。

  在太監驗過毒後,正德帝喝了口甜湯,不吝嗇地誇獎女兒的好手藝,很捧場地將一碗甜湯喝了一半。

  七公主發揮她的撒嬌技能,只要沒有金璟玨的時候,她對正德帝撒嬌每每都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直到正德帝被她哄得開開心心時,七公主突然有些委屈地扁起嘴,背著身坐到一旁。

  「朕的小七兒怎麼了?」正德帝摸著女兒的發,慈愛地問道。

  「父皇不疼小七了。」七公主帶著哽咽的聲音說。

  正德帝失笑,「怎麼會?父皇最疼小七了。來,和父皇說說誰給小七受委屈了。」

  七公主在他的輕哄下,這才轉過身來,用那雙漂亮明麗的鳳眸瞅著他。正德帝心頭有些忪怔,他的所有兒女中,只有這雙眼睛,是最像那個人的……

  「父皇,人家真的好喜歡御表哥,您能不能為小七和御表哥賜婚?父皇最疼小七了,可不可以……」七公主有些羞澀地說,明麗的雙眸添上了幾分水潤,心裡惱恨地想著,絕對不讓李明錦嫁給周御!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49 PM

第 29 章

  席遠推開門,便聞到空氣中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兒,娃娃臉上不禁有些擔憂。不過這種擔憂在看到坐在榻上翻看著秘信的人時,臉皮微微抽搐了下。

  「王爺,京城有消息。」

  半倚靠在榻上的男子此時身上只著中衣,微敞的襟前可隱約看到泌著血漬的繃帶,俊美的臉龐除了慘白點兒,依然冷硬無情,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席遠將手中的信遞給他後,便愣愣地盯著那人胸口的繃帶,想起那致命的一劍,心裡都有些發悚,可是這男人依然像個打不死的蟑螂一般,躺了兩天就起來了,若是太子知道這事,少不得又要罵人了,而倒霉的,依然是他們這些做下屬的。

  「滾!」

  冷硬無情的聲音讓席遠回神,目光上移,對上那雙狠戾冰冷的眼眸時,席遠冷汗唰的一下出來了,心知自己不小心看得太久了,被他厭惡嫌棄直接讓他滾了。席遠應了聲諾,馬上滾了。

  「滾回來!」

  方走到門口,那道聲音又響起來,席遠忙滾了回來,娃娃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王爺有何吩咐?」

  那封信直接被啪到他臉上,席遠忙接住,打開來一看,心裡哎喲一聲,心道齊王寧王周御你們這些不長眼睛的,竟然敢和這毒胚子搶女人,死了別和閻王老爺喊冤啊。抬頭對上那雙過於無情的戾眸,席遠硬著頭皮道:「咳,王爺,屬下昨天收到玲瓏的消息,據說七公主親自做了甜湯端到太和殿請求皇上為她和周御賜婚,齊王心儀金家小姐,寧王與淮南郡主早有私情……」

  席遠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消息,心中內流滿面,他一個暗衛出身的大內侍衛,就這麼走上了一條八公的不歸路,到處去扒啦人家的私事,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太子殿下怎麼可以將他丟給這麼個冷酷無情之人呢?

  「請您放心,京中還有太子殿下,斷不會讓他們陰謀得逞的。」心中苦逼著,席遠仍是十分盡職地道:「對了,平王太妃的七十大壽就在後天,皇上命所有皇子及諸位臣子家眷去為太妃祝壽。」雖然是命所有皇子是祝壽,但是正德帝已經下意識地忽略了他還有一個五皇子。

  聽罷,那人突然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回京。」

  席遠傻眼了,「現在?」

  然後被掃了一眼,席遠打了個哆嗦,硬著頭皮道:「王爺,解神醫說了,您的傷還需要再養個五天才能起身,皇上和太子也交待了,讓您留在這裡養好傷再回去。」這次的任務有些驚險,雖然將一從隱藏較深的前朝餘孽皆捉住了,可是那些人拼了魚死網破之心,不要命一樣地豁出去,使得晉王不慎受傷。

  回答他的,是某人直接消失在屏風後的背影,席遠仰天長歎,這個男人任性起來真是要人命,早知道他當初就不應該表現得那麼好,被太子看中丟給這個男人賣命。

  屏風後,男人一絲不苟地換下身上又染濕了的衣物,然後換上乾淨的衣服,走了出來。

  「走!」

  席遠歎了口氣,跟隨而上,順便讓人去將比他更苦逼的解神醫一起帶上。

  ******

  阿寶連續打了兩個噴嚏,馬上得來馬車裡的幾個姑娘關切的目光。

  揉了揉鼻子,阿寶笑道:「定然是有人想我了。」

  李明鳳無語地看著她,道:「難道就不是生病了麼?」

  「打三個噴嚏才是生病,兩個是有人想我。」阿寶十分堅持。

  李明儀好奇道:「打一個噴嚏呢?」

  「有人在罵我!」斬釘截鐵。

  「……」

  馬車上,四五個姑娘面面相覷,然後忍不住噗地一聲笑起來,李明鳳撲上去戳著阿寶的臉,恨恨地道:「你這促狹鬼,就你歪理多。」

  「怎麼會是歪理呢?五姐姐素來是有嘴無心的。」李明月掩嘴笑道:「也只有五姐姐這般妙人,才會逗樂人。」

  李明儀故作疑惑地挖了下耳朵,說道:「怎麼空氣這麼酸呢?」

  「你——」

  李明月漲紅了臉,惱羞欲言時,馬車突然停了,車外響起了隨行嬤嬤的聲音,告訴他們平王府到了。

  今天是平王太妃七十壽辰,威遠侯府老夫人與平王太妃年輕時可是要好的閨中姐妹,今日自然帶著自家兒媳婦和孫女們過來為老姐妹祝賀了,也借此時機與老姐妹聚聚。

  平王太妃如今是宮裡輩份最高且身份最為貴重的長輩,正德帝對在世的幾位長輩頗為敬重,對於她七十的整壽,直接下令內務府協助平王府為平王太妃大辦,並且讓自己所有在京的子女及宗室子弟皆去給她老人家祝賀。在正德帝一聲令下,沒人敢打馬虎眼,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及女眷都過來了,長長的馬車差點將平王府前的那條街給堵了。

  老夫人和幾個媳婦坐在前頭的馬車,被得到消息的平王府管事嬤嬤迎了進去,至於姑娘們,還須得等上一等。

  這一等就是小半時辰,雖然心頭不耐煩,卻沒有人敢表現出來。

  進了平王府後,又有穿著水蔥色衣裙的丫環將她們迎到平王太妃所居的瑞安堂。

  威遠侯府的幾個姑娘進去的時候,瑞安堂裡正歡聲笑語一室熱鬧,平王太妃與老夫人坐在一處說話,幾個婦人及姑娘圍在一旁含笑聽著,偶爾插上幾句,周圍皆坐滿了各府女眷,氣氛容洽。

  幾人到來並沒有引起什麼關注,平王太妃和藹地稱讚了幾個明後,便對老夫人道:「你們家的姑娘果然個個都是好的,像嫩蔥一樣,我知道你一慣最會調-教人,你家的姑娘都被你教養過,都不錯,看得我眼都花了。」

  幾個明聽得粉面含羞帶怯,紛紛低頭作羞澀狀,平王太妃是京中說得上話的老一輩了,若是能得她誇獎的姑娘,於她們的閨中名聲上也好。然而平王妃話題一轉,又道:「不過看來看去,我還是覺得我家的孫媳婦阿薇是最好的,你可不能反對,有誰有我家這孫媳婦好呢?」說著,笑瞇瞇地拉著旁邊的少女。

  聽到這話,所有人皆看著被平王太妃拉著的新婦打扮的少女,不管見幾次,都忍不住心生震撼,被那種萬丈紅塵中不染塵俗的清逸如仙的氣息深深地打動著。不過,平王太妃如此誇獎一個姑娘,雖然有這姑娘絕俗的長相氣質的原因,不過卻沒人生起什麼嫉妒的念頭,只因為平王太妃的孫媳婦這等身份……實在是嫉妒不起來,反而深深同情這姑娘。

  阿寶稍微抬頭,看著被平王太妃拉著的姑娘——江凌薇,心裡深深地歎了口氣,凌薇自然是好的,只可惜嫁得不好。

  「你眼光好,挑了個好孫媳婦兒。」老夫人附和著稱讚道:「可是你這麼自誇也不怕臊得慌,羞了人家……」

  樂呵著說了會兒後,平王太妃對伴著一旁的江凌薇道:「阿薇,你帶這些小姐妹出去玩耍,省得在這裡聽我們這些老太婆聽些芝麻爛谷子事情,憋壞了她們。」

  江凌薇起身,含笑地福了福身,說道:「聽祖母的。」然後看向在場的年輕姑娘們,微微一笑道:「樂寧妹妹與幾位公主在夏語軒中以文會友,你們也過去湊個熱鬧罷。」

  眾女紛紛應是。

  江凌薇又朝一旁的平王妃福了福身,說道:「母親,我便帶她們去玩了,勞煩您辛苦點伺候祖母。」

  平王妃略帶福態的臉上有些僵硬,笑道:「瞧你這孩子說的,快去吧,和樂寧她們玩得開心點兒。」

  甫出瑞安堂,江凌薇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回頭看了阿寶一眼,下巴微抽了下,然後端著儀態帶著眾位姑娘往夏語軒而去。

  阿寶走在眾女之中,默默地關注著江凌薇,左瞧右瞧,好像都沒發現她有任何頹廢之色,反而精神熠熠的,想起先前平王妃那有些不自然的模樣,不知道該不該為平王府點蠟。

  果然本性殘暴的天仙姑娘不是這麼好伺候的。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0 PM

第 30 章

  到了夏語軒,入眼的便是滿院燦爛夏花,還有夏花環繞的亭子裡比夏花更嬌妍的少女們。

  亭子裡,幾名少女或坐或立,聚在一起言笑晏晏,亭子外豎著屏風,上面掛著幾幅墨跡未乾的丹青,有風景畫、人物畫,畫風不一,可見並不只是一人的畫作。

  樂寧郡主正和親切地拉著清樂郡主——周瑾說話,聽到丫鬟來報世子妃帶著客人過來了,臉上的笑容微淡,起身去迎接。

  「樂寧妹妹這裡好生熱鬧呢,祖母叫我帶幾位妹妹過來,果然是來對了。」江凌薇笑吟吟地道,帶著身後那群少女走了過來。

  樂寧郡主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應付了聲後,笑道:「原來是祖母叫的,既然是祖母吩咐,幾位姐姐妹妹都過來一起玩罷。」轉頭對亭內的幾名公主及宗室郡主笑道:「幾位姐姐,大嫂嫁過來不久,因為事情忙,還未有這眼緣拜見你們呢。大嫂,今兒幾位公主都在,還不快過來拜見公主?您是這府裡的世子妃,可不能失了禮數。」

  聽到這直白得不可思議的話,在場的姑娘都有些愕然,再看江凌薇,不禁有些同情。

  平王世子是前平王妃所出,樂寧郡主與平王府的二少爺三少爺是現在的繼王妃所出,是不同的娘生的,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後爹,這話放在平王府是十分恰當的,加上平王世子那蠢豬一樣的腦子,再對比其他兩個兄弟的鍾靈毓秀,也不怨平王對這兒子不喜歡。平王世子現在能呆在世子這位子上,還是平王太妃彈壓著兒子的結果,可想而知,若是平王太妃不在了,平王世子這位子絕對保不住,江凌薇的下場也可以預見。

  樂寧郡主不喜歡自家大哥,覺得像頭豬一樣的大哥是他們平王府的恥辱,恨烏及屋,連帶的也不喜歡江凌薇這大嫂,特別是祖母平王太妃如此喜愛江凌薇的情況下,更討厭了。

  阿寶嘴角抽搐,突然覺得樂寧郡主真是個天真直率的好孩子啊,這厭惡之情也表達得這般淋漓盡致,是篤定江凌薇不敢去打小報告上眼藥呢,還是覺得江凌薇這林妹妹似的天仙模樣兒就應該柔弱任人欺?天知道就算林妹妹也不是好欺負的。

  江凌薇淡淡哂笑,伸出手攬住樂寧的手臂,嗔笑道:「妹妹怎麼說這種話呢?倒是顯得咱們平王府沒教養一樣,小心你大哥聽了又要告訴祖母說妹妹欠調-教了。」

  「……」

  看著臉色鐵青的樂寧郡主,在場所有人有些不明所以,只有離樂寧郡主比較近的幾人發現樂寧郡主的身形有些發顫,可見氣得不清。

  江凌薇放開樂寧郡主,笑著上前與諸位公主郡主見禮,眾人紛紛還禮。

  七公主見好姐妹被欺負,冷笑道:「難道平王世子妃覺得咱們皇室之女的教養比不得旁人?說話可要小心些,省得我那好堂哥覺得娶回個徒有其表的女人。」

  「謝謝公主提醒。」江凌薇嫣然一笑。

  見她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話,七公主心中納悶,又覺得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特麼的憋屈。

  這時,五公主開口了,「哎,你們都過來坐吧!阿寶,到這兒來。」

  阿寶頂著樂寧郡主和七公主等人刺人的眼神,走到五公主身邊,同她坐於一處說話。

  阿寶邊喝著茶邊和五公主咬耳朵,「七公主今天氣性似乎頗大,怎麼了?」

  五公主嗑著松子,同樣壓低了聲音,「她脾氣自然不好,據說前些天兒她親自做了甜湯去太和殿,結果卻哭著出來了,想必是去找父皇給她和周御賜婚,卻被無情地拒絕了吧。」對於七公主的德行,五公主不愧是與她做了十幾年姐妹的,多少能猜得出一些。

  阿寶低頭喝茶,為七公主這苦逼的妹子歎了聲,有身份有地位有寵愛,可謂是天之驕女了,卻偏偏上頭還有個姑母作惡人不能婚姻如願,怪可憐的。

  「哎,不說她了,哪天你有空的話,到我的公主府來玩吧,璟玨說他挺想你的,希望能和你玩。」五公主嗑著松子說。

  阿寶囧了下,糾結道:「那個……他是你夫婿,這種話……」

  五公主瞥了她一眼,哼道:「難道你不知道他才五歲麼?就當哄個孩子唄。」

  「……」原來真當自己養了個兒子麼?這一刻,阿寶猥瑣地想著,不會他們成婚幾年,都沒有圓房吧?猥瑣過後,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好姐妹,忙將此事拋開。

  兩人正說著,夏語軒又來了人,卻是賢王妃和秦王妃。

  在場諸人紛紛起身去迎接。

  秦王是當今三皇子,因為自幼體弱,一直深居簡出,後來身體雖然好了,秦王似乎養成了習慣,仍是深居簡出,據說是個生性淡薄無爭的皇子,不得聖寵。秦王妃出身世家,不過自從嫁人以後,夫唱婦隨起來,也淡出了世人視線,與秦王一起宅在秦王府裡,深居簡出。

  相比於賢王妃的絕色風情,秦王妃堪稱清秀,站在賢王妃身邊,完全被賢王妃蓋過風頭,更不顯眼了。

  「二皇嫂和三皇嫂怎地來了?」七公主挽著賢王妃的手,姑嫂二人顯得十分親密。

  秦王妃旦笑不語,賢王妃調笑道:「聽說你們在這兒開個詩會,也過來沾些文氣。」說著,目光移到一旁的江凌薇身上。

  「二皇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當年可是一曲《十面埋伏》可是讓我二皇兄引為知已。」

  賢王妃似乎有些羞澀,臉上染上一抹飛紅,看得在場的姑娘們艷羨不已,賢王與賢王妃伉儷情深,不知羨煞京中多少閨閣女子,眾女心中皆有個想法,嫁人當嫁賢王,能嫁賢王這等品德高尚、溫柔寵妻的男子,一生無憾了。

  賢王妃與秦王妃就坐後,賢王妃望向江凌薇,眼神微閃,溫和地道:「凌薇,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怎麼樣?平王世子待你可好?」說著,掩唇一笑,彎彎的眉眼滑過幾許幽光。

  江凌薇唇角含笑,淡然道:「一切安好,勞賢王妃惦記關心,是凌薇之幸。」

  賢王妃微微瞇眼,仔細看了下江凌薇,發現她對於自己的處境並無任何頹廢之意,也不因所嫁非人而自憐自傷,果然不愧是上輩子的天命皇后,倒是個能忍的。只可惜啊……她的命數已經打亂了,她倒要瞧瞧她最後被遺棄被下堂,會是何等光景。

  江凌薇將人帶過來,又坐了會兒後,很快又被人叫走了,似乎是忠勇伯府的人來了。在場的人也頗為體諒,笑著送她離開。

  江凌薇離開後,因為有賢王妃這才女在,詩會辦得更加活躍,樂寧郡主也放得開,和那些姑娘們聚在一起談詩論詞,頗為活躍。

  「明錦,你怎麼只是和五姐姐坐在那裡喝茶,也過來作首詩讓咱們品讀一翻吧。」七公主頗為熱情地叫道。

  聽罷,樂寧郡主、榮華郡主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等著阿寶出醜。在場的誰不知道阿寶時常往邊境跑,在京城呆得不多,據聞還跟著鎮北將軍學過拳腳功夫,文藝方面卻只是粗通罷了。在眾女心裡,這是個不通文墨、粗暴不堪的姑娘。

  五公主擰起眉頭,正欲開口時,阿寶已經一臉歉然道:「對不起,明錦對作詩之類的實在是不精通。」

  「不會是不敢作吧?」榮華郡主笑得天真爛漫,卻透著一股子惡意:「放心吧,就算你作得差,我們也不會笑話你的。」

  樂寧郡主也在一旁起哄起來。

  在場的眾女目光被吸引過來,賢王妃目光微閃,抿了口茶沒開口。

  然而,七公主似乎覺得沒勁,很快又道:「算了,既然明錦不擅作詩,也不為難你啦,讓二皇嫂作首好了。」

  樂寧郡主的榮華郡主等人凝眉,有些疑惑七公主怎地又改變主意了。其實七公主在開口的時候,心裡就後悔了,雖然她知道姑母看中阿寶,想讓阿寶作兒媳婦,心裡惱恨,但阿寶救了她兩次,早已抵得過小時候那次失誤了,她本意也想報答的,只是若涉及到周御,她一步也不肯退讓。所以七公主現在十分糾結,既想報答阿寶兩次救命之恩,又惱恨阿寶和她搶周御。

  見阿寶被這麼輕易放過,其他姑娘看罷,心裡頗覺可惜,特別有幾個姑娘,在阿寶進來時就冷眼看著,看來看去,覺得是個尋常不過的女子,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論樣貌比不過江凌薇,論文彩比不過賢王妃,想不透為何齊王寧王皆想要娶她為妃。想罷,心中越發的惱恨。

  阿寶覺得這氣氛十分微妙,摸了摸鼻子,又喝了幾杯茶,感覺到膀胱憋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旁邊的人告罪,讓丫鬟帶她去更衣。

  解決了生理問題,阿寶剛欲回夏語軒,便見江凌薇的貼身丫鬟燕語過來,笑著對阿寶道:「李姑娘原來在這兒,倒不必奴婢再跑一趟了。」

  「有什麼事麼?」

  「我們姑娘在凌薇閣的偏廳裡等李姑娘,想找李姑娘說會子話兒呢。」

  阿寶讓帶自己去更衣的丫鬟先回夏語軒去向樂寧郡主告罪,直接和燕語離開了夏語軒。

  剛出了夏語軒,一名丫鬟跑了過來,氣喘吁吁道:「燕語姐姐,姐妹們都騰不開手,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個忙。」

  這丫鬟說得急,燕語蹙眉,問清楚是幫忙送平王世子要的東西到前廳給他後,遲疑地看向阿寶。

  阿寶笑道:「既然是世子的事情,你告訴我路,我自個去找凌薇就行了。」

  燕語想了想,這裡是平王府沒什麼危險,路也不複雜,指路給阿寶讓她自個去也沒問題,便對阿寶指明了路,讓她自個過去找江凌薇。

  可惜燕語估計錯誤,某人是個路癡——當然,連阿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路癡的事情,畢竟從小到大,身邊從來不缺人引路,沒有過迷路的經驗,於是自信滿滿的姑娘按著燕語說的,穿過一條抄手遊廊,再拐過一個院子,再走過一個月亮門,又左轉……

  等阿寶走了很長一段路時,心裡泛嘀咕了,江凌薇住得未免太偏僻了,難道平王府的人虐待她這個世子妃?

  又走了一段路,穿過一道月亮門,阿寶一眼便見到站在荒蕪的院子裡假山旁的那道身影,感覺還挺眼熟的,正欲準備進去問個路時,假山下的男人突然轉過身來,一雙戾眸如電般刺來。

  看清楚那人的臉時,阿寶臉上習慣性揚起的笑容僵硬了,習慣性地覺得腰疼起來,讓阿寶再次意識到,自己這心理陰影可能真的要跟著她一輩子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1 PM

第31章

  阿寶戰戰兢兢,在那道有如實質殺傷力的犀利視線下,不禁想起那些夜深人靜時的夜晚,求助無門時慘無人道的疼痛,越發的覺得腰疼了——哎,好想直接跑了。

  雖然很想跑,不過阿寶總覺得自己若真的跑了後果會很嚴重,這種直覺太準了,只能磨蹭了會兒,才小心地邁進院子,隔著二十米距離,給院中的男人施了一禮。

  「見過晉王殿下。」

  晉王看著恨不得將腦袋埋到胸口的人,又是以頭頂示人,眸光微利,突然道:「腰還疼?」

  「……不疼了!」阿寶艱難地憋出這麼一句。

  「很好!」

  很好神馬啊!她一點都不好!整個人都不好了!!!

  硬著頭皮等了一會,發現對方又當木頭人了,阿寶有種崩潰的感覺,終於鼓起勇氣道:「臣女就不打擾殿下雅興,先告辭。」

  又福了福身,阿寶鼓起肥膽,沒有等著聽到對方回答,垂著頭轉身就往回走。

  等出了院門,略加快了速度,拐過一條走廊後,直接用跑的。

  慌不折路地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心臟跳得有些快,阿寶終於停了下來,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的。等終於緩過氣後,阿寶拿出掛在腰間的帕子擦了擦汗,然後伸手整理著因為跑動而歪了的髮釵,疑惑地看著四周,好像自己跑了一路,皆沒有見到平王府的下人,雖知今日因平王太妃壽辰原因,大部分的僕人都調到前院去幫忙了,但也沒必要空成這樣嘛?

  因為遇到了晉王之故,阿寶可不敢亂走了,朝前張望著,期盼來個平王府的下人幫忙給她帶路。半晌後,終於洩氣了,既然沒人,只好自己繼續找路了。

  就在阿寶兜兜轉轉著,突然看到了疑似先前的那個院子,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心道不會這麼倒霉吧?如此想著,探頭一看——

  阿寶對這個苦逼的世界絕望了!難道她真的是個路癡麼?表這麼坑人啊!>__<。。

  這回假山旁的男人並沒有背著門口站在那裡,而是靠著假山在咳嗽,恰好正面對著自己,阿寶這麼一探頭,剛好兩人四目相對。

  好尷尬!

  靜默了會兒,見那人又開始咳嗽,阿寶猶豫了會兒,還是走了進去,這回距離他十米遠,狀似關心地問道:「殿下沒事吧?」阿寶恨死自己的爛好心了,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客氣地問候一聲就走麼?不過鑒於這男人莫名其妙地好心給她治腰傷的份上——雖然她覺得自己不需要——阿寶做足了禮數,關心地問了句。

  「沒事!」

  阿寶抿了抿唇,看著他唇邊的血漬,襯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徒添了幾分柔和,不再冷硬得像石頭。既然他說沒事,她也懶得理會了,遲疑了下,又道:「殿下,臣女似乎迷路了,勞煩殿下為臣女指點一下路。」說著,還有些尷尬,擔心他誤會是自己跑回來的,那就慘了。

  幸好,晉王這人表情不多,平時端著一副冷酷無情生人勿近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倒省去了她很多尷尬,希望他繼續保持下去。

  晉王站直了身體,在阿寶緊繃著神經中,走了過來,說道:「本王正要離開此地。」

  等晉王走到門口時,阿寶還有些呆,待他回頭瞥了眼過來,那眼神太可怕了,阿寶打了個哆嗦,馬上跟上,心裡有些忐忑,不過仍是乖乖地跟著他而行,看著他修長筆直的背脊,心裡琢磨著他是不是傷得很重,先前他經過時,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兒,混合在略濃的藥味中,可見傷得不輕。

  走了一盞茶時間,終於漸漸地聽到人聲了,也看到了人跡。那些看到他們一前一後隔著一段距離走來的下人都有些驚愕,阿寶也同樣心感不安,頭皮都炸開來了,幾次想開口告辭離去,可是前面那個男人沒有絲毫停頓的背影,讓她好幾次失了開口的機會。

  當他們穿過一條抄手遊廊時,便見到兩個穿著富貴的男子迎面而來,身後跟著兩名隨從。

  「五皇兄?」

  兩個容貌出色的青年看到走來的晉王都有些驚訝,對周圍經過請安的下人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

  「五皇兄,你方才怎麼走了?一轉眼就不見了,平王叔先前還找你呢。」一名氣質矜貴的青年搖著扇子問道。那扇的扇骨是紫檀木所製,扇面上是一幅江南煙雨畫,題有詩句,看起來頗有詩情畫意,被這樣矜貴俊美的男子搖著,不失風雅。

  「吵。」晉王惜字如金。

  兩名青年聽罷,不由得失笑,覺得這還真是有晉王的作風,不喜吵鬧,對那些熱鬧的地方總呆不久,隨時準備著神隱。

  阿寶聽到下人的請安聲,知道這兩人是寧王和齊王,見他們說話告一段落時,適時上前幾步,垂首請安:「臣女見過寧王殿下、見過齊王殿下,給兩位殿下請安。」

  齊王蕭令溪今年年方弱冠,生得玉面俊容,看起來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與晉王有幾分相似,一身富貴驕矜之氣,倒也合他東宮皇子的身份,搖著扇子看起來就像個錦繡鄉走出來的翩翩公子。寧王蕭令典比齊王小半歲,容貌不若幾位兄弟的俊美,卻也相貌堂堂,氣質內斂溫文。

  齊王和寧王見到上前請安的阿寶皆有些吃驚,他們皆見過阿寶的畫相,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不過也不好表現出來,只道:「你是……」

  「臣女是威遠侯府的五姑娘。」

  「原來是鎮北將軍的愛女。」齊王輕笑一聲,看了眼晉王,手指摩挲著手中的折扇,意味不明地問道:「你怎地跟在我五皇兄身後?」

  阿寶發現三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頓時壓力山大,特別是知道齊王和寧王看中她爹的能力有意娶她為妃後,阿寶對這兩位王恨不得敬而遠之,想起先前在夏語軒中被那幾名世家貴女冷眼相待,其中就有金家姑娘和淮南王郡主,都是這兩人的原因,明明一人傳出與金家姑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人傳出與淮南郡主好事將近,轉眼卻跑去和正德帝說想要娶她為妃,這不是坑人嘛,兩個都是渣男不解釋!

  「臣女欲去凌薇閣尋找平王世子妃,帶路的婢女有事離開,臣女原是自己去的,卻不小心迷路了,尋了許久仍無法找著路,附近又沒有人,急得不行,後來幸運地遇到了晉王殿下,托殿下的福,好心地帶臣女離開。」阿寶斟酌著字眼解釋,力求不要給人任何想像的空間。

  只可惜阿寶低估了眼前兩個渣王的深沉心思,聽到這話,他們一下子就陰謀論了,懷疑地看著晉王,覺得這個心腸狠毒又冷酷無情的人不會這般好心地給個小姑娘指路,若是正常情況,管你直接死在那裡,他也不會施捨一眼。特別這個男人簡直不能稱為男人,彷彿沒有正常男人的需要一樣,女人在他眼裡就是空氣,統統無視了。都這般年紀了,都沒聽說過他對哪個女人動個心思,連當年教導他人事的宮女都被他直接丟出宮殿,令他們父皇大發雷霆,卻死性不改,害得他們想要送個女人給他拉攏他別去作太子的狗也沒法子,這硬骨頭實在是太難啃了。

  難道……五皇兄也看上李繼堯的能力,想要娶李明錦為妃?或者其實他這輩子想作和尚,對他而言娶誰都無所謂,反正女人就是擺設,所以為了太子拉攏李繼堯而娶李明錦麼?

  寧王垂下眼眸,臉上溫文的微笑不變,齊王心裡有些憤怒,不悅地看著晉王,心道太子有什麼好,讓這個男人像條忠心的狗一樣,捨得為太子如此出力?

  兩王心思相同,都覺得自己真相了,正準備說些什麼時,卻見晉王冷冷地看過來,兩王馬上萎了,難以承受那種像是從修羅地獄爬到人間的惡鬼一樣的眼神,就算是兄弟,有時候也難以承受他過於殘忍的目光,更逞論是曾經見識過他那些殘忍的手段後。

  「各位殿下,若無事臣女先告退了!」阿寶又福了福身說道。

  「等一下!」齊王將扇子伸過來,遙遙地點了下阿寶,俊美矜貴的臉上露出迷人的笑容,說道:「這裡距離凌薇閣還有段路,外一你再迷路怎麼辦?正巧,本王也要去凌薇閣尋平王世子,不若送你一程。」

  齊王看著阿寶,越看越滿意,顏好、溫馴、有個好爹,娶她為妃正是適合不過。至於原先本想要娶的表妹金璟琋,雖然也好,可是想也知道有他大哥太子在前,英國公絕對會支持太子,娶了青梅竹馬的表妹作用不大,還不如現在娶個岳家給力的對象。

  阿寶頭皮發麻,直覺拒絕道:「不用了,臣女可以找個人帶路,不勞齊王殿下。」

  齊王不悅道:「你如此拒絕本王,不會是瞧不起本王吧?」說著,心裡也惱恨起阿寶的不識抬舉,他堂堂中宮皇子給個莽夫之女帶路,還膽敢嫌棄!

  阿寶覺得,蕭家的人無論男女都是太特麼的討厭了,簡直比女人還要胡攪蠻纏啊有木有!

  就在齊王不依不饒時,一道聲音響起:「閉嘴!」

  齊王嘴巴張了張,委屈道:「五皇兄……」

  寧王蹙了蹙眉頭,沒有說話。

  晉王冷淡地看著他,「像只鴨子,聒噪,德行!」

  「……」

  齊王備受打擊,崩潰地看著晉王,似乎不敢相信他家皇兄這麼說他,說他堂堂中宮皇子是只聒噪的鴨子。

  阿寶埋下頭,肚子憋笑得差點腸子打結,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六皇子因是嫡出,除了太子,所有皇子中他的身份最為尊貴,皇子們都避其鋒芒,我行我素慣了,極少有人能讓他放在眼裡,普天之下,除了正德帝,就晉王能讓他收斂一下。當然,這也因為晉王普經的惡行嚇到他了,有了心裡陰影。

  這時,阿寶也趁機告辭,沒給齊王再開口的機會,施了禮便離開了。

  等離開了三王的視線,阿寶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覺得先前的事情真是太考驗心臟了,耗費了太多精神力,有種心累的感覺。

  正當阿寶想要隨便抓個下人問路時,燕語氣喘吁吁地尋過來了,一見到她,燕語都快要哭了,撲過來道:「我的好姑娘,奴婢終於找到您了,您再不出現,奴婢就要以死謝罪了。」

  阿寶見她又喘又累,頗感不好意思,忙道:「真對不起,我先前迷路了,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

  燕語喘勻了氣,帶著阿寶往凌薇閣走,邊走邊詢問阿寶先前跑到哪裡去了,她去送了東西回凌薇閣,發現阿寶還沒到,真是急死她了,又趕緊出來尋人。等聽完阿寶的話,燕語眉稍擰起,了然道:「李姑娘應該是不小心走到了東院那邊了,東院那一帶素來荒蕪,地形又複雜,平時都閒擱著,當差的下人也少,今兒下人都被王妃叫到前院伺候了……李姑娘沒遇到什麼事吧?」

  「呃……遇到三位王爺了。」

  燕語隨意問道:「是秦王、齊王、寧王殿下吧?今兒太子和幾位殿下都來了,奴婢還怕姑娘不小心和幾位殿下撞見,沒事就好。」

  阿寶抿唇笑了笑,沒有糾正燕語的話。

  一會兒後,終於來到了凌薇閣。

  凌薇閣原本不是叫凌薇閣,而是平王世子為了討好江凌薇硬是讓人改的名字。阿寶剛到凌薇閣的偏廳時,就聽到一道低聲下氣的聲音道:「……你放心,我聽下人說了,樂寧那賤-蹄子給你氣受,我明兒就讓祖母收拾她,阿薇別生氣啊……」

  「妾身沒生氣!」江凌薇的聲音有些忍耐。

  「胡說,我聽了都要生氣了,你怎麼會不生氣呢?阿薇別氣,我一定會給你出氣的,你……」

  「閉嘴!」

  「……」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1 PM

第32章

  阿寶站在一旁等候,燕語走進偏廳,稟報道:「世子妃,李姑娘來了。」

  「哪個李姑娘?來幹什麼?是不是阿薇要處置她?放心吧,交給我,我幫阿薇出氣。」

  阿寶嘴角抽搐,這男聲聽著還算個好聽的男中音,可是話裡的討好諂媚之意連她都有些不忍睹目,而江凌薇最是討厭這種像軟骨頭一樣沒主見又亂發脾氣的男人,可想而知這男人盲目討好的作法不僅沒讓江凌薇覺得好受,反而難受極了。

  當然,江凌薇是個聰明人,既便難受,她也不會直接發脾氣讓自己處於不利地位,只聽得她忍耐著道:「是威遠侯府的李姑娘,我的好姐妹,她先前在宮裡受傷了,妾身有些擔心她,便叫過來說說話。」

  「哦,原來是阿薇的好姐妹,還不快請她進來?」

  「是。」

  燕語應了聲,出來偏廳,對阿寶笑道:「李姑娘,世子和世子妃有請。」

  阿寶跟著燕語走進去,甫進門便看到坐在首位的太師椅上那一大坨的、白白胖胖的肥肉,曉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仍是對那塞滿了太師椅的胖子吃驚極了。當然,這些年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錯,心裡震驚非常,但面上仍是一派平靜,平靜地上前就要行禮時,被江凌薇直接拉住了。

  「咱們也不做這虛禮了。」

  那頭豬在一旁頻頻點頭,「對對對,阿薇說得對。」陷在肥肉的雙眼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進來的人看,見她垂著頭,恭謹而得體,臉上沒有露出其他嫌惡的表情,心裡滿意極了,覺得果然是阿薇的好姐妹,和阿薇一樣善良。

  從阿寶的角度看,可以看到江凌薇的眉頭又跳了跳,最後歸於平靜。

  江凌薇睨向賴坐在一旁的胖子,說道:「外面正忙著,世子還是先出去幫忙爹招呼客人方是。」

  平王世子搖了搖頭,臉上的肥肉跟著左右顫動,擠得整張臉都看不清五官,實在是考驗人的視覺,「我才不要去,太無趣了,沒勁兒,有二弟和三弟在就行了,他們能很好地招待客人。」

  阿寶心中皺眉,作為世子,自己疼愛的祖母的壽辰,不幫著去招呼賓客,反而在這裡偷懶,實在不好吧?

  這般想著,阿寶看向江凌薇,卻見那雙盈盈水眸滑過幾許殘暴,轉臉卻嫣然笑道:「世子這話可不妥當了,今日是祖母的壽辰,你作為這府裡的長子,又是世子爺,可要擔起責任來。而且祖母這般疼你,你也不忍心祖母的壽辰大伙都忙著,你卻在一旁躲懶吧?」

  平王世子看著江凌薇的笑臉,心臟咚咚地跳著,吞嚥了口唾沫,很快便被美色給忽悠走了。

  平王世子一走,江凌薇便拉著阿寶入坐,丫鬟上了茶後,自動退到門外守著,若有誰接近,她們能在第一時間知道,也給了阿寶和江凌薇說私密事的空間,不怕被人聽了去。

  兩人如同當年未出閣時姐妹倆親密的時候,挨坐在一塊兒,只是江凌薇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最近還好吧?」阿寶抓了一塊桌上切好的蜜桃吃著,邊問道。

  「好不好就這樣了。」江凌薇換下一直端著的笑臉,有些憊懶道:「其實嫁過來後,發現情況比預想中要好,太妃是個明理的,世子比想像中聽話,指東不敢往西,盲目聽話,打他也不敢吭聲告狀,就是太沒主見。剩下的煩心事兒就只有王爺偏心,王妃狼子野心,兩個兄弟和妹妹瞧不起世子,連帶的也看我不怎地順眼,常暗地使絆子,不過都頂不住太妃一句話。」

  這還叫好?阿寶突然覺得手中的水蜜桃不甜了。

  江凌薇睨了她一眼,見她一臉愁容,不禁嗔怪道:「我娘方才來看我,又哭了一回,你不會也要哭吧?」對於自己母親每見一回就哭一回,江凌薇也有些無奈的。

  也因為忠勇伯夫人到來,太妃憐惜她,不用她去前頭作吉祥物陪伴,江凌薇才能忙裡偷閒地叫阿寶過來說說貼心話兒,誰知被她忽悠去前廳和平王一起招待賓客平王世子也跑了回來。當知道平王世子說有兩個弟弟在,不用他忙活時,江凌薇恨得差點抽死他,到底他是世子還是那兩個弟弟是世子,這種時候是最好拉攏關係、結交權貴的時機,偏生這頭豬竟然覺得無趣跑回來了。若不是今天是太妃壽辰,不宜動手,江凌薇可能真的會控制不住拿鞭子抽人。

  阿寶看著她美麗的臉上仙氣也掩不住的煞氣,小心臟都有些承受不住,忙道:「我又不愛哭,怎麼會哭呢?倒是聽你這麼說,有些擔心你罷了。」

  「擔心什麼?我是這般好欺負的麼?」江凌薇白了她一眼,有些話她不敢和家人說,怕他們操心,而且家人會被她某些大膽又出格的舉動嚇得心跳失常,少不得又要被叨念,與阿寶說就不一樣了。阿寶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臉上常掛著溫和的笑容,但卻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凶殘起來可是直接抽野豬扛凳子拍刺客的彪悍人物,很多話和阿寶說了,阿寶不僅能理解,江凌薇總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讓她將阿寶引為知已。

  其實在阿寶看來,江凌薇和她那寶貝老爹一樣,都是思想太超前的人,封建社會的局限性下,他們還能養成那些奇葩的思想性格,阿寶也頗為驚奇的。不過李繼堯是男人,他可以將思想付諸行動,江凌薇卻不能,只能用清高、淡然如仙的外表隱藏自己那些出格的思想,憋著憋著,就憋成了忍者神龜,標準的天仙的外表,凶殘的內在,十分具有欺騙性。

  「這些天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世子那蠢是被養蠢的,有個詞就叫捧殺,世子就是這類型。而世子的那兩個弟弟,看著人模狗樣的,心眼兒一點都不少,虎視耽耽地盯著世子的位置呢,總想著這府裡的世子換他們來作,王妃自然也希望世子是自己兒子,沒少在王爺那裡吹枕頭風。我敢肯定,若是太妃哪天不在了,王爺馬上會將世子換人做,我這世子妃結果好點的話還有一席之地,結果不好的話,等著下堂唄。」

  阿寶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若有所思,「看來情況不妙啊……」

  「還好吧,太妃看起來身子還算是健朗,而且她最寵愛的就是世子,連對王爺都不假辭色,況且是王妃了,王爺又是個孝順的,只要有太妃在,這府裡都算平靜。至於世子……」江凌薇撇了下嘴,「不聽話就抽他!」

  阿寶看著她天仙似的臉蛋兒上的煞氣,心裡為平王世子點蠟,小聲道:「你不會真的抽他了吧?」

  「當然,鞭子還是你以前送的呢!」江凌薇一副女王御姐范兒地看著阿寶,直到阿寶臉上露出羞愧之意後,嗤地笑了聲:「放心,只要他乖乖聽話,我自然會好好待他,怎麼說他現在也是我的夫君,估計這輩子也一個了,總要為自己找條出路,不能麻木地認命,活著沒滋味。」

  阿寶見她說得口渴,忙慇勤地給她倒了杯茶,江凌薇愜意地挨著阿寶的肩喝茶,然後想到什麼,又道:「我到現在還沒和平王世子圓房呢。」

  「噗——」

  阿寶口中的水蜜桃渣都噴了出來,噴得襟前的衣服都髒了,一臉呆滯地看著坦然自若的姑娘,心中抽搐,很想說,這種事情和她說真的好麼?為毛她一點兒也不害臊呢?就算凶殘也要有個限度嘛!

  阿寶這沒出息的模樣自然被江凌薇嫌棄了,直起身體,離她遠點兒。

  招來丫鬟打了清水給阿寶清理乾淨後,江凌薇不悅地道:「這麼吃驚作什麼?難道你沒看到咱們兩人的體型相距甚大麼?外一我被壓死怎麼辦?所以我要求他去減肥,沒減成不准圓房!」

  阿寶歎氣,怨不得她要尋自己說話,這種話是絕對不能和忠勇伯夫人說的,所以她就成了江姑娘傾吐的對象了。無力地道:「太妃知道麼?這樣總歸不好吧?」她真擔心這姑娘凶殘過頭,外一太妃不喜歡她了,到時在平王府真是孤立無援了。

  「知道,不過太妃沒說什麼。」江凌薇咬了咬唇,眼角微紅,發狠道:「你說得對,我一輩子還長,總不能這麼糊塗地過下去!我不僅要當好世子妃,將來還要當上王妃,是我的東西沒人能搶!」

  阿寶拿帕子拭去她眼角的濕潤,將她攬進懷裡拍撫著。

  說到底,江凌薇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在父母嬌寵下長大的小女孩兒,依她的家勢樣貌,嫁入高門、婚姻如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下子面臨著不如意的婚姻,成為旁人的笑談,夫婿本身就是個笑柄,夫家一窩子人虎視眈眈,沒一天省心的,她面上看著不在意,其實心裡早就難受極了,不敢在夫家表現出來,也不敢讓娘家人操心,最後只能在阿寶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面前流露一二。

  江凌薇默默垂淚一會兒,用帕子拭乾淨眼淚,阿寶也幫忙著將她略紅的眼睛用脂粉掩飾過去,很快地便沒人瞧得出異樣。

  「算了,不說我了,說說你罷?你先前怎麼惹上這麼茬的?先是受傷,後來又聽說齊王寧王皆向皇上表示願意娶你為妃……」

  阿寶撓了撓頭,十分誠懇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

  江凌薇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她的腦門兒,怒道:「你也給我爭氣一點兒,小心皇上覺得你是個禍害,勾得兩個皇子為你爭風吃醋,隨便給你賜婚解決了你,到時有你哭的!」

  阿寶苦著臉,心說現在被那兩個渣王一搞,威遠侯府也是騎虎難下了,根本不敢隨便給她定親,害得昌平長公主也只能入宮去求正德帝乾脆賜婚,而不是自己親自到威遠侯府提親,免得也和皇后一系、貴妃一系對上,那真是太不討好了,若由正德帝親自賜婚,也用不著得罪宮裡的那兩頭。昌平公主的主意打得好,不想得罪人,可是這樣一來,對阿寶而言,簡直是太坑人了。

  江凌薇早就想到這環節,當下只能一歎,心裡為阿寶焦急起來。她自己嫁得不好,自然希望好姐妹有個好歸宿,而不是成為蕭家那些人的政斗下的犧牲品。可是她自己現在處境堅難,能為阿寶做的真不多,急死她了。

  兩人能說話的時間不久,很快地便又有丫鬟過來,說是席宴開始了,太妃叫江凌薇去作陪。

  阿寶見平王太妃身邊伺候的丫鬟對江凌薇客氣的樣子,這下真的相信太妃是疼江凌薇的,只要這府裡有太妃在的一天,平王妃對江凌薇再不滿也沒轍。

  很快地,兩人便到了前院中擺滿了席宴的院子,阿寶與江凌薇分開,她到幾個姐妹中跟在威遠候夫人身邊,而江凌薇則回到平王太妃身邊,伺候著平王太妃,盡心盡職的模樣,比平王妃這個正經的兒媳婦還要高調,加上平王太妃張嘴閉嘴都是孫媳婦好,平王妃的臉色越發的不好。

  眾人看著平王妃有些僵硬的臉色,互視了一眼,誰也沒說話。

  席宴過後,平王府還請了教坊裡的戲班子天唱到府裡來唱戲,點的都是十分應景的祝壽的戲劇,大伙圍著平王太妃而坐,邊看戲邊恭維著老人家,江凌薇從始至終被太妃拉著陪同一旁,時不時地被太妃問話,每每說一句就逗得太妃笑不攏嘴。這等殊榮莫說平王妃,親孫女樂寧郡主也享受不到。

  由此,也讓眾人知道太妃心目中最疼愛的還是眾人眼中蠢笨如豬的世子,對世子妃也真是愛烏及屋。

  平王妃涵養很好,除了表情僵硬了點兒,依然得體地與身旁的另一位宗室貴婦說笑著。

  阿寶和威遠侯府的幾個姑娘一起坐在一群未婚的姑娘中,這些姑娘都是出身京中的勳貴之家,身份貴重,按著品級而坐,雖然彼此間在某些場合上見過,不過卻不怎麼熟悉。

  阿寶落坐的時候,發現旁邊跟著坐了名紫衣少女,少女嬌俏的臉蛋上畫了梅花妝,襯著一張略帶嬰兒肥的蘿莉臉可愛得像洋娃娃,氣質端莊嫻雅,身上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氣勢,頗帶侵略性,與她站在一起,光芒氣勢完完全全地蓋過其他人,應該是家勢不錯且在家頗受寵愛的嫡女,方能養出這等氣勢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2 PM

第33章

  阿寶朝自動坐在她身邊的紫衣少女友好地笑了笑,在旁邊的姑娘與那紫衣少女打招呼中,知道這位是英國公金家三小姐,也是當今皇后的娘家侄女,太子與齊王的嫡親表妹、金璟玨的嫡親妹妹——金璟琋。

  英國公府論品級比威遠侯府還要高一級,金璟琋應該坐在這桌的上首位置,可是卻自然地走到阿寶身旁落坐,動作絲毫沒有任何的不妥當,讓人幾乎以為她本來就應該坐在那裡。

  眾女皆有些錯愕,不過在看清楚金璟琋身旁的人是誰後,皆露出了然之色,也按著自己的身份入座,只有原本應該坐在阿寶身邊的李明鳳被擠到了一旁,無奈地看了眼金璟琋,憂心忡忡地與李明儀等人坐到旁邊去。

  台上的戲已經開鑼了,咿咿呀呀地唱起來,阿寶沒啥藝術細胞,也說不出好不好聽,不過她十幾年苦逼慣了,在公共場合習慣性會裝B,一副聚精會神觀賞的模樣,輕易將人騙過。

  阿寶在看戲喝茶,她旁邊的紫衣少女慢慢地品著茶看她,看得阿寶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快僵硬了。

  「你就是李明錦?」金璟琋突然開口道。

  阿寶心說肉戲來了,很自然地轉過頭來,微笑道:「正是。」

  金璟琋表情很冷淡,眼中神色十分複雜,夾雜著惱恨及不甘心,她的聲音很低,在唱戲的聲音中,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她道:「我一直以為,令溪表哥會娶我為妃,我也一直努力和嬤嬤學習規矩禮儀,希望自己能配得上令溪表哥。」

  果然是將她當成情敵了。阿寶心中略感無耐,很想告訴她,她真的沒有看上齊王蕭令溪那個朝令夕改的渣王,她完全不必將她這個路人甲放在心上。

  「可是,前陣子令溪表哥卻去求皇上為你和他賜婚,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他以前曾說,他的王妃只有我的,難道是我做得不夠好麼?」

  「……不,你做得很好!」阿寶誠懇地道,除了太子妃,阿寶見過的最為端莊大氣的女子,便是金璟琋,金家不愧是老牌的世家大族,對女子的教育十分嚴謹,金璟琋也是位合格的大家貴女,那份氣度連公主也比不上的。

  「是啊,大家都說我做得很好。可是,令溪表哥卻選擇了你!」她低頭,就著喝茶的動作嘲諷一笑,將苦澀心傷掩蓋在低首的那一瞬間,不敢在人前露出任何異樣。「我原本不甘心,想瞧瞧你有何能耐讓令溪表哥為你改變主意,捨棄我們多年的感情。」

  阿寶扒拉著桌上的瓜子,嗑了幾顆。

  金璟琋睨著她嗑瓜子的舉動,嘴角了下,又道:「可是看了你本人後發現,你根本比不過我。」

  阿寶正要狗腿地讚一聲她真有眼光時,又聽到她道:「比不過又如何,男人要變心卻不是女子能左右得了的,根本無須要任何借口解釋,終究……」她又掩飾性地喝了口茶後,抬頭嫣然一笑,端莊賢雅,柔聲道:「幸好你出現了,讓我明白男人這種東西果然靠不住,女人還是得靠自己。所以,今日我還得感謝你呢。」

  阿寶風中凌亂了!

  由純良蘿莉變腹黑女王,只用了短短幾秒鐘時間,阿寶見證了一位標準的古代大家閨秀的心理轉變歷程,不知為何莫名有種罪惡感。

  可能是阿寶一不小心表現出來她的罪惡感,雖然短暫,但金璟琋素來擅長察顏觀色,忍不住掩嘴一笑,「我現在有些明白為何五公主對你另眼相待,平王世子妃也與你交好,你確實是個有趣的人,外界那些說你粗暴不堪、悍婦的傳言果然不可信。」

  阿寶雖然不知她發現什麼,面上仍是客氣道:「金姑娘謬讚了。」

  「……」

  金璟琋突然手癢癢地好想欺負這姑娘,出一口憋悶之氣,怎麼有人能配合到這程度呢?明明看起來不阿諛諂媚也不謙恭忍讓,可是卻能在十分恰當的時候給個最恰當的反應,讓人舒心的同時,也覺得特沒勁兒了,欺負她都嫌掉份兒,不欺負心裡又不舒爽……特麼的難受。

  金璟琋暗暗吸了口氣,才將那股蠢蠢欲動的衝動按下,端莊嫻雅地微笑道:「雖不知道李姑娘的未來如何,但我仍是希望李姑娘能找到如意郎君。」

  這話不是逗人麼?!阿寶心中抽搐,臉上也掛著得體的笑意,「借金姑娘吉言。」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旁邊一直關注她們的姑娘見兩人從開始談話到最後相視一笑,彷彿姐妹倆好一般,也被她們弄糊塗了,金璟琋這時候不是應該警告李明錦這小三,讓她別癡心妄想嫁齊王麼?怎地兩人反而相視一笑泯恩仇了?真是太不爭氣了,看來金璟琋果然是金家閨秀,手段特婉轉了,應該寄希望於淮南王郡主,希望她的戰鬥力彪悍一下,將那傳聞中的悍婦削一頓。

  李明鳳等人看到這一幕,有些無奈地相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對阿寶的無奈與歎息,看吧,阿寶就是有這個本事,和誰都處得來,少有人能和她吵得起來,因為那真是太沒勁兒了。

  平王太妃的壽辰就在阿寶與金家姑娘的「相談甚歡」中結束了。

  傍晚時分,眾人紛紛告辭離去。

  威遠侯府的老夫人離開時,平王太妃由著孫媳婦揣扶著親自送出來,讓老夫人感動一翻,嘴上卻笑罵她年紀大了還瞎折騰,兩老就在門前你來我往地笑罵幾句,卻透著一種純粹的感情。

  阿寶和幾位姐妹跟在威遠侯夫人身邊,李明儀貼心地揣扶著老夫人,旁邊站著阿寶,兩個少女一秀美一嬌俏,透著股勃勃朝氣,看著就讓人喜歡。

  「你這兩個孫女看著好,人有活力,我還有兩個不成器的孫子,若是你們不嫌棄,就將你兩個孫女送給我們家吧。」平王太妃慈愛地看著李明儀和阿寶。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有些微妙,威遠侯夫人心中已經計較起得失,李明儀鬧了個大臉紅,李明月等暗暗絞著帕子,恨不得將李明儀替弄來自己頂上,阿寶低頭作羞澀狀一臉茫然狀。

  老夫人也愣了下,然後笑罵道:「我老了,這些姑娘的事情可由不得我這老婆子操心,她們還有自己的爹娘呢。」

  老夫人這話是變相的拒絕了,平王太妃聽了也不生氣,只是可惜地看了眼李明儀和阿寶,這兩個姑娘的年齡恰好和剩下兩個孫子相配。平王太妃拍拍老夫人的手,又說了幾句話,方送他們離去。

  上了馬車後,老夫人面露疲憊,威遠侯夫人體貼地過去為她輕輕地按揉太陽穴舒絡神經。

  突然,老夫人道:「今日錦丫頭是怎麼回事?她怎麼與晉王遇上了?」

  威遠侯夫人聽罷,愣了下,很快便想起了先前有人過來與太妃和老夫人稟報什麼,當時老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莫不是就是這事兒?這事她並不知道,所以現在聽老夫人說有些奇怪,怎麼阿寶與晉王扯上關係了,趕緊問道:「娘,怎麼了?」

  老夫人抿著嘴氣道:「威遠侯府的名聲就要給那丫頭敗盡了,先前有人看到錦丫頭和晉王一前一後從平王府東院那地兒出來,還遇到了齊王和寧王,也不知道這丫頭怎地這般多事,其他丫頭可沒有她會折騰。」

  威遠侯夫人聽罷,若有所思,笑道:「娘多心了,先前明錦已經告訴過兒媳,當時是平王世子妃喚她去凌薇閣說話,帶路的丫鬟有事離開,她不慎迷路了,後來還是得晉王殿下好心帶她離開。」

  老夫人臉色微霽,道:「最好是這樣!幸好平王太妃看在我的面子上,讓平王府的下人不准亂說,不然這事傳出去,就算錦丫頭是無辜的,也不好。」

  威遠侯夫人心中嘀咕,人都是貪生怕死的,斷不會敢去傳那煞星的閒話吧?阿寶和晉王?她從來沒想過這兩人在一起的可能。

  *******

  威遠侯夫人的想法是極對的,但她卻忽視了世界上還有想要嫁人想瘋了的人。

  眾人離去後,七公主還留在平王府中與樂寧郡主玩在一起,因心情不好,並不想太早回宮,很快從樂寧郡主的丫鬟那裡得知阿寶曾經在府裡迷路的事情。

  「你說什麼?五皇兄和李明錦一起從東院走出來?還遇到六皇兄、七皇兄?」

  那丫鬟點頭,說道:「好幾個人都瞧見了,奴婢當時恰巧經過,也瞧見了,不過太妃讓身邊的心腹嬤嬤過來傳說,讓咱們不准亂說。」丫鬟說著,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七公主忍不住掩嘴笑起來,得意道:「果然是天意!李明錦這下子想不嫁我五皇兄都不成了!我就說嘛,明明這兩人是極相配的!」

  樂寧郡主卻有些遲疑,說道:「這樣不好吧?」她從母親那裡知道戚貴妃想讓養在她身邊的寧王娶李明錦,若讓晉王娶了李明錦拉攏李繼堯,貴妃定然不高興。

  七公主沉著臉不語,最後悠悠道:「好不好也由父皇說了算。」七公主知道,因為齊王寧王插手,李明錦的婚事已經由不得威遠侯府和鎮北將軍作主,為了不讓昌平公主和齊王寧王等人為李明錦的事情鬧不合,她父皇勢必要親自出手解決此事的。

  難得聰明了一把的七公主當下讓人將此事透露給太和殿中伺候的小太監,讓他將此事順便告訴大內總管張傑。

  *****

  正德帝自然是關心平王太妃的,一天結束後,便召來了前去寧王府給寧王太妃祝壽的太監總管張傑,詳細詢問了太妃壽辰的事情。

  正德帝登基不久後,親生母親就去逝了,這宮裡沒有太后,輩份最大的便是平王太妃,後來平王出宮建府後,將太妃接出去奉養,宮裡的長輩更少了,其他的都是些品級低的太妃。正德帝親近平王太妃除了她的輩份高的原因,還因為他當初還是個皇子時,平王太妃於他們母子有恩,心裡對這位長輩是十分敬重的,原本平王太妃應該在宮裡養老的,但她老人家希望與兒子住在一起,正德帝不願違背老人的意願,方讓她出宮住到平王府上去。

  正德帝聽著張傑的報告,知道太妃的壽辰辦得極為隆重,心裡滿意幾分,等聽說平王世子懂事了,竟然會陪著平王一起去招呼前來祝壽的賓客時,不禁微微一笑,暗道果然他將江氏女賜婚予平王世子是對的,江氏女素有美名,有賢妻之相,若不是年紀太小,他都想將江氏女許與太子。有江氏女這個賢內助,相信平王世子以後繼承平王府後,也不會令太妃失望。

  正想著,突然聽到張傑的報告,正德帝瞇起眼睛,「你說什麼?」

  張傑壓了壓腰桿,彌勒佛一般白胖的臉上未笑已帶三分和氣,說道:「實不敢欺瞞聖上,奴才也是聽人說的,晉王殿下親自將在平王府中不小心迷路的鎮北將軍愛女送到前院,後來遇到齊王和寧王兩位殿下。」

  正德帝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面無表情地撫弄著手上的墨綠色的班指。

  張傑見正德帝不說話,也沒再說下去,而是細心地為桌上空了的茶盞添了些茶水。

  突然,正德帝道:「張傑,當年那孩子第一個見的人,就是李明錦吧?」

  聽到這話,張傑著實愣了下。

  張傑的記憶很好,這也是他最自豪的地方,過硬的記憶力幫了他很多忙,也讓他一步一步地爬到這個位置上,甚至很多時候,人們忘記的一些小事情,他都能清清楚楚地記在腦子裡,這也是正德帝倚重他的地方。很多時候,只要正德帝提了下,他便能清清楚楚地將那些快要忘記的事情詳細地回想起來。

  張傑小心地看了眼正德帝,小心地道:「確實如此,奴才記得,當時李姑娘還是個小小的人兒,跟著威遠侯夫人進宮參加皇后娘娘的壽辰,不小心在宮裡走失了,讓威遠侯夫人焦急得不行,誰知道李姑娘那般小的人兒,怎麼有力氣迷路到那個地方去。」心知皇上不願意聽到那個兒子的名子,張傑也略過不提。

  正德帝很久未出聲,張傑安靜地立著。

  許久,正德帝自言自語道:「果然第一個見到的人才是特別的,枉他那般癡然無知的境況下仍惦記了這麼久……朕恨他,可他又是阿荊的孩子……罷了,朕一生不待見他,偶爾讓他如意一回又何妨?」

  張傑垂下眼,裝作沒有聽到這話,心裡暗暗搖頭,幸好他沒有接受齊王賢王的收賣為他們作說客,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作好自己的本份事,才是在這宮裡的生存之道。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3 PM

第34章

  平王太妃壽辰過後不久,威遠侯府又接到了邊疆寄回來的家書。

  老夫人手中拎著那封家書,手指顫得彷彿得了老人病,滿臉怒容,怒到最後,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嚇得幾個兒子兒媳婦手忙腳亂。

  所幸老夫人這些年經常這般被氣過來了,很快便恢復正常了,吃了枚靜心丸後,老夫人按著額頭,哎喲地叫了聲「我頭疼」,然後將那封家書甩給了大兒子,順便將幾個兒子都轟出了榮安堂,並且放話讓他們去搞定他那兄弟。

  幾位大老爺被轟出去後,屋子裡還剩幾個兒媳婦,老夫人對兒媳婦不是什麼苛刻人,擺了擺手,留下大兒媳婦,讓其他三個兒媳婦離開了。

  威遠侯夫人端過徐媽媽呈上來的藥茶給老夫人,柔聲勸道:「娘您也別生氣了,四叔這也是心焦唯一的女兒,一片慈父心腸罷。」

  老夫人冷笑,「難不成天下間就只有他作父親,其他人就不是父親了?瞧瞧有哪個作父親的像他這般不著調的?那是皇上的兒子,由得他指指點點批評什麼不是良人,絕對不能讓錦丫頭嫁過去之類的,人家都沒開口呢,他倒是急起來了……」

  老夫人越說越氣,又捶起了胸口,嚇得徐媽媽和威遠侯夫人趕緊撫胸口的撫胸口,安慰的安慰。

  等老夫人好不容易罵完,氣也消得差不多,剛才那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兒完全看不到,氣息平穩,臉頰紅潤。威遠侯夫人心中暗暗點頭,果然是被不著調的小兒子氣習慣了,這麼多年來如一日地生氣,身體反而越來越健朗,嗓門也越來越大,李繼堯真是功不可沒。

  威遠侯夫人適時道:「娘,其實四弟說的也並無道理,若不是齊王寧王插手,明錦的婚事早已定下了。」

  老夫人歎了聲,「這道理誰不知道?可是偏偏不僅兩位王爺插手,他們背後還有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弄得錦丫頭現在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將她許給誰好。」老夫人喝了口茶,又道:「我現在只希望盡快將錦丫頭的終身大事解決了,省得夜長夢多。」

  威遠侯夫人暗忖,哪裡是夜長夢多,分明是被邊疆的小兒子鬧騰得頭疼吧?

  「娘,這事兒放著也不是個辦法,不若找人去探探皇上的口風吧。」威遠侯夫人試探性地說道。

  「找誰去?」老夫人冷眼睨著兒媳婦,冷笑道:「老大是最適合的,但就怕一個不慎讓皇上存了疑心,惱怒起來隨便將錦丫頭指了人,老四知道後又要鬧。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既然明白,為何還生這般大的氣?

  威遠侯夫人一時想不明白,不禁蹙起眉頭。

  老夫人慢悠悠地喝著茶,已經心平氣和了。

  *****

  另一邊,被轟出去的幾位大老爺互看一眼,不禁搖頭苦笑,看來這回他們那好四弟奇葩思想又昇華到他們這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程度了。

  「大哥,怎麼辦?」二老爺問道。

  三老爺和五老爺也同時看向威遠侯。

  威遠侯看著手中的信,半晌歎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麼辦,老太太為這事氣急了,作兄長的自然要寫信去罵罵他,讓他明白為人子的孝字該怎麼寫。」

  威遠侯說得正氣凜然,卻看得餘下三個兄弟一愣一愣的,以往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不是老大在前頭和浠泥麼?怎地這回一副要教訓不聽話弟弟的模樣?

  還是五老爺機靈,很快明白大哥的意思,當下也改了表情,一臉正氣道:「大哥所言甚是,四哥這回也太拎不清了,竟然將娘氣成這樣,是該好好反省了。哎,我記得咱們家中的藥庫裡還有支地參,是前些年我去北地查看生意時得到的,不若拿出來給娘補補身子罷。」

  威遠侯一臉感動的表情,「五弟有心了。」

  「只要娘安好,一切都不算什麼。」

  「……」

  二老爺、三老爺:O口O,這唱的是哪出?

  ******

  寶銜院裡,阿寶同樣無語凝噎,這唱的是哪出?

  田舅舅家來的老嬤嬤一臉慈詳地看著阿寶,眼中含淚,欣慰道:「像,真像,像極了你娘,老太太念了你好久,可終於盼著姑娘回來了。老夫人想姑娘了,若是姑娘不忙的話,請姑娘去田家見見老夫人,老夫人讓姑娘過去小住幾天陪陪她老人家。」

  老嬤嬤是外祖母身邊的心腹嬤嬤,姓唐,也是當年奶大阿寶娘親的奶嬤嬤,對阿寶就像是自己親孫女兒一樣。不過唐嬤嬤年紀是大了點兒了,不免有些糊塗,就像現在,拉著阿寶說:「姑娘的兩位表哥現在都在,楠哥兒與姑娘是表兄妹,多登對啊……」

  「……」

  阿寶:O口O,登對神馬啊,二表哥那白斬雞的小樣兒,她當年一扯就摔出去了!怕她怕得要死,根本不會娶她的!而且表兄妹是近親,結婚對後代實在不好啊!

  好吧,撇去唐嬤嬤說漏嘴的話,阿寶對於外祖母回京的事情是十分興奮的,且對唐嬤嬤親自過來請她,更是心生感動,拉著唐嬤嬤長著老人斑的手,阿寶柔聲道:「唐嬤嬤怎地親自來了?隨便差譴個丫環過來說一聲就行了,哪裡勞煩得您親自走這一趟。」

  唐嬤嬤慈愛地道:「老婆子這身子骨還硬著,可是要看著姑娘成親生哥兒,將來還要看姑娘的哥兒娶媳婦呢。」

  阿寶臉皮抽搐了下,實在是無法作害羞狀,忙道:「嬤嬤請稍等,待我去換件衣服,便和嬤嬤去看外祖母。」說著,阿寶又讓華媽媽及雁雲陪伴唐嬤嬤說話,打發雁然去稟報威遠侯夫人她將去外祖母家,自己往房裡行去更衣。

  雁回利索地為阿寶更衣打扮,雁聲打包著行李,說道:「姑娘這回可會在那邊住個幾天陪伴田老夫人?」

  「嗯,我很久不見外祖母了,這回估計是要住上幾天的,你且揀幾套喜慶一些的衣服,外祖母喜歡我這樣穿。」阿寶邊在首飾盒中挑髮簪,邊說道。

  「知道了,姑娘請放心吧。」

  等阿寶整理得差不多後,雁然也回來了,手中捧著一份禮盒,稟報道:「姑娘,大夫人讓人從庫房送了份禮過來,讓姑娘一起帶去太傅府。大夫人說了,田老夫人與姑娘許久未見,若是留姑娘小住,讓姑娘安心住下孝順田老夫人。」

  阿寶點頭,既然威遠侯夫人都這麼說了,便開開心心地讓雁聲繼續收拾行禮。

  打包好行禮後,阿寶帶著兩個雁和唐嬤嬤一起出門直奔外祖母家。

  大舅舅田文儒今日不沐休,並不在家,家裡有田老夫人和大舅母陳氏、二表哥田宇楠、表妹田宇詩,大表哥田宇橋回京述職,今天一早就進宮裡,同樣不在家。

  「舅母,阿寶又來打擾了。」阿寶上前行禮。

  陳氏扶起阿寶,含笑道:「說什麼打擾呢,快進來,你外祖母正念著你呢。」

  兩人往田老夫人所居的院子行去,路上阿寶詢問了大表哥及大表嫂和兩個表侄的身體狀況,同時向陳氏道喜大表嫂又有身孕的事情。

  很快地便到了田老夫人住的地方,甫進門就聽到田宇詩嬌嫡嫡地和田老夫人撒嬌的聲音,陳氏進門便笑道:「老遠就聽到宇詩的聲音了,說什麼這般高興?」

  伴在田老夫人身邊的兄妹倆見陳氏進門,紛紛起身向她行禮,看到跟在陳氏身後的阿寶,兄妹倆的表情一個嘟嘴一個不自在,阿寶看在眼裡,歎在心中,看來她家可愛的外祖母似乎打算親上加親,讓她和二表哥田宇楠當回林妹妹與寶哥哥了。

  互相見禮後,阿寶歡快地撲到田老夫人身旁,撒嬌道:「外祖母,阿寶想您了~~」

  比之田宇詩不逞多讓的嬌滴滴的聲音當場讓田宇楠聽得頭皮發麻,木愣愣地看著像隻貓一樣滾到自家祖母懷裡的姑娘,腦袋裡想的卻是某個凶殘的蘿莉曾經輕輕一扯就將他摔飛的情景……=口=與現在嬌滴滴的樣子太違和了!

  陳氏掃了眼二兒子變幻莫測的臉色,神色未變。

  田老夫人是個性子很柔軟的老太太,她嫁到田家後,打破田家一脈單傳的傳統,為田家生下兩兒一女,算是大功臣,公婆喜歡,丈夫疼寵,生活舒心,沒什麼煩惱,使得她這麼多年來性格與未出嫁時一般,不見得變化多少,在田老太爺的保護下,性子略帶點兒天真。田老夫人最疼的人便是女兒,可惜女兒早逝,便將一腔母愛傾注在與女兒長相相似的外孫女身上。

  田老夫人剛回京,回到京的第一時間便找來兒子兒媳詢問外孫女的事情,田文儒不欲多說讓老夫人憂心,只挑了些平常事情來說,然後這下可壞事兒了,田老夫人知道外孫女竟然還沒有定下人家,便動了心思,覺得外孫女若嫁到田家來,有自己的兒子護著,心裡也放心。

  田宇楠今兒難得沒有出門,與妹妹陪著祖母說話盡盡孝心,誰知道說著說著,便聽到自家祖母一臉熱切地告訴他,讓他以後要對阿寶表妹好之類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幸好妹妹及時打斷了老夫人的話,與祖母撒嬌轉移話題,不然他真不知道怎麼反應。

  田宇楠木愣愣地看著阿寶和自家祖母撒嬌,上次見面匆匆看了一眼,不敢多瞧,現在細看之下,突然發現表妹也是個美人兒,如果小時候表妹沒有那麼凶殘地將他摔打在地上,那麼他也覺得娶個漂亮又愛嬌的表妹也是好的……

  田老夫人拉著漂亮的外孫女左瞧右瞧,然後又看看旁邊俊秀的孫子,樂呵呵地笑道:「我的阿寶和阿楠果然登對,阿楠以後可要對你表妹好,不准欺負表妹。阿寶……」

  「祖母!」

  「外祖母!」

  阿寶和田宇楠的聲音同時響起,打斷了老太太樂呵呵的話,兩人開口後同時對看一眼,又移開目光。

  陳氏見狀也忙打岔道:「娘,廚房做了阿寶愛吃的糕點,我讓人去端來,你與阿寶都嘗嘗罷。」

  「哎~~」聽到阿寶愛吃的東西,老夫人的注意力又轉移了。

  在場的人暗暗擦汗,趕緊的,先將老夫人的注意力轉移,再慢慢讓老夫人打消這主意吧。

  這一刻,除了老夫人,在場幾位主子都有志一同地作了相同的決定。

  時至晌午,外頭的陽光變得炎熱起來,也到了田老夫人歇息的時間。

  田宇楠借口去讀書,忙不迭地溜了,陳氏也帶著女兒離開,阿寶住在老夫人這兒,直接在老夫人這兒歇下。

  下人將床鋪好後,阿寶笑瞇瞇地鑽進田老夫人的被窩,將被子蓋到下巴,眨巴著眼睛瞅著老夫人,素來清亮的聲音添了幾會軟糯,說道:「外祖母,阿寶和您一起午睡。」

  田老夫人見外孫女像只小倉鼠的模樣,樂呵呵地應下了。

  一老一少的祖孫倆歡快地躺一個被窩午睡,田宇詩撅著嘴跟著陳氏往正房行去,等到了正房時,惱怒地道:「娘,我才不要二哥娶阿寶表姐,要娶也娶舅舅家的表姐!」

  「胡唚什麼!」陳氏責備道:「這事兒沒譜呢,不准亂嚷嚷的!」陳氏心裡自有主張,見女兒如此沉不住氣的樣子,不禁想要歎氣。

  田宇詩見母親凶自己,越發的委屈,跺了跺腳,氣咻咻地坐到一旁,絞著手中的帕子,彷彿那帕子是討厭的表姐,絞啊絞的。

  陳氏端起下人呈上來的茶,讓伺候的丫鬟都出去後,才對鬧脾氣的女兒道:「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沉不住氣,以後你嫁人後,讓我如何放心?」

  田宇詩顧不得生氣,臉上帶著羞紅,嗔道:「娘怎地說到這個了?現在應該說的是表姐和二哥。我不喜歡表姐,不想讓二哥娶個我不喜歡的二嫂回來,這不是鬧得彼此都不好麼?」

  陳氏搖頭,「你祖母是個軟性子的人,這輩子最疼的是你早逝的姑姑,阿寶長得像你姑姑,老太太不免多疼點兒。你可不准在你祖母面前說三道四,惹著她傷心,小心你爹生氣治你。而且,阿寶現在前途渺茫,先前聽說齊王和寧王求皇上將阿寶指給他們,雖然沒成,但有兩位王爺摻和,誰敢再動心思?連威遠候府也不輕再輕易給阿寶定親。」

  陳氏為女兒分析著,這也是她今日能沉得住氣的原因,她家老爺是太子太傅,心裡門兒清著,以前也生出讓二兒子娶外甥好拂照的心思,不過自從昌平長公主府的賞花宴後,便熄了那心思了,現在又摻和進兩位王爺,更不敢再提這事了。他們家老夫人是個軟和性子,剛回京來對京裡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自然按著以前的想法來,仍是想讓外孫女嫁給自己孫子。

  「娘,爹是太傅,連皇上也對爹敬重幾分,若爹去求情,給二哥聘下表姐,也不是不可。」田宇詩道。

  陳氏微怔,歎道:「是啊,你父親與太子素來和睦,若他親自求到太子那裡,由太子出面,這事也不是不行。」

  田宇詩又撅起嘴,想了想,跑到二哥的院子去找他。

  ******

  田文儒剛下朝,就被太子叫去了。

  太子先是向田文傅請教了自己在一些政事上不懂的事情,等事完後,說道:「聽說先生的母親昨日從老家回來了?」

  田文儒笑道:「正是,家母昨兒剛回到京,帶還了許多老家的特產回來,太子若是喜歡的話,明兒臣讓夫人使人送些過來,有些山貨最是養人,大人孩子吃了都好。」田文儒心情不錯,向自己的學生推銷起家鄉的土產來。

  太子素來與田文儒感情極好,當下也不推辭,順便又詢問起田文儒的家鄉江陵,聽著田文儒說著江陵一個小城的事情也津津有味,這也是田文儒欣賞太子的一個地方,懂得關心民生,雖然他只是平平而淡,但無形中卻難讓太子瞭解到京城之外的一些地方諸事。

  「先生的家鄉在江南一帶,聽先生之言,孤雖未去過,但想像得到是個富庶之地。」太子總結道,然後想了想道,「許久未見田老夫人了,待孤有空,去探望老夫人。」

  「哪裡勞煩太子去看望家母……」田文儒忙推辭。

  太子溫言笑著,沒給田文儒拒絕的機會,直接拍板決定了,明日就到太傅府去探望老夫人。

  田文儒心裡泛嘀咕,不知太子這鬧哪般。

  等說話結束後,田文儒終於告辭離去。

  太子送走了太傅,聽說晉王過來了,忙讓他到書房來。

  等聽完晉王報告他的工作進展後,太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書架旁的大花瓶裡抱來一堆畫卷,對晉王道:「五弟,這是京中諸位適齡的世家貴女的畫像,你瞧瞧可有中意的。」

  晉王沒動手,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太子輕輕一笑,並未被他那種冷戾的臉色嚇退,作為太子若連這點也受不住,那就白做了。太子打開其中一幅畫像,慢悠悠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上回狐向父皇略略提了你的親事,本是讓你去昌平姑母那裡賞花看看有無中意的女子,後來你又忙起來,孤還未問你呢,可有中意的姑娘?」

  「有。」

  「……」

  太子有些反應不過來,等確定那聲「有」是出自素來半天都憋不出個字的某人之口,頓時驚奇了,忙問道:「是誰?」

  晉王偏了偏臉,彷彿避開窗外打進來的陽光一樣,冷硬的聲音繼續道:「威遠侯府的五姑娘不錯。」

  「……」為毛一點也不覺得這個答案意外呢?

  太子心中默默地想著,放下那展開的仕女畫,微笑道:「五弟明日若無事的話,可願與孤一同去田太傅家探望田老夫人?」

  「……」

  見他不語,太子又慢悠悠地追加一句:「聽說田太傅的外甥女被接過太傅家小住了。」

  「好。」

  太子憋笑,咳了一聲,又道:「好了,沒事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下朝後記得來這裡等孤。」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4 PM

第35章

  傍晚時,田文儒和大兒子田宇橋先後進了家門。

  阿寶和表妹田宇詩一左一右地扶著田老夫人迎接,互相見禮後,田老夫人坐在首位上,樂呵呵地看著兒子和大孫子,說道:「你們今天都辛苦了,許久不見橋哥兒了,橋哥兒可好?橋哥兒媳婦可好?兩個孩子可好……」

  待老夫人挨個都問了後,田宇橋方沉穩地答道:「都好。」田宇橋回京述職,妻兒並未帶回來。

  田老夫人是個極容易滿足的老太太,只要兒孫平安康泰、萬事順達,什麼都好。諸人也知道這點,所以面對老夫人時,若無其他大事,什麼都說好,老太太聽了笑呵呵的,心情開闊,身體也健朗。

  阿寶許久未與大表哥見面了,一臉乖巧溫馴地問候。

  阿寶暗地裡觀察兩位許久不見的表哥,田家兄弟都是那種書生型的男子,遺傳基因不錯,長相俊秀,一表人才,氣質也是文質彬彬、謙虛有禮,不會像晉王那種一站在面前就是氣勢迫人,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類型。當然,二表哥田宇楠看起來雖然俊秀謙和,但想起他小時候調皮地扯自己辮子,然後被她摔飛,掛著兩條鼻涕哭著跑去找大人告狀的情景,阿寶實在生不出什麼幻想。大表哥離京幾載,被磨礪得越發的沉穩,看起來倒是個可靠的男人。

  在阿寶心裡,年長自己七歲的大表哥就像是親哥哥一樣,比小時候只會像個調皮的小男生一樣欺負自己的二表哥好多了。

  田宇橋對阿寶親切地笑道:「阿寶長大了,姑父可安好?」

  「阿爹一切安好,謝謝大表哥關心。」

  廖廖地寒暄幾句後,阿寶又坐回了原位,聽著這一家子人和樂融融地聊著家事。

  阿寶暗中觀察著兩位表哥,兩位表哥也暗中觀察她。田宇橋想起這位表妹現在就像個香餑餑一樣的處境,暗暗蹙眉,看了父親和小弟一眼,最終沒有說什麼。

  田宇橋對已經去逝的姑姑還有些印象,對姑姑的早逝心裡也頗為遺憾,不由得多關心這位小表妹。他與小表妹的年齡相差甚大,將之當成妹妹一樣的。在他看來,現在表妹會處於這境地,也是李繼堯這幾年地位升得太快,幾位皇子為了自己的私心都想拉攏李繼堯為已用,才會不管不顧地瞄上李繼堯唯一的女兒。

  說了會兒家常,田文儒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娘,太子殿下明日來府探望您。」

  聽罷,田老夫人吃了一驚,忙道:「我一個老婆子哪裡勞煩太子殿下親自來探望?可是有什麼事?」

  太子年幼時,田文儒便被皇上授予太傅一職教導太子,與太子有師生之誼,太子對他素來敬重,連帶的對田老太爺夫妻也頗尊重,太子以前常到太傅府裡,一來二去的,與田家人也相熟。只是再相熟,他也是堂堂東宮太子,未來的天子,田家從來不敢得意妄形,行事小心穩妥,從不因太子的禮賢而放肆。

  田文儒無奈道:「我也不知,太子只說明日會過來,娘您心裡有個準備,夫人到時家裡就麻煩你了。」

  陳氏忙應下。

  田老夫人想了想,也不知太子用意,笑道:「太子是個好太子,他若來的話,你們就好生招待。」

  田家上下皆應是,心裡卻想著,他們自然會好生招待,那是太子,誰敢待慢?

  晚膳過後,又聊了會兒,見天色暗了,阿寶揣扶著外祖母回去歇息。

  田文儒帶著兩個兒子去了書房,詢問起大兒子今兒入宮述職的經過。

  田宇橋回答完父親的話後,話鋒一轉,說道:「爹,阿寶現在……」

  「威遠侯府現在騎虎難下,也不知阿寶將來會如何。」田文儒憂心忡忡地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阿寶是你們姑姑留下的唯一的孩子,我也是心疼的,聽聞齊王和寧王向皇上求娶阿寶時,我第二天就單獨求見了皇上,原是想向皇上稟明你們姑姑曾為阿寶和宇楠指腹為婚,讓宇楠娶了阿寶,也省得皇上為難,可誰知皇上直接開口,讓我不必憂心這事,阿寶的婚事他已有主張。」

  聽罷,田宇橋蹙眉,田宇楠暗暗拍拍胸口,太好了,不必娶凶殘的表妹。

  「爹,難道……皇上真的欲讓阿寶嫁予皇子為妃?」

  田文儒歎了口氣,點頭道:「皇上估計有這意思。」正德帝現在重用李繼堯,對李繼堯唯一的女兒怕是早有自己的算計,如此看來,齊王寧王折騰這一遭,不過是讓皇上越發用心罷了。

  田宇橋沉吟半晌道:「爹可知皇上囑意將阿寶許哪位皇子?」心裡琢磨著幾位未娶妻的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算來算去,田宇橋覺得八皇子陳留郡王是個好人選。

  田文儒摸著下頜的鬍鬚,說道:「聖意難測,左右不過是那幾位未婚的王爺了,其他的已婚和還小的就不作考慮。」

  等田宇橋兄弟倆從父親的書房離開時,已經星月初升了。

  兄弟倆並排著走,小廝舉著燈籠照路,兩人邊走邊聊。

  「大哥,我可不想娶表妹,你千萬別將表妹推給我。」田宇楠同兄長表決心。

  田宇橋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問道:「阿寶哪裡不好?」一個是弟弟,一個是妹妹,在田宇橋心裡,兩個都是好的,特別是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若是他們結為夫妻,在他看來也是不錯,只可惜世事難料。

  田宇橋誇張地道:「只要一想起小時候表妹將我胳膊一扯就摔出去嗑掉了我一顆門牙,就生不起娶她的心思。」

  「噗,怕是覺得丟臉吧。」田宇橋忍不住噴笑,「誰讓你小時候那般調皮,總是扯阿寶的辮子,將她的頭髮弄亂衣服弄髒,欺負小姑娘很好玩麼?也是你活該,剛好到了換牙的年齡了,天天露著缺門牙的嘴欺負小姑娘……嘖!」

  「大哥!」田宇楠羞憤欲死,不帶這麼插刀的。

  田宇橋拍拍弟弟的腦袋,感歎著時光過得真快,弟弟妹妹們都長大了。

  *******

  另一邊,阿寶窩在床上和外祖母說自己這幾年在邊境的生活,都挑一些愉快的說,淡化了戰爭血腥等事宜,也讓老太太聽得樂呵。

  「我的囡囡果然長大了,還懂得給你阿爹種青菜吃了,外祖母都沒嘗過呢。」田老夫人摸著外孫女一頭黑髮,樂呵呵地道。

  阿寶皺了皺鼻子,道:「外祖母你不知道,阿爹有個壞習慣,不喜食素菜,在軍營裡常偷偷地將素菜讓屬下幫忙吃了,聽大夫說,常年食肉不吃素,會得病的。我和邊境的幾個大娘學種菜,阿爹看在我一片孝心下,不好倒掉,只能苦著臉都吃下了,葷素搭配才有營養,身體才會健康長壽。」

  「囡囡懂得真多。」田老夫人十分配合地說。

  「……」

  阿寶很快糾正囧囧有神的表情,和心思單純的外祖母探討起營養食來。

  外間伺候的丫鬟嬤嬤聽到祖母倆偶爾傳出的囧囧有神的對話,忍不住抿唇一樂。

  夜漸漸深了,樂呵的祖孫倆方停了話歇息。

  第二日一早,阿寶隨外祖母起床,洗漱更衣後,陳氏帶著女兒過來請安。

  因為今日太子要過府來探望田老夫人,陳氏請完安後,很快便去忙了,將府中的下人都調動起來大掃除。田宇詩留下來陪田老夫人及阿寶一起用早膳,膳後田老夫人將兩個小姑娘趕到院子裡去玩,沒了大人在,田宇詩免不了和阿寶鬥起嘴來,隔了幾年的空白感情那是飛快地拉近。

  一天時間過得極快,很快便到了近黃昏時候。

  田家眾人準備就緒,聽到下人來報老爺回來時,所有人皆起身,往門口行去,欲去迎接與田文儒一直過來的太子。

  阿寶和田宇詩一起扶著田老夫人往門口行去,很快便見到田文儒、田宇橋等人的身影,當看到太子身邊的男人一起走進田家時,阿寶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待那人掃了一眼過來時,打了個機靈,忙垂下臉,感覺好像腰又泛疼了。

  事實上,看到太子身邊的晉王時,田家的人心裡皆是吃驚的,越發的弄不明白太子今日上門來鬧哪般,不由得瞄向大家長田文儒。田文儒心中苦笑,他哪裡知道太子帶著恐怖的弟弟到府裡來幹嘛?面對渾身煞氣凜然的晉王,他也壓力山大啊!

  雖然不明白,但田家人仍是一絲不苟地過來行禮請安。

  太子今日穿著一身常服,對人笑得和煦,見田老夫人就要跪下請安,忙表示今日他是以學生的身份到太傅府裡探望田老夫人,讓他們不必太客氣之類的。

  很快地,眾人到正廳落坐。

  太子坐在首位,晉王次之,田老夫人坐位距離兩人較近,其他人也按輩份而坐。

  太子似乎想要表明他今日真的是來探望回京的田老夫人的,不僅帶來了禮物,還耐心地詢問田老夫人的身體及回老家途上的見聞之類的,讓田老夫人又是惶恐又是感動。

  問侯完了田老夫人,太子與田家父子三個聊天,其他人安靜聽著。

  阿寶低眉斂目與田宇詩一起坐在角落,田宇詩十分緊張,拚命絞著手帕,還要保持淑女的模樣。阿寶也很緊張,總感覺到臉上刺刺的,似乎被一道犀利的視線剜了一次又一次,想到視線的主人是誰時,又想伸手揉腰了——明明腰傷早已經好了,但看到那人時,心裡陰影又來了。

  等太子與田家父子的談話告一段落,阿寶以為事情終於結束了她們該撤退了時,太子抿了口茶,突然說道:「沒想到明錦今日也在,上回在宮裡你被連累受傷,你姐姐十分擔心,現在看你沒什麼事,明箏也可以放心了。」

  阿寶很快便意識到太子說的「姐姐」是誰,聽他叫自己「明錦」,感覺實在是怪異,趕緊起身道:「多謝大姐姐關心,明錦已無事,讓太子和大姐姐掛心了,是明錦的不是。」

  太子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打量低眉斂目的少女,依然溫和道:「明錦言重了,說來孤還是你姐夫呢,不必如此拘束。」

  「……」

  太子這鬧的是哪般?!

  阿寶心中咆哮,怨不得他會親切地叫自己「明錦」,原來是自持是姐夫,這不太妥當吧?太子妃知道還不得鬱悶死?心裡想著,面上卻適當地靦腆地笑著。

  「說來先前在宮裡害得你受傷,也是小七的錯,父皇已經責罰小七了,那些護主不利的下人也被懲治過,只可憐你臥床養傷,孤在這裡代小七給你陪不是。」

  阿寶連忙說不敢,心裡頭感歎太子這親情牌打得真好,而且這話說得真有藝術,讓人一聽就覺得太子是個好人,將來一定會是個明君,若是誰想反他,還真是沒道理了。太子看著溫和卻不懦弱,因上頭還有個皇帝,也不能表現得太能幹或太強勢,這個度得拿捏得精妙,讓當皇帝的爹不會產生兒子惦記著自己屁股下那位置的危機感。

  這是一位十分成功的太子!

  而現在,這位成功的太子正忙著為他家親愛的五弟相老婆,雖然面上一派認真地和阿寶說話,但眼角餘光一直瞄著坐在他旁邊的弟弟,見他依然是一臉冷硬的神色,坐得筆直端正,頭髮絲都沒動一下,看起來就像個雕塑一樣,但太子知他甚深,當初他十歲開始學習說話認字等事都是他親手教他的,仍是從一些十分微妙的小動作可以看出他的心情。

  例如當李明錦說話時,他的眼神會微微動一下,全神慣注地傾聽著少女的聲音,不若先前聽其他人說話時的漫不經心。

  等太子觀察夠了未來的弟妹和自己的弟弟,終於放過阿寶。

  阿寶心中擦汗,坐回原位時,對上表妹有些嫉妒的表情,心裡無語凝噎,總覺得太子今日帶著晉王上門有什麼陰謀,那種像被毒蛇盯上的危機感讓她頭皮發麻——阿寶想,也許是因為晉王在這裡,她有些反應過度了。

  待時間差不多時,到了晚膳時間,田家已經準備妥了席宴,田文儒和兩個兒子陪太子及晉王到外間用膳,女眷們到裡間用膳。

  阿寶和田宇詩坐在一起,看她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不禁關心地問道:「表妹怎麼了?」

  田宇詩望了外間一眼,小聲地同阿寶咬耳朵:「你不覺得晉王的眼神好可怕麼?剛才他走過的時候,看了咱們一眼,好可怕,和外面傳聞的一樣,而且聽說他還殺過很多人,手段殘酷,嚇得小兒啼哭呢。」

  阿寶嘴角抽搐,想了想,道:「聽說他殺的都是壞人。」

  「壞人也是人!」田宇詩義正辭嚴,然後看向阿寶的眼神頗為指控。

  表妹的品德太高尚了,讓阿寶這個品德不太高尚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不會引起她的激烈反彈,便閉上嘴吃東西。

  田宇詩卻不放過她,她的精神先前高度緊繃,現在沒有壓力了,就想找個人來說話,不然自己會憋死的,阿寶自然是好人選了。

  接下來,田宇詩開始搔擾阿寶,直到膳食呈上來,陳氏出聲打斷讓她們好好吃飯,田宇詩才不甘願地閉嘴,不過阿寶想,等吃完東西,估計田宇詩還會拉著她繼續說,這是田宇詩的某些習慣。好吧,雖然田宇詩時常與阿寶鬧脾氣,但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姐妹倆曾經也感情深厚地擠過一張床說女孩子家的悄悄話。

  女眷們用完膳後,外間的男人仍在吃,而且還喝起了酒——自然是小酌,並且邊喝酒邊考核起了田家兄弟的文學,苦逼的兄弟倆只得當場發揮。

  田家兄弟苦逼,阿寶也很苦逼,用完膳後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姑娘可以離開了,田宇詩二話不說將阿寶拉到她的院子裡,繼續剛才的話去了。

  丫鬟沏了茶,擺上瓜果點心後,便退下去了。

  阿寶喝著茶,漫不經心地聽著身旁的喋喋不休,想著今日太子上門來的用意,突然被田宇詩陰測測地湊到耳邊說:「太子殿下似乎很賞識表姐呢,你說這是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阿寶十分純良地看著她。

  田宇詩嘖了一聲,自己抱著腦袋苦思起來,阿寶樂得看她糾結,然後壞心眼地來一句:「表妹這模樣太不淑女了!小心舅母見著又要說教了!」嚇得小姑娘趕緊端正坐好,絞著手帕繼續苦思冥想。

  果然小姑娘都是可愛的!

  阿寶樂呵呵的逗著表妹時,很快便聽下人來報說太子和晉王離開了。

  阿寶和田宇詩都暗暗地鬆了口氣,彷彿懸在頭上的緊箍咒終於沒了。打發丫鬟離開後,田宇詩對阿寶道:「好了,天色晚了,表姐也回去吧。」

  阿寶笑了笑,問道:「表妹這麼怕晉王麼?」心裡想著,似乎確實頗可怕的,那個人身上總帶著一股子的腥煞之氣,無其他幾位皇子那種矜貴氣息,彷彿是在黑暗中拚殺出來的修羅一樣。

  田宇詩用肯定不過的表情告訴她,晉王確實可怕,又小聲地道:「怨不得他年紀這麼大了,還沒王妃,看一眼就覺得很可怕,哪個姑娘敢嫁他?」

  阿寶眼睛轉了轉,開玩笑道:「他是皇子,想要王妃皇上直接賜婚就行啦,他根本不需要著急。」

  田宇詩撇嘴,又覺得阿寶說得挺對的,跟著道:「也是,就不知道誰會這麼倒霉被皇上挑中賜婚了。」說完,又甩甩頭,「算啦,反正和我們沒關係。」

  阿寶覺得這句話十分順心,也同意地道:「確實如此。」

  表姐妹倆在此刻說得十分歡快,頗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關係也親密了幾分,直到三天後,當威遠侯府接到賜婚的聖旨時,所有人都傻眼了,而阿寶的第一個反應是:腰又疼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5 PM

第36章

  這聖旨來得太突然了,突然得所有人都沒有心理準備。

  阿寶傻愣愣地謝了恩,傻愣愣地看著大伯威遠侯讓人賞紅包給來宣旨的幾位太監,傻愣愣地聽著周圍人的恭喜聲,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那副隨時隨地合群相。

  阿寶如何也想不到,她不過是去外祖母家小住幾天,一回來就被人拎到大門去接聖旨,這也太不科學了!

  威遠侯夫妻見阿寶那傻愣的模樣,對張傑的賀喜聲聽而不聞,怕得罪這位皇帝跟前的紅人,趕忙道:「呵呵,這孩子高興傻了。」

  張傑不禁莞爾,哪裡是高興傻了,分明是一副傻眼的表情,似乎鬧不明白事情是怎麼回事。張傑能明白大伙的心情,事實上若不是他知道正德帝賜婚的初衷,也不會想到正帝德會將鎮北將軍愛女賜婚給晉王。

  眾所周知,所有皇子中,正德帝明擺著不待見這兒子,甚至連他的婚事都有意識地忽略了,還得太子提醒才想起還有個兒子已經是大齡未婚剩男,原本大伙都想著,估計晉王這輩子不是單身過一輩子,就是娶個門第一般的世家女,鎮北將軍之女怎麼也輪不到他的,前面還有齊王、寧王、周御排著隊等著娶個岳家給力的媳婦兒呢。

  在皇后一系、貴妃一系和昌平長公主都出手攪亂了阿寶的親事時,所有人都覺得,皇上一定會將鎮北將軍之女賜婚給三人中的一人,不然也可以是其他的適齡皇子,可是萬萬沒想到,會是賜婚給了一直被皇上忽視的晉王。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所有聽聞了這道賜婚聖旨的人,心裡湧起了這個疑問。

  當然,正德帝彷彿都想起了那些未婚的兒子,今天一定要解決了他那些兒子的終身大事,這一天一共擬了四道賜婚聖旨,足夠吸引人眼球,將京城的熱鬧氣氛推向一個高-潮。

  這四道賜婚聖旨的主角分別是:晉王蕭令殊與鎮北將軍之女、齊王蕭令溪與英國公之女、寧王蕭令典與淮南郡王之女、陳留郡王蕭令止與吏部尚書之女,而且這四道聖旨還按著每個月份中的吉利日子讓他們完婚。

  意思是說,下個月即六月初八是欽天監算出來的好日子,阿寶和晉王完婚後,七月初九這個好日子便是齊王與英國公之女完婚,八月的好日子是寧王與淮南郡王之女完婚,九月是陳留郡王與尚書之女完婚。

  阿寶木然地坐在榮安堂的偏廳裡,聽著家裡的長輩們討論著那四道聖旨和眾王的完婚時間,不禁滿臉黑線,想著欽天監真是辛苦了,硬生生地將每個月都要弄出一個吉利日來給皇帝的兒子結婚,為毛總覺得正德帝越老越不靠譜的樣子呢?明明以前還是個英明神武的美大叔來著……

  在阿寶端著一張正經無比的臉發散思維時,突然聽到自己被點名了,趕緊更正經地望過去,臉上適時地露出了溫馴的表情,微笑道:「祖母。」

  老夫人看著阿寶的臉,這張臉越來越像四兒媳婦了,以前每次看著都覺得是種煎熬,那個女人害得她兒子忤逆母親,獨身一人跑到邊境讓老母為他擔驚受害,簡直是個不孝子,連著對這長得像四兒媳婦的孫女也冷冷淡淡,甚至時常遷怒於她。

  可是現下,老夫人卻有些歎息,再不喜也是她孫女,希望她嫁個體面的家族,而晉王實在不是個好夫婿人選,單是他那些絕情絕心的傳聞就讓人望之怯步,不敢將自家女兒嫁過去。當然,也有不畏懼傳言想將女兒嫁過去的,卻是少數罷了。

  「錦丫頭,還有一個月便是你與晉王殿下的成親之日,時間是匆促點兒,不過聖旨已下,你且安心待嫁吧。」老夫人語重心長地說,算是寬慰一下孫女的心。在眾人眼裡,突然攤上這麼個凶煞的夫婿,小姑娘都會害怕的,從接到聖旨開始,阿寶就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老夫人心中微憫,臉上多了幾分慈意。

  阿寶垂下眼瞼,溫馴地應了聲,老夫人又說了一些寬慰的話,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到祖母如此柔聲和氣地同她說這麼多話,可阿寶愣是沒怎麼聽進去,心頭仍是有種不真實感。

  「好了,你先回去罷。」老夫人說道。

  阿寶應了聲是,又同屋子裡的幾位長輩一一施禮,方離開。

  等阿寶離開後,二老爺第一個道:「娘,皇上怎麼會想到將阿寶賜婚給晉王呢?我起初以為不是周御也會是齊王或寧王的,實在是想不透。而且四弟聽到這事會不會鬧起來?」二老爺心中憂心侄女的未來的同時,又憂心他家那不著調的四弟會鬧騰。

  這話讓在場所有人心中一凜,他們剛才都忙著討論皇上這天的四道賜婚聖旨和其中的內-幕,都忘記了阿寶還有個讓人頭疼的爹呢。

  果然,一提到某人,老夫人下意識地想撫額:哎喲,頭又開始疼了。這都成了一種習慣反應了。

  威遠侯僵硬過後面上帶怒,有些色厲內荏地道:「難道他敢抗旨不成?」

  「四弟哪敢抗旨!」二老爺翻了個白眼,「他會做出比抗旨更讓人頭疼的事情來。」

  「……」

  不得不說,二老爺這話太有殺傷力了,現場氣氛有幾分的凝滯,在場諸人都無語凝噎。

  老夫人正欲揉抽疼的腦袋,二兒媳婦頗有眼色地接手了,力道適中,讓老夫人覺得腦仁清明了幾分,然後當機立斷道:「老二,你文章作得好,馬上給老四寫信,告訴他,不必再為錦丫頭的婚事操心,皇上體恤,親自為錦丫頭賜婚了,順便在信上多為晉王美言,最好順著老四的要求都誇讚一翻。」

  「……」

  眾人再次張目結舌,威遠侯有些氣弱道:「娘,這……不太好吧?」謊言總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到時反彈得更厲害怎麼辦?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頗有大將之風地說:「能瞞一時是一時,等錦丫頭與晉王拜堂成親,事情已成定數,他能如何?」

  「四弟可以攛掇阿寶休夫!」二老爺嘴巴極快地接道,說完後還自我肯定地點頭,「若是晉王今後納側妃姨娘,這種事情四弟絕對做得出來,咱們不能小瞧四弟的戰鬥力。」

  不得不說,二老爺實在是太瞭解那奇葩弟弟了。

  榮安堂再次陷入詭異的安靜,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著:家裡有個奇葩太讓人操心了,哎喲,頭疼!

  最後,老夫人按按眉心,依然讓二兒子給四兒子寫信,先將他騙過再說。老夫人敢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李繼堯離京十幾載,對京城諸事根本不瞭解,只要他不腦抽地讓人去調查,隨便他們說得天花亂墜,他也只能相信。李繼堯現在戍守邊境,不能輕易離開,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京,所以只要將他拖住了,他們也不怕他鬧騰。

  想通後,眾人覺得這真是個好法子,二老爺一口應下了,保證會昧著良心將晉王誇得像朵花一樣,人見人愛,是李繼堯心目中最好的女婿人選了。

  解決了李繼堯的事情,幾位大老爺相攜去書房繼續討論了,留下幾個媳婦陪著老夫人,商量著阿寶的婚事,一個月的時間太趕了,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少不得要商討一翻。

  *******

  在大人們忙著商量怎麼對付阿寶爹時,阿寶遊魂一樣回到了寶銜院,迎接的是華媽媽和四個雁或喜或悲的表情。

  華媽媽是喜悅的,她奶大的姑娘終於定親了,而且還是皇上賜婚,倍有面子,嫁的又是皇子,女人的體面福氣都有了,如何不讓她高興?

  而四個雁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對男人也抱有一定的少女情懷幻想,想到自家姑娘要嫁給傳說中那狠毒冷酷的王爺,不寒而慄,同時也為她們家姑娘的未來憂心,生怕她們家姑娘一個受不住嫁過去成了短命鬼。

  「姑娘……」

  阿寶看了看,果斷地將喜上眉稍的華媽媽打發去給她做糖蒸酥酪後,然後看著四個神色憂慮的雁,不知怎麼地,茫然半天的心莫名地安定了,果然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當有人比你更憂慮更茫然後,突然就覺得原來都沒什麼了!

  不就是嫁個被罵成奸邪成性、酷戾狠毒的王爺嘛?雖然他貌似真的很可怕,氣勢也足以讓人膽寒,但事已成定局,便試著接受罷。

  阿寶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時,那四個雁很快又打破了她的阿Q式安慰。

  雁回:「姑娘,有些事情雖是捕風捉影,可是……風無不起浪啊。」

  雁聲:「姑娘,奴婢聽說晉王殺人如麻,一個名字就能嚇得京中小孩夜裡啼哭。」

  雁云:「奴婢也聽說晉王不好女色,他視女人如無物,那個……似乎不行。」

  雁然:「對對對,聽說他厭惡女色,若不是貴為皇子,這輩子就是個和尚命了!不過南山寺的大師曾說他生辰不吉,命中五毒俱全,為不祥之人,方讓皇上為之厭棄,就算出家當和尚自身煞氣太重,衝撞了佛祖,是連佛祖也不收之人……」

  所有姑娘皆看向雁然,都露出一臉驚恐相。

  「雁、雁然,你怎地知道得這麼清楚?」雁回結結巴巴地問,她們以前從來沒關注晉王這人,回京不久,根本來不及打聽多少事情。而雁然透露的事情,也足以讓她們頭皮發麻,鬼神這等東西大家都是敬畏的,到底一個人要有多可怕才會連佛祖也不收?

  雁然清秀的臉蛋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時常幫姑娘給各院送東西跑腿,和那些丫鬟熟悉後,比較能說得上話,久而久之,就什麼都知道一點兒了。」

  原來如此!

  先前太過驚訝了,現在想想雁然的能力,也不奇怪了。當下幾個雁都抓著雁然扒拉起晉王的八卦來,阿寶繼續木愣愣地坐在一旁,聽著雁然將她打聽到的關於晉王的流言一一道出,心裡又糾結了。

  怎地聽著聽著,覺得那人除了是個皇子外,好像竟沒一絲優點了呢?出生不久親娘就死了,親爹是個渣的,不知怎麼想的,竟然直接將還是嬰兒的他丟棄到冷宮裡,並且不允許任何人探望他,將冷宮門深鎖,只留了個啞巴太監照顧著。他十歲之前,不會說話,未習任何常事,像個傻子癡呆兒一般安安靜靜地呆著,直到十歲時有一天莫名地從冷宮中跑了出去,恰巧遇到經過的太子,太子心生憐憫,求得皇帝將他放出冷宮,將之接到中宮,養於皇后身邊。

  阿寶支著臉頰,有些不著邊際地想著,每次聽他說話都是又短促又生硬,大伙都說他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喜歡裝B裝酷,但在她聽來,那種生硬的聲音,彷彿是不習慣說話……貌似小時候的經歷有點可憐,所以一朝出了冷宮,懂得了世間常識道理後,知道了自己所遇到的不公平事,然後開始黑化了,但是發現造成他如此可憐童年的親爹無論他如何努力表現,依然是個渣不待見他後,繼續黑化,最後黑化成反派大Boss,成為人人欲除之後快的大反派。按正常劇情這種反派是專門給主角刷的,為精彩劇情而添磚加瓦的終級炮灰!當然若是一部以反派為主角的書,他就來個反派大翻身,幹掉渣爹,幹掉刷他的主角,幹掉所有反對他的人,和基友相親相愛登上大寶,成為這天下的主宰……

  「姑娘,幾位姑娘來看你了。」

  雁回的聲音響起,打斷阿寶的腦補。

  「姑娘在想什麼,表情好怪?」雁聲好奇地問。

  阿寶努力糾正表情,一臉正經道:「沒什麼!」

  雁回滿臉黑線地看著她,她伺候阿寶這麼久,不用腦袋想也知道她家姑娘又在腦補一些詭異的事情了,空氣似乎都被她弄得詭異起來。

  因為李明鳳等人到來,這次八一八晉王當年的那些事兒的話題終於打住,忙將幾個明請了進來。

  李明鳳等人這回過來是給阿寶道喜的,當然,也帶著滿懷擔憂過來的,李明鳳甚至在過來之前,已經想像著阿寶在得知自己的婚事後,像朵小白花一樣淒楚無依、滿懷無助的模樣,誰知進來一瞧,卻是端著一本正經樣兒,哪有半點小白花柔若無依樣?

  幾個明先是給阿寶道喜,其間李明月又被她那娘親洗了回家腦,心裡既嫉妒阿寶以後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了,又可憐阿寶竟然嫁了一位不僅不得聖心而且聲名狼藉的皇子,到底嫉妒多於憐憫,忍不住暗刺了幾句,被李明儀和李明鳳聯手罵得哭走後,剩下幾個明也識趣地告辭了,留下李明鳳和李明儀兩女。

  兩個明一左一右地坐在阿寶身邊,這邊李明儀抓耳撓腮地想著怎麼安慰阿寶,那邊李明鳳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著不著邊的話,就怕傷了阿寶的小白花心,直到華媽媽將做好的糖蒸酥酪端上來,阿寶抓了塊吃起來,邊吃邊看著她們,一副等著她們安慰的模樣。

  兩個明:=__=!親,你現在應該食不嚥下才對,拜託敬業一點好麼?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6 PM

第37章

  相比於阿寶對於自己即將嫁給晉王這件事情因為旁人比她還憂慮使得她一下子就淡定下來,其他人還在苦苦地糾結著這樁婚事,不明白為何正德帝會這般突然的賜婚,而且人選還這麼出人意料,根本沒有任何的預兆。

  可以說,正德帝這老不修將所有人都耍了一通。

  昌平長公主初聞之下,氣得在家裡摔杯子,差點就衝動地跑到宮裡去搖著正德帝問他怎麼可以如此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哥哥啊,這樣耍親妹妹很好玩麼?而之所以沒有直接衝去,是因為駙馬周永言發揮了他作駙馬的職責,及時拉住了她。

  昌平長公主與正德帝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因為有個皇帝哥哥,性格不免養得有些驕縱肆意,加上正德帝也疼她,使得她這一生從嫁人開始,做什麼都是順順利利的,什麼事情都順著她的心意來,早已忘記了被人拒絕的滋味了,現在卻是最親的兄長讓她嘗到了這等滋味,可想而知她有多難受。

  「阿蕊,消消氣。」周永言柔聲安慰道,阿蕊是昌平長公主的小名兒,夫妻倆在一起,偶爾也會互稱小名,當是一種夫妻情趣。

  「我怎麼可能消氣?」昌平長公主差點對著不溫不火的丈夫當成正德帝咆哮了,「皇帝哥哥明知道我想為御兒聘下李明錦,幾次三翻進宮找他說情,讓他直接賜婚不用得罪皇后和貴妃,可他前頭明明答應得好好的,後頭卻將我看好的兒媳婦賜給了太子身邊的一條瘋狗,讓我如何甘心?」

  周永言微微皺眉,心知昌平從來沒將晉王看在眼裡,可如此口不折言也不好。見她在氣頭上,嚥下糾正的話,說道:「聖上說只是考慮一下,並未真正答應。」

  「既然考慮了,不就是答應了?」昌平長公主一臉理所當然,態度也十足地強橫。

  周永言心知她的性格強硬,只能順著來,而且她的脾氣總是來得快去得快,也沒有反駁她,只是將她拉過來,溫聲安撫她,將她的脾氣撫順了,才開始同她分析起正德帝如此賜婚的意思。

  「晉王素來與太子交好,又是養在皇后身邊的皇子,晉王娶了李姑娘,得益的也是太子殿下和皇后,我估且以為,皇上會將李姑娘賜婚給晉王,其中也有太子的原因。」

  昌平長公主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太子說動皇帝哥哥將李明錦賜婚給晉王?」

  「有這可能。先前不也是太子提醒皇上晉王還未娶妻,讓皇上找你傳話,讓你辦賞花賞邀請京中貴女到府裡來,給晉王相看?鎮北將軍的愛女無論是從家世還是樣貌上來說,都是出挑的,怨不得晉王會看上,當時才會出手救了李姑娘。」周永言說得頭頭是道。

  「就他?」昌平長公主臉露不屑,「不是我這作姑母的說他,你瞧瞧他那王府,簡陋陰森得和鬼屋差不多,他從未想過娶個女人幫他打理庶務,也不知道找個女人幫他暖床,甚至可能根本不懂得女人是什麼東西,用來幹什麼的,你說這種人會突然開竅看上人家姑娘麼?估計是太子覺得這是個拉攏鎮北將軍的好時機,順便讓晉王娶了罷了,不僅解決了晉王的終身大事,也將鎮北將軍拉到自己這邊,一舉兩得。」越說越憤憤不平。

  周永言一噎,有個過於彪悍的公主老婆,什麼話都敢說,也說得特麼的直白,很多時候只能被噎得難受。不過,周永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老婆對晉王的評價還真符合廣人民群眾對晉王的認知。而且,作為個男人,周永言也聽過一些私底下的流言,甚至很多人說,鎮北將軍之女嫁過去,估計就是個守寡的命……咳咳咳……

  屋子裡夫妻倆的話題仍在繼續,屋外溫潤如玉的青年面露悵惘之色,最後沒再聽自己父母說什麼,慢慢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到了書房,從大口花瓶眾多畫卷中抽出其中一張,慢慢展開,看著畫卷裡一身明媚春衫,抿著唇溫婉淺笑、眉眼卻略帶違和之色的女子,心中一片空落落的。

  他們果真是無緣麼?

  *******

  那邊昌平長公主夫妻在猜測著正德帝為何會擬這樣的賜婚聖旨,這邊的賢王府的賢王夫妻也同樣在猜測著。

  賢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最後坐到賢王妃身邊坐下,有些煩躁地道:「父皇會如此突然給五弟賜婚,莫不是太子在背後推動的?」

  賢王妃蹙著渾然天成的秀眉,心裡為這與上輩子不相同的事情而擾慮,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既定的軌跡,讓她有些心慌。

  「昨兒臣妾進宮給母妃請安時,聽母妃提起太子殿下有一次在太和殿比平日留得稍晚一些,然後父皇讓所有伺候的人都退出太和殿,自己一人呆了很久,第二天,就下了這四道聖旨了。」賢王妃慢慢地解釋道。

  賢王神色有些晦澀,暗暗捏緊拳頭,他倒是小瞧了太子的手段,還以為這太子作得久了,於對他們那不服老的父皇來說,太子就像懸在頭頂的刀一樣,隨時有斬下的可能,加上他們這些兄弟推一把,遲早能將太子拉下這位置。

  「王爺莫憂,晉王雖娶了鎮北將軍之女,但鎮北將軍卻不一定能為他們所用。」賢王妃輕聲道。

  賢王望向自己的王妃,這個女人長相不是最精緻美麗的,也不是在第一眼就能讓人驚艷的,她就像那陳年佳釀,時間越長,味道越醇厚,越讓人吃驚進而癡迷。不可否認,當初會娶她,也是因為她一曲驚艷了他的心,進而對她有好感,方將原本囑意的對象換成了她。

  賢王妃名叫古馨悅,是武昌公府的嫡長女,雖為嫡長女,但母親早逝,下面有兩個受寵的繼妹,親爹不喜,繼母惡毒,繼妹狠心,未出閣前,在武昌公府的處境並不太好。賢王當時原本是囑意娶武昌公府受寵的嫡次女為妃,為此而將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誰知在武昌公府作客,聽到一曲空前絕後的驚艷琴聲,鬼迷心竅地認識了彈琴的主人,幾次三翻偶遇,不免對她的處境多為憐惜,而這等憐惜漸漸地變了質,直到後來終於下決定娶她為妃,護於自己羽翼之下。

  而他的王妃,成親幾載也讓他覺得自己娶了個寶,頗有自己的見地,很多事情只要提點一下,便能推測出個十成十,簡直是女中諸葛。如此,也養成了他很多事情喜歡與王妃說。

  「悅兒想到了什麼?」賢王伸手攏了攏她的發,溫柔地問道。

  賢王妃抿唇一笑,說道:「王爺不必著急,皇上此舉,未嘗沒有打壓鎮北將軍的意思,將鎮北將軍的女兒嫁予自己最不待見的兒子,可見一斑。」賢王妃想起上輩子正德帝病重時,對那幾位手握重權的將軍打壓的打壓,提防的提防,不禁暗暗搖頭一歎。

  賢王細細一想,卻不得要領,實在不明白為何自己王妃會這麼說。賢王妃很快醒悟過來自己太多的事情,當下忙道:「夫君不必多想,這只是妾身猜測的,就算晉王娶了李明錦,鎮將將軍此時人在千里之外,若皇上不召他回京,一時之間也是天下太平。」

  賢王眉稍微展,正欲再問,突然見妻子眉稍緊蹙,一副忍耐著痛苦的表情,嚇了一跳,正欲詢問她可是身體不適,只見她已經捂著嘴乾嘔起來。

  見妻子身體不適,賢王拋開了先前的事情,忙讓人去請太醫過來。

  好一通折騰後,賢王妃靠坐在貴妃椅上,賢王坐在旁邊握著她的手,慢慢地摩挲著,眉眼俱帶笑意,溫言細語,「悅兒這回可要給本王生個兒子啊。」

  賢王妃嫁給賢王已有四載,就只生了個女兒,可讓人心焦不已,賢王今年已二十有六,也想要個嫡子,現在自己的王妃傳出了喜信,如何不歡喜,只盼著這個是嫡子才好。

  賢王妃眉眼帶著溫柔的笑,信賴依戀地看丈夫,唇角抿出幸福的笑痕,眉眼間的風華精心動魄,美不可方物,看得賢王心頭一熱,執起妻子的手置於唇邊親吻。夫妻倆湊到一起,喁喁私語,好不甜蜜,周圍伺候的丫鬟嬤嬤見狀,也忍不住偷偷地笑起來。

  稍晚後,賢王離開去看女兒了,賢王妃因被診出身孕,加之近來身體勞累過度,生怕對胎兒不好,被命令著躺床上歇息了。目送著賢王離開,賢王妃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

  嫁給賢王已有四年,卻只生了個女兒,對她而言是一種煎熬。這種煎熬並非是她作為妻子對丈夫的歉意,而是覺得自己搶了別人的丈夫,老天爺要懲罰她,說不定讓她一輩子無子,豈不是落得和上輩子一樣無子下堂進而冤屈而死的下場?雖然丈夫這幾年來依然如一的寵愛,明顯一副對她情深意重的模樣,可是打從心底她從來沒有將心遺失在他身上。

  感動是有的,但像母親一樣完完全全、沒有自我地愛上一個男人,甚至以他為天,抱歉,暫時沒有!

  上輩子,賢王先後娶了兩個女人,第一任王妃是她的二妹妹古馨語,可惜她那好妹妹命薄,被寵得太嬌縱,吃不得苦,最後難產而逝,一屍兩命呢。而賢王第二任王妃便是忠勇伯府的嫡女江凌薇。忠勇伯夫人與她母親是親姐妹,她與江凌薇還是親表姐妹呢。

  上輩子過得太苦,所有的親人都將她拋棄了,她的兩個好妹妹先後搶了她的姻緣,讓她最後像貨物一樣嫁給平王世子那頭豬,為世人恥笑,明明自己恪守本份,不敢犯一點兒錯誤,卻被平王妃等人作賤。

  後來平王太妃一死,沒了壓制,平王妃開始興風作浪,算計平王世子做出失德之事,使得平王震怒之下直接上書廢了平王世子的位置,而她這世子妃也跟著失勢,然後又被平王妃以無子的理由逼著下堂,被譴回娘家,娘家卻無一人為她討回公道……最後呢,最後是她的那好弟弟好妹妹又將她算計了一次,以她為家族抹黑為由,送到了莊子裡去自生自滅,最後孤苦無依地凍死在那個寒冷的冬季……

  伸手摀住臉,不讓快要迸出的眼淚流下來。四年前,她還魂回來時就發過誓,讓那些欺辱她的、背叛她的人都付出代價!她的好妹妹古馨語這輩子沒有嫁給賢王,也沒有難產早逝,還好好地活著,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開心?她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地將上輩子的痛苦都施還在那些好家人身上,她的丈夫將來會是皇上,她會做皇后,讓那些拋棄她的家人只能仰望她,她會過得比所有人都好……

  淚無聲流下,濕了手心。

  發洩一通後,賢王妃才讓人打水進來淨臉。

  「王妃,您怎麼了?」

  面對貼身丫鬟夏天擔憂的目光,賢王妃臉上多了幾分暖意,笑道:「我只是太高興了,這孩子盼了好久了……」

  夏天臉上露出了喜氣的笑容,仍是道:「王妃再開心也要注意一定,對身體不好呢……」

  在夏天的絮絮叨叨中,賢王妃始終微笑著,等丫鬟將出去,賢王妃躺在床上,雙手輕柔地撫摸著仍平坦的肚子,又忍不住想起晉王及鎮北將軍之女李明錦。

  她記得,上輩子時沒有聽過晉王蕭令殊和李明錦兩人,正德帝的皇五子是皇后所出的齊王蕭令溪。仔細想想,其實上輩子時自己也才好像依稀曾經聽說過有個皇子病死在冷宮,這事當時在宮裡晦莫如深,她那時大概十二三歲左右,仍記得父親有天從宮裡回來,臉色蒼白得可怕,悄悄和繼母說什麼十年前被關在冷宮中的皇子終於死了,皇上聽到這個消息後卻突然發了臆症,當場驚得嘔血,甚至落了淚,現在已經病了,宮裡正叫人去請南山寺的得道高僧進宮為皇上驅邪祈福……然後,再過了一個月後,蕭令溪便成了皇五子,彷彿宮裡都忘記了曾有一個被丟棄到冷宮裡的皇子。

  莫非,晉王其實也和她一樣是還魂而來的,才在冷宮中保住了一條命,從冷宮中平安走出來?

  這想法馬上被她排除,晉王這人她見過幾次,實在看不出這種煞星哪裡像是還魂歸來的了。

  至於鎮北將軍之女李明錦,賢王妃也有些頭疼,上輩子的威遠侯四爺李繼堯同樣去了邊境,在她未記事時,就已死在了戰場上,自然也沒有注意過李繼堯的妻兒之類的了,反正記憶裡的威遠侯府是沒有這個姑娘的,那這冒出來的五姑娘怎麼回事?

  揉了揉發疼的額角,賢王妃起身讓人給她端了杯溫水過來慢慢喝著,回想著自己在二月底聽說威遠侯府的五姑娘從邊境回來當天就與晉王衝撞的事情,這事鬧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還道定然是威遠侯府的五姑娘惹著那煞星了,不知道怎麼被那煞星報復呢。她自然也聽說了,駭然之下,不得不正視起這輩子莫名多出來的兩個人,又調查了李明錦的事情,發現事情巧合得讓她覺得似乎冥冥之中命運給所有人都畫了個圈,將所有人的命運圈在裡頭,連繫在一起。

  她可以這麼想,上輩子的李繼堯之妻田氏生產時難產死了,連著腹中的孩子也沒保住,李繼堯傷心失意之下,根本不想活了,於是光棍地跑到邊境去作死,沒幾下就將自己搞死了。至於這輩子,李繼堯的女兒活了下來,李繼堯有了牽掛,所以為了女兒,他好好地活著,甚至一路爬到了鎮北將軍這位置。

  這兩個不曾存在記憶裡的人,被正德帝賜婚拴在一起,讓她乍然聽之下,也生出一種不可思議感。

  當然,其實按正常來說,這兩人其實都與她無關的,她現在要做的是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幫助丈夫按上輩子的命運軌跡,登上那位置。

  如此想罷,賢王妃振作起來,忙讓人將王嬤嬤叫進來。

  王嬤嬤是賢王妃的奶嬤嬤,深得賢王妃的信任,上輩子那般艱難的情況下,也是王嬤嬤和夏天對她不離不棄,直到她死亡。所以她可以不信任丈夫,但對這兩人卻是無比信任的。

  等王嬤嬤進來,賢王妃溫和地讓她坐下,方道:「嬤嬤,可找到解神醫了?」

  王嬤嬤搖頭,歎道:「我讓東子去王妃所說的地方都找過了,可真的沒有找到一個姓解,名神醫的大夫,而且東子問了很多人,那些人都笑著說哪有人直接叫神醫的?又不是真正的神醫,若是真叫這個名,才容易找哩。」

  賢王妃心道,雖然名叫神醫,可他的醫術詭異刁鑽,連太醫也比不上,可不是神醫麼?

  「嬤嬤,再讓東子去找找吧,解神醫行蹤飄忽不定,定然是躲到哪裡去了,讓東子用心去找,定能找到的。」說著,賢王妃撫著自己的肚子,憂鬱地道:「太醫先前說我身子太弱,恐生產時有危險,若有解神醫的藥,屆時就安全多了。」

  王嬤嬤神色一凜,當下重重地點頭表示,一定會讓自己兒子東子盡力將解神醫找出來。

  ******

  而被人叨念著的解神醫此時在晉王府裡正暴跳如雷,指著席遠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受夠了那個男人,你們的錢我也不要了,我只求他放過我,讓我繼續閒雲野鶴、當個天涯浪人!」唇紅齒白、眉眼精緻的男人頂著一頭稻草一樣的頭髮,身穿灰撲撲的長衫,擼著袖子咆哮。

  席遠微微偏首,淡定地避開他噴過來的口水,淡定地道:「神醫啊,你還不瞭解我家主子的性格麼?你欠了他一條命,就應該以身相許,你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想走沒門!不然就打斷你的腰!」

  解神醫覺得自己受夠了,繼續咆哮道:「為何你們近來總愛說打斷我的腰?我的腰惹著你了礙著你們了?」

  席遠想了想,覺得不能說真話,不然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只得道:「因為有個人前陣子傷了腰,挺可憐的,所以……」所以他主子覺得不能讓那人獨痛,解神醫這個只教了他粗露的治傷手法的人應該陪著一起痛。

  「所以你們看那個傷了腰的人可憐,就天天威脅著要斷了我的腰?」解神醫繼續咆哮:「你們還是不是人啊,難道要所有人跟著一起痛才高興麼?」說著,暴怒地隨手抄起一旁的藥瓶子就砸過去。

  席遠自然很利索地躲過了,於是藥瓶子直接朝剛進門的人砸去。

  兩人冷汗唰地一下就冒出來了,直到看到那人神色未動地微偏身體,藥瓶子直接砸到他身後的柱子上,心才安定下來。

  此時兩人有志一同地暗暗擦汗,想道:總算沒砸到他,不然他們都會死得很慘!

  而進門來的人根本不看這凌亂的屋子——先前解神醫大發雷霆,整個屋子都被他砸了,直接走到解神醫面前,問道:「本王的傷……何時好?」

  解神醫沒好氣道:「還敢說!當時那一劍差點要了你的命,明明讓你臥床再躺個五天,可才第幾天你就不聽勸回京,而且還不要命地騎馬趕速度,一路顛簸下來,傷勢過重,你差點死了知不知道?要不是有我,你還能站在這裡折辱我麼?所以,這傷起碼要養幾個月才好,你慢慢養著吧!」

  晉王冷冷地看著他,席遠在後頭拚命給作死的解神醫使眼色,讓解神醫警醒一點別再作死了。可惜解神醫看不明白他抽筋一樣的眨眼是什麼意思,覺得他一定有眼疾,才會眨個不停。

  作死的解神醫的底氣也在某人那種冷酷無情的目光下消失了,終於底氣不足地道:「你這般急著傷好作什麼?慢慢養才能恢復根本,將來才能長命百歲。」人都在意自己的小命兒,解神醫這麼說,不外乎是想讓他愛惜自己的身體罷。

  誰知晉王端著一張冷酷無情臉,卻很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成親!」

  解神醫:「……」

  席遠:=口=!我就知道會這樣!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7 PM

第38章

  解神醫終於接受了晉王即將成親的事情,轉頭看向席遠,問道:「這是什麼時候定下的事情?」其實他心裡想,是什麼女人這般勇敢,竟然敢嫁給這個毒胚子!

  席遠非常淡定地答道:「就在你使著勁兒地搗鼓著新藥,準備制好藥作籌碼和王爺談判準備離開京時。」席遠瞄了眼某個男人,繼續道:「你最近不是說府裡很吵麼?因為太子殿下讓宮裡的工匠過來修葺王府,準備將一些地方裝修改善良一下,好迎接這府裡的女主人。」

  席遠這話剛落,解神醫和他都感覺到空氣祥和,氣息溫暖,不禁又看那向那依然端著一張冷酷無情臉的男人,解神醫再次確定了,這個男人臉部有病,才總是維持著這種表情,其他的表情都沒有了。

  即將要成親的男人是必須要體諒的!

  解神醫想罷,點點頭道:「這王府原本陰森森的,重新修葺下也好,省得我總以為自己住進了風水不佳的鬼屋,半夜嚇醒後都不敢睡。」

  席遠朝他使眼色,讓他別嘴那麼欠,省得又要倒霉。挨打不記數的孩子,指的就是解神醫!

  解神醫問了席遠晉王成親的日期後,對晉王道:「王爺,您的傷並不妨礙您成親,只要您小心一點兒,別太折騰就行了。」想了想,又道:「當然,不影響洞房花燭夜!」

  晉王點頭,「很好!」

  席遠:=__=!突然覺得未來的王妃好可憐腫麼破……

  在解神醫為晉王的傷換藥時,王府裡的管家過來稟報道:「王爺,太子殿下派林公公過來了。」

  晉王慢條斯理地將褪下的外套穿上,看向席遠。

  席遠習以為常地接口道:「劉管家,是不是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情吩咐?」跟了個不愛說話的主子,作下屬的只好代為開口了。

  劉管家是宮裡的太監出身,會讀寫算計,以前在皇后宮裡當差的,能力不錯。後來晉王出宮建府時,太子見他身邊無人可用,便將劉公公送過來作了管家。劉公公這人管理能力不錯,這些年也將晉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只是再厲害的管家,有個對庶物不上心,對金錢不上心的主子,也只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自從皇上給他家主子賜婚後,劉管家覺得自己這管家即將否極泰來了,這府裡就要迎來女主人了,有了女主人,府裡應該不會再過得這麼窮困潦倒、陰森森的像鬼屋了……

  「太子殿下讓林公公給王爺送來一些田產商舖作王爺的新婚賀禮。」劉管家答道,聲音裡滿是振奮。

  這似乎不是什麼值得費腦子高興的事情,晉王依然表情不多,示意劉管家自己去處理了,抬腳就要走了。

  「王爺!」席遠叫住他,跟在這男人身邊十年,席遠可以說是除了太子外最瞭解他性格的人,委婉地提示道:「太子殿下一片好心,府裡以後有了王妃,府裡的開銷也大了,總不能王妃嫁過來後,府裡還像以往般,王妃若過得不體面,可會讓人笑話的。」

  晉王抬起的腳收了回來,眉頭微皺,難得開口道:「怎麼說?」

  聽到這話,席遠和劉管家都感動得要哭了,這一刻兩人皆下定決心,絕對要讓晉王重視起錢財這等身外之物,不能像以前一樣隨便亂花,也不能讓他明明做了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卻沒撈到一分好處,這王府真的是太窮了啊!

  說實在的,作為一位王爺,雖然不得帝心,但也不至於窮到連下屬都為他的財政憂心的地步。可是這位王爺硬是打破了常人的認知,席遠只想歎兩聲。

  席遠知道自己主子十歲以前獨自在冷宮長大,只有個啞巴太監照顧,什麼都不懂,不會說話也不會聽,十歲以後才開始接觸這個世界,學習各種常識常理。大概是因為接觸世界的時間太遲了,正德帝又不管他,所以漸漸的,性格變得奇怪起來,對很多事務的理解——有時候遲鈍扭曲得真是讓人發指,也難免讓他有些事情的處理手段過於另類殘酷,這是一種心智上的缺失。

  席遠在晉王十五歲時被太子派到晉王身邊當差,太子殿下當時嚴厲地告訴他,晉王以後就是他的主子他的天他的信仰,他必須將晉王照顧好。那時他還覺得太子似乎有些反應過度了,等他開始跟在這位爺身邊以後,他真想哭著喊著抱著太子的腿,請求太子收回成命。

  由於這位爺對一些常識常理接受理解有偏差,使得周圍的人也跟著遭殃。

  例如說,這位爺對於金錢的沒概念,那種沒概念根本不是什麼皇朝貴胄天生視錢財如糞土,而是不知道它們有什麼用,看看其他皇子,哪個手裡沒有自己的私產的?可偏偏這位爺手中的錢來得不易,可去得也快。幸好王府每年都有內務府撥下來的親王俸祿來維持王府的開支——估計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俸祿這回事,所以從來沒有碰這筆錢的意思,不然依他不正當花錢的德行,可能王府的開支都沒了,這不是讓人笑話麼?除了俸祿外,其他的私產,也只有當初建府時,內務府撥的幾個皇莊罷了。

  所以,太子也是知道這皇弟的某些性格及府中財政情況的,藉著送結婚賀禮的名義,給他送莊子田產商舖來了,總不能讓自己倚重的皇弟成親以後,沒啥錢財,最後成為靠妻子嫁妝過日子的軟飯王吧?

  太子殿下真是個大好人,必須給他點三十二個贊!

  晉王翻著太子命人送來的賬冊,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然後道:「以後交給王妃打理!」

  「……」

  席遠和劉管家有些糾結地看著他,心道男人沒點私房錢好麼?就算是皇帝,也有自己的私庫,幾位皇子也擁有自己的私產,絕對不會傻缺一樣地全部都交給妻子打理的……

  大概是因為今日席遠一席話讓晉王開竅了,他開始詢問起自己王府裡的經濟情況,劉管家十分感動,報了個數,又將王府名下擁有的皇莊田產位置及每年出息一一告知,席遠雖不瞭解其他王府的財政情況,但也見識過一些,心裡再次感歎,這實在是太窮了!

  不過幸好太子殿下送了些田莊商舖過來,而且聽來這些莊子的出息不錯,商舖的位置也好,經營得好,也都是能賺錢的,看起來才沒這般寒酸。

  晉王聽後仍是那副表情,漠漠的,帶著些許冷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人時,十分的冷戾無情,讓人腿腳發軟。劉管家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想法,他伺候主子這般久,心知他不愛說話的德行,一個月能聽到他說一句話,都是一種天大的福份了。

  只有席遠覺得,恐怕這位爺並不知道其實他的身家少得可憐,原本想讓劉管家將其他王府的財政報一下刺激下他,想想又算了,免得到時坑了可憐的劉管家。

  晉王讓劉管家將賬冊收好後,起身去了太子府。

  ******

  晉王府這邊熱熱鬧鬧地修葺屋子準備迎接女主人時,威遠侯府這邊也忙碌著準備阿寶的婚事。

  一個月時間實在是太趕了,特別是阿寶要嫁的可是皇子,要準備的事情很多,而阿寶沒有娘親,她的婚事全程交給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一起打理。

  其他人忙碌著,作為新嫁娘的阿寶也不得閒,除了為未來的夫婿繡些荷包之類的小飾品,還要接受來自宮裡的教養嬤嬤的臨時培訓,短短十幾天的時間,阿寶雖然學習得快,看起來有條不紊,但也不知為何,人卻瘦了一圈。

  其他人見阿寶瘦了,皆以為她是太累了,紛紛叮囑她別學得太累,連兩個負責教導她的嬤嬤都自動地減少了學習的時間。只有阿寶知道,自己這是心理作用,吃得少又睡不好,不瘦才怪了。

  在婚事定下後,五公主和江凌薇都過府來探望阿寶。

  對於五公主蕭令芸來說,阿寶嫁給自己的皇兄,以後就是皇嫂了,成了一家人,是有些開心的。不過想到阿寶嫁的是那位比自己還不受待見的五皇兄,五公主又糾結了,最後不知道怎麼安慰,只得道:「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到府裡找我。」

  阿寶咧了咧嘴,心知又一個不看好晉王的人,連自己的親人都不看好,晉王這做人到底有多失敗?

  五公主也發現自己這麼安慰不太靠譜,又道:「不過你放心,五皇兄若娶了你後,絕對不會有什麼雜七雜八的女人讓你受氣的,反正他看起來也不好女色,不會將什麼女人都往府裡帶……咳咳,可能你會辛苦一點兒,雖然寂寞點,不過我會時常找你說話的……」

  聽明白她言下之意,阿寶黑線地看著她,這都篤定晉王不好女色到可能會讓她守寡的地步了?

  五公主安慰了一陣,見阿寶一臉無語凝噎,也覺得自己說得挺沒勁兒的,神經一放鬆,道:「哎,你可能不知道五皇兄他有些異於常人,所以很多事不能以常理推之。」

  這點阿寶十分附和,從那位王爺半夜三更不睡覺給她治腰傷,卻讓她痛不欲生可以知道,這位爺行事真是異於常人。

  「當然,事情可能沒外人傳的那麼不好,也許五皇兄娶了你後,就開竅了呢?」五公主安慰道。

  阿寶繼續作觀望狀。

  五公主走了後,輪到江凌薇上門來安慰阿寶了。

  江凌薇是個內心彪悍的妹子,天仙一樣絕美的臉蛋上一片陰煞之氣,霸氣側漏道:「你不是和伯父學過些拳腳功夫麼?晉王敢欺負你,你抽死他,抽到他聽話為止。」

  「……我可能打不過他!」阿寶弱弱地道。

  不是阿寶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士氣,而是她只是粗學一些拳腳功夫罷了,即便她爹興致勃勃地想讓她當個彪悍的女漢子,但她每年在邊境呆的時間不多,時常京城邊境兩邊跑,加上祖母反對女孩子家太野蠻,不允許她爹胡來,所以阿寶學的也是些粗淺的功夫,身手比平常的閨秀利落一些,只是每次發威時都很倒霉的沒選對場所。當然,可能論戰鬥力,江凌薇比她還會折騰。

  江凌薇一臉鄙視,「打不過就用指甲撓他,撓不了就用牙齒咬他,女人的武器多得是,不拘一格。若他不吃野蠻這套,不是還有眼淚這等武器麼?咱們可以先示弱,然後尋到他的弱點,再給他致命的痛擊,讓他永遠無法翻身……」

  阿寶一臉看大神的目光瞅著江姑娘,被她塞了滿腦子的馭夫手段,還有各種女人心計,再次拜服。所以說,別以為穿越女就是萬能的,可以玩轉世界,將土著當傻B一樣刷!你一個在和諧社會接受義務教育長大的妹子,怎麼鬥得過人家這種經過正統的宮斗宅斗教育長大的古代妹子?那種穿越前是個平凡人,穿越後就人見人愛、霸氣側漏、玩轉後宮後宅男人的穿越女最不靠譜了!

  還是洗洗睡吧,別做穿越女瑪麗蘇之夢了!

  等江凌薇將阿寶教育一通後,拎著阿寶的一塊頰肉,陰陰地問道:「記住了沒有?」

  阿寶在這天仙姑娘的凶殘暴力下,小心地點頭,表示記住了,其實心裡沒記下多少,因為她覺得,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一切都是紙老虎,晉王給她的心理陰影太深了,她暫時沒法越過晉王這座大山。

  江凌薇滿意地放開她,又伸手在阿寶身上摸了一通,臉上又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繼續鄙視:「就這點出息,竟然還將自己折騰瘦了!未來是自己的,你若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哪有未來可言?」

  接下來,阿寶被好姐妹訓了一通,訓得她滿臉羞愧,抬不起頭來。估計除了江凌薇,沒有人發現她淡定的表相下,還有對未來的不確定,以及對這樁婚事的惶恐。即便安慰自己,其實沒啥了不起的,不過是嫁了個沒見過幾次面的男人罷了,雖然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恐怖,但也算是個高富(?)帥……安慰再多,還是會胡思亂想啊腫麼辦?TAT

  罵了一通後,江凌薇喝了口茶潤喉,然後將阿寶攬住,唇湊到阿寶耳邊,柔柔細細地道:「天無絕人之路,男人若是靠不住,咱們也不需要男人了,另尋出路!所以你怕什麼呢?」

  阿寶眨了眨眼睛,然後雙手捂著臉頰,又眨巴著眼睛看她。

  江凌薇微笑著將她的手拉下,又掐起她的頰肉擰了擰,嗔笑道,「以後若受了什麼委屈,便來找我!咱倆是什麼關係,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欺負的!」

  阿寶使勁兒地點頭。

  她被這妹子嚇到了,所以這時候很乖很乖,什麼都聽她的。

  大抵是被江凌薇嚇到了,阿寶沉寂了會兒,又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

  在距離婚禮前的幾天,李繼堯派的十幾名親兵拉了幾車的東西進京,表示這是他這作爹的攢給女兒的嫁妝。嫁妝回來了,可是人卻沒有回來。

  阿寶被叫到正廳的時候,便見到一張風塵僕僕的臉,驚喜地叫道:「易叔!」

  正和威遠侯說話的中年男人轉過身來,看到婷婷玉立的少女,黝黑的臉膛上露出笑容,朝阿寶揖禮道:「姑娘,好久不見了!屬下奉將軍之命,將將軍給姑娘攢的嫁妝送回來了。」

  易叔是璟城的鎮北將軍府裡的管家,也是李繼堯的親衛之一,曾經在戰場上受了傷,退出戰場後便給李繼堯當起了管家,阿寶在邊境時,接觸得最多的便是這位管家了。

  阿寶也還了一禮,含笑道:「易叔,好久不見了,我爹什麼時候回來?」

  易叔臉上的笑容微淡,歎了口氣道:「姑娘,雖然皇上給了將軍恩賜,允許將軍回來給姑娘主持婚禮,可是臨行前北夷人又有動靜,將軍實在沒辦法……」

  阿寶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半晌勉強道:「我知道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曉得!易叔回去告訴爹,阿寶不怪他。」省得那個在她面前總顯得感性的男人因為無法參加女兒的婚禮,自己先忍不住哭出來,然後又鬧個沒完。

  易叔自然也知道李繼堯私底下的德行,含笑點頭,說道:「姑娘如此懂事,將軍知道了定然會十分欣慰。這一眨眼間,姑娘到嫁人的年紀了……」

  阿寶笑呵呵地聽著他絮絮叨叨,知道易叔要呆到婚禮結束後再回璟城,越發的高興了。

  敘舊過後,威遠侯又將易叔叫了過去說話,以便瞭解一下李繼堯這些年來的事情。當然,除了威遠侯,老夫人知道後,也將易叔叫過去,問了很多關於小兒子的事情。

  因為易叔帶回來了幾車李繼堯給阿寶的嫁妝,威遠侯夫人與二夫人又是好一通忙碌,將這些東西整理後,添進嫁妝單子裡。等兩人將一切整理在冊後,看著那張嫁妝單子,不禁暗暗咋舌於這豐厚的嫁妝。

  田氏當初留下的嫁妝這些年一直在老夫人那裡鎖著,在阿寶的親事定下後,老夫人便將鑰匙交給了威遠侯夫人,將之作為阿寶的嫁妝。田氏是田家唯一的女兒,當年的嫁妝幾乎掏空了田家一半的家產,田氏去逝後,因有田家人看著,也沒人敢貪墨田氏的嫁妝,直接留給她唯一的女兒。

  除了田氏的嫁妝外,田家唯一的外甥女要出嫁了,田老夫人又使人送了自己大半的私房過來給阿寶添妝,加上現在李繼堯讓人送回來的,阿寶的嫁妝實在不菲,看得兩位夫人也有些抽氣。

  對於父親不能回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阿寶是難過的,但也只能接受。很快地,隨著婚禮越來越近,阿寶也沒空再為此難過,開始陷入了另一種焦灼狀態中。

  婚禮前的幾天,阿寶已經停止了學習,讓她一下子空閒起來,進入了待嫁模式。可是阿寶覺得,還不如忙碌呢,至少不會又胡思亂想。

  當然,婚禮前的一天晚上,威遠侯夫人作為代替阿寶母親一職的存在,親自捧著一個盒子,過來給阿寶作婚前教育來了。

  阿寶接過威遠侯夫人遞過來的錦盒,看著威遠侯夫人尷尬的表情,默默地想著,不過是春-宮圖罷了,她可是連島國動作片都觀摩過的,理論知識可豐富了,雖然沒有實踐經驗,但也知道是乍樣一回事,沒啥不好意思的。

  等威遠侯夫人尷尬地離開,阿寶對著燈光翻著錦盒裡的春-宮圖——錯了,用這時代的話來說,是避火圖,覺得這圖實在是畫得不咋樣啊,人物失真,姿勢只有超人才擺得出,真心覺得這不是人類能達到的極限。

  阿寶不知道的是,一般這種婚前教育皆是母親給女兒譜及的,威遠侯夫人不是阿寶的母親,又怕阿寶到時怕羞,自己也開不了口,只能讓心腹去弄了這些避火圖過來給阿寶參考,也當作是壓箱底的東西。因為是給女孩兒家看的,所以自然畫得不清晰,也較為失真。有一些專門繪製避火圖的畫匠,那是絕對的妙筆丹青,繪畫得十分清晰香艷的,特別是宮裡教坊所出的避火圖,那才是真絕色,可惜阿寶沒這福氣瀏覽。

  阿寶翻完後,將它們放回錦盒裡鎖上,按威遠侯夫人的吩咐,讓雁回將它放到箱籠最下面,當作壓箱底的東西,一齊帶過去。

  ******

  這邊阿寶在吐糟這時代的避火圖,那邊的晉王面無表情地看著捧著一個雕刻著精美盤花紋的暗紅色錦盒的太子殿下。

  太子有些尷尬地咳了聲,說道:「五弟,孤知道你……十歲才接觸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不懂,所以……」

  「皇兄請講!」晉王直言道,覺得他這般吞吞吐吐的他也辛苦。

  太子可以和自己的妻妾過豐富的夜生活,但要他將此事宣諸於口,那也太考驗人了,這時代講究含蓄君子風,沒有人會在口頭上宣-淫的。可是太子覺得,若他家皇弟到時什麼都不懂,傷著未來的晉王妃怎麼辦?

  所以,太子只得讓人尋了宮裡教坊繪製的高清晰度的避火圖,讓他作為參考,也算是學習認識一些人事。皇子們長到十三四歲後,宮裡會派教導人事的宮女過去教導他們,順便奪去皇子們的第一次。可是晉王情況特殊,他十歲才開始接觸真正的世界,十三四歲時,對世界的認知還留在孩童階段,所以當時他毫不客氣地將敢入侵他地盤的教導宮女踢出了他的寢宮,讓安排這事的皇后差點都哭了。

  想到那年的慘事,及整個皇宮詭異的反應,太子按按抽搐的嘴角,想想後來這事還是他去擺平的,頓時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地就養了個超齡兒子,什麼事都要為他打算。

  晉王還是那副冷硬的表情,接過了錦盒後,並不忙著打開。

  太子覺得自己該離開了,不厭其煩地叮囑道:「你一定要仔細看啊,知道麼?」

  晉王點頭。

  太子終於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8 PM

第39章

  時至六月,天氣炎熱,日長夜短。

  天微微亮,彷彿沒睡多少時間,阿寶就被人給折騰醒了。

  阿寶頂著一頭亂髮,呆滯地看著床前的兩個雁,看樣子還沒有還魂呢。

  雁回打來清水給她洗臉提神,雁聲捧著衣服,笑道:「姑娘,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您不會忘記了吧?」

  阿寶恢復了些神智,聽到雁聲這話,臉皮抽動了下,一副痛苦的表情:哎喲,總感覺腰疼啊!

  連灌了好幾口釅釅的濃茶,阿寶才打起精神來,然後開始了繁忙而辛苦的一天。

  昨日,威遠侯府的嫁妝已經送到了晉王府,那集合兩家的豐厚嫁妝,簡直稱得上是十里紅妝,差點沒閃瞎京裡眾人的眼睛。等眾人聽說了這嫁妝除了半數是田氏當年留下來給女兒的嫁妝外,另外半數是鎮北將軍從璟城讓人拉回來給女兒的,不由得感概李繼堯寵女兒的程度,也暗笑晉王娶了個金蛋回來,這下子從所有皇子中最窮的瞬間變成最有錢的了。

  至於其中的各種羨慕嫉妒恨,阿寶也只是聽了個大概,對於眾人的反應卻是不怎麼清楚的,是以也沒有多想,仍在糾結著自己真的要嫁給一個不怎麼熟悉的男人,而且還是個會讓她一見就產生心理陰影、覺得腰疼的男人。

  因為糾結太多,昨晚一晚上沒怎麼睡,就算睡下了,也是惡夢連連。

  不過,終於事到臨頭後,阿寶反而淡定了,淡定地像傀儡一樣任人折騰。

  從睜開眼睛伊始,阿寶就感覺到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熱鬧得不行,由於沒睡好,精神也不乍樣,加上要裝矜持,是以阿寶像根木頭一樣由著人給她打理折騰,對於過來賀喜的族中姐妹們,保持著羞澀靦腆的笑容即可。

  直到那方紅蓋頭落下,阿寶終於鬆了口氣,抽抽僵硬的臉皮,也不知道這臉上抹了多少粉,心裡有些擔心會不會臉皮抽著抽著就掉粉了,也擔心這炎熱的六月天,到時汗流浹背的,臉上的妝粉被打濕,配上一身紅衣,可不就像個厲鬼一般了?

  「姑娘怎麼了?」雁回陪在阿寶身邊,感覺到了阿寶有些不安穩的氣息。

  眼看就要出門了,阿寶誠實地對自家婢女道:「臉上的妝粉太厚,天氣太熱,外一汗水糊了妝……」

  雁回嘴角抽搐了下,覺得自己這主子又在想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了,這種時候不應該要害羞,然後緊張得什麼都注意不到麼?劇情不太對啊!

  「姑娘放心,因為今日姑娘大婚,府裡準備好了冰盆子,不會熱著姑娘的。」也不能讓新娘熱出病來,不然這喜事就成喪事了。

  阿寶安心了,繼續當木頭,等待迎親隊伍過來。

  夏日明媚,威遠府外,朱紅的地毯一路蔓延至晉王府,道路兩旁除了維護秩序的侍衛,還有京中看熱鬧的百姓。不過當人們看到穿著大紅色的皇室新郎官喜服的男人騎著高頭大馬前來,熱鬧的笑聲嘎然而止。

  看著馬上那個面容英俊,神色冷硬,眼神冷戾的男人,擠來看熱鬧的百姓們終於想起這位爺的事跡時,特別是被那雙彷彿有無盡的殘意的雙眼一掃,喉嚨就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再也無法出聲。

  於是,在迎親隊伍走過的地方,會出現了半盞茶時間的可怕安靜,怪異極了。

  隨行在新郎官旁邊的侍衛內流滿面,很想對馬上的男人誠懇地建議道: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好歹也笑一下啊,這副惡鬼一般的表情,人家還以為你是來迎娶仇人的女兒回去折磨的呢。

  不必說,現下圍觀了新郎官後,眾人對新上任的晉王妃又多了些同情。

  迎親隊伍來到威遠侯府後,在鞭炮聲及鑼鼓聲中,喜娘扶著頭頂紅蓋頭的新娘子出來,一邊出門一邊高聲喊著各種應景的喜話兒。

  威遠侯夫妻作為大伯、大伯母,代替阿寶的父母一職,一人拉鼓起勇氣對面無表情的新郎官叮囑,一人拉著溫馴的新娘哭送。相比威遠侯夫人輕鬆無壓力地完成工作,威遠侯這邊困難重重,心中淚流滿面,差點結巴得無法完成任務。

  威遠侯:TAT,對著這張欠債一樣的冷酷臉,他實在是無法說以後侄女就交給你了這種溫情話……果然如傳言一般,阿寶以後不會被家暴吧?

  在威遠侯的憂心忡忡中,阿寶終於被揣扶進了那頂十二人抬的花轎。

  轎簾放下後,阿寶突然感覺到座位下方傳來絲絲涼意,低頭一瞧,發現轎中放了兩個小冰盆子,儼然就像是在房裡開了空調一樣,先前一路走來的熱意驅散了一些,也不覺得這一身厚重的嫁衣難受了。

  阿寶是怕冷又冷熱的體質,雖然也吃得了苦,但是有條件享受的時候不享受,那真是王八蛋了。所以每年夏天,阿寶都離不開冰塊,晚上睡覺的時候,若沒放冰盆子,那絕對是睡不著覺的。幸好威遠侯夫人不是個苛刻的,從來沒有短了阿寶屋裡的冰。

  阿寶伸手在冰盆子上吸取著冰上的冷氣,轎子一晃一晃的,著實讓人想睡覺,只可惜外邊鑼鼓喧天、炮聲陣陣,像魔音入腦一般,難受得緊,此時只希望快快到晉王府,快快拜完堂,讓她去歇一歇,當然,若在歇息之前,能喝上一碗冰糖水,那就是人間享受了。

  就在阿寶的胡思亂想中,轎子停了,阿寶趕緊正襟危坐狀,由著人掀開簾子,將她扶下轎子。

  下了轎子後,手裡馬上被塞了一條大紅色的綢帶,不過想到綢帶的另一頭的人,阿寶背脊一僵,又生出一種腰疼的感覺。

  接下來,阿寶由著喜娘扶著,開始了成親的儀式。

  由於嫁的是皇子,作為公公的皇帝是不可能跑到這兒來作高堂的,所以拜見高堂的時候,他們朝皇宮的方向跪拜。而這次的主婚人主要是由宗族中的長輩主持,雖然皇上不咋待見晉王,不過太子仍是請到了平王過來主持婚禮。

  平王原先想著與太子結個善緣,所以在太子邀請時,便一口答應了。可現下看著即便正經歷著人生大事,仍是一副乖戾無情面容的侄子,平王心裡在暗暗後悔著,但仍是得硬著頭皮為他們主婚。

  禮成後,新娘在喜娘及女官的引導下,被走在前頭的新娘官牽著紅綢去新房了,其間因為新郎官腿長走得太快,差點扯得新娘子跌倒,連累得喜娘女官皆東倒西歪的醜事,眾人憋笑得十分辛苦。

  終於坐在鋪著大紅鴛鴦喜被的婚床上,阿寶的心情複雜起來,屁股上還咯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喜慶物,估計整張床上都不少,這種像征著各種寓意的東西,原本應該是讓女人高興而羞澀的,可是現下阿寶卻覺得,自己真的就要這麼和一個陌生而可怕的男人過一輩子了……

  來到新房,現場有片刻的安靜,那些跟著一起過來的觀眾們,你看我我瞅你,都想讓個人出頭去鬧鬧新人,只是當瞄見光站在那裡就氣勢壓人的晉王,沒有人能壯起那肥膽兒,最後看向今日也來觀禮的齊王。

  齊王可是中宮皇子,囂張不在話下,又是晉王的弟弟,這任務就交給他了。

  齊王想咬死這些沒膽的慫貨,自己沒膽鬧,就推他去送死,還是不是人啊?他平時是囂張了點兒——誰讓他投了個好胎:親兄長是太子母親是皇后呢,對於晉王娶了自己想娶的女人他也十分不忿的,可是那都是在晉王不在場的時候才發洩出來,晉王一出現,他就像只小貓小狗一樣聽話了。

  心中暗罵這群坑貨後,齊王硬著頭皮上前道:「五皇兄,咱們都想瞧瞧新上任的五皇嫂,快點掀蓋頭吧……」聲音在那道森戾的視線掃過來時,自動弱了下去。

  一旁端著各色吉祥如喜物什的宮女安靜垂首侍立,連喜娘也勉強維持著笑臉,沒人敢逼今天的主角。

  幸好,晉王也十分配合地拿起紅色稱桿,挑起了新娘的蓋頭。

  當新娘子那張敷了滿臉白粉的臉抬起時,根本看不清原貌,不過礙於某位氣勢強大的人戳在那裡,眾人都昧著良心稱讚起來,贊完後,速度地離開去前院吃席宴去了。

  對於那些讚美,阿寶也聽得十分虧心,她先前在鏡子裡瞧見自己今天的日本花子妝時,有種雷劈的感覺,弱弱地詢問為她上妝的宮廷嬤嬤,知道這是基本的新娘妝後,便沒了抗議。

  這時,喜娘端著一個托盤上來,上面放著兩杯酒,「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阿寶有種晴天霹靂感。

  隨即一個人坐到了她身邊,兩人只隔了半臂的距離,但仍是讓阿寶覺得一股子寒意往背脊躥。

  一隻大手先接過了那杯酒,然後托盤遞過阿寶面前,阿寶只得小心地端起,垂著臉,艱難地與那人喝了交杯酒,感覺這個過程實在是痛苦致極——這虐心虐得真是太痛苦了。

  喝完了交杯酒後,喜娘又說了些吉祥如意的話,然後終於示意新郎官該到外頭給眾人敬酒了。

  等晉王出去後,阿寶終於鬆了口氣,暗暗擦汗。

  對於阿寶明顯一副放鬆的模樣,屋子裡的宮女丫鬟們都頗為諒解,晉王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單單是戳在這裡就讓人有心裡陰影了,他離開了,眾人心情都放鬆很多。

  屋裡的四個角落都放著冰盆子,驅散了室內的躁熱。阿寶端端正正地坐在婚床上,偷偷瞄著屋子裡穿著清一色紅衣的宮女,這些宮女都是宮裡借來的,因為晉王的大婚,皇后將她們弄到晉王府來幫忙。聽說晉王府人口極少,丫鬟更沒幾個,太子看了不妥,又找皇后將人借過來充數,等婚禮結束後,阿寶估計得去買些丫鬟來用了。

  晉王走後不久,太子妃帶著諸位王妃及宗室夫人過來看新娘子了。

  阿寶與太子妃見過幾次,現下她們兩人的老公又是皇室中關係最親近的兄弟,所以太子妃待阿寶極是親切,親切得阿寶都覺得太子妃不愧是以未來皇后為標準的,其他人看在太子妃的面子及晉王那煞星不好惹的份上,也與阿寶言笑晏晏,十分親和。

  眾人除了來看新娘子外,也是陪新娘子說話,以便讓新婦認識一下他們這個大家族裡的諸位女眷長輩,而阿寶要明確記住的除了幾位宗室輩份最高的郡王妃外,便是成了妯娌的諸位王妃了,太子妃、秦王妃、周王妃(皇四子周王之妃),竟然沒看到排行第二的賢王妃?

  「賢王妃現在懷有身子,太醫說她的身子骨較弱,需要安心養胎,所以今日沒有來。」太子妃果然是個貼心的,不用問,馬上給阿寶解釋了。

  阿寶羞澀狀地點頭表示知道,然後又羞澀地詢問賢王妃身體怎麼樣,那羞答答的模樣,讓在場的女眷都忍不住好笑,又多了一些探尋,感覺似乎與傳聞中的彪悍的鎮北將軍之女不符,估計是今日大婚,所以羞澀一些吧。

  隨著賜婚開始,阿寶又在京裡出名了一回,讓人很容易便想起了這姑娘以前幹的某些事情,不過那些都是她年少時幹的,長大後時常京城——邊境兩地跑,倒是漸漸地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了。幸好這個時代是拼爹的時代,阿寶有個好爹,就算她彪悍了一點兒,婚事也不用愁的,誰知卻被賜婚給了眾人最不看好的晉王,歎息的同時,又有一些好事者讚道兩人一悍一毒,也挺相配之類的。

  眾人漫無邊際地聊天,想著那些傳言,心裡都有些好笑。直到時辰不早了,眾人皆打趣著不再打擾她休息,頗為識趣地告辭離開。

  表走啊……其實阿寶很希望她們留下來打擾她休息,不然今晚真是沒法過了。

  就在阿寶心中內流滿面地拚命挽留著那些「識大體」的女眷時,華媽媽走進來,喜氣洋洋的臉上笑得像朵花一樣,問道:「姑娘,時辰不早了,是否要沐浴?」

  洗白白呆會好讓人啃麼?

  阿寶心中的悲傷逆流成河,仍作垂死掙扎,「先吃些東西再說吧。」她快要餓死了,差不多一天沒吃東西了。

  雁回雁聲捧著洗漱的用具,過來幫阿寶將臉上的妝卸了,然後又將頭上沉重的鳳冠及釵環取了下來,阿寶摸摸頭髮,為了定型,也不知道抹了多少頭油,油膩膩的一片,心裡都有幾分疙瘩。

  等阿寶磨磨蹭蹭地吃完了東西,吃得撐不住時,華媽媽又過來了,「姑娘,王爺可能快回來了,您還是先去沐浴吧。」

  阿寶瞥了她一眼,心裡有些悲傷,這是趕著她快去洗白白讓人吃呢。

  實在是磨蹭不下去後,阿寶只得硬著頭皮去旁邊的耳房沐浴,為了拖延時間,阿寶將渾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搓了一遍,慢騰騰的,直到華媽媽在外面催了好幾聲,才慢吞吞地從澡盆爬起來。

  雁聲、雁雲為阿寶穿衣,雁回拿著乾毛巾為阿寶擦試頭髮,雁然拿著香膏給阿寶抹香香,香噴噴的好讓人吃……

  阿寶:=口=!這麼趕著將自己弄得乾乾淨淨、香噴噴的讓人吃……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不管阿寶怎麼磨蹭,在幾個雁利索的伺候下,仍是整理好了,該出去面對黑暗大Boss了,恐怖的一刻到了。

  阿寶回到房裡的時候,便看到大馬金刀地坐在婚床上——且貌似也沐浴過的男人,對上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心臟不爭氣地跳了跳,忍住想逃跑的衝動。

  哎喲,腰又疼了!

  華媽媽帶著幾個宮女將房裡都收拾好了——阿寶免不了又是埋怨這也特迅速了,然後對著兩位主子施禮便走出去,幾個隨著阿寶來的雁見狀,也施禮出去了,順手將門給關上。

  阿寶茫然地看著幾個雁利索離開的身影,然後機械式地轉過頭去,看著坐在床上的男人——嚶嚶嚶,臉色好恐怖啊啊啊啊!!

  「過來!」

  低沉而冷硬的男聲說。

  阿寶心臟又不爭氣地跳了下,不是悸動,是害怕!這一刻,她不是像上回一樣身上有傷,篤定這男人不會禽獸地對傷患者出手,所以她十分坦然,現在——這是新婚之夜啊!!

  在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凝望下,阿寶聽話地走過去,然後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停下了,抖抖縮縮地伸手將桌上的茶壺拎起,翻出兩個茶杯,倒了兩杯茶,勉強道:「先前喝了這麼多酒,王爺可是渴了?」

  晉王看著她,然後搖頭。

  阿寶小心窺他,臉色如平常一般,看不出醉酒的現象,莫非是懾於他的威勢,所以沒人敢灌他酒?

  一杯茶很快喝完了,阿寶磨蹭著想繼續再倒一杯來喝時,突然見坐在床上的人倏地起身,嚇得她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掉在桌上。等看到穿著一身寬鬆的石青色長衫的男人朝她走來時,阿寶腦子一懵,做出了一個事後讓她自己都忍不住稱讚自己勇氣的事情來,直接繞到了桌子另一邊。

  兩人隔桌相望。

  阿寶又是一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那狗膽繞著桌子躲他。

  事實上,晉王可能也沒想到她會有那狗膽,所以幼稚地陪她繞了桌子兩圈後,便停下來,瞇著眼睛看她,看得阿寶再也不敢繞圈子了。甚至在那樣冷戾的眼神下,隱隱後悔自己下意識做出的反應。

  正當阿寶打算溫馴地繞到他身邊表示自己服弱時,突然見他一手掌著桌面,身體倏地躍過了桌子,落到她身邊,一雙鐵臂將她抱起——不是公主抱,而是手臂橫在她臀部及大腿的地方,像抱小孩子一樣將她抱了起來。

  阿寶:=口=!這不符合劇情啊親!

  沒給她風中凌亂的時間,晉王已經將她抱到了床前,然後將她放到了床上,開始剝她的衣服,而他的人也隨之爬上了床,將她剝光後,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阿寶反應極快,滾到床裡頭,扯過被子將自己裹成繭。

  她的反應快,男人的反應更快,扯著被子一角,抖了一下,將她從被子裡抖了出來,大手按在她的胸口,防止她再滾到床裡頭,然後隨之覆壓上去,有力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看了會兒,俯首湊近,溫暖的唇碰了碰她的唇,然後又張嘴咬了咬。

  阿寶痛得差點淚花直飆,此時心裡浮現起某些流言,不是說晉王不近女色到要出家當和尚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的事情,簡直是痛不欲生,笨拙的前戲——簡直不能當作是前戲,笨拙的進入——尼瑪一捅到底痛死了有木有,然後流血了,沒有任何快-感可言,然後被動的承受,腰肢被掐得緊緊的,疼死了。

  當一條腿被男人扛到臂彎時,阿寶狗膽又肥了,直接一腳踢了過去。

  男人抬臉看她,面帶薄暈,暖化了那種冷硬的神色,顯得俊美非凡,實在是一種視覺的享受,那雙總是讓人覺得冷戾又殘酷的眼睛也有些霧濛濛的,看著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呆呆的。

  他抓住她狗膽包天地踹他的腳,有膽子踹,可惜戰鬥力不給力,沒有悍動他分毫,卻讓他緊緊地抓著,然後攔腰將她抱起——瞬間那種深刻到靈魂的深入感覺直接讓她忍不住開口驚喘,再一次被制服了。

  …………

  等一切結束後,阿寶全身汗涔涔地癱在床上,根本沒有力氣做其他了。

  而壓在她身上的某個男人身體某個頗有份量的東西仍與她緊密地結合,低啞的男聲在她耳邊說:「你太弱了!」

  阿寶:「……」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2:59 PM

第40章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阿寶腦子的某根弦砰的一聲,斷了,差點想要給壓在她身上此時正和她做十分親密之事的男人比中指!

  弱你妹啊!比起其他養在深閨的貴女來說,她已經夠強壯了好不好?!那些貴女會爬樹麼?!會打野豬麼?!會拍刺客麼?!

  而讓阿寶抓狂的是,那人以為她不明白,慢吞吞地起半身,用一種特深沉的眼神看著她,重複一次:「確實太弱了!」

  這種莫名的冷艷高貴的鄙視意味……好想打人!

  阿寶:(╬ ̄皿 ̄)要不是打不過他……

  男人壓了她一會兒,終於離開了她的身,並且某個東西也接著離開了,阿寶鬆了口氣,感覺那裡濕漉漉的,又酸又痛,雖然只有一次,但簡直是痛得要人命,和她以前看到過的愛情動作片一點也不同,明明裡面的女主角沒有像她這麼痛苦——當然,好像男主角某樣東西的份量也沒這麼大就是了……==!

  阿寶那口氣很快又梗住了,因為她還來不及收攏腿,又被人按住了雙腿,讓她羞憤欲絕的是,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然後抬頭看她,用一種十分冷硬的聲音說:「你流血了……果然太弱了!」

  「……」

  阿寶羞憤欲死,將臉埋在枕頭裡,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終於明白他為何說她弱了,只一次就一副虛弱到不行的模樣,在戰鬥力暴表的某位王爺眼裡,她確實是夠弱的!阿寶真想咆哮他,女人的第一次都會流血的,也會疼得半死,能撐著不暈已經是她體力好了,大哥你還想腫麼樣?

  過了會兒,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阿寶沒太注意,又等了會兒,沒聽到聲音,悄悄抬頭,發現身邊沒人了……

  沒人了?!

  顧不得疼痛,阿寶擁著被子撐起身,環視滿眼皆是大紅色的新房,兩根嬰兒臂粗的龍鳳雙喜燭燃燒著,滿室明亮,也可以將室內一切盡收眼底,發現真的沒有發現先前壓著她的男人的蹤影。

  阿寶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燃燒的喜燭,一時間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新婚之夜,沒見過幾次面的老公將你睡了後,就跑得不見蹤影了——這TMD的簡直就是個渣男啊有木有!

  想著,阿寶恨恨地捶了下床,感受著腰疼腿酸的痛苦滋味,再次捶床,最終因為身體太累,再也支撐不住,趴回床上昏昏欲睡起來。

  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原本前夜睡得就少一大早地又被弄醒,然後一天忙碌,到了晚上,還要辛苦地滾床單。雖然只做了一次,但卻比她爬半天的山還要累。進入夢鄉之前,阿寶想著,莫非那男人發現她對這種事情的抗拒,所以憤怒地走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發覺下面某個火辣辣地抽痛著的部位一涼,阿寶打了個激靈,猛地瞪大眼睛,想也不想一腳踹去,卻不料動作太猛了,扯到了腰肢和某個地方,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阿寶睜著乾澀的眼睛,看著坐在床邊穩穩地抓著她腳踝的男人,呆了呆,視線下移,發現自己先前穿上的睡袍被人剝了,又呈現光溜溜的模樣,而她的腳踝被一隻手抓住的模樣——這姿勢真是太蕩漾了,簡直破了她的廉恥度。

  阿寶臉色兀變,然後臉色由蒼白轉向粉紅,再由粉紅轉黑。

  顧不得現在自己姿勢不整,阿寶趕緊收回被他抓住的腳,幸好他抓得不緊,讓她收了回來,然後趕緊爬起身,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和他手中的藥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得吶吶地道:「王爺……」

  他冷硬地道:「過來,上藥!」

  阿寶垂下眼睫,遲疑道:「王爺,這事由臣妾自己來就行了。」

  晉王定定地看著她,在阿寶以為他不同意心都要提起來時,卻見他將那瓶子藥遞了過來。

  阿寶接過後,瞅了瞅他,又道:「王爺,麻煩您轉個身……」雖然先前該看的都看了,可是在這明亮的燈光下,她也會感到難為情的耶。

  半晌見他沒動靜,阿寶只得鬱悶地自己轉過身去為感到疼痛的地方上藥,這男人先前簡直是像只橫衝直撞的野獸一樣,沒有任何的技術可言,直來直往,掐得她很多地方疼得要命,就著燈光一看,有些地方都留下了很重的痕跡,也不知道明日時會變成什麼樣呢。值得安慰的是,這個人……還算是好的吧,至少他先前的消失,估計是去給她找藥。這般一想,心裡那股憋悶火氣消了下去。

  想到這,阿寶很快又糾結了,也不知道他這麼跑出去,有沒有被人瞧見,到時大伙怎麼想?雖然很想這麼問問他,可是現在沒膽問出口,只能在心裡憋著。

  等阿寶上完了藥拉攏好衣服後,紅著臉轉過身來,發現他仍是直勾勾地看著她,看得她心驚膽跳的,先前的狗膽全部飛了。

  幸好他沒做什麼,只是將先前因為外出而穿上的大紅袍脫下,只剩下了裡衣,然後將紅色的帷幔放下,躺在了她身邊。阿寶下意識地就要往旁邊的位置挪,離他遠點兒,反正這床很大,躺四五個大人也沒問題,誰知她的手又被人按住了,然後一雙手臂探過來,將她攏到了一具懷抱裡,她的臉被迫貼在他的頸窩間,輕易地可以嗅到他身上那種濃郁的雄性氣息,與父親的氣息極不相同,多了一種危險的感覺。

  他的臉微微一撇,便抵著她的耳邊,溫熱的呼吸噴拂在耳畔,讓她極度不自在。以人類的幾種睡覺姿勢來說,這種像兩隻交頸纏綿的小獸一樣的睡姿絕對不是最舒服的,甚至可以說極為影響睡眠的,實在是太難受了。更難受的是,她從小就一個人睡,最多也只是和姐妹們偶爾睡過一床,從來沒有像這般和個陌生而又危險的男人同睡一榻,還如此交頸,好難受……

  阿寶掙扎了下,苦逼地發現,她越掙扎,擁著她的力道越緊,直到她過份了時,那男人抬臉問她:「不舒服?」

  遲疑了下,阿寶還是誠實道:「對……」所以能不能放開她?

  男人終於蹙起了眉頭,沉默地看著她努力擺著誠懇表情的臉,想起了先前去將已經歇息的解神醫挖起來時,他憤怒的咆哮,及對他不體貼沒人情味的指責,果斷地道:「忍著!」

  阿寶:「……」

  將她的臉按回原處,繼續將她摟住,維持著小獸睡姿,男人先睡了。

  阿寶僵硬了半晌,實在是抵不住身體的疲累,終於痛苦地睡下了,入睡之前更痛苦地想著,以後不會都要維持這種折磨人的睡姿入睡吧?這也特苦逼了……

  ******

  天濛濛亮,阿寶就從惡夢中醒來了。

  她夢到自己穿著泳衣在海邊玩,然後海裡跳出了一隻巨大的大螃蟹,直接將她壓在曬得躁熱的沙子上,使得她全身上下酸疼無比,又熱又難受,汗流浹背……

  困難地睜開眼睛,大螃蟹換成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阿寶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憶起她昨日成親了,嫁給了一個十分可怕又霸道的男人,被迫用一種不舒服的睡姿入睡,怨不得全身都酸痛無比。

  此時屋角的冰盆子裡的冰早就融化了,空氣變得躁熱,便得她發了一身的汗。

  就在阿寶熱得想起身時,猛地對上一雙狠戾的黑眸,明明是微微上挑的鳳眼,可卻無鳳眼的嫵媚,漆黑凌厲得讓人膽寒,讓她覺得心都冰了半截,彷彿被一條潛伏在黑暗中的凶獸盯上了一樣。半晌,那雙眸裡的戾色散去,顯得有些迷茫,然後恢復了平常的默然。

  「王爺……」

  阿寶小小聲地喚了一聲。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終於放開她,坐起身來。相比阿寶渾身大汗,連頭髮絲都沾了些水氣,他看起來仍是清清爽爽的,彷彿感覺不到夏天的熱意一樣。

  阿寶坐在床上,看他撩開紅色的帷幔下床,叫道:「來人,準備水。」

  「是!」

  外頭應了一聲,很快腳步聲離開了。

  在他起身時,阿寶也拖著泛酸的身體起身,可能是昨晚擦了藥,身體除了酸乏了點兒,並無太多的疼痛,至少她沒有感覺到那種某個地方痛到走路都姿勢不對的地步,不由得鬆了口氣,因為呆會還要進宮謝恩呢,可不能教人瞧出異樣,不然老臉都丟了。

  見沒有丫鬟進來伺候他更衣,阿寶想起這晉王府陽盛陰衰,估計能看的丫鬟也沒幾個,只得自己像個賢妻一般拿起擺放在一旁的櫃子上的男式衣服為他穿上。太過認真的阿寶姑娘沒瞧見,原本正準備自己穿衣的人見她自動接過,於是收回了手,像位大爺一樣等著她伺候了。

  為他繫好腰帶後,外頭響起太監的聲音,稟明水已經送到隔壁的耳房。水送到後,那些下人們又退了下去。然後阿寶被人又用抱孩子的姿勢抱到了耳房去。

  「臣妾自己來就行了。」

  阿寶表示自己來,幸好這次他十分乾脆地離開了。阿寶也不敢叫婢女過來伺候自己,生怕他等得久,只略略泡了下,洗去滿身的汗漬,弄得清爽了,方起身穿衣。

  等阿寶洗好澡出來時,幾個雁及宮女們捧著洗漱用具進來,當然,還有一位宮裡來的嬤嬤。

  那嬤嬤先是笑容滿面地給他們請安,然後便去收元帕了。

  看到那方沾了血的元帕,嬤嬤神色自若地將之收入錦盒裡,正準備離開時,發現一道森冷的視線緊鎖著自己,悄然地抬頭望去,對上晉王那雙漆黑凶戾的眼睛時,差點嚇得腿一軟就要跪下。

  「辛苦嬤嬤了,來人,給嬤嬤打賞!」阿寶明知道嬤嬤是來幹嘛的,可是這一刻不得不厚著臉皮出聲,再不出聲,她又怕生出什麼意外來。

  昨晚某人那句「你流血了……果然太弱了!」將她噎得半死,這種話她不想再聽一次,覺得十分的崩潰!

  嬤嬤感激地看著阿寶,如何沒看出晉王妃紅得不正常的臉色,這種時候,哪裡需要新婦出面?可是這裡的情況畢竟與其他地方不同,此時晉王妃出聲,讓嬤嬤感動得要流淚了,接了賞後,忙不迭地離開,發誓以後再也不踏入晉王府半步了,那活閻王太可怕了!

  洗漱完畢,兩人相攜到廳裡,一名管事早已候在那裡,見兩位主子出現,忙讓人將早膳擺上來。

  早膳是些比較清淡的麵食類的吃食,進入夏季,因為苦夏,所以早膳一般不會太油膩。

  雁回將一蠱已放涼的百合粥端到阿寶面前,阿寶看了眼面前擺著一蠱蜂蜜甜粥的晉王,發現離他比較近的幾樣吃食都是以甜為主,而她面前的都是以鹹為主,頓時了然了,原來這男人喜歡吃甜。

  阿寶暗暗地記下他的喜好,然後默默地吃早餐。

  早膳後,馬車已經準備妥當,兩人登上馬車進宮。

  坐在馬車裡,阿寶正襟危坐,微垂著臉,擺出一副恭謹的姿態,如此便避免了與同車中的男子四目相對的尷尬。

  可惜她這種姿態擺得再好,也不得人喜歡,所以一隻手將她的臉抬起來。

  「抬頭!」冷硬的聲音命令道。

  阿寶不得不正視他,明亮的光線下,清清楚楚地將這個人的五官看得分毫畢現。怎麼說呢,蕭氏的基因都是不錯的,少有長得不堪的皇子皇女,隨便一個都是龍章鳳姿,晉王也繼承了蕭氏的好基因。只可惜再好的基因也經不得人糟蹋,殘戾的眼神,冷硬的神色,教人望之生畏,哪敢多注意他的容貌?

  那只抬起她下巴的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後收回了手,道:「不准低頭!」

  阿寶不知道擺什麼表情好,只得低首溫馴地應了一聲,很快下巴又被人捏住了,迫得她抬起來。

  糟糕了!

  正暗自叫糟時,突然他探身過來,俯首在她唇碰了碰,然後貼著她的唇不放。

  「……」

  阿寶直勾勾地看著他,直到他面無表情地退開,心裡鬆了口氣——幸好沒來個舌吻,她會擔心自己不小心咬傷他——很久以後自作孽的阿寶姑娘才知道,原來某位王爺之前根本不理解接吻是什麼樣的,只是憑本能地用唇碰唇罷了。

  到了宮裡,他們先去太和殿拜見正德帝。

  正德帝的臉色淡淡的,從兩人進來到行禮跪拜,正德帝都沒有什麼反應,甚至等阿寶跪了好一會兒後,才得到一聲不鹹不淡的「起身」。要不是知道皇室血脈不容混淆,阿寶差點以為晉王是撿來的了,就算不是撿來的,也絕對是遇到後爹了。

  當然,這後爹對於晉王來說,是個渣爹,對於阿寶來說,他還算是給些面子的。他像是完全忘記了忤在一旁的兒子,對著阿寶親切和藹地叮囑了幾句,又扯到了阿寶的父親,在阿寶恭敬地謝恩時,說了些勉勵他們同心好好過日子的話,讓人賞賜了東西後,方讓他們退下。

  正德帝不鳥他的兒子,晉王同樣將他當作不存在,神色依然冷硬,彷彿對於他的無視根本沒啥感覺。

  真的沒感覺麼?

  出了太和殿後,阿寶小心地窺了他一眼,無法從那堅硬如雕的臉上探出什麼。

  太和殿中,正德帝望著他們相攜離開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有些怔忡。

  「皇上!」張傑小心地喚了聲。

  正德帝恍然回神,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然後彷彿百無聊賴一般,幽幽歎了口氣。

  張傑瞧得心頭一跳,張了張嘴,最後只能閉上。

  *****

  大抵是阿寶這種不算隱秘的偷窺眼神實在是瞞不住,晉王掃了一眼過來,然後阿寶沒有心理準備之下,嚇了一大跳,趕緊收回視線,又作出一副恭敬無比的姿態,自動退後一步。

  自動退後一步,這是宮裡的規矩,阿寶十分認真地恪守著。

  晉王掃了她一眼,便往前走去。

  很快地,兩人到了後宮,直接去皇后的鳳翔宮。

  兩人來到鳳翔宮時,太子妃等人已經等在那裡了。今日是新婦入宮拜見,妃位上的宮妃及諸位公主、皇子妃皆來了。

  晉王從冷宮出來後,因為太子的求情,後來直接養在皇后這裡,算是半個皇后養子。當然,按規矩皇后也是皇子們的嫡母,所有皇子妃的正經婆婆。因晉王的母妃已經不在,所以阿寶名義上只有一個婆婆,不像賢王妃、秦王妃等人,除了皇后這個正經的婆婆外,還有丈夫的生母這些更正經的婆婆。

  兩人又對皇后行大禮,阿寶給皇后奉了茶,得到了皇后的賞賜。

  皇后依然很親切,溫言地對兩人說了些要相敬如賓過日子的話,又關心地詢問了些晉王的日常生活,可比皇上這渣爹盡職多了。對於皇后的詢問,晉王也保持著他沉默寡言的特色,十分簡短地應了個字,多了就不肯說了。幸好皇后也知道他是什麼德行,詢問不過是例行功課,也沒放在心上。

  「晉王母妃早逝,本宮也是看著他長大的,當他是本宮自己的兒子一樣,以後晉王就交給你了,你們明年給皇上添個大胖孫子的,本宮就開心了。」皇后笑瞇瞇地說道。

  阿寶低頭作羞澀狀。

  又拜見了戚貴妃及其他四妃後,阿寶與眾位妯娌及公主們拜見,一圈走下來,也頗為累人。

  晉王呆得並不久,一會兒後便離開了,去見眾位兄弟,留下阿寶在這裡與眾人聊天。

  等晉王離開後,七公主剛欲開口時,便聽到五公主笑道:「這下好了,明錦成了咱們五皇嫂,咱們這些姐妹又多了個說話的嫂子了。」

  五公主這話討喜,在場的人都笑起來,一時間又聊了起來。而五公主也順便將阿寶叫到她旁邊,一副同阿寶頗為親熱的模樣,讓七公主每每插不上嘴。

  七公主對阿寶是有些愧意的,總覺得皇上會給阿寶和晉王賜婚,是因為她的原因,當聽到賜婚聖旨後,知道阿寶與周御不可能了,七公主極為高興。可是她的高興也只維持到外頭流言大起的時候,對於自己那五皇兄是什麼德行,七公主哪裡不知道,也認為女人嫁給他,實在不是件幸事。

  是以今日阿寶進宮謝恩,她原是想和阿寶好生說話的,可是五姐姐拉著阿寶不放,讓她插不上嘴,不知怎地,又開始鬱悶起來。

  這邊阿寶在鳳翔宮裡和蕭家的女眷聊得開心,那邊晉王面對諸位兄弟的調侃,面無表情,生冷的神色,很快便讓人蔫了。

  秦王、周王、寧王知道晉王的德行,平時極少會湊上丟同他說話,與他不甚親近,此時話也不多,只是在旁喝茶微笑,齊王倒是有話說,只可惜一看到這張臉,就自動蔫了。

  唯有賢王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像個親切的兄長一般,說道:「在這裡要恭喜五皇弟了,五皇弟成家也算是真正成人了,以後可要保重自己,別再隨便往危險之處去,省得大家都擔心。」

  眾王聽罷,眸光微閃,賢王這話聽著擔憂晉王的安危,其實也有暗示太子總將人派往一些危險之地當差的意思,端就看當事人怎麼看了。

  令人失望的是,晉王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應了聲,就沒話了。太子也只是笑笑,笑彷彿並未在意賢王的話一般。

  幾位皇子喝了茶,聊了會兒,實在覺得沒勁,便離開了。

  太子將晉王留下,讓人重新沏了茶,這才關切地道:「昨晚……還好吧?」

  晉王點頭,表示一切皆好,絕口不提昨晚發現他的王妃流血就跑到解神醫那裡尋藥,然後被解神醫嘲笑了一翻的事情。當然,事後他也將解神醫揍了一拳拿了藥就跑了,估計解神醫今日臥床不起罷。

  太子想了想,今日一早也沒聽人說晉王府發生什麼事情,估計是一切皆好的,如此便放心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00 PM

第41章

  在宮裡轉了一圈,兩人回府時已經午時了。

  正午天氣炎熱,阿寶又渴又累的,面上還要撐著一副端莊無比的樣子,隨著新婚夫婿回到府裡,阿寶差點累趴下,不過瞅了眼一旁依然看起來清爽無比的男人,阿寶忙端莊坐著,不敢像以往一回到自己的地盤就形象全無。

  貼心的華媽媽早就煮好了酸梅湯放著,阿寶足足喝了一碗,整顆心都舒爽了。抬頭卻見晉王蕭令殊也在慢條斯理地喝著,眼瞼微垂,給人的感覺冷硬又安靜,讓人不敢輕易打擾。

  喝完了酸梅湯後,夫妻倆相坐無言,有些無所事事。

  阿寶瞪著眼睛,左思右想,對於一個不愛說話的人,她若不主動的話,估計兩人要在這裡相顧無言坐到天黑,這也太折騰人了,她現在只想躺在床上好生地歇息一會兒。想罷,阿寶醞釀了半天的勇氣,正準備開口時,一個小太監進來,讓阿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散了。

  清秀的小太監有些忐忑不安地進來,拜見兩位主子後,喊道:「王爺!」

  蕭令殊抬頭瞥了他一眼。

  小太監也知道他的脾氣,不用他開口,躬身道:「解公子請您去半夏閣一趟。」

  回答小太監的是一聲冷硬的「滾」。

  阿寶縮了縮腦袋,心提得老高,以為這人生氣了,有些怕連累到自己,恨不得馬上躲回屋子裡。

  那小太監顯然也有些膽怯,卻奇異地沒有連滾帶爬地離開,硬著頭皮道:「解公子說,他知道您一定會讓奴才滾,若是您不去,他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請王爺您見諒。」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阿寶覺得自己這般白的人都聽懂了,相信晉王應該也懂了,頓時對那位住在半夏閣的「解公子」報以敬佩的目光。

  蕭令殊沒有發脾氣,只是說道:「去找席遠。」

  小太監得了令,十分安心地離開了。在他看來,有事情找席侍衛準沒錯。

  小太監離開後,阿寶又醞釀勇氣,正準備開口,劉管家過來了。

  劉管家人到中年,身形發福,臉上堆著笑,看起來像個親切的中年發福大叔,就是這位大叔臉上沒鬍子,白白胖胖的像顆大包子,說話的聲音也比其他男人的細一些,但還算正常。阿寶想起雁然打聽到的信息,晉王府劉管家是從宮裡出來的太監,便不奇怪了。

  劉管家先是給兩位主子請安,然後又道了喜,方道:「王爺、王妃,現下可是讓府裡的下人過來拜見王妃?」

  晉王看了阿寶一眼,道:「明日再說。」

  劉管家不著痕跡地瞥了新王妃一眼,暗暗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掌,依然笑得像彌勒佛一般,說道:「還是王爺考慮得周到!王妃今日進宮辛苦了,奴才真不應該拿這事來打擾王妃歇息,奴才真是該死,沒有王爺考慮周到……」

  阿寶無語地看著他,這拍馬屁的味道咋這般明顯呢?不過劉管家這馬屁一拍,不僅恭維了晉王,同時也提醒了晉王,新王妃累了一個早上應該歇息,也算是賣阿寶一個好。

  果然,等劉管家退下後,蕭令殊起身,走到阿寶面前,直接將她抱起——又是用抱孩子的姿勢將她抱進內室。

  阿寶風中凌亂了,這光天白日之下,幾個雁還在看著呢……

  幾個雁同樣也有些傻眼,根本無法想像看起來那般不近人情的男人會做出這等舉動,面面相覷後,還是雁回很快回神,忙跟著過去伺候阿寶洗漱更衣,服伺她睡下。

  蕭令殊並未跟著阿寶一起午休,見阿寶歇下,他便出去了。

  直到感覺到那人的氣息,阿寶才安心地睡下,雖然說過程真是無比的蛋疼,但總管能安心地睡個覺了。

  阿寶也沒理他去哪裡,躺了一會兒後,睡意便上來了,朦朦朧朧間,很快便睡了過去。

  *****

  半夏閣。

  席遠坐在床前,看著躺在床裡頭唇紅齒白、卻形象糟糕得像個中年大叔一樣的男人,忍不住道:「神醫啊,明知道王爺的性子是那樣了,你何苦湊上去找打呢?」

  解神醫抽著氣喝藥,藥太燙了,讓他幾乎忍不住將之掀了,每喝一口,胸口就隱隱抽痛一下,這傷得實在是太冤枉了,不就是嘲笑了他兩句嘛,用得著直接一拳將他打成內傷麼?那個男人果然太凶殘了。

  席遠搖頭,看他一臉不忿,覺得自己有必要讓他明白,只是受了點內傷,還是那男人手下留情了的。

  「我說你也別怨王爺了,若你沒惹著他,依他的脾氣,他還懶得搭理你呢!估計是你說了他不愛聽的話,才出手的。神醫啊,其實你還好啦,依他的手段,得罪他的人可沒什麼好下場……」接著,席遠挑撿了幾個例子告訴對方,讓他長點性子,別再惹到那活閻王了。

  解神醫將席遠的話當成藥的佐料,就著藥一起喝下去了,然後抖著眉看著席遠,平靜道:「說完了?」

  席遠點頭。

  解神醫將碗放下,然後開始咆哮:「我不管他對敵人有多殘忍,老子今天就告訴你們,老子不幹了,要離開這裡,回到我的鄉野間去當個農夫,也不要留在這種詭異的地方……」

  這般中氣十足,看來受傷根本不嚴重嘛,定然是搞苦肉計,想讓他們答應他的要求放他離開罷了!每隔幾天都鬧那麼一次,也不嫌累。

  席遠吹了吹茶盞,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心思已經飛得老遠。他家王爺現在正新婚燕爾,使得他這苦命的下屬也得到了幾天的假期,只希望王妃繼續勾著王爺,讓他別再做拚命三郎,接到差事就往危險地方湊……

  等解神醫咆哮得差不多後,席遠方問道:「對了,神醫啊,我有些好奇,王爺好端端的為何打你?」

  「因為我嘲笑了他!」解神醫理直氣壯地道。

  真是好狗膽啊!怨不得王爺打他,這般沒記性,連他都想打他了!席遠感概一聲,小聲道:「你嘲笑王爺做什麼?」

  「自然是……」

  聲音嘎然而止,解神醫一臉見鬼的表情瞪著門口。席遠心中咯登一聲,忙回頭看去,恰巧看到此刻應該陪在新婚妻子身邊的某個男人,心頭發虛,忙上前請安行禮:「王爺!」

  男人走進來,挑了張椅子坐下,那雙黑漆冷戾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解神醫。

  解神醫原本積了一晚的怒氣在這種目光下,漸漸的消失了,甚至有些沒志氣地道:「又怎麼了?不會你又讓你王妃流血了吧?」

  「……」席遠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默默地低頭為不知死活的解神醫點蠟。

  「幫本王製藥!」

  晉王冷聲道,想著等他制好藥後,再出手將這沒長腦子的人整治罷。

  解神醫一聽,勇氣又回來了,哼笑道:「制好了後,我就可以離開了?」

  晉王看了他一眼,隨即起身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後,解神醫傻傻地問向席遠,「他什麼意思?」

  席遠娃娃臉笑得親切,「意思是——現在是白天,不適合做夢!」

  「……」

  *****

  阿寶這一睡,直到太陽漸漸偏西,方被熱醒了,滿臉大汗醒來,腦袋暈沉,看著陌生的地方,突然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感。直到視線清明,看清楚了坐在床前的男人,頓時吃了一驚。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剛睡醒警覺性不高,少了平時的裝模作樣,沒能及時做出最恰當的反應。

  他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見她慢慢地收斂了過多的情緒,一副柔馴聽話的模樣,眸光微閃,湊過身去在她唇上貼了下,收回了手起身離開。

  直到他消失,阿寶還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直到雁回雁聲端著洗漱用具進來伺候她更衣,仍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遂問道:「王爺……幾時回來的?」

  雁聲笑嘻嘻地道:「姑娘剛睡下不久,就回來了呢。」

  「什麼姑娘,以後要叫王妃!」雁回斥道,糾正雁聲後,邊給阿寶梳頭髮邊道:「王爺回來後,一直留在這裡了。王妃,看來王爺並不像外邊傳的那般可怕,只是不太愛說話罷了。」想起先前那男人直接抱她們家姑娘進內室的動作,雁回在心裡默默地加了句:行事出人意料!

  「也沒有什麼表情,看著有些可怕!」雁聲補充道。

  阿寶撫著水紅色的袖子,若有所思道:「所謂流言都是人云亦云,上下嘴皮子的事情,有時候也說不得准!像你們家姑娘我,以前不也流言滿天的?」

  「那不是流言,而是真有其事啦!」雁聲憨憨地道,無形中拆了阿寶台。

  阿寶瞪了她一眼,見頭髮梳好了,拿了一枝纏枝鳳釵插在髮髻上,起身到外室去。

  蕭令殊正在外間靠窗的榻上翻閱信件,他看信件的模樣極為沉靜,夕陽淡淡地斜掃在他身邊的位置上,折射的光線使他添了幾許柔和暖意,彷彿融化了那種渾身透露出來的冷硬之色,顯得十分的親切迷人。當然,當他抬頭望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是錯覺。

  天色稍晚,內院的管事過來詢問是否要擺膳。阿寶看向蕭令殊,表示一切以丈夫的意願為準,十足的賢妻良母形象,暗暗在心裡給自己點個贊。

  晚膳很快擺上來了,天氣熱,阿寶沒什麼食慾,不過看著面前的男人慢慢地吃著東西,阿寶沒膽擱筷不吃,也跟著味同嚼蠟地吃著,直到見他放下筷子,也適時放下筷子,就著丫鬟端來的茶水漱口,然後淨手。

  夏季日長,用完晚膳已至戌時,天色仍亮著。

  阿寶如往常般去院子裡溜躂消食,順便欣賞一下自己未來居住的地方,乍然看之下,發現很多地方都是翻新過的,連院裡栽種的花木也是匠氣十足,顯然是剛移植不久的。想起先前雁然打聽到的話,心裡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據說晉王不得聖寵,當年戶部撥下來的建府資金是所有皇子中最少的,而工部的設計圖因為沒太多資金可用,只簡單地修建,然後晉王住進去後,也因為此人不喜交際,行事乖舛,沒人有那膽子敢上門拜訪串門子,於是晉王府的人氣越來越少,到最後也越來越陰森,不知情的還以為這裡是個鬼屋呢。

  成親之前,太子請示了皇上後,命工部的人將晉王府修葺一翻,又添了些裝飾,才有現在的光景。

  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好的來,過了兩刻鐘,感覺消食得差不多了,阿寶便頂著一身臭汗回去洗澡。

  夜幕降臨,阿寶披著長髮坐在長椅上,吹著躁熱的夜風,雖然睡意朦朧,但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實在睡不著後,阿寶叫來雁然問道:「王爺呢?」

  「王爺在書房!」

  阿寶呶了呶嘴,決定再等兩刻鐘,那個男人再不回來,她就先回去睡了。

  然則,沒到兩刻鐘,某個男人卻回來了。

  阿寶心裡有些失望,她倒希望他過了兩刻鐘沒回來,然後她才有理由說服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先睡,睡著了後一切就不用面對昨晚那樣的窘境了。

  蕭令殊回來後,先去沐浴,阿寶坐在梳妝台前用象牙梳子梳頭髮,忐忑不安地等著,有些神思不屬,覺得新婚的第一天實在是難熬,她知道自己嫁為人婦,很多事情都要自己適應,而和陌生的丈夫相處,配合他的作息,一切皆在摸索中,這過程是無比的難熬,真擔心以後不會都要這般熬著吧?

  在阿寶的胡思亂想中,一身水氣的男人出來了,見他頭髮有些濕,阿寶忙走過去,拿起搭在架子上的乾毛巾擦試濕潤的發尾。不同於她保養得柔滑細軟的頭髮,他的頭髮黑得泛紅,且有些粗硬,長度及腰,十分濃密,卻意外的很順直。

  他安靜地站著,等阿寶擦得差不多了後,伸手將她抱起——仍然是經典的抱孩子的姿勢,阿寶已經麻木了。

  然後拉燈,上床,又是和諧的一夜!

  摔,和諧個毛啊!根本不和諧!要死人了!

  渾身大汗地趴在床上,阿寶氣喘吁吁,被動地承受著身後的撞-擊,感覺整個人都要壞了,明明昨晚只來了一發就睡了,為毛今晚是還來第二發?雖然沒有了初次的痛苦,但仍是——很可怕啊!

  低低的喘息聲過了很久才停,終於等壓在身上的人發洩出來後,阿寶整個人像從水中撈起來一樣,就算室內放了冰盆子,仍是覺得熱得不像話。

  男人伸手在她額頭上貼住,將黏在額頭上的瀏海往後梳去,然後起身下床穿衣,很快又回來將她抱起,往耳房行去。

  阿寶屁股坐在他手臂上,一臉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對於這個男人的行事作風已經絕望了,雖然和他相處只有一個白天和兩個晚上,可也隱約地感覺到他某些不靠譜的行為,而且還莫名的有一種沉默的體貼——雖然這種體貼讓她很囧。

  泡了個溫水澡後,披上輕薄的寢衣,阿寶又被人抱了回去,先前的被褥已經被守夜的丫鬟收拾過了。阿寶盡量控制自己的臉皮,不讓它抽搐,心道這種事情很正常嘛,孔聖人都說「食色,性也」,她只要習慣就好了。

  發揮了阿Q精神安慰自己,阿寶摸著泛酸的腰躺下,然後又被人以小獸交頸的姿勢被迫入睡,心頭又湧起一種苦逼的心情。

  ******

  翌日,因為不用進宮,府裡也沒有長輩需要去請安,阿寶睡得稍晚一些,醒來的時候,發現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阿寶心中一喜,覺得空氣都清爽了很多,怨不得今天沒有再夢到被大螃蟹壓在沙灘上的惡夢,自自然然地醒來,感覺睡眠質量都好了很多。

  叫來幾個雁伺候她洗漱更衣,隨口問道:「王爺呢?」

  「王爺到練功房去了。」雁雲答道。

  等阿寶去用早膳時,蕭令殊回來了,看他的樣子,似乎鍛煉完後洗過澡了,離得近了,能聞到他身上那種香胰子的味道。

  兩人安靜地用完膳後,坐到正廳裡,召見府裡的管事及下人,也好讓他們認認新王妃。

  阿寶看了眼坐在旁邊安靜喝茶的男人,她可以將他的舉動當作是給她撐門面麼?

  劉管家很快便將早就候在院子裡的下人叫進來,除了各院的管事外,僕役並不多,在阿寶看來,作為堂堂王府只有這麼點人,也特寒磣了。而那些在婚禮上來幫忙的宮女在今早給了賞錢後,已經撤回去了,只留下幾個搭把手撐門面,過陣子也會回去。

  阿寶瞧了瞧,除了各院的管事外,這府裡的丫鬟竟然只有幾個,除了一個在正院做些雜活,其他的都是在廚房伺候,雖說這府裡先前只有一位主子,可這丫鬟的數量也特少了。

  看來必須要買些人進來伺候。

  阿寶心裡琢磨著,臉上露出笑容,笑道:「大家這幾日都辛苦了,劉管家,這個月每個人多發一個月的月錢罷。」

  劉管家十分上道地躬身道:「王妃仁慈,你們還不快謝謝王妃的大恩?」那驚喜的語氣,彷彿她做了天大的好事一般,讓阿寶聽得都要臉紅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阿寶沒燒,估計有旁邊坐著的那個男人鎮著,阿寶根本不用燒,那些人就無比的恭敬聽話了。當然,也不知道這府裡的人是不是都是一條心的,這些還有待觀察,阿寶說了些恩威並施的話,待眾人恭敬地回話後,看向旁邊的男人,看他有什麼話要說。

  不愛說話的男人回看她。

  阿寶臉皮抽搐了下,不知怎麼地,彷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說就好,他聽著。

  阿寶:=__=!她真心不嫌他說話生硬得罪人啊……

  說了幾句話,讓人給府裡的管事下人都賞了紅包後,阿寶便讓他們散了,獨留下劉管家和幾位院子的管事。

  接下來,阿寶與劉管家等幾人商量買些丫鬟小廝進府的事情,劉管家聽罷,自然大大的支持,不用阿寶提,他自己早就覺得府裡有必要多添些人了。先前王妃沒進門,王爺又是個喜靜不愛管事的,人少點也沒關係,現在王妃進門了,這府裡有了女主人,總該要像些樣子。

  「好吧,劉管家,過幾天你讓人去找個可靠的官伢子,買些調-教好的丫鬟小廝進來,看哪裡需要人手就填進去。嗯,挑人的時候,記得那些性子不定的不要……哎,到時官伢子來了,通知我一聲。」阿寶吩咐道。

  劉管家自然應好。

  接著又詢問了各院管事的工作內容,瞭解得差不多後,阿寶點頭道:「以後這府裡還勞煩諸位,我在此就先感謝諸位的辛苦了。」阿寶客氣地說。

  眾人忙行禮嘴裡連說不敢。

  等各院管事離開後,劉管家親自去將府中的賬冊拿出來,放到桌上,躬身道:「王妃,這是府裡的賬冊,王爺說等王妃過門,便交給您管了。」說著,看了某個男人一眼,添了句,「交給王妃,奴才也放心。」

  阿寶默默地看著他,這位管家好像無時無刻都不放過給他主子拍馬屁及為他主子說好話的機會,真是太盡職了。

  劉管家回以一個彌勒佛般慈祥的笑容。

  好吧,阿寶見那男人沒反對,便將賬冊收了。

  一天時間便在阿寶看看賬冊,逛逛王府中結束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晉王按時回來同她用晚膳,阿寶同樣吃的不多,然後他去書房,她到院子裡散步消食,對著越來越熱的天氣愁眉苦臉。

  往年每到五月中旬時,正德帝便會帶著他的後宮及兒女們到京城郊外玉煉山下的皇莊避暑,京中世家大臣也會跟著去,不過今年由於每個月份都有皇子成親,皇莊畢竟不宜辦喜事,便決定今年不去皇莊避暑了,大家一起窩在京城裡用冰塊納涼吧。

  今晚和昨晚沒啥區別,消食完後,回去洗去一身汗,然後等不知在書房裡折騰什麼的新婚丈夫回來,然後——拉燈,上床,滾床單。

  仍是苦逼的一晚,更苦逼的是,今晚來了三發。

  阿寶越發的虛弱,揉著酸中帶疼的腰肢,默默地想著:第一晚來一發,第二晚來兩發,第三晚來三發,不會明晚來個四發,後晚來個五發吧?

  如此一想,不禁頭皮發麻,看著燈下的男人顯得柔和俊美的臉不由有些驚恐。

  「怎麼了?」他微啞的聲音問,將她的臉按在頸邊。

  阿寶直接裝死,不想搭理他。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01 PM

第42章

  晉王沒有母妃,母族那邊也是晦莫如深,所有人彷彿都忘記了這事一樣,阿寶縱然心裡有疑惑,現下剛嫁過來,也不好讓人去打聽什麼。所以,上頭沒有正經的婆婆鎮著,又是已經出宮建府的皇子,只需初一十五進宮給皇后請安,這日子不要太美好。

  阿寶現下在晉王府裡,是當家主母,竟然比當姑娘時還自由多了。

  以上是阿寶早上醒來時的一時感概,摸摸旁邊空了的位置,默默地想著,若是沒有這位在她頭頂震著就好了。不過做人要知足,別太貪心。

  洗漱穿戴好後,蕭令殊晨練回來了,與她一同用早膳。

  除了新婚的第一天,接下來的兩天,蕭令殊都在她未醒時就起床去晨練了,怨不得肌肉這般緊實,每次摳他的臂肌,都差點摳斷自己的指甲。阿寶小心地窺了眼他的身形,套在錦袍下的身軀修長結實,墨玉色的腰帶勒出纖細的腰肢,想起夜晚時那副修長有力的身軀,雖然粗魯了點兒……差點噴鼻血。

  他突然抬頭看她,神色安靜,似乎有些奇怪的樣子。

  阿寶趕緊低頭認真吃包子,不敢再胡思亂想。

  等兩人用完膳後,劉管家帶著幾個小太監捧了禮物過來,這是呆會阿寶歸寧帶回娘家給長輩的禮物。

  「王爺、王妃,馬車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了。」劉管家笑瞇瞇地說。

  阿寶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抿唇笑道:「辛苦管家了。」

  趁著早晨的陽光不烈,兩人便出發了。阿寶自然是坐在馬車裡,蕭令殊在外頭騎馬隨行,十名府衛跟隨,看起來頗有氣勢。

  晉王妃三朝回門,威遠侯府上下都十分重視,一大早的,威遠侯夫妻便領著一干人在門外侯著了。

  等馬車到了大門前,威遠侯恭敬地帶著一家子人過來請安。

  蕭令殊率先下馬,然後轉身打開車門,親自扶阿寶下馬車。自然這體貼的舉動看得威遠侯府的人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一副十分吃驚的樣子。或許在他們的想像中,這樣不近人情、不近女色的男人,定然也不會懂什麼憐香惜玉,甚至連人情世故都缺乏的男人,不給新婚妻子難堪都算好了,指望這個男人體貼,不如指望母豬上樹。

  這些天,威遠侯府的幾位老爺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他們心知晉王的德行,擔心他待阿寶不好,更擔心若是李繼堯知曉他們蒙騙了他,還不知道怎麼鬧騰呢。便打算三朝回門時,再瞧瞧情況,若情況不好的話,呃……繼續蒙騙李繼堯吧,先將人穩了再說。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出乎意料的好。

  威遠侯很快收斂起情緒,帶著一家子人過來給晉王夫妻請安,等行了君臣之禮後,阿寶又對他們行家禮。

  彼此行完禮後,在威遠侯府等人的恭敬中,阿寶和蕭令殊走進了威遠侯府。

  進到二門,便見老夫人帶著幾位孫女迎接,阿寶忙快步走過去,扶住老夫人,說道:「怎能勞煩祖母親自來迎接,倒顯得孫女不孝了。」

  阿寶說得極為真誠,並不因為成為王妃而有所待慢長輩。老夫人心中略舒坦,抬眼看旁邊的男子,見他一副冷淡漠然的神色,心知不能指望他說些人話。老夫人在知道了孫女婿是他後,早就熄了在他面前倚老賣老,就當養了個孫女被狗叼走了,不指望孫女婿孝順。

  一會兒後,眾人便到了正廳,阿寶和蕭令殊坐在主位上,次座是老夫人,其他人按輩份身份而坐。阿寶夫榮妻貴,看著下面的臉孔,心情略複雜。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女兒女婿回娘家,那是嬌客,再加上女婿的身份尊貴,全家上下都得供著。

  丫鬟上了茶點後,本應該一家子人聊聊天的,不過蕭令殊是個不愛說話的,他不開口,旁人也不敢隨便亂說,總不能又大眼瞪小眼,阿寶不得已,硬著頭皮先開口了,關切地詢問老夫人的身體之類的。

  老夫人微蹙眉,顯然覺得晉王未說話,孫女就開口,顯得太沒規距了,其餘的幾位伯母也有些詫異,更不用說家中的那些姐妹們了。除了年幼無知的,此時皆覺得十分不妥。

  「一切都好,多謝王妃關心。」老夫人點頭應好,看了眼晉王,見他臉上無任何不悅之色,方放下心來。

  聊了會家常後,老夫人回榮安堂去了,威遠侯硬著頭皮請侄女婿到書房裡說話,看著侄女婿那張冷酷無情臉,心中內流滿面,恨不得抓著阿寶爹暴打一頓,明明這女婿是他的,偏偏讓他來面對,他該慶幸的是,自己的女婿都是正常人麼?

  而阿寶則跟著幾位伯母到內院去說話,這種時候,若阿寶母親在的話,就應該是母親詢問女兒這嫁入夫家後的生活,及夫妻夜生活的和諧問題。阿寶娘不在,自然由幾位長輩代勞了,到底是隔了一層,不好問什麼,遂女眷們坐在一起聊些家常。

  如今阿寶的身份不一般了,大家說話都拘謹客氣了點兒,生怕說錯了話,特別是那些個明,以前總是好生好氣地同她們說話談笑的姐妹搖身一變,成為高高在上的王妃,李明儀、李明鳳兩個姑娘只是有些失落,其他幾個明羨慕酸澀,李明月怔怔地看著,復低下腦袋,說不出的難受。

  甫剛坐下,阿寶忽然發現姐妹中有個新面孔,不禁問道:「這位妹妹是誰,有些面生呢?」

  威遠侯夫人望去,正見阿寶問的是與李明儀李明鳳坐在一起的女孩兒,便笑道:「怨不得你不認識了,你們都有好些年沒見過了。這是你們大姑姑家的表妹,姓趙,名叫紫卿。」為兩人介紹後,又道:「你們大姑姑當年嫁了人後,便隨你們大姑父去上任了,二十多年了,可終於回來。先前忙著你的親事,府裡上下皆忙著,你大姑姑回來時怕打擾了,趙家上下要安頓也忙著,便使了人送禮物過來。昨日紫丫頭過府來玩兒,老夫人便留她在府裡玩個幾日再回去。」

  趙紫卿是個嬌俏美麗的十五歲姑娘,在家裡是個得寵的,養得一副自信明媚的模樣,身上的首飾衣服頗為精緻,見著阿寶也不羞怯,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禮,脆生生地叫著「五表姐」。

  阿寶含笑受了她的禮,撥下頭上的一支翠玉纏花的步搖作為見面禮。大姑姑李秀媛是老夫人所出的女兒,素得老夫人疼愛,當年李秀媛隨夫上任,一去便是二十年,老夫人時常惦記,最最疼愛她。現下女兒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外孫外孫女,老夫人喜愛非常,將外孫和外孫女一併接到家裡來小住幾天。

  阿寶恍然,原來今天見到的那個和幾位堂兄站在一起的陌生男子就是大姑姑的兒子趙易陽,長得倒是俊秀周正,不過……總覺得他的眼睛太放肆了,身上多了一股子的輕浮氣兒,不夠穩重。

  趙家兄妹還未議親,剛好趙姑父回京上任,依李秀媛的意思,自然是想在京裡給一雙兒女找對象,總好過地方上的那些小世家。

  女人成了親後,很多話題皆可以聊了,在打發了那些未出閣的姑娘離開後,威遠侯夫人等和阿寶聊天,便將大姑姑家的事情挑一些聊著好讓阿寶明白,又聊起了趙家兄妹未來的親事,及透露出大姑姑的意思。

  阿寶邊嗑著瓜子邊安靜地聽著,心中琢磨,也不知道將趙家兄妹接到府裡小住是大姑姑的意思,還是祖母的意思,若是靠著威遠侯府,相信會有很多人家想要與趙家議親的,兩人也能有門好親事。

  「天燥,你怎地還吃那麼多炒貨,小心上火!」二伯母忍不住嗔怪道。

  阿寶有個壞習慣,看戲聊天時嗑瓜子花生之類的,多悠哉的生活啊,只可惜二夫人曾經照顧過她一段時間,知道她一到夏天就開始苦夏,上火的東西吃多了,最後吃苦的還是她自己,忍不住嘮叨了一聲。

  阿寶訕笑一聲,頗有些委屈地道:「知道了,二伯母您就別嗔了,就只吃了點兒,這幾天華媽媽都有給我煮下火茶喝呢。」

  「得,這是嫌我老婆子嘮叨了。」二夫人一見她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就想起她小時候像個乖寶一樣在她面前乖乖的,心中不禁一軟,哪還有先前的拘謹。

  剩下幾位夫人見兩人如平常般說笑,威遠侯夫人和五夫人也笑了笑,只有三夫人心頭有些發酸,暗暗後悔以前怎地不多關心一下阿寶,若她當初知道這丫頭的爹會這般有出息,她自個也有這般福份,哪裡會讓二夫人將人籠絡了去?

  及至午時,眾人齊集到正廳用膳,擺了兩桌,用屏風隔開男女席。

  阿寶這次坐在次席中,將首席讓給了老夫人,老夫人另一邊坐著趙紫卿。看老夫人這般疼愛趙紫卿,連素來最疼寵的孫女李明儀都往後靠了,阿寶忍不住想著,莫不是老人家都是比較偏疼外孫女的?想起田老夫人,阿寶打算過幾日便去太傅府看看外祖母。

  女眷這邊由於阿寶是個和氣的,加上有趙紫卿在旁說笑賣萌,氣氛倒是融洽。相比之下,男席那邊,簡直可以用詭異來形容了。

  蕭令殊自然是坐在首席上,威遠侯及二老爺等分別次之,再加上威遠侯府中年長一些的子孫,也坐了一桌。其中表少爺趙易陽坐在二表哥李景□身邊,幾次三翻極力地想在蕭令殊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才華。

  威遠侯府的幾位老爺簡直要給這位外甥跪了,那些表兄弟們也低下頭想當作不認認他,皆懷疑他會不會看人臉色,難道他沒看出來晉王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此時最應該做的事情是閉嘴默默吃飯麼?還表現什麼啊,在這位面前有什麼好表現的?表現得再好他也不會搭理你啊!

  事實上,趙易陽確實不知道眼前的主兒的德行,他剛隨父母一起回京,對京城的人事不堪瞭解,前兒只聽說了自家一位表姐成了太子側妃,一位表妹又被賜婚給晉王,成了高大上的王妃,一家子都算是皇親國戚了,讓他對有這般體面的親戚頗為滿意,卻沒有仔細打聽自家表妹所嫁的王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易陽今年年方弱冠,容貌還算俊秀周正,符合時下流行的美顏,自小便長了副聰明相,在地方上也頗有才名,在書院讀書時也常得先生誇讚。然而誰知越長越殘,除了得了個秀才之名,現下無所長進,最大的缺點便是自詡文人風流,房裡美婢無數,兼對自己的才華頗為自信得自大。在聽說今日嫁給晉王的表妹歸寧時,便打算在晉王面前好表現一翻,若得晉王賞識,對他以後的仕途有好處,也省得他爹時常說他不務正業,沒個正形了。

  威遠侯府的男人們尷尬地看著晉王,心裡恨不得拿塊抹布堵住趙易陽的嘴,同時也有些疑惑,小時候見這外甥時,明明一副聰明伶俐相,極討人喜歡,怎地長大了這般不會看人眼色?

  趙易陽高談闊論地發表了自己的見識及才華,良久見當事人沒有吭聲,面上終於有些尷尬了,無措地看著幾位舅舅,誰知他的那幾位先前和藹可親的舅舅當作沒看到他的臉色,十分認真地低頭吃菜。

  事實上,晉王不想開口,威遠侯等人也無可奈何啊,先前在書房裡渡過了艱難的半天,這位爺也沒吭過幾聲,更讓他們對他有了個清楚的認識,除非必要,甭想讓他開口應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這般不愛說話,還是有自知之明,心知自己有時候說話太硬不好聽,所以極少開腔。

  不得已,趙易陽只能硬著頭皮開始打感情牌:「……王爺,雖然我們只與五表妹在小時候見過,不過妹妹卻十分喜愛五表妹,我也將五表妹當成自家妹妹一樣的,五表妹能嫁給你,真是天大的福份,王爺也算是表妹夫了……」

  威遠侯等人真想直接裝死,趙易陽果然好狗膽,還叫起表妹夫來,是沒眼色呢還是沒眼色呢還是沒眼色呢……

  趙易陽突然見晉王看向他,心中微跳,然後一喜,以為自己的話打動他了,正準備繼續說時,突然聽到他冷聲道:「吵,閉嘴!」

  「……」

  趙易陽臉上火辣辣的,到底還要面子的,便訕訕地閉上嘴。

  威遠侯府等人更加埋著頭苦吃,連這種時候應該勸下酒的活也沒幹,他們真沒膽去勸這位主喝酒啊。

  誰知,蕭令殊似乎想到了什麼,叫人拿了酒過來,等下人為眾人斟好酒後,舉起酒杯敬了幾位長輩,沒理威遠侯等人受寵若禁的模樣,看向趙易陽,說道:「繼續說!」

  趙易陽:「嘎?!」等那雙冷戾的眼睛直直刺來,打了個哆嗦,忙道:「繼續說什麼?不知王爺想聽什麼……啊啊,我知道了,剛才說到眾位表妹回老家宥陽探親,我與妹妹也有幸與表妹們相見,五表妹當時才五歲,長得玉雪可愛,看起來像個桃壽包子一樣,乖乖巧巧的,極討人喜歡,我一看見,就覺得她比妹妹還像親妹妹,我娘還說五表妹是個乖寶,怨不得四舅舅給她取了個小名叫阿寶,可不是個寶嘛,才能修到這等福份嫁給王爺您……」

  天啊,讓他們死了算了!

  ——這是威遠侯府所有男人的心聲!

  為此,趙易陽在威遠侯等人的心裡,是個極不靠譜的貨色,慣會拍須溜馬,暗暗後悔讓他來這裡小住了。即便是親外甥,以後也絕對要將之列為拒絕往來戶,省得帶壞了自家的子孫。

  幸運的是,蕭令殊至始至終沒有露出生氣的跡象,倒也放心了幾分。

  一頓飯艱難地結束了,兩人又在威遠侯府坐了會兒,終於告辭離去。

  威遠侯率領全家大小相送,其間自然讓人看好外甥,省得他又往晉王身邊湊惹火了人,直到他們上了馬車後,才放下心來。

  將人送走後,威遠侯率先往回走,看到和李景□說話的外甥,不禁又頭疼起來,決定明日便尋個借口,將趙易陽送回趙家去,順便讓妹夫好生教導一下外甥,省得他沒個正行,將來如何支撐起趙家?

  當然,威遠侯沒想到的是,他還未將人送回去呢,第二天一早,他那妹妹便回府哭訴起來了,甚至母子仨直接賴在府裡住下來了。

  ******

  另一邊,阿寶看著跟著她一起坐在馬車裡的男人,想了想,問道:「王爺先前可是喝酒了?」

  蕭令殊搖頭。

  若沒喝酒,他做什麼跟著她坐馬車回府?真是怪哉!

  蕭令殊定定地看著她,在阿寶被看得毛骨悚然時,突然湊到她耳邊,輕輕地道:「阿寶!」

  「……」

  阿寶勉強笑了笑,說道:「這是父親為臣妾取的小名兒,王爺是如何得知的?」

  這小名,除了幾位親近的長輩及姐妹,其他人不會這麼叫,大多會直接叫明錦或錦丫頭之類的,這會兒聽到他這麼叫,感覺怪怪的。

  「將你當成親妹妹一樣的表哥說的。」他難得開口。

  「是舅舅家的兩位表哥麼?」阿寶瞭然地道,二表哥不必說,大表哥對她極好的。

  「不是!」

  阿寶有些尷尬,正欲再問時,突然馬車一個劇烈的搖晃,阿寶整個人往前撲,很快被一雙手臂給攬住了,沒有倒霉地磕到車壁上,可喜可賀,只是整張臉撞到那人胸口,還挺疼的。

  「何人偷襲?」

  外邊響起了席遠的喝聲,便聽到腳步聲響起,聽起來是去追偷襲者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02 PM

第43章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外面的侍衛忙讓幾個去捉偷襲馬車的刺客,馬車裡的男人十分淡定地坐著,順便將先前因馬車剎車不穩而前撲的阿寶攬在懷裡。

  阿寶揉著撞疼的鼻子,含著淚從他懷裡離開,正準備詢問發生什麼事時,見他捏起自己的下巴,用帕子給她粗魯地擦眼淚。

  阿寶:「……」臉好疼,這人其實是和她的臉有仇吧?

  最後阿寶實在受不住他粗魯的力道,也怕生理淚水亂飆使得他越擦眼淚越多,忙偏首不讓他擦,含糊地道:「臣妾自己來就行了,多謝王爺……」

  退到安全距離,阿寶用帕子撫了撫被擦紅的臉及流下的生理眼淚,抬頭便見那人冷森森地盯著自己,差點嚇尿了,毛骨悚然,有些不知所措。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席遠的聲音響起:「王爺、王妃。」

  阿寶看了眼蕭令殊,卻見他絲毫沒有搭理的意思,幸好席遠是個好屬下,知道他的習性,不等他回答,又繼續道:「讓王爺王妃受驚了,先前有刺客偷襲,追蹤過去的侍衛回稟那刺客適才已自盡身亡。」

  死了?!

  阿寶瞪大眼睛,忍不住又看了蕭令殊一眼,然後有些抓狂,很想搖著他咆哮,大哥你好歹給個反應啊啊啊!!而且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什麼的,不要太刺激!

  彷彿感覺到她抓狂的心情,蕭令殊直接道:「回府!」

  席遠應了聲,很快地馬車便又行駛起來。

  蕭令殊看起來不太想搭理這事情,卻有人非讓他們搭理不可。

  「前面可是五皇兄和五皇嫂?」

  一道略帶倨傲的聲音傳來,阿寶正疑惑這人是哪位王時,席遠的聲音響起,「見過齊王殿下。」

  答答的馬蹄聲由遠至近,然後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只聽得齊王道:「先前是怎麼回來?有誰不長眼來惹本王的五皇兄麼?哎,本王記得,今天可是五皇嫂歸寧的好日子吧?」這話說得有些不是滋味,「臣弟在此恭喜五皇兄和五皇嫂了。」

  席遠的娃娃臉抿出笑容,恭敬地回道:「回稟齊王殿下,今日確實是王妃歸寧之日,先前有刺客偷襲,幸好屬下等反應快,才沒有讓馬車失控傷著王妃。先前屬下去追那刺客,卻不想這是個烈性的,直接服毒自盡了。」

  齊王嘖了一聲,直勾勾地盯著車簾緊閉的馬車,哼笑道:「原來如此,本王剛才似乎聽到那刺客喊什麼……讓五皇兄血債血償的,真是晦氣,可別嚇到五皇嫂才好。」

  席遠繼續笑道:「多謝齊王殿下關心,有王爺在,定不會讓王妃受到驚嚇的。」

  齊王突然收斂了笑容,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席遠,見那張娃娃臉帶著恭敬的神色,卻笑容不變,回答得滴水不漏,讓他心中不禁積了一肚子火,加上馬車裡的人像個蚌殼嘴一樣不吭聲,火氣更是騰騰起,忍不住刺道:「今日是五皇嫂的好日子,沒想到還有人不長眼睛地來行刺,天子腳下還敢幹這等事情,可見是血海深仇,五皇兄可要當心啊,血光之災有損福氣,改日五皇嫂還是請個高僧到府裡去驅驅邪氣,省得出門不利。」

  這人說話真欠揍。

  阿寶眉頭微蹙,正欲開口,就聽見蕭令殊冷硬的聲音響起:「嗯,既然六皇弟這般關心,這事就交給你了,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他這是諷刺啊!誰要給你請高僧到你那鬼宅驅邪啊!摔!

  齊王臉蛋有些扭曲,又聽馬車裡的人繼續道:「以後若本王出門不利,定是皇弟不用心!」

  誰說他不會說話?他只是不愛說話罷了,瞧這話說得多漂亮?多坑人啊!!

  齊王差點氣得半死,指著馬車說不出話來,這時蕭令殊已經下令回府了,將可憐的——湊上來找坑的齊王拋在後頭。

  阿寶從他開口後就一臉震驚到最後拚命忍笑,幾乎忘記了先前的意外,心裡偷偷為晉王比大姆指。

  齊王身份尊貴,除了太子,其他皇子對上他一般避其鋒芒,使得他某些時候行事過於囂張肆意,挺討人厭的。蕭令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懂,對誰都沒客氣過,齊王也從未在他手上討得了好。

  齊王的突然出現及苦逼退場讓阿寶轉移了注意力,沒對先前發生的事情太過在意,一路上見蕭令殊似乎並不在意先前偷襲一事,讓她只能將此事按捺下來。不過,阿寶很快便明白蕭令殊並不是不在意,回到府後,他將她送回到正院,便召席遠去了書房處理此事了。

  阿寶在雁回雁聲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洗去一身的熱汗後,端著冰鎮酸梅湯坐在通風的堂口,欣賞著夕陽西下的天邊絢爛的雲霞。

  「王妃,雁然回來了。」雁雲笑道。

  見雁然滿臉大汗地進來,阿寶讓雁聲給她端了碗酸梅湯,待她喝了一半後,問道:「怎麼樣,可有打聽清楚先前是怎麼回事?」

  對於自己歸寧回府卻遇刺一事,阿寶心裡自然不太舒服,覺得自己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麼可能會招刺客呢?所以這刺客絕逼是衝著晉王來的,她應該是被無辜連累了。對此,幾個雁心裡也是憤怒又生氣的,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有刺客不長眼睛地在這種時候行刺呢?雖然沒啥氣候地讓人收拾了,可是出了人命是事實,多少都不怎麼舒服。至於刺客死亡的事情……幾個雁在璟城時見過戰爭的殘酷,心理承受能力比京城的那些丫鬟強多了,沒有多少害怕。

  「王妃,那刺客的屍身已被人抬去衙門審查了,聽人說,這刺客大有來歷,和先前逃出天牢的朝廷欽犯有關。其他的奴婢就打聽不出來了。」

  阿寶揮了揮手讓她退下,托腮思索著這事情,齊王先前說什麼「血債血還」之類的,讓她腦洞又大開了,腦補了幾個豪門恩怨、陷害忠良、滿門抄斬之類的故事,而這些故事中,晉王便是手染血腥的劊子手,反派大Boss!

  至於為何沒什麼害怕的感覺,大概是沒有親眼目睹到那刺客的死亡,加上同車的男人太過淡定的表現,沒有親眼所見,自然不會有什麼感覺的。加上此地是京城,就算刺客行刺,也不會有太大的動作,所以先前不過是出手對付馬,想讓馬受驚進而使馬車裡的人受些傷罷了。

  天色漸漸地黑下來時,蕭令殊方回來。

  阿寶仔細地看了他的臉色,仍是沒啥變化,便放下心來。阿寶去擰了濕毛巾給他擦臉,鼓起勇氣道:「王爺,那個刺客,可是查出什麼了?」

  「不礙事。」蕭令殊答道,同時也制止了阿寶任何追問的可能。

  夜深了,蕭令殊將阿寶抱起,直接往床上放,準備扒她的衣服時,阿寶突然小聲道:「王爺,臣妾今日身子不適,不能伺候您……」

  蕭令殊動作一頓,抬頭看著眼她。

  阿寶被他看得心驚肉跳,以為他不相信,有些尷尬地道:「先前用完膳後,臣妾才發現的……」

  阿寶等了等,仍見他沒啥反應,不禁鬱悶了。說實在的,她在發現小日子來了時,第一反應是竊喜,終於能睡個好覺了,不用糾結他今晚要來幾發的事情。竊喜過後,便是糾結了,小日子來了,不能服伺自己丈夫,甚至聽說還不能和丈夫睡在一塊,因為女人來這東西是不乾淨的,對男人而言是種穢物,不宜沾染,免得晦氣。且這事攤在平常的府第中,作為正妻,是不能霸佔著丈夫的,順便還要安排小妾去睡自己的丈夫——臥糟!好想揍人!

  阿寶自然不會傻B地給蕭令殊安排女人去睡他,況且這府裡根本沒有通房小妾一類的女人,連丫鬟也是小貓三兩個,沒啥姿色。而看得過去的丫鬟都是她帶來的陪嫁,想碰她的丫鬟,門都沒有!反正聽說晉王是個不近女色的,讓他繼續保持這等優良作風唄。

  既然不會安排女人去睡他,自己又沒法辦睡他,那……讓他睡書房麼?新上任的晉王妃一時間有些苦惱,不知道作為人婦,在這種日子該如何解決,特別是看他一副有興趣滾床單的模樣時。

  不怪阿寶無措,她自小沒娘親,父親又沒再娶,沒有例子讓她參考,自然不知道該怎麼辦。至於威遠侯府的幾位伯母叔嫂,那啥,她一個晚輩,哪裡能去打聽那種東西?果然沒娘的孩子要吃虧啊!

  就在阿寶胡思亂想時,蕭令殊默默拿過一旁的外袍套上,說道:「本王去叫解神醫來。」

  阿寶:(⊙_⊙)誒?!

  阿寶瞠目結舌,像個木頭一樣被他按放在床上,直到他就要走到門口時,失聲叫道:「王爺!」等男人回首看她,結結巴巴道:「王、王爺,臣妾身體很好,不用叫解神醫……」

  作為府裡的女主人,阿寶自然摸清楚了府中住了什麼人,對那位住在半夏閣裡的解神醫如雷慣耳,因為他的醫術聽說比太醫還厲害,而且是個挨打不記數的貨,時常被氣得暴跳如雷,阿寶是個惜命的,早就打算絕對要將解神醫牢牢地栓在晉王府。

  ——不得不說,這夫妻倆真是絕配,對解神醫的問題上作了相同的決定。

  可是,這是多大的事兒啊,去找解神醫可不就是鬧笑話了麼?阿寶堅決要將這男人拉回來。

  蕭令殊見她堅持,眉頭微微蹙起,坐回床上,拿一旁的帕子給她擦汗,發現她今晚發的汗比較少,連肌膚的熱度也降了幾分。

  阿寶此時真是肺腑俱焚,頭都大了,最後眼睛一閉,直接道:「王爺,臣妾的小日子來了,有些兒不舒服,不能伺候您。」

  「既然不舒服,為何不叫太醫?」他問道。

  「……臣妾無病,不需要叫太醫。」阿寶木然道。

  「為何不能伺候本王?」

  「……」

  阿寶抓狂了,確信了這位爺真的不懂女人的「小日子」是什麼,她說不舒服不過是那東西來腹部有些墜脹,身體比較容易感覺到疲累罷了,真的沒啥事啊,連藥都不用喝,她可是個健康寶寶呢!不過,想想他的經歷,對於他不懂這種事,阿寶也覺得不奇怪。

  最後,阿寶沒轍地道:「王爺若不懂,可去詢問醫者瞭解一下。」或許,就讓解神醫這位醫術高超的神醫給他譜及一下生理知識吧。不過,好像也有些丟臉,還是別去問了吧。

  想罷,阿寶正欲改口,誰知他十分認真地點頭道:「你先歇息。」

  阿寶的手伸在半空中,招不回某位王爺快速離去的身影。半晌,只得默默地收回了手,扯著被子當成蕭令殊的肉來咬。

  嚶嚶嚶——這回又丟臉丟大發了!

  夜已深了,因為阿寶的小日子到來,怕她涼到,所以屋子裡的冰只放了一些,根本感覺不到什麼涼意,一會兒後又熱出了一身的汗,極為難受。而小日子的到來,也使得她身體容易疲憊,躺在床上睡意陣陣襲來,在又累又熱中眼睛開始瞇了起來……

  就在阿寶覺得自己差不多睡著時,突然臉上的觸摸讓她清醒,睜開眼睛就見先前離開的男人已經回來了。

  「王爺……」

  阿寶揉了揉眼睛,軟軟地喚了聲,就要爬起身來,被他制止了。

  蕭令殊的表情明顯已經明白什麼了,因為他的視線掃過阿寶的下-身,那種奇怪的眼神駭得阿寶差點想要夾緊雙腿,悄悄地扭緊了被子想將自己包裹成個蠶繭。

  「有血腥味。」他突然道,「真不需要止血麼?」

  「……」

  當終於解釋清楚後,阿寶恨恨地咬著被子,心裡將解神醫這不靠譜的貨OOXX地詛咒了個遍!原本以為撿了個寶回來,卻未想到作神醫的會是個沒品沒德的,竟然誤導了個初哥,明天馬上讓人去斷了半夏閣的冰塊供應,讓他熱熱腦子再說。

  正憤憤然中,見那男人脫了外袍要上床,趕緊又道:「王爺,臣妾現在身子不乾淨,華媽媽交待了,不能同床……」

  蕭令殊沒理她的話,躺在她身旁,將她的臉按到頸邊,以一種沉默的姿勢表示,大爺他要幹的事情,十匹馬都拉不動他。至於華媽媽是誰……估計他根本沒注意到這位奶娘的存在。

  於是,阿寶先前的糾結全都顯得不必要。

  翌日,阿寶醒來時,蕭令殊自然不在了,幾個雁伺候她起身,收拾床鋪的時候,發現床單上多了一塊血染江山紅,這是昨晚姿勢不正漏出來了?

  阿寶差憤欲死,幾個雁顯然有些奇怪,以為阿寶睡姿不正還是怎地,竟然會弄髒床單,只有華媽媽是個過來人,明白是什麼回事,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小聲地勸道:「姑娘怎地這般不懂事兒?王爺可是要做大事之人,姑娘縱再敬愛王爺,也不能在您不方便時霸佔著他,竟然還……」

  阿寶:QAQ,我是冤枉的啊,趕他不走能腫麼辦?話說沒沾到他身上吧?

  蕭令殊照常與阿寶一塊用早膳,見阿寶神色懨懨的,好像那血腥味今日比昨天還濃郁一些,想起解神醫說的,這種情況會持續好幾天,要體貼她,於是叫來劉管家,吩咐道:「不許任何人打擾王妃歇息。」

  劉管家原本打算今日叫官伢子將挑選好的丫鬟小廝送上府來給他們過目的,誰知還未開口呢,他們家王爺就下了死命令。

  得,還是聽令行事吧!

  早膳過後,蕭令殊就帶著那群凶神惡煞的府衛出門了,估計是處理昨日那刺客的事情去了。

  蕭令殊離開後,阿寶躺在長榻上,背後墊著大迎枕,讓人拿來晉王府裡的賬冊,繼續查看晉王府的財產,然後將一些自己有疑惑的地方用本子記下來。原本今日她也想叫來晉王府名下產業的諸位管事來認認的,但聽蕭令殊先前的語氣,覺得還是聽話比較好。

  翻了會兒賬冊後,突然聽說太子妃到訪。阿寶有些驚訝,趕忙起身,讓人將太子妃請到正廳喝茶,將自己打理妥當後,忙往正廳而去。

  太子妃今日並不是自己過來,還帶了四歲的皇太孫過來。四歲的男孩還是個粉嫩嫩的小包子,唇紅齒白,極是可愛,卻板著張包子臉一副正經狀,萌得讓人發嚎。在阿寶眼裡,四歲的孩子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子,可是這位四歲的皇太孫卻是一板一眼地給她行禮,然後再一板一眼地站在母親身邊,配上那矮墩墎的豆丁身材,又囧又萌的,讓阿寶稀罕極了。

  「給五皇嫂請安!」奶氣的聲音口齒清晰。

  阿寶暗暗吞了口口水,有些不爭氣地拉了一把小包子的嫩手,忙笑道:「快請起,別多禮了。」

  互相見禮後,丫鬟上了茶點,太子妃將兒子抱到旁邊的位置上,這才關切地問道:「昨兒聽說你們遇著刺客了,可有受傷?」

  原來是慰問來了。阿寶心裡有數,忙笑道:「多謝太子妃關心,當時我坐在馬車裡,刺客都沒見著就解決了,倒不曾受到驚嚇。」

  太子妃聽罷,雙手合十念了聲佛,這才笑道:「昨兒聽聞了你們遇刺的事情,太子極是擔憂,原想使人過來問下情況,那時夜深了,不好來打擾,今兒一早的,殿下就吩咐我過來瞧瞧你。」

  阿寶笑了笑,感謝了太子及太子妃的關心。其實對於太子妃上門,阿寶也有些彆扭的,因為除了太子妃外,太子府裡還有個她的堂姐呢,可是論理上自己與太子妃是妯娌,堂姐卻只是太子府裡的側妃,她若與太子妃關係好,感覺對不起堂姐,若是與堂姐好,似乎又名不正言不順的。加上太子與晉王的關係極好,兩府的妯娌自然也要交好的,但前提是,交好的是正妻,可不關妾什麼事情,實在是頭疼。

  「你們沒事就好,只是這刺客也特大膽了,天子腳下,也敢行刺親王和親王妃的車駕,太子聽聞後震怒不已,還說要讓人加強京中的守備力量……」

  聽著太子妃的話,阿寶覺得今日朝上會有許多官員受到責罰,當然,依正德帝那渣爹屬性,可能並不會在意出意外的是晉王,而是覺得那些刺客挑戰了他的權威,必須整治一翻。從太子妃這裡,阿寶也知道了昨日他們遇刺一事,齊王那個大嘴巴已經告訴該知道的人了,不用打聽也知道,那句「血債血償」絕對又讓晉王的名聲更上一層樓,她這個新上任晉王妃估計也會受到些影響。

  太子妃慰問了阿寶後,便開始和她拉起了家常來。太子妃是個周到的人,不會讓人覺得冷場,和她說話極為舒服,而旁邊的那隻小包子十分有定力,安安靜靜地坐在母親旁邊啃糕點,讓阿寶越發的稀罕了。

  太子妃也發現阿寶頻頻看向自己兒子的目光,不由一笑,說道:「五弟妹如此喜歡孩子,不如自己生一個。」語氣中不免多了些調侃。

  阿寶臉上一紅,低頭作羞澀狀,「這個要講究緣份的,而且……我生的孩子可能沒有慶哥兒的可愛呢,看著慶哥兒這定性,還是太子妃會養孩子。」

  所有的母親都喜歡聽到旁人稱讚自己的孩子,即便嘴是謙虛著,心裡也會得意幾分。太子妃眉眼蘊著淡淡的笑意,笑得十分克制,卻難掩對孩子的那份疼愛。

  阿寶去讓人將一套用木頭製作的積木拿過來送給皇太孫玩,小包子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奶奶糯糯道:「多謝五皇嬸~~」直接將阿寶萌殺。

  太子妃略坐了會兒便告辭離開了,阿寶將他們送到門口。

  太子妃離開後,阿寶可能是先前板著腰正坐,覺得腰腿都有些泛酸,回到房裡,懶懶地趴著。

  午膳時蕭令殊沒回來,使人回來告訴她不回府用膳了,阿寶也沒在意,吃了午膳後不久,便又躺床上歇著去了,不知不覺又睡了一個下午,醒來時,天邊已經雲霞漫天。

  阿寶一覺醒來,看到床邊坐了個人時,懵懵的並沒有太大的驚嚇,等稍微清醒一些,看到他又一臉冷酷無情相地看著自己時,不覺頭皮發麻,心中詫異,誰惹著他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03 PM

第44章

  這幾天時間,對於如何和自己的新婚丈夫相處,阿寶總結出兩點經驗:一是柔順聽話,二是學會主動。

  柔順聽話這個技能完全沒問題,她練習了十幾年的技能,絕對會做到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至於主動……這絕逼是個新技能,阿寶被動習慣了,在這裡除了對自己父親主動了點兒,還沒和誰主動過,所以這技能還在摸索適應中,時間太短了,讓她沒法掌握住那個度,所以有時候難免適應不良。

  至於為何總結出這兩個行事方針,阿寶是這般考慮的:這個封建時代,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男人嘛,都是天生的掠奪者,總是喜歡賢惠聽話大度的妻子的,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和自己對著幹太有主見的妻子。所以柔順聽話準沒錯;而主動這方面,阿寶就覺得有些苦逼了,因為她嫁的這位王爺是個不愛說話的,你不主動一些,他可以對著你安靜地坐上一整天沉默無言,用一種冷酷無情的神色看著你,看得你以為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簡直要人命。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是人們進行溝通交流的各種表達符號。人之所以發明了語言,為的是能更好的表達自己、傳遞自己的思想,可和一個不愛說話的男人在一起,又琢磨不懂他在想什麼,只能自己主動了。

  所以,在阿寶看到這男人端著一副冷酷無情臉時,馬上開口了:「王爺幾時回來的?」

  「申時。」

  阿寶應了一聲,趕緊爬起身來,不著痕跡地揉了下睡得酸軟的腰肢,卻不想被人接手了,那隻大手甫一捏下去,阿寶直接蹦跳起來,瞠目結舌地看著面前依然沒啥表情的男人,很快便收斂了表情,柔順地道:「多謝王爺,臣妾今日有些疲憊,不知不覺睡了個下午,身子骨有些泛懶了。」

  他皺眉看著她下床,一本正經道,「既然身體不適,何須陪著太子妃?」

  「……太子妃是長輩,禮不可廢。」阿寶木然著解釋,「而且當真無大礙。」然後見這位爺仍是一副冷酷無情相,阿寶差點給他跪了,那可是太子妃啊,他家親親太子大哥的老婆,怎麼著都得給面子吧?她還沒那麼大的面子可以將好心過來探望的太子妃拒於門外。

  為了讓他明白,阿寶在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後,親自去端了華媽媽煮的酸梅湯呈去給他,因非常時期,阿寶不敢吃冰的東西,只能端了碗蜂蜜姜茶慢慢喝著,邊將太子妃今日上門關心他們的事情說了一遍,為太子妃美言幾句,順便誇讚了皇太孫的可愛。

  他慢慢地喝著冰鎮酸梅湯,酸酸甜甜的酸梅湯解了夏日的暑意,讓工作了一天的疲憊都消失了。以前他不太愛喝這種東西,總覺得帶著酸味難喝,不過見她似乎很喜歡,也跟著喝了點兒,現在發現,這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像她給他的感覺。

  阿寶邊說邊窺他的神色,發現他那副冷酷無情臉收起來,換成了一種無表情,心頭不禁大定。

  天色漸漸晚了,蕭令殊仍是在一旁,阿寶的小日子來了身子泛懶,兼之天氣熱,也不想到外頭散步,窩在榻上泛懶。見他無所事事地坐在旁邊瞇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陰謀詭計,想開口嘛,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得摸摸鼻子,讓雁聲拿了針線筐過來,扯了彩繩,打起了絡子來。

  先是打了個扇墜的絡子,看了他一眼,又拿了以石青色和紅色為主的彩繩打了個中國結。打好後,攤在手裡看了看,覺得十分不錯,色澤穩重,卻不顯生硬,極是適合喜歡穿沉重衣色的男人。

  想罷,阿寶抬頭看他,正見他定定地看著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頓時臉皮微抽搐,硬生生地擠出笑容來,說道:「王爺,這絡子配您的衣色,明兒就給你換上可好?」

  阿寶這是赤果果的獻慇勤,雖然說未嫁之前,對這男人的各種流言心懷忐忑,想到他就腰疼,但既已嫁了,且發現這個男人有些出人意料,也想要好好地與他過日子,作好王妃的工作。日子嘛,不都是自己過出來的麼?她或許別的本事不行,但有自知之明,懂得識時務,知曉要自己過得好,也必須自己努力才行。

  蕭令殊的視線在絡子上繞了繞,然後點頭。

  外邊華媽媽和雁回守著,探頭見兩人坐在榻上,身影在燈光中拉長投在窗紙上,氣氛看起來溫馨美好,不禁抿唇一笑,衷心希望兩位主子能一直這般好,她們這些作下人的,日子也過得舒坦。

  可能是今晚阿寶獻慇勤獻對了,晚上睡覺時,蕭令殊似乎多了點兒溫柔,至少勒著她的手勁比較小了,腰部得到了解放,讓嘗到甜頭的阿寶決定,以後若有什麼事想要與他商量,先賄賂再提出。

  不過,這種好心情只維持到他開口為止。

  「解神醫說,要流血三天至七天左右,你真的不疼麼?」

  「……」

  礙於他一臉認真,阿寶生生忍住那股想暴口粗的衝動,擠出牙疼一般的笑容道:「王爺多慮了,臣妾並不疼。」

  蕭令殊若有所思,然後將她攬到懷裡,拍撫著她的背,意思是安慰?

  阿寶繼續囧。

  如此過了幾日,阿寶終於活蹦亂跳了,蕭令殊將她抱起讓她坐在手臂上,不著痕跡地在她身上嗅了下,血腥味散去了。

  阿寶有些莫名其妙,雙手攀著他的肩膀,低首看他。自然看不出什麼問題,因為蕭令殊很快將她放下了,然後帶著隨從出了門。

  蕭令殊出門後,得到消息的劉管家端著張彌勒佛臉過來了,告訴阿寶今兒官伢子將調-教好的人領過來給她挑選。

  白白胖胖的劉管家看起來像顆移動的人肉包子,進到偏廳裡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阿寶看得也覺得熱了起來,忙讓人給劉管家賜坐,順便端上一碗冰鎮酸梅湯給他解渴,自然又得到劉管家一通感激奉承,奉承得阿寶又有些臉紅了。

  劉管家三兩口地就喝完了酸梅湯,恭敬地將碗擱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方讓人去將那官伢子叫進來。

  劉管家尋的官伢子是個富態的中年婦人,夫家姓陳,人稱陳婆子,專門做京中世家貴胄的生意,在這行中頗有信譽,她帶來的人皆是家世清白來歷透明,又是調教過的,眾人都樂意在她這兒挑人。

  陳婆子也不拘謹,大方地同阿寶行了禮,笑呵呵地道:「常聽人說晉王妃是個有福氣兒的貴人,今日一見,可真讓我老婆子開眼……」簡單不失真切地恭維過後,方將人帶進來給阿寶挑選。

  陳婆子今兒帶來的人中有三十人,其中男女對半皆十五人,年紀在青年及少年之間。這些人都是陳婆子篩選過的,後來劉管家又篩選了一遍,模樣皆是端正,甚至也有些清秀不失美麗的,旨在看主人家怎麼挑選了。

  阿寶的視線一掠而過,這些男女雖然受過一定的調-教,但第一次面對親王妃這樣尊貴的貴人,難免露出幾分侷促膽怯來。

  阿寶對挑選人不在行,她只是來湊個熱鬧,看人這方面還得讓華媽媽和內院的管事娘子許媽媽來辦,華媽媽自然以阿寶馬首是瞻,雖然提出意見,但仍是以阿寶的意願為主,也極力為阿寶著想,那些長得過份漂亮的、眼神不安份的、體態風流嫵媚的,都被她排除在外。

  許媽媽就公正多了,排除了一些,挑選出來的二十人樣貌不一,皆看起來周正伶俐的。

  兩人挑選完後,阿寶沒發表什麼意見,將兩人共同選出來的十五人挑出來,其中男九人,女六人,剩下的五人是兩人各有分歧的,也有幾個是容貌最為出挑的,被華媽媽排除了的。阿寶又從中挑了四個容貌出色的男女,再選了個清秀的,便結束了這次挑人的活動。

  給了陳婆子一個大紅封,讓雁聲送她離開後,阿寶挑了四個丫鬟到正院伺候,便讓許媽媽先帶他們下去安頓,翻著那些新買進來的丫鬟小廝的花名冊,對劉管家道:「管家,這些人你看著安排,哪裡缺了人手就安插上。嗯,先挑幾個人到半夏閣,讓解神醫挑幾個留在半夏閣伺候,等解神醫給他們賜了名,再讓人重新登記在冊。」想了想還有什麼沒吩咐的,繼續吩咐下去。

  劉管家一一應著,等阿寶吩咐完後,也離開了。

  稍晚,許媽媽帶著四個丫鬟到正院,告訴阿寶解神醫挑了兩男一女留在半夏閣,並分別以黃連、黃耆、丹參命名。

  聽到這都是藥草的名字,華媽媽和幾個雁都忍不住笑起來。

  雖然都以草藥來命名,但阿寶覺得這樣十分省時省力省腦子,於是學到解神醫的方便,等許媽媽讓她給先前她挑選的四個丫鬟賜名時,阿寶也同樣給她們以草藥取名,分別是:白微、白前、白茅、白芷。

  白微、白前模樣兒清秀,看起來皆是老實本份的,阿寶問什麼都恭恭敬敬地回答了。白芷比較漂亮秀氣,看起來挺伶俐能幹,而白白茅是這一批丫鬟中容貌最為出挑的,體態風流,望之不俗,只是總是低著頭,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隨時惴惴的,膽子似乎不大。

  日久見人心,現階段還不知道她們的性格如何,有待觀察。阿寶說了幾句話,便讓她們下去了。

  等幾個丫鬟離開後,華媽媽一臉不贊成地看著阿寶,歎道:「王妃怎地選這幾個人到上房伺候?白微白前還好,白芷看著是個有主意的,可別心大了生事才好,而這白茅也特艷了,男人看了容易起異心。」

  阿寶笑道:「媽媽難道沒有注意到許媽媽特意將白芷白茅放到最前面讓我挑麼?總不好讓她覺得我是個妒性大的,容不得個有姿色的丫鬟近身伺候。」

  雁回在一旁插嘴道:「這許媽媽一家子聽說是太子殿下安排來給王爺管內院的,是王爺信得過的人。」

  阿寶微笑,「正是這個理。」

  「太子殿下不是待咱們王爺一如如已出麼?」雁聲詫異道。

  阿寶低頭喝茶,就是視如已出,才要好好地給晉王安排,不能委屈了他。說到底,正房裡伺候的丫鬟,不過是通房的後備人選。因為她們距離男主人最近,若是男主人心血來潮,收她們入房是極為正常的事兒。許媽媽的男人名叫許昌,他們一家子是太子親自安排過來給晉王打理內院的,對晉王府的忠心自不必說,但他們忠心的是晉王,可和她這新上任的晉王妃沒啥關係。當然,許媽媽也是個聰明人,對阿寶這個新王妃足夠敬重,不出分毫差錯,不過他們還是有自己的私心罷了。

  雖然明白其中關節,但華媽媽仍是不堪贊同,除了四個雁,她對白芷和白茅防得緊,極少讓她們到房裡伺候,是以她們見蕭令殊的面也極少。不過,阿寶覺得華媽媽的擔憂可能多餘了,因為那個男人眼裡好像根本看不見那些個丫鬟,連幾個雁都分不清呢。

  這些都是阿寶後來發現的,現在嘛,晉王在阿寶心裡,仍是個高深莫測、深沉可怕、不好接近的男人。

  選好了下人後,阿寶又召見了晉王府名下產業的管事們,新主子見面,皆給了紅包,又勉勵一翻。晉王府的產業並不多,阿寶幾下就看完了,也從管事那裡解了惑,便讓他們離開了,接下來的時間,是開始整理自己的嫁妝。

  這麼一整理,阿寶十分驕傲地發現,她的身家比丈夫還多,頓時亂驕傲一把。阿寶這種心態就是現代女性那種心態,經濟基礎決定上層社會,作妻子的比丈夫有身家,在家裡才有說話權。

  當然,阿寶這種驕傲的心理在蕭令殊回來後,瞥了她一眼,化為了夏日的煙塵,沒留絲毫痕跡。

  再多的嫁妝,她還不是得出嫁從夫?感覺太壞了!

  今日蕭令殊回來得有些兒晚,阿寶十分慇勤地過去伺候他更衣洗漱,蕭令殊換了身寬鬆透氣的長袍,坐在榻上閉著臉任阿寶擰著濕毛巾給他擦臉擦脖子,一副享受的模樣。

  這時,白芷進來了,恭敬地行禮道:「王爺、王妃,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阿寶應了一聲,將毛巾遞給雁回,攏了攏髮髻,和蕭令殊一起去用膳。

  剛落坐後,膳食便一道道呈上來,阿寶面前被擺了一蠱養氣補血的湯,專門補她那幾天流失的血氣的東西。阿寶嘴角抽搐了會兒,也沒有拒絕。

  今日布菜的人是白茅和雁回,阿寶正喝著湯,突然聽到光噹一聲,抬頭便見白茅手中的銀筷子掉在地上,那張漂亮美麗的臉蛋上滿是驚嚇,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不住地發著抖,連求饒也不會了。

  「滾!」蕭令殊冷冷地道。

  許媽媽忙使眼色,讓兩個僕婦趕緊進來將跪倒在地上的白茅拖了出去。

  阿寶疑惑地挑了挑眉,讓雁回退下,自己親自給蕭令殊布菜,果然讓他寒色森森的臉上緩和了幾分。

  安靜地用了晚膳後,蕭令殊去了半夏閣,阿寶趁機拉來雁回問先前是怎麼回事。

  雁回歎了口氣,說道:「今日看白茅的表現,似乎是個安份的,只是這膽子也特小了,竟然被王爺嚇得筷子都拿不穩。」說著,目露諷刺,許媽媽原是將白茅安排來給主子布菜,是想讓白茅在王爺面前露露臉的,這下好了,王爺都沒看清楚她長啥模樣呢,就嚇得跪地不起了。

  阿寶默,她覺得蕭令殊確實有這個本事嚇死人,當初她也被嚇得一提到他腰就疼。

  「看來是嚇壞了,呆會你讓人煮碗安神湯過去瞧瞧她罷。」阿寶一副悲憫表情。

  雁回脆聲應諾。

  看到白茅晚膳時的表現,眾人反應不一,許媽媽是後悔死了自己的決定了,同時也決定這白茅以後還是少在王爺面前露臉吧。而華媽媽是高興壞了,飯都多吃了一碗。其他幾個雁倒是有些同情,也不知道白茅這等出色的長相,怎地生了這麼副膽小性子。

  白芷與白茅同一個房間,見白茅整個人縮在被子裡發抖,拍拍她的背,忍不住道:「王爺長得可真俊俏,雖然可怕了點兒,但也不像傳言那般殺人如麻的樣子,只要咱們守好本份,有什麼好怕的?」

  在她的勸說下,白茅白著臉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天氣熱,這會已經悶出了一身的汗,那張美艷的小臉兒看起來頗為惹人憐惜。

  「我、我就是怕嘛……」白茅可憐兮兮地說,垂下的眼睫像扇子一樣蓋住那雙大眼睛。

  白芷戳了下她的腦袋,不屑道:「咱們能入得王府是天大的福分,若是被譴出府去,以後還有活路子麼?所以你也別這麼不爭氣兒,王妃看起來是個大度善良的,只要你別再出錯,王妃肯定不會隨便罰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白芷嘴唇抖了抖,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外頭響起了一道聲音,白芷聽出是王妃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雁回的聲音,忙起身去迎接。

  雁回笑盈盈地進來,眼睛一掃便將一切看在眼裡,端著安神湯過去,對床上的白芷道:「你今日行為雖不妥,但也受驚了,這是王妃賞給你的安神湯,快要涼了,正好可以下口。」

  白茅有些吃驚,繼而感動地道:「王妃待奴婢真好,奴婢在這裡多謝王妃……」

  雁回笑咪咪的,待她喝完了,又寬慰一翻,方從容離去。

  ******

  夜色深沉,夏蟲在草叢中聲聲啼叫著,擾人清夢。

  這種應該進入夢鄉的時候,阿寶卻在辛苦地被人拉著運動,簡直苦不堪言,最後實在受不住,直接抬腿膝蓋抵住他的胸口。

  桌上的角燈燈光昏暗,昏昏昧昧地透進青紗床幔,只能教人看清楚大概的輪廓。

  「王爺,縱慾傷身……」她鼓起勇氣道。

  男人抓住她的腿拉下,一個深沉的進入,將她的聲音噎在喉嚨裡。

  阿寶伸手抓了抓被褥,拿出殺手鑭,「華、華媽媽說,流血幾日……必須好生補著,不能過度勞累……」

  這下子,他有反應了,停了下來。

  阿寶鬆了口氣,就聽到他道:「嗯,明日多吃點兒。」

  「……」

  阿寶抓狂,吃毛啊吃,明日她要去太傅府探望外祖母啊啊啊!!不宜太勞累啊啊啊!

  可能是男人真不能憋的,先前憋了七天,見他乖乖地沒有打什麼歪心思,阿寶心裡挺滿意的,可沒想到他都攢著呢。

  最後自稱健康寶寶的阿寶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心裡想著,男人體力太好真是TMD的太受罪了。

  蕭令殊的動作硬生生卡住,將她翻起來,用臉頰貼了貼她汗濕的臉,發現只是昏睡過去罷了。想了想,沒有繼續做下去,而是靜靜地等著,等火氣自己消得差不多了,方抽身離開她,去取了條擰乾的毛巾為她擦試完身體後,又胡亂地整理了下自己,方上床抱著她入睡。

  然後被已經睡著的人狗膽包天地踹了一腳。

  「熱……」

  聽到她含糊的聲音,蕭令殊又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出去,無視守夜的丫鬟被吵醒時驚疑的目光,直接到耳房,就著浴桶裡的涼水沖洗一遍身子,然後帶著一身涼氣回房,躺下後不用他伸手,怕熱的人就自動滾到他懷裡,額頭貼著他的頸窩,整個人扒著他涼涼的肌膚,幸福地繼續睡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0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4 11:02 PM 編輯

第45章

  可能是昨晚勞累過度,第二日醒來時,阿寶歪靠在床上,神色懨懨的,加之天熱,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

  「王妃今日不是要去太傅府麼?」華媽媽端了碗檸檬水過來給她喝醒神。

  阿寶差點想抱著被子繼續睡個回籠覺,不過想到昨天已經譴人給太傅府送了帖子,不去又太那啥了,懨懨地應了一聲,喝了水後,撐著起身了。

  下床時,兩條腿有點兒抖,邁了幾步才恢復正常。見周圍伺候的人曖昧的目光,阿寶有些惱羞成怒,恨得又想啃蕭令殊的肉了,面上卻只能端著一本正經狀。

  今日只有她一人用早膳,蕭令殊天未亮就離開了,據聞今天出城去了,就不知道去幹什麼了。阿寶琢磨著,許又是接了皇上的秘旨,讓他去幹活了,蕭令殊似乎成了正德帝和太子的私人秘書了,一些不好處理的事情,交由他去幹絕對合適,從中也看得出,正德帝是要狠心地絕了他任何的妄想,所有皇子中,就沒人有他辛苦。

  用過早膳後,阿寶回房換了身外出的衣物,又命雁回雁聲去庫房取要帶去太傅府的禮物。

  華媽媽見左右沒人,走到阿寶身邊為她整理身上的掛飾,小聲道:「聽雁雲說,昨兒夜裡,王爺去隔壁沖冷水澡了,姑娘您……」華媽媽欲言又止,一臉不贊同之色,苦口婆心道:「如今府裡無通房妾侍給姑娘堵心,只姑娘一人伺候王爺,姑娘是辛苦了一些,但女人求的不是這福份?怎地姑娘還讓王爺受罪……」

  華媽媽的言意之下便是:男人不能滿足,不就容易去偷腥麼?

  阿寶:=口=!什麼跟什麼?她讓他沖冷水澡?有咩有咩?

  「媽媽,我真沒有……」

  華媽媽心裡已經認定阿寶幹了不靠譜的事情,讓王爺三更半夜去沖冷水澡,少不得嘮叨一翻。阿寶木然著臉,心中苦逼,同時也百思不得其解,她何時有讓他去沖冷水澡了?不帶這麼冤枉人的啊!

  待雁回雁聲回來,該出發了,華媽媽終於停止了嘮叨,阿寶帶著雁回雁聲及白前白芷,坐上馬車往太傅府裡去。

  雁回坐在馬車裡陪阿寶,見她一臉逃出升天的模樣,眼睛一轉,便道:「王妃又做了什麼事情讓華媽媽操心了?」

  阿寶苦逼地看著她,華媽媽和四個雁都是她的心腹,從小到大的福份,感情深厚,阿寶不免縱容她們幾分。華媽媽自然是一心為主,但也愛嘮叨,有個什麼事情,總要憂心忡忡一遍,讓阿寶頗為無奈。四個雁也是知道華媽媽的脾性,是以有時候看到華媽媽嘮叨了,便知道可能是阿寶做了不靠譜的事情遭華媽媽嘮叨了。

  很快便到了太傅府,此時太傅府裡的男人們皆不在,田文儒上朝去了,大表哥田宇橋回京述職不過幾日就走了,連阿寶的婚禮也來不及參加,倒是使了人送了份厚禮來,二哥表田宇楠今日拜訪友人去了。

  阿寶如今身份尊貴,車駕還未到太傅府,大舅母陳氏已經帶著兩個姑娘在門前迎接了。

  待互相見禮後,陳氏為阿寶介紹旁邊那個面生的少女,是陳氏娘家的侄女,名叫陳茯苓,陳氏接她到太傅府裡小住幾天與田宇詩作伴。同樣的,若無意外也可能是二表哥未來的妻子,她的二表嫂了。表哥表妹容易湊成對兒,阿寶對這種普遍的現象已經見怪不怪了。

  陳家姑娘看著有些兒靦腆,溫馴地上前行禮叫了王妃,倒是表妹田宇詩略有些同情地看著阿寶,以往對阿寶的成見在阿寶被賜婚予晉王后,化為了對表姐的同情。

  「陳表妹是個美人胚子,舅母有福了。」阿寶一語雙關地說。

  陳氏也笑了笑,道:「這孩子長得像她娘親,可不像我這姑母。王妃也是像您娘親多,都是個美人兒。」

  彼此又恭維幾聲,面上和樂融融地進府了。

  到了田老夫人居住的院子,阿寶沒讓人通報便急切地進去了,田老夫人正詢問著身邊的丫鬟她什麼時候到,見到阿寶進來,馬上抿唇笑道:「我的乖寶,過來給外祖母瞧瞧。」

  阿寶乖巧地依到田老夫人身邊,陳氏等人按輩份入坐,丫鬟安靜無聲地上了茶點,便退至一旁。

  田老夫人將阿寶打量一遍,歎道:「倒是有些瘦了……」語氣裡不無心疼。

  陳氏眉稍跳了跳,按捺住開口的意思,心提得老高,生怕老夫人一個不注意,說了什麼讓人誤會的話兒,如今阿寶嫁的那主兒可是個毒性大的,不好惹呢。

  阿寶抿唇一笑,「外祖母忘記啦,現在是夏天,少不得苦夏,天天出汗,喝的水都不夠補充,自然瘦了,等天氣轉涼,我再補回來便是。」同時也制止了老人家又想給她塞補品的意思。

  閒聊了會兒後,陳氏便體貼地帶著兩個姑娘離開了,留下祖孫二人說體已話兒。

  沒了顧忌,田老夫人歎氣道:「怎地就嫁了晉王呢?我一個老婆子不出門,也聽過他不好的名聲,聽著怪恐怖的,你們小姑娘家家的,還不嚇得難以安寢?我可憐的寶啊……若是楠兒娶了你多好……」

  「外祖母,這只是些流言罷了,王爺待孫女是極好的。」阿寶少不得為蕭令殊刷印象分,省得老人家為她擔心積出心病來。說實在的,嫁到晉王府這麼多天來,蕭令殊一沒打她二沒罵她三沒給她沒臉,還有什麼不好的?說實在的,這種生活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經阿寶保證後,田老夫人才將信將疑,摸著阿寶的背道:「他待你好就行啦,外祖母這把年紀了,也不求別的啦。哎,難怪說流言猛於虎,晉王也被這流言害慘啦。」

  阿寶嘻嘻一笑:「可不是嘛~~」

  得,祖孫倆又頑上了。

  阿寶陪外祖母用了午膳,又叮囑她老人家幾句,才告辭離開,陳氏等人自然送到門口,直到晉王府的車駕離開。

  離開了太傅府後,阿寶讓馬車駛向威遠侯府,名義上是回去探望祖母,事實上她是聽說李明鳳生病了,回去瞧瞧,不枉李明鳳曾那般細心照顧她。

  晉王妃回娘探望祖母家倒沒那麼多講究,也沒有講究什麼排場,並不需要全家來迎,只通知了威遠侯夫人,很快得到消息的威遠侯夫人出來迎她進去,阿寶頗為不習慣長輩對她畢恭畢敬,但卻不得不習慣。

  阿寶先是詢問了祖母及幾位叔伯的身體健康情況,拉扯完後,小聲道:「大伯母,稍會我去看看六妹妹,你通知二伯母一聲。」

  威遠侯夫人一聽,便知阿寶今日回來的目的了,哎了一聲,便領著她去榮安堂。威遠侯夫人對於阿寶如此關心姐妹,心裡也頗為高興的,她的七丫頭李明儀與阿寶的關係不錯,他日女兒出嫁後,讓她時常與晉王府走動走動,有阿寶這層關係在,女兒在夫家應該也是過得不錯的。

  剛到榮安堂不久,就聽到屋裡傳來一陣哀切的哭聲,威遠侯夫人表情有些僵硬,隱晦地看了眼週遭,小聲與阿寶道:「是你大姑姑,今日又過府來了。」

  阿寶先前回門時,便見到大姑姑家的表哥表妹,雁然去打聽了一些,據說第二天大姑姑回娘家找老太太哭訴去了,順便帶著一雙兒女在娘家住了三天,才被趙姑父接了回去,沒想到這過了幾天,又來哭訴了,至於哭訴什麼,雁然還沒打聽出來,老夫人將這事情瞞得緊。

  阿寶努力作正經狀,接到消息的徐媽媽很快出來迎她們進去。進去時,老夫人臉上的表情還有些餘怒未消,大姑姑李秀媛眼睛紅紅的,倒是收拾好情緒,不過當她看到阿寶時,頓時眼神大亮,看著阿寶的目光宛若一盤香噴噴的紅燒肉。

  「王妃今日怎地回來了?」老夫人不威不淡地問道。

  阿寶和聲道:「孫女想祖母了,過來看看祖母,順便給祖母捎了些莊子產出的枇杷解解暑。」

  老夫人臉上露出一抹笑,說道:「王妃有心了。」

  又聊了會兒,阿寶借口去探望姐妹們便告辭離開了。

  等阿寶一離開,李秀媛迫不及待道:「娘,想不到我這侄女是個有福份的,竟然能嫁給皇子成為親王妃。娘,您說,若讓五丫頭去與昌平長公主說說情……」

  「閉嘴!」老夫人粗暴地打斷了女兒的話,喘著氣道:「你別妄想了,昌平長公主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會看上個五品官的女兒麼?紫丫頭是個好的,你別隨便出餿主意糟蹋了她一生!」說著,老夫人想起幾個月前,昌平長公主透露想為兒子聘阿寶為婦,只可惜被皇后、貴妃等人破壞了。從中也可以看出昌平長公主的眼界頗高,區區五品官的女兒,她還看不上眼。

  李秀媛委屈道:「娘怎麼能這麼說?我作娘的不為她打算,能指望紫丫頭那偏心的爹?娘您不知道,夫君他有多偏心,對那賤人的兒子女兒千好萬好,我的易陽紫卿像根草一樣,有好的從來不會想到易陽紫卿,皆要女兒去同他鬧上一鬧才行……」說著說著,又悲從心來,哭了起來。

  老夫人手中捻著佛珠,歎了口氣道:「不說你的性子在作姑娘時被我和你爹寵壞了,單是你在趙家使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怨不得女婿要惱你,你讓男人看到什麼是惡毒婦人心,能怪他防你麼?我怎麼生了你這般蠢笨的女兒?女人的手段千千萬萬,偏你愚蠢的讓他看到你最不入流的一面,怨怪得了誰?」

  李秀媛抵頭抹眼淚,根本沒將母親的話放在心上,若是她不狠點兒,趙家還有她們母子三人的立足之地麼?她的丈夫才幹平平,這些年若不是靠著威遠侯府的關係,他能回京麼?說不定熬到死都是個地方官兒。可恨她娘家助趙家如此多,但趙家卻是個狼心狗肺的,婆母總罵她不賢不慈,丈夫也不敬重她這妻子,反而去偏寵小妾,如何讓她嚥得下這口氣?

  雖然常與丈夫為此事鬧,但她仍是想要為自己的兒女打算,若是有成為王妃的侄女從中周旋幫忙,女兒紫卿能嫁給昌平長公主之子,那再好不過了。

  ********

  京城郊外,正午的太陽兜頭灑下,幾匹駿馬疾馳而過,捲起漫天風塵。

  終於,馬在京郊一處民宅前停下,馬上的騎士翻身下馬。

  「嚴先生可在家?」席遠站在民宅的院子前,朝民宅裡喊道。

  過了會兒,宅子裡的門打開,一個八九歲的小童子走出來,炎熱的太陽刺得童子眼睛瞇起來,看不清馬上的騎士,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才瞧清楚那幾位騎馬而來的男人,其中那坐在馬上的人臉龐逆著光,但那氣勢卻讓人不寒而慄。

  「你們是誰?」童子警惕地道。

  席遠含笑道:「我們是嚴先生的故人。」

  席遠的娃娃臉笑起來時就像個鄰家親切的大哥哥,極有欺騙性,那童子眨了眨眼,猶豫道:「對不起,這裡沒有什麼嚴先生……」

  話未完,突然見馬上的那位騎士揮了揮手,席遠直接推門而入,在那童子就要離開時,一步躍過去,挾持他在手中。

  半刻鐘後,民宅裡的一大一小兩人被人捆綁起來,腦袋垂下,顯然已經暈迷了。

  席遠將兩人丟給旁邊的侍衛,讓他們將兩人帶回京,回頭卻見他家主子望著不遠處的地方不放。席遠望過去,沒見到什麼特別的,正準備開口時,突然見到從樹叢中拱出一個白色的小腦袋,眼睛的周圍毛色是黑色的,圓溜溜的眼睛朝兩人望過來,然後歪了歪腦袋。

  然後,席遠見到他那冷血無情的主子十分小心地將那隻手巴掌大的小動物拎起捧到手中。

  席遠:=口=!這畫風不對啊!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05 PM

第46章

  阿寶來到李明鳳居住的鳳憶院,伺候李明鳳的大丫鬟青鵲得到消息,早早地便在院門口迎接。因阿寶只是來探望姐妹,也不講那個虛禮,是以晉王府回娘家這事沒有驚動到全家,這會兒到鳳憶院時,也沒有長輩誠惶誠恐地陪著。

  路上,阿寶問青鵲,「六妹妹生的是什麼病?可嚴重?」

  青鵲言詞有些閃爍,最後只道:「王妃去看了就知道了,倒不怎麼嚴重,只是有些苦夏,中暑罷了。」再多的,便不肯說了。

  阿寶微微挑了下眉頭,不再為難她。

  進了房,可寶便覺一股子的熱氣撲來,竟見窗戶也不開,臉色微沉,低聲斥道:「既是中暑,大夫可有說室內不得通風?」

  青鵲臉色有些惶恐,低聲回道:「回王妃,是姑娘不讓開窗……」

  看來情況挺嚴重的。

  阿寶讓她們退下,自己進了房找李明鳳。

  因關了窗,室內空氣不流通,又有些悶熱,讓阿寶覺得有些難受,親自去將窗戶打開,明亮的光線讓整個房間透亮。

  可能是開窗的聲音驚動了屋子裡的人,當即李明鳳的聲音響起來:「我不是說不准開窗麼?」

  阿寶走進內室,見到李明鳳一身寢衣坐在床上,臉色青白難看,眼中神彩黯然,倒有些像生病的模樣。見到進來的人時,吃了一驚,爾後神色又是一黯,忙起身道:「阿寶,你來了……哎,應該叫你王妃了!」

  阿寶拉住她的手,「得了,生病就躺著,別做那虛禮了。」說著細看她的臉色,問道:「好好的,怎地生病了?」

  「天氣熱,自然容易生病了。」李明鳳懨懨地答道。

  阿寶出去讓青鵲倒了杯溫水過來,親自拿來餵給她,李明鳳喝了半杯水,突然嗚咽起來,嚇得阿寶趕緊將杯子放下,將她攬到懷裡,拍撫著道:「這又是怎麼了?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同我說說,我現在可是王妃了,能為你作主!」說著,又忍不住用了促狹的語氣。

  李明鳳破涕而笑,又在阿寶身上蹭了蹭,才拿帕子擦了眼淚。

  阿寶出生不久便被抱到二夫人處與李明鳳一齊養著了,小時候沒啥娛樂,仗著自己有一世記憶,時常趁人不注意玩什麼都不懂的李明鳳小包子,玩著玩著,自然玩出感情來了。可以說,整個威遠侯府,除了她爹,與阿寶感情最好的便是李明鳳了。

  李明鳳這次失態說來與她的親事有關,李明鳳及笄時,威遠侯府便為她定了親,定親的對象是忠武將軍府的長房嫡次長子武皓。說來這門親事還是忠武將軍府親自過來提的,威遠侯與二老爺商量,覺得可行,便應允了這門親事,待今年中秋過後,就讓李明鳳嫁過去。

  前幾天,青鵲去街上買東西,卻不巧遇到了武皓,然後發現了武皓的秘密,武皓瞞著家人養了個外室,而且孩子都生了兩個,回來與李明鳳一說,李明鳳自然氣得夠嗆。大戶人家子弟潔身自好,還未成親前,自然怎麼高風亮潔怎麼來,養外室這等事情是絕對會讓人質疑人品的,若是喜歡的話,收到房裡作個通房便是,何須置在外面見不得人?而且正妻未入門之前,也忌諱通房懷孕,弄出個庶長子來,無論哪家都是極不光彩的事情。當然,若是妻子嫁過來後,幾年無所出,妾侍生育了庶長子之類的,這又另當別論了。

  原本李明鳳還覺得是個誤會,可是青鵲當時去看了,那兩個孩子中,年長一些的孩子看著就像武皓的翻版,怎麼也抵賴不了,再去一打聽,鄰里都證明了那外室與武皓關係確鑿,武皓也常去探望那母子三人,妥妥的騙不了人。

  李明鳳原本對這門親事還是挺滿意的,當初忠烈將軍府的人過府來提親時,她躲在屏風後頭偷偷瞧過一同前來的武皓,雖不比京中那些世家貴公子的俊美斯文,卻也是英武不凡,心裡也喜歡了幾分。

  或許是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武皓這行為,完完全全地將她的少女夢打破了,加之天氣悶熱,積了心病,於是便病了。而這事她也不敢告訴母親,生怕母親生氣,為了自己的事讓祖母不喜,只能悶著,決定自己想清楚再作打算。

  「你是怎麼想的?」阿寶拍拍她的背問道。

  李明鳳抿了抿干躁的唇,說道:「無論是哪方退婚,若沒有個正當的理由,對咱們府裡的名聲有損,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府中姐妹的名譽。這兩天我想了很多,若是將這事告訴我娘,雖然可以用這名頭退婚,可是這等醜事正常人家遮掩都來不及,若是流傳出去,將軍府止不定要恨上咱們了,到時兩府交惡,恐怕不好。可是若沒個名頭退親,這影響也不好……」

  所以,這是左右為難。

  阿寶皺眉,李明鳳的顧慮很正常,忠武將軍府雖然現在勢力已比不得開國時的風光無限,但也不容小覷,在朝中仍是影響頗大,特別是現在的忠武將軍鎮守蕭氏皇朝的西北關口多年,在軍中威信頗高,與他們結親,於威遠侯府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阿寶沉吟片刻,說道:「這事先緩緩,我再讓人去查查,若是確實屬實,到時……還是我讓人去忠武將軍府走一趟,直接與將軍府的老太君私下說說,看看他們是什麼反應,若不能解決的話,咱們李家的姑娘也不是隨便任人欺負的。」大不了她以勢壓人又如何?

  李明鳳聽這麼說,有些懵,彷彿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在她心裡,阿寶是個和誰都能說得來的溫和柔順的姑娘,就算偶爾彪悍一點,但卻是個乖巧聽話的,不可能會有這種「不聽話就抽死你」的強悍。

  所以說,一個不小心,阿寶姑娘彪悍的本性又嚇著人了。

  「得了,你乖乖的,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阿寶繼續豪邁地拍拍她。

  李明鳳仍是有些怔愣,直到阿寶離開後,猛地跳起來,有些驚疑不定,召來青鵲問道:「外頭有什麼流言麼?嗯,關於晉王府的。」

  青鵲很高興於自家姑娘終於不再消沉了,覺得將這事情告訴晉王妃是對的,不過對於她的話有些迷糊,「沒有啊,姑娘怎地這麼問?」

  李明鳳憂心忡忡地說:「難道是咱們誤會晉王了?五姐姐嫁過去也不知道怎生的光景,上回沒時間問,這次又來不及問她,希望她在晉王府一切皆好……」

  ******

  阿寶何止在晉王府過得好,晉王府都快成她的地盤了。

  前提是蕭令殊沒回來。

  蕭令殊沒有回府的時候,晉王府就是山中無老虎,阿寶這隻猴子來當王!府裡以劉管家為首的下人都聽她的,也沒有什麼糟心事兒,多自在。或許嫁到王府裡沒有長輩提點逢年過節時比較辛苦一些,但平時是絕對悠閒的。

  回到府裡,阿寶喝著華媽媽煮的酸梅湯,室內放著冰盆子,丫鬟在一旁打扇子,不要太享受!

  阿寶喝著酸梅湯,琢磨著找誰去查查武皓的事情,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己陪嫁的人,母親留給她的嫁妝中有大量的田宅商舖,且都在好位置,收益頗豐,那些負責的管事阿寶每年都會抽空見一見,事情倒是可以交給他們來辦,當然,這個人選還得好好挑一挑,選個最穩重可靠的。

  就在阿寶思索時,前院傳來了喧嘩聲,是蕭令殊回來了。

  得,老虎回來了,她這猴子乖乖去當下屬吧。

  蕭令殊風塵僕僕地進門,阿寶一看便知道這是在城外吃了風沙了,忙去伺候他更衣洗漱,誰知他按住她忙碌的手,從寬大的袖口裡拿出一個東西……

  「汪汪~~」

  阿寶吃驚地看著蹲在男人手掌心上朝她汪汪叫的小狗,眼睛差點瞪起來。這隻小狗十分小巧,應該就是那種茶杯犬,而且它長得也太奇特了,渾身的毛都是白的,只在兩隻眼睛周圍長了兩圈黑的,尼瑪活脫脫就是兩隻熊貓眼啊。

  「給你。」

  蕭令殊將它移到阿寶手心裡。

  阿寶傻呼呼地看著手心中的茶杯犬,它被移過來時,顯然有些懵懵的,屁股撅了起來,阿寶看清楚了它的屁股還有一圈黑——這部位也太猥瑣了,再一溜眼看過去,小茶杯犬坐好了,歪著腦袋,用那種萌萌的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她。

  阿寶馬上被萌殺了。

  「王爺,真的是送給臣妾的麼?」阿寶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令殊淡淡地應了聲,往澡堂行去,下人已經準備好了洗澡水讓他清洗一身的汗漬和泥風塵,阿寶由於收到意想不到的禮物太過驚訝,一個不小心跟著他進了澡堂,直到他當著她的面開始脫衣服,又傻眼了,忙轉過身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蕭令殊坐在澡池裡泡澡,阿寶背著他坐在澡池旁邊用香胰子給那只茶杯犬清洗,小傢伙顯然不喜歡碰水,嗚嗚叫個不停,阿寶渾身都被它弄得濕透了,不得已只好將它拎出去,讓下人去將它清洗乾淨。

  返回澡盆時,蕭令殊已經清洗完了,正自己穿衣服。阿寶十分滿意蕭令殊這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好習慣,估計他十歲之前,都是這般自理的,長大後就形成了習慣。當然,若阿寶在旁,他就懶得動手了,一副大爺樣地站在一旁讓她伺候。

  阿寶見他只穿了條褻褲就一副等著她來伺候的模樣,抹了把臉上的水漬,將手擦乾,過去將掛在架子上的衣服拿下來一一為他穿上。

  「你也洗洗。」蕭令殊道,看了眼那澡池。

  「嗯,臣妾知道了。」阿寶溫順地應道。

  等蕭令殊出去了,阿寶三兩下扒了自己,跳到澡池裡洗唰唰。晉王府裡每個院子裡都建了這種澡堂,不過有時候阿寶比較喜歡在浴盆裡泡澡,所以不太來澡堂洗。

  等阿寶洗好後,雁回雁聲捧著衣服進來伺候她更衣,弄妥當後,方回到屋子裡。

  甫回到房內,阿寶就看到閃瞎她眼睛的一幕:面無表情的男人懶洋洋地倚靠在長榻上,那只已經洗乾淨的茶杯犬放在榻上的小几面上,男人修長的手指不時地戳著茶杯犬,將巴掌大的茶杯犬戳得翻來覆去,逃脫不得,只能用那雙濕漉漉的黑眼睛瞅著他。

  畫風太詭異了!

  這時,華媽媽端來了冰鎮酸梅湯,阿寶接過端給蕭令殊,趁他收回手時,小心地將被欺負得淚眼汪汪的茶杯犬接過來,安撫可憐的小狗。

  「王爺,這小狗哪裡來的?」

  「撿到的。」

  「哦。」那就沒問題了。阿寶十分安心地接受了這個禮物,朝蕭令殊甜甜地笑著。

  *****

  誰說沒問題,問題可大了!

  席遠跑到解神醫那裡,對解神醫道:「神醫啊,你知道王爺今天幹了什麼事麼?他竟然從一個商人那裡強制將人家的小狗買下來了,明明那商人都說不賣的……」

  解神醫正在揮汗如雨地磨藥呢,聽到他嘮嘮叨的,想一巴掌將他拍飛,沒好氣道:「他就是個惡霸土匪,做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搶才和他的本性不符吧?!」顯然解神醫心裡,對蕭令殊這位上司極有怨念的。

  「誰說不奇怪?那隻小狗小小的,只有一巴掌大,那商人說它叫袖珍狗,他擺明著是要將它搶回去送給王妃的!這麼多年了,我還沒見他對誰這麼上心過呢。」席遠有些酸溜溜地說,虧他為他賣命十年,從來沒得那男人體諒過一回,難道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差別對待?

  聽罷,解神醫突然來了興致了,「看來那男人很喜歡他的王妃!給我說說今天的事情!」

  席遠抱過解神醫親手泡製的山楂罐子啃著他的山楂,說道:「今日將任務目標抓住後,原本應該回京了,誰知旁邊的樹叢中跑出來一隻小狗,王爺直接就將那只只有巴掌大的小狗拎起來了,準備放入袖子時,小狗的主人找來了。原來這隻小狗是個商人到外地經商時買回來的,送給他在鄉下別莊居住的母親的解悶兒的,卻被他直接強取豪奪了。礙於他的身份,那商人敢怒不敢言,還要免費將袖珍狗送給他。」

  「王爺出京了?」解神醫只注意到這點,拉高了聲音,「他動手了沒有?」

  「呃……」席遠眼神閃爍,「自然沒動手了,不過在恐嚇那商人時,直接一掌劈斷了旁邊的一棵樹!」

  解神醫馬上跳了起來,咆哮道:「難道你們不知道他的內傷未痊癒,不宜妄動麼?你們難道就不能少點給我添些麻煩麼?這麼下去,他的傷勢幾時才能痊癒?若是養不好,可是會留下後遺症的,到時別說我醫術不行,誤診了他……」

  「……」

  可憐的席遠灰溜溜地從半夏閣離開了,離開之前,手上還拎著一個藥罐子,裡面是在半夏閣煎好的藥,直接往正院行去。

  天色微暗,阿寶和蕭令殊正在用晚膳,便聽下人來報席侍衛送王爺的藥過來了。

  「藥?」阿寶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讓席遠過來。

  席遠到偏廳裡,見兩位主子正在用膳,恭敬地請安後,將那藥罐子遞給雁回,對阿寶道:「王妃,這是解神醫方才讓人煎好的藥,稍會請您叮囑王爺趁熱喝了。」

  阿寶微蹙眉,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蕭令殊,也看不出他哪裡受傷了,忙道:「王爺為何要喝藥?」

  「王爺先前受過重傷,不過外傷已經痊癒了,就是內傷有些麻煩,解神醫說還將要養上個把月時間才能痊癒。」席遠原本想說原來已經不需要喝藥了的,只是今天他為了只小狗動手威脅人,估計內傷又要復發才要喝藥,不過在蕭令殊冷冷地望過來,便將餘下的話嚥下去。

  聽他這麼一說,阿寶自然想起了兩個多月前在平王府裡見到蕭令殊時,他正咳嗽吐血,看起來傷勢頗重,難道就是那次的傷到現在還未好?

  想罷,看向蕭令殊的目光有幾分擔憂。

  等晚飯過後,阿寶親自將藥倒入碗中,趁著還溫時,端給蕭令殊。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將藥碗端過來,面無表情地喝著。

  這時,雁然拿了個裝蜜餞的罐子過來,遞給阿寶後,小聲地道:「王妃,席侍衛說,王爺喝了藥後,可以吃些蜜餞。」說完後,彷彿屋子裡有鬼一樣,飛快地退下了。

  阿寶愣愣的,在蕭令殊喝完藥後,將罐子打開,蕭令殊面無表情地連吃了半罐子的蜜餞。於是阿寶肯定了,這位爺是個討厭喝藥喜吃甜食的。

  至於雁然被叫進來收拾了空碗後,心放了下來,然後去找席遠了,告訴他:「王爺已經喝完藥了。」

  席遠鬆了口氣,忍不住詢問道:「王爺可有生氣?」可有掀藥碗?最後一句話是在心裡默默地問。等見雁然納悶地搖頭後,心裡產生了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感。

  晚上,阿寶因為多了只寵物,興奮得睡不著,將那只取名「茶茶」的茶杯犬放到杯子裡,看它一次次地爬出來,萌得捧頰無聲尖叫,雙眼亮晶晶的。

  蕭令殊從書房處理工作回來,見她趴在桌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那隻小狗,眸光微閃,走過去將她抱起,放坐在手臂上,然後將茶杯犬丟到一旁為它準備的籃子裡,抱著她回內室睡覺。

  阿寶被他抱住後,縮了縮脖子,感覺到他用那雙冷戾的黑眸盯著自己,忙溫馴地由他折騰。

  幸好今晚他沒有興致,兩人躺在床上,阿寶悄悄地蹭了下他涼涼的肌膚,心裡有些好奇,難道他剛才去沖涼水澡了?不過真的很舒服,倒也不排斥這種小獸交頸的睡姿了。

  *****

  有了茶杯犬作伴,阿寶覺得生活真是太充實了。

  丫鬟們也很喜歡這只茶杯犬,估計女性都難以拒絕這種可愛的萌物,每次都爭著為它洗澡餵它吃東西,還做了衣服給它穿,伺候得極精細,華媽媽看得連連搖頭,笑她們照顧得比個孩子還要精細了。

  說到孩子,華媽媽時常盯著阿寶的肚子,盼著她的肚子有消息,每每盯得阿寶毛骨悚然。

  阿寶覺得,孩子講究個緣份,她嫁給蕭令殊還不滿一個月,並不急著要孩子,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忽忽過了幾日,阿寶讓人調查的事情有了結果了。

  比起李明鳳這個未出閣的姑娘所調查到的東西,阿寶這邊的人調查的真相可是豐富多了,也實在是出乎意料多了。

  武皓這個聖父,竟然是幫他的哥哥養小老婆和孩子來了。

  阿寶看到這份調查,只能=口=!

  「王妃,怎麼了?」雁回問道。由於阿寶需要讓人調查這事情,所以便將武皓的事情告訴了雁回,讓雁回去聯繫人調查,所以雁回對這事也是知道的。

  阿寶將調查的結果交給雁回看,雁回看過後,也無語了,看向阿寶,說道:「這事……告訴六小姐麼?」

  「自然要的!」阿寶撫著茶茶的毛,「不過武皓若是想要娶我們李家的姑娘,必須讓他從這事情摘出來,並且——要給他點教訓,免得他以後也學他兄長一樣不著調,耽擱了六妹妹!」想了想,阿寶覺得這事情她還是不沾手吧,將它交給二夫人處理。

  等讓人將這份調查送去威遠侯府後,阿寶撓撓頭,有些遺憾自己除了讓人去調查這事外,竟然沒能幫上什麼忙,要不——等他們成親後,派個人去警告武皓,若敢對她的妹妹不好,她就以勢壓人?

  當然,這想法暫時束之高閣,阿寶現在還是挺忙的,轉眼又到了該進宮給皇后請安的日子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0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4 11:04 PM 編輯

第47章

  晉王府的車駕在宮門前停下,甫下馬車,便發現後頭一輛馬車也悠悠而來,等近了時,發現是賢王府裡的馬車。

  很快地,賢王妃被兩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扶下了馬車。

  賢王妃一眼便見到了阿寶,臉上露出了笑容,眉眼添了幾許絕代風華,溫柔地道:「真巧,難得在這裡遇到五弟妹。五弟妹今天是進宮來給母后請安麼?」

  阿寶施了一禮,含笑道:「是的,確實好巧,在這裡看到二嫂。」小心地看了眼她的神色,雖然有些消瘦,氣色卻不錯,可見最近這段時間養得極好的。

  「是咱們妯娌倆有緣份才是。」賢王妃說道。

  賢王妃的態度極和善,阿寶可以感覺到她的友善,給她的感覺沒有以前那麼嚴重的違和感了,為什麼呢?

  其實也很好猜測,賢王妃對於阿寶這個不曾存在她上輩子記憶的人,準備什麼都不做,不刻意交好,也不交惡,就如同平常的妯娌般,先觀望一下再說。在她看來,雖然很多事情與記憶不相符,但大體是不變的。

  兩人寒暄著,這時得到消息的宮人已經準備好了親王妃的轎輦,阿寶和賢王妃又聊了幾句,便各自上了轎輦,分別往鳳翔宮和朝陽宮而去。

  阿寶到鳳翔宮時,時間理應是比規定請安的時間早那麼一刻鐘的,可是再早也早不過太子妃,阿寶到鳳翔宮時,太子妃已經帶著一串兒的兒子女兒來給皇后請安了——當然這一串的兒女除了皇太孫,其他的都不是從她肚皮裡爬出來的。

  阿寶先是給皇后行禮請安,然後得皇后賜座後,方讓太子府的那一串兒的孩子來給她這五皇嬸請安。

  太子如今有四男三女,其中最年長的便是長女榮華郡主,最年幼的便是二月份時出生的四哥兒,即阿寶堂姐李明箏所生的孩子。長子禹哥兒今年八歲,二子誠哥兒六歲。太子妃的兒子慶哥兒排行三,今年四歲,與兄姐們年齡都相差甚大。這也是有原因的,太子妃嫁給太子一直無所出,太子需要有後,於是庶子庶女便這麼出來了,就在太子妃以為自己可能這輩子要悲劇時,竟然懷上了,一舉得男。

  太子府的孩子不算少,每月初一十五,太子妃會將所有的孩子帶進宮裡來拜見皇后,平常的日子,卻不會這般勞師動眾,且孩子們太小的話,也不會來回折騰,平常太子妃自己隔天進宮請安,皆會帶上兒子,其他的孩子便視心情而定要不要帶上了,只除了榮華郡主,她想進宮的話,是隨時可以的。

  所以阿寶今次進宮來請安,便碰上了這麼一群,面對這些小正太小蘿莉,阿寶上回十五來請安時,已經見過了,也都給了見面禮。只是這群孩子中,榮華郡主依然看自己不太順眼,在沒人注意的時候,用眼白的地方斜她。

  「晉王妃來了,這天氣實在是熱的,你也當心些,不用隔三差五的進宮來給我老婆子請安,熱著了自己,省得晉王心疼。」皇后很是慈藹親切地道。

  雖說按規定初一十五進宮請安,但阿寶可不敢專制地按規定來,隔上三四天,便進宮給皇后請安,作個表面功夫,你好我好大家好嘛,也不廢那麼個時間。阿寶笑道:「多謝母后關心,母后這兒涼爽著,臣媳哪裡會熱著?只希望母后留臣媳久點兒,能蹭上一頓飯的話,就更好了。」

  「就你這孩子會說話。」

  偽婆媳倆你來我往的嗔著,表面功夫做得都極好,讓人覺得皇后這養子兒媳還真是孝順又可愛,太子妃坐在一旁抿唇而笑,時不時地插上幾句話,使得氣氛更融洽,而那些孩子們,無論大小,都坐得定,聽著長輩們說話。

  就在大人們拉家常時,榮華郡主突然道:「皇祖母,聽說五皇嬸養了只袖珍狗,兩隻眼睛的毛色是圓形的黑色的,極是可愛,上回三弟去瞧了,回來叨念了很久呢。」

  皇后驚訝道:「是麼?本宮也聽說過這種袖珍狗,不過卻未得見過呢。」

  太子妃瞥了眼榮華郡主,便笑道:「前幾日臣媳帶慶哥兒去晉王府玩時,也見到了那只袖珍狗,小小只的,極為逗趣可愛,聽說這種狗是胡商帶來的,極是難得,是五皇弟尋來給弟妹解悶兒的。」

  皇后一聽是自己養子尋來的,頓時什麼話都不說了。尼瑪誰的東西都可以惦記,但這養子的東西最惦記不得,不然他絕對會讓你嘗到什麼叫悔不當初,嘔得要死。不過想到那麼個冷心冷肺的人竟然會為妻子尋這種可愛的生物予她解悶,頓時對這五兒媳婦高看了一眼。

  榮華郡主見皇后不說話,又道:「難得三弟這麼喜歡,五皇嬸何不送了三弟,也省得三弟回來叨念,看著怪可憐的,我這作姐姐的都心疼三弟了呢。」

  這會兒,眾人皆回過味來了,皇后和太子妃看著她,目光微深。

  阿寶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道:「原來慶哥兒這般喜歡,不過是養著解悶兒的,若是慶哥兒喜歡,送給慶哥兒倒是使得的。不過這東西是王爺帶回來的,回去我同王爺說一聲,明日就讓人送到太子府給慶哥兒玩。」

  聽到阿寶這麼一說,皇后和太子妃眉頭同樣跳了跳,皇后抿起唇,太子妃不慌不忙地笑道:「這如何使得?不說它是五弟特地尋來給你解悶兒的,單說慶哥兒是個男孩子,我也怕他玩物喪志,不能因他喜愛就什麼都給他,對男孩子來說可不好。」

  皇后微微一笑,道:「確實是這個理,明年慶哥兒就要到上書房聽課了,該懂些道理了,是不是啊,慶哥兒?」最後一句話,皇后轉頭問坐在一旁的嫡孫。

  四歲的小包子繃著嚴肅臉,站起身來,肉乎乎的小手作了一揖,奶糯的聲音道:「皇祖母說得對,慶哥兒長大了,不玩耍的。」然後又轉身阿寶,說道:「謝謝五皇嬸,慶哥兒去五皇嬸那兒和茶茶玩就行了。」

  皇后和太子妃皆臉上露出了笑容,太子妃看到兒子如此懂事知禮,心中不禁有些自豪,阿寶也被他這副小大人的模樣給逗樂了。相比大人們的歡喜,孩子們心裡都是各種羨慕嫉妒,特別是榮華郡主,暗暗地咬了咬唇,低頭看著自己繡鞋上綴著的珍珠。

  正說笑著,宮女進來報齊王來給皇后請安了。

  皇后的臉色變了變,看了阿寶一眼,想了想,便讓齊王進來。

  齊王進來後,先給皇后行禮請安,然後又向太子妃和阿寶這兩位皇嫂請安,輪到侄子侄女們給他請安後,一把撈起了幾個侄子分別拋了高高,又摸了摸榮華郡主的腦袋,笑道:「丫頭又長高了,可以挑選郡駙了!」

  榮華郡主臉上一紅,扯著齊王的袖子道:「還有幾天就是六皇叔娶六皇嬸的日子了呢,六皇叔緊不緊張?我昨兒還在英國公府見了六皇嬸哩。」

  齊王面如冠玉,矜貴優雅,微微一笑,唇若塗朱,鳳眼上挑,邪氣非常,看得殿中的宮女們臉紅心跳,榮華郡主離他最近,也被這張美顏弄得臉紅心跳。卻聽他渾不在意地道:「有什麼好緊張的,本王巴不得快快將你六嬸娶回來呢。」

  一看這作派,阿寶心裡給齊王一個評價:整就一欠抽的熊孩子!

  「不准渾說,省得帶壞了你的侄子們,看你皇兄打你。」皇后笑罵了一聲。

  笑鬧過後,皇后讓幾個宮娥和嬤嬤帶著孩子們到偏殿去吃點心玩耍。

  沒有了孩子笑鬧,氣氛有些安靜。齊王端過宮女呈上來的茶,看了那宮女一眼,眼波流轉,風流邪氣,鬧得那宮女臉上微熱,忙端著盤子下去。

  皇后將之看在眼裡,不由有些頭疼,說道:「過幾天你就要娶王妃了,還沒個正形!上回的事情你還沒給你五嫂道歉,正好,現下由本宮作主,你和老五媳婦誠心道個歉。」

  聽這麼一說,在場的人哪有不明白的了。

  上回阿寶三朝回門,遇到了刺客,雖然阿寶沒啥感覺就結束了,但齊王恰巧經過,這熊孩子嘴壞地來刺激人,說了句「血光之災有損福氣,改日五皇嫂還是請個高僧到府裡去驅驅邪氣,省得出門不利」的話來,聽聽這是作弟弟的對兄嫂說的話麼?皇后當時聽到這事時,真想抽這熊孩子。而後來晉王的回答更狠,直接來了句將請高僧的事情交給齊王辦了,甚至那句「以後若本王出門不利,定是皇弟不用心」更讓聽聞這事的人噴飯,成了京中笑料。

  可不是笑料嘛,哪戶人家沒事會去請高僧來家裡作法驅邪的?這不是告訴別人你人品不好,家裡招來了妖邪麼?就算要請高僧來驅邪,人家也會冠冕堂皇地說個好聽的理由,例如給長者祈福啊,給宅子看看風水啊之類的,沒人會明說自己家裡有髒東西要驅邪的。

  晉王那般說,齊王作弟弟的哪可能真的會請高僧去兄長家裡驅邪?皇上就算再不喜晉王這兒子,那也是他兒子,皇室丟不起那個臉。所以齊王當時被晉王這麼一回諷後,氣得直哆嗦,更甚者,最後留下的那句實在是太絕了,以後晉王若是出門不利,眾人都會以為是齊王對他這兄長不用心的結果。

  可以說,齊王一時嘴壞坑了自己一把,也將自己的名聲弄得有點兒臭。至於晉王蕭令殊,得,那就是個名聲不好的主,他做什麼大伙都習以為常了,麻木得根本沒放在心上了。

  齊王坑了自己後,自然真的不能給晉王府請個高僧驅邪,不然皇帝皇后和太子都要抽死他,所以這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齊王又因婚期將近,皇后索性稟明了皇帝後,讓他去閉門思過——對外的說法十分高大上:修身養性!這也是阿寶前幾次來請安,都沒有碰到他的原因。這會兒因為婚期將近,才結束了他的修身養性,又蹦躂起來了。

  聽到皇后提這事情,齊王心裡也憋了股氣,他看了阿寶一眼,有些僵硬道:「都過去了,母后還提他作甚?相信五嫂也不是這般氣量狹小之人才對?」說著,用眼神殺向阿寶,不過對上那張半垂的美人兒臉後,殺意軟化為對美人的欣賞,想到這般美人兒原本應該是他的王妃的,又有些不甘心。

  阿寶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自然是給皇上面子的,溫和地道:「六弟所言極是。」

  皇后慈愛地看著阿寶,說道:「你六弟就這德行,不罵不成器,若是他做了什麼不敬的事情,你儘管說,本宮給你作主。」

  「兒臣哪敢啊!」齊王拖長了聲音,「兒臣還怕五皇兄打呢。」說著,彷彿又覺得被揍的地方痛了一樣,讓他俊美的臉扭曲了下。

  「……」

  這誠實的娃讓皇后只能乾瞪眼,阿寶和太子妃低頭當作沒聽到。

  如此,便將這事揭過了。

  見齊王似乎有話說,太子妃是個識趣的,便和阿寶一起告辭離開,太子妃去側殿接了孩子們,和阿寶一起乘坐橋輦離開了皇宮。

  回到晉王府,阿寶邊喝著涼茶,邊思索著今日的事情,總結兩點:皇后要拉攏晉王,齊王和榮華郡主都是熊孩子!

  晉王明顯就是太子船上的人了,但皇后仍對自己這般客氣友好,說明了個問題,連皇后都覺得那位爺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連帶的對她這個晉王妃也友好了很多——沾了光的阿寶突然有些不著調地覺得,有個名聲不好的丈夫,似乎也挺舒心的= =!

  而齊王和榮華郡主這兩個熊孩子,阿寶倒是不怕,她是長輩呢,單就嫂子(皇嬸)這身份就足以壓倒他們了,不行的話,關門放晉王!(= =!)

  *****

  而阿寶心裡的兩個熊孩子此時正在做更熊的事情。

  首先是齊王,他今日來給皇后請安確實是有事情,這事情嘛——

  「讓你修身養性,你就修出條人命來?」皇后震怒道:「璟琋哪裡不好,你要這般讓她難堪?若不是你小時候非要拉著璟琋說要娶她為妻,本宮也不會冒著得罪你外祖母和舅舅,將璟琋許給你!金家的女兒賢名天下,配誰不使得,難道會趕著當皇子妃麼?不必說了,這孩子留不得,本宮會讓人將這事辦妥,你只需等著當新郎官便是!」

  齊王有些尷尬,抓了抓衣袖,小聲道:「母后,兒臣確實修身養性了,這是之前的事情,初柳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快兩個月了,而且……這是兒子第一個孩子呢。」

  皇后目光深邃,心知這初柳留不得了。原以為是個懂事安份的,卻不料心這般大,王妃還未過門呢,竟然懷上了。初柳是她當初撥給兒子伺候的貼身大宮女之一,也是教導他人事的宮女,後來被收了通房,每次完事後,必須喝避子湯,根本不可能會懷上,此時懷上了,如何不知她竟然有膽子陽奉陰違。

  齊王還在苦苦哀求著,他與表妹金璟琋自然有感情的,可是他是個男人,也是皇子,有自己的追求,想要權力,也想要超越同胞兄長——太子,所以他動了娶鎮北將軍之女的念頭,好有個得力的岳家支撐。他明知道初柳此時懷有身孕是打金璟琋的臉面,只要這事捅出去,初柳肚子裡的孩子一定不保,可是越是不能幹的事情,他就越想幹,越想保住初柳肚子裡的孩子。

  所以說,這真是個欠抽的熊孩子!

  ******

  其次是榮華郡主這邊,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不妥,先前還不覺得,現在回家了,突然心情忐忑起來,也不知道怕什麼。父親疼她,嫡母從未苛待她,將她當成嫡女一般教養著,所以她覺得今天的事情真的沒什麼,估計五皇叔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同她計較,可是不知怎麼地,心裡卻越發的不安起來。

  回到府裡,嫡母如往常一般叮囑幾句,便讓他們散了,提都沒提宮裡的事情,讓她更加的不安了。

  當然,這種不安在看到花園裡散步的李側妃後,都化為了天邊的浮雲。

  恨恨地看著那抹清淡的身影在樹蔭下散步,想起自己母親(趙側妃)常恨恨地說海棠院的那個賤-人,於是在她心裡,李明箏確實是個賤-人,專門和她母親搶父親的,而這賤-人的妹妹卻成了晉王妃,使得她父親近來頻頻往海棠院去,更讓她惱怒。

  於是,熊孩子的榮華郡主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一臉驕傲地往花園行去。

  ******

  很快地,便到了齊王成親的日子。

  阿寶和蕭令殊一起到齊王府觀禮喝喜酒,同樣的,這次主持婚禮的,還是平王。

  齊王是中宮所出的皇子,雖然比不得太子受重視,但皇后仍是不想委屈了這兒子,是以齊王府建府時,皇后同正德帝吹了枕頭風,使得齊王府建得雖沒太子府的美倫美奐,卻也甩了晉王府十幾條街的距離。

  齊王府中一片喜氣洋洋,前來賀喜的賓客不斷,阿寶和蕭令殊甫進門,將禮物遞給管家後,兩人便分開了。

  阿寶被一名宮女引到了一處偏廳稍作歇息,偏廳裡放了冰盆子,進門便是一陣撲面而來的清涼,將躁熱的心都安撫下來了。偏廳裡坐了很多來參加婚禮的皇室及宗室女眷,阿寶很快便發現了坐到一處的江凌薇和五公主坐,兩人發現阿寶,也示意她過去。

  同在場的人長輩們打招呼後,阿寶坐到兩人身旁,喝著丫鬟呈上來的涼茶,舒了口氣。

  兩人皆知她一到夏天就怕熱的體制,待她緩過來後,方和她說話。

  五公主道:「天氣熱了,給你下帖子你都借口不來,特可惡了,我家璟玨叨念過你好幾回呢,說要和好人姐姐玩兒。」

  江凌薇道:「看你這模樣,最近過得挺舒坦的,不錯不錯。」

  三人聊了會兒後,五公主瞅著阿寶低聲道:「哎,這月初一你進宮請安,聽說榮華那丫頭又同你對上了,是麼?」

  阿寶嘴角微抽,五公主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但這消息特別的靈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到處安插了探子。

  五公主輕輕拍了下她後腦勺,嗔道:「收起你那懷疑的表情,是璟玨告訴我的,至於他如何得知,這就不為外人道也了。榮華那丫頭是太子哥哥第一個孩子,眾人免難嬌寵了一些,所以便壞菜了,不用人收拾,她自己就將自己玩脫了。」嘴角微微一撇,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八卦人人愛聽,特別是榮華郡主和阿寶不對付,在江仙女眼裡,就是她的敵人了,是以阿寶和江凌薇都忙催她繼續說。

  「聽說從宮裡回來後,榮華不知怎麼地,膽大包天地將李側妃給推到了花叢裡,雖然李側妃沒傷著,但也是對長輩不敬,當天太子哥哥回府後,榮華便被禁足了,趙側妃也連帶受了牽連,被太子妃罰抄佛經呢。」

  江凌微用很仙氣的表情說著自己的幸災樂禍,「不敬長輩,確實活該。不過這丫頭也真是個好的,不留餘力地折騰,都省了旁人收拾她了,挺不錯的。」

  三人相視一眼,不禁埋頭偷笑。

  笑了會兒後,五公主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阿寶,「對了,我記得你有個妹妹好像是同忠武將軍府的一位少爺定了親的,可有這事?」

  阿寶心中一跳,以為五公主知道什麼,點頭道:「確有其事,是我家六妹妹,定親的對象是忠武將軍府長房的嫡次子武皓。」

  五公主點頭,神神秘秘地對阿寶道:「你妹妹以後嫁過去,讓她小心一點兒。我得了消息,忠武將軍府的長房嫡長子武烈不日就要從西北回來了,到時我那大姐也跟著回來,她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直接一鞭子抽過去,根本不講情面。」

  阿寶「誒」了聲,等消化完五公主的話後,頓時一臉便秘的表情。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16 PM

本帖最後由 喵喵小小 於 2016-1-9 01:27 PM 編輯

第48章

  說到忠武將軍府的年輕一輩,不得不注意忠武將軍府的長房嫡長子武烈,然後自然很快便會讓人想起武烈的妻子,當今皇上的第一個女兒——大公主蕭令寶,武烈同樣也是皇上的第一個女婿。

  這位大公主才是真正的寶啊!

  當然,在旁人眼裡,皇室的公主們都是尊貴的,也因為太尊貴了,所以勳貴之家的子弟還真不稀罕做這個駙馬,不只是皇帝女婿難為,這駙馬更難為啊。

  大公主作為正德帝的第一個女兒,她出生之時,那是讓正德帝十分稀罕的。而正德帝稀罕的方式,就是將女兒當成兒子一樣教養,皇子們學什麼,大女兒也學什麼,所以大公主絕對是允文允武的,一手鞭子耍得讓京中紈褲子弟聞風變色。當然,如此盛寵之下,也別指望一位公主有什麼好脾氣,那可是個比七公主還要嬌縱厲害的主兒。

  十年前大公主選夫婿,京中九成以上的適齡世家子皆生病了,一成沒生病的也紛紛傳出了命中帶煞需得晚婚晚育,頓時整個京城都瀰漫著一股子的緊張嚴肅風,家中有適齡兒子的大臣官員更是提心吊膽,生怕大公主一個錯眼挑中了自家兒子為夫婿。

  當然,大公主聽說了這事後,恨得給所有人都記了一筆,後來沒少折騰他們。不過大公主也很有骨氣地表示,她文武雙全,比之男兒並不差,要嫁當嫁英雄,這些白斬雞一樣的世家子她還瞧不上眼呢。

  就是如此另類又彪悍的公主。

  就在這種嚴肅又緊張的當口,忠武將軍的嫡長子從西北回來給祖母祝壽,騎著高頭大馬進城,氣勢彪悍,英挺不凡,讓出宮遊玩的大公主一見傾心二見非君不嫁。

  於是,大公主的終身大事終於解決了,京中所有人皆鬆了口氣,紛紛給武烈發了無數好人卡。正德帝向來喜歡滿門忠烈的武家,得此佳婿,自然也無比開心地下旨賜婚了。當武家接到賜婚聖旨時,都要哭了有木有,宣旨太監見狀,回去告訴正德帝,武家「歡喜」得哭了。

  忠武將軍府被強買強賣地塞來了一位公主,武烈當時才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大公主還比他年長一歲呢,因自幼在西北長大,那性情是比較爽直憨厚的,沒有聽說過大公主的彪悍事跡,於是就這麼娶了,直到娶回家不久,才發現自己娶了隻母老虎回來,在家裡那是說一不二的,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五年前,西北有戰事,武烈去了西北,大公主不知怎麼想的,也跟了過去,一直到現在才歸來。

  阿寶回想了一遍這位大公主的事跡,突然有些明白武烈為何會讓弟弟幫他養外室了。大公主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她與武烈成親十年,一直無所出,阿寶雖然不知道武烈是否心急想要留個後,可是大公主是絕對不會允許武烈背著她和其他女人生孩子的,若是知道這事,那外室直接抽死,兩孩子估計也活不成了,而幫兄長養外室和孩子的武皓在大公主眼裡,那也是幫兇,絕對要抽一頓的。而且大公主還有一個「美」德,就是喜歡遷怒,真心沒想到有些人是不是無辜的。

  有這般凶悍的嫂子,阿寶真擔心李明鳳將來嫁過去,若是不小心行事有差惹著了大公主,少不得要受氣了。當然,現在讓她擔心的是,武皓幫兄長養外室和孩子這事若是暴光了,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呢。

  阿寶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將調查到的事情交給二伯母了,怎麼做由他們定罷,她就作他們的後遁好了。

  「怎麼了?」五公主奇怪地問道,雖然她那大姐妥實是個人嫌鬼憎的煞星,但是阿寶也不用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嘛。

  阿寶看了看週遭,低聲道:「一言難盡,下次我發帖子請你們到府裡賞花時,再告訴你們。」阿寶現在覺得,趁著大公主發威之前,多拉些同盟吧,到時情況若亂得不可收拾,也得有人去宮裡搬救兵。

  兩人雖有些疑惑,但也知道此地不宜說什麼,皆點頭。

  吉時很快便到了,一位嬤嬤過來請各位女眷們移駕到喜堂觀禮。

  齊王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一身大紅新郎官錦袍,襯得俊美非凡,風雅極佳,讓人不得不讚歎此子的容貌之佳,少有皇子能及。

  阿寶暗暗撇嘴,她還是覺得蕭令殊比較帥,而且沒有那種專門勾引小姑娘的輕浮邪氣。

  禮成後不久,已婚的女眷們又忙著往新房去看新娘子,順便與新婦聊聊天,讓新婦認認人。

  阿寶隨著眾人進入新房,因為人太多,雖放了冰盆子,仍是有些悶熱,阿寶忍了下來,細瞧坐在新床上已經被掀了蓋頭的新娘子,頓時滿意了,原來這位也被畫了日本花子妝,厚厚的一層白粉,兩頰腮紅,櫻桃血口,都讓人瞧不清原貌了。

  雖然金家女兒有賢名,平時也端莊大度,不過今日成親,金璟琋仍是有些羞澀,和阿寶當初一樣,對於已婚婦女們的問話,皆羞澀地回答了,同時也展現了她金家女良好的教養,即便是新婦,也將在場的女眷們都照顧到了,不至於會讓人覺得被冷落插不上話。

  金璟琋偶爾看向阿寶,朝她抿唇一笑,柔聲道:「多謝晉王妃今日來看我。」

  阿寶臉上掛著得體的笑,「今後咱們就是妯娌了,齊王妃可喚我五嫂便成。」

  金璟琋又叫了聲「五嫂」,聽著這軟糯的蘿莉音,阿寶頓時心裡說了聲造孽啊,齊王今晚就要蹂躪這個身嬌體柔的未成年的蘿莉了,真是個見異思遷的禽-獸。

  ******

  而被阿寶心裡罵禽-獸的齊王正給參加婚禮的賓客敬酒,敬完了宗室的長輩後,來到以太子為首的兄弟們這一桌。

  太子欣慰地看著他,高興地將齊王敬的酒一口而盡,說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皇兄很高興,希望你與弟妹互相扶持,百年好合。」

  齊王咧了咧嘴,賢王、秦王、周王等人也同敬酒,皆說了吉祥話,一圈下來,齊王已有四分醉了。只有晉王蕭令殊依然面無表情,齊王敬到他時,感覺腿肚子打顫,此時酒已經喝多了,大著舌頭道:「五皇兄,你不為弟弟高興麼?你都不笑一笑……」

  眾人驚悚地看著他,覺得他一定是被酒精糊了腦子,竟然讓這位給他笑一笑,連太子照顧他這麼多年,都沒見他笑過,你算老幾想讓他為你的婚事笑?

  正當眾人以為蕭令殊不會說話時,就見他冷硬地開口道:「為何高興?」然後掃了他下面某個地方一眼,「傷好得倒快。」

  「你……」

  「……」

  皇子們簡直要驚呆了有木有,發生什麼事情了?為毛他們覺得五皇弟(五皇兄)那一眼如此有深意?而惱羞成怒的齊王更讓他們腦洞大開。

  此時,在場原本心思各異的眾位皇子們都產生了一個共同的想法:求內-幕啊!

  「六弟,別喝太多,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呢。」太子及時道。

  賢王笑道:「今天是六皇弟的好日子,應該多喝點才對。來,咱們兄弟再敬六皇弟一杯。」

  在太子和賢王的打圓場下,喝得微醺的齊王被一起忽悠著繼續去敬酒了,而留下來的皇子們偷偷瞄著蕭令殊,只見他依然坐得像木頭,眼神都未給一個。這時金璟玨從英國公那兒跑過來,拉著太子的手道:「太子表哥,璟玨要芸芸~~」

  看著這大齡兒童,皇子們心中再不喜,臉上皆露出親切的微笑,只因他們父皇疼金璟玨比他們這些兒子更甚,就算他是個傻子,也不能當面罵他傻子,不然他們父皇直接罵他們孽障,不友愛兄弟。

  現在蕭令芸正在新房裡陪成為他們家族人口之一的新娘子說話呢,哪有空過來,太子少不得哄他,讓他陪坐在身邊。

  金璟玨很好哄,歡樂地坐到了太子身旁,轉臉看到另一邊的蕭令殊,清澈的眨了眨眼睛,將用筷子戳的一隻五福餅遞給他,蕭令殊看也不看一眼,淡然地喝茶。金璟玨卻執拗上了,非要蕭令殊吃不可,你來我往間,那只五福餅脫離了筷子,飛到了敬酒過來的齊王頭頂上,餅末碎渣飛濺,烏黑的髮絲上都是白色的餅屑,看起來就像是落了霜一樣。

  在場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頓時囧了。

  然後,喝得已有八分醉的齊王直接將手中的銀杯砸了過去,醉意朦朧中沒砸中金璟琋,反而砸到了無辜的賢王,賢王哎喲一聲,從椅子上翻了下來,一不小心還壓到了想拉他一把的寧王,寧王也哎喲一聲,腰要斷了!

  「哦哦,沒砸中,真是笨蛋~~」金璟琋拍手歡快地笑著。

  齊王怒了,一把搶過旁邊小太監手中的托盤,上面放了十幾個盛著酒的杯子,齊王刷刷刷地砸了過去,頓時杯子酒水齊飛,天女散花,除了蕭令殊眼疾手快地跳開,順手抄起一個菜盤子將朝太子飛來的杯子擋開,其他人都被命中,抱頭鼠竄。

  「嗚哇哇……壞妹夫打我……」

  被砸中腦袋的金璟玨張開嘴巴大哭,旁邊的人都看到他大開的嘴巴裡的那心型的扁桃體了,而且他不止哭,還抓起桌上的東西往齊王身上砸,齊王已經喝高了,也抄起旁邊的酒桌上的杯盤砸過來。

  「六弟,快住手!」

  書生型的太子殿下忙去勸架,然後被一個碗K中腦袋,暈了過去,躺倒的那一瞬間,被蕭令殊手疾手快地接住了,將他往旁邊的椅子一旁,便雙手抱胸站在一旁觀看諸位兄弟被砸得儀態全無。

  這時史上最混亂的婚禮!

  在場所有人:=口=!臥糟!這真的是婚禮現場麼?皇子們鬧這一出,作為目擊者的他們明天會不會被皇帝遷怒啊?

  ******

  等新房裡的人被通知前院諸皇子在喜宴上打起來時,頓時目瞪口呆,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一定是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對!

  以太子妃為首,阿寶這晉王妃為尾的五位皇子妃忙告罪離開新房去前院查看,五公主隨後,而宗室的幾位年事最高的長輩郡王妃們也臉色難看地出去了,今天的新娘子被晾到一旁。

  金璟琋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問去打探消息的婢女,「怎麼回事?」

  「回姑娘,外頭正亂著,皇子們的身份尊貴,無人敢去勸架,太子又暈了,三少爺正哭得傷心呢,奴婢聽人說,是、是……」

  金璟琋沉穩地道:「是什麼?」

  「是齊王殿下將三少爺打哭的。」婢女小聲地道。

  「嘶啦」一聲,金璟琋的指甲在床柱上撓了道痕跡,然後垂下眼睫,沉靜地坐著。

  另一邊,以太子妃為首的皇子妃們匆匆到了正院,便見到想戳瞎自己眼睛的一幕。現場已經混亂不堪了,齊王和金璟玨將整個席宴都當成了他們的戰場,玩起了你砸我我砸你的遊戲,作為長輩的平王及幾位宗室郡王在旁叫著勸架,那些侍衛硬著頭皮上前去想讓兩人住手,但沒人聽他們的,而他們又不敢真的上前劈暈兩人,被記仇怎麼辦?

  來到此地的已婚婦女們首先尋找自己的老公,查看飯票們的安危。

  太子妃焦急的目光看到了垂著腦袋坐在椅子上的太子,心提了起來,想上前去查看,但要穿過戰場,丫鬟們怕她傷著不讓她過去,真是急死她了。

  賢王妃第一眼看到挨著小廝捂著眼睛呻-吟的賢王,眼睛微瞪,再看他全無平時的風度,也是一臉錯愕,根本沒反應了。

  秦王妃、周王妃同樣尋找自己的老公,看到他們髮髻歪了,不是臉上傷了就是衣服髒了,滿臉菜渣,頓時=口=,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是她們平時最注重儀表的夫君麼?

  阿寶一眼便看到站在戰場中,手中拿著個菜盤子,但是十分悠閒地站在垂著腦袋坐在椅上的太子身邊,偶爾有什麼不明物體飛過來時,盤子一檔,不明物體朝齊王砸了過去。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抽了,只能擺出=口=表情。

  江凌薇視線一掃,便掃到戰場旁邊一隻滿臉興奮的拍著手叫加油的胖子,那胖子彷彿身上裝了雷達一樣,在江凌薇出現的瞬間,忙收起了興奮的表情,裝作一副不堪忍睹的表情,還討好地朝江凌薇笑了笑。

  五公主是最為難的,臉色難看地看著一身髒污的金璟玨,嘴巴動了動,最終沒有說什麼。

  江凌薇見胖子乖了以後,果斷地對阿寶道:「看來我爹和幾位郡王長輩都壓不住場,太子殿下又不知怎麼了,還是叫晉王殿下勸架吧。」

  不得不說,江凌薇的眼睛很利,只一眼便看出誰是最能鎮住場的人,其他人雖然也看出來了,但沒有江凌薇反應快,那些長輩氣得腦袋都不清了,而且齊王的身份尊貴,金璟琋更是比皇子還金貴的存在,只敢在旁邊勸架,齊王已經聽不進任何勸了,金璟琋是根本無法交談的存在,絲毫沒辦法。其他早就看出晉王能震住場的,但哪有那膽子叫他去阻止?

  所以這混亂持續到現在。

  江凌薇這句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阿寶,看得她尷尬無比,不知這些人是什麼意思。

  「這……這成何體統?!」一位老郡王妃怒道,然後轉向阿寶道:「晉王妃,麻煩你去叫晉王阻止他們吧。」

  其他人點頭同意。

  原來是自己不敢開口,所以推她去當炮灰了!= =!

  阿寶抽抽嘴角,頂著眾人熱情的目光,叫道:「王爺!」

  蕭令殊看了過來。

  那一瞬間,阿寶突然生出一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奇妙感覺,那雙明明看起來冷戾無情的眼睛,在微煦的夕陽竟然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專注。

  阿寶尷尬了下,硬著頭皮道:「王爺,麻煩您讓他們停下來好麼?」

  晉王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周圍的人,所有被他視線掃到的人皆有些不自在,然後他抬手用菜盤子將一個朝太子臉上飛去的雞腿攔下,直接朝齊王走去,一個手刃劈在了他的後頸上,將他攤軟的身體交給了一旁的太監。

  「璟玨!」五公主也適時開口,制止了仍要砸齊王的金璟玨。

  這場鬧劇終於結束了,眾人看著滿地狼藉,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好。

  這時,太子妃表現出了她的彪悍來,「真是的,璟玨再捨不得妹妹出嫁,也不能用這法子和妹夫聯絡感情啊?呵呵,都是孩子呢。」

  得,這場鬧劇被未來的國母——太子妃定義為了妹婿和舅兄之間有愛的打鬧!

  明知道太子妃睜眼說瞎話,但眾人還是得高興地附和著,是啊是啊,他們感情真好呢之類的,心中各種苦逼不解釋。

  齊王府的管家差點哭喪著臉將面色各異的賓客送走,留下的都是姓蕭的皇室之人。

  太醫被火速地請來了,為除了晉王外所有受傷的皇子們治傷,這驚人的戰績連太醫都驚了,懷疑皇子們是不是都遇刺了?

  太子被砸暈了,齊王傷了眼睛及腿,寧王傷了腰,秦王、周王擦傷數處,齊王臉蛋被砸成了豬頭,陳留王同傷……

  至於金璟玨,也同樣被砸成了豬頭。

  眾人已經可以想像到宮裡的皇帝知道自己兒子們個個帶傷,會如何大發雷霆,特別是這受傷的原因還如此的可笑。

  太子很快便被太醫施針弄醒了,醒來後腦袋仍暈暈乎乎的,阿寶懷疑這模樣不會是腦震蕩了吧,不過見他醒來,所有人皆鬆了口氣,終於有個主心骨了,他們可以放心地離去了。

  於是在場的男人們各自帶著自己的老婆火速地離開了。

  平王擦擦汗,忙帶著老婆兒子兒媳婦一起遁了,下定決心明日他家皇帝哥哥問起,他就直接裝死。平王夫妻上了馬車,江凌薇沉著臉帶著比她的身形壯上三倍的胖子上了另一輛馬車,胖子稍微有些不安,怯怯地看著她,不待江凌薇開口,自己就招了。

  「阿薇,我今天可沒幹什麼事,只在一旁看呢。」平王世子十分自豪地說,雖然今天的事情看得他熱血沸騰,不過他還是勞勞記住了江凌薇的吩咐,好好表現。

  江凌薇淡淡地應了一聲。

  自豪的胖子頓時忐忑了,抓耳撓腮地想著,難道她知道了他當時暗中朝齊王腳下扔香蕉皮讓他滑倒的事情?

  ***

  賢王妃抱著肚子,看著不得不被人扶上馬車的賢王,目光一寸一寸地逡巡著他青了一隻眼睛的臉,凌亂的髮髻,看起來極為可笑,再看不慎摔傷的腿,估計要養很長一段時間了。

  賢王妃看著這個狼狽的男人,想起上輩子身登大寶的九五至尊,何等的尊貴,突然有種幻滅的感覺,又感覺到有那麼點兒的可笑,上輩子可沒有這麼一齣,實在是讓她大開眼界。

  賢王一臉沉鬱,半晌拍拍用帕子給他擦臉的賢王妃的手背道:「你沒嚇著吧?孩子沒事吧?」

  賢王妃搖頭,讓他別動,她要給他敷下眼睛。

  賢王原本有些沉鬱,不過一想起今天的事情,也是啼笑皆非,若有所思道:「太子沒及時勸阻兄弟,齊王又鬧這一出,金璟玨還傷著了,父皇說不定要厭上皇后他們,倒是……」

  話雖未完,但賢王妃玲瓏心竅,如何不明白。

  這是個機會。

  只是,這代價也太大了,幾乎所有的皇子都傷了,真是一場讓人無語的鬧劇。

  *****

  相比眾人的苦逼,阿寶和蕭令殊這一對,來時如何,回去時就如何,根本沒掉一根寒毛,只是心情……略那啥。

  上了馬車後,阿寶為了顯示她的賢良淑德,關切地問道:「王爺可受傷?要不要尋解神醫來看看?」

  蕭令殊搖頭,然後道:「太子需要。」

  阿寶心中暗暗點頭,現在醫術落後,也不知道太子有沒有被砸得腦震盪,若是在現代,直接去拍個片就行了。太子作為未來的儲君,身體著實重要……這麼一想,阿寶又想起一事來,頓時有些憂心了。

  太子當時被砸暈了,按理說應該馬上將他帶去找太醫,可是蕭令殊……這位爺也許覺得這只是種小傷罷了,並不足為慮,看他身體上那數不清的陳年舊傷的痕跡就知道他大概覺得死不了的傷都不是傷,所以才站在旁邊悠閒看戲。

  等眾人回過神來後,很快便想到這關節,到時——正德帝這渣爹絕對會遷怒於他。

  就在阿寶憂心忡忡時,下巴被人捏住了,然後溫熱的唇貼了上來,貼了半分鐘左右退開,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阿寶:「……」她果然是白擔心麼?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1:27 PM

第49章

  齊王婚禮現場,除了晉王外所有皇子皆受傷的戰績太過彪悍了,這種事情自然瞞不住,很快便傳進了宮裡,據在太和殿伺候的宮人透露,皇帝當場氣得摔碎他最愛的澄泥硯。

  皇帝震怒,後宮自然也不太平,而京城裡——當時前來吃喜宴的官員這一夜都夜不安寢。

  尼瑪,一群出身高貴,且風姿儀度為天下表率的皇子在他們面前像流氓一樣打架,使得其他皇子傷的傷,暈的暈,實在是教人難以承受,也生怕宮裡的那位來個天子一怒,被穿了小鞋,於是在場的人都十分識趣地回去後沒將這事情透露出去,就當如太子妃所言,他們妹夫和舅哥聯繫感情呢——雖然這方式也特流氓了。

  是以齊王婚禮以混亂收場的事情,除了上層社會,京裡的百姓們是一無所知的,該幹嘛就幹嘛。

  發生了這種事情,所有的皇子皆知他們父親會十分震怒,所以皆繃緊了皮,天未亮就爬起來進宮去請罪了,連傷了腿的賢王也讓人將他抬進宮去,並沒有因行動不便就裝死不去。

  阿寶也一大早的就爬起身了,伺候了蕭令殊洗漱更衣,同樣在丫鬟們的伺候下打理好了自己,又火速讓人將準備好的早膳端上來。雖然因為起太早睡眠不足沒什麼胃口,但還是逼自己吃了。她不僅逼自己吃,還逼蕭令殊多吃。

  當然,阿寶覺得自己這般賢良乖巧的姑娘怎麼會強勢逼人呢,她十分溫柔小意地對看起來不怎麼有胃口的男人道:「王爺,昨天婚禮上的事情,父皇定會生氣的,稍會你們都要去給父皇請罪,也不知道會折騰到幾時,現在多吃點兒,省得到時餓。」

  桌上擺了各式早點,阿寶親接過丫鬟端上來的加了蜂蜜的甜豆粥放到他面前,又夾了個甜包放到他面前的青花瓷碗中。雖然蕭令殊喜歡吃甜的,但他又不喜歡太甜的,口味偏向清甜,所以這些甜點甜粥含的糖份不高,對此阿寶是贊同的,吃那麼多糖,不到四十就得了糖尿病怎麼辦?

  蕭令殊看著阿寶,阿寶努力微笑,她對著鏡子練習了很久的端莊又不失柔婉的賢妻笑容,自認為是很成功的,可蕭令殊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將她的笑容凝在了臉上。

  所有看到他們王爺行兇的丫鬟婆子們腦袋一片空白,然後想著:哎呀,是不是睡太少了,出現幻覺了!他們家冷酷無情的王爺才不會做出這種幼稚的事情呢!

  「別笑了,醜!」蕭食殊冷硬地道。

  阿寶被那個「醜」字打擊到了,低頭默默吃煎包,克制住想要喝豆漿的念頭,免得待會在宮裡要頻頻更衣,太丟臉了。

  蕭令殊見她又以頭頂示人,看了看手中的筷子,他力氣大,就算用筷子敲人也挺疼的,若是旁邊坐的是讓他不爽的兄弟,早就一筷子敲過去,然後再冷艷高貴地讓人換過另一雙筷子。可是……眼前的人太弱了,會敲壞的。(眾兄弟:T^T難道我們就敲不壞?)

  有阿寶小意溫柔地勸餐,蕭令殊的早餐吃了很多,旁邊的許媽媽見狀,心裡有些高興,在她心裡,能吃就是福,能吃就健康!她是不敢對主子們吃多少說嘴,但心裡仍是默默地希望晉王多吃些,好活到七老八十的。

  早餐過後,兩人略作整理,便相攜進宮了。

  今日是齊王夫妻新婚第一天,新婚夫妻要進宮謝恩,順便拜見公婆,與姐妹妯娌見面。阿寶作為嫂子,自然也要進宮去見新婦的。而且今天還有所不同,因為昨日混亂的婚禮,大伙都覺得應該早點進宮,再將皮繃緊一點兒,沒事別招惹人。

  顯然和阿寶有此想法的人不少,至少阿寶到了宮裡,甫下馬車時,便見到前方陸續有馬車停下,太子妃、賢王妃、秦王妃、周王妃等皆已到達,大伙你瞧我我瞧你,很快便明白彼此的想法。

  皇家媳婦們紛紛與各自的丈夫分別,另坐宮裡的轎輦往後宮而去,而皇子們頂著那副淒慘模樣去給正德帝請罪去了,唯有蕭令殊看不出喜怒,慢悠悠地走於最後。

  正德帝沒理那些來請罪的兒子們,照常早朝,然後召朝臣,將那些兒子晾在太和殿外。可能朝臣也知道正德帝心情不爽,今天的早朝空前的和諧,沒人拿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在朝上去惹正德帝不快,在太監「有事准奏,無事退朝」中,大家果斷退了。

  退朝的時候,自然看到了那一溜的傷勢各異的皇子,白天看著幾張豬頭臉熊貓眼之流,心情更是微妙。當然,這其中有兩個最為整潔的,那麼便是太子和晉王了,太子一開始便被幸福地砸暈了,除了額頭上的青腫,就沒什麼傷了,這青腫用粉掩飾一下,遠遠地也看得不清楚。而晉王——這丫的整就是個戰鬥力暴表的凶殘貨好麼?誰能傷得了他?

  原本太子並不需要和弟弟們站在殿外給人看笑話的,不過他還是表示作為長兄,與弟弟們有難同當、同甘共苦,表現出了友愛兄弟的好品質,順便在所有面前中刷了把好感度。太子擺出的這副好兄長的姿態,即便知道他是來刷好感度的,但仍是讓人讚賞,也讓旁邊那些看著他不斷刷朝臣好感度的皇子們心中各種鄙視妒恨,甚至開始覺得太子這丫的就是個陰險貨,擺這種嘴臉,同樣也刷了正德帝的好感度——沒有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兄友弟恭的。

  正德帝晾了兒子們一個時辰,看看時間齊王就要帶新婦過來拜見了,方讓人將他們叫進殿。

  太子帶頭進去,然後帶頭跪下請罪。

  正德帝冷冷地看著他們。

  很快地,聽說齊王夫妻和金璟玨夫妻也過來請罪了。

  正德帝讓他們進來,一眼便見到了又是兩張豬頭臉,看不清容貌,只能從衣著氣質認出哪個是自己兒子,哪個是妻族家的侄子。

  金璟玨一進來就直接跑到御案前,雙手抓著御案一臉氣憤地說:「姑父,壞妹夫打我!!」

  齊王差點沒氣歪了嘴。

  什麼叫做惡人先告狀,這就是了!

  其他皇子也知道金璟玨的德行,這就是個大齡兒童,不能和他一般見識,況且他們父皇對他有時比自己兒子還好,更不要拿自己和金璟玨賭在他們父皇心中的地位,因為實在是賭不起。

  正德帝對金璟玨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只道了一聲:「乖,先去五兒那,姑父待會為你作主。」便將金璟玨哄下去了,很快被五公主拉著,一起跪下。

  殿中跪了一地的人,殿裡伺候的宮女太監第一次見到這等陣勢,呼吸放得更輕了。

  所有人安靜地跪著,不敢吭聲,只有金璟玨挺著背脊,那雙比黑曜石還漆黑的淨眸滴溜溜地在殿內張望著,相比其他人的恭敬,簡直就是不敬皇帝。不過正德帝並未生氣,柔和地看了他一眼,又見新兒媳婦和女兒都跪著,便叫她們起身。

  張傑端了茶過來,對新上任的齊王妃笑道:「齊王妃,請。」

  金璟琋略一想便知道這位皇帝姑父此舉是對自己的厚愛,忙謝了聲,端起茶恭敬地給正德帝敬茶,正德帝喝了兒媳婦的茶,又給了一對新人賞賜——連同兒子的賞賜一起給了兒媳婦,順便笑瞇瞇地告訴兒媳婦,自己的六兒子是個頑劣的,若敢欺負她,便進宮來尋他,他為她作主。

  金璟琋知道正德帝這是變相的補嘗她昨日被毀的婚禮及新婚之夜,昨日齊王傷成那樣,根本不可能洞房,宮裡來檢查元帕的嬤嬤得了皇后的暗示,自然也沒刁難她,可是還是讓她覺得難堪,特別是毀了她婚禮的是她的親兄長及夫婿時,是個女人都要委屈的。

  然後,金璟琋成為蕭家婦的第一天,體會了一把皇帝公爹的不著調及如何坑兒子的。皇帝公爹當著所有人的面極不給六兒子面子地說,以後齊王府就歸她這齊王妃管了,齊王所有的財產同樣也歸她管,齊王不得藏私房錢,想要錢就找她這作王妃的要,不爽的話可以一個子兒都不給他……

  所有人:=口=!為毛突然很想同情一下六皇弟(六皇兄)呢?果然不要輕易地去挑戰他們父皇的權威啊……

  齊王羞憤欲死,恨不得當場挖個坑將自己埋了,可惜他那張青青紫紫的豬頭臉根本看不清顏色,眾人也看不出他羞得幾乎要掩面淚奔。

  金璟琋得了豐富的賞賜及皇帝的金口玉言,和兄嫂一起離開了。

  「父皇……」

  他們一離開,齊王這熊孩子再也忍不住了,就要跳起來申訴自己的冤枉,誰知一本奏折直接將他腦袋砸去,將他砸懵了。

  事實上,在場的皇子們都被他們那越老越喜歡坑兒子的爹突然的暴力弄懵了。

  「出息了!嫌你母后給你生的這張臉太漂亮了想要扒下來丟一丟是不是?朕怎麼會有你這種流氓兒子,竟然在自己的婚禮上和舅兄打架,就算喝高了也不是理由,別想狡辯,如果你嫌你這張臉不好要丟一丟,朕馬上讓人劃它幾刀……」

  「……」

  齊王冤枉死了,被這麼一通暴力兼暴吼下,熊孩子也怒了,直接吼道:「兒子是喝高了,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而且金璟玨比兒子年紀還大,不應該是他讓兒子麼……」

  「你還有理了,和個小孩子計較,也不嫌丟份兒!」

  齊王無話可說,一時激動,都忘記了那位主是個只長年齡不長智商的傻子。

  齊王懨了後,正德帝的怒火開始轉向了其他的兒子們,一個個地罵了過去,太子罵得是最輕的,誰讓他一開始就幸運地暈過去了呢,而其他沒暈的竟然不知道去阻止兄弟打架,其心可誅,罵得皇子們垂頭喪氣。

  只有一個人面無表情,在一群被罵得像發瘟的雞一般的皇子中顯得精神無比,這也太鶴立雞群了,讓人不得不注意,一注意到,正帝德表情僵了僵,照樣開口大罵:「老五你也是,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當時就站在一旁看兄弟相殘,無絲毫孝悌之心……」

  「本來就欠打!」蕭令殊十分認真道。

  正德帝的聲音嘎然而止,齊王一臉受傷地看著他,傷心地想著,原來他在兄長眼裡,就是個欠打的貨麼?太TMD傷心了,好想人道損滅了這丫的!

  「一點小傷,死不了!」蕭令殊繼續補充,卻不知道他的那群兄弟已經想掐死他了。

  雖然死不了,但他們的面子裡子都丟了,一直苦心製造的好形象沒了,傷心壞了。

  正德帝顫抖指著他,嘴角吸動,哆嗦得說不出話來,突然發現,自己這個一直忽略無視的五兒子,尼瑪腦子不知怎麼長的,似乎長歪了,更讓他生氣的是,他還用那種冷冷硬硬的生澀聲音說著氣死人的話,什麼不死人的傷都不是傷,不用如此大驚小怪。

  那種「你真是不淡定」的表情讓正德帝雙手緊緊地抓著桌沿,才克制住一種衝動!

  「……」

  皇子們用一種看勇士的眼光看著他,突然發現,這個五弟/五哥的思想真是太奇葩了。只有太子殿下憂心忡忡,歎息地發現,自己這些年可能做了無用功,五皇弟隱藏在冷酷無情表相下的思想已經歪了,甚至往變態的方向發展了,當初真不該送他去那個地方接受那等殘酷的訓練的。

  ******

  不管皇子們這邊如何,女眷那邊又是另一番景象。

  皇子妃們一大早地進宮請安,雖是情勢所迫,但也比平常早太多了,是以一群皇子妃們被請到了鳳翔宮的偏殿裡歇息等候。

  很快地,陸陸續續地宮妃們和公主過來給皇后請安,除了貴妃、四妃及公主們,請安完後,其他的妃嬪各回各宮,皇后方讓人將偏殿裡略作歇息的兒媳婦們叫到正殿去。

  兒媳婦們請完安後,皇后賜坐,絕口不提昨天小兒子的婚禮,關心地尋問了諸位兒媳婦們的生活及兒子們的身體情況之類的,然後又關心了賢王妃的肚子,讓她不必太累,以孩子為重。

  戚貴妃臉上掛著笑,心裡卻沉甸甸的,還有幾分惱怒,惱怒的對象自然是齊王,連帶的也恨上了皇后。若不是齊王和金璟玨打架,她兒子會被傷了腿麼?也不知道嚴不嚴重。

  其他四妃中,淑妃(秦王之母)、德妃(周王之母)這兩位有兒子的也暗暗絞著帕子,憂心著不知道兒子傷著哪裡了,昨天聽到婚禮上的事情時,已經晚了,又無法托人出宮去打探,憋了一個晚上,皆睡不好,現在礙於皇后在這裡,也不好詢問,真是急死個人了。

  終於,脾氣急躁的七公主為那些憂心兒子的母親們勇敢地跳了出來,「母后,昨晚發生了那些事情,也不知道皇兄們傷得怎麼樣了,兒臣心裡實在是擔憂,不如問問皇嫂們吧。」

  戚貴妃和淑妃、德妃在心裡猛點頭。

  皇后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想起今兒聽到人來報,她的小兒子同樣受傷頗重,連洞房都無法,心裡也是又氣又心疼,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比在場所有人都難為啊。

  「老大媳婦,本宮也奇怪這事,同本宮說說他們的傷勢,可嚴重?」

  太子妃起身施了一禮,便將太醫為皇子們診治的傷勢都說了,其實都是些皮肉傷,並不嚴重,就是看起來恐怖了點兒,估計嚴重的是行動不便的賢王罷。

  皇后適時道:「可憐見的,他們兄弟一向要好,老六怎麼會和璟玨打起來了呢?璟玨也是個孩子脾氣的,上回還跟本宮說他捨不得妹妹出嫁,以為妹妹嫁人了就不是他家的了,所以才會急性了點兒。」

  皇后這話和太子妃昨晚睜眼說的瞎話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場的人再惱怒這兩個闖禍頭子,也只能笑著附和,心裡卻暗搓搓地表示,反正都是皇后的心頭肉,這內槓得越厲害越好,打吧打吧,她們都不介意的,只要不連累到她們就好。

  正說著,宮女進來稟報齊王妃和五公主金駙馬過來給皇后請安了。

  聽到沒有齊王,眾人又是一愣,同時看向皇后,不由得有些同情起這新上任的齊王妃來,混亂的婚禮,沒有洞房花燭夜,沒有夫婿陪著過來請安,這真是三重打擊啊!

  很快地,三人便進來了,金璟琋已經挽了婦人髻,身上穿著親王妃的服飾,將粉嫩的娃娃臉襯得有些老成。五公主也莊重沉靜,而素來漂亮得雌雄難辨的金駙馬此時卻頂著個豬頭臉進來,完全沒有以前的賞心悅目,也讓眾女再次意識到昨日婚禮的那場架打得有多凶殘。

  「姑母~~」金璟玨天真歡快地叫著皇后,指著自己的臉說:「壞妹夫打我!」

  皇后一陣心疼,由於金璟玨代皇帝中毒,使得他智商永遠停留在五歲,皇后便對這侄子疼若親子,在心裡的地位絲毫不比兩個兒子差的,這會兒聽他稚兒一般委屈的語氣,自然心疼無比,好一番哄。

  等五公主將金璟玨拉到一旁喫茶點後,今日的新婦齊王妃開始敬茶與妯娌姐妹們見面,眾人紛紛給了見面禮,然後被皇后賜坐,一起說話。

  皇子妃們的老公還在太和殿中罰跪,是以也沒有人離開,留在鳳翔宮中陪著皇后說話,艱難地等待著時間過去。

  估計正德帝這回是氣瘋了,直接將所有的兒子扣留在太和殿罵了一個早上,每個都被狠狠地罰了一通,特別是在兄弟眼中作了勇士的變態蕭令殊,被罵得最凶,正德帝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居心叵測,枉顧人倫了。

  時間不知不覺便過去了,直到快中午了,眾人皆感覺到又累又餓時,終於有宮人過來告訴他們,正德帝罵了一早上,終於將兒子們放過來給皇后請安了。

  由於昨天的婚禮鬧劇,所有的皇子都受傷了,所以皇帝罵過後,便將他們踢過來給老婆請罪,順便也過來接他們各自的老婆回家。

  鳳翔宮裡的女眷期盼地看著殿門,然後終於看到傷殘的皇子們進來了,可憐的賢王還是坐轎子過來的,到了鳳翔宮才改坐輪椅,被太監抬進殿裡。

  眾女一溜看過去,暗暗咋舌,真是太可憐了,這皮肉傷傷得也特觸目驚心,顏都毀了,簡直是無顏見人。

  皇后原本還生小兒子的氣,一看到他那張與金璟玨不相上下的豬頭臉,頓時心軟了,不過仍是意思意思地罵了幾句,又對小兒子及兒媳婦叮囑一番,方讓眾人都散了。

  不只等待的女眷們又累又餓,同樣沒有休息好的皇子們也是又累又餓,估計不餓的便只有阿寶和蕭令殊了,看著兄弟們一臉菜色,蕭令殊的視線轉到阿寶身上,誰讓今早阿寶逼著他多吃呢。

  阿寶走到蕭令殊身邊,笑道:「王爺是和臣妾一起回府,還是有其他事要辦?」

  「回府!」

  阿寶又是一笑,溫馴地走到他身後,錯開一步距離。

  兩人短暫的對話,及阿寶的溫馴都成為一種莫名的存在感,令人忽視不得——或者說,以太子為首的皇子們今天突然意識到他們的兄弟是個思想長歪了的變態時,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地開始注意起他來。

  蕭令殊不是死人,自然很快發現了他們的目光,轉首望了過去。

  其餘人見他突然停步,也跟著停步,看著他。

  蕭令殊看了一眼,最後視線定在賢王臉上,賢王被他看得心頭一跳,卻聽到他道:「茶茶!」

  「……」

  阿寶嘴角抽搐地看向賢王的臉,也不知是不是當時詭異的氣氛讓她腦抽了,竟然回答道:「王爺,茶茶的兩隻眼睛是黑的,不是只黑一隻!」

  蕭令殊又瞧了瞧他家二皇兄,點頭道:「唔,六弟應該再打黑一隻的。」

  「……」

  所有人機械式地看著黑了一隻眼睛的賢王,英明賢達的賢王殿下為了表示自己受傷不輕,所以昨晚回去後,並未敷眼睛,今早就這麼頂著知青黑的眼窩進宮了,贏得了很多同情分。

  回過神來的賢王和齊王心裡又有一種想要掐死蕭令殊的暴戾衝動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3:01 PM

第50章

  頂著眾人「熱情」的視線,阿寶灰溜溜地跟在蕭令殊身後走了,心裡有些後悔自己先前腦抽的舉動。也不知怎麼地,平時她喜歡不著痕跡地逗蕭令殊開口,只要蕭令殊說話,無論是長短,她都會附和一句,不著痕跡地鼓勵他多說話。

  於是,這種習慣之下,一個沒防備,就悲劇了。

  雖然嘴欠的是蕭令殊,但沒她附和,誰能知道「茶茶」是什麼東西?這下子他們夫妻倆將賢王齊王都得罪狠了。

  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其他的皇子們見蕭令殊走了,看了看太子夫妻,然後又望向怒目而視的齊王,賢王倒是維持著他慣常的表面風度,一副溫和友善的模樣,鬧不清他有沒有生氣,而且他素來有賢名,就算生氣也沒人看得出來,眾人皆道賢王涵養頗高,是個心胸豁達之人。

  「大家累了一早上,也回去吧。」太子說道。

  太子發話了,又累又餓的眾人也懶得多想了,皆帶著自己老婆出宮回府。

  眾人的情緒都不高,任誰長這麼大,被個喜歡坑兒子的父親當著所有人的面扒了你的面子裡子,又罰了你們一年的俸祿,都不會怎麼高興的。也不是在乎那麼點錢,要說俸祿被坑兒子的皇帝罰得最狠的還是晉王,因為他膽大包天地敢頂嘴,氣得正德帝差點要掀桌,於是被直接罰了三十年的俸祿,估計以後要老婆養了,除了太子外,所有皇子心裡皆是暗爽的。而讓他們不高興的,還是面子裡子都丟了的問題,可以說,他們這群天之驕子,生來身份高貴的皇子,這一生中從來沒有像昨天及今天這般丟臉過。

  按理說,婚禮上的鬧劇遮掩都來不及——就算當時有很多目擊者,但礙於出醜的是皇室,他們也不會沒眼力地將此事到處宣傳,幫忙一起遮掩都來不及了,所以他們當時都覺得,就算去請罪,也是關起門來的事情。

  可是以太子為首的皇子們都沒有想到,他們這個爹突然喜歡上坑起兒子來,硬生生地將他們晾在太和殿外,讓過往朝臣都目睹了他們的醜態,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父皇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嫌丟臉麼?兒子丟臉,他這老子的面上也無光吧?

  這是當時所有皇子們的想法,簡直被坑兒子的皇帝給坑得近段時間內面子都撿不回來了。也因為丟了面子,又揣測不明正德帝此舉之意,所以皇子們情緒都不高。

  回到太子府,太子妃親自拿了太醫開的活血消瘀的膏藥為太子塗抹額頭上的傷,有些不確定道:「昨兒臣妾到前院時,您被五弟安放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也不知道您當時暈了多久,怎地五弟竟然不先為你找太醫瞧瞧,看著怪讓臣妾心疼的……」話中有些埋怨的味道,更多的是心疼擔憂。

  太子昨晚已經從隨從那裡聽說了他被砸暈後的事情,是以沒有詢問妻子,昨晚腦仁一直暈暈乎乎的,也來不及多想,現下聽到太子妃的埋怨,不禁怔了怔。不過怔忡過後,不禁失笑。

  「殿下笑什麼?」太子妃納悶道,她這通抱怨雖是心疼太子,可也有埋怨晉王不通人情之故。

  若是這話在今天之前聽到,太子免不了要多想一些,同樣也會怨埋兄弟不顧他安危,可是今兒在太和殿,他們父皇為昨晚的事情將蕭令殊一通好罵,蕭令殊也第一次在他們父皇面前說了那麼多話,讓他再一次意識到蕭令殊的想法觀念與眾不同。同樣的,也知道了在蕭令殊心裡,不致命的傷都不是傷,所以他當時根本不著急。

  如此,也讓太子回想起蕭令殊這些年經歷的事情,他這些年來大傷小傷不斷,幾次受了重傷,幾乎喪命,都是他趕去探望他,叮囑他好好養傷休息。而其他兄弟知道還好,不知道的話也懶得提起他,就算他十天半個月不露面,也不會有人好奇詢問,或者去打聽他發生什麼事情,更不用說他們那一直不肯正視蕭令殊的正德帝了。所以蕭令殊每次發生什麼事情,似乎從來沒有人正眼看過他,莫怪他會有那般奇葩的想法。

  所有人都錯怪他了。

  所以,太子今天突然明白蕭令殊的觀念後,根本生不起氣來。

  「沒事,五弟他只是……」

  只是什麼?太子妃盯著太子,見他說到一半便斷了,便知估計其中有什麼內幕,倒也沒有不識趣地逼問。

  *****

  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回到府裡,阿寶已經熱出一身汗了。

  在丫鬟的伺候下換下沉重的親王妃服飾,穿上寬鬆的居家服,洗淨臉上的油汗,白前恰好過來稟報午膳已經擺好了。

  阿寶原本沒什麼胃口的,不過一看,今天的主食中竟然有涼皮,不禁詫異地看了眼華媽媽。

  雁回站在一旁為他們布菜,笑道:「王爺、王妃,這涼麵是華媽媽根據王妃口述做的,這些天王妃胃口不高,說想吃涼麵,華媽媽便琢磨著試做了,奴婢們都嘗過了,和王妃說的口味極相符的。」

  蕭令殊沒說什麼,讓人盛了碗慢慢地吃起來。

  阿寶有些激動地看著這盤涼皮……嗯,應該涼麵,華媽媽說涼皮的名字怪怪的,硬要說是涼麵比較好聽,阿寶也隨她們了。華媽媽對琢磨吃食極有一套,阿寶不過口述一下她上輩子夏天吃的一道開胃小食,大概講了下做法,華媽媽就琢磨出來了。

  其實民間中也有這種類似涼皮的小食,雁然說她小時候未賣身進威遠侯府時就吃過,不過與阿寶記憶裡的相差甚遠,只能說是一種厚麵皮罷了,而且他們放的調味也十分簡單,不像這種的精細,將面皮切成條狀後,還放了配菜,如黃瓜絲、胡蘿蔔絲及香菜碎,再加些香油、少許糖、鹽、陳醋、芝麻醬等調料,最後撒上搗碎的花生米。

  阿寶嘗了一口,和記憶中的味道很相近,酸、香、鮮,實在是開胃,夏天吃最好不過了,不過仍是少了種東西,就是辣。

  突然有些想念辣椒了腫麼辦?這個時代還沒有辣椒呢……以前矯情地不喜歡吃辣,也只有幾道特定的食物才會嘗點辣,讓她成為家裡特殊的一份子,可是現在,回想那什麼酸菜魚、剁椒魚頭、宮保雞丁、酸辣粉……之類的食物,心裡的口水嘩啦啦地流著。

  「王妃怎麼了,不合胃口麼?」雁回奇怪地問道,剛才還眉開眼笑,突然間身上的愉快的氣息一收,有些沉鬱起來。

  「沒有,很合胃口,華媽媽辛苦了。」阿寶笑道,然後看向對面的男人,看他吃得慢,卻不影響食慾,便知道他也極是開胃的。

  吃飽喝足後,又歇了會兒,阿寶開始琢磨起這兩天的事情來,在見蕭令殊去找解神醫後,阿寶讓人將席遠叫過來。

  席遠到來後,隔著偏廳裡的屏風,給屏風後的阿寶恭敬地施了一禮,「不知王妃找屬下有何事?」

  「今日你陪王爺進宮,同我說說早上的事情。」

  席遠懂了,蕭令殊是個不愛說話的主兒,根本不可能會主動告訴王妃今兒在太和殿的事情,而席遠這個月來,也有些明白這位王妃的行事風格,有些事情她極能把握尺度,不會隨便插手自己不該做的事情,看起來性子有些綿軟,溫和中透著端正。

  席遠作為蕭令殊的貼身侍衛,今天自然也是他陪著一起進宮了,雖然他沒有進太和殿,但諸王受的懲罰他也是知道的。

  這次受到懲罰最重的估計就是蕭令殊了,太子及其他王被罰了一年的俸祿,齊王這個罪魁禍首也只是簡單地罰俸兼禁足一個月,而蕭令殊是被罰了三十年的俸祿不說,除了他親王的爵位還在,在大理寺及刑部掛的職位全被擼了,看起來就是個「閒」王了。

  阿寶有些錯愕,「怎地會罰得如此重?王爺又不是齊王,可沒有打架。」

  席遠嘴角一抽,昨日的婚宴,他們這些侍衛及隨從雖被安排在外頭,但有什麼事情只要叫一聲入了院子就能看到了,所以當時他也遠遠地看了一眼,自然看到其他皇子不是在打架就是被無辜牽連。按理說周圍伺候的下人隨從並不少,怎麼可能會沒有任何阻攔地任由幾位王爺被牽連受傷?那是因為蕭令殊這貨制止了!

  所以,這也是正德帝最為生氣的原因,特別是在蕭令殊說他們都欠打時,正德帝簡直要咆哮了,果然這個兒子冷酷無情,狠毒無比,竟然如此惡毒地看著他的兄弟被打得鼻青臉腫不讓人幫忙。再因蕭令殊用那種冷冷硬硬的語氣頂嘴時,向來絕對權威、說一不二的正德帝氣得差點要掀桌壓死這兒子了,是以自然罰得最凶了。

  席遠和阿寶都不知道今日在太和殿裡,蕭令殊讓他的父親及兄弟都認識到了他奇葩的三觀,思想歪得已經往變態方向發展了,每個人都被他氣得夠嗆,所以對他受到如此嚴重的懲罰,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該!

  對於被罰了三十年的俸祿,阿寶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雖然她的嫁妝足以維持王府的開銷,自己這輩子也能衣食無憂,可是——一個王爺沒有俸祿總覺得太那啥了,果然皇帝是個渣爹,太坑兒子了。

  阿寶在這兒埋怨著皇帝公爹坑兒子,其他人聽到這個懲罰後,也覺得皇帝罰得太重了,雖然親王不靠那麼點俸祿過日子,可是這是面子問題啊,而且還代表了帝寵啊,沒有帝寵沒有面子,以後這王府的經濟也會漸漸的敗落,當沒有適當收入時,蕭令殊可能真的要吃老婆本了,簡單地說,就是個吃軟飯的。

  *****

  「活該!」

  頂著一張青青紫紫的豬頭臉的齊王恨恨地說,說完又躺到貴妃椅上,由著新婚妻子溫柔地給他擦藥。

  昨天婚禮上的那一架,不僅他臉上傷勢慘重,身體也多處擦傷和瘀青,全身上下都痛,害得他覺得一定是有人趁機揍了他,止不定這個人就是他的五皇兄晉王。金璟玨雖然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可是這是個傻子,即便有力氣砸人,可打架沒章法,只知拿東西砸人,能讓他傷到哪裡去?所以他堅決認為定然是有人趁他喝醉神智不清時,趁機揍了他。

  「表哥,沒有的事情。」金璟琋直接給了否定答案,「當時很多人都看著,晉王護著太子沒有出手,你暈過去後就被人抬回後院了,也沒有人敢對你不敬。」

  齊王嘴巴一撇,「哼,倒是一條忠心的狗,太子給了他什麼,這麼忠心護著他!」雖然語氣不忿,但也有些酸溜溜的,有些後悔當時晉王從冷宮出來後,進入上書房學習時,他帶著一群兄弟去欺負他。若是當時他先太子一步拉籠了他,估計現在他忠心的對象就是自己了。

  正想著,突然哎喲了一聲,一陣讓他頭皮發麻的刺痛傳來,痛得他失手打翻了小几上的茶盞。

  「表哥,對不起,我太用力了……」

  軟綿的蘿莉音響起,齊王齜牙裂嘴地看著一臉歉意的金璟琋,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看得他不禁心軟了,柔聲道:「沒事,你下次輕點。」

  金璟琋抿唇一笑,又低頭為他塗藥,那乖乖巧巧的模樣,讓他的心酥酥麻麻的,心癢癢的好想抱著蹂躪一翻。

  齊王不知道他這種心態是男人的一種夢幻蘿莉控。金璟琋長了張娃娃臉,五官也異於那些細眉瓜子臉的秀麗女子,臉蛋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小鼻子小嘴巴,身形也是嬌小玲瓏,聲音更是軟軟糯糯的。平時端著金家女的端莊賢惠姿態,弱化了她的優勢,現在沒有外人在,這副萌萌的小女孩兒的模樣兒,竟然讓他覺得比那些成熟的女人更吸引他,心情蕩漾之下,抓住她肉乎乎的小嫩手,曖昧地摩挲著。

  「表哥,三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咬著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沒事,本王知道你平時與他感情好,昨天也是本王喝高了,不應該和他計較。」雖然提起金璟玨就氣悶,但又覺得和個傻子計較太丟份兒了,齊王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還要在自己王妃面前大度,因為他知道金家兄妹的感情極好。

  金璟琋破涕而笑,軟綿綿的蘿莉音說:「我就知道表哥最好了~~」

  這種萌蘿莉再次萌煞了他,齊王不免想起自己小時候為何一見這小表就要娶她,他對這種幼女型的可愛女子根本無法拒絕,小時候的金璟琋也是這樣,萌萌的,軟軟的,小小的,可愛死了。

  心情蕩漾之下,齊王再也把持不住,將她拉到了自己身上,就要一逞獸欲補昨晚的洞房花燭夜時,突然嗷的一聲慘叫,渾身僵硬,冷汗涔涔。

  金璟琋驚慌地從他身上撐起身,小手不經意間按到他肋下一處撞傷,更疼得他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嚇得金璟琋忙跳下榻,讓人去請太醫。

  齊王府一片雞飛狗跳。

  ******

  「老五活該!」

  賢王邊讓人幫他敷著青黑的眼窩,邊恨恨地低罵著。

  賢王妃坐在他旁邊,因懷有身孕,所以賢王沒讓她動手,不過為了表示她的關心,硬是沒去歇息,坐在旁邊看著。

  賢王妃看著躺在長榻上的丈夫,再看看那隻黑眼圈,心裡那位九五至尊的高大形象繼續幻滅,突然產生了一種荒謬的想法:上輩子完美到挑不出一絲毛病的賢王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悅兒,你知道五弟口裡的『茶茶』是什麼東西?」賢王突然問道。

  賢王妃沉默了。

  她要怎麼告訴這位王爺,「茶茶」不是東西,而是一隻狗呢?還是晉王送給晉王妃解悶的狗?

  等知道真相後,賢王克制不住地直接踢翻了榻上的小桌,結果使得受傷的腿傷上加傷。

  賢王府也同樣雞飛狗跳。

  ******

  蕭令殊被如此重罰,所有人皆認為他一定會心裡不平衡,而太子已經想著要不要找個什麼由頭,給蕭令殊送些田產,免得他以後真的得靠妻子的嫁妝吃飯,太丟男人的臉面了。

  阿寶也覺得蕭令殊會難過——雖然他臉上看不出來,不過以已度人,親爹這麼對自己,沒有哪個人會受得了。所以阿寶這幾天十分地體貼他,不僅攪盡腦汁地陪他說話,晚上稍微縱容地讓他壓自己,筋疲力盡了才抗議,還讓廚房給他做好吃的東西——都是阿寶上輩子吃過的認為好吃的東西。

  舉例說,現在剛好是三伏天氣,一年中最熱的時期,這時候吃冰最好了。於是阿寶讓人去取了冰塊砸碎做了刨冰,水果刨冰、紅豆牛奶刨冰、八寶雪花刨冰、雞蛋布丁刨冰等等。

  以前阿寶在邊境時也折騰過這種東西,不過那地方資源有限,能做的品種不多,加上她那時做姑娘,老夫人不喜歡女孩子一門心思專研吃的,認為這樣不端莊,所以阿寶也不敢放開手腳,旁人吃什麼她就吃什麼。不過現在阿寶當家作主了,沒人管,可以可著勁兒的折騰,甚至連雙皮奶都被她折騰出來了。

  雙皮奶一出來,得到了王府裡所有人的喜愛,最喜愛的還是解神醫。

  解神醫最喜歡在雙皮奶上淋草莓汁,然後灑上煮得綿綿粉粉的甜豆,放在冰窯冰鎮過後,在大熱天來一碗,簡直是人間享受。在聽說這雙皮奶是阿寶想出來的消暑品後,並且還好心地詢問了丹參他的口味,讓廚子特地做了送過來給他,解神醫心裡無比感動,覺得阿寶這王妃心腸實在是太好了,卻命不好地嫁了個冷酷無情、狠毒陰險的男人,實在讓人噓唏不已。

  當然,他這話傳到蕭令殊耳裡後,第二天便病了。

  「病了?」阿寶愣愣的,問前來稟報的丹參,「要不要叫個大夫過來為他瞧瞧?」醫者不自醫嘛,這道理她懂的。

  丹參硬著頭皮道:「王妃,解神醫說只要王妃您管好王爺,他就沒事了。」

  「……」

  事後,阿寶從一臉想死的丹參那裡弄清楚瞭解神醫嘴欠被蕭令殊揍後,已經無話可說了,基於某種同情,阿寶讓廚子去做瞭解神醫愛吃的雙皮奶送去給他壓壓驚——算是美食收賣,讓他怨懟別那麼大,安生在王府裡待著,他們王府的福利很不錯,不僅包吃包住,將來還免費發送老婆一枚喲~~

  解神醫躺在床上,看著那碗冒著滋滋涼氣的雙皮奶,內流滿面:QAQ內傷太嚴重了,不宜食奶製品,與藥物相剋啊!!!!!!

  苦逼的解神醫看得到吃不到,而這邊,阿寶因為一朝翻身作主,在這大熱天氣天天歡樂吃刨冰,一個不小心,沒有注意到小日子來了,於是——悲劇了。

  「她怎麼了?」蕭令殊冷冷地問道。

  內傷還未痊癒的解神醫苦逼地看著粗暴地闖進他院子裡、將他從床上拎過來的男人,差點忍不住咆哮:他是傷患啊傷患啊!!而且還是被這惡毒的男人小心眼地揍傷的傷患啊啊啊!!

  事實上,想咆哮的還有阿寶:尼瑪小日子到了吃了冰導致腹疼傷不起啊!更傷不起的是有個啥都不懂的初哥拎著大夫過來單刀直入地尋問她為何腹疼!!!特麼的還是當著另一個男人的面啊啊啊!!!

  等解神醫開了藥離開後,蕭令殊坐在床前看著裝死的阿寶,直到阿寶再也無法裝死為止。

  「你又流血了,感覺怎麼樣?」蕭令殊難得開口問道。

  阿寶瞥了他一眼,心裡咆哮著能不能別提她每月必須要流血的事情?但面上還是溫順地回答道:「有些疼。」

  蕭令殊用溫熱的大手貼著她的腹部輕輕揉著,這動作十分溫情,讓阿寶心頭發軟。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3:18 PM

第51章

  因為大姨媽凶殘來襲而受罪這種事情,阿寶已經很久未曾體驗過了!

  雖然也常聽說家裡的姐妹有些身體調理不好的話,小日子來時會疼痛受罪,可是阿寶一直健健康康的,每次小日子來時除了腰酸疲憊,愛睡了點兒,根本沒這麼疼過,真是大姨媽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啊!

  可能是阿寶疼得臉色發白的模樣太小白花了,於是蕭令殊從一早開始,一直陪在房裡,視線從未離開過她。

  阿寶:T^T為毛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很可怕啊,會讓她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啊!!

  也因為有蕭令殊這尊凶神忤在房裡,丫鬟們都不太敢進來,那可憐巴巴的模樣也讓阿寶覺得她們挺可憐的,便揮手讓她們在外間等候,叫到了再進來。更因為如此,華媽媽找不到機會嘮叨阿寶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之類的,算是逃過一劫。

  「王爺,薑糖水熬好了。」雁回沉穩的聲音響起。

  阿寶靠在美人榻上,背靠著柔軟的大迎枕,蕭令殊就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看宗卷及私人信件,態度自然得根本不怕她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雁回端薑糖水進來,並未端到阿寶伸手可及的地方,而是直接放到蕭令殊身邊的小几上,無視了阿寶糾結的眼神,恭敬地退下去。

  解神醫開了一副止痛的藥,不過是藥三分毒,解神醫的意思是別吃太多藥,阿寶早上喝了一碗後,便改由喝薑糖水了。

  當然,阿寶討厭這種未處理過的薑味,其他用薑作配料煮出來的食物她倒不排斥。

  蕭令殊放下手中的藍色宗卷,伸手碰了碰碗沿,試探溫度,發現還有些熱。

  他的手指修長秀頎,骨節分明,是一雙藝術家的手,只是那手腹中有粗糙的繭子,手背上還有細碎的小疤痕,看模樣是日積月累下來的。只是……貴為皇子之尊,就算和人打架,也不會留下這樣細碎的傷痕吧。

  阿寶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抓著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著,等反應過來後,完全僵硬了,維持著捧著男人的手的深情姿勢,機械式地抬頭,就對上一雙平靜幽深的黑眸。大手的主人平平靜靜地看著她,由著她翻來覆去地審視著他的手,這種無聲的縱容——為毛覺得胃疼呢?

  阿寶呵呵地笑了聲,硬著頭皮道:「王爺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看在她這麼狗腿的份上,就別計較了吧。

  蕭令殊似乎被阿寶這一舉動打開了什麼新世界大門,然後抓著她白晰柔軟的手相合,他的膚色只比她稍深一些,是一種淺白的顏色,卻仍是看起來像貴族的膚色。上天賜予了他極好的皮相,連肌膚也像貴公子般的柔澤。

  他摸了摸阿寶虎口處,發現這裡有些小繭,說道:「你使鞭?」

  「……在邊境時練過一些。」

  「很好。」

  很好?很好什麼啊,下文呢?!!

  下文就是,他執著她一隻手與她五指交纏親密相依,另一隻手冷酷無情地端著那碗讓阿寶無比厭惡的薑糖水過來,放到她唇邊,示意她該喝了。

  阿寶:>__<。。尼瑪就算知道他不會打老婆,但在這種眼神下,還是不由自主地要屈服啊啊啊!!

  堅難地就著他的手喝完那碗薑糖水後,阿寶額頭出了層細密的汗,感覺唇邊有殘留的薑糖水,正欲拿帕子試去,誰知一個黑影湊過來,然後——大家都懂的。

  阿寶風中凌亂了。

  蕭令殊默默地看著她一臉震驚模樣,默默地想著,為何六皇弟對宮女做這種事情時,那宮女滿臉通紅地倒入他懷裡,任他為所欲為,而他這麼做的時候,只換來一副震驚模樣?有點兒不是滋味……

  半晌,阿寶也知道自己表現得太沒見過世面了,趕忙輕咳一聲,說道:「王爺,天色就要暗了,您不去書房麼?」

  蕭令殊抖了抖被他重新拾起的宗卷,淡淡地道:「在這裡看也一樣。」

  「哦。」阿寶應了一聲,沒事可做,便托腮看著他冷凝的側臉,越看越滿意,這側臉的角度真好看。

  蕭令殊瞥了她一眼,大大方方地由她看著。

  一天時間就這般消磨掉了。

  第二日,阿寶感覺好多了,腹部只剩下隱隱有些作疼,倒沒有前一天那種絞痛了,欣喜得就想跑出門去放放風——然後被某個男人冷酷無情地震壓了她如此念頭。

  蕭令殊依然伴在她身旁,無論做什麼事,都讓她在視線之內,讓阿寶覺得自己彷彿被監視了——一定是錯覺。

  「不是錯覺!」解神醫給阿寶把脈,又一次嘴欠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這是監視犯人呢!我聽席遠說了,你這冷酷無情的傢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手上吃罪,你可別將那套處理敵人的手段放在王妃身上,她是個弱女子!」

  蕭令殊扶了扶手指上的板指。

  解神醫內傷還未痊癒,不過自打阿寶的雙皮奶攻略打動他後,解神醫對王府裡的事情也比較上心了——應該說他覺得阿寶是個好人,所以樂於親近,不用蕭令殊拎人,就自動地跑過來給阿寶按時請脈了。

  「別給我臉色看,本來就是嘛!忠言是逆耳的,但作為個有良心的醫者,還是告誡你一聲,你這種態度嚴重地影響到患者的心情了,心情不好,病就不會好……」

  聽著解神醫一陣嘮叨,阿寶有些黑線道:「解神醫,我這不是病。」

  秒懂了她話的解神醫:=口=!王妃為毛這麼說呢……好糾結!

  阿寶發現一個不小心自己漏嘴了,趕緊裝死。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

  解神醫給阿寶請了脈,叮囑她以後別在「特殊」時期吃冰的東西後,便機械地離開了。

  過了幾天,阿寶的身體完全沒事了,又活蹦亂跳了。

  然而,阿寶還沒蹦躂幾下,蕭令殊將她抱起悄悄在她身上嗅了下,發現沒有血腥味後,便拎著她往他的練功房行去。

  「做什麼?」阿寶摸不著頭腦地問。

  蕭令殊在練功房中那一排靠牆的兵器中拿出一條烏色的鞭子遞給她,說道:「練習。」

  阿寶:=口=!為毛她要練鞭子?她走的不是淑女路線麼?

  「你太弱了,經常鍛練對身體好。」蕭令殊摸摸她的頭,「解神醫說適當的鍛練對身體有好處,省得在床上容易暈厥。」他用一種「你真是太弱了」的表情看著她,顯然晚上某人的體力及承受能力不能讓他滿意。

  「……」

  所以覺得她對鞭子感興趣就選擇了讓她練習鞭子當作是鍛練身體麼?= =!為毛很想咆哮呢?!

  阿寶再一次對他的某種奇特的想法感到驚奇,更讓她驚奇的是,他竟然親自指點她鞭法,甚至手法頗為精妙,比她以前在邊境跟那些爽朗的大娘學的半桶水還要厲害。

  她不是走賢妻良母這條路線麼?為何賢妻良母還要學鞭法?這不科學啊親!

  練得滿身是汗了,阿寶氣喘吁吁地被蕭令殊抱到練功房後頭的澡堂裡,扒光光直接丟到澡池中洗白白,同樣他本人也跳了下去。這豪邁的作風又讓阿寶驚了,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色女,非禮勿視,直接轉過身去,悄悄地挪到澡池的另一邊,自然很快就被人拽了去過。

  艱難的鴛鴦沐後,阿寶軟綿綿地任由他抱著自己離開練功房。仍是那種抱小孩子的姿勢,不過習慣了也挺舒服的,阿寶腦袋擱在他肩膀上,打了個哈欠,腦子有些懵,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貌似自言自語地問:「王爺為何對我這般好呢?」

  是的,蕭令殊可能不會風花雪月、甜言蜜語地哄她,更不會送什麼禮物討她歡心,甚至總是一副冷酷無情模樣,每每嚇得她不知所措。但是,他給了她最大限度的縱容,給了她生活細節中的體貼,沉默的,讓人心軟的體貼。她真的不明白,為何他在她面前的作法與流言如此相悖呢?

  其實他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更不是個思想正常的男人,連親人都會無視忽略,彷彿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正視。這也是為何無論流言如何慘烈,無論親爹如何忽視,無論被罰得多慘,無論處境多難堪,他從未動容過。

  開始時,阿寶也以為他會有些傷心的——畢竟正德帝這懲罰也太嚴重了,可是過了幾天,又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完全未放在心上,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甚至覺得可有可無,沒有任務,不用出門,他便像宅男一樣宅在家裡,宅在她身邊,自成自己的小世界。

  這樣的男人,有心麼?他到底怎麼想的?

  這是阿寶嫁給他後,琢磨了很久的問題。

  問完後,阿寶有些尷尬,醒了醒神看向已經暮色四合的天邊,那樣的暮色雖然會讓人感覺到惆悵,但也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心緒。

  就在阿寶以為他沒有聽見或者不會開口時,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說:「阿寶很好!」

  阿寶很好!

  簡單的四個字,讓阿寶有些受寵若驚,驚後又迷茫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好了,絞盡腦汁地回想自己從在驛站第一次遇見他到現在,未嫁他前躲他都來不及,嫁他後所有的行為也是恪守妻子的職責,完全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讓人感動的地方。

  「我、我……」阿寶唾棄自己的結巴,可是,不知為何臉熱得厲害,甚至不敢看他,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像個得了糖吃的小孩子一樣,歡喜地、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王爺也很好!」

  「嗯!」他將她抱緊,不客氣地收下了這句話。

  「……」

  由於下午運動一場,讓許久未運動過的阿寶難免有些疲累,時間一到,滾到床上就睡死了。

  蕭令殊坐在床邊,翻看著下屬送來的秘信,然後蹙著眉合上,想著可能要去江南一趟,不知怎麼地,就有些不捨起來。以前從來不會有這種情緒的……

  將信件收好後,蕭令殊去沖了個冷水澡,清清爽爽地上床,很快地,一具柔軟的身體自動滾到他懷裡,甚至手腳不規矩地蹭上他的身體,那軟綿綿的小手直接探進他的衣襟,扒著他清涼的肌膚,睡得更香了。

  他伸出一條胳膊墊在她腦後,將她往懷裡攬了攬,低低柔柔的聲音說:「阿寶確實很好……」

  她是第一個給他吃好吃的甜糕的人,第一個和他說話對他笑的人,確實很好!

  ******

  因為齊王婚禮上的鬧劇,使得所有的皇子被牽連,所以近來諸王們行事皆頗為小心,同時朝臣們也極少看到他們在宮裡走動,除了上朝,彷彿都自動縮在府裡修身養性去了。

  蕭令殊也是自動宅在家的一位,只不過他根本不是修身養性,而是整天黏著老婆吃喝玩樂,愜意得根本不像是被罰得最丟臉的一位皇子。

  這天早上,吃完早膳後,阿寶見蕭令殊往旁一坐,拿起一本《山河志》來打發時間,忍不住道:「王爺,臣妾今天給五公主和平王世子妃下了帖子,請她們過來品嚐冰花。」

  在這裡,不得不提一下阿寶先前在齊王婚禮上答應給兩位好姐妹下帖子請她們到府裡玩的事情,可誰想到齊王婚禮上會發生那些鬧劇,後來一系列的懲罰,阿寶擔心蕭令殊難過之類的,便又將時間推了推,可這都過了十多天了,阿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前為了讓蕭令殊開懷,折騰出這麼多新鮮的食物,讓身邊的人都有了口福,不由得想到了好姐妹及閨密們,又想起了讓她頭疼的某件事情,原本是想藉著分享美食的借口,分別給她們下帖子邀請她們過來的。誰知大姨媽凶殘來襲加上蕭令殊像監視犯人一樣日日晃在身邊,阿寶一直沒請成了。

  所以小日子過後,阿寶方給平王府及五公主府下了帖子。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這一眼令阿寶背脊發寒,怎麼有種自己做錯了事惹他生氣的不爭氣感覺呢?

  「不許多吃!」蕭令殊冷聲道。

  「絕對不會!」阿寶一臉發誓的表情。

  不怨蕭令殊會這般冷硬,實在是阿寶貪吃冰製品導致小日子來腹疼之事,解神醫叮囑以後要注意,阿寶自己還不以為意呢,蕭令殊便注意上了,所以平時也不准她多吃了,阿寶一下子從暴發戶的狀態恢復正常,也讓華媽媽及四個雁鬆了口氣,突然覺得,好像王爺能壓制住她們家姑娘偶爾的不著調,也挺好的。

  五公主和江凌薇應邀而來時,蕭令殊已經挪窩到書房裡去了,阿寶在四面通風的水閣中招待她們。

  水閣建在清玉池之上,正是荷花盛放的季節,池中蓮葉婷婷,蓮花探出碧玉間,分外可愛,池間的蓮葉間,偶有鯉魚悠哉而過,十分清閒。池上有風,風拂過一池碧荷,拂入水閣中,分外涼爽。

  水閣裡也被佈置了一翻,沒有死板的桌椅,地上鋪了涼席,赤腳踩上去,格外的清涼,旁邊有矮榻矮几,可坐可臥,矮几上擺滿了幾種吃食,有夏日的冰鎮瓜果,晶瑩剔透的冰塊堆在果盤外圍,切好的水果拼盤置於其中。除此之外,還有精美的瓷器盛裝著的冰沙及各種調料,兼雙皮奶。

  「來來來,一路辛苦了,先喝酸梅湯解渴,再喝碗雙皮奶。阿薇是草莓味的,酸甜可口,令芸是西瓜味的,清甜適宜。」阿寶招呼兩人坐下。

  江凌薇和五公主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對那「雙皮奶」極是好奇,等嘗試過後,對那嫩滑的口感皆忍不住稱讚一翻。

  「這雙皮奶是怎麼做的?挺好吃的。」五公主問道。

  江凌薇唇角一挑,睨向阿寶,嗔笑道:「世人都以為晉王妃倒霉受牽連,以後這日子也不知怎番淒慘哩,可我瞧著,這日子滋潤極了,還可著盡兒地折騰起吃食來。過份的是,這麼久才叫咱們過來品嚐,分明是將咱們給忘在腦後了。」

  阿寶討饒道:「我哪敢啊,還不是先前發生了那些事情不好請你們過府來玩麼?後來身體又有些不適,便推到現在。」

  一聽說她身子不適,兩人馬上關心地詢問,阿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自己吃多了冰受罪的事情,得到兩人的鄙視,害她們白擔心了,原來是自作自受!

  待兩人品嚐了新食物後,阿寶將水閣裡伺候的丫鬟譴到外頭,這才正坐,對她們道:「這次叫你們來,也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情。」

  「關於我大姐姐和你妹妹的?」五公主肯定道。

  江凌薇捻了片切好的西瓜慢慢吃著,優雅自然,每咬一口彷彿丈量過一般,絲毫沒有漏出丁點西瓜汁水弄髒自己的手及唇瓣,這等功夫看得阿寶拜服,不愧是江仙女。

  「看什麼呢,快說,咱們聽著!」江凌薇嗔了她一眼,自然隨性的態度,也只有這兩人能看到,連她母親都未必得一見。

  阿寶和五公主相視一笑,並不介意她這種隨肆的態度。

  接下來,阿寶便將武皓為大公主駙馬養外室及孩子的事情說了,兩人聽罷,眉頭蹙了起來。

  「武烈真是好狗膽!」江凌薇說道。

  「武皓也是個渾的!」五公主評道。

  阿寶無奈地道:「我家六妹妹和武皓的婚禮就定在中秋過後,這婚事是悔不得的,就怕她嫁過去後,大公主因為這事情遷怒於六妹妹。」畢竟夫妻一體,說不定在大公心裡,都一樣該死。

  自從阿寶將那份資料送到二夫人手裡,一直未見威遠侯府有什麼動作,阿寶便知道二伯母他們必不會因為這事情就退婚了,估計婚禮還是如期舉辦的。可是,他們也擔心若大公主知道武皓幫他哥養外室和孩子,誰知道會不會遷怒他們小夫妻?

  「不必說,我大姐姐那脾氣是被父皇寵出來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遷怒是必須的!」五公主不愧是做人家姐妹的,毫不遲疑地道:「到時可能整個武家都要承受她的怒火,估計她一氣之下,連殺了大姐夫也不奇怪。」

  「……」

  阿寶和江凌薇互視一眼,兩人同時抿抿唇。

  五公主繼續道:「我上次聽說大姐姐不日從西北回來,聽說是為了武皓的婚禮,他們應該在中秋之前回來。武家若能在中秋之前,將那外室及孩子都處理了,不讓大姐姐知曉,就萬事太平了。」

  江凌薇撇嘴道:「大公主與武將軍成親十餘載,一直無所出,估計武將軍是捨不得那兩個孩子的。」心裡卻覺得武烈這人手段了得,竟然能在大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和女人生了兩孩子不被發覺。

  五公主冷笑道:「就算那兩個孩子是武將軍的孩子又如何?不過是庶出的。若他們想要家宅不寧,就可著勁兒地去挑戰大姐姐的脾氣吧。」

  討論得差不多後,阿寶捏捏鼻子道:「算了,這事還是看將軍府的態度。找你們來,主要是怕若是事情真發生了,一發不可收拾,到時你們也能幫忙去宮裡說說情。我是不會讓我家六妹妹受委屈的!」即便是大公主也不行!

  阿寶的未竟之意,五公主和江凌薇都聽出來了,五公主有些吃驚,江凌薇卻一副瞭然的模樣。不得不說,能和阿寶精神上契合的姑娘,也不是什麼好貨的。

  兩人待到午時方離去,阿寶直接將她們送到門口。

  送走兩人後,阿寶回到主院,雖然一路走蔭涼的地方,可是仍是熱出一身汗,感覺身上穿的衣服都有些沉重了。

  她剛回到房裡,便見蕭令殊坐在榻上等她。

  「王爺可用午膳了?」阿寶邊擦臉邊問道。

  蕭令殊看著她,起身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臉,說道:「明天咱們去京郊的莊子。」

  「誒?」阿寶有些吃驚,有些遲疑地問道:「現在……合適麼?」

  蕭令殊伸手將她發上的珠釵拿了下來,說道:「太子哥哥送的莊子中,有一處離京極近,只需一個時辰的車程。那裡涼爽。」

  他的話總是極為簡潔,沒有任何華麗的修飾,但聽在她耳裡,宛若天簌。阿寶高興得直接蹦過去抱住他,被他順勢摟住,差點戳瞎了幾個雁的眼睛。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3:38 PM

第52章

  翌日一早,趁著太陽未升起之時,晉王府的車駕便出發了。

  雖然早晨起得早了點兒,但阿寶完全不覺得睏,精神熠熠地吹著清晨的涼風,心情格外舒暢。

  馬車駛出內城,往北城門行去,路過幾條街道,其中有一條名天街的街道上排列過去皆是賣早點的店舖攤子,雖然已經吃了早餐,但看到那些民間的各色小食,比不得在王府裡吃的精緻,但卻別有一番味道,也讓阿寶這吃貨的本質被激起來了,決定到了莊子後,想吃什麼就讓華媽媽去嘗試做做看。作為一個來自吃貨大國的人,她腦子裡有很多美食樣式,從南到北,從華夏到星條國……都數得出,就是不會做。

  「王妃想什麼呢?」雁回沉凝地問道,盯著身上又散發詭異氣場的某人。

  阿寶又看了眼已經漸遠的天街,一本正經道:「沒什麼,看百姓富足安樂,感到高興罷了。」

  「王妃有心了!」雁回恭維道,心裡懷疑先前那等詭異的氣場來源,絕逼是她們家王妃可能又開始想些不著調的東西了。

  馬車很快便出了城門,往北鳴山行去。

  別莊位於北鳴山山腳下,一條小河蜿蜒而過,可謂是依山傍水,環境優美。雖然別莊的面積比不得其他莊子,但能建在此地,距離京城又近,實屬不容易了,這原本是太子的產業之一,太子考查過後,覺得合適,便特地送給晉王作新婚禮物。阿寶知道這莊子的來源後,不得不讚了太子幾聲好哥哥。

  蕭令殊說車程一個時辰,那是在疾奔的情況下,因車上有女眷,車速平穩,所以當他們抵達莊子時,多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太陽已經升到中天了,天氣也熱了起來。

  別莊的管事帶著下人出來迎接,馬車直接駛進了別莊,在院前停下。

  雁回及雁聲等丫鬟先下馬車,然後撐著擋太陽的油布傘過來,扶了阿寶下馬車,將傘擋在她頭上,為她遮擋毒辣的陽光。

  別莊的管事姓林,他昨天已經得了消息,早早地將莊子收拾了一遍,主人只需入住就行了。

  「林管事,辛苦了。」阿寶溫聲說道。

  林管事雖然極力維持淡定,但可能是第一次直面某位氣場冷酷的王爺,雙腿有些發顫,急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王爺王妃一路過來辛苦了,屋子已經著人收拾過了,請兩位主子先去歇息。」

  蕭令殊走過來接過雁聲手上的傘,無視眾人吃驚的目光,攜著阿寶的手進了正院。

  待梳洗一翻後,丫鬟奉上消暑的涼茶,坐在花廳裡,吹著山風,倒顯得十分涼爽,抬眼便能看到遠處起伏的山脈,一下子將那份夏日的躁熱驅除了。

  這時,林管事帶著他的妻子兒女過來給主子磕頭請安。

  等他們請安後,阿寶見蕭令殊沒有開口的意思,便由著自己的心意,先關心地詢問了林管事的工作,順便讚一聲辛苦了,然後又詢問了其他的問題。林管事小心地回答了,又為兩位主子介紹莊子的格局及各種產出,讓阿寶比較感興趣的是莊子裡的作物,這才知道原來府裡吃的大部分蔬菜瓜果等東西,皆是從北鳴山的莊子產出的,而莊子裡的作物大多是林管事的妻子兒女去伺弄的,並沒有完全交給佃農來幹。

  「你們自己會種?都種了什麼?」阿寶問道。這莊子是太子送的,上次見林管事也沒怎麼詢問,所以她也不清楚這莊子主要產什麼。當然,她也沒想到,莊子裡的農作物竟然是管事娘子親自去伺弄。

  想罷,阿寶不著痕跡地打量林管事,是個身形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周正白淨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看起來就是個能幹的。倒是林家娘子看起來黑黑瘦瘦的,實在不像個享福的管事娘子,反而像村裡的農婦。而且林管事的兒子女兒皆長得像母親,也是黑黑瘦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懾於蕭令殊的氣勢,皆嚇得像小兔子一樣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林家娘子有些拘謹地笑道:「不怕王妃笑話,草民的父親以前是在地裡刨食的,草民小時候看了些,也學了點兒。閒時便也自己伺弄些疏菜瓜果自家人嘗嘗,後來隨著我家老爺被分到莊子上,草民閒不住也幫忙大伙去伺弄莊嫁。」

  等交談過後,阿寶發現林家娘子雖然看起來像個村婦,但林管事似乎極敬重她,並未因其樣貌不好看而有異心,兩個孩子也頗為懂事,皆是伺弄莊稼的好手,聽他們談起種田的事情,阿寶也聽得頗為有趣。

  「我娘種的菜可好吃了,種的瓜果都很甜,王妃一定喜歡的。」林家小娘子朝阿寶甜甜地笑著,黑瘦的小臉眨巴眨巴地看著她,讓阿寶覺得她有點像茶茶。

  許是阿寶看起來溫和可親,說話輕聲細語,美麗端莊,很快地便讓十二歲的小姑娘放開那點拘謹,語氣也輕快了幾分。

  阿寶又是一笑,讓雁回賞了小姑娘一盒點心,方讓林管事一家四口下去。

  等他們離開後,阿寶轉向旁邊慢慢地喝茶、仿若老僧坐定的男人道:「王爺,聽林管事之言,咱們府裡先前吃的瓜果蔬菜大多從這莊子裡出的,林管事倒是個能幹人。」

  蕭令殊轉頭看向她,淡淡點頭。

  阿寶再接再厲,「聽林管事說,等到八月份,莊子裡的瓜果都成熟了,那時莊子才好玩呢。臣妾先前也看了,種了好幾種水果呢。這莊子看起來不大,種的東西倒是挺多的,還有一塊西瓜地,林小娘子說地裡的西瓜都是沙瓤的,可甜了。」

  蕭令殊繼續點頭。

  「王爺,到時候咱們也去看看他們怎麼收成吧,也算是與民同樂,聽說地裡還有蚱蜢這些東西呢……」

  蕭令殊仍然點頭。

  「……」

  阿寶說不下去了,很想說,麻煩大哥你開開口應和幾聲啊,真的不會死的。

  就在阿寶絞盡腦汁地想讓蕭令殊開口時,白芷過來稟報午膳已經做好了,阿寶不得不閉嘴,讓人擺膳。

  晉王府的人少,這次來別莊阿寶幾乎將身邊的人帶過來了,當然,解神醫也順便捎帶過來了,阿寶是絕逼要給解神醫洗腦,讓他知道留在晉王府的福利有多好,打消他總想離開的念頭。

  午膳端上來後,阿寶一看,和府裡做的沒啥區別,因為廚子也跟著來了=。=!倒是食材上有了區別,而今天還多了份拍黃瓜這道涼菜,據說這黃瓜是剛從地裡摘的,水嫩嫩的,很是脆甜爽口。

  可能是來到別莊心情好,阿寶午膳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喜得華媽媽以為是拍黃瓜的功勞——因為阿寶將那一碟拍黃瓜給啃了。

  午膳過後,夫妻倆歇息半個時辰,然後起床看書練字,直到傍晚太陽沒那麼烈後,阿寶直接馬上拎著裙子要去逛別莊了。

  蕭令殊自然跟隨。

  席遠等侍衛丫鬟遠遠地跟在兩位主子身後,然後席遠等人看到他們那平時端莊賢惠又綿軟的王妃一個不小心踩到了石頭就要來個狗吃泥時,被旁邊的男人好心地拉住了手臂拖了回來。

  「王妃……怎麼了?」席遠有些遲疑地問,怎麼感覺到這個像個小姑娘一樣急急躁躁的姑娘和平時的畫風那麼不符。

  雁回一本正經道:「王妃沒怎麼啊?席侍衛何出此言?」

  「……」不知道他若說王妃今天活潑過頭了,這姑娘會不會咬他一口。

  礙於雁回姑娘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席遠識趣地沒開口,也跟著旁人一起悠然地欣瓽起別莊的景色來。

  阿寶在別莊溜溜躂達,結合了林管事先前的話,終於得了個肯定答案:這根本不是供給主人居住遊玩的別莊,而是專門提供給主人四季蔬菜瓜果的農莊!可憐林管事不知他們這些作主子的怎麼會突然想跑來農莊來避暑,而不是遠擇稍遠一些的別莊,卻不知道因為某位不理事的王爺覺得這離京比較近就選了此地。

  阿寶忍不住看了蕭令殊一眼,男人回以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阿寶:=__=!就算這位爺表現得再高深莫測,她都覺得不過是用來掩飾自己的無知罷了!

  為何這麼說呢,例如說阿寶看到不遠處的一片靠著院牆的籐蔓,被人用樹枝仔細地支撐著它的籐條枝葉,應該是一種食物,實在看不出是什麼又覺得眼熟,忍不住問旁邊的男人道:「王爺,那些是什麼?」

  蕭令殊高深莫測地看過去,然後再高深莫測地看著阿寶,直接召來別莊的小廝道:「告訴王妃那是什麼。」

  那小廝兩股顫顫地回答道:「王妃,這是山藥!」

  原來是山藥,怨不得那葉子長得這般眼熟,只是太久未見,竟然忘記了,上輩子的姥姥家的院子那一片靠牆的地方,也是隨便種了些山藥,以前看得習慣了,問了表姐才知道山藥的籐,可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呢,不由得勾起了些回憶。

  因為勾起一些回憶,阿寶心情不怎麼好了,拉著蕭令殊的手道:「王爺,回去吧,該用晚膳了。」

  蕭令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由著她拉著自己回去,然後反手握住她汗濕的手,滑膩膩的,卻沒放開。反而是阿寶有些窘迫了,很想先將手心的汗擦去,發現他握得極緊。

  晚上洗完澡後,雁回幫阿寶護理頭髮,發現她的頭髮髮尾有些開叉了,不由得道:「王妃,該修頭髮了。」

  阿寶抓了把頭髮到面前一看,確實到修頭髮了。說實在的,阿寶身處這時代,終於體會了什麼叫三千煩惱絲,並且為了護理它們,到了勞心勞神的程度,是她前輩子無法想像的。像以前,她讀書時覺得每天梳頭浪費時間又麻煩就剪個男生頭,後來上了大學女孩子們都講究了,就留了及背長髮,還特地去拉直,天氣涼爽時直接別了個發卡,讓它飄飄然地垂落身後,那時候覺得留得已經夠長了,自己也時常護理,可是來到這裡後才發現,那就是幾根毛,哪裡算得上護理。

  這年頭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所以頭髮也是萬萬不能隨便剪的,而且是越長越好,最多也只能修理一下髮尾的毛邊,而且修發的時候,還要看黃歷挑個吉日來修呢,極為講究。至少阿寶自己從小到大留了這一頭濃密的髮,從來沒有剪過,而且也被丫鬟們保養得極好,烏黑順滑,如絲綢般,真真是符合了那句「穿過你的黑髮我的手」。

  蕭令殊進來的時候,便見阿寶趴在桌子上翻黃歷,雁回雁聲兩個丫鬟站在一旁打扇。

  聽到聲音,阿寶見他進來,將黃歷捧起來,笑道:「王爺,臣妾正在挑選修髮的好日子呢,王爺的頭髮需要修麼?」

  蕭令殊坐到她身旁的位置,剛沐浴過後,一頭長髮垂披在身後,幾綹垂落在胸前,添了幾分柔軟,倒沒有白時裡的冷硬酷戾了。至少阿寶覺得,夜晚的蕭令殊總是讓她放鬆幾分,願意同他親近。

  這大概是一種朦朧美的心態罷。

  見他只是盯著自己,阿寶想了想,狗膽包天地抓了他一縷頭髮端看,然後一臉嚴肅地道:「王爺的頭髮也可以修一修了。」

  蕭令殊點頭,看阿寶折騰,將修髮的日子定在五日後。

  等她折騰完後,直接將她抱起,往屋裡行去,雁回雁聲等丫鬟也識趣地退下去,抿唇笑著將門掩上。

  ******

  別莊的日子很舒服,而且因為別莊倚山靠水,比起京城那個大蒸籠,實在是涼爽如初夏,讓阿寶住得極舒心,也沒有像以往的夏日那般因為苦夏,總是將自己折騰得瘦了一圈。

  當然,就算住得舒心,阿寶仍是隔幾天按時進宮給皇后請安,不免要起早一點兒趕路回京,其他的倒無事。

  皇后也知道晉王夫妻跑到郊外別莊去了,詢問了別莊的位置後,順便調侃了句,倒也沒說什麼。雖然說,正德帝剛罰完了皇子們,此時諸王應該夾緊尾巴好好表現的,以討正德帝歡心,但那些都與蕭令殊無關。反正又沒有罰他禁閉,且所有的職位都擼了,又不需要他做什麼,他住到莊子上也沒人說什麼,更不可能會自討無趣地去說他什麼,估計京裡所有的人都和皇后一樣的心情。

  不過,蕭令殊帶著老婆住到別莊去快活避暑這事,仍是有人羨慕嫉妒的。因為今年每個月連續有皇子成親,正德帝便沒有到皇莊避暑,使得全京城的官員們及皇親國戚們都沒有去,大家窩在京城這大蒸籠裡憋著,難免會熱得腦子有些拎不清。

  七公主便是腦子拎不清的一員。

  「五皇嫂真是快活,看來五皇兄也是個疼人的,竟然會為了五皇嫂特地到別莊避暑。」七公主怪聲怪氣地道。

  阿寶掀眼看了她一眼,笑道:「其實這事也怨我自己,要不是先前因為中暑病了一場,王爺也不會想到去別莊了。」毫不客氣地將大姨媽安到中暑上,阿寶心安理得。

  七公主有些驚訝地道:「五皇嫂這身體也太不好了,待在屋子裡好端端的怎麼會生病呢?」

  「天有不測風雲,它要生病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阿寶一臉無奈。

  「這病倒是病得好,也讓咱們看到五皇兄是個疼人的……」

  見七公主緊咬著晉王妃不放,在場諸人神色有些微妙,彷彿要人家說個五四三出來她才高興似的,也不知道晉王妃哪裡得罪她了。

  「小七這是想去別莊玩了?」皇后笑道,也打斷了七公主的咄咄逼人。

  七公主有些羞怒,「誰想去別莊了,不過是近日來太熱了,生怕母后和母妃被熱著……」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插嘴。

  等離開鳳翔宮後,阿寶和五公主走在一塊,五公主低聲道:「我這七妹妹近來火氣大,無論她說什麼,你別放在心上。嗯,她的火氣來源於姑母家,你知道的。」

  阿寶瞬間回以秒懂的眼神,哪裡不知道,不過是想嫁周御,又被昌平長公主四兩撥千金地解決了,自然氣悶。七公主覺得,明明阿寶這個情敵已經解決了,為何她自己還是不能嫁給周御呢?被昌平長公主暗地裡拒絕多了,自然火氣大了,而阿寶又跑過來一副秀恩愛的模樣,自然撞到槍口上了。

  說來昌平長公主是極疼她一雙兒女的,恨不得都為他們打算好下半輩,所以無論是女兒還是兒子的終身大事皆挑得無比的嚴苛。被正德帝耍過後,昌平長公主知道鎮北將軍之女是不可能了,便轉移好目標,正在尋找中,不過再怎麼樣,昌平長公主是絕對瞧不上自家侄女的,她要找的是兒媳婦,可不是找位姑奶奶回來。

  阿寶心裡暗暗搖頭,也不知道七公主執著於周御什麼,雖然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可是再拖下去明顯也撿不了好。

  這般想著時,突然馬車停了,雁回忙問道:「阿鐵哥,怎麼了?」

  「雁回姑娘,好像是前方的車駕出了些問題。」

  阿寶撩開車窗看罷,恰好與一張望過來的俊容對個正著。

  是周御。

  溫潤如玉的貴公子朝阿寶點頭,那雙如玉的黑眸微微一彎,如同一彎明月投在黑夜的水面上,漣漪輕漾,月暈微晃,添了幾會朦朧的詩意,生生站在那裡,仿若皎皎白月光,是一種極致到令人難以忘記的風彩。

  才剛想著這人呢,就在這裡見著了,阿寶只能說一句:說曹操,曹操到!

  剛好是周御乘坐的馬車出了問題,卻不想被困在正中央,檔了別人的路。周御一臉歉意地看了眼阿寶,然後吩咐車伕及侍衛將馬車往旁邊推一推,讓旁的車駕過去。

  真是個體貼的好男人,莫怪七公主想要抓著不放。

  阿寶如此想著,同樣也想起了幾個月前自己在宮裡受了傷,周御托周瑾給她送來的藥,那時以為自己會和周御在一起,誰知轉眼正德帝就玩了這麼一手。嫁給蕭令殊後,阿寶就沒再想起過周御了,她雖然對周御的印象極好,但只是欣賞,也未到喜歡的程度,是以現下見到周御,除了有些尷尬外,卻沒其他感覺了。

  待車道讓出來後,阿寶也不客氣地讓車伕往旁邊騰出來的位置過去,路過周御的時候,對他的體貼讓路道了聲謝。

  「晉王妃客氣了。」溫潤的男聲說。

  連聲音都這麼令人舒服,配個急性子的也沒什麼,能包容急性子的壞脾氣。

  阿寶在感慨著,卻不知被她感慨的對象正怔怔地望著晉王府的車駕,直到身後響起了達達的馬蹄聲,周御一驚,回首便見到晉王帶著侍衛騎馬而來。

  「灰——」

  黑色的駿馬停下,蕭令殊看向周御,周御微微一驚,便含笑施禮道:「見過晉王。」

  蕭令殊盯著他半晌,突然道:「你該成親了。」

  周御:=口=!什麼意思?為毛傳說中不愛理人的晉王表哥突然跑過來和他說這個?

  等見到蕭令殊追上前面的馬車,然後直接進了馬車後,周御微微蹙了下眉頭,眼神晦澀複雜,很快便將那些懷疑壓下。

  比起周御的懷疑及驚訝,阿寶簡直是驚懼。

  「王、王爺,怎麼了?」阿寶小心翼翼地問著,忙慇勤地從小格子翻出一個杯子,給他倒了杯涼茶解渴,讓他別一身煞氣地盯著自己。即便知道他不打老婆,也會被那種血腥的煞氣給刺激得難受啊。

  蕭令殊接過的時候,順便也握住了她的手,沉默在看著她,這種沉默的目光讓阿寶實在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阿寶覺得,小說裡說的什麼可以從一個人的眼神看出他的所思所想,可是她和這位爺相處這麼久,從來沒讀懂過他的眼神,真是累覺不愛。

  蕭令殊將她的心虐了一遍後,方道:「明日是修髮的吉日,你幫本王修。」

  阿寶理所當然道:「自然是臣妾幫王爺修了!」

  蕭令殊:「……」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3:54 PM

第53章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進入了八月份。

  八月初六,是寧王成親的大好日子,同時也讓京中諸人暗暗繃緊了頭皮的日子,生怕這次的婚禮又是一齣鬧劇。當然,心懷忐忑的世家大臣們送禮過來祝賀時,敏感地發現寧王府的侍衛比當初齊王府的婚禮上多了一倍,且有些細心的還認出是禁衛軍時,突然都覺得安心了。

  一看就知道這手筆是出自正德帝,看來正德帝到底還是要面子的,雖然先前完全不給兒子們面子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但這次的婚禮還是多派了侍衛,就生怕再有皇子喝醉不管不顧地先幹一架再說。

  當然,也因為寧王的婚禮,被禁足的齊王被放了出來參加婚禮,婚禮完後,繼續回齊王府去禁閉夠一個月。

  阿寶和江凌薇、五公主等人正坐在偏廳裡喝茶說話等待吉時呢,便聽到了丫鬟報告齊王妃到來的聲音,抬首看去,首先發現現場有大半的人和自己一樣,齊刷刷地望過去,讓阿寶一時間有些愣,等明白她們為何如此關注齊王妃時,心裡有些兒同情。

  當然,這點兒同情在金璟琋朝自己走來時,阿寶發覺是不必要的。

  金璟琋依然是大氣端莊的,一個月的時間讓她身上多了一種婦人的沉穩,少了些少女的清純,卻仍是高雅端莊,一舉一動,讓人挑不出丁點兒的毛病來。

  金璟琋溫和有禮地問候在場的諸人,等皆見過後,便走到阿寶身邊坐下,無視那些或好奇或幸災樂禍或同情憐憫的目光,使得那些人也無趣地收回了視線。

  阿寶能理解那些人的同情,畢竟金璟琋從成親那天的鬧劇到跟著丈夫一起禁閉齊王府,在旁人看來都是一場笑料,雖說她完全是無辜的,受到了熊丈夫的影響,可是作為一個女人,這境遇確實是值得可憐的,這種可憐同情的目光,比當初得知阿寶即將嫁給晉王還要嚴重。

  「五皇嫂,近來可好。」金璟琋自然地和阿寶打招呼,又和五公主及江凌薇問候。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覺得自己與金璟琋並沒有多熟悉,但好歹是妯娌了,阿寶也客氣地回應一聲。

  因為金璟琋的到來,阿寶不免客氣幾分,連帶的氣氛也有些微妙的變化。金璟琋卻彷彿沒有看到似的,言笑晏晏地與她們寒暄,微笑的時候,襯得一張娃娃臉十分可愛,像個小妹妹一樣,倒讓人不自由主地親近幾分。

  時間很快便過去,觀禮過後,女眷們自然去新房看新婦。當然,以太子妃為首的幾位王妃,悄悄地叮囑了自己的婢女,讓她們注意一下情況,這回堅決不能再出現鬧劇了。

  新房裡,新上任的寧王妃規規矩矩地坐在新床上,見到眾人進來,臉上有幾分羞澀,在一旁的嬤嬤的介紹下,一一認人。

  阿寶瞧了瞧,仍是日本花子妝,覺得這時代的新娘妝實在是太坑爹了,女孩子一輩子的事情,就這麼被可怕的妝容毀了。幸好洞房前可以將這新娘妝御下,不然也不知道新郎官對著這樣的臉,能不能做下去。當然,也因為這厚重的妝容,阿寶沒能瞧清楚新上任的寧王妃長什麼模樣。

  雖然不清楚寧王妃長什麼模樣,但寧王妃與自己說話時,倏然而變的眼神還是讓阿寶捕捉到,也知道她對自己似乎不太待見。阿寶很容易便知道是什麼原因,據聞寧王妃是個高傲的少女,先前寧王莫名的向正德帝求娶她的事情,誰人不知,寧王妃本來已經私下意定要嫁給寧王了,寧王卻突然來搞這麼一齣,寧王妃自然恨上了自己。

  阿寶覺得真心冤枉,見寧王妃不冷不熱的,也不湊上前去自討沒趣,說了幾句話便退到一旁。金璟琋朝阿寶笑了笑,對阿寶道:「原來我當時的妝容是這模樣的,看起來實在是……」

  「是不是像猴子屁股!」阿寶脫口而出。

  金璟琋:「……」

  五公主:「……」

  江凌薇抿唇一笑。

  其他人也發現了寧王妃對阿寶的態度,心裡皆有些明瞭,不過轉頭見阿寶與金璟琋低聲交談的模樣,然後想起當時同樣向正德帝求娶鎮北將軍之女的還有齊王呢,再看齊王妃溫和端正的態度,不由得感慨金家女果然明理曉事,將事情看得明白。

  婚禮平平靜靜地結束了,直到婚宴結束,各回各家時,眾人一直繃著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同時也有些失落,這婚禮也太正常了,怎麼沒發生點什麼事情呢?

  阿寶出了內院時,便見到等在前方不遠處的蕭令殊,朝在場的人告辭,稍微加快了腳步走過去。

  其他女眷默默地看著阿寶走向前方站在花木旁的男人,明明看起來冷冷淡淡的,甚至冷硬的神色讓人望而生畏,可是卻出乎意料之外地,跑到這兒等媳婦,讓人感到一種違和的同時,又有幾分羨慕,同時又有些詫異,總覺得晉王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男人啊。

  正想著,前方一坨紫燦燦的東西滾了過來,等近了後,眾人才發現那不是什麼一坨紫燦燦的東西,而是穿著紫色錦袍的平王世子,那張被橫肉擠得看不清五官的臉在接近時,因為笑容,使得原本就像一條線的眼睛更瞇得看不清了。

  「阿薇,回家啦!」

  江凌薇也向在場的女眷們告辭,然後平靜地與那坨紫色胖子離去,不過在旁人眼裡,明顯是紫色胖子一直想湊過去,生生破壞了那副夕陽下美麗如仙的女子的畫風,好比黑白水墨所繪的美麗仕女圖旁多畫了一隻西方油畫形像的肥豬,畫風完全不搭不說,還讓人有種生生想將那頭破壞畫風的豬給抹殺的衝動。

  接著當賢王、齊王、金璟玨也親自過來接人時,其他人已經沒有任何的意外了。

  ******

  因明日還要進宮,阿寶和蕭令殊離開寧王府後,索性就直接回晉王府了,也省得明日要提前早起。

  這次婚禮正常得教人感動,阿寶自然也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歡歡喜喜地和蕭令殊回了晉王府。

  剛回到府時,許媽媽將威遠侯府的帖子送了過來。

  「大伯母明日要過來?有什麼事麼?」阿寶翻著帖子問道。

  許媽媽搖頭,說道:「這是今天一早威遠侯府送過來的,沒有說什麼,明日待王妃從宮裡回來後,便會過來。」

  阿寶第一時間想的便是李明鳳的婚事有變,不過很快地又搖頭否決了。若真是李明鳳的婚事有變,二伯母早就先過來了,哪裡用得著大伯母出面。應該是有其他事情罷。

  一時猜測不出後,阿寶索性也不想了,因為她也沒時間想,蕭令殊將她拎到練功房裡去練習鞭法了。

  其實比起鞭子,阿寶覺得自己更喜歡劍,仗劍江湖是每個武俠劇中毒的中二姑娘的俠女之夢,阿寶前輩子迷金庸古龍梁羽生的小說時,也中二了一回,雖然後來過了中二時期,但少年時期那種愚蠢的夢想還留著。

  只是她爹覺得女孩子耍鞭子最好看了,堅決不肯教她使劍,才在邊境那裡讓她學了些鞭法。而蕭令殊在知道她學過鞭子後,直接一捶定音讓她練習鞭法,面對自己老爹阿寶還有膽子撒嬌耍賴,面對這個男人時,阿寶現在還沒膽子同他撒嬌耍賴,所以只好乖乖地練著。

  八月的天氣仍是十分炎熱,應該在中秋過後天氣才會開始慢慢轉涼,所以練習完後,又是一身的汗。阿寶直接坐在地上,然後盤腿看蕭令殊練劍,她沒有什麼評鑒能力,但卻覺得蕭令殊劍舞得極好看,真的可以來段音樂配段劍舞了。

  想像了下她彈琴他舞劍的畫面後,阿寶滿臉黑線地將這種詭異的畫面拍出腦海。倒不是覺得不夠浪漫,就是太浪漫了,反而覺得詭異嘛。

  阿寶很快又糾結了,難道她和蕭令殊浪漫不起來?

  在她的糾結中,蕭令殊已經收了劍,然後將那柄寒光湛湛的長劍一甩,直接投到了兵器架上的劍鞘中,真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啊——阿寶歎服之。

  等蕭令殊走過來彎腰時,阿寶後知後覺地就要將不雅的坐姿板正時,他已經伸手將汗涔涔的她抱起,而在近距離之下,阿寶發現同樣是運動一場,人家汗都沒滴多少,反而她就像是從水裡打撈出來的,這差距咋這麼大呢?

  蕭令殊同樣將她抱到練功房後頭的澡堂裡,那裡已經擺好了沐浴的工具,屏風上還掛著乾淨的衣物。

  扒光光,洗白白。

  阿寶已經能面色如常地看著蕭令殊的上半身不臉紅了,至於人魚線下的那曖昧的地方,她還是沒好意思看,也沒好意思讓他看——其實如果是隔著屏幕看裸男的話,她絕對能面不改色地去YY。比起阿寶的害羞,蕭令殊大大方方的,很久以後,阿寶才從某位王爺那裡知道,就算是絕色美女在他面前脫光光,那也不過是坨白花花的肉罷了=口=!這悲劇的三觀!所以她白遮了麼?

  洗去一身的汗漬後,阿寶坐在澡堂的小杌子上瞇著眼睛有些昏昏欲睡,頭髮稍因為洗澡時不慎沾了些水漬,還濕潤著,然後被穿好衣服的男人拿了乾躁的毛巾過來握住她的頭髮擦拭。

  阿寶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嚇地看著他。

  「怎麼了?」蕭令殊皺著眉,似乎不明白她為何反應如此大。

  阿寶乾笑一聲,忙道,「王爺,這事臣妾自己來就行了,不必勞煩您。」第一次讓他幫自己擦頭髮,阿寶的心臟有些受不住,也都怪華媽媽嘮叨太多了,讓阿寶覺得讓他動手她罪大惡極。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得她有些忐忑地低下腦袋後,繼續將她頭髮上的水漬擦乾,然後面無表情地將毛巾丟了,再沉默地將她抱起離開,堅定得讓人無法拒絕。

  阿寶突然覺得,自己先前的反應有些傷人。

  天剛剛擦黑,阿寶其實也不怎麼累,頻頻探頭看著外面。

  剛才回來吃完晚飯後,蕭令殊就離開了,不會是生氣了吧?哎呀,不怪她多想,因以近段時間天天和他在一起,晚飯後兩個人在北鳴別莊裡還一起在菜地旁散步呢,這次他突然離開了,不免讓她覺得先前她的態度讓他生氣了。

  華媽媽欲言又止,然後看了看,示意雁回等丫鬟退到屋外,然後坐到阿寶面前的一張小杌子上,慈愛地看著她,說道:「姑娘,咱們女人啊,在家求的是父母的疼愛,出嫁後求的是丈夫的疼愛,這些都是女子立於不敗之地的根本。」

  阿寶一聽這話,就知道華媽媽要發揮她嘮叨的本事了,趕忙道:「華媽媽,我明白的。」

  華媽媽笑了笑,又道:「媽媽知道姑娘是個聰明的,可是姑娘太年輕了,不知道女人有時候並不是一味的順從就行了的。當然,對長輩父母,順從是孝順的表現,這無可厚非,可是嫁人後,夫妻之間卻不是一味的順從了。說句大膽的話,媽媽覺得王爺並不像外面的傳言那麼不堪,王爺雖然不愛說話管事,卻是在意姑娘。」

  隨著她的話,阿寶跟著點頭,她也覺得蕭令殊是在意自己的,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時常抬首時就能看到他鎖住自己的視線,明白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自己。先前雖然尷尬過,可是習慣了後,也有那麼些許的赧然和甜蜜。

  「姑娘,感情的事情是平等的,不能只有一方一味的付出,只有雙方付出才能長久。」華媽媽語重心長地說,見阿寶一臉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姑娘莫驚,這些道理啊,還是老爺懷念夫人時告訴我的呢,老爺和夫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夫人去逝後,老爺一直未娶,也是老爺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無法忘記夫人。」

  「姑娘,王爺待姑娘是極好的,所以姑娘偶爾也可以和他撒撒嬌,說說自己的想法,不用一味的順從,女人的手段有很多,可是要牢牢地佔據一個男人的心,還需得自己經營。」

  在這一席話中,阿寶大開眼界,甚至覺得華媽媽此時並不像個規矩的古代婦人,而是現代的知心姐姐啊。阿寶很想說,她的順從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蕭令殊冷硬的表相下的心思,他也從來不說,她無法揣測,所以選擇了一種最安全的方式與他相處。而且,現在她也實在不敢做出和蕭令殊撒撒嬌這種事情啊!>__<。。

  感覺自己悲劇了的阿寶在華媽媽的教育下,最終還是聽進了她某些嘮叨,例如說,面對蕭令殊時,她不僅要順從他,偶爾還要表達一下自己對他的看重喜愛,而不是相敬如賓……

  被華媽媽這位深藏不漏的古代婦人教育過後,阿寶再次探起脖子等蕭令殊回來。

  *****

  席遠將幾封秘信擱在桌前,對正在沉思的男人道:「王爺,于飛在信上說,江南那邊已經佈局好了,就等王爺親自去主持了。」

  蕭令殊蹙眉,久久不語。

  席遠看了他一眼,又道:「還有,今天屬下收到西域那邊傳來的消息,西涼國有異動。」

  蕭令殊終於抬頭看他,席遠努力擠出笑容,讓自己的娃娃臉盡可能的討喜,「王爺放心,屬下叫人盯著呢。最多明年,西涼國才會派人到咱們大鄴來。」

  「繼續盯著!」

  「是!」

  蕭令殊看完了那幾封秘信後,抽出一張紙寫了一封信,將之秘封好,交給席遠:「讓人送至江南親自交給于飛。」

  席遠接了信,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道于飛你還是繼續在江南蹲著吧,主子明顯是陷在溫柔鄉里,不想走了。

  待席遠離開後,蕭令殊將信件燒了,一拂衣袖,離開了書房。

  回到了正院,蕭令殊便見像隻小狗一樣的女子正探頭看著,見到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趕忙迎了出來。似乎發現自己走得太急了,又裝模作樣地將步子調為標準備的蓮步,就像那些世家貴女一般,行不露足,踱不過寸,讓人挑這出丁點的不是來。

  真是愛裝模作樣!可是卻很可愛!

  阿寶迎過來,主動拉住他的手,咬了咬唇,硬著頭皮道:「王爺回來了,累不累,可要喝銀耳蓮子羹?」

  「嗯。」

  聽到這應聲,阿寶馬上將冰鎮得微涼的銀耳蓮子羹盛了一碗給他,自己也盛了半碗陪他一起喝,有人陪著吃東西才香。

  寂靜的夜中,只有他們兩人,丫鬟候在外面,一切都是阿寶自己動手。

  「王爺,這銀耳蓮子羹好喝麼?」

  「嗯。」

  「是臣妾自己親手做的……呃,丫鬟幫忙看火。王爺若愛喝,下回臣妾再親自做。」

  「嗯。」

  聽出他聲音裡微微上揚的音調,阿寶心中也頗為歡喜,然後大著膽子將狗爪伸過去,又拉著他的手,腦子裡回想著那些狗血偶像劇裡女主角和男主角撒嬌的情景,然後有些黑線地發現,為毛她記憶裡的言情偶像劇裡只有女主角和男主角撒潑的戲,沒有撒嬌的戲呢?這不科學啊!難道要她和他撒潑?得,她怕他會一掌劈死她!

  雖然阿寶沒有撒嬌成,不過蕭令殊回握了她的狗爪子,仍是讓她激動了,覺得自己應該再接再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夜色太美好,或者都是月亮惹的禍,滾床單的時候,看著壓在她身上玉面微紅的美男,一個情慾薰心,竟然直接湊過去含住他的唇,然後主動伸出舌頭吸吮著他的氣息。

  嗯,今晚他擦牙的青鹽裡摻了薄荷,清清涼涼的。

  阿寶再次為蕭令殊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

  今天要進宮,所以一大早的阿寶堅難地掙扎著醒了,一醒來就努力拍著堵著她嘴橫掃的男人,心裡後悔自己昨晚的情欲薰心,不該教會他怎麼接吻的。

  蕭令殊將她啃夠了,才慢吞吞地起床,去穿衣服。

  端著洗漱工具進來的幾個雁明顯發現了阿寶紅腫的唇,不禁有些奇怪,阿寶木然著臉,感覺嘴唇都麻了,心裡再一次後悔。

  比起阿寶今日要進宮不得不一大早地忙碌著,蕭令殊真是個閒人,他成了「閒」王後,上不上朝都無所謂了,就算是進宮,也是直接去東宮找太子,根本當太和殿那位不存在,實在是勇氣可嘉。

  用過早膳後,兩人便出門了。

  阿寶直接去後宮,蕭令殊去東宮。

  鳳翔宮裡,美人如雲,阿寶給皇后請安後,便自動坐到五公主那兒,順便回頭朝六公主、七公主笑了笑。

  六公主淡然不失友好地回以一笑,七公主神色有些憔悴,木愣愣地發呆,根本對阿寶視而不見。

  在等待的過程中,一堆女人又聚在一起聊天,除了聊衣服首飾外,便是聊孩子了,阿寶被皇后看了好幾次肚子,然後某人一臉正經狀當作沒發現。其他人發現皇后的視線,眼裡透著某種信息——哎呀成親兩個月了,還沒有消息很正常啦,希望以後都沒消息才好呢。阿寶同樣當作沒看到。

  很快地,便到了寧王帶新婦來見禮敬茶的時間了。

  比起上回金璟琋孤伶伶地過來,這回得寧王陪同的寧王妃幸福滿點,還特地示威地看了金璟琋一眼,順便不著痕跡地瞪了阿寶一眼。

  寧王妃是個長相明艷的女子,眉宇間透著一種被嬌寵出來的驕傲,開口說話時讓人感覺到這是個直率爽利的姑娘,不會和人玩彎彎繞繞那套,喜歡直著來,或者說手段比較粗暴。所以,她在第一天見夫家的妯娌時,明明確確地表示了她對阿寶的不喜。

  「五皇嫂真是個美人兒,怨不得先前那麼多人家惦記,幸好有父皇賜婚,不然估計鎮北將軍挑女婿也要挑花眼了。」寧王妃笑得十分明媚地道。

  這話說得直白,看似讚美,卻擺明著諷刺,端看旁人怎麼體會這話中之意了。

  阿寶皮笑肉不笑地道:「七弟妹真是個爽快人。」

  「哪裡,剛才母后還讚我是個爽利的,有話直說呢。」寧王妃一臉嬌羞地說。

  皇后躺槍了,暗暗皺了皺眉頭,看了戚貴妃一眼。

  等臨近午時,眾人方拜別皇后,紛紛離開。

  蕭令殊已經在宮門前等著,阿寶見狀,微微加快了速度走過去。而這時,賢王夫妻、寧王夫妻也到了宮門,看到蕭令殊時十分驚訝,不過略一想便知道蕭令殊進宮來找太子的,絕對不會去找正德帝。

  「這是五皇兄吧!」寧王妃拉著寧王的手問道,無形中向眾人秀著恩愛。

  寧王溫和地笑著朝新婚妻子點頭。

  寧王妃笑瞇瞇地說,「五皇兄和五皇嫂果然相配,怨不得父皇會專門為你們賜婚呢。」

  此話一出,賢王、寧王的臉色都有些異樣,很快便恢復正常。阿寶心裡實在是想抽這姑娘一頓,你老公自己想要找個有勢力又得聖寵的岳家關她什麼事情,又不是她趕著讓他去求娶的!男人的錯何必怪到女人身上呢?

  蕭令殊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冷硬道:「口不對心,聒噪之婦!七弟應當慎重!」

  眾人:「……」如此直白真的大丈夫麼?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4:11 PM

第54章

  馬車車簾放下時,阿寶還能看到賢王夫妻沉凝的臉色,還有寧王妃幾欲噴火的眼神,心情略複雜——好吧,應該誠實地說,這種心情就像是炎炎夏日中吃到刨冰的感覺,實在是倍兒爽啊。

  轉過頭來,看向和她一樣爬到馬車裡享受車裡冷空氣——角落裡放了冰盆子——的男人,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恐怕根本不在意自己剛才說了多毒的話吧。對於蕭令殊會開口,阿寶是意外的,意外過後,忍不住給他點無數個贊。她不是泥人,被幾次三番的挑刺也會生氣的,只是有些話她說不得,免得真的應了寧王妃的語言陷阱,而作為她丈夫的蕭令殊說出來,那就是對她的一種維護了。

  阿寶笑瞇瞇地道:「王爺,北鳴山的莊子裡的葡萄就要成熟了,到時臣妾給您釀葡萄酒吧,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語氣中不禁有些討好諂媚。

  蕭令殊應了聲,然後低眸看她以為他不注意地一點一點地蹭過來,看了會兒,嫌她蹭得太慢了,乾脆直接展臂將她拎了過來,放到身邊,然後握著她的狗爪子。

  阿寶臉上微熱,但仍是厚著臉皮朝他露出自認為最美的笑容——同樣是對著鏡子練習了很久,打算將自己美美的一面呈現給他。而蕭令殊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但阿寶仍是從那種氣場中感覺到他的放鬆,放大膽地將身體挨著他的肩膀。

  哎,板著腰坐了一個早上,還要提高精神應付一堆別有用心的女人,也挺累的,這樣靠著挺好。

  於是,不大的馬車裡,一種略顯甜蜜的氣息瀰漫,兩人都很滿意。

  阿寶回到府裡時是笑瞇瞇的,午膳的時候也是笑瞇瞇的,直到下人過來稟報威遠侯夫人和趙夫人登門拜訪,方將笑容壓下,讓人先帶她們到偏廳喝茶,她稍會再過去。

  因為這出乎意料之外的「趙夫人」,終於讓阿寶滿身洋溢的粉紅泡泡壓下,經由丫鬟提醒,才知道這「趙夫人」是她那剛舉家回京的大姑姑。阿寶奇怪地道:「昨兒不是說是大伯母來麼,怎麼這大姑姑也來了?」

  昨天接到威遠府的帖子,可沒有說大姑姑李秀媛也來,阿寶直覺這大姑姑無事不登三寶殿。在她的記憶裡,她在回老家過年時見過這位大姑姑一次,真是個……難以用語言描述的人,反正就是眼界頗高,當時她一個小女孩兒根本沒那份量入她的眼,甚至見面禮也是姐妹中最薄的,估計那時她爹跑到邊境去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大姑姑也以為她這輩子娘早死爹不著調,沒啥大出息了,所以根本不需要用正眼看吧。

  丫鬟自然是不知的,阿寶回去換了身見客的衣服,方帶著丫鬟往偏廳去。

  *****

  偏廳裡,晉王府的丫鬟上了茶點後,便安靜地退到一旁侍立著。

  李秀媛端著印青花色的茶盞,用蓋子輕輕地刮著杯子裡舒展的茶葉,輕輕地抿了一口,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來,心道侄女雖然有福份,但誰人不知她嫁了個最不受寵的王爺,連她進這晉王府後沿途走來所見之景色,中規中矩的,還沒有威遠侯府的精緻呢,連這茶也不是進貢的,不由心裡有些失望。

  威遠侯夫人低頭喝茶,眼角餘光瞄見小姑子李秀媛臉上一閃而逝的神色,心中搖頭,然後又歎了口氣,只希望待會這位小姑不要擺長輩的譜,阿寶看著溫和柔軟,似乎極好拿捏,其實內有主意,如今她成了王妃,就算是她們這些長輩,也得敬她幾分。

  正想著,便見穿著淺黃色紗裙、髮上簪著明珠流蘇髮釵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進來,那曳地而過的紗裙,長長的滑落在頰邊的明珠流蘇,襯得她秀致的臉蛋彷彿明珠生暈一般,無限美好。

  威遠侯夫人和李秀媛皆起身迎接,雖然是長輩,但尊卑有別,王妃的品級比她們高,李秀媛再不願意,也得做足了樣子。

  阿寶忙上前扶住威遠侯夫人,轉頭對李秀媛道:「大伯母和大姑姑不必多禮。」

  李秀媛勉強一笑,邁過了心中的那坎,發現自己要坦然面對這個從未注意的侄女雖然困難了點兒,但要表現得自然些還是比較容易的。

  威遠侯夫人暗中端詳阿寶,發現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這侄女似乎已不像曾經溫和得彷彿誰都能處得來的小姑娘了,添了些王妃的威儀,含笑的面容少了幾分軟綿,漸漸地在蛻變中。雖說嫁的是不受寵的皇子,但那也是親王妃,容不得忽視。

  互相寒暄過後,阿寶方道:「很久不見大伯母和姑姑了,家裡的幾位姐妹還好吧?上次見了紫卿表妹,是個伶俐的,我看了很喜歡呢。」

  李秀媛笑道:「她就是模樣兒還行,但那脾氣還是有些小孩子的調皮氣呢,以後還望你這作姐姐的說說她。哎,說來你大姑姑我只有易陽紫卿兩個討債的,這心裡呀,不知為他們愁了多少心思,傷了多少腦筋。以前咱們在外地,她沒法子和你們姐妹們親近,沒有同齡人玩耍,養得這脾氣有些兒嬌,這次回來了,還望你們姐妹間有空多走動走動,也去尋她過府來玩啊……」

  彷彿打開了話匣子,辟哩吧啦就是一連串的話,都不帶喝點水補充水份的,阿寶臉上雖然仍帶著笑,但心裡已經僵硬了,偷偷瞄了眼大伯母,發現她眼裡有些無奈,但面上一副十分Hold得住的模樣,不愧是和老夫人相處了二十餘年的李家大媳婦,表面功夫十分了得。

  李秀媛將一雙兒女都說了個遍,然後藉著這話題,終於轉入了正題:「你不知道,回京那天,在城外紫丫頭乘坐的馬車不慎撞到了幾個有身份的紈褲子弟,他們也真是過份的,自己騎馬沒看路,撞到了反而怨怪咱們,若不是侍衛護著,你表妹的馬車差點都讓他們闖進去了。你姑父和易陽表哥提前進京裡安排了,沒有個男人在,一時間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恰巧昌平長公主府的少爺騎馬經過,得他出面幫助,才歇了事兒,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他才好。當時我下車見了他一面,這一瞧覺得實在了不起,真是越看越覺得這位公子是個明理又尊貴的,不愧是昌平長公主府的……」

  接著,又是辟哩吧啦地一堆誇讚周御的話,聽得阿寶眉頭微跳,總覺得大姑姑這模樣怎麼那麼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呢?

  接下來,李秀媛提出的要求證明了那些並不是錯覺。

  阿寶覺得口很乾,有些艱難地道:「大姑姑,您的意思是,讓我去與昌平長公主說情,為表妹和周御公子說親?」

  說著,阿寶看了威遠侯夫人一眼,卻見她一副老僧坐定絕不開口的模樣,但知道威遠侯夫人是事先知道這事情了,說不定大伯母是不得已被拉過來一起作說客的,只是知道這事情實在是不好開口,所以這會兒直接裝死,打死不開口。卻是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祖母的意思。還是祖母也覺得這事情不可能成,又被女兒哭得煩,才打發她過來煩自己?

  李秀媛笑瞇瞇地點頭,「是的,你現在已是蕭家的媳婦,那昌平長公主也算是你的姑母了,雖然這事情你一個作晚輩的不好開口,但我想了想,實在是沒人選了,只好抹了這臉皮找上你了。哎,我瞧那周御公子,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當時也是他挺身而出為我紫丫頭解決麻煩,有家勢有才華又是個懂體貼人的,想來當時他那般出面,對紫丫頭應該也有些好感的……」

  阿寶和威遠侯夫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有一瞬間懷疑起她的腦子構成來,不知道她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更懷疑的是,她真的是老夫人生的麼?怎麼可以自以為是成這樣?蠢成這樣?

  「大姑姑!」阿寶打斷她的話,委婉地道:「我聽昌平長公主說了,周御公子的親事她是要好好考慮的,而且,七公主也屬意周御公子,實在不是侄女不想幫您……」

  李秀媛驚訝道:「聽說七公主脾性不怎麼好,昌平長公主可不願意娶這樣的兒媳婦,大家都這麼說呢。」

  「……」到底是誰說的?

  「昌平長公主是何等人物,她絕對不會找出身如此高貴的兒媳婦回來受罪,所以絕對不會答應讓周御公子娶宮裡出來的公主的,依我看啊,她想要低娶呢,我的紫丫頭是極好的,不說長相,就說性情吧,天真爛漫,又孝順長輩,配周御公子極好……明錦啊,這事你可得幫幫你姑姑,你表妹、表哥、姑父的未來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姑姑這輩子就要靠你了。」

  「……」

  阿寶再次見識到她這位姑母的能說會道,簡直無語之極。而且,她是出嫁了的侄女,到底要靠她什麼啊?

  「明錦,你就幫你表妹這一回吧,姑母就求你了,我就紫丫頭這麼個女兒,自然希望她過得好。也不用麻煩你什麼,只要你去與昌平長公主說一聲,讓她見見紫丫頭……」

  眼見李秀媛已經搬出長輩架子來了,阿寶終於忍不住道:「姑母,請恕侄女無能為力!」

  「……」

  這會兒輪到李秀媛消聲了,張口結舌地看著阿寶,似乎不願意相信她會如此乾脆利索地拒絕。事實上,來這裡之前,她也作過了功課,詢問了家裡的人這侄女的脾氣,知道是個乖巧懂事孝順的,長輩提出的要求從來不會拒絕,怎麼到了她這裡,卻遭到拒絕了呢?難道……她瞧不起自己這個姑母的?

  這麼一想,李秀媛臉色也不太好,她的丈夫才幹平平,外放二十幾年,還是靠了妻子娘家幫忙才得以遷回京在六部謀了個閒職,這一輩子可能就這樣了,連帶的她這作妻子的也在京中沒什麼臉面,比當初她當姑娘時差多了,心裡也不是不後悔自己當初為何就瞎了眼一定要嫁他,可是那些都成了事實,她現在只能為兒女謀門好親事,盡量讓他們後半輩子富貴鄉里過。

  雖然生氣,到底不願意得罪這侄女,李秀媛看向威遠侯夫人,示意她當說客。

  威遠侯夫人有些為難地看著阿寶,開口道:「阿寶,你瞧……」

  阿寶心中一歎,心知這位大伯母不願意得罪小姑子免得遭老夫人厭棄,想到幾位姐妹,便道:「大伯母,您時常與京中眾位夫人聊天,您也知道昌平長公主對周御公子的重視,連父皇都無法隨便為周御公子指賜,您覺得我一個作晚輩的,能去和她提麼?若她真的看中表妹還好,若她早有安排,這麼一提,彼此尷尬,不是讓她心裡惱我麼?」

  威遠侯夫人順勢點頭,「確實是這個理!」

  李秀媛沉著臉,來回看向阿寶和威遠侯夫人,然後氣道:「好好好,你們都不樂意,不樂意就算了!!」原本想說些惡話,到底記得阿寶的身份,只能沉著臉,倏地站起身離開。

  威遠侯夫人忙要起身,被阿寶叫住了。

  阿寶叫一個丫鬟送氣沖沖離開的李秀媛,對威遠侯夫人道:「大伯母,難得您來看我,再坐會兒和我說說話吧。」

  威遠侯夫人只得坐回去,對阿寶歎道:「哎,你這般拒絕她,她回去又要尋你祖母哭了。說實在的,老夫人是個明事理的,但她也疼愛你姑姑,若你姑姑在她面前哭多了,老夫人難免不會因為心疼而順了她的意,到時你……」依老夫人對阿寶那種不待見的心態,估計為難她好過為難自己女兒。

  阿寶笑了笑,低首抿了口茶,然後讓偏廳裡的丫鬟都出去後,方道:「大伯母,到時祖母若要為姑姑的事情惱我,就讓她老人家惱吧,因為有些事情我也無能為力,王爺已經遭父皇厭棄了,我們不好再和昌平長公主交惡,不然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威遠侯夫人一副理解的表情,心裡卻腹誹道,晉王似乎從來沒得正德帝正眼過,厭不厭棄都無所謂吧?

  等作好了威遠侯夫人的思想工作,阿寶話題一轉,問道:「六妹妹的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

  威遠侯夫人似乎有些驚訝她會如此問,很快便明白了什麼,慎重道:「有你二伯母在,自不會有差錯的。」

  阿寶看了看威遠侯夫人,又道:「大伯母,您也別騙我了,忠武將軍府之事,我也是知道的,我想問下,你們是怎麼想的?若是一切順利,到時我也去給六妹妹添妝。」

  威遠侯夫人終於知道這侄女不是個好唬弄的,也確信了這丫頭從小到大都在裝乖呢,瞧現在腰板直了,該拒絕的時候也能乾淨利索地拒絕,沒有像以前那般打著馬虎眼兒,還將自己放在不得已的位置上,真真是長進了。

  「哎,說實在的,武皓那孩子真是不該沾手這種事情,若是讓大公主知道,遷怒下來,連我們府裡也討不了好,畢竟咱們與忠武將軍府也算是姻親了。不過幸好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是個明理的,咱們老夫人私下將那外室的事情同她說了,過了幾天,那外室和孩子都被送出京了,聽說是安置在莊子裡呢。只要這事瞞著大公主,就不會有事的!」

  阿寶消化完這事後,長長地歎了口氣,覺得這可能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威遠侯府是絕對不可能因此退了這門親事的。不過,怎麼總有一種將來東窗事發,大家都一起倒霉的趕腳?應該沒有這麼烏鴉嘴吧?

  待送走威遠侯夫人後,阿寶回了房,便見蕭令殊已經從書房回來了,發現她進來,抬頭看她。

  「王爺。」阿寶已經不太怕那種冷戾的眼神了,還能蹭過去,狗腿地道:「晚餐有什麼想吃的,臣妾提前去讓人做。」暗搓搓地想著,她要不要去露上兩手,好讓他感動感動呢?

  蕭令殊用手支著頰,難得開口道:「葡萄酒!」

  「……得去莊子裡摘了葡萄再弄呢。」阿寶糾結地道。

  男人點頭:「太陽下山後就去莊子!」

  「……」這麼猴急做什麼?

  而猴急的男人見阿寶無所事事,直接起身,拎了她往練功房行去,然後阿寶知道自己今天估計又要累得被他抱回房了。話說,為毛他最近操練她操練得這般嚴厲?難道他想培養出個耍鞭子的女王來?這真心不是情趣啊!=口=!

  ******

  在莊子裡住了幾天,很快又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了。

  中秋節宮裡有家宴,所有的皇室子女必須進宮與宴,算是大團圓的日子罷。

  離開莊子回京的時候,阿寶心裡鬆了口氣,萬分地恨自己為毛先前嘴欠,竟然告訴蕭令殊要親手釀葡萄酒給他品嚐這種事情,使得蕭令殊天天拖著她往莊子裡的那一片葡萄籐下逛,天天用眼神詢問她,葡萄幾時可以摘下來釀成葡萄酒。

  這些也沒什麼,但是,葡萄籐的枝葉間會有那種很肥很可怕的大蟲子啊,阿寶每見一次就嚇一次,嚇得當場直接跳到蕭令殊身上,緊緊地扒著他,王妃的形象都玩脫了。而且讓她怨恨的是,為毛他們每天到葡萄籐下看葡萄成熟的長勢,都會遇到大蟲子呢?

  所以,還是快快回京吧!

  八月十五這天,一大早的阿寶就起床了,同時將賴在床上的男人拖了起來,見他一頭亂髮站在床前看她,阿寶認命地去拿了放在箱籠上的衣服伺候他更衣,然後也主動地拿了自己的衣服換上,蕭令殊難得給她遞了腰帶,阿寶受寵若驚地接過了。

  用了早膳後,阿寶對劉管家吩咐道:「今天是中秋節,讓廚房給府裡的人加餐過個熱鬧的節日,月餅也按時發下去,都讓大家放個假吧。哎,還有解神醫那兒,他喜歡吃鹹蛋黃月餅,別忘記給他送,還有他愛吃的雙皮奶,也送份過去……」為了讓一心想要閒雲野鶴的解神醫知道他們府裡的福利有多好,阿寶總是不遺餘力地用美食誘惑。

  「給他下人吃的就行了!」

  一道冷冷硬硬的聲音打斷了阿寶的話。

  「……」阿寶反應過來說話的主兒是某位王爺後,眨巴了下眼睛,看著僵硬的劉管家和席遠,背脊莫名一寒,席遠和雁回為毛突然用這麼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呢?她、她、她……真的只是為了將解神醫扣留在府裡才會記下他的愛好罷了,絕無異心啊!

  所以王爺您要相信我啊!

  阿寶垂頭喪氣地跟著蕭令殊出門了,帶了雁回、雁然兩個侍女,還有席遠等幾個侍衛。

  上了馬車後,阿寶馬上同蕭令殊表忠心,「王爺,解神醫的醫術聽說很厲害,不過解神醫總是想要離開王府,這實在是不好。臣妾自然是希望他能長長久久地留下來,有他在,府裡的人有個小病小痛,都不用大老遠的出府去請大夫了,多方便啊!」

  阿寶眼巴巴地看著他,所以他明白了麼?

  蕭令殊沉思片刻,對阿寶道:「你說得對,明天就打斷了他的腿,就離不開了!」

  「……」解神醫,我對不起你!!>__<。。

  進到宮裡,阿寶先和蕭令殊去後宮給皇后請安,然後她留在鳳翔宮中陪皇后等女人聊天說話,盡兒媳婦的責任。而蕭令殊往東宮那兒去了,其他一起進宮來的皇子們比蕭令殊多走了些路,他們要去太和殿和正德帝培養一下父子情,再去東宮。

  所以說,渣爹不待見,蕭令殊也直接無視,結果又鬧得渣爹更不待見,怒得罵他狠毒不孝之類的了,真是個死循環。

  宮裡沒有太后,所以皇后是宮裡的第一大Boss,使得她這裡是最熱鬧的。阿寶仍是與五公主坐在一塊兒,無視了寧王妃那種想要啃她一塊內的眼神。

  「哎,我那五皇兄也真是個嘴裡不饒人的,你……」想想也不好問阿寶有沒有遭罪,五公主看了眼寧王妃,說道:「寧王妃這會兒在宮裡都成了笑柄了,若是她又得理不饒人,說話得直了,會有人拿五皇兄上回說她聒噪的事來回敬她,不知讓她有多怨恨呢。恐怕她最恨的人是你了,你可要小心。」

  阿寶歎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又促狹了!」五公主抿嘴笑道:「不過這話倒是有道理,反正你以後遇著她,還是小心點兒吧,有些話她說得,你若搭理她,不知旁人傳成什麼樣呢。哎,對了,大姐姐昨兒回來了,今天一早就進宮來了呢,現在在太和殿找父皇敘感情了。」

  阿寶沒見過大公主,聽她這麼一說,只是點點頭,沒放在心上。

  女人們聚在一起拉拉家長,再你諷我一下我刺你一下,面上笑得你好我好大家好,暗地裡卻不知道使了多少絆子,阿寶再度覺得後宮真是個累人的地方。好不容易撐到皇后提議先去御花園賞菊花時,終於鬆了口氣,覺得菊花真是太好了。

  中秋家宴安排在御花園中,順便賞賞菊花什麼的,景色發好、視野好,再適合不過。所以在吃飯前,先來御花園散個步吧。

  進入御花園不久,阿寶一眼便見到了盛開得茂盛的萬簇菊花叢前的幾名皇子聚在那裡,而其中最為醒目的還有一位穿著宮裝的女子,約莫二十七八歲,長相端麗,眉宇間一股勃勃英氣,異於京中女子的文弱相,別有一種颯爽的美麗。她此時正和太子等人說話,時不時地發出囂張的笑聲,其他皇子卻沒有不耐。

  「是大姐姐和幾位皇兄!」七公主叫道,忙往那兒去。

  阿寶和幾位王妃也朝那兒走去,待走得近了,突然大公主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然而卻讓人瞪眼地揮袖間就是一鞭子朝蕭令殊抽了過去,蕭令殊側身避開時,第二鞭又過來了。

  阿寶腦袋一懵,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快步上前,袖口一抖,一條細長的烏色鞭子在手,唰地一下纏住了大公主甩向蕭令殊的第二鞭,而她自己也完全地擋在了蕭令殊面前,就這麼死死地盯著大公主。

  「老五媳婦!」

  一片寂靜中,皇后突然倒抽了口氣叫道。

  阿寶在這聲叫喚中也回過神來,頓時不知道擺什麼表情,也發現自己做了衝動事——嚶嚶嚶,虔誠地請求上天,讓時間倒流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4:24 PM

第55章

  衝動不要緊,但在眾目睽睽下衝動,就是一種蠢了。至少,現在晉王妃在所有人眼裡,是個勇氣可嘉的蠢貨了!

  但這種蠢,卻不知怎麼地,讓太子、賢王等男性看得有些怔忡,至少看著身高只堪堪及男人下巴的女子擋在他面前,手中攥著的烏色細鞭緊緊地纏著抽向他的鞭子,即便手上已經青筋畢露,也不肯退開,這種大無畏的維護,還是讓男人心下有些感觸的。

  能讓一個女子在明知道危險之下,仍不顧安危地挺身而出,證明她有多愛那麼男人?(=口=介真是錯覺!)

  至於為何說她勇氣可嘉,因為阿寶挺身而出打斷的是那位讓所有皇子皇女們皆避之不及的大公主的好事,不是勇氣可嘉是什麼?

  大公主蕭令寶,被正德帝賜名以「寶」字,那真真是皇宮中唯一的寶,無人能出其右,也是這大鄴江山之主曾經將之抱在膝頭上,笑對天下人道:朕心中唯一的寶!

  可是,第一次,有這麼個人,膽敢出手攔截了她的鞭子,而且這條用明黃纓紅兩色編製成的鞭子是當年她初學鞭法時,正德帝親自賜給她的,十幾年從未見她離身過,保養得有八成新,諸位皇子皇女們每當見她亮出這條鞭子時,不知不覺便慫了。

  大公主顯然也有些意外,到底她學鞭子已有十幾年火候,可不是個只學了幾年的人能比的,她使了個巧勁,正欲要收回鞭子時,卻發現纏住她鞭子的人臂力比自己大得多,竟然無法收回。

  那些內行人也看得出其中門道,大公主有技巧,晉王妃有力氣,竟不相上下,不由詫異地看了眼晉王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大公主師承大內侍衛,雖然與男人相比略顯遜色,但武力值仍是挺高的,曾經還抽得幾個不聽話的弟弟嗷嗷叫著去找正德帝告狀——結果自然是白挨打了,自此後見到這位大姐忙繞路走。

  而作為曾經被大公主抽得哭爹喊娘的齊王有些興奮地看著兩人對峙,心道自己倒是小瞧了這五皇嫂,這等女人……若是自己娶了她多好。當然表妹他也喜歡的,可恨卻不能兩者兼得享齊人之福,實在是不甘。

  而作為與晉王夫妻都有仇的寧王妃,自然是希望大公主狠狠地抽這兩人一頓,以消心頭之恨。至於其他人,擔心的、幸災樂禍的、旁觀的、無所謂的……都有。賢王夫妻便是旁觀中的一員,靜待事情發展,皇后、太子和五公主等倒是有些擔心,戚貴妃、七公主有些幸災樂禍……

  「你是……晉王妃?」大公主突然問道。

  阿寶僵硬地點頭,然後破罐子破摔,都到這程度了,索性放大方一些。

  大公主臉色一沉,眉宇間染上一股戾氣,喝道:「大膽,還不快放開!」

  阿寶遲疑了下,心知這裡是皇宮,不能做得太過份,手勁一鬆,將鞭子收回來纏回手腕間,被寬大的袖子遮掩住,又變回了那麼乖巧溫和的姑娘。

  不過顯然阿寶低估了大公主的無恥,見她收回了鞭子,大公主璨然一笑,鞭影直接朝她的臉甩來,正正中中地抽中她的面門。

  這速度太快了,已經來不及亮鞭子,阿寶下意識地用手擋住臉,爾後卻發現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忙放下手,便見到那條鞭子被她身後的男子伸過來的一隻手抓住了,然後,男人另一隻手扶在她腰上,一條長腿從身後踹了過來,直接往大公主的心窩上一踹,大公主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

  阿寶:=__=!!

  眾人:=口=!!

  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踹飛出去的大公主直接摔到了菊花叢中,那股衝力使得長勢茂盛的菊花都四面歪倒了,落地時發出彭的聲音,也讓原本美麗無比的菊花叢中凹下一個人體的痕跡。

  現場安靜得落針可聞,顯然誰也不知道蕭令殊會這般大膽,直接將大公主踹飛了,簡直不敢置信,以至於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呆呆愣愣地看著大公主倒在菊花叢中,一時間爬不起來。

  「公主——」

  直到一聲嚎叫響起,就見大公主身邊的侍女連滾帶爬地朝菊花叢中跑過去,大伙才反應過來,皇后也臉色大變道:「你們快去看看,將大公主扶起來。」

  「快去請太醫過來!」太子也迭聲吩咐道。

  賢王護著懷孕的妻子,金璟琋暗暗地扯著想要上前去的齊王,寧王、秦王、周王作壁上觀,其他幾位王妃等也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恭敬地站在皇后及妃嬪們身邊,隨著她們上前去查看。

  現場一片混亂,其他人也顧不得會不會毀壞那一壇的菊花了,直接踩進去將裡面的人扶起來。大公主可能是被踹中心窩子,臉色有些慘白,雙目直直地朝蕭令殊望過來,那眼神那神態,似乎是恨不得當場啃了他們一樣。

  阿寶卻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移到了蕭令殊握著鞭子的手上,那裡泌出了紅色的血漬,顯然是剛才抓住鞭子時,因大公主是真的狠心要抽花她的臉,使了十二分的力道,蕭令殊以肉身相搏,自然手心被磨得皮開肉綻。

  看著那殷紅的血順著鞭子蜿蜒滴落,阿寶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公主捂著疼痛不堪的心口,一把推開身邊的人,哆嗦地朝蕭令殊走來,喘著氣罵道:「你這賤人,膽敢傷了本公主,我……」

  話還未說完,一條染血的鞭子直接甩到她臉上,那飛濺的血也落到了她臉上,甚至在那張美麗的臉蛋上留下了一條血鞭的痕跡,看起來頗為搞笑。

  其他人見狀,默默地低下頭,掩住那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蕭令殊!!」大公主尖叫,怨毒地瞪著他。

  蕭令殊目光冷戾而狠絕,冷硬地道:「再吵殺死你!」

  「你——」

  大公主被他那種狠戾的目光嚇了一跳,不過她不是嚇大的,自從從七歲時親手殺了人開始,手上人命無數,如何會怕一個冷宮裡出來的賤種?倒是皇后等人看到那眼神渾身宛若如墜冰窯,膽寒不已。想起這位爺的手段,絲絲寒氣從尾椎上串,毫不懷疑他話裡的真實,他確實真的會殺人。

  「寶華(大公主的封號)、五皇弟,你們冷靜一點。」太子臉色僵硬地上前調和,「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別傷了和氣。」

  眾人為太子的勇氣點無數個贊!

  有太子開口,皇后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是啊,寶華,你們有話好好說,今天可是中秋節呢,這大團圓的日子,難得你們回京,可要好好慶祝的。」

  戚貴妃及四妃也紛紛開口,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她們得有所表示,免得事情真的一發不可收拾,然後被牽連其中。而且她們是正德帝的女人,大公主雖然不怎麼給面子,但也有所顧忌不是。其他的王妃公主們,知道不好開口,皆乖巧地站在妃嬪之後。

  「這裡怎麼了?」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聽出了正德帝的聲音,連忙轉頭,便見到皇帝的儀仗就在不遠處,而正德帝帶著大公主的駙馬武烈走了過來,待眾人行禮拜見,正德帝一眼便看到了臉上一條從左臉橫到右臉的血鞭痕跡宛若女鬼一樣的女人,不禁嚇了一跳。

  大公主一看到正德帝,馬上哭著跌跌撞撞地走過去,哭道:「父皇,女兒被人欺負了啊!!」

  正德帝又是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原來女鬼是自己最疼寵的大女兒,又驚又怒,「怎麼回事?何人膽敢傷你?」

  武烈看妻子弄成這樣,忙過去揣扶住她,然後被她一巴掌拍開,眼神一厲,仍是伸手扶住她。大公主正要告狀,懶得理他,撲到正德帝面前,哭得沾到臉上的血漬都暈開了,看起來更像女鬼了,悲悲切切道:「是五弟……父皇,女兒不活了!女兒好不容易回京,一回來就被欺負,五弟竟然直踹女兒心窩子,還甩女兒一鞭子……女兒還不如死在西北算了,還回來做什麼啊,省得被他人欺負……」

  那不是你自己追著去西北,又自己待不住跑回來的麼?在場有大半的人心中如此腹誹。

  正德帝以為她真的傷了臉,忙叫道:「請太醫了麼?哎,寶華別哭,父皇為你作主!老五,你過來,跪下給你皇姐請罪!」

  皇后欲言又止,想為蕭令殊辯幾句,不過想到曾經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個剛從冷宮出來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被自己姐姐打得奄奄一息,生怕又得到反效果,只得閉嘴。

  倒是太子上前跪下,忙道:「父皇,這是誤會……」

  「大哥,難道五弟沒有將我踹倒?沒有將鞭子甩到我臉上?」大公主眉頭倒豎地問,那張被血糊過的臉,完全沒了先前的美麗,宛若夜叉。

  太子被她咄咄逼人弄得一滯,便知道這位囂張的妹妹今日是鐵了心要讓蕭令殊受罰了,咬了咬牙,正準備再說時,突然一道身影撲到正德帝面前,太子定睛一看,卻見是晉王妃。

  「父皇,請您明鑒啊!」阿寶尖叫一聲,也不管自己這形象像潑婦,跪在正德帝面前,聲淚俱下地哭道:「其實事情是大姐姐先動手的,大姐姐用鞭子打王爺,王爺才會正當防衛的,並非有心踹大姐姐……而且大姐姐臉上的血是大姐姐的鞭子傷了我家王爺的留下的,並非是大姐姐的……嗚嗚嗚……大姐姐,我家王爺就算有什麼錯,您可以好好說話,何必一言不合就打他,我——」

  阿寶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她被人強硬地拉起來了,傻傻地看著將她拖起來的男人,阿寶瞬間有種想啃他兩口的衝動——尼瑪現在不是搶著作戲看誰比較悲慘委屈麼?越委屈才越得同情票啊,不然你家那渣爹又偏心了怎麼辦?所以別鬧了!

  看著阿寶哭得梨花帶雨的臉——雖然只是臉上薄施胭粉,但仍是弄糊了妝容,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兒狼狽,不過有大公主那女鬼形象作對比,當得梨花帶雨這四字了。蕭令殊道:「她都沒跪,你不需要!」

  阿寶傻眼了,眾人也傻眼了,心說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吧?而且跪皇上天經地義啊,你拉她起來不是讓你爹更生氣麼?

  「咳咳咳!」

  太子輕咳幾聲。

  果然,視線一轉,便見到正德帝發黑的臉色,眾人趕忙眼觀鼻、鼻觀心。

  正德帝的視線從女鬼一樣的大女兒移到了阿寶臉上,然後視線自然掃到了蕭令殊沾著血漬的手,最後是那張冷硬無表情的臉。若是平時,這兒子絕對會無動於衷地站著任人誤解,任人定罪,無所謂怎麼樣。現在也一樣,可是顯然這五兒媳婦不肯這樣,所以跑出來了。

  大公主有些傻眼,她此時心口疼得要命,跪什麼跪啊?而且她是尊貴的大公主,從來極少在父皇面前下跪,這種時候她告狀也不用跪的,只有低賤的晉王妃才需要跪吧?

  「父皇……」

  正德帝突然轉過視線,冷聲道:「成何體統!你們都給朕去打理好自己,讓太醫看看傷勢,其他的待會再說!太醫可是來了?」

  皇后忙道:「太子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

  正德帝冷淡地應了聲,轉身朝御花園不遠處的交泰殿行去,眾人忙跟上。

  交泰殿的偏殿裡,阿寶正用清水為蕭令殊左手上的鞭傷清洗血漬,洗去手上的血漬後,看到手心那處皮開肉綻的傷勢,忍不住眼眶一熱。如果說先前她為了不讓大公主一言堂而大膽去哭訴,不帶幾分真心,那麼現在這種心酸的心情卻是真心實意了。

  很快地,太醫便過來了,蕭令殊身上只有這道鞭傷,自然好處理,阿寶將之交給太醫,忙讓宮女打來水洗去臉上的狼狽,免得被人定罪御前失儀,心裡倒是可惜自己以前少哭,根本沒有學會如何哭得梨花帶雨這等絕技,打算以後有空有學學,關鍵時候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呢。

  等太醫為蕭令殊包紮好手上的傷後,阿寶忙問道:「太醫,王爺這傷……應該無大礙吧?」

  「晉王妃請放心,晉王殿下的傷並無大礙,只要不讓它沾水,每天固定換藥,不出幾日便能癒合。」

  阿寶聽罷,覺得放心了。

  不過她顯然放心太早了。

  當他們到大殿時,正德帝正在詢問太醫大公主的傷,大公主和武烈仍在偏殿裡歇息,太醫是如此回答的:「寶華公主傷到心脈,需要靜養,不宜動氣。」

  阿寶手腳有些發冷,她雖然不知道大公主有多得帝寵,但顯然比起蕭令殊來,就是甩了他好幾條街的,蕭令殊對上寶華公主,只有敗北一途。

  果然,正德帝一見他們進來,馬上怒道:「孽障,跪下!」

  蕭令殊直挺挺地跪下了,阿寶跟著跪下。

  正德帝的怒氣一滯,目光不定地看了眼阿寶。先前的事情他已經問明白了,確實是大女兒先動手,若是在平時,她如此囂張正德帝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大女兒的脾氣就是他寵出來的,一言不合拎鞭子抽人是常事。先前確實是這兒子冷言諷刺才會使得大女兒出手打人,可是卻不想晉王妃會如此大膽地上前擋住,倒是沒想到她還會使鞭,身上也帶著條鞭子——哪有人進宮來也隨身帶著鞭子的?

  事實上,很多人都有這個疑問,怎地今天家宴,晉王妃為何會隨身帶著鞭子?她又不像大公主,那鞭子是御賜的,她隨身佩戴著,大伙都習慣了,也習慣了大公主一個不爽揮鞭子抽人的舉動——最大的頭頭都沒說什麼,自然要習慣的。但這事一換到旁人身上,就覺得違和了。

  所以,正德帝在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怒罵了兒子陰狠不敬親姐不孝不悌後,見那兒子眉頭都沒動一下,氣得狠狠地灌了口茶,視線才轉到跪得雙腿有些發麻的阿寶,問道:「老五媳婦,今日家宴,你怎麼隨身帶著鞭子進宮?」

  聽不出皇帝聲音裡的怒喜,阿寶心中暗暗叫苦,但仍是答道:「回父皇,臣媳近來學習鞭法,一直隨身攜帶慣了,一時間忘記取下來。」

  這回答有些牽強,但也能說得過去,正德帝唔了聲,又問道:「老五媳婦怎麼會突然學用鞭子了?」一個親王妃,沒必要學這個吧?

  「臣媳在邊境時曾和父親學過,所以……」

  「是兒臣教她的!」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但顯然那道冷硬的男聲更讓人聽得清楚。

  正德帝的臉色有些黑,見那冷硬得不近人情的兒子用那種冷戾漠然的目光看著他,看得他幾乎忍不住要移開目光,忍不住道:「你教你媳婦這個做什麼?哪個皇子妃會學這個?」這兒子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罵他他當作沒聽到,罰他他完全沒放在心,正德帝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為何不能學?現在不是很有用!」說著,他森冷地看了眼偏殿的地方,眼裡是一片殺意。

  正德帝心中一悸,撥高了聲音:「老五!」

  蕭令殊收回目光,冷淡地看著他。

  正德帝突然不知道如何好,見跪著的晉王妃臉色有些不對,擺了擺手道:「你們先起來。」就算惱怒這兒子,但現在是重用李繼堯的時候,可不能讓晉王妃受委屈。

  腳很麻,阿寶慢慢爬起身,才直起半身呢,就被人攬住腰扶起,然後扶到宮人端來的位子上坐著。

  兩人的互動很平常,若是其他皇子估計也會扶自己的妻子一把,但放在蕭令殊身上,眾人卻覺得太違和了,畢竟剛才他們還見到他望著偏殿的地方,一臉要殺人的表情,現在卻冷硬不失溫情地扶著個女人起身就坐——畫風不對啊!

  蕭令殊卻未理會其他,坐在阿寶身邊,伸手為她揉了揉發麻的雙膝,讓血液循環。如此動作,自然又讓殿內偷瞄他們的人有種驚悚的感覺。

  正在這時,武烈扶著大公主出來了,大公主臉上的妝容被洗淨,此時素著張臉出來,倒也看得出她慘白的臉色,讓人知道她傷得不輕。雖然囂張得沒邊了,但這位大公主也曉得要抓住對自己有利的時機,現在她受傷了,而且傷到了心肺,如此才能讓父皇憐惜她。

  「父皇……」大公主扶著胸口走過來,伏在正德帝膝蓋上。

  皇后、戚貴妃及幾位妃嬪坐在正德帝下方,看到大公主如此嬌弱哀怨的模樣,不禁嘴角一抽,再看武烈,肅手垂立那兒,卻並未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公主不需要,還是他冷眼旁觀。

  正德帝看著她仰起的臉,眼神有些飄動,然後伸手拍拍她的背,說道:「你安心養傷,有什需要的,讓人進宮來找皇后。」

  皇后十分識趣道:「臣妾那兒還有根老地參,正好可以給寶華養養身子。」

  大公主皮笑肉不笑地感謝了皇后,怨毒地瞪了眼蕭令殊的方向,然後對正德帝道:「父皇,女兒這次傷得這般嚴重,你可要為女兒作主啊!」

  正德帝拍著她背的手一頓,又看向蕭令殊,一眼便見到他旁邊的女子緊張地望過來,倒是那兒子仍是冷冷淡淡,似乎不知道大公主正在針對他一樣,不求情也請罪,就像尊雕像一樣地坐著。

  「寶華想要如何?」正德帝問道。

  聽到這擺明著偏心的話,其他人臉色晦澀,倒也沒有多奇怪,估計正德帝不偏心他們才覺得奇怪呢。

  「五弟不敬親姐,實在是該好好教訓,等我傷勢好後,我作為大姐的,會好好教訓一下五弟的。五弟妹也是個衝動的,太不懂規矩了,該找個教養嬤嬤好好教教了,免得旁人說咱們皇家的媳婦不懂規矩,哎,也省得給鎮北將軍丟臉。女兒素來敬佩鎮北將軍,一直想和五弟妹親近親近,誰想會發生這事情。」大公主一臉遺憾地說,「女兒身邊有兩個嬤嬤倒是不錯,可以讓她們去教教五弟妹規矩。」

  其他人聽到大公主這麼說,不禁暗暗搖頭,心裡有些同情起晉王妃來,竟然惹上了這個煞星。誰不知道大公主身邊的嬤嬤和她一個德行,囂張得沒邊了,且也練過些把式,孔武有力,整治人是把好手。駙馬武烈身邊那些通房和女人就是被這些嬤嬤整治得一命嗚呼的,沒一個女人能撐過來。

  「既然大皇姐有教養嬤嬤,為何你的規矩如此差?」蕭令殊冷冷地道,「看來那教養嬤嬤也不怎麼樣,大皇姐才會是這副德行,真是不羞愧。常言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自身不正,大皇姐卻指責他人不正,何解?」

  「……」

  大伙都被他一連串的話驚呆了有木有,太子甚至想著,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說如此長的一段話,真是……有些感動。

  大公主雙目凶光湛湛,咬牙切齒道:「你找死!」幾時也輪到個冷宮出來的東西來指責她?

  蕭令殊目光冷酷,「不過是說實話,大皇姐卻說本王找死,沒規矩的是誰?」

  大公主冷笑一聲,正欲說話,正德帝突然道:「好了,你們都別吵了。你們是姐弟,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先前的事情朕已知曉,你們兩個都有不對,寶華你不應該隨便動手打人,老五你也不應該出手如此狠毒,寶華是你姐!」

  「她要用鞭子抽我王妃的臉就不狠毒?」蕭令殊下顎微抽,目光像淬了毒一樣,讓人幾乎不敢直視,「下次她再敢如此,本王直接弄死她!」

  「蕭令殊!」

  正德帝怒吼一聲。

  大殿中一片寂靜,連大公主都不敢吭聲,目光閃爍地看著蕭令殊。

  蕭令殊巋然不動,彷彿沒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

  半晌,正德帝冷聲道:「你給朕滾出宮去!朕不想見你!」

  「皇上!」

  「父皇!」

  皇后和太子忙叫道,紛紛跪下求情。見狀,五公主及幾位王爺王妃也跟著下跪求情,比起皇后、太子和五公主等人的真心實意,其他人雖然誠懇,但不過是為了表現罷了,求情的話略顯得蒼白。

  倒是齊王這熊孩子今日太過興奮了,跑出來作死了,直言道:「父皇,其實五皇兄說的話也挺對的,大皇姐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人,沒有丁點女子該具備的美好品德,自己都學不好,還想讓她身邊那些害人的嬤嬤去教導五皇嫂規矩,那不是要坑了五皇嫂麼?父皇您不知道,上次兒臣去大皇姐那裡見過那些教養嬤嬤,一看就是面目可憎的,哪家的閨女若讓她們教規矩,那真是沒規矩了。所以大皇姐也特不地道了,要找教養嬤嬤直接找母后要不就行了,怎地讓她身邊那些人去呢?莫怪五皇兄要生氣反對了,若是有人敢這麼對兒臣的王妃,兒臣也要生氣的。」

  說著,回頭朝金璟琋討好地笑了笑,金璟琋低著頭沒看到。

  「……」

  皇后幾欲要昏倒,這熊孩子此時出什麼頭?不是讓大公主怨恨麼?果然大公主正一臉凶狠地瞪著他呢,被這主盯上,以後又是一陣不省心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4:34 PM

第56章

  原本肅穆緊繃的氣氛在齊王這一連串的話下,往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齊王仍在說:「所以,父皇,不要因為大皇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也得講講道理嘛?你瞧,就拿先前的事情來說,兒臣當時也在,那時雖然是五皇兄先開口,他的聲音是硬了點兒,說話是不中聽了點兒,但咱們不是都知道他是什麼脾氣的嘛,都懶得生氣了。倒是大皇姐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亮鞭子抽人,實在是要不得。你瞧著其他的女人到大皇姐這把年紀,都是做母親的人了,也該講道理懂事了,哪兒能隨便拎著鞭子就要抽打弟弟呢?」最後還是忍不住抱怨這位皇姐的心狠手辣,他從小到大可是被她抽過無數回呢。

  當然,齊王這話,無異於在大公主心口上補刀,一直未能懷孕是她心口永遠的痛,即便她的男人不只駙馬一個,就是懷不上。

  這時,蕭令殊也繼續補刀,「辱人者必自辱之,大皇姐自小學不好,今日這傷也是她應得的。」

  「……」

  這不是活脫脫地說作爹媽的沒教好呢?還是沒教好呢?還是沒教好呢?

  其他人皆低下頭,不敢看正德帝徹底黑掉的臉色,連原本正在求情的皇后和太子都不吭聲了。其實說來,大公主的母親在大公主十歲時就去逝了,當時因為她生了大公主之故,也是正德帝唯一的女兒,被升了份位,在嬪妃之位。後來因正德帝寵愛女兒,加上大公主撒嬌,又將之升為四妃之一。後來大公主的母親去逝後,正德帝便將大公主送到皇后身邊教養,是當著嫡女一樣寵愛的。當然,大公主也不是個安份的主兒,十歲的姑娘已經難以教管了,正德帝又寵得厲害,皇后實在無法教管,加上那時小兒子也小需要她投注心力,是以也放任著不管了。

  可以說,大公主的教養問題,完全是正德帝一手抓的,是怎麼樣的都是正德帝自己教的。

  正德帝黑著臉看著這兩兒子,明明一個本質熊一個本質變態,可是現在聯合起來坑起人來卻十分的合拍,想給大女兒辯護兩句都有些無力。

  大公主火冒三丈,手一摸就要抽鞭子,待摸了個空後,才發現自己的鞭子因為沾了蕭令殊的血被她嫌棄地扔了,心裡實在是受不得這委屈,撲到正德帝面前嗚嗚地哭起來,哭哭啼啼地叫著她不要活了之類的話。

  「既然不要活了,那就拿出行動來。」蕭令殊冷硬地道,繼續補刀,「本王刑訊天牢裡的犯人,哪個不是極硬氣地說任殺任刮,到頭來還不是求著不要死。」

  「……」

  經他這麼一說,眾人頓時想起他往日的手段,臉色微微變了。外頭說他惡毒狠辣,並不是隨便說說,他確實殺人不眨眼,犯到他手中的人從來沒好下場,甚至看他刑訊的手段,心志堅定的男人都會吐出來,特別是幾年前正德帝的壽辰,有刺客混在前來祝壽的他國使者中行刺,當時是他護駕,那些刺客的死狀之恐怖,現在想想仍心頭發悚。

  正德帝顯然也想到了那一幕,臉色實在是不怎麼好——當時他就站在最前面,一坨血塊還落到他面前,讓他一個月無法食葷——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再一次明白,這兒子真的是個變態。

  半晌,正德帝道:「閉嘴!」

  蕭令殊冷冷地看著他,倒是沒繼續開口刺激人的神經了,只是那副冷硬的表情很明顯表示,若是誰不服,他還可以再繼續剜你的心窩子,讓你吃不下飯。

  他是閉嘴了,可是大公主卻是不服,抬起蒼白的臉,哀叫道:「父皇……」

  到底是寵了二十幾年的女兒,正德帝哪裡能讓她受委屈,抬首看向蕭令殊,正欲開口,又聽到他慢條斯理地道:「大皇姐顯然忘記西北路河村的事情了。」

  大公主神色大變。

  武烈也臉色微微一變,很快便恢復平靜。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他說什麼,但顯然也知道他似乎拿捏住了大公主的軟肋。

  正德帝和太子臉色也有些異樣,比起其他人的無知,他們兩人更清楚蕭令殊隱在暗中做了什麼,甚至蕭令殊很多行動,也是他們授意的。可以說,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是蕭令殊暗中處理的。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滯。

  就在這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了太監的聲音:「平王太妃、平王妃、世子妃到!」

  平王太妃雖然被平王接出宮去榮養,但也是宮裡的老人了,正德帝敬重她,將她當成母親一樣孝順,其他人自然也上行下效跟著禮遇這位老人,面上不敢有絲毫的不敬。而平王太妃在正德帝心裡的份量也頗重,若是她要為誰求情,正德帝一般會給面子。

  只是,現在就不知道平王太妃過來是為誰求情了。

  正德帝臉色稍緩,帶頭起身去迎接,平王太妃忙拉著他的手,和藹地道:「快坐下快坐下,哪需要皇上如此。」

  正德帝笑了笑,擺擺手免了平王妃和平王世子妃的禮,扶著老人坐到主位上,笑道:「可算是盼到母妃進宮了,母妃來得正好,家宴就要開始了,聽說今年有新戲,正想和母妃一起樂呵樂呵。」

  伴在平王太妃身邊揣扶著她的江凌薇突然偏首,朝看過來的阿寶眨了眨眼,阿寶一愣,莫名的心中一鬆。

  從江凌薇這動作可以知道,平王太妃絕對不會是來給大公主求情的!

  果然,平王太妃甫一坐下,就道:「剛進宮就聽人說,寶華和晉王起衝突了,這是怎麼回事?寶華性子烈,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就揮鞭子,女兒家哪裡能這樣?不是教人說咱們皇室的公主沒教養麼?老五性子冷淡不喜歡理事,沒人招惹他,他一般不會隨便動手,皇上不是應該知道他們姐弟倆的性格麼?所有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平王太妃這話雖然極公正,但卻讓人覺得她偏心蕭令殊了,大公主的臉色更不好了,低垂下頭,掩去眼中的怨毒後,趕緊說道:「太妃,您這話可不妥當了,我可是被老五直接踹了個窩心腳,心口現在疼得緊呢。他自己卻什麼都沒傷著,而且我一個女人哪裡能傷著他?」

  「啊,有這等事情?」平王太妃吃驚道。

  這時,一直沒吭聲的阿寶突然揚聲道:「回稟太妃,大皇姐這話可不對了,王爺也是受傷了的,而且先前還是大皇姐先出鞭抽人的。」

  大公主怒目而視,阿寶不閃不避地回視,然後被一隻手移回臉,聽得那聲音道:「別看,傷眼睛。」聲音裡有對大公主的嫌棄。

  眾人:「……」

  阿寶:=口=!那是你姐,你就算嫌棄也表這麼明顯啊!

  「原來是這樣。」平王太妃歎了口氣,然後看向正德帝,聲音柔和,「皇上,哀家老啦,只盼著皇上健健康康、長命百歲,皇子們和睦齊心,其他的別無所求了。聽到他們姐弟起了衝突,哀家心裡真是難過又擔憂,也為皇上著急,生怕皇上您氣著。皇上,哀家不擔心寶華,這孩子您從小到大都疼在手心裡,有你護著自然不會吃虧。可是晉王……皇上,人心雖然是偏的,五根手指也有不平的時候,可是也不能偏成這樣啊。」

  正德帝聽著一向敬重的老人如此語重心長地說這麼一段話,臉色有些不自在。晉王從小到大的經歷,任誰見到,都會無比地認同這話。可是正德帝心知平王太妃知曉他會如此的箇中原因,心裡有些不舒服。

  平王太妃看他這模樣,卻不再說什麼,然後突然笑問皇后家宴何時開始,皇后自然笑著告訴她,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平王太妃便道:「哀家很久未曾和皇上好好說話了,皇后你先帶他們去外頭賞賞花,免得悶著了他們。」

  雖然大伙很想說他們都不悶,很想留下來看看太妃要做什麼,但正德帝沉默地表示應允了,只得起身跟著皇后出了交泰殿。

  「寶華還傷著,武駙馬,你先扶她去偏殿歇歇。」然後又拍拍身邊的孫媳婦的手,說道:「阿薇也和姐妹們去玩罷。」

  江凌薇笑著應了聲,無視平王妃剜向她的眼神,優雅地搭著宮女的手出去了,跟上了晉王與阿寶的腳步。

  殿內很快便清除了人,連宮女太監也沒留下。

  平王太妃這一舉動正德帝並未阻止,雖然平王太妃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正德帝一直將她當成敬重的長輩一樣孝順的,心裡也念著他當皇子時太妃的恩情,雖然當時平王太妃不過是想要尋找一個同盟,讓他們母子更有保障,但在那種艱難的情況下,太妃肯伸手已經教他記住這恩情了。這些年來,因為親生母親早逝,正德帝將對母親的孝順轉移到太妃身上,太妃也投桃報李,對他關懷備致,使得他與太妃之間的關係,那真是如母子一般,平王很多時候還會因此而吃醋呢。

  「皇上,晉王他……到底是你兒子。」平王太妃柔聲道。

  正德帝的臉色慢慢地變了,最後變得冷硬無情。這副模樣,倒是與晉王有五成相似,平王太妃看得心頭歎息,又道:「你這模樣真是跟那孩子極相似。」

  「他害死了阿荊!朕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正德帝眼睛發紅地說,聲音裡滿是狠絕。

  平王太妃拍拍他攥成拳頭青筋畢露的手,平靜地道:「皇上,您心裡也知道,晉王是無辜的。阿荊當時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她只好捨了自己的命,讓那孩子活下來,也讓你留下那孩子。」

  「……若不是阿荊懷了他,那些人也不會逼阿荊殺朕,阿荊那麼愛朕不忍動手,只能自殺保全那孽種!」正德帝惡狠狠地說,要他親口再敘一遍當年的慘事,至今仍是痛得麻木。他最愛的女人,就在他面前自殺了,只為了保全那孽種。阿荊自殺的那一幕無論過了多少年,仍是讓他每每回憶起來,都疼得難受。

  平王太妃不知道說什麼好,怨只怨那女人的身份,明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竟然還敢懷上皇子,最後被發現了身份,走投無路之下,才會如此慘烈地用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若是殺了那孩子,讓那女人絕了做母親的念頭,那女人仍是能留在後宮,與皇上做一對恩愛夫妻,讓時間慢慢地消磨兩人的感情。只可惜,女人一旦做了母親,為母則強,即便殺了自己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而她也死在了他們感情最濃烈的時候,才會在皇帝心口上留下太重的痕跡。

  平王太妃是怨恨那女人的,若不是他們長孫氏的心太大,百餘年了還對這江山不死心,連這等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皇帝也不至於這二十餘年皆活在怨恨中。而這怨恨,偏偏發洩在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將他丟到冷宮,獨自長大,過得連個下人也不如。

  當年事情發生時,她還在宮裡,為了遮掩那女人的身份,皇宮被清洗,不知道死了多少宮人,人人自危。可惜,那女人最後還是自殺了,彌留之際,她去見了她一面,她懇求自己多少護一下那孩子,讓他平安健康地長大,不用再被人當成棋子,如他母親一樣做些身不由已的事情。現在,那孩子是平安健康地長大了,但成長的環境,卻出了偏差,使得那孩子的性格也出現偏差。即便她不怎麼見晉王,也能聽到外頭流傳的關於他的各種不好的流言,而且多少她也能猜測得出一些事情,恐怕皇上將那孩子培養成報復長孫氏的工具,為那女人報仇。

  「朕就是恨他,朕要讓他活得沒有尊嚴,讓他孤獨一生,讓他後悔莫及……只有這樣,阿荊才會知道朕的痛!阿荊既然那麼愛他,那朕就要毀了他!」正德帝雙眼充血,臉龐扭曲得宛若惡鬼。

  平王太妃看著他,直到他情緒恢復一些,才道:「但他也是阿荊留給你的孩子,不是麼?」

  這句話彷彿一記重錘敲在正德帝心上,讓他心中驀然大慟,突然嗚咽出聲。快六十歲的老人了,卻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伏在平王太妃的雙膝上,發出悲痛的哭聲。

  平王太妃輕拍著他的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當年那女人當著他的面自殺時,他也是這樣哭得像個孩子,也是像這樣伏在她膝頭大哭,也因為平王妃見過了皇帝脆弱的一面,給予他安慰,才使得沒有血緣的兩人情同母子一般。

  ******

  阿寶回頭看了眼交泰殿,見到江凌薇慢慢地走出來,不由得抿唇一笑。

  其實在發生那些事情後,大伙根本沒有再賞菊的心情,說不定連家宴也沒心情參加了,紛紛猜測著平王太妃突如其來的舉動,到底想要做什麼。無疑的,平王太妃是個能影響正德帝某些決定的人,可是,平王太妃一向不管事,怎麼會插手這件事情,而且先前聽她所言,似乎頗為偏向晉王,難道不受寵的晉王要翻身了?

  若晉王要翻身了,那麼他們估計得好好想想怎麼對這兄弟了。

  賢王扶著肚子已經顯懷的賢王妃,一路上在思索著,直到賢王妃捏了捏他的手,低首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忙去請示了皇后,將她扶到御花園的亭子裡歇息。

  御花園裡,宗室子弟皆到了,先前的事情因涉及到現在的皇家,所以在場的只有皇帝的女人及兒子們,其他人雖然聽說了,但也不敢去打聽,免得犯了皇室的禁忌。這會兒見到皇后帶著人過來賞花,紛紛上前來拜見,有意的試探也被皇后及戚貴妃二兩撥千斤轉移了。

  「風水要輪流轉了。」賢王說道。

  賢王妃抱著肚子,臉上的笑容十分迷人,「有些事情,人定勝天。」

  賢王聽出她話中之意,不禁一笑。

  這時,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夫妻倆轉頭一看,便見到齊王夫妻,兩人正站在菊花叢前看著先前大公主摔出來的人形坑,齊王笑得十分囂張,顯然在諷刺大公主,齊王妃明顯有些不贊同,看神色估計正在勸說他收斂一些。

  「齊王妃是個賢惠的,但是齊王……」賢王妃淡淡一哂。

  賢王輕輕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難易,單就齊王今天的表現,就成不了氣候,再不服太子,太子所做的表面功夫都比他強,而且太子身邊還有一條發瘋的忠狗幫著。想罷,神色微凜,賢王覺得,自己不能再看太子的勢力壯大了,必須要有所行動才行。

  *****

  另一邊,阿寶與蕭令殊兩人並沒有走遠,就在交泰殿附近等江凌薇。在等待途中,阿寶忍不住又抓著蕭令殊那隻受傷的手查看。

  江凌薇到來的時候,便見到廊下靠得極近的男女,女子低著頭捧著他受傷的手察看,男子雖然面上冷硬無情,但那雙素來讓人懼怕的冷戾的黑眸裡卻蘊著難以察覺的溫柔,就這麼溫順的、靜默地任由女子捧著他的手。

  好像一條突然收斂了獠牙的大型犬類生物呢。

  如此想著,突然卻見那男人眼神如電地直刺而來,犀利冰冷,看得她心中一突,驚出一層薄汗來。

  江凌薇定了定神,朝他們走近,笑道:「晉王、晉王妃。」

  阿寶一見她,便露出了笑容,「阿薇。」

  江凌薇回了一笑,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我先前聽說大公主朝你甩鞭子了呢。她的鞭法可是練了十幾年的,還真怕你吃虧了哩。」

  阿寶將她的關心收下了,好姐妹之間不用說什麼,她和江凌薇之間的感情,說來也篤定得奇怪,而她對江凌薇的信任竟然與對父親李繼堯的信任在同一個高度,先前江凌薇只需要一個眼神,她便明白平王太妃會出面估計有江凌薇的功勞。

  「阿薇,先前謝謝你了。」阿寶拉著江凌薇的手,「平王妃沒有怪你什麼吧?」

  江凌薇看了眼蕭令殊,回握她的手,然後無視他冷戾的眼神,笑道:「我又沒做錯什麼,只是和祖母說說話,祖母自己要過來的,與我何干?」

  聽她這麼一說,阿寶便放心了。

  *****

  半個時辰後,家宴開始了。

  正德帝坐在上首的位置,右邊為平王太妃,左邊是皇后,下來便是戚貴妃及四妃及幾位年輕的嬪妃,妃嬪們皆身著華衣,頭上珠翠環繞,看起來雍容華貴。

  接下來是以太子為首,其他諸王及宗室子弟按輩份及身份依次入坐,人數極多,看起來頗為熱鬧。

  阿寶看了看,大公主果然不在。不僅大公主不在,連駙馬武烈也不在。先前開宴前,聽說正德帝和太妃一起去偏殿看了大公主,然後呆了一刻鐘時間就過來了,大公主夫妻明顯是被留下了。據說正德帝離開偏殿時,臉色不太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人猜測不已。

  在場諸人皆聽聞了先前御花園裡姐弟倆幹架的事情,現下見正德帝臉色不好,精神也有些萎靡,也不好說什麼,而且讓他們驚訝的是,素來被寵愛的大公主竟然沒出現在宴席上,反而是不受寵的晉王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不得不令他們想多了。

  難道晉王夫妻高過了受寵的大公主,使得大公主被罰了,才沒能出席家宴?這可是大公主離京五年回來的第一個中秋家宴,竟然沒能出席,怎麼瞧都是大公主失寵了,晉王夫妻干翻了她上位了。

  比起無知的宗室之人,當時在場的嬪妃及諸王等想得更多,雖然大公主沒能出席出乎意料之外,但正德帝難看的臉色,仍讓他們不禁想到蕭令殊先前對大公主說的「西北路河村」的事情,果然被抓住把柄了。

  如此一想,不禁又對晉王的手段有些驚疑。

  在場的人都覺得,這次的中秋家宴估計是數年來最難吃的一次了,那種莫名讓人不敢造次的氣氛讓人十分難熬,連平王這個平時喜歡和皇帝兄長打馬虎眼的人此時也乖乖地低頭吃著菜,像個悶聲葫蘆,沒他帶頭活絡氣氛,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開口的,只有太妃偶爾說上兩句罷了,但真是不頂個數啊。

  家宴終於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直到家宴結束,正德帝和皇后等人離開,在場諸人這才反應過來,先前姐弟打架的事情還未作出判決呢,好像皇帝一直沒有下旨將膽敢踹傷大公主的晉王如何懲罰吧?雖說先前晉王已經罰了三十年俸祿,又被擼了所有的差事,但打傷親姐不是應該受到處罰的麼?依皇帝先前如此寵大公主的情況來看,不罰顯得太不科學了啊。

  很快地,眾人知道還有更不科學的事情存在,因為大公主被皇帝下命回公主府休養,沒事就別出來了,這是變相地將她禁足了?皇帝不是最寵大公主,就算她捅破了天也會為她兜著麼?

  帶著這種不可思議的心情,眾人離開皇宮,直到過了幾天風平浪靜,也沒有聽說懲罰晉王的旨意,眾人這才相信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當然,那些是明天以後的事情了,至少終於平安離開皇宮後,也沒見正德帝這偏心的渣爹有什麼懲罰的旨意下來,阿寶心頭是輕鬆的。

  「王爺,真是太好了!」阿寶高興地抓著蕭令殊的手,「父皇還是明理的。」這話說得自己都有些虧心,不過看在正德帝不知是遺忘了還是什麼的,竟然沒有再責罰蕭令殊,阿寶不介意稱讚他幾句。

  蕭令殊面上極冷淡,似乎根本沒將之放在心上。阿寶很快便明白他的心情,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或者說是親生父親的無視,周圍人的無視,所以不會再為此而有情緒,甚至不明白她有什麼好高興的,這讓她心裡莫名的感覺到難過。

  阿寶輕輕地撫著他手上的傷,不敢用力,就怕弄疼了他,那種莫名難過的心情讓她突然有種衝動,忍不住脫口道:「蕭令殊,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好!」

  「……」

  阿寶的臉一點一點的紅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4:55 PM

第57章

  雖然宮裡的中秋家宴讓人不愉快,不過離開時沒有聽到懲罰的旨意阿寶還是開心的,加上一個衝動,說了類似的甜言蜜語,使得這一路上,馬車裡的氣氛陷入一種飄滿了甜膩死人的粉紅泡泡的氣氛中。

  阿寶心說,她嘴巴比腦子反應快是管不住了的,為毛這位爺也回答得如此順溜呢?是不是他也希望她對他好?

  可恥的是,她臉紅了,不敢看他,但偏偏對方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又開始鎖住她,看得她忐忑不安,這種既希望他別看了,又恨不得自己在他心裡是最特別的甜蜜心情到底腫麼破?有木有人能幫她破啊啊!!

  於是回府的路上,阿寶陷在了粉紅泡泡中各種甜蜜憂傷糾結,然後當他伸手扶她下馬車時,看他依然穩定沉默的眼,發現自己完全白糾結了。

  該幹嘛就幹嘛吧!

  回到王府,已月上柳梢頭了,管家帶著僕人在門口迎接。

  甫一見到像顆發麵包子一樣的劉管家,阿寶便吩咐道:「管家,去半夏閣請解神醫過來。」

  劉管家嚇了一跳,急道:「主子身子不適?」視線掃過這兩人,沒看出誰身體不妥。

  「嗯,王爺的手受傷了,讓解神醫配些藥過來。」雖然覺得宮裡的太醫醫術不錯,但他們都是有三分病說成七分,或者有所保留。阿寶知道他們有自己一套保命的法子,所以不知怎麼地,覺得還是比較信任有話直說、就算被打死也要誠實地對得起自己良心的解神醫比較可靠。

  回到正院,兩人去換下身上的正服,穿上比較輕便的衣服,阿寶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淨臉,然後擰了乾淨的毛巾過去,示意男人坐到繡墎上,他為他擦臉擦手,堅決拒絕讓他碰水,順便叨念道:「王爺,太醫說傷口不能碰水,您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臣妾便是。」

  蕭令殊點頭,然後十分爽快地道:「洗漱沐浴更衣諸事……勞煩阿寶了。」

  「……」

  阿寶嘴角抽搐,很想說尼瑪你也要含蓄一點兒啊,不是還有另一隻手能用麼?

  正捧著洗漱用具的雁回雁聲等丫鬟低下腦袋,無聲地悶笑著,為她們嘴快的王妃默哀。

  當喝著丫鬟呈上來的菊花茶時,拎著藥箱的解神醫到來了。

  解神醫依舊是身灰撲撲的衣服,頭髮亂糟糟的,若不是臉龐手腳還算乾淨,這形象真的稱得上是蓬頭垢面,形象不雅了。當然,若只是盯著他的臉看,估計會讓人忽略他不堪的形象,被那張難得的美顏給迷住。

  解神醫有一張十分正點的美顏,斜眉如飛,修長宛然,眼形漂亮,湛然有神,鼻樑挺直,雙唇嫣紅,肌膚白淨細膩,若是好好打扮一翻,出去一站,絕對能完敗京中那些世家子弟。只可惜,這位神醫生性閒雲野鶴,狂放不羈,加上一張管不住的賊嘴,也就那樣了。

  解神醫察看了蕭令殊手上的傷勢,說道:「誰這麼大膽敢朝你揮鞭子?你沒弄死他麼?」邊說邊拿出藥酒清洗傷口。

  阿寶心說,若是可以,估計他會真的弄死膽敢甩他鞭子的人,他那時的神色可不是開玩笑的。

  蕭令殊淡然道:「以後再弄死她!」

  解神醫有些可惜道:「難得有個人敢甩你鞭子,何不留他活得久一點兒?人生嘛,總要留幾個對手才有樂趣。同樣的,若是人人都怕你了,你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蕭令殊看向阿寶,阿寶馬上露出一個笑容,表示她不怕他,其實心裡已經習慣性地一抖。

  蕭令殊滿意了,說道:「阿寶不怕。」聲音不覺有些上揚,聽得阿寶暗暗感到好笑。

  解神醫注意到這對夫妻倆的小動作,不禁一怔,然後雙目發亮地看著阿寶,阿寶被這種閃亮到戳瞎人眼睛的視線弄得有些不自在,倒是蕭令殊伸手一擋,冷硬的聲音響起:「再看挖了你的眼珠。」

  解神醫嚇得趕緊收回視線,咕嘟道:「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種沒品沒德之人,才不會看上有夫之婦呢,只是覺得王妃真是個大好人罷了。」

  被發了好人卡的阿寶仍是莫名其妙,蕭令殊臉色卻發冷了,等解神醫幫他綁好手上的傷後,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

  真可憐。

  席遠扶著摔得流鼻血、那漂亮的鼻子都紅通通的解神醫,一邊將他往半夏閣送去,一邊忍不住勸道道:「你明知道王爺的性格,何必又刺激他呢?」

  解神醫覺得自己實在是冤枉,「我哪裡刺激他了,稱讚王妃幾句不行麼?而且王妃真的是個大好人啊,希望有這般好心腸的王妃規勸,那男人能收斂些,別太心狠手辣,免得損了陰德。例如說,能讓我離開京城最好了……」

  經歷了今日皇宮的事情,席遠可不敢將個膽敢和囂張的大公主作對,會玩鞭子的女人歸類於賢良中,而且看某人今日勇敢地擋在蕭令殊面前接大公主的鞭子,也知道這位主不好惹,說不定最後還有可能被帶壞,所以規勸什麼的,席遠覺得真心不靠譜。

  「今日是中秋佳節,反正也沒甚大事,你就安心地過個節,現在天黑了,就別做白日夢了。」席遠好心地道。

  「你——」解神醫氣得發抖,然後袖袍一甩,將他踢出了半夏閣。

  *****

  有句話說得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其實要賞月,八月十六的月亮更明亮,不過人要的就是討那個日子的好兆頭。

  阿寶探頭看了看天上被烏雲覆蓋了大半的月亮,看久了,不知不覺中會有一種陰翳的心情,對蕭令殊道:「王爺,咱們去賞月吧。」

  蕭令殊自然沒異意。

  下人很快便在花園的桂花樹下擺好桌椅及各種吃食,其中有莊子裡產的各種秋季水果及廚子做的各種餡的月餅,切成了塊拼在青花瓷盤上,看起來十分漂亮。周圍點上了宮燈,月色如水,使得整個世界十分明亮,阿寶甚至能瞧得清蕭令殊臉上細微的神情,不禁對自己的視力十分滿意。

  阿寶想要夫妻浪漫一下,說說得體話,便讓伺候的丫鬟下去與她們姐妹們一起賞月,沒留人在旁伺候。等花園裡清了場子,只剩下他們兩人時,阿寶將銀製的細嘴酒壺拿過來,倒了兩杯酒。這酒是菊花酒,是宮裡為了應景而賞賜各王府的,昨天由內務府的人送過來。阿寶估計,若是今天的事情發生在昨天,估計這菊花酒他們是喝不到的了。

  「王爺,喝酒,咱們聊聊天。」阿寶有些興奮地道。

  可能是氣氛太好,也可能是今日在宮裡經歷了事情,或者是發覺這男人爹不疼娘不愛的可憐境遇——果然悲慘的身世什麼的,最能勾起女人心中柔軟的感情了,阿寶心裡上突然與這男人十分親近,總想與他好好說說話,明一明心跡。

  可惜阿寶高估了宮裡賞賜的菊花酒的度數,這酒是去年宮人收集的新鮮菊花釀的,經過了一年發醇,度數比新釀的那些都要高,阿寶這身體從小到大根本沒怎麼有機會喝酒,現在當家作主了,沒人阻止,所以喝了半瓶子的酒,沒說上兩句話,就醉了。

  喝醉酒的阿寶看起來很乖巧,只是盯著蕭令殊直笑,然後爬到他身邊,窩到他懷裡摟著他的脖子道:「王爺,我會對你好的,所以你也要對我好。如果你對我好,我會加倍對你好……嗝……所以你不准背叛我,不准有小三小四……嗝……」邊說還邊打嗝,沒有比這更沒形象了。

  蕭令殊雙手勞勞地抱著她,問道:「何謂小三小四?」

  阿寶又打了幾個酒嗝,「小三小四就是夫妻間的第三者第四者……」

  蕭令殊明白了,雙手一緊,勒著她的腰道:「你也不准有小三小四!」

  阿寶若是清醒,絕逼會滿臉黑線,可惜她現在腦子被酒精糊了,打著嗝說:「怎、怎麼可能?我這麼賢良淑德,最合群了,嗝,才不會做這種遭雷劈的事情……嗝,既然嫁了你,我早就認了,只盼著盼著……嗚哇哇……」

  她突然埋到他胸前哭起來,哭得他眼裡閃過驚慌,不知怎麼辦好,只好將她提起來,讓她像個小人一樣坐在他雙腿上,像母親哄孩子一樣拍撫著她的背,「別哭,別哭……」

  阿寶嗚嗚哭了一會兒,這才抬起哭得一臉眼淚鼻涕的臉蛋說道:「為什麼你總是不愛說話?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想的?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嗝……你可以偶爾表達一下自己的意思,嗝,不要總讓我猜……嗚嗚嗚……我猜不對的話,嗝,會怕你生氣打我的……」說著,拎起他的袖子擦著鼻涕,擤鼻涕的聲音實在是響亮,聽起來實在是不雅。

  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我不打你!」蕭令殊保證地說道。

  「對,你不打我……可是、可是你單是看著別人,就讓人覺得很可怕了……你當初弄得我那麼疼,我都怕死你了……」突然,又大聲哭起來,「嗚嗚嗚……你捏我?好痛……」手拍著他突然大力勒著她腰的鐵臂。

  男人稍微放鬆了一些手勁,有些不自在道:「你前先說不怕的。」

  「我沒有說!」她斬釘截鐵。

  「……」

  蕭令殊明白了,喝醉酒後,她十分地不講理,也大膽很多。不過能聽到她的心理話,十分值得。

  阿寶見他沒話了,又繼續哭起來,哭得他不知如何時好後,她才打著嗝說:「怎、怎麼?打、打嗝,停、停不下來了……嗝……好難受……嗝……」

  「……」

  最後,月也不賞了,月餅水果也不吃了,蕭令殊起身,用抱小孩子的姿勢將她抱回正院。

  原本應該放假去和幾個姐妹一起賞月的雁回雁聲等人看到她們家王爺抱著哭著打嗝的人回來時,皆吃了一驚,直覺王妃被家暴了,不然她怎麼可能哭成這樣?不過很快又否定這個猜測,因為阿寶嫁過來這麼久,王爺如何待她的,她們都看在眼裡,直覺王妃不會打王妃的。

  「王爺,王妃這是怎麼了?」雁回端來清水,擰乾淨了毛巾遞給蕭令殊。

  「她喝醉了。」蕭令殊平靜地說道,接過毛巾邊為懷裡的人擦著哭得狼藉的臉。

  雁回雁聲等人馬上安心了,回了一個秒懂的眼神,皆覺得阿寶這又是抽風了,平時她抽風時都是在心裡悄悄的腦補,現在喝醉了,藉著酒精才敢表現出來。

  蕭令殊坐在床前,阿寶仍窩在男人懷裡邊哭邊打嗝,臉上的淚水被擦乾淨,皮膚沒有那麼緊繃了,舒服了很多,朦朧中看到面前的雁回等人,哭喪著臉打著嗝說:「雁、雁回,怎麼辦?嗝,打嗝停不下來,嗝……」

  「……」

  雁回很想說她活該,誰讓她總愛暗搓搓地抽風?但到底是心疼佔據上風,忙道:「奴婢這就去找解神醫問問。」

  「哦……解神醫,嗝,那個,嗝,那個美男子……」

  「……」

  雁回雁聲皆露出一種「王妃你竟然敢稱讚別的男人會死得很慘啊」的表情,悄悄地擠成一團,直到聽到蕭令殊讓她們去請解神醫的聲音,馬上飛快地出去了。

  兩個雁不敢再待了,但喝醉酒的人卻感覺不到危機,平時的機警都丟到天邊去了,仍在打著嗝,邊哭邊胡言亂語著,大多數都是廢話,蕭令殊很多時候聽不懂那些分開來懂但組合起來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話。

  沉默地為她擦乾淨臉和手,又將她身上的衣服扒光換上寢衣,然後將她放到了床裡,誰知她先是扒著他不放,緊緊地扯著他的袖子,嗚咽著說:「阿爹,嗝,你這壞銀,又不聽女兒的話了……嗝,阿爹阿保重身體,嗝,要多吃青菜,不准總是吃肉,嗝……」

  「本王不是你爹!」蕭令殊一臉認真地糾正道。

  「嗝,阿爹,你不認我啦……」她一副又要哭的表情。

  「本王不是你爹!」繼續認真糾正。

  「嗚嗚嗚……阿爹你果然不愛我了,嗝,娘在天上看著咱們呢,嗝,阿爹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啊……嗚嗚嗝……」

  見她又打起嗝來,蕭令殊忙將她抱入懷裡,拍著她的背哄著,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才三歲,跟著威遠侯夫人進宮給皇后祝壽,小小的人兒,雪糰子一樣,不知怎麼的,甫一見之下,他便記在了心上,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除了啞巴公公外的第二個和自己一樣的人,甚至那時候不知道應該稱為「人」,或者「同類」,只是好奇,因為她小小的一團人兒,白白淨淨的又可愛極了,心裡產生了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當時她蹲在冷宮外斑駁的牆角下,他已經不記得她那時在做了什麼,只記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大膽地搬來椅子踏著翻過了冷宮的牆,手腳都弄傷了,卻感覺不到疼痛,心裡有種亢奮的感覺,他安靜地站在她面前時,她朝他笑,和他說話,可恨他根本聽不懂語言,也不知道原來人還可以從嘴巴裡發出這麼好聽的聲音,聽了心裡十分歡喜,然後她從荷包裡拿出香甜的糕點給他吃。

  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這種又甜又糯的東西,從此記在了心上,即便後來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東西,但對於當時那甜糕的味道,卻固執地記住了。

  後來,離開冷宮後,開始接觸正常世界,學會了聽說讀寫,學會了很多東西,也知道了當時的女童是誰。

  她的母親生下她就去逝了,父親一直久居邊境,鎮守邊境要塞璟城,她獨自一人待在京城,每年會抽一些時間去邊境探望父親……

  突然發現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扯著他衣服的手勁也弱下來。

  蕭令殊再次將她放回床上,抽回袖子,又去擰了毛巾過來給她擦臉,等為她蓋上被子後,看了眼袖子上那一片水漬,面色不變將之褪下,拿了件乾淨的寢衣換上,然後坐在床邊看著她安恬的睡顏。

  「王爺,解神醫來了。」雁回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蕭令殊摸了摸床上人的臉,說道:「讓他明日再來。」

  「……」

  玩我呢這是!解神醫捏了捏仍紅腫的鼻樑,無視雁回等丫鬟歉意的眼神,恨恨地剜了眼臥室的方向,然後拎著自己的藥箱跑了。

  *****

  夜漸漸深了,睡至半夜,蕭令殊突然醒來,發現懷裡的人像隻豬崽一樣拱來拱去,擾人清夢。

  「怎麼了?」他撩開垂到頰邊的發,瞇著眼問。

  神智不太清醒的人口齒不清地道:「渴,水……」

  蕭令殊下床去給她倒了水,餵她喝完後,見她突然呆呆地看著他。

  屋內沒有點燈,不過月色明亮,透過敞開的格子窗,一室透亮,可以將室內的擺設看得清清楚楚。

  「王爺……」阿寶幽幽地喚了一聲。

  男人唔了一聲,躺回床上,摟著她繼續睡下。

  可是懷裡的人竟然不配合,又扭來扭去的,摩擦得他身上起了火,一把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手順著她的寢衣握住一邊豐盈,捻著上面的紅梅。

  阿寶打了個哆嗦,雙眸瞪得大大的,像隻被逗弄得快要炸毛的小狗一樣,然後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溫順地任他佔有。

  當兩人緊緊地相結合時,她纏著他勁瘦的腰桿,雙手插入他頭上的密發間,喘息著道:「王爺……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嗯。」

  隨著這句話落,給予她的是更深沉的佔有,讓她再也無法言語。

  *****

  天亮了。

  天亮了,代表酒也應該醒了。

  阿寶捂著臉,像隻駝鳥一樣縮在被子裡面不吭聲,渾身上下都紅透了。

  男人雙手枕在腦後,清明的雙眼高深莫測地看著像只蝦米一樣躲在被窩裡的人,長長的黑髮凌亂地垂落在赤裸結實的胸膛前,烏黑的色澤與暗白的肌膚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給人一種禁慾的感覺。

  半晌,感覺到她應該情緒收拾得差不多後,男人伸手將被子拉開,然後將她拎了出來。

  「別悶著,會生病。」他道。

  阿寶乖乖地應了一聲,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很快便被裸著上半身的祼男刺激得差點噴鼻血——這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且禁慾型的男人剛好戳中她的萌點啊啊啊!!

  因為成了「閒」王,去不去早朝都無所謂,所以蕭令殊完全沒有早起的習慣了,與阿寶一般在床上賴著床,直到天色大亮,太陽升起來了,方慢騰騰地起床。

  阿寶心裡有種絕望感,不敢相信自己的酒品會這麼差,窘得差點要自抽一嘴巴。所以醒來後,她自我逃避了一會兒,逃不過現實後,像個小媳婦一樣慇勤地伺候男人洗漱更衣,當然,見到捧著洗漱用具進來的幾個雁同情的眼神,阿寶更絕望了。

  「吃完早膳後,咱們去北鳴山的莊子。」蕭令殊突然說。

  阿寶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首飾匣子裡的頭面首飾,正暗暗地摸著自己酸疼的腰呢,這老腰太不爭氣了——或者說昨晚她自己作死地去勾引他,玩壞了腰,下床時感覺兩條腿軟綿綿的。這會兒聽到他的話,不禁回頭看他,說道:「現在已經進入秋天了,天氣沒有那麼熱了,去不去都不要緊了吧。」

  蕭令殊用一種逼迫的眼神盯著她,「葡萄酒。」

  莊子裡的葡萄都成熟了,林管事命人留著等兩位主子過去摘取釀葡萄酒呢。

  阿寶內流滿面,表跟她提酒這玩意兒了,姐真的傷不起啊!

  不過,難得他有件堅持的事情,阿寶覺得挺不容易的——可能是人生經歷不同,被忽視習慣了,蕭令殊看起來就是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讓阿寶真擔心他哪天真的出家去了,幸好南山寺的大師說他煞氣太重,佛祖也不收的=口=!

  所以,不就是想要喝姐親自釀的葡萄酒麼,姐滿足他。

  然而,他們正準備出門時,門房拿了一張帖子過來,說威遠侯府的老夫人過府來探望她這孫女兒了。

  阿寶背脊一涼,直覺祖母親自過來準沒啥好事。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5:07 PM

第58章

  原本應該起啟去莊子的,因為老夫人的到來不得不推後。

  阿寶讓人去請老夫人進門,自己同時也迎了出去,蕭令殊面無表情地跟在她身後,讓人忽視不得。

  「王爺,您……」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阿寶覺得他好像有些不高興,雖然那張表情冷硬的臉看不出來,可是能讓人感覺到一種恐怖的感覺。可能是昨天喝了酒胡鬧一通,阿寶可恥地生不起絲毫害怕的感覺,在他看過來時,將欲要出口的話嚥下去。

  算了,就算待會他會嚇著祖母,估計以祖母的心性也不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而且……阿寶瞄了眼身旁男子冷峻的側臉,覺得有他在,反而安心許多,面對一直頗有威信的祖母,阿寶也覺得自己能板直了腰。

  帶著某種微妙的心情,阿寶和蕭令殊一起去迎接老夫人。

  今日上門的除了老夫人外,還有威遠侯夫人陪著,兩人見到蕭令殊竟然親自出來迎接(介是個誤會),自然受寵若驚。當然,這受寵若驚在看到蕭令殊不識相地坐在一旁聽著她們女人們的談話時,老夫人心裡扭曲了,威遠侯夫人詫異了。

  將老夫人迎到正堂後,阿寶和蕭令殊坐在首位上,老夫人坐於客座上,威遠侯夫人次之,等丫鬟上了茶水後,開始寒暄。

  「祖母,您的精神看著不太好,可是夜裡沒歇好?」阿寶關切地問道。

  老夫人笑了笑,道:「多謝王妃關心,人老了,夜裡容易驚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阿寶點頭,十分乖巧地對老夫人虛寒問暖,老夫人也耐著心地一一回答,邊說著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蕭令殊一眼,見他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既不開口也不搭腔,不知道他要幹嘛,真是急死個人了。

  老夫人心裡不免有些埋怨他不識相,她們今日上門來找孫女自然是有事情相詢的,一般來說,這種時候作為男主人,不是應該識情識趣地空出時間讓妻子與娘家女性長輩們說說得已話,交流交流一下情報麼?可是他一個大男人忤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先前我瞧著王府的下人在準備車駕,王爺和王妃可是要出門?」威遠侯夫人在老夫人快要不知道怎麼辦時,突然問道。

  這時,蕭令殊終於給個反應了,看了威遠侯夫人一眼,這一眼看得威遠侯夫人背脊發寒。

  阿寶笑道:「王爺說今日看著天氣好,秋高氣爽的,適合到郊外走走,去爬爬山,也當散散心。」至於去莊子釀葡萄酒什麼的,這種讓人發笑的原因,阿寶堅決不自暴其短,要維持蕭令殊高冷的形象。

  果然,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聽罷,馬上秒懂了,頓時看他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老夫人知道今日上門來的時機不對,但是誰知道原本應該閉門謝客收起尾巴過日子的晉王會有如此好心情,還想帶著老婆出門去郊遊賞秋景呢?從方才開始,老夫人便暗中觀察兩人的神色,晉王那張臉自然看不出什麼的,但這孫女看起來仍是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完全不像傳言中敢和大公主對上的彪悍模樣,也沒有被斥責時的難過落漠,難道威遠侯府得到的消息有誤?

  老夫人確實是為了昨日中秋皇宮家宴之事來的,因昨日是皇家的家宴,所以進宮與宴的都是蕭氏子弟,他們得到消息時,天已經黑了,當知道晉王夫妻與備受寵愛的大公主對上,威遠侯府上下都不好了,連賞月的心情也沒有了。

  一宿翻來覆去無法成眠後,今日一大早,老夫人便讓威遠侯夫人給晉王府遞帖子,帶著大兒媳婦直接殺過來了。想到先前這孫女還詢問她是否沒休息好,老夫人心裡有些膈應,昨天發生那些事情,怎麼可能休息好啊啊啊!!

  說來,威遠侯府得到的消息和其他人差不多,但人都有一個慣性,就是他們認為大公主是個受寵的,而晉王是個不愛寵的,聽說昨日在宮裡,大公主與晉王起了齟齬,而阿寶這晉王妃也同樣對大公主不敬,這足以教他們緊張了。

  大公主的德行大鄴皇朝裡誰人不知,那就是個不講理的主兒,誰若惹上她,都要擔心一下的。老夫人聽說這事情後,要比旁人更要擔心,因為大公主是個喜歡遷怒的,誰知道大公主會不會遷怒到威遠侯府來?而且大公主的駙馬是忠武將軍的長子,現在威遠侯府與忠武將軍成了姻親,大公主也算是即將嫁過去的李明鳳的長嫂了,經過這一事,也不知道李明鳳將來在忠武將軍府會有怎樣的境遇呢。

  老夫人倒不是真的擔心李明鳳今後會如何,孫女雖然也是疼的,但到底比不上威遠侯府的存亡,老夫人擔心的是大公主遷怒到威遠侯府,她又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誰知道她會不會跑去皇帝那兒給威遠侯府上眼藥,最後倒霉的還不是威遠侯府?雖然威遠侯府出了個李繼堯,可李繼堯遠在天邊,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如此,老夫人不免有些埋怨起阿寶來,覺得這孫女昨天太衝動了,竟然敢接了大公主的鞭子,而晉王還踹了大公主一個窩心腳……當聽到這事情時,威遠侯府的長輩們已經摒住了呼吸。

  那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大公主啊,而且還是皇帝心中第一人,誰也無法越過去的愛女,這對夫妻倆就這麼冒冒然的撞過去——那時候,所有人都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雖然經過一晚的沉澱,心情略恢復了一些,可是老夫人仍是想過來找孫女這個當事人瞭解一下情況的。只是同樣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蕭令殊忤在這兒,老夫人自是沒辦法大咧咧地問出口。大公主的凶殘在於有正德帝的寵愛,有恃無恐,而這位主的凶殘在於他自己本身,無所畏懼,怎麼看兩位都是惹不起的。

  阿寶見兩人突然沉默,心裡已經知道她們為何而來,但面上卻故作不知,繼續笑著拉家常,最後還是老夫人開口隱晦地提道:「王妃,昨兒宮裡出了些事情,你大伯已經聽說了,王妃沒事吧?」

  阿寶微微一笑,「讓祖母擔心了,明錦無事。倒是大皇姐她……」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你不好意思什麼啊?!

  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都有些抽搐,不過比起已經隱約明白阿寶就是個喜歡裝乖扮豬吃老虎的貨,老夫人對阿寶素來有幾分偏見,也不太正視她,是以也不知道阿寶這會兒正裝羞澀呢,話說一半隱一半的容易讓人誤會。

  倒是蕭令殊冷冷地道:「不知老夫人聽說什麼了?若你擔心大皇姐,不必了,五天後忠武將軍府的婚禮她的身子情況還不一定能出席。」

  「……」

  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暗暗吃了一驚,雙雙看著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的男人。只有阿寶知道他似乎更不高興了,將茶盞往旁一放,那聲音也像敲在她們心口一樣,有種恨不得奪路而逃的衝動。

  見到素來總是淡定威嚴的祖母第一次露出不自在的模樣,阿寶心裡除了驚奇外,還有一種對蕭令殊的歎服。

  老夫人心知今日上門得不到什麼消息了,此時也不方便說什麼,就算想要抓著阿寶詢問一番,有這麼個煞星在,哪裡能問出什麼?當下便道:「聽王爺這般說,倒是老身過憂了。五天後就是明鳳出閣的日子了,王妃與明鳳素來兩姐妹感情好,到時也請王妃去觀禮。」

  阿寶笑著應是。

  等送走了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阿寶以為要出發了,誰知蕭令殊卻帶著阿寶去了半夏閣。阿寶昨日喝了酒哭了很久,還打嗝得厲害,後來叫瞭解神醫過來時,她反倒是睡著了,早上起床看著沒什麼異樣,可是蕭令殊仍是讓解神醫給她瞧瞧。

  解神醫雖然還記恨蕭令殊昨日踢他出門又耍了他的事情,不過對於心中的「大好人」阿寶,還是盡自己的醫德為她把了脈,檢查一翻,道:「王妃很健康,完全沒什麼事情。」

  阿寶抿唇一笑,多謝瞭解神醫,心道她自小就是個健康寶寶,怎麼可能會有事嘛。不過一想到昨晚喝酒後的事情,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絕對是她一生的恥辱,必須忘掉忘掉!

  檢查完後,原本應該離開了,蕭令殊卻突然道:「上回讓你做的藥,已經做出來了麼?」

  解神醫點點頭,突然一臉警惕地道:「你要用它來幹嘛?」

  「自是有用?」

  「你又想害誰了?」解神醫更警惕了,看向蕭令殊的目光簡直是在看著一個無惡不作的邪教魔頭。

  蕭令殊突然轉頭對阿寶道:「你先去等著,本王稍會就去。」

  阿寶其實想留下來看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不過見蕭令殊堅持,便點頭出去。

  解神醫卻完全跳腳了,「你有膽子做,怎麼不敢讓王妃知道?哦,我知道了,你不想讓王妃知道你的心腸有多黑,人有多惡毒,想支開她,不讓她知道你的真面目,免得她嫌棄你——哎喲,你又打我……」

  「……」

  阿寶走出半夏閣還能聽到解神醫的慘叫聲,一時間真不知道該不該同情他好,明知道蕭令殊不是個好相與的,卻時常管不住自己的嘴,標準的挨打不記數。

  想罷,阿寶見到跟著的席遠,朝他招招手。

  席遠見她朝自己笑得端莊淑雅,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距離阿寶幾步停下,恭恭敬敬地問,「王妃叫屬下有何事?」

  阿寶看了看,讓跟著的婢女距離十步遠,沉吟片刻,方道:「聽說席侍衛與解神醫頗為相熟。」

  席遠:=__=!不知道現在否認還來不來得及?

  「其實也不是很熟,不過解神醫師承陵南解家,醫術了得。」席遠委婉地道,同時也道出瞭解神醫的身份。

  「可是陵南解家的嫡系子弟?」阿寶吃驚地問。陵南解家是江南有名的醫傳世家,只可惜近幾十年來解家沒落了,也使得人們漸漸地遺忘瞭解家當年在杏林中的地位,更甚者這一二十年來,根本無人再提及普經輝煌一時的陵南解家了。

  阿寶之所以聽說過解家的事情,完全是在璟城時聽自己父親偶爾提過幾下。每到母親的忌日時,父親總要喝個酩酊大醉,然後和她嘮叨很多東西,大多是他們認識到成親後的各種美好日子,父親也曾遺憾地說,若是當時解家未沒落,有解家在,她娘親或許能活下來之類的。

  「不是!」席遠搖搖頭道,「解神醫是解家旁系的庶出子弟,因小時候過得不太好,少年時便離開瞭解家,後來機緣巧合下,他被王爺救了,才跟在王爺身邊。」

  接著,席遠便將解神醫為何會被晉王救之事道來。原來解神醫少年離家,在外面漂泊不定,卻因其傑出的天份,學了一身出色的醫術。除了出色的醫術外,解神醫還是個顏正到不行的美男子,空有一身醫術無拳腳功夫,所以在遊歷的時候,時常因為張臉招惹了無數麻煩,有一次經過一處山林,便被山中的一個女土匪給瞧上眼了,直接搶上山去要與他做對土匪夫妻。

  解神醫雖然命運坎坷——從小是被迫害的庶子,但卻是天生有一副好心腸,行事坦蕩磊落,仰俯無愧天地,所以如何願意與匪盜為伍?差點被那群土匪逼得跳崖自盡時,帶著府衛來巢匪的蕭令殊出現了,也順手將跳崖不成反而摔傷了的他救了下來。解神醫以為來了個大好人,而且還是個救民於水火中的朝廷親王,於是一個腦熱之下,表示了他要報恩,今後便追隨救命恩人了。

  蕭令殊看在他醫術不錯的份上,也勉強地收下了,兩人都很滿意。

  在解神醫看來,一個朝廷親王,能給他提借方便安靜的住所,也能阻止他人對他這張過於美貌的臉的覬覦,解神醫覺得自己這報恩報得十分恰當,可當跟了蕭令殊後不久,完全知道自己錯得離譜,根本是跟了個心狠手辣、狠毒酷戾的魔王。然而,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就這麼誤上了賊船。

  阿寶聽得極度無語,從與解神醫幾次見面中可知,這個人的三觀十分的正,正得甚至有種打死也不肯改的執拗,可不想他與蕭令殊遇見的經過會這般狗血。從剛才他的反應也可以知道,他對於一些不光明的手段是萬萬的不贊成的,也不知道蕭令殊要幹嘛。

  「解神醫長得確實不錯。」阿寶隱晦地讚道,見席遠臉上露出異樣,馬上道:「他既然覺得自己的臉長得不安全,為何不找個方法掩飾了它?」小說裡不是說,作為神醫什麼的,可以做一種藥水或藥膏之類的掩飾自己的容貌麼?

  「解神醫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所以,是萬萬不能將它視為見不得人而隱藏起來的。」席遠用一種萬般無奈的語氣道,天知道這些年來,因為解神醫那張臉,他就為他收拾了很多爛攤子了。

  阿寶回給他一種秒懂的眼神,看得席遠有些胃疼,越接觸這位王妃,越覺得她不如表現的這般端莊——哎喲,真是胃疼啊。

  阿寶還想問席遠解神醫做了什麼厲害的藥時,蕭令殊已經出來了,席遠馬上登登登地後退五步,恭敬地給蕭令殊請安。

  蕭令殊無視了他,直接攜著阿寶的手離開了,看他的模樣,似乎他又成功地將解神醫鎮壓了。

  阿寶雖然好奇得要死,但也不會多嘴地去詢問什麼,最後只能將此事掩下。當然,到了李明鳳婚禮那天,阿寶才知道蕭令殊做了什麼,頓時對他又有了新的認識。

  當然,現在嘛,先去莊子看葡萄兼大蟲子去。

  北鳴山的莊子裡,已經呈現一派秋收的熱鬧情景了,很多瓜果類的都到了收穫的時節。

  已經將北鳴山的別莊當成了第二個窩,阿寶對莊子熟悉得不行,讓來迎接的林管事下去後,稍作歇息,蕭令殊便拉著阿寶去看葡萄了。

  怕葡萄摘下來放久了不新鮮,所以別莊的一處院子裡那一株葡萄樹上的葡萄林管事沒有讓人摘,留著等主子過來再詢問他們的意見再作決定。林管事心裡想,說不定王爺和王妃心血來潮,想要自己體驗一下摘葡萄的樂趣,倒也有現成的。

  可惜林管事猜測錯了,當阿寶又看到那種黏在葉子上的肥嘟嘟的大青蟲後,整個人都不好了,跳到蕭令殊懷裡,死死地扒著他,死也不肯往那兒看。

  「還是讓人摘吧,我、我……我遠遠看著就好。」阿寶嗓音有些發顫地說。

  蕭令殊抱著她,無視周圍僕人的目光——事實上大伙都垂首侍立著,然後抱著扒著他的人走到院子的走廊下,那裡已有下人放了籐椅籐桌,上面置放了茶點及蔬果。

  阿寶坐在籐椅上,感覺到了來自那些大蟲子的惡意,情緒分外不好,看著切好的沙梨西瓜,突然道:「雁回,我想喝果汁。」

  這時代沒有搾果機,將水果弄成汁的工序十分麻煩,甚至極少會有人弄這個,不過阿寶曾經帶著幾個雁折騰過,她們都有經驗,聽到阿寶的話,又看了眼蕭令殊,便笑道:「王妃,這可得等久一點兒。」

  阿寶點頭,作為一個大吃貨國來的,不必她動手,只是等一會兒時間還是等得的。「我要芒果汁,王爺呢?」

  「木瓜汁。」蕭令殊看著已經切好的木瓜道。

  木瓜牛奶豐胸的喲,王爺!阿寶暗搓搓地看了他一眼,被他捕捉到視線時,馬上一本正經狀,道:「王爺要木瓜汁,快去吧,做好了有賞。」

  「是,王爺王妃請稍等。」雁回笑著帶著白前白微一起去了,留下三個雁在前伺候。

  因為阿寶被吃葡萄葉的大蟲子嚇怕了,也不想體會什麼秋收的快樂,所以最後還是讓莊子裡的僕人去將那些已經紫得發黑的葡萄摘下來。這院裡種的葡萄樹據聞是從山裡的野葡萄籐中折了一株移植過來的,所結的果十分密集,每一粒果子不大,但吃起來透著一股子的清甜,極為爽口。

  下人摘下來後,先洗了一籃子過來給主子嘗。阿寶嘗了一顆,籽不大,肉甜汁多,不禁瞇起了眼睛,覺得這些野葡萄正適合用來釀葡萄酒。

  阿寶自己吃著,也捻了一顆餵給蕭令殊,笑道:「王爺,是不是很甜?」

  蕭令殊點頭。

  吃著吃著,阿寶啊了一聲,在男人看過來時,又興奮地道:「王爺,其實還可以做葡萄果醬呢,這個我會做哦。」還有葡萄布丁、葡萄奶酥……蘇,口水要氾濫了。

  蕭令殊伸手攏了攏她的髮,眼眸深邃柔和。

  阿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中秋那晚喝醉酒後,彷彿打破了什麼壁壘,使得她與他之間在一起時越發的契合,也使得她越來越不怕他了,讓她不禁有些放肆起來。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隱隱有些不安時,每次回頭看到他安靜的、沉斂的、如入鞘的寶劍般穩重的氣息,驀然鬆懈。

  *****

  在莊子待了幾天,很快便到李明鳳出閣的日子。

  阿寶重視李明鳳這位堂妹,所以在婚禮的前一天便回到京城的晉王府,將禮單看了又看,檢查沒有什麼錯處,開始在室內轉起圈圈來。

  能讓阿寶煩惱的事情自然是大公主。

  阿寶並不後悔那時出手接住大公主那一鞭,按她的本性,尼瑪敢打她的男人,沒抽你幾鞭還是因為當時時機不對。可是若是連累了李明鳳,她又愧疚難當了,所以這次婚禮她是必須去的,而且還要給李明鳳撐腰。

  阿寶已經作好心理準備,李明鳳嫁過去後,大公主會刁難李明鳳了,所以她這些日子也想著法子,到底要怎麼樣將大公主給板倒了。不過,這有些難度。

  就在阿寶轉著圈圈捧著臉想著自己該從什麼地方出手將大公主給板倒時,蕭令殊回來了,見阿寶心不在蔫的,問道:「何事煩惱?」

  「自然是寶華公主……」阿寶脫口而出後,抬頭便看到他高深莫測的眼神,馬上閉嘴了。

  其實與他熟悉了後,他也不是時時刻刻都一副冷戾難親近的模樣,偶爾這種高深莫測的眼神也並不代表他真的高深莫測——還可能是一種掩飾自己無知的表現,只不過被旁人誤解了。所以看到他這副模樣,阿寶一時間無法歸類他到底是明白了呢,還是已經有主意了。

  蕭令殊見時間差不多了,攜了她出門,說道:「不必擔心。」

  「……」

  很快地,阿寶便知道為何不必擔心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5:13 PM

第59章

  今日是忠武將軍府長房嫡次子成親的好日子,忠武將軍本人雖然在西北未能回來為兒子主持婚禮,但被欽封為宣武將軍的忠武將軍的長子武烈倒是回來參加弟弟的親事。

  武烈與諸位叔伯站在門口中迎接前來祝賀的賓客,遠遠地便見到一前一後兩輛車駕往這兒駛來,其中一輛車駕上的標誌讓他臉色有些微妙的變化,很快便收斂,臉上依然一派沉穩從容。

  「阿烈,怎麼了?」武家二老爺問道。

  武烈笑了笑,說道:「晉王與齊王殿下來了。」

  聽到是這兩位主,武二老爺臉色也有些變化。

  這時,馬車已在門口前停下,其他乘坐車馬前來的官員,在發現這兩輛親王府的車駕時,自動稍後,並沒有搶著上前佔位置。

  晉王府的馬車先停下,而且比起旁人的車馬,這馬車旁邊跟隨的侍衛有十人之多,氣勢硬生生的將旁人壓下去,趕車的侍從跳下車轅,然後打開馬車門,恭身請裡面的人下來。

  率先下來的是面無表情的晉王,他撩起袍子下了馬車,然後轉身扶起一名穿著淺楓色為主調配絛色裙襦的女子下車。

  「見過晉王殿下、晉王妃。」忠武將軍府的人忙過來拜見。

  這時,後頭的齊王夫妻也下來了,年輕俊美的齊王攜著王妃而來,朗聲笑道:「武烈,武皓這新郎官呢?哎呀,原來五皇兄竟然在咱們前面。」

  晉王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齊王似乎也已經習慣了他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帶著金璟琋過來給兄嫂請安,目光一轉,看向武烈猛笑,笑得武家幾個男人心頭微跳。轉頭一瞧,也見另一個凶殘的主正淡淡地望來,目光冷銳如電,更是冷汗涔涔。

  說實在的,齊王的美貌那是在大鄴皇朝的標準線以上的,是十分達標的那種美顏,加上再裝一裝B,天生矜貴雍容,極讓人生出好感。只可惜這丫的本性就是個作死的熊孩子,心氣頗高,上一秒可以嫉恨旁人搞陰謀陽謀,下一秒馬上會做出一種讓人恨不得將他當場活埋了的蠢事來。總結:心性不定。

  當然,晉王蕭令殊長得也不錯,只可惜他成天繃著個臉,據聞從未有人見過他笑過,再加上那冷酷無情臉配上凶戾無比的眼神,極少人能正視他的長相,再好的顏色也無人欣賞。

  此時,忠武將軍府的男人們只覺得這兩主兒一個笑得特寒磣人,一個看人看得更寒磣人,加上府裡還有那麼位主兒在,更是讓人蛋疼了。

  「武將軍,今日是武皓這小子的大喜日子,不知我那大皇姐這作長嫂的可在?俗話說,長嫂如母,就算是皇室的公主,該盡的責任也必須要盡的。」齊王假惺惺地道。

  聽罷,武家幾位老爺都有些無奈,但是武烈表情不變,臉上有些歉意:「公主身子不適,在公主府中歇息,兩位王爺若是想見公主,等婚禮後臣與二位同去。」

  大公主府就在忠武將軍府附近,也是當年正德帝命內務府撥款給工部施壓而建的,在原有宅子的基本上又擴大了一倍,修築得美輪美奐,甚至其中景物連太子府也難以企及,可見正德帝對這大女兒的喜愛。

  武烈雖然作為忠武將軍府的長房嫡長子,雖然尚了公主,但一應規矩依然以大公主為主,雖然有個好聽的駙馬名聲,也在西北建功立業,掙得現在的成就。可是在阿寶看來,住的是岳父給的房,用的是岳父的錢,感覺怎麼這麼像是上門女婿呢?

  在阿寶腦洞大開時,齊王這唯恐天下不亂的熊孩子已經一臉我懂的表情,然後裝模作樣道:「大皇姐辛苦了,都病著了,作弟弟的確實要去探望一翻!可恨那些吃了熊膽子的大膽奴才,竟然膽敢欺主,累得大皇姐傷上加上,本王聽了實在是難過。大姐夫也多體諒大皇姐現在身子不好,別隨便打擾她,有需要的話主讓其他女人伺候著便是,公主府也不欠那麼幾個下人,相信大皇姐的脾氣,也不會計較的……」

  「王爺!」金璟琋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忙出聲制止。

  忠武將軍府的男人們被齊王的沒節操驚得目瞪口呆。

  阿寶同樣目瞪口呆,萬分無語地看著齊王,心說若單以女人的角度來看,齊王果然是個渣渣,有作弟弟的這麼埋汰自己姐姐的麼?有作弟弟的在姐姐身體不適的時候慫恿姐夫去睡別的女人的麼?

  當然,若那個姐姐換成了大公主——阿寶有些糾結了,心中一陣快意的同時,又有種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感覺。她雖是討厭大公主,但可沒有想過要在大公主身體不適的時候,希望她老公出軌之類的。

  果然男人與女人的想法不一樣麼?

  如此一想,阿寶看了蕭令殊一眼,恰好蕭令殊若有所感,低頭看了她一眼,忙裝作若無其事地調開目光。

  齊王嘿嘿一笑,又道:「好了,咱們也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忙。」

  「……」

  四人進了忠武將軍府後,蕭令殊與齊王被武烈帶到前院大廳去了,而阿寶與金璟琋這兩位王妃被帶到後院一處偏廳,拜見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

  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年近七旬,滿頭銀髮,不過精神看起來仍矍爍,身子骨聽說也健朗,再活得十年二十年的都不成問題。

  偏廳裡已經來了很多忠武將軍府與威遠侯府的姻親了,以老太君為首,女人們原本有說有笑的,等聽到丫鬟來稟晉王妃和齊王妃到來時,聲音慢慢的消失了。老太君彷彿沒有看到一般,帶著幾個兒媳婦孫媳婦忙起身去迎接。阿寶和金璟琋可真不敢讓她來迎接,進了偏廳,馬上過去扶住欲拜見的老太君,兩人皆笑盈盈地與她問好。

  互相見禮後,阿寶與金璟琋在老太君下首坐下,旁邊還有幾位宗室的女眷,皆是過來參加婚禮的。說話間,阿寶能感覺到旁人打量的眼神,而且那眼神貌似還有些敬畏,讓她心裡有些不自在。

  阿寶自然知道大公主在中秋家宴被蕭令殊一個窩心腳踹倒,傷了心脈,被難得公正一把的正德帝命令在公主府中靜養的事,這使得外界看待他們夫妻的目光變了樣,皆認為兩人幹翻了最受寵的大公主上位了,加上正德帝一直沒有懲罰蕭令殊的旨意下來,更是證實了大伙的猜測。

  中秋家宴的事情,讓大公主二十幾年的帝寵活生生地成了笑話,也讓人不禁重新審視起晉王夫妻來。甚至有人猜測,估計是皇帝礙於鎮北將軍的面子,才沒有追究此事,第一次讓大公主委屈求全之類的。所以,現在的牛人變成了晉王妃了?

  阿寶沒有理會其他的人目光,與同她坐在一旁的金璟琋咬耳朵。

  「六弟妹,先前六皇弟說的是什麼意思?大皇姐怎麼了?」阿寶從剛才起就好奇得抓耳撓腮了,可惜當時齊王正要犯熊呢,沒有機會詢問。

  金璟琋一臉詫異地看著她,「五皇嫂不知道麼?」

  阿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些天我家王爺心情不太好,咱們一直住在京郊的莊子裡,對城裡的事情不堪瞭解。」

  聞言,金璟琋明白了,雖然不太相信「晉王心情不好」的說法,但既然阿寶敢說這麼,表面上是要相信的。這些天來,齊王在她耳邊經常嘮叨著什麼「五皇兄那副德性,也會有不高興的時候麼?別瞧著他十天半個月的閉門不見人,一出現就要嚇死人,其實他不知道去搞什麼陰謀詭計,心裡鬼著呢……」之類的,就算原本覺得晉王這人沉默寡言是所有皇子裡最難以親近的,可被齊王嘮叨得這麼多了,也會有種異樣的想法。

  不過,晉王夫妻這些天竟然是跑到莊子裡去……金璟琋從這答案中首先想到的是,晉王的保秘工作做得太好了,竟然無人知道晉王府的主人不在;其次是,晉王待晉王妃極好,這種情況下,仍帶她到莊子裡去散心,可見夫妻倆感情不一般;最後,晉王妃看起來不像表面上那麼賢良端莊……

  「其實這事我也是從我家王爺那裡聽說的。」金璟琋抿了口茶,小聲地同阿寶解釋道:「大皇姐被父皇命令在公主府閉門休養身體時……」說著,又看了阿寶一眼,見她一臉無辜地回視,繼續道:「聽說公主府裡有大膽的奴才趁著主子生病身體不適時,因為私憤而在大皇姐所喝的藥中加了其他藥物,使得大皇姐的病情加重了,原本太醫說大皇姐只需要躺上個十天半個月身子就好了,因那膽大包天的奴才,大皇姐的身體不太好,聽說病得厲害呢。」

  不知為什麼,阿寶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蕭令殊今兒出門時,用那樣冷酷無情的表情對她說「不必擔心」,繼而又想到幾天前蕭令殊向解神醫要藥,解神醫質疑他又要去害誰時的事情……應該,不會是像她想的那樣吧?

  「不知道大皇姐現在病得怎麼樣了?」阿寶一臉關心的問道,覺得自己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果然不枉她時常練習,臉上應該沒有露出其他的異樣吧。

  金璟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婉然低語道:「我也不甚清楚,據說大皇姐自小便習騎射,身子健康,這回因為那個該死的奴才,大皇姐的身子極虛,一天有大半的時間要躺著歇息……」

  阿寶默默地喝了口茶。

  「正好今兒遇到您,我家王爺說,待會吃完喜宴後,一起去瞧瞧大皇姐,五皇嫂可一同去?」金璟琋問道。

  阿寶一臉正經道:「自然是去的。」然後招來今日跟隨她一起過來的雁回,讓她去外邊找席遠,讓他回府一趟去備份禮物,省得待會去大公主府空手不好看。

  交流完這事後,兩人便又恢復原來的坐姿,傾聽著那些世家夫人們說話,她們都是新婦,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社交圈,對於婦人這個圈子裡的人還不怎麼熟悉,不宜多嘴,傾聽也能得到許多有用的信息。

  過了一會兒,前來祝賀的人越來越多,從中也可以瞧出忠武將軍府的威勢,加上他們府裡還出了位極受寵的公主之駙馬,在京的世家官員都極給面子,沾親帶故的都來了,沒來的也備了重禮過來,連太子也極給面子地攜著太子妃過來了。

  不過今天來的人大多在寒暄過後,會向老太君詢問大公主的身體情況怎麼樣啦,然後邊問邊瞄向阿寶,讓阿寶心裡極為鬱悶。雖然知道她們只是想證實她和她男人一起干翻了大公主上位的事情,可是看得多了,會讓她覺得她們好像在質問一樣。

  等迎了新娘子拜堂後,阿寶便與其他人一起去新房瞧新娘子。

  武皓作為將軍府的長房嫡次子,武皓也與父兄一樣進了軍營為國效忠,不過這幾年西北戰事並不頻繁,使得他大多時候在京城,順便為身在西北的父兄孝順祖母,在兵部中掛了個職,身上的官級雖然沒有父兄的高,不過也算是有為青年了。

  阿寶去看了李明鳳,依然是看不清臉蛋的日本花子妝,看她一臉嬌羞滿足,便知道她是滿意武皓的。

  「五姐姐。」李明鳳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與阿寶細語道:「先前母親為我安排見過了武二公子,不管以後怎麼樣,我都不會後悔的。寶華公主的事情,五姐姐也不必擔心。」

  阿寶拍了拍她的手,心裡歎了口氣,哪裡能不擔心呢。

  宴席入座時,太子妃和阿寶等親王妃是坐在首位的,與老太君同桌,席宴上恭喜了老太君幾句後,阿寶笑道:「老太君,不瞞您說,我自幼便與六妹妹感情極好的,現在她嫁過來,原本心裡還有些擔心的,不過一看老太君和將軍夫人,知道你們都是心慈善良的長輩,我這心裡也安心了。她還年輕,若是有什麼做不好的,還請老太君與將軍夫人不吝於調教她。」

  老太君和將軍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晉王妃這是給自家妹妹撐腰來了,頓時心頭有些發苦。

  其實若沒有先前大公主那事,晉王妃今日說這席話,她們只會淡然一笑,嫡次子媳婦不比長媳,責任沒有那般重大,就算做不好也不會過於苛責,而且她們也不是什麼苛刻之人,自然不會為難自家媳婦。可是現在上頭還有個被晉王妃得罪狠了的大公主在,這事情就不好說了,也生怕忠武將軍府夾在中心為難啊。

  其他人聽到這話,隱晦地看了眼阿寶,心道看不出來晉王妃看起來溫溫和和的人,竟然敢擺明著要和大公主作對,難道她真的不怕大公主跑到正德帝面前上眼藥?

  宴席就在眾人各自思量忖度間過去了,等吃得差不多了,太子妃和阿寶等人紛紛告辭,老太君和將軍夫人挽留再三,方送她們出去。

  男席那邊太子、齊王等人也正和武烈等人告辭,很快地眾人便聚到了一起。

  「五皇弟、六皇弟,你們也是要去看寶華的?」太子問道,見兩人點頭,笑道:「正好,一起去吧,也算是有伴。」

  「誰跟你有伴……」齊王咕噥一聲,被金璟琋扯了下袖子將餘下的話吞了回去。

  蕭令殊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在阿寶過來的時候,伸手為她扶正頭上有些歪的花鳥銜珠珠釵。這一幕自然讓在場的人有些發愣,不過一見蕭令殊冷冷地看過來,很快便當沒看到,只是心裡難免會有其他想法。

  嗯,看不出這樣冷酷無情的男人會做出這種溫情的舉動來。

  三對夫妻皆來喝喜酒,這會兒也正好一起結伴去大公主府探望生病的大公主。

  不過當他們上門的時候,發現大公主府裡已有客人了,齊王夫妻和寧王夫妻已先他們一步過府來探望大公主,這會兒正在裡頭陪著大公主呢。

  「二弟和七弟他們也來了?」太子問引路的嬤嬤。

  那嬤嬤是大公主的心腹嬤嬤之一,厭惡地看了眼蕭令殊,才答道:「回太子殿下,賢王殿下和齊王殿下並兩位王妃一大早就過來了,這會兒正陪公主說笑解悶呢。」相比兩位王爺一大早就過來,這三位拖到現在才過來,在嬤嬤眼裡實在是不敬重大公主的表現,越發的氣惱。

  「寶華身子已經無礙了?」太子一臉高興地問道。

  「這麼快?這也太好命了!」齊王這熊孩子又要作死了。

  果然,這話雖然說得小聲,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嬤嬤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們怎麼這麼惡毒」的表情看著齊王和蕭令殊等人,顫聲道:「齊王殿下,公主可是您親皇姐,您怎麼能如此說?」

  齊王翻了個白眼,嗤笑道:「本王說什麼了?你這老嬤嬤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說這話也不覺得虧心,怎麼不想想當年大皇姐將本王和五皇兄打得臥床不起高燒不退時,她又在哪裡?她可有半點的愧疚?說不定……大皇姐會如此不友愛兄弟地對我們出手,定然是你們這些惡毒的嬤嬤在旁多嘴慫恿的!好啊好啊,本王要回去稟明父皇,將你們這些無端生事、挑唆我們姐弟感情的老妖婦都送到淨靈庵去改造改造!」

  見齊王一臉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那嬤嬤臉色大變,既仇視又驚恐地看著他。齊王所說的淨靈庵是皇家名下的一座尼姑庵,裡面除了尼姑外,還有很多犯了事的皇室女眷及奴婢,而且那裡的尼姑一點也不慈悲為懷,可以說,進了那裡,別想活著出來。就算能活著出來,人也已經不成人樣了。

  幸好,太子出面道:「六皇弟,別鬧了。」

  那嬤嬤也知道齊王是個喜歡胡攪蠻纏的,理他反而會讓他越發的揪著你不放,雖然心裡氣憤,但也不敢再挑釁他,轉而瞪向蕭令殊,惡毒地道:「公主說了,若是晉王殿下及晉王妃來,她不見。」絲毫不掩飾自己仇恨的目光。

  尼瑪真是太囂張了!阿寶很想一腳踹過去,讓這種囂張的奴才好看。

  蕭令殊的回答是直接一腳踹過去,一個窩心腳不解釋。

  「……」

  他早就看這膽敢以下犯上的嬤嬤不順眼了,竟然敢瞪他和阿寶。

  阿寶也同樣看這嬤嬤不順眼了,看到蕭令殊出手,馬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蕭令殊手指動了動,克制住那種想要像摸摸茶茶的腦袋一樣摸摸她腦袋的衝動。

  齊王也同樣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只有太子和太子妃萬般無奈。

  那嬤嬤被踹倒後,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十分淒厲,很快地便又有數名婢女及嬤嬤趕過來,看到那倒在地上捂著心口嚎叫的嬤嬤時,臉色一變,忙過來給幾位主子請安。

  其實大公主府裡的奴才能這麼囂張也是有原因的,俗話說,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僕人嘛。大公主盛寵二十幾年,在她的氣焰下,這些丫鬟嬤嬤甚至比官宦家的小姐還要氣焰囂張,橫行無忌,有時候連駙馬都敢欺負調笑,全然不將旁人看在眼裡。而大公主也覺得她的人代表了她的臉面,更是助長了她們的氣焰。

  只是,遇到蕭令殊這個凶殘的主,實在是囂張不起來。

  所有人齊齊跪下,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吵!」蕭令殊有些不高興,「再嚎直接撥了舌頭。」

  「……」

  嚎叫聲截然而止,比聖旨還管用。當然,也因為他的表情不像是說笑之故。

  其他跪著的嬤嬤丫鬟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長相明麗的丫鬟鼓起勇氣道:「晉王殿下,這裡是公主府,您不能……」聲音在望進那雙冷戾森寒的目光中艱澀得難以成言。

  又有一個滿臉嚴肅的嬤嬤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公主已經吩咐過了,她這傷是拜晉王殿下所賜,所以實在不願意見晉王,還請你們別為難奴婢們。」

  齊王馬上怪叫起來,「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老虔婆,大皇姐怎麼會說這種話,一定是你們以下犯上,自作主張的,來人,將她們都捆起來送到淨靈庵去好好勞動改造。」

  自然沒人動。

  齊王馬上憋屈了,怒瞪著那群侍衛,他只帶了兩個侍衛過來,其他的不是他的,自然不聽他的話,然後看向晉王,說道:「五皇兄,你看呢?」

  蕭令殊難得地配合點頭,在他點頭時,五個侍衛行了禮過來一把扭住那幾名丫鬟嬤嬤的手,然後在她們尖叫出聲時,扯起她們的裙子堵住她們的嘴,露出了裡面的裡褲。

  「……」

  眾人看直了眼,好流氓!

  蕭令殊依然淡定無比,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府衛如此流氓有什麼不對。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5:28 PM

第60章

  晉王府的侍衛行動稱得上乾淨利索,但看在旁人眼裡,那絕對是耍流氓,而那些被耍流氓的丫鬟嬤嬤們更是悲憤欲絕,特別是她們不只被自己的裙子堵了嘴,而且還被侍衛扭著手粗魯地押跪在幾位主子面前,身體與堅硬的地板磨擦,生疼生疼的,悲憤中又有些不敢置信。

  其他人也沒想過晉王府的侍衛行動這般利索,皆忍不住看了眼蕭令殊,心道素知晉王府的府衛就像是鷹犬一樣橫行京城絕對是一種震懾,卻未曾想到他們連對婦孺也如此的流氓,算是漲見識了。

  金璟琋和太子妃同時看了阿寶一眼,那眼神裡的意思阿寶只當沒發現。

  這些丫鬟嬤嬤都被堵了嘴後無法發出聲音,只剩下先前引路的嬤嬤還捂著胸口呆呆地臥在地上,臉上也同樣是一副不敢置信,直到聽到那聲猶如惡魔般的聲音響起,打了個寒顫。

  「帶路。」蕭令殊淡淡地道。

  那嬤嬤哆嗦著看他,就算心口疼,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裝腔作勢了,趕緊爬了起來,圓胖的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下,看在旁人眼裡,還真有點滿臉橫肉的味道,到底沒有了先前的倨傲放肆。

  「嬤嬤,帶路吧,也省得你再受苦。」太子含笑地道,聲音雖然溫和,但表情也是淡淡的,自有一股不怒自威。

  此時,這些丫鬟嬤嬤才意識到,這幾位都是金尊玉貴的皇子,而這裡還有一個未來的天子,她們竟然一下子將之都得罪了,雖有大公主以往的威勢在,但面對如此直接粗暴的手段,還是打從心裡感到害怕。

  於是接下來,那嬤嬤不敢再說什麼「公主不願意見晉王和晉王妃」之類的話,乖乖地為他們帶路。

  ******

  大公主此時正在公主府裡的葳蕤軒中與兩位弟弟及弟妹們說話。

  葳蕤軒是仿照江南精巧的亭台樓閣所建,且院裡花木皆是難得一見的珍奇,是當年工部收羅了天下名花異草植於此,正是秋季時期,這院裡仍是可以看到滿庭鮮花綻放,花香襲人,可見工匠為此下了多少心思,讓前來拜訪的幾位王爺王妃看得驚歎不已。

  大公主身上穿著緋紅色的秋衫及綴著珍珠的百褶裙,這種秋日煦和的天氣裡,竟然還披著一件寬大的薄披風,半倚在臨窗的美人榻上,蒼白的臉色,時不時地嬌喘一聲,讓人一看便覺得病得不輕。

  事實上,蕭令殊當初那一腳雖然讓她心口疼得緊,到底她身子骨是打小鍛練出來的,加上好湯好藥地備著,根本算不得嚴重,只須十天半個月她便可以完全恢復健康了。只可恨府裡竟然出了個該死的奴才,也不知道她從哪裡找來的藥添進她喝的藥裡,害得她一副病西施的模樣,稍微動一下便嬌息喘喘,使不上力來,頗有一種心有餘力而不足。

  發生這事時,太醫也去查檢了她所喝的藥汁,讓她憤怒的是,連太醫也查檢不出那是什麼藥,只檢查出幾樣藥物名字,其他的完全不知,氣得她差點想要摸鞭子抽人,可惜最後反而自己因為動怒差點暈厥過去。

  大公主素來是個健康的,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個病美人一樣纏綿臥榻,走幾步路也需要下人揣扶,這讓習慣於打馬遊街,不爽就抽人,天南地北都可以跑的人極為不習慣,甚至因此恨上了晉王夫妻來,若不是他們,她何致於會吃藥,又何致於被個該死的奴才害了?

  所以大公主在聽說太子等人上門來探望時,直接冷了臉,命人將晉王夫妻轟出去。

  「大皇姐,五皇弟許是來給您歉來了,都是兄弟,便見見他們罷。」賢王柔聲地勸道,居中調解做好人,一如他在所有兄弟中扮演的角色。

  大公主冷笑一聲,「老五那德行,你覺得他會曉得怎麼同人道歉麼?」說著輕蔑一笑。

  雖然她素來不怎麼正視這個弟弟,可是當年晉王從冷宮裡出來,明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脾氣卻倔得狠,她直接抽了他一頓,可是抽得他傷痕纍纍,也沒見他服弱過,或說過一個求饒的字眼,不像其他的弟弟妹妹,馬上就痛哭流涕地懇求道歉了,這也是為何她看不慣晉王的原因,一看到他那張冷冷硬硬、彷彿全天下都不放在眼裡的臉,就想折辱他,讓他知道這宮裡是她說了算。

  賢王寧王等都知道大公主好像特別喜歡折騰晉王,雖然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但在大公主未離京城前,每次進宮或在其他地方若碰見晉王,都要動鞭子抽他一頓的,加上皇帝不聞不問,也沒人敢說什麼。

  當然,那些是晉王尚且年幼的時候,後來他長大了,習得一身本領,也有了自己的力量,大公主說沒能再得手了。不過那時他開始變得神出鬼沒,經常不在京城,與大公主幾乎遇不見,所以兩人一直沒有再對峙上,算得上是相安無事,直到中秋家宴那天,還是長大後的晉王與大公主第一次正面對上呢。

  「就是啊,還有那晉王妃,一看就是個不識好歹的。」寧王妃大力附和著大公主,「大皇姐,他們害得您如此,定要教訓教訓他們。」

  大公主眉宇間的戾色一閃而逝,冷笑連連。

  寧王眉頭微蹙地看了眼自己的王妃,賢王淡然不語,他雖有賢達之名,但也不會蠢到去撞槍口,大公主明顯是恨上晉王夫妻,他可不會趕著上前為太子的人說好話,表個意思就行了,其他的不必做得太明顯,凡事有個度。

  挺著肚子的賢王妃坐在太師椅上,暗暗地按揉著被肚子壓得有些疲憊的腰肢,她的肚子現在已有五個多月大了,雖然胎位穩定,但她仍是極為小心謹慎,生怕有絲毫閃失,若不是大公主的身份及在後來的奪嫡中起了一個重要的作用,賢王妃根本不想挺著個大肚子過來探望她。

  賢王妃是一直看好大公主的,這種看好源於上輩子的記憶。所以在知道大公主和武烈從西北回來時,賢王妃與賢王商量著,以大公主在正德帝心中的地位,他們是必須要交好大公主的,而且還要引得大公主厭惡太子,這需要詳細的計劃一翻,倒也不急。

  可是,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他們沒有想到中秋家宴上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更沒想到大公主會這般囂張地直接在那時候亮鞭子抽人時,竟然有人敢反抗。事實上,晉王妃當時那一鞭著實教他們吃驚,想不到平時看著隨和溫順的晉王妃會敢接大公主的鞭子,更不敢相信晉王會直接踹了大公主一個窩心腳。

  果然這輩子多出的兩個人,使得歷史也變得不一樣了。上輩子大公主隨武烈回京,那是得到正德帝的看重,大公主的風頭很快便蓋過了皇后及太子,得到身體漸漸虛弱的正德帝全心全意的信任。當然,在這次中秋家宴中,大公主也沒有受傷,甚至因為後來聽說駙馬武烈養了外室的事情,大公主直接帶人去將那外室及孩子都弄死了,然後與武烈翻臉,武烈一氣之下請旨去了西北,接著不到一年時間,聽說一次狩獵時從馬上摔下來傷了脊椎半身癱瘓了,不出兩年便去逝了。

  武烈的去逝對於大公主而言不痛不癢,在她被平王府休回娘家時,她聽說大公主在府裡養了很多面首,夜夜笙歌,快活無比。直到她死之前,仍是時不時地聽說大公主出入宮廷,與貴妃交好,甚至連傳位聖旨也是大公主代虛弱得無法執筆的正德帝所擬的……

  就在賢王妃沉思時,一個丫鬟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臉色煞白地道:「公主不好了,嬤嬤和姑娘們都被晉王帶來的侍衛制住了,他們正往這兒來呢。」

  「什麼?!」

  大公主震怒,一拍小几就站起身來,可惜身子不給力,差點一個後翻厥了過去,被旁邊伺候的兩個丫鬟扶住。

  大公主氣喘吁吁,雖然身子弱,但絲毫不改她暴戾的脾氣,怒道:「真是反了反了!來人,讓公主府的府衛過來,將膽敢擅闖公主府的東西給本公主綁來!」

  那丫鬟遲疑地道:「公主,您忘記啦,今日是忠武將軍府皓少爺成親,您已經命大半的府衛去給駙馬差遣,人手不夠。」那丫鬟說著有些驚懼地低下頭,比起晉王府那些凶狠彪悍的侍衛,公主府的府衛這些年來養尊處憂,有些還是公主的入幕之賓,疏於鍛練,武力值根本敵不過晉王府的府衛,被人一下子就踹倒在地,實在是丟臉極了。

  聽到丫鬟稟報自己府裡的侍衛及丫鬟嬤嬤都被晉王帶來的府衛綁的綁,傷的傷,殘的殘,大公主氣得差點暈厥過去,賢王寧王等人也有些詫異,沒想到他們那五皇弟(五皇兄)會如此大膽,而且太子明明也在,為何不制止?難道太子以往的仁厚友愛兄弟都是裝出來的?

  只有寧王妃十分高興,面上卻一臉憤怒道:「大皇姐,他們太囂張了,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不然置大皇姐的臉面往何處放?大公姐可是姐姐,哪裡能讓作弟弟的隨便欺,這事一定要告訴父皇……」

  「寶華,孤來看你了。」

  寧王妃的聲音被這道不冷不淡的聲音打斷了,幾乎有些悚然地回身,看向門口的方向。

  只見太子走在最面前,其後是兩位王爺,三位女眷走在最後。太子臉上的笑容真誠而溫和,齊王倨傲冷笑,晉王面無表情,氣息冷戾無情,三位皇子妃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只是神色各不同。

  「哼哼,七弟,你該振一下夫綱,管管你的王妃了,省得讓這等無知聒噪之婦人的臭嘴隨便的亂說,還來倒打一靶,離間咱們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這可是大忌,父皇若是知道了,還不知如何生氣呢。」齊王嘴欠地說,下巴抬得高高的,配上那張俊美的臉,矜傲的神情,十足的睥睨瞧不起人。

  被他睥睨的寧王夫妻都有種想要將他抽一頓的衝動。

  賢王見大公主嘴唇哆嗦,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趕緊示意寧王及自己王妃上前給太子行禮,順便打圓場道:「太子、五皇弟、六皇弟也是來探望寶華的吧?你們怎地一道都來了?」

  齊王的炮口轉向賢王,皮笑肉不笑地道:「怎地二皇兄和七皇弟可以一道來,我們就不能一道來了?哦,我知道了,是嫌咱們來得晚是吧?今日是武皓那小子的大喜日子,過去討了杯喜酒喝了方過來的。」

  對於這個像炮杖一樣而且性格也極難纏的弟弟,賢王早體驗過他的殺傷力,礙於他是中宮皇子,有時候也不得不退讓一二,所以對於他諷刺的話,也未曾放在心上。

  賢王大肚一笑,但寧王妃卻不是個大肚的,怨恨的視線在阿寶臉上溜了一圈,冷睨著他們,抿嘴一笑,「自從昨日聽說大皇姐病情嚴重開始,我們一早便過來探望了,卻也比不得其他人順帶過來的。」

  太子妃皺眉,疏離不失溫和地道:「瞧七弟妹說的這是什麼話,寶華出了這等事情,咱們自然也是擔憂的,只是咱們不是太醫,一早過來也幫不上忙,何不讓寶華多休息些,也好讓身體盡快康復。」

  太子妃這話頗合情合理,太子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太子妃說得極是,孤也怕打擾了寶華養病。寶華,你身子怎麼樣了?可好一些了?若有什麼不適,可使人來同孤說。」

  這時,大公主終於緩過了那口氣,扶著丫鬟的手,蒼白的臉蛋上浮現兩朵紅暈——氣的,倒顯得有精神多了,只是她的聲音同樣很不平穩,和她的身體一樣孱弱。

  「你們……你們還有臉來問我好不好?大皇兄,難道你就這是樣對妹妹的,竟然看著有人打傷我的人闖進我府裡來?我……咳咳咳咳……」

  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響起,大公主又一副要咳背過去的模樣,原本英姿颯爽的眉宇添了幾分病態的疲憊,說上幾句話就要喘幾下,走路也要人揣扶著,活脫脫的就是一副進賈府的林妹妹模樣,只是林妹妹人家是天生的,而大公主這是後天的,再喘也喘不出林妹妹那等病態的美感,反而因滿臉的戾氣看起來有些面目可憎。

  阿寶被這個林妹妹似的大公主弄得極為驚悚,想起中秋家宴時,那還是個英氣勃勃的美麗女人,現在卻變成了走兩步也要喘上一喘的病西施,讓她心裡對害得大公主如此的藥感到十分驚悚,同時心裡也糾結著,到底……

  來的路上,阿寶從太子妃那裡聽說了大公主府裡的事情。大公主是個得寵的,正德帝的驕寵放縱,在皇子皇女中獨一人,養成了她囂張到肆無忌憚的性子,如此也使得她行事有時候過於狠毒了。聽說給大公主下藥的是伺候大公主的一個三等丫鬟,在公主府裡實在是不值得一提的角色,也是最受欺負的角色,曾經因為與駙馬吵架心情不好的大公主發洩怒氣將她抽得半死不活,而那婢女的兄弟也是在公主府當小廝的,卻不想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大公主輕描淡寫一句話活活打死了,因此而記恨上大公主,謀劃著報仇,便大膽地給大公主下了藥。

  這故事聽起來完全是大公主咎由自取,甚至那婢女下藥的動機也正常不過,可是為毛阿寶仍是覺得很不正常呢?特別是蕭令殊凶殘無比地帶著他們橫行大公主府時,阿寶更是有種預感,大公主吃的那藥,估計是出於解神醫之手。

  嗯,回去後得去問問解神醫吧。

  等大公主終於喘勻了氣後,又繼續罵道:「大皇兄,你應該知道妹妹這病因是從何而來,就是老五那一腳害得我變成這樣的。」視線怨毒地瞪著蕭令殊,蕭令殊冷淡回視,絲毫沒將之放在心上,氣得她又咳了起來,「我不想見到老五也有錯麼?雖然我不知道父皇為何沒有罰老五,想來不過是給太妃面子罷了,可別太得意!」

  面對大公主一臉陰狠的表情,蕭令殊拉著阿寶坐到廳裡的並排著的太師椅上,冷硬道:「看來大皇姐挺好的。」

  這實在是風涼話,齊王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齊王不甘示弱地跳出來道:「大皇姐別太生氣,你現在身子不同以往,要好好保養啊。哎,其實也不能怪五皇兄,咱們是兄弟姐妹,可恨那些死奴才竟然攔著血肉親人過來探望您,隨便顛倒黑白,妄測主子心意,實在是該罰,咱們也是為大皇姐教訓不聽話的奴才,大皇姐不必太感激我們啦~~」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般無恥的。

  其實齊王會這般與大公主作對也是有原因的,齊王作為中宮所出的皇子,除了太子外,在所有皇子皇女中身份最尊貴,也養得他囂張跋扈的性格,那是從小時候起就開始囂張了的。而齊王生平犯到了兩個人手裡,其一是蕭令殊,其二是大公主。

  蕭令殊就不必說了,齊王會犯在他手上,不過是他自找的,他看不慣蕭令殊像條狗一樣忠心耿耿地追在太子身邊,所以一直尋他麻煩,反而被蕭令殊各種揍不解釋,而這些都是他自找的,他自是不怨人。

  可是犯到大公主手裡,那完全與跟他自找沒關係了,而反是大公主找上他的。大公主雖然不是皇后所出,但帝寵最盛,自然看不慣宮裡竟然有比她還要囂張的皇子皇女,所以齊王便倒霉了。加上大公主抽了人後,正德帝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斥責一聲,讓人給受傷的齊王送了藥就了事了,自然讓齊王心懷怨恨。

  這種怨恨是日積月累的,現在發現蕭令殊這個凶殘貨竟然膽敢對上大公主,於是自然摩拳擦掌著準備跟著一起刷大公主了,至於姐弟情什麼的——甭想要他對一個將他打得差點見閻王的所謂姐姐產生什麼姐弟情,那真是太虛偽了。

  大公主氣得手摸上腰間,摸了空後,扭頭一看,見美人榻上那條新制的鞭子直接拎到手裡,就往齊王那張臉甩去。

  齊王自是不肯挨鞭子的,他就是個熊的,連正德帝要踹他,他也敢躲,何況是姐姐打他,自然不會乖乖站著挨打啦,直接跑了。大公主自然不甘休,只是她的身體不給力,走兩步就喘了,氣急之下,見到太師椅上那兩人,直接朝他們甩去。

  咻的一聲,烏色細鞭又纏住了大公主的鞭子。

  大公主看著再次膽敢接她鞭子的阿寶,雙目噴火,恨不得剜她血肉一般。

  阿寶這次自不會像上次那般讓大公主有機可趁,蕭令殊手上的那道傷仍讓她耿耿於懷呢,所以她纏住大公主的鞭子時,一個使力,那條鞭子脫手而出,大公主也因為慣性,整個人都往後仰倒,被那兩個一直關注著她的丫鬟及時摟住,才沒有摔倒在地,而這時,大公主的力氣也宣佈告罄,整個人就像一條缺水的魚一樣,嘴巴一張一合地吸動著,臉蛋發青。

  大公主這模樣自然駭得太子等人大驚,忙讓人將她送回房裡,又讓人去請太醫。剛好因為大公主發生這等事情,皇后派了兩個太醫常駐在公主府裡,所以太醫也來得極快。

  幾位皇子此時也顧不得男女有別,都擠進了房裡,至於誰關心誰看好戲的,也沒人理會了。

  「太醫,寶華怎麼樣了?」太子作為長兄,表現得極為擔憂。

  太醫檢查了下,說道:「回太子殿下,公主的身子是虛弱了點兒,但並無大礙的。」

  「無礙?」太子和賢王等人都疑惑地看著太醫。

  「嗯,雖然屬下等人還未研究出公主先前所吃的藥物是什麼,不過它們對人體並無損害,只是導致人體虛弱罷了,卻不會奪人性命。唉,也不知道何等高人能製出這樣效果的藥,倒是有些像是幾十年前的陵南解家的手法……」太醫一臉遺憾可惜的表情,很快又否決了自己的猜測,因為解氏一族已經沒落了,退居陵南一角,已有二十多年未有解家子弟出仕。

  太醫的話未完,但卻讓賢王妃臉色微變。

  同樣臉色有些異樣的還有阿寶,頓時又看了眼像個過客一般斂袖站在最外面的晉王,明明那般的安靜沉默,可是存在感極強,讓人無法忽視其存在。

  在阿寶看過來時,他沉默地回視,比起對於其他人的無視,他總是能極快地捕捉到她的目光。

  因為大公主的身體虛弱原因,所以大伙只待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了。

  離開之前,齊王還要刺激大公主一把,「大皇姐,你那些下人也特不敬主子了,弟弟好心幫你處置他們,都捆了送去淨靈庵吧。」

  大公主用一種要吃了他的眼神瞪著他。

  賢王忙道:「六皇弟,寶華現在身子不好,何苦來讓她不好受?你就消停一些吧。」

  齊王正欲開口,這時一直未曾開口的蕭令殊道:「本王的侍衛已經將那些膽大的奴才送去淨靈庵了。」

  「……」

  所有人:=口=!這丫的不愧是在管過欽犯,這行動力……

  這時,大公主啊的一聲,終於暈厥了過去。

  公主府中又一陣雞飛狗跳。

  ******

  一個時辰後,大公主的奶嬤嬤張氏已經跪到太和殿中,對著正德帝抹眼淚哭訴。

  張氏是宮裡的老人了,當年正德帝初得了一個女兒正稀罕著,什麼都要為她張羅,那勁頭還讓後宮的女人們納悶又嫉妒,不知道生個賠錢貨有什麼好高興的,難道皇帝的愛好與眾不同,比較稀罕女兒?於是也在後宮中掀起了一陣生皇女的風。而這張氏,也是正德帝親自去內務府中為女兒挑的奶娘,加之有些情份在,張氏面聖的機會比後宮的女人還要多。

  「皇上,您不知道,寶華公主實在是……奴婢真不知道晉王殿下和齊王殿下是什麼意思,公主已經病了,可是他們竟然還來惹她生氣不說,而且還將公主府裡的那些伺候公主的丫鬟嬤嬤們送去淨靈庵……皇上,您要給公主作主啊……」

  正德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只有張傑能從那張過於平靜的龍顏中發現皇帝其實在忍耐著什麼,看向張氏的眼神不禁有些憐憫。

  比起其他人,張傑更清楚皇帝為何會如此寵愛大公主。或許大公主出生那會兒皇帝確實是因為是第一個女兒而稀罕她,那麼後來對大公主的寵愛,不過是因為大公主長得有幾分相似已經去逝的長孫貴妃罷了。

  想起已經去逝的長孫貴妃,張傑心中一歎。皇帝是真的愛那個女人罷,在她死後,足足有五年時間皇宮才傳來宮妃有孕的消息,使得晉王與齊王兄弟倆的年齡相差了五歲,與其他兄弟間只相隔一兩歲不同,從中也足間那五年皇帝因為長孫貴妃的死,根本無心於後宮。

  而大公主的帝寵,不過是建立在已去逝的長孫貴妃身上,先前有平王太妃點醒,怕是大公主以後不能再像過去那般橫行無忌了。

  果然,在張氏正在給晉王上眼藥時,突然正德帝臉皮抽搐了下,暴怒出聲:「別拿這等小事來煩朕,有什麼需要作主的,去找皇后!」

  「……」

  張氏的哭聲截然而止,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正德帝,完全傻眼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5:47 PM

第61章

  事實上,傻眼的人還有後宮得到消息的女人們。

  當皇后聽說大公主的奶嬤嬤張氏進宮來找皇帝哭訴作主什麼的,她完全是不以為意的,反正只要大公主稍有不平衡,受那麼丁點的委屈,張氏都是直接進宮去找皇帝的,後宮的女人們已經習慣了皇帝為了大公主又當爹又當娘的德行。

  所以,當張氏被正德帝不耐煩的語氣罵傻後,也真傻傻地跑到後宮去找皇后了。

  至於皇后:=口=!這是要變天的節奏啊!

  張氏跪在鳳翔宮的大殿裡將先前在太和殿裡對正德帝哭訴的內容向皇后哭訴一遍,抹著淚,好不可憐,不過位上的皇后卻沒怎麼仔細聽。事實上,皇后想的是,按皇帝往常的尿性,所以大公主受什麼委屈來找的從來不是她這嫡母,而是皇帝,彷彿生怕自己這皇后欺負了她似的,而現在,他將人打發過來找自己作主是什麼意思?

  雖不知道什麼意思,皇后還是好聲好氣地寬慰了張氏,至於張氏說晉王齊王將公主氣暈了的事情,她完全不接口,輕描淡寫地在口頭上申斥他們一遍,轉頭根本沒什麼吩咐。

  大公主被個膽大包天的婢女下藥加害的事情前兩日傳進宮裡,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了——又是張氏進宮來哭訴的,最後還帶走了幾名太醫入駐了公主府。大概除了戚貴妃等少數幾個女人外,整個後宮的女人都在暗中叫好,幸災樂禍。

  皇后自然也是幸災樂禍中的一人,雖然她是後宮之主,要一碗水端平,可是端得再平人也是有私心的。皇后的兩個兒子就是她的命,甚至連皇帝那個渣夫都要排在兩個兒子後頭。大兒子就不必說了,那是太子,她後半輩子的依靠。小兒子是個癡纏的,有別於大兒子的穩重,時常膩著她,更讓她疼愛。

  而大公主曾經將她的小兒子毒打得遍體鱗傷,高燒不退,差點一命嗚呼,是她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才將小兒子守回來,那時見小兒子受的罪,皇后想啃了大公主的心情都有了。只可恨皇上當時護著她,雖然口頭上懲罰兩句,對小兒子也有補償,可仍是讓她意難平。

  所以,現在大公主變成這樣,皇后面上難過心裡卻樂開了花,只覺得這真是報應。更報應的是,正德帝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由腦抽變好了,這次的事情竟然沒有偏向大公主,反而命令大公主在府裡閉門休養,張氏進宮也將她打發到她這裡來。

  皇后心思千回百轉,面上卻沒有半分流露,對張氏道:「寶華那孩子本宮也是心疼的,真是可憐見的,竟然遭了這些罪。你且回去好生照顧公主,本宮會告訴皇上,讓皇上懲罰老五和老六,必不會讓寶華受委屈。」

  張氏低頭抹著淚,如何不知道皇后是在打太極呢,嘴裡說得好聽,不過是將皇上拿出來說嘴壓人,怕是轉眼便置之不理吧。張氏心頭惱恨,嘴裡還得千恩萬謝,心裡十分憋屈。以前大公主受寵時,誰對她這大公主奶娘不是恭敬有加,連皇后也禮遇萬分,可現在呢?真是風水輪流轉。

  等張氏從鳳翔宮出來時,根本沒得到皇后的丁點表示,心中十分憤怒,覺得她的公主這罪是白受了,如何可以?

  於是張氏又去了朝陽宮,朝陽宮的戚貴妃一直以來與大公主交好,對大公主也是虛寒問暖的,若是有她出面找皇帝說情,皇帝應該會為大公主作主罷。

  戚貴妃自然出面接見了張氏,不過和皇后一樣,戚貴妃也是不敢輕易許諾應允什麼。雖然她願意和大公主交好,可是卻不願意得罪兩位王爺,特別這兩位是所有皇子中最難纏的,得罪了他們,說不定連她的兒子都不會好過。

  當然,面子情是要給的,所以戚貴妃用十分煽情的語言讓張氏感動了一翻,暗示張氏,若是有機會,她會在皇帝面前提起大公主的境遇,同時也會讓在宮外的賢王多關照公主府。想到今天得到的消息,戚貴妃臉皮抽搐了下。

  公主府的侍衛奴婢被晉王帶去的人打了,而且齊王那熊孩子還懂得先發制人,製造輿論,現在京裡的人都知道幾位皇子上門去探望大公主,可誰知公主府的下人恁地囂張,竟然不敬皇子,還挑唆皇室親情,於是被晉王打的打,送淨靈庵的送淨靈庵,公主府一下子空了,只留了幾個人伺候,真是寒酸得可以。至於被氣暈的大公主——那啥啊,大公主不是被人下藥身子虛弱麼?隨時都可能暈厥啊,真的不是他們害的啊,他們還好心地帶禮去探望呢~~

  於是,這麼光明正大的理由下,張氏進宮來哭訴,若是正德帝不理,後宮的女人哪敢為了她對上那兩位難纏的主兒?對上齊王那主,你一輩子都不得安生;若是對上晉王,得,你馬上就往生了。

  最後張氏被戚貴妃煽情了一把離開了,等離開後才發現,哎喲,戚貴妃根本沒給個保證啊,暗示有毛用?她的公主還躺在床上要找皇上為她作主呢!

  等張氏離開後,戚貴妃想想也不安心,召來心腹嬤嬤道:「你馬上使人到賢王府告訴賢王,寶華那兒讓他多注意點兒,若是可以,別同她走太近,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嬤嬤有些不理解,「娘娘,以往殿下與寶華公主交好您不是樂見其成麼?」

  戚貴妃笑得薄涼,「那是以前,現在嘛……皇上都表現得這般明顯,咱們也得掂量一下,省得招他恨。」伺候正德帝那麼多年,戚貴妃自認比皇后還要瞭解那男人的脾性,可不是個心眼小的主嘛,小得當年對長孫貴妃愛得要死要活,轉眼人家一死,兒子就丟到冷宮不聞不問了。

  嬤嬤吃了一驚,在她心裡,盛寵二十餘年的大公主那是山嶽一樣高大的存在,哪能說被推倒就推到的?雖然中秋節那天的事情出乎意料之外,但大伙仍是沒怎麼放在心上,只覺得皇上應該很快又會憐惜上大公主的。

  「應該不會吧?您瞧,聽說大公主被人下藥陷害,皇上還派人去徹查這事,又派了太醫駐到公主府中……」所以怎麼看都是聖寵不衰的表現。

  戚貴妃執著宮扇慢慢地搖著,半倚著美人榻,輕聲道:「中秋那天雖然不知道平王太妃與皇上在交泰殿中說了什麼,但想來應該是與晉王和他娘親有關……太妃對皇上影響極大,若太妃說了什麼,想來皇上也會聽得進去……」

  戚貴妃斂下眼瞼,回想著當年的長孫貴妃,極盛極寵,卻突然暴斃,怎麼看都可疑。因為這事宮人被清洗了大半,鬧得整個後宮都惶然不已,也使得這事也成為一個謎。而讓人不敢置信的是,皇帝那麼寵愛長孫貴妃,卻在她死後,她的兒子被丟到冷宮自生自滅,怎麼看其中都有蹊蹺,不過因為正德帝那時因長孫貴妃之死脾氣變得十分糟糕,儘管眾人心中有疑問,也不敢讓人去探查免得觸了他的霉頭,直到今日,知曉當年長孫貴妃死因的人仍是不多。

  至於大公主,越長大越像長孫貴妃,也因此讓正德帝起了移情作用。不過長孫貴妃是個風華無雙的女人,可沒有大公主的愚蠢跋扈,仗著帝寵肆無忌憚,以後怎麼死都不知道。若沒有晉王的存在,或者晉王當年死在冷宮中,戚貴妃覺得,估計肖似長孫貴妃的大公主真的是皇帝心中的唯一的寶了,只可惜……

  「哎,順便告訴賢王,大公主那邊先穩著吧,若是不行就行了。」

  聽到戚貴妃這漫不經心的話,嬤嬤心裡明白,若是皇帝真的厭棄了大公主,那麼大公主在貴妃這裡便是棄子了。

  *****

  賢王將宮裡來的人送走後,抬腳便去了主院處。

  賢王妃挺著肚子迎接,被賢王扶住坐回坑上。

  待丫鬟上了茶後,賢王將她們揮退,便將戚貴妃使人傳達的話告訴妻子。賢王妃聽罷,如何不明白戚貴妃的意思,這擺明是將大公主看作是棄子了,目光微沉。

  齊王敲著桌面,慢慢地說道:「寶華素來得父皇喜愛,雖然這次父皇的處置有些出乎意料,不過也是一時的。只可惜,寶華現在的身體……」賢王一陣可惜。

  若是大公主的身體健康,能時時進宮到正德帝面前表現,勾起他的記憶,相信疼愛了二十餘年的女兒就算一時間她做錯了事,一時也放不下的。但若是大公主一直這麼病下去,閉門不出,再深的感情也會有淡的時候,這感情就是經不得時間的考驗。

  賢王妃聽明白他的意思,其實在她心裡,仍是對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是想像不到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可能是上輩子對大公主的記憶太深刻了,她對大公主助賢王登基所起的作用是信服不已的,可以說上輩子若沒有大公主居中周旋,正德帝也不會這麼快厭棄太子,繼而廢了太子後,任由太子病逝於宮外,然後又因為有大公主的幫忙,賢王將作為中宮皇子的齊王打壓下去,繼而被正德帝譴送到藩地,後來死於藩地的暴民手中。

  所以,賢王妃實在不想放棄大公主。

  見賢王思索著,賢王妃忍不住道:「其實大公主的病也不是治不好。」

  「哦?悅兒有何高見?」

  賢王妃為他斟了杯茶,笑道:「高見不敢當,不過是想起了一人,便是今日太醫所提的陵南解氏子弟。」

  「解氏?」賢王皺眉,「陵南解氏之名已不若當年的輝煌,聽說醫術也是一代不如一代,是以這近幾十年來才沒有解家之人入朝為官。而且解氏子弟據說都在陵南,這一代仍是沒有出息的。」

  「王爺,陵南解氏這一代其實有個大本領的,只不過……」賢王妃歎了一聲,「聽說他是個喜愛閒雲野鶴之人,視權利富貴如糞土,常年遊歷在外,行蹤不定。他的醫術頗值得稱道,若能將他找出來,大公主應該是有救的。」

  賢王十分驚訝,忙追問是誰,賢王妃當下又道:「這人的名字有些妙趣,姓解,名神醫。臣妾之所以知道他,也是從奶娘那兒聽來的,據奶娘說,前幾年她回家鄉去看望親人時,正巧那位解神醫正為一個得了怪病的人醫治,原本大夫都說那人沒救了,可是硬是讓那解神醫給救了回來。」

  這一段自然是賢王妃上輩子聽人說的,上輩子的時候她沒有見過解神醫,不過卻聽聞過他的大名。上輩子她還是平王太子妃時,聽說已經成為賢王妃的江凌薇不知怎麼地身染惡疾,忠勇伯府的人因緣巧合之下找到解神醫並將之推薦到賢王府,將她治好了。後來正德帝病重,太醫束手無策時,也是賢王將解神醫推薦入宮為皇帝醫治,硬是為正德帝多延長了幾年的壽命。

  聽完賢王妃的話,賢王倒是有幾分感興趣,不過聽說解神醫行蹤不定,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雲遊時,不禁有些氣餒。

  賢王妃安慰道:「人有生老病死,有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在,心裡也安穩一些。就算不為寶華,也可為咱們府裡請位大夫駐守,如此若是有什麼小病小痛也不用進宮去請太醫,如此不是方便許多麼?而臣妾這次懷有身孕,雖然太醫說調理得好,心裡仍是有幾分不安的,若是咱們府裡有個神醫坐鎮,臣妾這心也安穩一些。」

  「不許胡說,你會好好的。」賢王將她擁進懷裡道。

  不過妻子的話聽罷也覺得有理,自去吩咐人尋找解神醫不提。

  賢王妃心裡也十分滿意,她只是個內宅婦人,就算重生這段時間謀劃了很多,但比起男人來仍是不及的,若是有賢王的勢力去尋找,總比她的人尋找的強。

  若是能救大公主,相信有大公主幫助,她的丈夫應該仍是能走到上輩子那條路。

  ******

  解神醫不知道他被賢王夫妻及太醫院的太醫叨念了,此時正有些頭疼地看著端著一副端莊相跑來詢問他關於那藥的阿寶。

  「王妃,那真不是什麼好藥……」作為個好人,他絕對不能讓另一個好人知曉那些害人的藥,然後也想害人。所以解神醫不太樂意提起這事情,在他心裡,晉王妃真是個大好人啊,怎麼可以和蕭令殊那凶殘貨一樣去害人呢?

  阿寶點頭,打斷他的話,「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上回王爺來您這兒要走的藥是什麼,有什麼作用?」

  解神醫冷笑一聲,「那藥自然是害人的藥,讓人常年身體虛弱,不宜於行。不過我也不想弄些害人的藥出來,所以那藥除了讓人身體虛弱一些,也沒有其他害處了,對性命和壽命都不會有影響。」解神醫一副我真是好人的表情,不過是迫於個黑暗大Boss迫害才會弄出這種害人的東西罷了。

  阿寶聽罷,終於確認了大公主會變成這樣,完全是蕭令殊的手筆。

  不過嘛,若是大公主走幾步都要喘幾下,拿鞭子抽人也使不上勁兒來,空有火爆脾氣卻沒有相對的武力值,如此來說,其他人也能少受點罪,倒是好的。

  若是以往,阿寶止不定要愧疚幾分,覺得這對於正常人來說,實在是太受罪了。可是在去了公主府一趟後,回來的路上聽著齊王嘮叨著什麼大公主以前沒少抽他們幾個兄弟,蕭令殊甚至曾經被她打得高燒不退,差點一命嗚呼後,便完全沒有愧疚了。

  確定了這件事情是蕭令殊幹的後,阿寶對蕭令殊的手段倒是有幾分瞭解了,心情略複雜地離開了半夏閣。

  「王妃怎麼了?」解神醫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席遠看著腦子直白得不會多想的解神醫,又想起先前王妃那副瞭然的神情,心說王妃您所見的不過是王爺真面目的冰山一角,真的不算什麼事兒啊。

  「王妃可能心情不太好,你這裡不是用一些藥材的嫩葉做的可口的醃菜麼?給我幾壇拿去孝敬王妃吧,也讓她心情舒暢一些。」然後自己再私藏一壇~~

  可能是解神醫少年時就離家四處遊歷,比起那些四體不勤的富家子弟,解神醫那真是吃過苦頭的,甚至跟著村民學過種田種菜,洗衣做飯的活兒,這醃菜什麼的,也是跟個村民學的,不過村民醃的是蘿蔔大白菜之類的,他用的是藥材的嫩葉嫩芽醃的,配上自己弄的特殊調料,自然是味道一絕。席遠自從在他那裡偷吃過一回後,便欲罷不能,只可惜解神醫看得緊,只好找其他借口要了。

  解神醫想了想,想起今天早上廚房那邊送來的奶油泡芙,聽說是王妃新弄出來的點心,挺好吃的,作為報答,便應允了席遠的提議。

  是以,晚膳的時候,阿寶吃到一種十分爽口的醃菜時,簡直驚訝了。說它爽口,是因為在這種沒有辣椒的年代,人們的飲食也沒有放辣的習慣,這醃菜中竟然含有淡淡的辣味,不是薑、胡椒、芥末的辣,而是辣椒的那種辣,簡直讓她驚為天人啊。

  辣椒辣椒……阿寶叨念著。

  蕭令殊見她神神叨叨的,不禁抬頭看向她,見她完全無視了自己,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板正過來。

  「王爺?」阿寶有種驚悚感,為毛用這麼冷酷無情的眼神看她?

  蕭令殊的目光十分有逼迫性,問道:「今晚的飯菜不合口?」不然為何只盯著那小碟子的醃菜不放?

  阿寶見他誤會了,趕緊解釋道:「王爺,不是的,今晚的飯菜很合胃口,不過臣妾覺得這醃菜更好吃。王爺您也嘗嘗,這是用茭白醃製的,還有這是用枸杞子的嫩葉及苗頭醃製,據說是神醫自己做的,下午時席侍衛送過來幾壇,說是給咱們嘗嘗。哎,味道也很不錯。來,你也嘗嘗看。」

  阿寶用公筷為他分別夾了些醃菜,然後又讚道:「沒想到解神醫有這般的好手藝,改天也得和他學一學。」最最重要的是,要問問他怎麼醃製出辣味啊~~

  蕭令殊見她一臉振奮,執筷子吃了口,酸酸甜甜中,又有絲絲說不出來的味道,雖然初嘗時有些難以接受,不過細細回味,倒是覺得爽口奇特,讓人又想再嘗一嘗。

  於是這頓飯,夫妻倆將那幾小碟的醃菜都吃了,阿寶還多吃了半碗飯,讓蕭令殊不禁看向半夏閣的方向。嗯,既然是解神醫做的……

  不得不說,這對不愧是夫妻,都打上瞭解神醫的醃菜的主意了。

  接下來的日子,解神醫覺得自己從一位濟世救人的大夫變成了個村婦了,而且還是負責做醃菜的村婦,真是叔可忍嬸都不能忍了,自然朝蕭令殊咆哮了,只可惜後果自然是被冷酷無情的男人冷酷無情地鎮壓了。

  阿寶聽說解神醫淪為了村婦後,不由得有些愧疚心虛,越發的讓廚房給解神醫多做些好吃的。

  解神醫幼年家境不好——雖是大家子弟,但是旁系的,本家不佛照,囊中羞澀,還真是沒享過什麼美食。後來少年離家,到處漂泊,加上他是個有原則的好人,所以使得錢財方面也是羞澀的,能吃的好吃東西更少了。自從阿寶嫁過來後,這是個大吃貨國來的,自己當家作主了,自然可著勁兒地折騰,除了一些失敗品外,也折騰出一些新奇的美食,都便宜了王府裡的人,解神醫自然也有份兒的,在阿寶有目地的誘惑下,解神醫漸漸地被收買了。

  於是在美食的補償下,解神醫即便對蕭令殊滿腹怨氣,也乖乖地去做醃菜了。

  而阿寶也挑了個日子詢問瞭解神醫那醃菜裡的辣味的來源,解神醫雖然奇怪,仍是告訴阿寶,這是他雲遊時,在大鄴西南山林間遇到的一種植物的果實,他學神農嘗百草嘗過無毒後,又經過反覆的試驗,確認了其功效,他才拿來給醃菜提味的,實在不值得一提,若是吃不慣他就不放了……

  等解神醫將一種曬乾的類似朝天椒的東西拿出時,阿寶大受打擊。

  原來她心心唸唸的辣椒近在眼前,可恨她竟然一無所知,這實在是太打擊人了。

  就在阿寶被突然出現的辣椒打擊不已時,突然傳來了寧王妃懷孕的消息,輪到別人來打擊她了。

  「七弟妹有身孕了?」阿寶驚訝地問劉管家。

  劉管家躬身答道:「是的,剛才寧王府打發人過來告訴奴才的,太醫說剛好一個月了。」

  寧王妃與阿寶不合,成親一個月就懷上了,自然要將這件事廣而告知,順便去氣一氣情敵了。

  阿寶數了數日子,然後露出了囧相,那不是意味寧王妃在新婚之夜就中獎的?真是……好命,一擊就中,數千萬的精子過五關斬六將,終於與一枚卵子結合了,真是喜大普奔。

  阿寶讓人準備賀禮送去寧王府,轉頭就忘記了這件事開始愁眉苦臉地想著怎麼找種子種辣椒時,劉管家看在眼裡,自然以為自家王妃為自己嫁過來幾個月卻沒有好消息而心煩,暗暗地放在了心上。

  所以,在蕭令殊傍晚回來時,劉管家馬上挪著胖乎乎的身體滾去迎接順便暗示了。

  「王爺,王妃今天情緒不太好,奴才看著有些心急……」劉管家一副為主憂心的模樣說。

  事關阿寶,蕭令殊停下腳步,冷然問道:「怎麼了?」

  劉管家被這種凶煞無比的眼神瞪得腿肚子發軟,估計王爺這是以為府裡有人讓王妃不快活了。哪能啊,有這位凶殘的主在,誰敢對王妃不敬?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當下馬上道:「哎,今日寧王府打發人過來告訴王妃,寧王妃有一個月的身子了,王妃聽說後,臉色便有些變了。」

  蕭令殊的臉色更冷了,看得劉管家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時,便見他轉身便走了。

  晚飯後,阿寶被蕭令殊拉去消食,原本以為消食完要被他拎到練功房裡如每天一樣,冷酷無情地教導她鞭法時,誰知他卻讓她去洗漱沐浴。

  阿寶看了眼窗外的天空,雖然過了中秋後,天氣變得涼爽,日頭漸漸短了,但時間還早呢。

  不過看他滿臉嚴肅經冷酷,眼神也有些不對,阿寶仍是乖巧地去洗漱沐浴,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他們提早上床了,開始顛鸞倒鳳,可憐的體力武力都強悍不過男人的阿寶被做得差點想要咬死他。

  不帶這麼凶殘的!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5:55 PM

第62章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虛弱的女聲在寧靜的夜色中響起,低低啞啞的,如在耳邊的絮語般,又如一隻小奶貓爪子,勾撓著人的心。

  剛問完這話,阿寶就發覺壓在身上的男人動作一頓,然後抬起她一條腿到臂彎間,又是一陣深沉的佔有,讓她的話哽在了喉嚨裡。阿寶覺得自己就像條曬在沙癱上的鹹魚一般,被人翻來覆去地曬著,然後又像一隻破布娃娃,被人折騰來折騰去,簡直不讓人活了。

  身上的男人仍在埋頭苦幹,阿寶覺得這次數已經超過以往的規律了,按他的規律,今晚就算要做,也只做兩次,而不是……臥糟啊,你的持久力也未免太好了吧?她消受不住啊。

  阿寶被折騰得惡向膽邊生,凝聚起力氣突然緊緊地摟抱著他汗濕的肩膀,湊到他頸窩間,啊嗚一口狠狠地咬著他的大動脈。就在她狠咬著他時,他的肌肉緊繃,然後身體一僵,很快她也跟著一個哆嗦。

  結束了?

  阿寶:=口=!這麼容易?難道是……

  趕緊裝死裝死!

  很快地,阿寶感覺到壓在身上的男人勻了氣後,慢慢地撐起身,就著昏暗的燈光俯視她,由於在裝死中沒有睜開眼睛,所以不知道他什麼表情,不過那視線真是……太灼熱了,有些受不住哎。

  等他退出來,翻身下床後,阿寶才睜開眼睛,抬了抬虛弱的手指,感覺身體都要散架了,再次惡身膽邊生,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都是他莫名其妙。

  正安慰著自己呢,便聽到腳步聲響起,很快地男人回到床邊,對上阿寶變得有些晶亮的眼睛,彎身用毯子將她包裹住抱起往旁邊耳房去清洗了。

  泡在水時,阿寶小心地偷瞄他,見他仍是面無表情,與平時無異,也不知道他生氣了還是生氣了還是生氣了?

  等清洗乾淨回來,守夜的丫鬟已經換了衣的被褥,躺在上面讓阿寶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很快地她更加不好意思了,因為某個男人又將她扒了為某個使用過渡的地方擦藥——真是非人的折磨!

  等男人躺回床上將她摟住時,發現他一隻手穿過她的背,在她後頸上像撓小貓兒一樣輕輕地撓著,感覺十分舒服,差點呼嚕出聲,趕緊將他的手按壓住,牢牢地抱到懷裡,也不管自己的胸脯壓著那條胳膊讓他想歪,擺出正經臉。

  「王爺今晚怎麼了?」這麼熱情會做死人的啊。

  見她硬撐著不肯睡也要問個明白,蕭令殊便道:「生孩子!」

  「……」阿寶嘴角抽搐,「王爺急著想要個孩子麼?」實在是看不出來哎。

  蕭令殊眉稍微揚,捏起她的下巴察看,說道:「劉管家說你不開心,想要個孩子。」

  聽罷,阿寶很快便知道自己被自動腦補的劉管家給坑了。她幾時想要個孩子了?怎麼自己都不知道?難道是劉管家見寧王妃懷上了,心裡覺得她也該懷上個,所以去誤導這男人,想讓她也懷上一個?

  「絕無此事!」阿寶一臉正經道:「孩子是要看緣份的,等到該來的時候就會來了,咱們成親時間並不久,現在沒懷上也不急。」所以真的不需要這麼拚命啊,今晚是她的安全期,就算做到死也不會懷上的。

  見他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阿寶也一臉認真。半晌,蕭令殊又用手輕輕地撓著她的後頸,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阿寶十分開心,正準備說幾句應景的話誇獎他時,誰知他接下來的話幾乎讓她吐血。

  「如此甚好,可以多做幾次。」他捏了捏她的腰,「還是太弱了。」所以明天要繼續操練。

  尼瑪她哪裡弱啊?!

  阿寶暴躁地道:「王爺,臣妾已經比其他人家的姑娘們身強體壯多了。」

  蕭令殊不是個習慣和人鬥嘴的,喜歡用事實說明。所以他直接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手摸上她寢衣的帶子,用行動來證明她到底有多弱。

  阿寶嚇得半死,趕緊叫道:「是,我很弱,我實在是太弱了,已經沒有力氣再折騰了。」所以就放過她可憐的老腰和老腿吧。情急之下,阿寶連敬語和自謙都忘記說了。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嘴臉,看起來委實是教人心疼。他低首在她佈滿曖昧痕跡的肩胛上啃了一口,說道:「騙子。」總愛這般裝摸作樣,偏偏裝得很成功。

  阿寶不敢問他為何說自己是騙子,省得他又有理由折騰她,今晚的運動量已經超標了,她不想再受那個罪。見他躺回床上,探手將她摟到懷裡,她也乖乖地縮在他懷裡,由著他像撫弄著小貓咪一樣撓著她的後頸。

  打了個哈欠,阿寶就在睡去時,突然想起先前在他頸側咬的那下,忙伸手摸去,有些腫,不過沒有破皮……

  突然她的手被抓住,然後被他緊緊地箍在懷裡,那卡著她恥骨的東西硬邦邦的,讓她明白那是什麼,趕緊裝死。

  ******

  昨晚奮戰了半宿,不僅睡眠時間不夠,而且腰酸腿軟這種事情仍是十分受罪的。

  阿寶在痛苦中醒過來,發出呻吟聲。很快地,一雙手在她身上力道適中地按揉著,緩解了她大半的痛苦。

  昨晚過得太苦逼了,阿寶原本想要賴床的,不過想起今天該進宮給皇后請安了,只得拖著老腰起身。偏偏她有這個自覺,某人並無那自覺,將她按到床上,輕描淡寫地道:「你身子不適,多休息,其他的不用理會。」

  「……今天要進宮給母后請安呢。」雖然不是初一十五,可是也隔了兩天了,該去給皇后請安了。

  「明天再去!」

  兩人對視半晌,最終阿寶輸給了那雙執拗又冷戾可怕的眼睛,懶洋洋地躺回床上,由著他給自己按摩去除疲勞,然後在那適中的力道中,沉沉睡去。

  太陽高高掛在天空,阿寶才醒過來,只有自己一人躺在床上。

  聽到聲音,丫鬟們捧著洗漱的用具進來,雁回撩開床幔,將它們挽起,用金色的掛勾掛起,然後伺候阿寶更衣。看到那裸露的脖子及頸側的曖昧痕跡,雁回臉上一紅,眼裡又有些心疼,倒是華媽媽一臉高興,覺得自家姑娘與王爺感情好,所以男人難免會失了控,折騰得重了一些。

  「王爺呢?」阿寶懶洋洋地倚靠著臨窗的炕上,喝著紅棗血燕羹,如此問道。

  「王爺出去了。」

  聽罷,阿寶便不再問了。蕭令殊雖然現在沒有職務在身,可是貌似也不是真的無所事事,雖然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看他經常去找太子或偶爾出京,絕對是正經事情。

  吃了東西,漱了口後,阿寶仍是覺得精神不濟,將逗弄了會兒茶杯犬後,便將它擱到一旁,趴在炕上昏昏欲睡,直到丫鬟來報,齊王妃過來了。

  「齊王妃?」阿寶睜著一雙呆滯的眼睛問道。

  雁雲伶俐地回道:「是的,奴婢已經讓白芷去回話了,將齊王妃請到偏廳喝茶。」

  雖不知道金璟琋怎麼會突然來訪,不過阿寶仍是給面子地振作起精神,回房去換了身衣服,又用清水擦了擦臉,弄好了頭髮後,方雍容華貴地去前院偏廳見金璟琋了。

  金璟琋穿著一身嫩黃色的華貴宮裝,頭上珠翠環繞,一看便知道是剛從宮裡出來,然後直接過來了。齊王雖然是皇后的愛子,不過金璟琋也同樣是皇后的親侄女,都是疼愛的,所以皇后沒有要她天天進宮請安,除了初一十五,隔三岔五的進宮一次便行了。金璟琋嫁給齊王后,也和阿寶一樣每隔兩三天進宮給皇后請安,時常都是和阿寶同一天進宮,使得她們原本有些隔閡也在相處中消得差不多了。

  雖然兩人的丈夫不怎麼合,但兩人私底下交情是不錯的。

  阿寶進去的時候,金璟琋正在喝茶,見到她進來,視線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抿嘴笑道:「今天未見你進宮,還以為你生了病了,便過來瞧瞧。看你臉色不好,不會真的是生病了吧?」

  阿寶坐到她身旁的位置,婢女上了茶後,便讓她們退下了,自己喝了口清茶道:「哪兒呢,不過是昨晚沒睡好,今天泛懶罷了。」

  「沒睡好?」這三個字顯然讓人想多了,就見金璟琋一臉詫異道:「你也知道寧王妃懷了身子的事情啦?其實也不必介意,你只比我早成親一個月罷了,才幾個月,也沒什麼。不必在意她,寧王妃那性格,遲早有一天會自討苦吃。」

  聽她這麼一說,阿寶愣了下,問道:「怎麼了?」

  金璟琋狐疑地看著她,見阿寶臉色不似作偽,方知道是自己想左了,估計阿寶是因其他事情沒睡好,哪裡會在意寧王妃懷沒懷上。金璟琋與阿寶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兩人時常結伴進宮給皇后請安,很多夫人的聚會也坐在一起聊天,對她也有幾分瞭解的,知道阿寶並不是那等心胸狹隘之人,甚至有時候,她對一些事情的看法豁達得讓人吃驚,那份心胸見識,並非是嬌養在後宅中的女子,可窺出她成長的時間裡,在邊境鎮北將軍對她的影響。

  ——金璟琋這是對阿寶高估了,其實她不過是比這時代的女子多了幾分後世的見識理倫,那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鋪天蓋地的知識信息,足以開闊人的眼界。

  「昨兒寧王府不是傳出寧王妃懷上了麼?今日我進宮去給母后請安,竟然見到她也在宮裡,肚子都平著呢,就去了束腰帶,扶著個肚子走了,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了似的。」

  金璟琋有些啼笑皆非,阿寶也聽得想笑,寧王妃這不是擺明著想讓旁人羨慕嫉妒恨麼?成親才一個月就有消息了,她這是告訴大家,她這塊田肥沃著呢,特別是告訴那些生不出來的,你們的田一定是酸鹼性太多了。

  「平時除了初一十五,都沒見她到母后宮裡走動,今兒竟然破例去鳳翔宮給母后請安。這未滿三個月的身子是最危險的,母后當時還斥責了貴妃娘娘,讓寧王妃在府裡安胎,等三個月後再出門也不遲,誰知她卻說自己身體健康,太醫也說沒事,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瞧啊,她是特地去找你的!」金璟琋嘲笑完了寧王妃的作派後,對阿寶道。

  阿寶臉皮抽搐了下,自然知道寧王妃這作派也有自己的原因。估計她心裡還是不岔寧王當初向皇上求娶自己的事情,將她當成了假想情敵了,有什麼事都喜歡和她攀比。現在她進門一個月就懷上了,可不是想到她面前來炫耀一翻?

  「她也知道你今日是要進宮給母后請安的,誰知道沒見到你,還十分驚訝地問我,你今兒怎麼沒來呢。」

  「理她作甚。」阿寶撇著嘴道。

  金璟琋忍笑道,「你沒見她今天那表情,可真是失望極了,你今天沒去也好,省得她才剛懷上呢,就喘上了。」

  阿寶附和道:「以後她要喘的機會還多呢,且看著。」

  兩人說了會兒後,金璟琋暗暗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歎道:「如果我也懷上,也想像她那樣喘上一喘!」金璟琋是典型的封建閨閣女子,認為還是早早生個嫡子比較好。

  阿寶有些不贊同地道:「我聽大夫說,女子年歲太輕,生孩子不好,因身身體還沒有發育完全,對母體和孩子都不好,等長大了些再懷,方能生下健康聰明的孩子。」而金璟琋剛及笄不久,雖說在這時代已經可以嫁人了,但在阿寶看來,還只是個十五歲的蘿莉,加上又長得幼齒,看起來說像個小女孩兒,齊王那禽獸也下得了嘴。

  金璟琋聽阿寶這麼說,微微一愣,蹙了蹙眉頭,若有所思道:「你這話我好像也在哪裡聽說過……哎,我記起來了,是我一個姨母對母親說的。若是真的,遲點也不要緊,反正咱們都年輕,還等得及。」

  「正是這個理。」

  兩人都是心胸開闊的,很快便又聊上了其他。

  *****

  阿寶和金璟琋聊得開心,心裡腹誹著齊王這個禽獸,而被阿寶腹誹著禽獸的人正不依不撓地拉著蕭令殊想帶他一起去做壞事呢。

  自從上回兩人聯手坑了大公主後,齊王突然覺得這五皇兄十分合他的胃口,特別是在坑人上,所以他決定屈尊降貴,有什麼事情都拉上蕭令殊一起,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呢。

  「五哥,這回你可不能打我,我又沒有做錯什麼!」齊王一臉理直氣壯,皇室的子弟中,只有為了顯示親近,才會去除那「皇」字,直接稱兄弟。齊王現在會這般親熱地叫「五哥」也是想表示自己與蕭令殘親近,適合接下來一起去幹壞事。

  蕭令殊冷冷地看著他,「你要作死別扯上本王。」

  齊王一臉吃驚地道:「去喝個花酒就叫作死?五皇嫂沒這麼厲害吧?」難道他看走眼了,那個看起來溫溫和和的美人兒是個母夜叉?

  蕭令殊一拂袖,抽開齊王的抓攫,冷然道:「因為本王讓你死!」

  所以他作死的對象是五皇兄,不是五皇嫂?

  齊王打了個冷顫,趕緊表明態度,「哎,你誤會弟弟了,弟弟不是帶你去喝花酒,那等庸脂俗粉哪裡值得看?那真是太傷眼了,弟弟這次叫上你,不過是去看場好戲的。」

  蕭令殊顯然與他腦電波不在同一個頻道,轉身便離開。

  齊王鍥而不捨地纏上去,即便被打青了隻眼睛也不肯放棄,至於他為何不肯放棄,是因為他知道去看戲需要拖個伴,到時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不至於那麼丟臉。而且他堅信,五皇兄也是個坑人能手,與他合作,絕對是天下無敵,看大公主不就被他們坑了麼?

  「五哥五哥,一起去吧,咱們又不去那些低俗的青樓小館,是去煙雨江南園!聽說煙雨江南園中秋節時又推出了幾個從江南來的小腰兒,模樣兒可是清麗絕俗,我見猶憐,不知吸引了多少紈褲子弟去那兒一擲千金。」說著,齊王露出一臉壞笑,「七皇弟家的那個不是懷上了麼?沒準今兒七皇弟也在那裡呢?咱們一起去見識見識吧~~」

  至於怎麼見識,嘿嘿~~

  蕭令殊對此並不上心,兩人正拉拉扯扯間,太子剛好經過。

  「五弟六弟,你們在做什麼?」太子笑道,見兩人湊到一起,心裡不禁有些欣慰,自是希望這兩個弟弟能處得好。

  齊王一見太子,馬上嚷道:「太子哥哥,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勸五哥同我一起去個好玩的地方玩兒呢。可是五哥竟然拒絕了,果然五哥一直不待見我這個弟弟。」說著,十分怨念地看了眼太子。

  太子失笑,由於與這個胞弟年齡相差近十年,一直是將他當成小孩子一樣的,當下便道:「若是尋你五哥去玩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五弟若是不忙的話,也和六弟去走走罷,別成天悶在府裡。」也省得成了個宅男。

  太子的話蕭令殊還是聽的,比正德帝的話還要聽,當下聽到太子的話,便答應了。

  ******

  送走了金璟琋後,阿寶又窩回了臨窗的炕上,炕中鋪了柔軟的毯子,手扶著窗口,腦袋靠上去,吹著秋日的風,感覺十分舒服,讓人昏昏欲睡。

  阿寶真的睡著了。

  蕭令殊回來的時候,經過窗口,便看到靠著窗口睡著的人,用眼神制止了正欲出聲的丫鬟,讓她們下去後,便站在窗前安靜地看著她的睡顏,陽光溜過窗前的芭蕉樹,煙塵在陽光中飛舞,明亮的光線下,她瓷白的肌膚上幾乎看不到絨毛,溫溫軟軟的,白裡透紅。

  她的臉壓著手臂,臉蛋被擠得變形,嘴巴微嘟,添了十分可愛。

  看了會兒,男人直接從窗口翻進去,落到炕上,將鞋子踢了,原本是想將她攬到懷裡,低首一看,一隻巴掌大的小糰子團著趴在他的膝上呢。男人眼神一冷,將那隻茶杯犬拎起丟到一旁的籃子裡,無視它軟綿綿的叫聲,將人攬到懷裡,陪著她一起瞇下眼睛。

  等太陽偏西,阿寶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直接靠在一具寬闊的胸膛上睡的,懵懵地抬頭一看,發現男人正摟著自己一起靠在炕上睡午覺呢。阿寶有些黑線,感覺他們就像兩個傻B,好好的床不去睡,硬是要趴炕頭睡,怨不得骨頭都不太舒服。

  在阿寶稍有動靜時,蕭令殊就醒了,見她醒了,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起。

  「王爺幾時回來的?」

  「方纔。」

  阿寶哦了一聲,突然又趴到他懷裡像隻小狗一樣嗅了嗅,然後抬起頭看他。

  蕭令殊也低頭俯視她。

  阿寶有些糾結,小心地道:「王爺有什麼話要對臣妾說麼?」

  蕭令殊搖頭。

  阿寶磨牙,眼神有些凶狠,不過很快又斂下了,面上笑道:「王爺剛回來,先去梳洗一下吧,身上的味道有些重呢。」

  蕭令殊點頭,見她好像又裝起來了,雖然不知道為何,不過很聽話地去澡堂沐浴去了。

  等蕭令殊離開,阿寶又是一臉凶相。

  恰好華媽媽端著紅棗茶進來,便見到自家姑娘那凶殘的模樣,嚇得手中的托盤都不穩,等轉眼見阿寶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方鬆了口氣。

  將紅棗茶放到桌上,華媽媽小心地道:「姑娘剛才怎麼了?那模樣可真是嚇到老奴了,不會是老爺那邊……」華媽媽記得上回阿寶露出這副凶相時,是李繼堯受傷的時候。

  「沒什麼,剛才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華媽媽不用擔心。」

  見她一副笑瞇瞇的模樣,華媽媽半是狐疑地下去為回來的王爺準備杏仁茶去了。

  等華媽媽一走,阿寶扯了扯帕子,然後覺得自己在這裡糾結個什麼勁兒,新世紀的女性不僅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打得流氓,鬥得小三,同時也馭得了丈夫。不就是他冷了點,酷了點,煞氣了點兒嘛。

  想開了,阿寶照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等到了晚上該就寢時,見他今天仍是十分有興致地想來一發時,阿寶狗膽包天地拒絕了,甚至膽子極肥地翻身坐到他腰上。

  蕭令殊若有所思,想起當初太子給他看的避火圖,頓時明白了,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火熱,低啞的聲音問道:「你喜歡這個姿勢?」

  「……」

  等阿寶明白他的話,差點一口老血噴在他臉上。

  「臣妾不喜歡這個姿勢!」阿寶咬著牙憋著聲道。

  見她神色不對,蕭令殊沒再挑戰她的神經,不過眼神十分失望,失望得讓阿寶覺得自己似乎也很過份——過份你妹啊!

  阿寶忙拍飛那種不靠譜的東西,從他身上下來,倚到他身旁,問道:「王爺你今天去哪裡了?為何身上會有其他女人的脂粉味兒?王爺若是喜歡那種味道,改天臣妾去買回來給你薰到衣服上去。」

  蕭令殊驚訝地看著她,似乎有些不明白平時連走個路都要裝一裝嫻淑的人,今晚怎麼不裝了,還有些凶狠的感覺,不過仍是誠實道:「是六皇弟弄的。」

  「齊王?」阿寶一愣,馬上腦補起來,難道齊王那禽獸覺得蘿莉不好玩了,所以改玩重口味的BL,而且還是兄弟年下?不過估計他敢這樣,蕭令殊會直接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蕭令殊這丫的一看就是個禁慾型的,看他昨晚將她壓得差點想咬他就知道他比較喜歡BG的……腦補多了= =!

  「嗯,今日與六皇弟去了煙雨江南園,在那兒發生了點事兒,六皇弟不小心將胭脂沾到身上了。」

  阿寶眨了眨眼睛,煙雨江南園是什麼地方?聽起來感覺怪怪的,還有他們去哪裡做什麼?為何齊王會將胭脂沾到蕭令殊身上?

  心裡千回百轉,不過阿寶見他眼神仍是火熱著,知道是誤會他了,不禁有些心虛,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忙湊過去主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很快地被他扣住了後腦勺,男人粗礪濕滑的舌在她嘴裡四處掠奪,一如他本人的存在,十分有存在感,侵略氣息十分濃郁。

  等兩人又滾起床單,阿寶模糊地想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兒吧?

  *****

  怎麼可能不是什麼大事兒?事兒可大了!

  第二天,阿寶才知道,齊王那熊孩子到底做了什麼凶殘事,簡直是坑死人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6:02 PM

第63章

  因昨日沒有入宮給皇后請安,所以第二日一早,阿寶便起床了,準備妥當後,和蕭令殊一起進宮。

  坐在馬車裡,阿寶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心裡琢磨著,他怎地也跟著進宮了?自從正德帝將蕭令殊所有的差事都擼了只留下個親王的身份,蕭令殊對那位爹也是愛理不理的,幾乎都不上朝了,每次進宮也不過是去東宮走走罷了。

  想了想,阿寶便問道:「王爺今日是去東宮麼?」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軟綿綿的手握在手中,點點頭。

  阿寶不疑有他,便笑道:「那等臣妾給母后請安完後,和王爺一起走吧。嗯,我今兒想去珍寶閣看看首飾。」

  「本王與你一道去。」

  阿寶自然滿臉笑容地應好,這算不算是老公陪她一起逛街?嗯,比起其他的女人好多了。

  下了馬車後,阿寶與蕭令殊分別,乘坐著親王妃的轎輦,懷著好心情往鳳翔宮而去。路上,阿寶遇到了金璟琋,見她面上有愁容,不禁有些奇怪,想問嘛,大庭廣眾之下,又怕涉及到什麼隱私,便按捺下。

  金璟琋在下了轎輦,進入鳳翔宮之前,低聲與阿寶道:「稍會寧王妃若向母后哭訴什麼,你不必答理她。」

  哭訴?昨日還挺著個平坦的肚子顯擺,今天卻跑來哭訴?有什麼好哭訴的?

  「發生什麼事了?」阿寶也低聲問道。

  「哎,一言難盡,是我家王爺惹禍了,五皇兄也涉及在裡頭,稍會你就知道了。」

  眼見鳳翔宮就要到了,金璟琋不好說太多,便閉了嘴。阿寶雖然奇怪,但因事情不明,所以也按耐下來。

  她們到鳳翔宮時,後宮的宮妃們也一一到來給皇后請安,眾多皇家的媳婦也到了。皇后依然如往常那般,說話語調內容都不變,可是阿寶愣是覺得今天的鳳翔宮裡的氣氛比較怪異,莫不是跟金璟琋剛才透露的事情有關?

  其實也怨不得阿寶消息不靈通,昨日蕭令殊回來後就一直和她膩在一起,阿寶根本沒有時間去八卦什麼,外邊人的懾於晉王的凶名,自然也不敢將流言傳到晉王府去,所以阿寶便成了最後知道的人。

  正想著,突然聽到一道泣音從殿外傳進來,很快地便見到由著宮女扶進來的寧王妃哭著過來了——哭著過來什麼的……阿寶有些囧然,仔細看了看寧王妃的眼睛,發現竟然沒有腫,難道是到了鳳翔宮才開始哭的。

  見到寧王妃到,阿寶感覺到殿裡所有的宮妃精神都抖擻起來。

  「老七媳婦這是怎麼了?先起來,你現在懷著身子,可不能隨便折騰,來人,賜坐。」皇后在寧王妃蹲下身就要開始哭訴時便開口了,不給寧王妃開口的時間,轉頭又對那群來請安的妃嬪道:「今日便到這裡了,各位妹妹先回去歇著罷。」

  那些宮妃即便想留下來看好戲,礙於皇后已經開口了,只得退下,除了貴妃和四妃留下。其中那幾位未出閣的公主也被皇后示意帶下去了。

  等這人一走,皇后和藹地問道:「老七媳婦,你還懷著身子,哭太多仔細傷身。」

  寧王妃抹著眼淚,哭道:「母后,臣媳心裡難過啊……嗚嗚嗚,五皇兄和六皇兄怎麼能做這種事情?不說王爺難受,臣媳心裡也難受!母后,您一定要給臣媳作主啊……」說著,又用帕子捂著臉嚶嚶地哭起來。

  皇后故作一臉驚訝道:「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先別哭了,免得哭壞了身子。」皇后好言好語地勸著,讓宮女去擰了濕帕子給她擦臉。

  在皇后和戚貴妃的雙重勸慰下,寧王妃終於不哭了,她先是用哭得通紅的眼睛瞪了眼阿寶和金璟琋,方對皇后道:「母后,您這次可一定得給臣媳作主。臣媳知道自己現在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王爺,可晉王和齊王也不能什麼女人都往寧王府裡送吧?還說得那麼難聽……」說罷,又哭了起來。

  老實說,寧王妃是那種長相艷麗型的,不適合小白花作態,比較適合甩鞭子當女王,所以她現在哭得傷心,看起來也沒有梨花帶雨之感。

  在寧王妃的述說下,阿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昨天齊王這熊孩子和蕭令殊一起去了京中有名的煙雨江南園。這煙雨江南園名字取得雅,園裡一切建築也是防照江南水鄉的精巧建築所建,而且這裡還是讀書人與王公貴族子弟喜愛留連之地,裡頭設有詩社、書社、畫社、琴社、棋社等君子四藝,還有戲園之類的娛樂場所,往來此地皆是有才學之人。當然,讓人追棒的還是煙雨江南樓裡的諸位才女,她們皆是江南水鄉孕育出的溫軟女子,充滿了江南的味道,性格溫柔如水,才藝超凡,賣藝不賣身,清傲高潔。

  當然,這些是明面上的說法,事實上,只要有錢有權,來到煙雨江南園,想要與某位才女春風一度絕對沒問題,甚至想要納個才女回家紅袖添香,只要付得起銀子,也沒問題。而煙雨江南園裡的姑娘們不僅才藝非凡,性格也皆是溫柔似水、體貼入微,哪個男人不愛?

  昨兒,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幾位皇子一起到了煙雨江南園。然後,又不知道什麼原因,齊王讓人弄來了幾條凶狠的狼狗,將整個煙雨江南園鬧得雞飛狗跳,同時當時很多在煙雨江南樓的客人都被狗咬了,幾位皇子也受到不同層次的傷。事後,齊王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買下了幾位煙雨江南樓的才女送去賠禮……

  這簡直是打女人的臉啊!有哪個女人希望叔伯送個小妖精到自家裡搶自己丈夫的?所以莫怪寧王妃會如此生氣,齊王簡直不著調到極點了。

  「有誰賠禮是給自己兄弟家裡送女人的麼?這也太過份了!」寧王妃恨道:「六皇兄還說什麼,我委屈了王爺,是個妒婦……」說到這裡,寧王妃哽咽出聲。

  「……」

  皇后面上訕訕的,其實比起寧王妃所陳述的,她比她知道的事情經過更詳實,昨晚皇帝已經使了人過來同她說了,讓她今天敲打一下諸位兒媳婦,讓她們規勸一下那些皇子們。皇后當時聽了,實在是想咬正德帝一口,男人犯錯,與妻子何干?難道妻子天天將他們拴在腰帶上管著?再賢良的女子,能規勸的也有限。若是男人不聽,規勸有用麼?

  只能說,皇后其實還是瞭解自己小兒子的,知道那貨是個什麼德行,找幾條大狼狗去咬人的事情,他還真是幹得出來。

  「母后,六皇兄這話實在是太過份了,臣媳哪裡妒?王爺屋子裡的通房也有幾個,成了親以後,臣媳也沒有將她們打發出去,反而好吃好喝地供著。現在臣媳有了身子,戚母妃昨兒還說,將個伺候王爺的通房份位提一提,等過些日子,再給王爺納個側妃,臣媳心裡再不願意,也答應了這事……」寧王妃咬牙切齒地說著違心的話,若不是戚貴妃昨日提醒她,她根本不允許寧王身邊有其他女人,就算是有,那也是擺設罷了。現在說這麼通話,不過是作個表態,若是有女人敢趁著她懷孕勾引她的丈夫,不弄死她才怪。

  「真是太過份了,老七媳婦,你放心,本宮會教訓齊王的。」皇后安慰道。

  寧王妃抹了抹淚,感謝了皇后,又道:「說來,臣媳還比不得五皇嫂呢。五皇兄才是個懂得疼惜人的,聽說五皇兄和五皇嫂感情才是真的好,五皇兄身邊都沒個通房呢。六皇兄那兒雖有通房,不過聽說六皇兄愛重六皇嫂,那些都是擺設……」

  寧王妃的聲音酸得殿內的人都聞到了,大伙不由得看向阿寶和金璟琋,然後面色各異。

  若先前皇后還有些同情寧王妃昨日受了驚,那麼現在就有種想要將她叉出去的衝動。蕭令殊是什麼人?那可是個連她派過去通人事的宮女都敢丟出來的人,他不想要女人,難道她這皇后能逼著他要?所以蕭令殊有沒有通房,是不是專寵晉王妃,皇后真的是不想管。至於小兒子齊王,那也是個讓人頭疼的主,熊孩子一個,根本不歸娘管,說他幾句,就要跟你急上了。而且齊王妃是她侄女,侄女都沒有懷上呢,皇后怎麼可能會給兒子弄些女人去分侄女的寵?

  所以,寧王妃想上阿寶和金璟琋的眼藥,今兒是不成功的了。

  ******

  鳳翔宮裡皇后心中惱怒非常,太和殿中,正德帝也在震怒中。

  此時太和殿內,一排金尊玉貴的皇子們跪著,這情景看在太和殿伺候的宮人眼裡,和上回齊王大婚第二日皇子們進宮請罪的情景極為相似,而與上次不同的是,這回太子沒有跟著跪,而是站在御案下方,臉上帶著些許憂慮。

  太子若是知道齊王昨日會帶蕭令殊去煙雨江南園,那他打死也不會勸蕭令殊去散散心之類的,悔得腸子都青了。雖然齊王是同胞兄弟,但太子不得不承認,三觀不太正但乖得出奇的晉王實在是個聽話的好弟弟,而齊王是個讓他想要拎起來暴打的熊弟弟。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怎麼下面的那些兄弟昨日那麼齊全的都跑到煙雨江南樓去了呢?若是少一兩個,沒有那麼丟臉,說不定正德帝還沒有那麼生氣。

  「你們都出息了,竟然鬧到那種下九流的地方去了,是想昭告天下你們都去那種地方風流快活了是不是?朕怎麼有你們這種孽障東西?一個兩個的都讓朕生氣,是不是想要氣死朕你們才開心?啊!」

  正德帝激動地咆哮著,話裡話外的意思實在是太誅心了,嚇得連太子都一同跪下連忙道:「請父皇息怒!保重身體!」

  「息什麼怒?朕沒法息怒!沒法保重身體!」正德帝繼續朝兒子們噴口水。

  咆哮了大概半個時辰後,正德帝端過張傑呈上來的茶喝了口,然後勻了氣,冷聲道:「老六,你來說說,為何會弄幾條狼狗到那種地方去?特地去咬你幾個兄弟不成?虧你還是皇子,竟然放狗咬人,你怎麼不放狗咬自己幾下!」說著,正德帝視線一溜過去,將幾個兒子臉上的青紫映入眼裡,又想咆哮了。

  昨日的戰績也頗為利害,除了齊王和晉王,賢王、秦王、周王都被狗咬了,同時臉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傷,雖然已經作了處理,但有些痕跡仍是無法掩飾。寧王和陳留王倒是沒有被咬,可是也被狗追得狠狠地摔了幾下,差點骨頭都錯位了,現在跪在這裡,還是感覺到全身骨頭不舒服。

  齊王被罵得挺慘的,所以有些懨頭懨腦,回道:「父皇,那狼狗兒臣只是用來嚇唬人的,聽說煙雨江南樓幕後的老闆有問題,這不是想和五皇兄去探查一下,好為父皇分憂……」放狗純粹是他一時興起的事情,不是挺好玩的嘛,能詐出很多道貌岸然的傢伙,多好?怎麼父皇不能理解呢?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本奏折砸中了腦袋,那奏折掉在地上攤開來,幾位皇子眼尖看到這是一本彈劾折子,彈劾的便是昨日齊王放狗咬人事情,說他德行有虧之類的。事實上,今日早上便有御史彈劾昨天煙雨江南樓發生的事情了,不過才開了個頭,就被正德帝聯同太子一起聯手掐滅了。

  正德帝雖然是個渣爹,但好歹還是有些護短的,他的兒子們做了丟臉的事情,要罵的也是他這做父親的來罵,給人拿到朝堂上去說算什麼啊?

  事實上,昨天的事情,遭罪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勳貴子弟和喜好風雅的官員,這些受罪的人中,很多與幾名御史有姻親關係的,受了這麼大的罪——都被狗咬了,所以紛紛使人告訴了幾位御史,讓他們今天狠狠地參幾位皇子。

  為何會說是幾位皇子呢,齊王是最可惡的,竟然讓人放狼狗,而那幾位皇子被狗攆得到處跑時,將那些狗也帶了過來,擴大了受災範圍,所以自然也恨上了幾位皇子了。

  看著那奏折裡的內容,其餘的皇子們心裡都在大罵,該!就應該狠狠兒地彈劾這丫的!

  「混帳東西,自己頑劣還找上借口,今日開始,你給朕回去閉門思,好好寫份檢討書,哪天寫得讓朕滿意了,哪天就出來!」朕德帝根本不想再聽這兒子的狡辯,直接定罰了,當然,金錢上也一樣地罰了,又沒了幾年的俸祿。

  等寧王懨懨地謝恩後,朕德帝視線移到蕭令殊臉上,也不知道怎麼地,有些不太想正視這兒子,所以直接跳過了,問其他的兒子,「你們昨兒都去那裡做什麼?」說著,眼神有些不善。

  朝中有律法,官員禁止狎妓,作為皇子,那更要以身作則。因為這條律法,所以煙雨江南園等風雅之地應需而生,暗地裡是做那等勾當,但明面上,這真是個風雅的地方,賣藝不賣身的,大家私底下知道是什麼就好。正德帝其實也不管兒子們的私生活,只是他們扎堆兒地跑這種地方去,就讓他心裡不舒服了。

  皇帝都是有疑心病的,隨著兒子們的年齡增長他漸漸老去,自然會懷疑這些兒子是不是翅膀硬了,都盯上他屁股下的位子了?而且扎堆不說,怎麼卻那麼沒用地丟醜丟到天下人面前了?皇家臉面還要不要?

  賢王心中早有腹稿,誠懇地道:「父皇,其實是兒臣聽說七弟妹有了身子,為七弟高興,所以才約上幾個弟弟一起去慶祝一翻。煙雨江南園素有雅名,便約到了那裡。可誰知五弟和六弟會……」說著,苦笑一聲。

  其他幾位王也紛紛點頭應是,齊王嘀咕道:「騙誰呢,既然要慶祝,怎麼不叫上太子哥哥和弟弟幾人?明擺著要將我們排除在外,二皇兄真是太不地道了。」

  齊王這話明擺著是埋怨賢王幾人沒有兄弟情,拉幫結派,排除其他兄弟。賢王可不敢應了這話,忙道:「太子事情忙,弟弟自然不敢打擾太子殿下。五皇弟也不是個喜熱鬧的性子,倒是六皇弟……」賢王苦笑,齊王是中宮所出的皇子,驕傲慣了,性格實在不怎麼好,即便他的脾氣素來為人稱道,也實在不想同這個傢伙一起忍受他的壞脾氣。

  「看吧,二皇兄無話可說了吧?」見賢王無話可說,齊王又馬上抖上了,得意洋洋,簡直是小人得志。

  正德帝一本奏折砸過去,將抖上的人砸懨了。

  正德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看得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後,方開始一個個地作出處置了。雖然說,賢王等人可能真是無辜的,但是誰讓他們當時恰好在那裡,恰好被狗攆得雞飛狗跳,被御史們抓住了彈劾?所以個個都要罰。

  罰完了後,正德帝讓這群兒子離開了,留下齊王、晉王這兩個罪魁禍首。

  其他幾個王踏離太和殿後,寧王突然想起昨日齊王讓人送到府裡的那個美人兒,臉色一僵,隱晦地道:「幾位皇兄,你們府裡可收到了六皇兄送來的賠禮?」、

  想到那賠禮——一個江南美人,幾位王也嘴角齊抽搐,心裡再次將不著調的齊王罵了個遍。至於晉王,雖然也可惡,但一看就知道是被齊王掇攛的,倒是沒有被遷怒多少。

  「都自己處理了吧。」賢王只能如此道。

  幾位王聽罷,紛紛點頭。

  *****

  而太和殿裡,正德帝有些僵硬地看著那個他一直不願意正視的孩子,即便上回被平王太妃點醒這是心愛的女人留給他的孩子,可能也是她曾經活著的證明了,但依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惡感,所以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索性這些日子以來便無視了。

  可是現在,發現他也同樣無視自己這個老子,不知怎麼地,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老五,你為何和老六一起胡鬧?」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道:「何謂胡鬧?煙雨江南園確實可疑。」所以當時他才袖手旁觀,想要探查出煙雨江南樓的勢力。

  「就是嘛,還是五哥理解我!」齊王馬上喘上了,被太子咳嗽一聲提醒,趕緊低下頭去作懺悔狀。

  正德帝忍耐道:「即便有問題,可私下探查,何需鬧得如此大?丟臉的可是皇室!」

  蕭令殊不以為意道:「算不得什麼!」

  「你——」正德帝雙手緊緊地扒住桌沿,忍住想要掀桌直接壓死這兒子的衝動。

  「父皇既然如此好面子,直接下令將煙雨江南園封園不就行了?假借個名義將這事情揭過去,誰敢說什麼?」蕭令殊冷然道,「隨便安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行了,也不礙著什麼。」

  聽著他冷言冷語的,聲音也夾了點生硬的冷澀,聽得十分刺耳,正德帝有種想要直接踹死他的衝動,氣得胸口一鼓一鼓的,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正德帝覺得這真是報應,將這兒子丟在冷宮中不聞不問十年,他自己長歪了不說,反而來氣他這個老子。

  雖然沒想過想要補償他什麼,但是——還是很生氣他竟然長成這副德行!

  最後,蕭令殊踏出太和殿後,正德帝已經氣得要吃靜心丸了,偏偏蕭令殊根本沒放在心上,罵他他不痛不癢,罰他他無所謂,正德帝從來沒有覺得有人讓他這麼棘手過,果然是個欠債的。

  正德帝越想越不順心,想起了昨天齊王還給幾位兄弟送個江南美人作賠禮,心中一動。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7:17 PM

第64章

  等蕭令殊和齊王平安地踏出太和殿時,齊王對蕭令殊的崇拜之情簡直如那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五哥、五哥,你真厲害,竟然能將父皇氣成那樣全身而退,改天咱們再……」

  「咳!六皇弟,慎言!」太子提醒道,臉色有些發黑,難道這熊孩子還想再做一回這種蠢事?只要一想到齊王讓人拉了幾條狼狗去咬人,太子就有想要打人的衝動。

  齊王根本不怕太子,撇了撇嘴,見太子開始嘮叨起來,忍耐地聽了會兒,終於不耐煩了,說道:「太子大哥,咱們去鳳翔宮給母后請安吧。」

  太子聲音一頓,心裡歎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同兩位弟弟一起往後宮行去。

  鳳翔宮裡,不僅幾位王妃在,連同幾位王爺也在,他們也是過來給皇后請安順便接自己的妻子的,見到太子等人出現,眾人神色各異,其中以寧王妃最為明顯,恨恨地剜了眼齊王和晉王。

  因先前答應了寧王妃會為她作主,所以皇后少不得要訓斥齊王一頓,聽說了皇帝的懲罰,恨恨地道:「你給本宮回府去好好寫檢討,在府裡反省,齊王妃看著,若他又頑劣了,儘管使人進宮來告訴本宮,看本宮治不得他!」

  齊王少不得討饒。

  訓斥了齊王一頓後,皇后方道:「好了,你們都回去吧,老二媳婦身子重了,不用時常進宮來請安。老七媳婦也一樣,只要未滿三個月都有危險,好好在府裡待著……」

  皇后一通話,使得在場的人都乖乖應是。只有寧王妃聽著皇后不痛不癢地訓斥齊王的話,心知今日進宮告狀是白告了,就算皇帝的懲罰,只是罰寫檢討書罰俸祿算什麼?她的氣不是白受了麼?

  寧王妃心裡很生氣,覺得皇后果然靠不住,等一離開鳳翔宮後,臉蛋馬上沉了下來。

  阿寶與蕭令殊走在一塊,旁邊是齊王與齊王妃,太子和太子妃皆往東宮去了。

  齊王突然高聲叫道:「幾位皇兄,昨兒弟弟送過去的美人可滿意?若是不滿意的話,弟弟可以再送,直到你們滿意為止。」

  寧王妃霍地轉身,幾欲噴火地看著他。其他幾位王妃雖然表情不明顯,但臉上也露出些許厭惡的神色,不過是礙於齊王的身份,不好表現得太明晃,免得招了皇后和太子的怨恨。

  賢王妃扶著肚子道:「六皇弟,你是弟弟,哪有弟弟給兄長送女人的道理?」作為這裡輩份最大的女性,這話賢王妃有資格說。而其他幾個王不想招來齊王的糾纏,所以皆交給自己的老婆。

  齊王似笑非笑地道:「二皇嫂錯了,弟弟送的不是女人,那是賠禮。」

  「……」

  賢王妃撫著肚子,差點被他氣得肚子疼。賢王見她臉色不對,趕緊扶住她,捏捏她的手,讓她別生氣,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賢王妃敗退了,寧王妃頂上,她就是個炮杖性子,在家裡是千嬌萬寵的嬌女,嫁人後寧王溫柔體貼,也沒讓她受過什麼委屈,是以使得她受不得丁點的委屈。齊王給她家王爺送女人,擺明著是打她的臉,她能不記恨才怪。

  「六皇兄必何說這種話?要賠禮道歉的方式多得是,卻給我家王爺送個女人來,分明是不安好心。」寧王妃冷笑地看著和壁上觀的金璟琋和阿寶,又道:「若你真的這般體貼,何不給五皇兄送幾個?或者你也可以給自己弄幾個回去?」

  齊王瞇起眼睛,冷笑道:「七弟妹好大的氣性,感情我這七皇弟都要受你拿捏了?七皇弟,是男人就要好好治治這種刁女,省得被人說是軟蛋!」

  這話實在是太難聽了,虧得他還是中宮皇子。當下寧王妃直接氣哭了,其他幾位王妃神情也不好。

  賢王見狀,趕緊示意寧王帶他老婆離開,其他人也識趣地不再與他爭辯,紛紛帶著自己的老婆離開,省得齊王像條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齊王見他們走得快,嘖了一聲,臉上似乎有些不甘願,隨後與蕭令殊告辭也離開了。

  *****

  寧王的車駕裡,寧王拿著帕子為正哭得傷心的寧王妃拭淚,有些無奈道:「六皇兄就是那德行,沒得為他的話傷心,不值得。」

  「嗚嗚嗚……可你聽聽,他這話也太難聽了,分明是打我的臉,要離間咱們夫妻感情。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這般作弄過,他算什麼啊!我才有了身子,他這作兄長的就近不及待地給弟弟送女人,安的是什麼心?還有你也不准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邊哭邊罵。

  寧王有些不自在,他以前的通房都被她挾制了,自從娶了她後,他沒去過旁的女人那裡。不過又怕她哭太多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少不得勸慰一番。事實上,昨日寧王到煙雨江南園去胡鬧一通,他們已經意識到齊王是特地針對他和賢王的,再略一想,便知道是為何了。

  自從大公主回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齊王對大公主的舊恨重拾,即便現在大公主身體不好在公主府裡靜養,仍是讓齊王積著一口惡氣,像條瘋狗一樣逮著人就咬。武皓成親那天,他們去大公主府探望,比他們早了幾個時辰,擺明著站在大公主那邊,自然招到了齊王的怨恨,所以昨日不過是他給他們的警告罷了。

  果真是個瘋子!

  寧王心裡也將齊王罵個臭頭,只是明面上,他不能表現出什麼,甚至不能讓人知道他們對中宮皇后及太子一系的不喜。

  寧王妃哭了會兒後,用帕子擦了擦眼淚,突然道:「咱們去大公主府。」

  寧王皺眉,現在大公主身子不好,又變成這樣子,他實在不願意與大公主走得太近。不過他這妻子似乎極推崇大公主,若是大公主以前受寵時,如此推崇,寧王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是現在……

  寧王妃是個強勢的,加上她現在懷了身子,頗有些肆無忌憚的感覺,在作了決定了,馬上讓人調轉車頭,直奔大公主府了,然後轉頭對齊王道:「齊王不是得意麼?我猜大皇姐其實也想治治齊王和晉王這兩人,這次如此好的把柄,不把握實在是太浪費了。」

  寧王的車駕直奔大公主府了,事實上卻不知道大公主此時在公主府裡大發雷霆呢。

  「昨日駙馬去了煙雨江南園?!」大公主神色猙獰地道,蒼白的臉蛋都扭曲起來,滿眼狠戾之色。

  伏跪在地上的嬤嬤嚇得打了個哆嗦,趕緊回道:「公主,這些只是聽人說罷了,昨兒齊王在煙雨江南園放狗咬人,很多勳員弟子和官員都受了傷,聽說今兒朝堂上御史正彈劾諸位王爺呢。駙馬雖然當時也在,不過沒有受傷……」

  「本公主管他受沒受傷,只問他是不是去那裡找女人?那個賤人……」咆哮兩句,大公主又有些後繼無力,伺候的丫鬟趕緊端來參茶餵她,讓她積贊些力氣。

  大公主滿臉戾氣地坐在羅漢榻上平復氣息,雖然身體現在被弄得極度虛弱,拿鞭子抽人也無力,不過當習慣了這種狀況時,很快掌握了規律,大公主的殺傷力又回來了。對於駙馬武烈敢背著她去煙花之地,大公主自然是萬分生氣的,即便她找男人,她不能伺候他,可他仍是她的男人,只要是她的男人,她就不允許其他女人染指。

  「來人,去將駙馬叫過來!」

  等侍從領命而去後,又有丫鬟進來通報,寧王及寧王妃到了。

  「他們來做什麼?」大公主有些詫異,不過想起寧王妃那脾氣頗合自己的胃口,便讓人去帶他們進來。

  ****

  直到離開皇宮,阿寶仍是不明白今天是來幹什麼的,就是聽寧王妃哭訴,然後被她用眼刀子剜?話說,關她什麼事啊?

  坐在馬車裡,阿寶用手支著下巴思索了一陣,最後目光定在旁邊容色清冷的男人身上。

  蕭令殊的目光一直未離開過她,自然發現她的注視,視線下移,似乎在問有什麼事情麼?

  阿寶想了想,最終決定不用那些惱人的事情,只道:「王爺,今兒父皇又罰了什麼?」

  「沒罰。」蕭令殊十分乾脆。

  阿寶仔細地打量他的表情,發現他根本沒在意,心裡鬆了口氣。自從聽說正德帝在太和殿中大發雷霆,所有的皇子都被叫去挨訓後,她心裡有些擔心正德帝又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人,自己的男人自然是自己疼了。不過,對於正德帝今日竟然沒有罰蕭令殊什麼,著實讓她驚訝,還以為皇帝終於想要從良洗白了。

  等阿寶知道正德沒有罰蕭令殊的原因是,因為已經沒什麼可罰了——俸祿已經罰了三十年,所有的差事都擼了,難道要將兒子的爵位剝奪了?正德帝還需要蕭令殊為他暗中處理一些事情,自然不能將他的爵位也一併地擼掉的。所以,沒什麼可罰之下,只有罵了,誰知道罵到最後,反而是自己氣得半死。

  阿寶忍不住捂著嘴笑,笑到最後直接倒在他懷裡悶笑起來,見他滿臉不解,阿寶也沒解釋。

  因為早上出門時,有說要去珍寶閣看首飾,所以離開皇宮後,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城東的珍寶閣。

  剛到珍寶閣時,便聽到一道驚喜又熱情的聲音叫道:「表妹,表妹夫!」

  阿寶起初不認為這聲音叫的是自己,等一個青年跑到自己面前笑得像個傻缺後,阿寶才認出這不是大姑姑家的表哥趙易陽麼?

  阿寶有禮地叫了表哥,蕭令殊鳥都沒鳥他一眼,冷淡得夠可以,不過卻沒法撲滅趙易陽的熱情,他張嘴就開始喋喋不休:「表妹,表妹夫,沒想到你們今日也來珍寶閣,表妹可是要選首飾?哎,秋天到了,聽說珍寶閣以秋季為主題推出了幾款新的頭面首飾,很是受夫人們喜歡……」

  阿寶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珍寶閣夥計,見他站在一旁出聲不是,不出聲也不是,十分尷尬,又見不遠處的趙紫卿和她的丫鬟,漲紅了臉站在那兒,想開口叫人,根本插不上嘴。阿寶看罷,便知道今日趙易陽陪妹妹來珍寶閣挑看首飾,沒想到會遇到他們。若是知道今日越易陽也在,還不如直接叫珍寶閣的掌櫃拿樣式上府裡去挑選,真是失策。

  阿寶對這兩位表哥表妹沒啥想法意見,不過大姑姑李秀媛上次怒氣沖沖離去,仍是讓她印象深刻,所以不太想與這兩位表哥表妹接觸太深,面子情過得去就好。

  於是阿寶打斷了趙易陽的喋喋不休,說道:「原來表哥和表妹今兒一起來的,我與王爺還有其他事情,就不打擾你們的興趣了。改日有空,再下帖子叫表妹到王府裡玩。」

  趙紫卿忙施禮道:「多謝表姐,紫卿有空會去的。」

  阿寶這是客氣話,誰知趙易陽卻當真了,馬上點頭叫道:「好啊好啊,表妹一定要快點給妹妹下帖子啊。哎,在這裡遇到表妹和表妹夫,我心裡也很高興呢,表妹啊,表哥這裡有個不情之情……」

  「既是不情之情,還忘表哥慎重。」阿寶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

  趙易陽有些傻眼,而趙紫卿已經羞窘起來,忙拉住自家兄長的袖子,低著頭對阿寶道:「表姐,你別聽哥哥胡說,我……」

  「我怎麼胡說了?你和娘不是也想去參加昌平長公主府舉辦的賞花宴麼?這是個機會呢……」

  「哥!」趙紫卿已經快要哭了。她雖然是爽利性子,可這裡還有個男人……

  「……」

  阿寶無語了,果然又是為了周御而去的。想著,突然發現她身邊那個原本十足漠視這對兄妹的男人突然拿正眼看洋著趙易陽,冷硬的聲音道:「長公主府的賞花宴?」這名字真耳熟,爾後想起了今年春天那會,昌平長公主也辦了賞花宴,他還被太子給推過去參加,美其名是賞花宴,實際上卻是相親宴,讓他去那裡挑個王妃回去。

  趙易陽見他出聲了,馬上激動了,壓低了聲音道:「正是正是,聽說昌平長公主要辦賞花宴,我聽朋友說,其實是為了周公子的終身大事。」

  「……」

  阿寶嘴角抽搐,大姑姑和大姑父到底是怎麼將他教這麼大的?說話可真是直白得……幸好他還懂得顧忌自己妹妹的閨譽,沒有大聲嚷嚷。

  倒是蕭令殊得到這個消息後,眼中的戾氣突然消散很多,又聽趙易陽開始喋喋不休地想要給妹妹弄張昌平長公主府的邀請帖子,爽快道:「過幾日本王讓人將帖子送至趙府。」

  「……」

  阿寶和蕭令殊在趙易陽的千恩萬謝中離開了,阿寶臉上實在是不知道擺什麼表情好,已經木然了。因為遇到了趙易陽,阿寶完全沒心思再看,便讓人和珍寶閣的掌櫃預約時間,讓他們改天將珍寶閣的首飾帶去府裡讓她挑一些。

  等上了馬車後,阿寶問道:「王爺剛才為何答應趙表哥這事?」

  蕭令殊一臉正經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是麼?」為何她總覺得這舉動不符合他的性格作風?照他的性格,直接漠視,事不關已,管你去死,怎麼可能會這般好心地為趙家弄昌平長公主府的帖子?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見他面無表情的臉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阿寶只能按捺下,覺得這事情應該也沒什麼。不過想到昌平長公主會再辦賞花宴,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為了周御,上回春天的賞花宴辦得隆重,也有為周御相對象的意思,誰知不了了之,這回再辦……七公主不知道會不會又鬧騰起來?

  事不關已地漫想中,晉王府到了。

  眼看就要到九月九重陽了,天氣也漸漸地涼爽起來,再也感覺不到夏季的炎熱,阿寶覺得自己最喜歡這種不太熱也不太冷的季節了,心情一好,便又想起心心唸唸的辣椒來。

  喝著杏仁茶,阿寶讓人叫來瞭解神醫。

  「王妃找我有什麼事麼?」解神醫直接問道。

  阿寶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廚房裡燒火的小廝,到嘴的話一轉,便道:「很快就要入冬了,明兒我讓幾個針線房的人給你量體裁幾件合適的衣服。」也省得總是穿得這般邋遢。

  解神醫一聽,趕緊擺手道:「多謝王妃的好意,我的衣服已經夠穿了,不需要再做了。」

  阿寶端莊地笑道:「你是晉王府請的大夫,代表的是晉王府的臉面,總不能穿得這般……呃,其實也挺好的,不過是見你的衣服皆陳舊了,府裡正要給下人們們做衣服,也讓針線房的人給你做幾套。就這麼說定了,幾套衣服罷了,解神醫不必推辭。」

  晉王府裡的福利就是好,不僅包吃包住還包穿哦~~

  「……」

  其實王妃是在嫌棄他穿得土氣吧?雖然話轉得快,但解神醫仍是覺得心靈受傷了。

  原本坐在一旁看書根本不理會阿寶做什麼的蕭令殊突然抬起頭來看看解神醫,說道:「確實好土,不如不穿!」

  「……」

  看著備受打擊的解神醫,阿寶有些不厚道地悶笑在心裡,心道蕭令殊說話總是這般直接,讓人有種戳死他的衝動。

  阿寶清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對了,解神醫,今兒叫你來,其實想問你件事情,不知你那裡可有辣椒的種子?我想試著種種看。」

  說到這,阿寶又想歎氣了。她記得上輩子家人都是比較喜歡吃辣的,很多菜都要放一兩個小紅米椒來提味,那時她幫著做菜,有時候會好玩地將辣椒的種子摳出來,直接丟到陽台的花盆裡,隨便澆點兒水,過一陣子去看,竟然發芽了,等它們長大後,矮矮的一株,開花結果後,紅的黃的青的小米椒擠在一起,看起來像朵花一樣,怨不得辣椒當初傳到華夏時,是被人當成盆栽來欣賞的。

  現在呢,她想種辣椒,想吃些有辣味的菜,可是種辣椒是個問題,總不能再讓人直接去西南那片山區裡再去找吧?誰知道解神醫當初闖到什麼地方去了?聽說西南那片山林濕熱,又有瘴氣,還是大鄴國與南蠻的交界處,實在不安全,沒得為了吃個辣椒而讓人去受罪。解神醫這裡有的話,就先試著種種看。

  「種子是有的,不過都曬乾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解神醫回想自己收集的那包曬乾的辣椒,見王妃這麼推崇,心裡有些奇怪,似乎一般人可受不得它的味道,便問道:「王妃種它們做什麼?」

  自然是吃了~~~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別人眼裡的吃貨,阿寶一本正經道:「種來欣賞!」

  解神醫想起那簇擁在一起的辣椒果實,確實極為好看,便十分大方地將他積讚的那些辣椒都拿了出來,讓丫鬟們去取了籽,紅色的外衣收著。

  等解神醫離開後,阿寶叫人搬來三個花盆,都裝了土,開始折騰著種辣椒。

  話說,辣椒的生長週期是多少?栽種過程中需要什麼溫度?需要護理麼?

  阿寶滿腦袋的疑問,看了看那些辣椒的種子,希望它們還能存活,讓自己能折騰出一些來。當然,怕自己種不好,阿寶又勻了些種子,讓人送到北鳴山的莊子裡去,讓林管事家的娘子試著培養看看,希望能在冬天到來之前,有所收穫。

  而北鳴山的莊子裡的林管事夫妻倆接到王妃的命令,皆好奇地看著這名叫辣椒的種子,同時對王妃想要種這種不知名的東西感到奇怪。

  「王妃既然想要,就試著種種看吧。」林管事如此囑咐自己妻子。

  林家娘子自然點頭應是。

  時間就在阿寶每天折騰著辣椒種子怎麼還沒發芽中過去了,等阿寶再次進宮去給皇后請安時,得到了個炸彈:晉王府是不是應該迎個側妃納個妾了?皇后這裡已經有人選了,環肥燕瘦,個個都是美人兒呢,任君挑選。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7:38 PM

第65章

  鳳翔宮內,氣氛有些古怪。

  今日是九月的十五,所有的皇子妃們皆進宮給皇后請安的日子。此時鳳翔宮裡,除了幾位品級較高的嬪妃,還有眾位皇子妃及公主們。而讓眾人驚訝的是,被皇帝下令在公主府靜養的大公主竟然也在,看她一改往昔英氣的模樣,一臉嬌弱蒼白地倚坐在椅子上,讓在場的人著實有些承受不住。

  大概是因為大公主難得的出席,所以倒顯得挺著肚子來給皇后請安的賢王妃及寧王妃沒有那般明顯了。

  原本阿寶以為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給皇后請個安後,已婚的婦女們坐在一起拉些家常聊些八卦,然後彼此看不順眼的綿裡藏針地你諷我一下,我刺你一下,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可以告辭離開,各回各府了。

  可誰知,皇后會在這麼多人面前突然砸了個大雷下來,阿寶難得有些懵,然後很快便擺正了自己的心態——這也得益於她這些年裝習慣了,無論受到多大的驚嚇,也可以很快便擺出大家閨秀的姿態。

  而皇后突然開口說出類似於晉王府該迎個側妃納個妾的事情後,所有人在一愣過後,皆不由自主地看向阿寶。

  不過讓她們失望的是,阿寶眉頭都未動一下,十分冷靜而純良地看著皇后。

  皇后清咳一聲,委婉地道:「晉王那孩子自小吃了很多苦頭,本宮也是心疼他的,現在他成親了,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本宮是放心的。晉王雖然不是本宮生的,不過本宮也不想委屈了他。晉王妃,這些宮女都是內務府調-教好的,都是伶俐的。」

  阿寶溫婉端莊地笑著,「多謝母后的好意,只是府裡伺候的人已經足夠了,若是帶她們回去,也不知道放哪裡伺候的好。而且……」阿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道:「我家王爺的俸祿已經被罰了三十年,也沒有差事了,府裡的下人多,開銷也大,您瞧……」

  阿寶用一種「你懂的」眼神看著皇后,看得皇后臉皮抽搐起來。

  不僅皇后抽搐,其他在場的人也同樣抽搐,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雖然她們是知道晉王被罰了三十年俸祿的事情,可是晉王妃直接以此為借口拒絕了長輩賜人的舉動,是不是太那啥了?名聲還要不要?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忍氣吞聲地將人往府裡帶麼?

  誰知,皇后在抽搐過後,附和道:「確實有理!」

  這下子輪到其他人驚訝了,明明皇后先前的意思,是想將這些內務府精心調-教好的宮女塞到晉王府給晉王作個通房小妾之類的。而作為後宮之主,皇子們的嫡母,皇后此舉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並不奇怪,她們先前還以為皇后要不是看晉王妃不順眼呢,就是真的心疼晉王,才想多撥幾個宮女到晉王府裡。可現在,如此從善如流算什麼?

  所以,有人著急了。

  「母后,五皇弟雖被罰了俸祿,但哪位皇子是靠那點兒俸祿吃飯的?」大公主出聲道,她用帕子捂著嘴咳嗽幾聲,因為咳嗽使得蒼白的臉蛋添了兩抹暈紅,看起來倒沒有那般虛弱了。只聽得她道:「五弟妹也真是的,難道晉王府連養幾個人都養不起?沒得讓人笑話晉王府上下都要靠五弟妹的嫁妝吃飯,五皇弟也成了個吃軟飯的了。」

  阿寶眸色微冷,呵呵地笑兩聲,「聽到大皇姐說話也不帶喘幾下,看來身體恢復不錯,我心裡也為大皇姐感到高興呢。」見大公主氣得就要發脾氣,阿寶繼續道,「而且大皇姐這話說得可不對了,雖說也不費那麼幾個銀子,可是這幾年因對北夷的戰事,父皇一直提倡節儉,為此母后還將後宮的用度都減了。難道我一個作兒媳婦的,還能比母后奢侈不成?所以,身邊的人手夠用就行了,不必要的閒人就不花那銀子養了。」

  阿寶說得氣定神閒,大公主雙目噴火地瞪著她。

  如此,在場的人如何不明白了,皇后根本不想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得罪晉王妃,可誰知大公主參一腳進來。有大公主的身影,證明可能這事情還是皇帝發過話的,所以皇后無奈之下,只得意思意思地表示一下,但她心裡卻是向著晉王妃的。

  這時,齊王妃金璟琋也道:「大皇姐,五皇嫂說得極是,邊境每年戰事不斷,耗資甚大,父皇憫恤邊境戰士,削減皇宮的開銷,作為兒媳婦,哪能枉顧父母清苦而自己舒服享樂呢。」

  金璟琋是金家女,端莊大氣自是銘刻在骨子裡的,這話讓她說出來,真是大氣凜然,氣勢如虹。

  五公主調笑道:「聽得六弟妹之言,我這作姐姐的倒是心有愧疚。想到父皇與邊境的戰士,為表些心意,我願意為邊境戰士盡點綿薄之力,捐贈白銀千兩。」

  太子妃聽罷也笑道:「倒是顯得你們都是識大體的,反倒是我是個沒見識的了。母后,六弟妹和五妹妹都是好的,聽得臣媳心裡也頗有些愧疚,臣媳也願意從嫁妝中拿出兩千兩白銀捐給邊境的戰士。冬天就要到來了,也給他們多做些冬衣。」

  皇后聽得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止不住,說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你們父皇知道後,一定會十分高興的。」話裡便有默許了她們的行為。

  皇后都這麼說了,而且話題已經從晉王要不要弄個宮女回去暖床上升到了國家利益、個人操守大義之上,雖然有些懵,不過其他人看了看,也只能出聲附和,紛紛表示願意從自己的嫁妝中拿出銀兩給邊境戰士添些冬衣,盡點綿薄之力。

  大公主差點氣得吐血,寧王妃也絞著帕子,凶狠地瞪著金璟琋。

  於是,話題莫名其妙地轉移了,而且是以太子妃為首的後宮女子也紛紛慷慨解囊,皇后讓鳳翔宮的頭等宮女拿筆與冊子記下眾人捐贈的銀錢,皇子妃加上後宮的女眷所捐贈,也是一筆不小的銀錢。等記錄總結好後,皇后讓人拿去太和殿給正德帝過目。

  至於後來,京中各家女眷為了討皇后歡心,表示自己也是關心國家,關心邊境戰士,也意思意思地捐贈銀子,等人將之匯總後,呈到正德帝面前,正德帝都驚了——這數目都足夠邊境戰士幾個季度的糧晌了。

  等阿寶離開鳳翔宮時,自然是空手而歸,一個宮女都沒帶——當然銀子也散了一千五百兩出去,不過大家都捐了,也不吝嗇於那麼點錢。

  離開鳳翔宮後,阿寶與五公主和金璟琋走在一起,三人初時隨便聊著,後來話題開始轉到了今天的事情上。對於當時金璟琋與五公主幫忙她說話的事情,阿寶好生感謝了一番。

  金璟琋道:「五皇嫂,今兒的事情……估計是大皇姐鬧的。」

  五公主沉吟著道:「前些日子,聽說寧王妃好幾次往大皇姐那兒跑,也不知道她又要鬧騰些什麼,你且小心一些。」說著,五公主不以為意地撇了下嘴。

  說寧王妃鬧騰並沒有冤枉她,自打太醫診出喜脈後,寧王妃整個人都金貴起來了,受不得半點的委屈,前天不過是和寧王伴了幾句嘴,馬上就回娘家了,最後還要寧王去親自接她才肯回來。這事情被淮南郡王府一個嘴巴不牢靠的下人傳出去後,寧王妃嫉妒不賢的名聲馬上在京裡傳了個遍。

  阿寶點頭,感謝了她們的關心,然後在御花園前與她們分別,她要在此等今日同樣進宮的晉王。

  等兩人離開後,阿寶去了御花園一處開闊的涼亭,然後讓人去將玲瓏叫過來。

  玲瓏是在御花園伺候的一個小宮女,同時也是蕭令殊的鐵桿下屬,對蕭令殊那是忠心耿耿,看起來雖然是個小宮女,但她本事大著。阿寶只要想起當初她在宮裡養傷時,玲瓏伺候的那段時間,就覺得有些胃疼。

  玲瓏很快過來了,給阿寶行了禮後,抬起一張嫩臉萌萌地看著阿寶。

  阿寶又感覺到胃不舒服了——她再活一百年也做不到玲瓏這地步,演技那叫一個收發自如。

  阿寶臉上帶著笑,溫和地與玲瓏說話,詢問她這段日子在宮裡過得好不好。玲瓏自然感激涕零地感謝了她的關心,一臉淚眼朦朧地看著她,看在旁人眼裡,不過是阿寶感念當初伺候自己的小宮女多詢問幾句,而小宮女也受寵若驚罷了。

  阿寶:=__=!果然在宮裡那是得無時無刻在演戲!

  「玲瓏,近來大寶華公主可有進宮?」

  「有的,三天前寶華公主進宮直接去太和殿拜見皇上了呢。」玲瓏回答道,然後小心地窺著阿寶,又道:「聽說寶華公主當時是進宮來給皇上請罪的,又哭了一場,後來皇上原諒了寶華公主,讓她有空多進宮給皇后請安。等寶華公主離開後,皇上去了後宮。後來奴婢聽內務府當差的一個姐姐說,第二天,皇后就讓人去內務府裡挑人呢,而且挑的人都是……」

  玲瓏果然是個手段了得的,明明只是御花園裡伺候的一個小宮女,可是消息十分靈通,果然是個人才。

  從玲瓏這裡阿寶瞭解到,這次皇后突然提出賜人的事情,定然是正德帝閒得蛋疼下令的,而讓正德帝下令的,便是大公主進宮尋他說了什麼,才讓他親自下命讓皇后幹這種得罪人的事情。看今日皇后在她出聲後輕描淡寫地附和了,便知道皇后對這事也不甚上心。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大公主此舉不過是想給她添堵,阿寶摸摸袖子裡的軟鞭,心裡頗有些可惜,若是大公主一言不合揮鞭過來,她也好有借口討教討教,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這種直接搞陰謀的方式,真是與大公主的性情不符,難道是因為現在身體不好了,無力執鞭子打人了,所以改陽謀為陰謀了?

  讓玲瓏離開後,阿寶邊等蕭令殊邊思索著,今天因為太子妃金璟琋等人打岔而不了了之,改日這話題還是得重提的。若是正德帝不死心,直接給晉王府弄個側妃什麼的,也是有可能。

  ******

  在阿寶想著怎麼解決這件事情時,蕭令殊早已經正面拒絕了。

  「孽子,你說什麼?!」正鎮德帝驚怒道。

  太子在一旁看得焦急,給蕭令殊使眼色,誰知他根本當作沒看到,冷冷硬硬的聲音道:「兒臣不需要一些不相干的人伺候,有王妃就行了。若是你敢將人弄到兒臣府裡,死了不關兒臣的事情。」

  「你——」

  蕭令殊冷眼看著,撫著衣袖道:「大皇姐身子不好,子嗣艱難,若父皇真這般關心,不如給忠武將軍府大公子賜幾個宮女,免得武烈絕了後,就是父皇之過了。」

  正德帝差點被他氣得半死,蕭令殊這話不是赤果果地打他的臉面,認為他將大公主賜婚給武烈賜完全是坑武烈!賜個不能生養的女人,好斷了武家的香火什麼的……只要腦補多一點,完全可以再引申成了帝王手段之類的了。

  正德帝深吸了幾口氣,才道:「閉嘴,朕不想聽到你這種冷硬死板的聲音!朕不過是見你府裡人少,給你賜幾個貼心人伺候,難道朕要害你麼?朕可是你父親!」最後一句,聲音有些嘶啞,又帶有幾分異樣的悲痛。

  正德帝之所以會有此行為,還是不省心的六兒子給鬧的,六兒子給所有兒子送江南美女的事情,讓他驀然發覺,這五兒子與其他兒子不一樣,從十四歲該懂人事起,他身邊從沒什麼伺候的女人不說,現在成了親,也沒有通房小妾之類的,讓他不得不懷疑這兒子是不是不行。

  加上大公主進宮與他敘了父女情,又哭著懺悔後,表示了她對晉王曾經做的事情後悔,正德帝自然原諒了她,然後大公主用行動表現了對晉王的關心,認為晉王妃嫁過來好幾個月了都沒有懷上身子,莫不是這兒子對女色不行,才會想要賜幾個女人伺候他。誰知他卻不領情不說,還回諷了他。

  「兒臣已有王妃了!」蕭令殊仍是那句話。

  「那就讓你王妃給朕生個孫子再說!」也好證明他是行的。

  蕭令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得正德帝開始僵硬時,說道:「孩子麻煩,生而不養有何用。」

  「……」

  正德帝一瞬間說不出話來,默默地看著御案前不遠處傲然挺拔的年輕男子,半晌閉了閉眼睛,默默地對自己說,這是阿荊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了,弄壞了就沒有了……

  「你要如何才肯將那幾個宮女領回去?」正德帝面無表情地道。

  見到正德帝身上威儀盡顯,太和殿內的宮人大氣也不敢喘一個,連太子也不敢在此時隨便插話。

  蕭令殊冷聲道:「要她們何用?打得過我的王妃麼?」

  「……滾!」

  蕭令殊扭頭就走,十分乾脆。

  「等等!」太子連忙出聲叫住人,對正德帝道:「父皇,兒臣叫五弟過來還有事要稟明父皇呢。」

  蕭令殊聽話地走了回來,像個木頭一樣站到太子身邊,連看都不看一眼正德帝,差點又將正德帝氣得半死,心裡咆哮,到底誰才是他父親。

  太子心裡歎氣,知道若他不開口,別想他們能好好說話。最近這兩人一見面,皇帝總是生氣的多,而晉王依然不痛不癢,面無表情。以前嘛,兩人都是互相無視對方,他雖然也是中間作代話的,至少不用隨時隨地地做滅火器。

  「父皇,江南傳來消息了,有些事情要讓您過目!」太子說著,從袖子裡拿出幾份折子呈上去給正德帝。

  等正德帝看完了那份折子,眼裡閃現怒火,然後面無表情地道:「老五,過幾日你去江南一趟。」

  蕭令殊抬了抬眼皮,然後扭頭不理。

  這番孩子氣的動作自然驚奇到了太子,而正德帝也十分的吃驚,以往這兒子就像個悶聲葫蘆,吩咐什麼都乖乖的去辦,從來沒有像這樣耍性子,明擺著拒絕。

  「老五,聽到沒有?」正德帝忍耐地道,他發現自己在這個一直忽視的兒子面前,簡直君不成君、父不成父,毫無威嚴可言,無論怎麼對他,根本沒有用,不知為何,總有種挫折感。其他的兒子,哪個在他面前不是恭恭敬敬的,齊王再熊也要怕他這老子,大公主再囂張,也要聽他的,將帝寵視為倚仗。

  太子怕正德帝生氣,趕緊道:「五弟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

  蕭令殊看向正德帝,正德帝面無表情地看他。太子見狀,如何不知道這兩人是開始較勁了,被當成夾心餅的太子覺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最後,還是正德帝妥協了——江山現在是他的,出了事兒是他焦慮,不妥協不行。

  「說吧,你要幹什麼?」

  蕭令殊臉上絲毫沒有勝利的得意,平淡得彷彿這是應該的。

  ******

  鳳翔宮裡,當皇后聽到太和殿的總管太監陳祥親自來傳話,還以為自己聽差了。

  「皇后娘娘,皇上說了,寶華公主身子不適,不宜操勞,前些日子公主府裡又有諸多奴婢送去淨靈庵,生恐寶華公主無人伺候,所以賜下幾名宮女伺候她,請您讓人將這些宮女就送到公主府中去。」陳祥笑盈盈地道。

  皇后雖然吃驚,但面上仍是爽快地應了,等讓人將那些原本準備送到晉王府的宮女送去大公主府時,方問道:「陳祥,老實和本宮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陳祥拿過皇后的好處,雖然不是皇后的人,但很多時候也願意給皇后行個方便的,當下便壓低聲音道:「哎,晉王殿下今兒進宮去了太和殿,先前差點和皇上吵了起來,後來皇上答應了晉王殿下幾個要求呢。」

  皇后吃了一驚,見陳祥肯定地點頭,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了。

  等陳祥離開後,皇后按按額頭,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突然有些明白了。恐怕,中秋節那會兒,平王太妃一席話點明白了皇上,讓他開始正視起晉王來。只是,皇帝的惡感及怨恨不是一下子能消的,所以現在雖然不若以往完全忽視,但對晉王的態度也是極為複雜的,就算晉王什麼都不做,也能招他的眼。

  夫妻三十幾年,皇后哪能不知道正德帝的德行,這是個心眼極小的男人,但若他對一個人好,那是真的好,當年的長孫貴妃就是個例子。若是他從現在伊始想要慢慢開始正視那個兒子,繼而補償他……恐怕晉王最後將會成為所有皇子中最受寵愛的,甚至是一種沒有任何目的的疼寵。

  不過,想起長孫貴妃的身份,皇后也不怎麼擔心晉王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蕭氏之人不會允許一個身上流有長孫氏血脈的皇子登上那位子的。

  *****

  當大公主府收到了皇后賜下的人時,大公主氣得身子又受不住生生厥過去的事情,自然不為外人道也了,不過皇后這舉動也讓人極為吃驚,根本鬧不清楚皇后到底在幹什麼,有什麼用意。

  阿寶聽到這事時,也有些傻眼了。

  「寶華公主那裡怎麼樣了?」阿寶詢問已經成為包打聽的雁然。

  雁然抿著嘴笑道:「聽說公主府那裡正熱鬧哩,寶華公主都氣暈了。而且那幾個宮女雖說是伺候公主的,但誰不知道其實是伺候武駙馬的。」

  阿寶突然覺得皇帝這爹做得真是……縱觀中國歷史上的眾多出嫁公主,就算再不得寵,但若是在夫家受了什麼委屈,皇帝絕對會讓尚公主的人全家倒霉遭殃的,可是這個皇帝,倒是坑起女兒來了,竟然讓自己老婆給女婿安排女人。

  阿寶不知道的是,其實並不是正德帝在坑女兒,而是蕭令殊這凶殘貨在坑他姐,正德帝妥協的條件之一,就是將那些原本應該送到晉王府給阿寶添堵的女人悉數送到公主府去給大公主添堵,也算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阿寶既可憐大公主,又暗爽不已,兩種極端的情緒讓她有些糾結,不用自己想法子,這事情就解決了,讓她不得不懷疑地看向身旁正安靜地看書的男人。

  發現她的視線,男人極為淡定地將她拉到懷裡,繼續看書。

  這時華媽媽走了進來,見到兩人的姿勢愣了下,等阿寶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時,方抿唇笑著對阿寶道:「王妃,駟院裡養的那隻母羊產奶了,廚娘擠了一些,讓老奴來問問您有何用呢。」因為阿寶曾經吩咐過,若是母羊產奶了,一定得告訴她。

  阿寶一聽,馬上拋開了大公主的事情,忙道:「先用杏仁和茶葉等試著煮去去膻腥味,然後加些糖直接端過來。媽媽,羊奶可是補身子的,若您沒事也喝一些,別嫌它味道不好。」

  華媽媽笑著應了聲,感謝了阿寶的關心便又下去了,很快便將煮好的羊奶端了過來,正是兩碗。

  羊奶端過來後,阿寶碰了碰碗沿,被燙得趕緊收回手摸耳朵,隨後她的手被旁邊的男人握住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7:53 PM

第66章

  蕭令殊不喜歡羊奶!

  不,應該說,蕭令殊不喜歡喝這種奶製品!

  這怎麼可以!

  阿寶的手不痛了,見羊奶已經放得半溫了,將其中一碗端過來抿了口,羊奶是用烘乾後磨成粉的杏仁一起煮的,再放些雪糖調味,真的很香。阿寶鼓著腮幫子喝了半碗,放下碗後,唇邊印了淺淺的白色印記。

  蕭令殊冷眼看著,直到見她用帕子拭了拭嘴巴,端起那碗羊奶遞給他,忙將手中的書舉高,表示自己正認真地看書。

  阿寶一見他這行為,驚奇之餘,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等明白他當作沒看到後,不禁忍住笑意,說道:「王爺,聽說羊奶是益補之物,益腎氣,強陽道,對體虛之人,無論何種病症皆宜,即使健康之人,服之亦可增加體質。王爺也喝一點吧。」

  蕭令殊放下書,看向她道:「既然如此好,你且多喝一些。」然後將另一碗推過來給她。

  阿寶:「……」

  阿寶一言不發地將碗端過來,手懸在半空中,安靜地看著他,不過半盞茶時間,他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書丟開,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那碗羊奶,揉了揉她端著碗的手,彷彿生怕她手累了一樣,蹙著眉看她。

  這是阿寶第一次看到他臉上除了面無表情之外的第一種明顯表達了情緒的表情,頓時驚為天人,連自己竟然能鬧得他皺眉這種事情都沒來得及深想驕傲,討好地道:「王爺,醫書上說羊奶真的是好東西,而且它已經去了膻腥味,放了杏仁煮,還加了雪糖,很好喝的。」

  見蕭令殊仍皺著眉,阿寶差點抓耳搔腮,想了想,厚著臉皮道:「聽席侍衛說,王爺以前常受傷,臣妾也見到王爺身上陳年舊傷極多,心裡有些難過,雖然有解神醫和太醫們保證,但總擔心王爺身子是否會留下什麼後遺症,恨不得王爺什麼都好,與臣妾一起快快活活地活到老,無病無痛無災才好……」

  蕭令殊的眉頭慢慢鬆開,聽著她難得大膽地表露心跡,眼神越來越柔和,等到她停下後,忍不住道:「繼續。」

  「……繼續?」阿寶有些傻眼地看著他,難道她說得還不夠麼?難得她拋開臉皮來一段煽情感人的肺腑之言,就是為了讓他每天喝碗羊奶補身子,難道這還不夠。

  「王爺……」阿寶有些侷促地喚了一聲,脫口而出道:「王爺若好臣妾也好。」

  蕭令殊「嗯」了一聲,端著碗慢慢地喝那碗杏仁羊奶。阿寶看得無語,敢情是將她的甜言蜜語當成佐料一起喝下去了?

  等雁回進來收拾碗後,阿寶的興趣完全提了起來,問道:「羊奶很多麼?」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阿寶直接起身,讓人將剩下的羊奶提到正院的小廚房去,她要親手做些小點心。嗯,奶黃水晶餅啦,杏仁奶豆腐啦,奶香桂花山藥泥……

  正院的小廚房一般只是用來燉湯做些小點心之類的,極少會在這裡開火,是以也頗為乾淨。等阿寶在小廚房裡折騰起來時,突然聽到抽氣聲響起,抬頭一看,便見蕭令殊也來廚房了,直接站在門口當門神。

  阿寶一愣,讓華媽媽繼續揉麵,洗淨了手走過去,笑瞇瞇地對蕭令殊道:「王爺怎麼來了?臣妾正和華媽媽一起用羊奶做奶黃水晶餅哩,王爺呆會也嘗嘗臣妾的手藝。」

  蕭令殊淡淡地應了聲,然後就忤在廚房門口不走了,看著阿寶和華媽媽在嘗試著用羊奶做各種小點心,其他的丫鬟各司其職。幸好正院的小廚房也夠大,所以門口忤了個大男人,倒也不顯庸擠。

  奶黃水晶餅是第一道做好的小點心,雁聲用青花白玉小盤裝了一塊奶黃水晶餅給阿寶,阿寶接過盤子和象牙色筷子,走到廚房門口遞給男人,眼巴巴地看著他。蕭令殊十分捧場,雖然不喜歡羊奶牛奶這些東西,但對於做成成品後,倒是能接受一點兒。

  見他捧場地吃完,阿寶笑彎了眼睛,秋日夕陽的餘光從門口斜照進來,落到她身上,使她整個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中,柔和溫暖得不可思議。

  蕭令殊突然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這種不願意離開她的念頭說不清道不明,難以成言。明明以前總是東奔西跑,一年半載沒見她也不要緊,為何這次卻不能承受呢?

  阿寶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旁邊還有別人呢。等她紅著臉被他放開時,果然看到廚房裡那些故作忙碌的丫鬟嬤嬤,嘴巴快要裂到嘴角了。

  阿寶覺得他怪怪的,甚至比起平時,好像有些黏人——話說,黏人這個詞可以用在蕭令殊身上麼?

  不過阿寶並未有太多時間糾結,因為接下來她很肯定蕭令殊的確是在黏人,她到哪,就跟到哪,雖然什麼也不做,但是視線一直未離開她身上,特別是夜晚時在床上,真是熱情如火,讓阿寶再次升起一種想咬死他的衝動。

  如此過了幾天,阿寶終於知道他為何如此黏人了。

  因為蕭令殊接了秘旨,要離京幾個月。

  「王爺您說什麼?」阿寶披散著頭髮坐在床上,心平氣和地道。

  蕭令殊凝眸看她,重複了一遍,「後天本王要去江南一趟,你在京等本王歸來。」

  阿寶覺得他最後一句話是多餘的,壓抑著脾氣道:「王爺要去幾日?可是父皇……」除了皇帝發的秘旨要讓他去幹活,作為個王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地出京?可是——「王爺應該及早告訴臣妾,也好讓臣妾有個準備。」也好有個心裡準備嘛。

  「沒必要!」

  「……」

  阿寶想咬死他!

  成親幾個月,因他的縱容,在她膽子漸漸地變大時,才知道這個男人有些自以為是,而且他平時的體貼不過是因為見到了,才會體貼,但若是沒有見著,或者是沒有人啟發他,根本是我行我素,從來不會將旁人的想法放在心上。

  「臣妾知道了,明日會盡快為王爺收拾妥行李的。」阿寶平靜地道:「王爺要去幾日?」

  「快則兩月餘,慢則年前會回來。」

  「知道了。」

  說完這話,阿寶便爬上床去歇息了。

  男人墨黑無緒的雙眸盯著她的臥在床裡頭的背影,敏感地發現她有些不對勁。自己脫了外袍將之擱放在屏風上,只穿著裡衣,然後坐到床邊,見她仍是一動不動地背對著自己,直接掀了被子,將她拖了起來,置放在懷裡。

  果然,低頭便見到她清明的雙眸,沒有絲毫的睡意,在黃暖色的光線中,漂亮的雙眼亮晶晶的。

  「你在生氣?」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異於平時那種冷硬難聽的生澀。

  阿寶撅了撅嘴,馬上抿了起來。撅嘴這動作可能旁人看起來很嬌俏孩子氣,可是小時候老夫人曾說不莊重,讓她改了。那時父親李繼堯不在,也沒有掙得現在的地位,阿寶在威遠侯府完全是依靠老夫人生活,自然要事事討好她,老夫人讓她莊重她就莊重,讓她與姐妹們好好相處,她就與姐妹們好好相處,誰都不能得罪。

  「臣妾沒生氣,只是一時覺得太意外了。」阿寶盡量委婉地說,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心裡憋著一團氣罷了。

  蕭令殊捏起她的下巴,巡視她臉上的表情,然後慢慢地低下臉,用臉蹭了下她光滑的臉蛋,說道:「時間太短了,否則自可帶你去,父皇說隨本王高興。」

  ——其實正德帝被你氣得已經沒有力氣再爭辯了,就算你要帶老婆去逍遙,他也不管了。

  女人是一種很好哄的生物,果然聽到他聲音裡略帶著不捨,馬上高興起來。

  阿寶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脖子,一臉驚喜地道:「王爺可以帶我去江南麼?」高興得連「臣妾」的自謙都忘記了。

  「不行,路途太長,時間太短。」每日疾行幾百里,她可能受不住。

  「那若是有空,王爺會帶我去江南走走看看麼?」阿寶仍是十分振奮地問道。

  蕭令殊點頭。

  阿寶尖叫一聲,直接將他往床裡頭壓去,像隻小狗一樣往他臉上胡亂地親著,蕭令殊扣著她的腰肢,雙眼灼熱地看著她,然後親著親著,兩人抱成了一團,你壓我我壓你……

  等一切平息後,阿寶渾身發燙地趴在他赤裸汗濕的胸膛上,手無力地搭著他肩胛處的一道舊傷痕,這傷痕使得他的肌膚並不平滑,有些小疙瘩,輕輕地撫過,心裡不可仰制地泛起一陣心疼。

  「冬天就要到了,天氣變冷,王爺屆時要注意身體,注意保暖,注意三餐,別因為忙於工作忘記吃東西……」阿寶嘮嘮叨叨個不停,只要一想起蕭令殊身上那些密集的陳年舊傷,她心裡就有些不好受。

  男人安靜地聽著,直到她好像要沒完沒了,直接翻身將她壓住,再來一發。

  等阿寶沉沉睡去後,蕭令殊起身去打來清水,為她清理身上的痕跡,然後輕輕地撫摸著她平坦的小腹,瞇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

  翌日阿寶起得有些晚,慢慢地瞇了會兒眼後,便起身穿衣,叫外面候著的丫鬟進來伺候。

  蕭令殊一早就出去了,估計是進宮找太子去了。阿寶雖然不知道蕭令殊的工作內容,也不像其他皇子那樣在朝中掛個職領件差事,不過看他直接領了秘旨出京辦事,想來工作的內容不太光明。

  用過早膳,阿寶沒有處理府中的事務,而是叫來劉管家,詢問他以往蕭令殊出門時該準備什麼行李。

  胖胖的劉管家十分乾脆道:「王爺素來不愛那等累贅的東西,只須帶幾套衣物和銀子就行了。」

  阿寶:=口=!不是應該準備好乾糧藥材日用品等等之類的東西麼?如此輕車簡便真的是位封建特權的王爺出行麼?

  其實劉管家也想吐槽這事情,可是蕭令殊辦事雷厲風行,覺得帶那些東西確實是累贅,不要也罷,每次直接帶了府衛就走,可日行千里,這等彪悍驚人的行動力,就像一隻凶獸一樣可怕。這也是極少有人敢在蕭令殊頭上捋虎鬚的原因,那等凶殘的男人,不好惹啊。

  阿寶無力地揮手讓劉管家下去,然後叫來華媽媽,讓她親自去準備一些又營養又容易捎帶且能保留幾天的乾糧,然後親自跑了一趟半夏閣,表明蕭令殊即將要出京,讓解神醫準備一些出行的藥物。

  「他又要去幹壞事了?」解神醫反應賊快,等說完後,見阿寶瞪著自己,趕緊訕笑道:「王妃莫急,在下這就去準備。」

  阿寶客氣地道:「多謝解神醫了。」其實,若是解神醫也跟著一起去,她會比較放心,也不知道蕭令殊這次帶不帶解神醫一起去。

  傍晚,等蕭令殊回來時,阿寶正在給他收拾衣物,看著那包得圓滾滾的包袱,蕭令殊最終沒說什麼。

  「王爺可要帶解神醫一起去?」阿寶給他倒了杯茶問道。

  「不帶。」

  這時,解神醫正好將他準備好的藥物送過來,聽到蕭令殊的回答,高興地道:「如此真是太好了,我也不想去江南,沒什麼好看的。」他的家鄉本就在江南一帶,早就呆得膩味了。

  蕭令殊喝了口茶,看也不看解神醫帶來的那一包袱的藥,說道:「如此累贅,不帶也罷。」

  解神醫:「……」

  阿寶:=口=!所以說,不僅嫌行李累贅,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也嫌棄累贅麼?行事太簡潔也不好啊王爺!

  解神醫帶著既放鬆又悲憤的心情走了,連他帶來的那一大包藥也懶得給蕭令殊解說。阿寶打開來查看,發現有很多瓶瓶罐罐及油紙包,每樣東西上都用小紙條註明了名字及用途,從外傷藥到普通的風寒腹洩之藥皆有,十分齊全。阿寶很滿意,解神醫其實是個十分細心的人。

  晚膳後,蕭令殊牽著阿寶的手在花園裡散步,難得地他沒有直接將她拎到練功房去折騰,這倒不是他突然良心發現了,阿寶覺得他估計是現在不折騰她,等到了床上再折騰——哎喲,腰好像又要疼了!

  果然,今晚的戰況也十分激烈,阿寶覺得他已經奮戰了好幾晚了,有些擔心他趕路會不會精神不濟,所以在來了兩發後,就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王爺明日還要趕路,該好好休息方是。」

  蕭令殊捏著她的下巴,迫得她抬起臉與他四目相對,那雙平日裡看起來半是冷戾半是陰狠的雙眸,竟然罕見的多了些霧氣,彷彿被香爐的青煙薰染過一般,有動情的痕跡,看得她身子骨發軟,一種戰慄的酸麻從尾椎一路往背脊躥去,直到被他再次壓在身下,被填滿了身體,哽咽得難言,幾乎哭泣著求饒。

  「蕭令殊……」

  她伸手摟著他汗濕的背,心裡真的捨不得他離開這麼久。

  「你不准……」

  「什麼?」他低啞的聲音詢問。

  她有些委屈地看著他,眼角因為情欲薰染得紅彤彤的,添了股難言的嫵媚之色,她四肢像八爪章魚一樣纏住他精瘦有力的身體,因為被他佔有的動作而哽咽的聲音道:「你不准碰我以外的女人,不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亂來……」

  他的動作一頓,然後將她攬進懷裡,吮去她眼角的淚,低聲道:「好。」

  *****

  醒來時,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秋風乍起,被褥添了些涼意。

  阿寶縮在被子裡,懶洋洋地不想動。

  成親到現在都沒有分離過,現在蕭令殊一走,不知怎麼地,心裡空落落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來。

  等阿寶在床上滾了幾圈,折騰得原本就酸泛的腰肢更難受後,終於爬起床了。

  原本低落在心情在看到房裡那幾個她給某人收拾的大包袱後,阿寶爆發了。

  「王爺沒帶行李麼?」虧她準備得那般精心,生怕他在外頭冷著餓著傷著,雖然行李是多一點兒,可是完全不佔地方,不是還有其他的府衛跟著嘛?!

  雁回同情地看著她道:「王爺只帶瞭解神醫準備的藥,其他的都沒帶。」

  其他幾個雁也有些同情阿寶,同時也埋怨蕭令殊的不解風情,明明她們家姑娘都忍著難受給他精心準備行李了,誰知一句累贅就全都沒帶。

  阿寶磨牙霍霍,臉蛋有些猙獰,嚇得幾個雁都縮在了一起,心道王妃嫁人後,似乎脾氣變大了,以前受再大的氣,她都是笑瞇瞇的,哪有現在的氣性?不得不說,當有個男人願意用他的全心全意來寵愛來甚至是縱容一個女人時,那個女人很容易會被寵壞的。

  蕭令殊離開了,日子還是要繼續的。

  阿寶初時還擔心著蕭令殊在外頭會不會吃不好睡不好,整天胡思亂想、長吁短歎,等過了幾天,這種擔心漸漸地淡了,除了晚上睡覺時會拍拍蕭令殊睡的位置叨念他一會兒,然後倒頭就睡。

  九月底是陳留王娶妃的吉日,阿寶自然去參加了。

  阿寶看到很久不見的江凌薇,突然發現她清減了一些,不禁有些擔心。連帶的五公主也擔心地看著她,金璟琋雖然與江凌薇不熟悉,不過面上也流露出恰當的關懷之情。

  江凌薇揉揉額頭,笑道:「最近太妃身子不適,我去侍疾,等太妃身體恢復健康,自然就沒事了。」

  阿寶聽罷,正欲開口詢問下太妃病情,看看需不需要出動解神醫時,一道聲音突然插進來:「太妃病了?」

  四人看去,正是被丫鬟小心地扶著而來的賢王妃。

  幾人互相見禮後,賢王妃又問了一次,賢王妃表現得似乎極關心平王太妃的模樣,江凌薇點了點頭,開口道:「表姐不必擔心,太妃只是偶感風寒,不是多大的事兒,很快就好的。」

  賢王妃點頭,笑道:「有你這貼心的孫媳婦照顧,太妃確實很快就會好的。」嘴裡說著,心裡卻回想著有關上輩子的事情,上輩子的平王太妃現在時還挺健康的啊,也沒聽說她生過病,難道有什麼隱情不成?

  賢王妃心中千回百轉,打算等回去後讓人去探探消息。

  這時,寧王妃也到了,她環視了現場一眼,發現阿寶等人,不禁驕傲地抬起下巴,搭著丫鬟的手走來,彷彿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懷上了一樣。

  「喲,幾位皇嫂都在啊。」寧王妃走過來,坐在丫鬟搬來的凳子上,捶了捶腰部的地方,作出一副懷孕了真辛苦的模樣,看得人眼睛直抽。

  阿寶和金璟琋都當她不存在,沒理她。不過有些人就是這樣,旁人越不想當她是回事,她越是要找存在感,看著眼前的四人,笑瞇瞇地道:「這女人啊,只有做了母親後,才能體會到那種辛苦和幸福,五妹妹、五皇嫂、六皇嫂和平王世子妃都要加油啊!」

  五公主臉色微沉,江凌薇卻笑道:「寧王妃說得確實有理,女人也只有做了母親後,才能知道那種辛苦和幸福,可恨男人卻不懂體諒,有時候想想,女人這般辛苦為的是什麼呢?」

  江凌薇這話讓在場有半數女眷臉上露出慼慼之色,其他人一臉戲謔地看著臉色慢慢漲紅的寧王妃,忍不住低頭憋笑。

  近來戚貴妃以伺候寧王妃的名義給寧王賜了幾個宮女,寧王妃回去後好生鬧騰了一番,齊王原本都順著她的,將那些宮女當成壁花罷了。可誰知寧王妃口不折言,終於犯到了男人的痛腳,於是寧王不客氣將之都收了房,於是捅馬蜂窩了。是以這幾日,寧王府每天都鬧騰得厲害,經過寧王府後院牆一條小巷子的人每天都能聽到裡頭傳出的各種聲音,想讓人不知道也難。

  賢王妃蹙著眉,有些複雜地看了眼江凌薇,然後對著寧王妃暗暗歎了口氣。這脾氣若再不改,寧王可能會被她越推越遠,女人要恃寵而嬌,也要管好自己的嘴,把握好那個尺度。那些皇子性子再溫和,那也是位皇子,天生傲骨,哪容得女人隨便爬到頭上撒野。

  陳留王婚宴結束後,阿寶自然又帶了一堆的八卦回府,雖然蕭令殊不在,不過看寧王府和大公主府的八卦也頗有一番樂趣。

  原本阿寶以為生活會這麼平靜地直到蕭令殊回來,沒想到很快又有事情發生了。

  解神醫像隻受驚的小白兔一樣,一頭扎進了晉王府,嘴裡十分淒慘地喊著:「王爺,救命啊!」喊完才反映過來蕭令殊不在,忙換了個對象:「王妃,您可要為我作主啊!」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7:59 PM

第67章

  阿寶正在伺弄著那三盆土,種下的辣椒籽沒有一粒發芽,打擊不可謂不大。而北鳴山的別莊那邊,倒是聽說林家娘子試驗半個月後,終於有幾粒辣椒種子發了芽,因為她這主子的重視,所以林家娘子現在正精心護養著那幾株小苗苗。

  每次想起現代居家陽台裡種的盆栽辣椒,阿寶每每意難平,懷疑難道她的運氣真的這麼不好,連種個辣椒都不行?她還想著等辣椒結果後,可以將它當成盆景送人呢。

  當阿寶正用木枝扒著花盆裡的土時,外面響起了紛亂的聲音,雁回忙讓人去查看,很快地一個守門的婆子進來稟報道:「王妃,解神醫求見。」

  「嗯?有什麼事麼?」阿寶丟開木枝,就著丫鬟端來的溫水清洗手。

  「奴婢聽說解神醫從外頭回來,是被一群人追著的,好不容易才逃回府裡的。」婆子盡職地答道。

  阿寶猛地直起身來,「是解神醫得罪人了,還是有人要捉他?」

  那婆子搖頭表示不知。

  阿寶忙起身,回臥室換了身衣服後,便出了正院往前廳行去。阿寶極為看重神解神醫的醫術,一心想要將解神醫與晉王府捆綁一起,自然不能讓其他人將解神醫劫走。

  來到前院正廳,阿寶便見到穿著晉王府針線房的繡娘縫製的藕荷色秋衫的解神醫,腰纏白玉帶,勒出的腰肢意外的纖細,一頭烏壓壓的頭髮雖然亂蓬蓬的,卻有一種凌亂美感,特別是那張無論如何也無法掩飾的俊美容貌,眉如遠山、眼若辰星、鼻如懸膽、唇若塗脂、膚如凝脂,此等容貌已經超越了男女的界限,讓人見之忘俗。

  阿寶驚艷了一把,她沒想到不過是換下那身廚房的伙夫一樣灰撲撲的衣裳,甚至連頭髮也沒整,依然保持著亂蓬蓬的形象,竟然會如此惹人眼。不過看如此美男一臉悲憤,眼裡有淚光,阿寶心中的綺念完全沒了。她比較喜歡陽剛的男子,不喜歡這種美得讓人驚艷的小受型男人。

  「解神醫,你怎麼了?」阿寶扶著丫鬟的手坐在首位上,看了一眼大廳,發現劉管家也來了。

  解神醫抱著手肘,悲憤道:「王妃,您可得為我作主啊!」說著,又齜牙裂嘴,小心地扶著自己的手。

  阿寶這才發現解神醫身上的衣服蹭了很多灰塵,藕荷色的袖擺上沾了血漬,忙道:「解神醫,你怎麼受傷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慢慢說。」阿寶說著,又吩咐劉管家去為解神醫找大夫,不過被他制止了。

  解神醫說道:「只是些皮肉傷,找個懂治外傷的侍衛幫我包紮一下就行了,不礙事的。王妃,在下今日出門去藥店瞧瞧新進的藥材,沒想到被一輛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的馬車給撞了,那馬車的主人真是太囂張了,撞傷了很多人不算,我不過是說幾句,就被、就被……」

  看他一臉悲憤得難以啟齒的模樣,阿寶忙道:「你先下去包紮好傷,等會再說。」

  解神醫估計也遇到了讓他十分難堪的事情,沉著臉應下了。

  等解神醫離開後,阿寶問清楚今日隨解神醫一起出門的隨從是黃連後,讓人將他叫過來問話。

  黃連早已候在外頭,聽到王妃召見,很快便進來了。阿寶請了安後,對阿寶的詢問,黃連很快便將前因後果道來。

  原來是解神醫今日在街上被大公主的馬車給撞了,解神醫是個天生有副好心腸的好人,看到街上被橫衝直撞的馬車撞傷的人——他也被撞倒在地上,手肘被擦去了一塊皮,所以仗義執言了幾句。大公主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竟然還有人膽敢反抗她,罵她「刁婦」、「縱馬傷人」,火氣完全被挑起了,就要讓人將吃了熊膽子敢反抗她的刁民叉下去打死。至於街上巡邏的五城兵馬司的人,見到惹禍的人是大公主,個個閃躲不迭,哪有人敢上前去調解?

  事情到這裡時,還是很正常的,誰知大公主突然又叫停,然後掀開簾子瞧瞧膽敢辱罵她的刁民是何人,沒想到這一見之下,驚為天人。當時的解神醫雖然狼狽,但衣服亮眼,頭髮雖然亂了點兒,但髮質烏黑如墨,一張正到極點的美顏如那明珠就算落到塵埃裡也遮掩不住的。而大公主這些年來的審美也改變了,不再喜歡武烈那種鐵血硬漢,反而喜歡那種俊美多情的書生型男人,自然一眼便相中瞭解神醫。

  於是,大公主改變主意,要將這大膽刁民押回府裡去,明面上是作個小廝,暗地裡卻是面首,如此也算是他冒犯公主的懲罰。

  解神醫因為自己這張臉曾經吃過許多苦頭,早就練就了一種本事,只要有人對他的臉起了異心,馬上跟雷達一樣警惕起來。是以自然看得出大公主的意思,馬上掙扎著想要離開,最後在大公主不耐煩地下令直接敲暈拖走時,終於爆發了,一包迷藥放倒了抓著自己的侍衛,拉著黃連就跑了。

  大公主府的侍衛自然馬上去追,於是就這麼追到了晉王府門前。

  阿寶聽說大公主府的侍衛還有在府外後,嘴角抽搐了下,心裡琢磨著大公主莫不是想要搶人不成?

  阿寶還真是猜對了,很快便有門房的人過來稟報道:「王妃,寶華公主的車駕到了咱們王府門口了。」

  這時,解神醫也處理好傷勢回來了,一聽到門房的話,像只炸毛的貓一樣蹦了起來,顯然大公主在他心裡已經成了個惡女人,忙對阿寶道:「王妃你可以為在下作主啊,那女人說,要將我要到公主府當小廝……若是、若是她威脅你,你也不要答應啊!」

  解神醫此時萬分想念蕭令殊那凶殘的男人,覺得有他在,誰都惡不過他,還能鎮宅呢,大公主敢上門麼?

  此時解神醫倒是沒有想過當初他心生悔意想要離開晉王府另尋高就時,誰知被蕭令殊殘酷鎮壓了,此時倒是念起了蕭令殊的好來。至少遇見蕭令殊後,每個敢對他這張臉見色起意的,都被蕭令殊不耐煩地讓府衛十分凶殘地解決了,他才能悠閒自在地在晉王府裡研究自己的藥。大概唯一不好的是,蕭令殊惡得連佛祖都感化不了,喜歡做壞事,和他的三觀不符吧。

  而大公主的凶名,解神醫也是聽過的,這是正德帝寵在心尖尖上的公主,連對中宮皇子不爽都可以隨意打罵,一個小小的民間大夫算什麼?解神醫自然擔心阿寶怕得罪大公主而將他推出去給大公主作小廝,到時他在公主府裡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阿寶微笑道:「解神醫放心,你是晉王府裡請的大夫,是晉王府的人,大皇姐雖然貴為公主,但也是講理的。」

  劉管家和許媽媽等看著笑得端莊得體的王妃,不知怎麼地打了個冷顫,感覺和王爺冷冷地瞪人時的惡感好像啊。

  解神醫雖然仍有些擔心,但見阿寶為了自己寧願得罪大公主,心裡還是感動了一番,覺得王妃果然是個好人,其實晉王府還是不錯的——消息不靈通的解神醫完全不知道中秋家宴時,晉王夫妻早就與大公主結仇了,現在再添一樁仇怨也沒啥。而且大公主現在身子虛弱,還是他所制的藥的功勞呢。

  解神醫滿臉感動地下去了,阿寶起身去迎接大公主。

  晉王府外,大公主坐在馬車裡滿臉不耐煩,直到晉王府的門房得到允許開門讓馬車進去,大公主的婢女已經滿肚子火氣地坐在車轅喝罵起來了。

  大公主因身子虛弱,不宜勞累,所以坐在馬車裡,靠著佈置得舒適的車壁,慢悠悠地喝著清茶,聽而不聞自己的婢女用語言欺辱晉王府的門人,想著先前見的那男子俊美得雄雌難辯的容貌,心頭又火熱起來。

  突然,婢女的聲音嘎然而止,很快又發出一聲尖叫,似乎栽倒在地上了,連帶的馬車都有些震動。大公主皺眉,馬車裡正在伺候大公主的另一名婢女秋棠掀開簾子,便看到先前叫罵的婢女摔倒在地上,正哎喲哎喲地痛叫著。

  「怎麼回事?」

  秋棠下去將摔在地上的秋香扶起身,雙目含怒地看著晉王府的門房及侍衛。

  秋香原本不叫秋香的,她叫秋菊,不過上回中秋家宴大公主被蕭令殊一個窩心腳踹到菊花叢中,從此決定最討厭的花卉是菊花,連貼身丫鬟名字裡有菊字的也都改了。

  秋香是大公主的貼身丫鬟之一,平時跟在大公主身邊見慣了大公主的跋扈威風,不覺中也學會了幾成,加上大公主的縱容,她更是放肆,某些時候連那些有品級的誥命夫人也未曾放在眼裡。

  今日為了個男人來晉王府,大公主駕到,竟然被門房攔了,還要大公主等候,心裡自然生氣,不由得發起脾氣來。加上她聽說晉王接了聖旨出京了,晉王府裡只有晉王妃,自然不懼。可誰知她正罵得爽時,晉王府守門的侍衛竟然敢直接用配劍將她的裙子一撩,直接將她從車轅扯到地上,摔得她骨頭都散架了。

  「秋棠姐,是這個沒眼色的侍衛……」

  「姑娘說什麼呢?」侍衛直接打斷她的話,十分乾脆地道:「我只是見姑娘罵得暢快,也想讓姑娘領教一下我的本事罷了。姑娘的本事是罵人,我的本事正好是掀人下車。」

  門房頓時一臉崇拜地看著那侍衛。晉王府上下皆知他們主子與大公主不合,所以對大公主府的人根本不必客氣,是以對於進門就開口一連串罵街的婢女,直接動手掀下車去。

  「你……」

  秋棠壓下秋香的反駁,冷冰冰地道:「晉五府的侍衛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我們公主面前欺辱咱們,難道就不怕晉王妃怪罪麼?若是傳出晉王妃治理不力,放縱下人對公主不敬的流言……」

  「公主,我們王妃來了。」

  一道聲音打斷了秋棠的討伐聲。

  一群丫鬟嬤嬤簇擁著阿寶過來,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爭執,阿寶臉上帶著笑容,冷眼看著,雁聲伶俐地上前,對那侍衛道:「侍衛大哥,辛苦你了,王妃說你今日受驚了,放你兩天假好生壓壓驚。以後呀,若遇到叫得凶的狗,你也別理它,難道就因為狗咬了你一口,你也得咬回去不成?」

  侍衛將配劍收回腰間,恭恭敬敬地感謝了王妃的賞賜。

  這一番作派,自然氣得那兩個丫鬟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雁聲走過去,站在大公主的車駕旁,脆聲聲地道:「公主,我家王妃來迎接您了。」

  馬車裡的大公主沒動靜,阿寶也不出聲,雁聲依然恭敬地站著,同樣不開口說話。半晌,大公主黑著臉掀開簾子下車,秋棠秋香忙過去揣扶她。

  阿寶這才走過來,歉意地道:「不知大皇姐光臨,明錦來遲了,請大皇姐莫要怪罪,府裡已經備好茶點,大皇姐請賞個臉。」

  大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道:「五弟妹好大的面子,連府裡的侍衛都這般大的氣性。」

  阿寶靦腆道:「大皇姐誇獎了,府裡的侍衛都是聽令行事罷了。而且他們都是王爺一手調教出來的,行事自有一套準則,明錦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改王爺的規矩了,免得王爺回來知道後,要責怪明錦。」

  大公主聽到這話,只覺得氣血上湧,死死地揪住秋棠的手,指甲陷入肉中,秋棠痛得臉色有些發白,卻不敢顯露一二。

  「呵呵,弟妹真是賢惠呢!」別以為搬出蕭令殊就奈你不何了。大公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起下巴道:「既然弟妹備了好茶好水,我這作皇姐的,也賞個臉吧。」

  「那真是太好了,大皇姐往裡面請。」

  一群人往正廳行去,不過晉王府景色不怎麼樣,面積卻比公主府還要大,還未走到正廳呢,大公主臉上已經泌出了汗漬,明顯一副嬌弱無力的模樣,看得阿寶心中好笑。大概是不想在晉王府墮了自己的威風,大公主強忍著不肯示弱。

  好不容易到了正廳,大公主整個人都累壞了,攤在椅子上,由著丫鬟小心地餵水伺候著。大公主心裡也有些後悔自己親自跑這兒一趟,還不若先前秋棠提議的,讓人直接到晉王府交涉,讓晉王妃將那男人轉贈給公主府就好了,而不是因為想來煞煞晉王妃的威風,才跑這兒來。

  等終於喘勻了氣後,大公主也不和阿寶囉嗦,直奔主題:「今日晉王府中有個膽大的奴才撞了我的馬車,還辱罵了本公主,本公主誓要將那奴才帶回去整治。五弟妹,你怎麼說?」

  阿寶一臉驚訝地道:「大皇姐莫不是誤會了?晉王府可沒有這般大膽的奴才,斷不會對大皇姐不敬的。」

  對於阿寶的裝傻,大公主早有心裡準備,當下冷笑道:「公主府的侍衛可是親眼見他進了晉王府,可騙不了人。五弟妹,皇姐現在心裡不痛快,連父皇都沒捨得如此罵本公主,卻讓個奴才罵了,你看是不是應該將那膽大包天的奴才交出來?」

  看大公主一副要用長姐身份壓人的模樣,阿寶心裡冷哼一聲,面上卻越發的誠懇了,「若是大皇姐說先前回來的人,那可得和大皇姐說句抱歉了,他並不是府裡的下人,而是王爺延請回來的大夫,並不歸明錦管。皇姐若是覺得他冒犯了您,可以等我家王爺回來後,同他說一聲,等王爺答應了,大皇姐可直接將人帶回公主府處置。」

  這是變相的拒絕了!大公主完全冷下臉,她就是為了趁蕭令殊不在才來擄人的,若是蕭令珠那貨回來,估計會直接將她踹出府去。雖然那賤人不得帝寵,可是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有絲毫的孝悌之心,也不懂得體恤忍讓她這大皇姐。

  可以說,蕭令殊的存在也讓大公主無可奈何,蕭令殊根本是個眼殘的,什麼都沒放在眼裡,比她更凶更惡,連皇帝都不怕也不放在眼裡,更不需要什麼帝寵,大公主打不過他、告狀皇帝也拿他沒轍,結果害得她也同樣無可奈何,甚至不知不覺中,只要遇到蕭令殊的事,都下意識地繞道走了。

  這回若不是真的很喜歡解神醫那張臉,也不會直接過來了。

  對於大公主的強勢,阿寶直接扯皮,你若拿長姐身份壓人,阿寶直接推到蕭令殊身上,若是直接耍賴,很好,阿寶比她更耍賴,不過是嘴皮子的功夫。

  大公主氣得將手按放在腰間掛著的皮鞭上,一副想要抽人的表情。

  不過在她要抽人時,阿寶慢條斯理地稍微拉高了袖子,露出了纏在手腕上的那條烏色細鞭,含笑看著大公主。

  「咱們走!」

  大公主黑著臉直接走人了,阿寶慢悠悠地起身相送,見大公主走得急,忙道:「大皇姐別走太快,您的身體不好,小心累著。」

  大公主最恨人提醒她身體不好的事情,若是她的身體好的話,也不至於處處受掣,不高興就直接一鞭子甩過去,極少有人能躲得過她的鞭子。在阿寶的叨念中,大公主終於火了,抓起腰間的腰子就要抽過去,然後自然被晉王府的侍衛給攔下了。

  阿寶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然後腳步蹌踉地後退兩步,最後準確地跌在身後的丫鬟懷裡。

  「王妃!」劉管家一副死了爹媽的表情,哭號一聲,圓胖的身體滾了過來,迭聲叫道:「王妃受到了驚嚇,快去請太醫過來。」

  丫鬟們架著阿寶火速地回正院了,留下大公主一行人有些傻眼。

  大公主被阿寶這作派氣得眼前發黑,當機立斷道:「進宮!」不就是惡人先告狀嘛,這是她的拿手好戲!

  等大公主進宮直撲太和殿時,皇后聽說晉王府請太醫的事情,基於交好的心理,詢問了一聲:「晉王府好好的為何突然請太醫?讓太醫院的人盯著,晉王府有什麼需要都緊著先。」

  「好像是寶華公主今日為了個冒犯她的下人尋去晉王府了。」

  皇后瞇起眼睛,暗忖難道大公主又搞什麼麼娥子了?對於大公主的囂張,皇后心裡是極看不慣的,也希望有個人能治治她。現在看來,晉王做得真不錯,只可惜他現在不在京城,大公主也是看準了這點,才會囂張地上晉王府討公道的。就是不知道晉王妃能不能應付大公主,別出什麼事才好。

  等皇后聽說晉王府裡冒犯了大公主的是個貌美異常的男人,而且那男人是晉王曾經帶回來的大夫時,不禁搖頭,覺得大公主就算進宮找皇帝哭訴,效果也不大。

  皇后的猜測十分準確,大公主直接進宮到太和殿裡找皇帝哭訴,效果確實不太美妙。

  正德帝一開始也是十分心疼她的,聽完她說前因後果時,暗暗皺眉,第一反應便是直接下令讓晉王妃將那冒犯大公主的大膽大夫捆綁到公主府裡給大公主懲治。不過很快便想到不省心的五兒子,想到那像冰石一樣又冷又硬又臭的脾氣,不由得洩了氣。

  就在正德帝被大公主哭得心煩意亂時,聽說晉王府請了太醫過晉王府看診,心裡一驚,難道晉王妃出了什麼事情?想起這女兒的脾氣,雖然因為被人下藥陷害身子虛弱,可仍是個暴戾脾氣的,晉王妃看著又恭謹賢良,指不定還真讓大女兒傷著也說不定。

  想罷,正德帝沒理會大公主的哭訴,只是開口勸慰了一番,卻沒有給她什麼保證,讓大公主委屈得直掉眼淚,口裡嗚咽著父皇不疼她之類的,哭得正德帝頭疼。

  正在這時,去晉王府看診的太醫回來了,正德帝讓人將太醫宣來,看看晉王妃是不是真出了事,誰知卻從太醫那裡聽到了喜訊。

  「恭喜皇上,晉王妃這是喜脈,不過脈象尚淺,若不是今日她受了驚,說身子不舒服,臣也還沒法診斷出來呢。」太醫一臉喜氣地道,無論哪個王妃有孕,都是皇孫,說恭喜準沒錯。

  正在哭訴的大公主傻眼了。

  正德帝一臉複雜的表情,然後對總管太監張傑道:「去告訴皇后,晉王妃有喜,按例賞晉王妃。來人,將寶華公主帶回公主府去,沒事別出門亂逛。」

  「父皇!」大公主一臉不可思議地道。

  正德帝看也未看她一眼,拿了桌上的奏折批閱起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8:10 PM

第68章

  大公主到晉王府去欲向晉王妃討要一個冒犯她的大夫,卻沒想到讓懷孕的晉王妃受到驚嚇的事情很快傳開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同樣傻眼的還有被診出身孕的某位孕婦。

  阿寶坐在鋪著用五色線編織而成的軟墊的炕上,整個人還暈暈乎乎的反應不過來。她不過是裝一裝受驚嚇,想來個惡人先告狀,怎知來走個過場的太醫卻滿臉笑容地恭喜她,她這是喜脈,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一個月……那不就是蕭令殊離京前的那幾晚激烈的奮戰而中獎的?戰況那麼激烈,也能懷得上麼?

  想罷,阿寶忍不住捂臉。

  相比阿寶不在狀況內的糾結,晉王府上下皆喜氣洋洋的,連劉管家圓胖的臉都油光滿面,請示過阿寶後,忙吩咐下去,王妃有孕婦,所有人賞兩個月的月錢,讓王府上下的人更高興了。更不用說伺候阿寶的那四個雁和華媽媽了,華媽媽甚至還十分誇張地雙手合十,朝天拜著叨念著「夫人保佑」之類的。

  大家都在高興中,倒顯得仍在茫然中的某位孕婦有些格格不入。

  華媽媽用炙熱的眼神盯著阿寶平坦的肚子,慈愛地道:「王妃想吃些什麼儘管吩咐,老奴一定會做出來讓王妃嘗。王妃現在可是雙身子了,要多吃點孩子才能長得快。哎,以後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也不要多吃,對胎兒不好……」

  華媽媽的喋喋不休終於讓阿寶回過神了,脫口而出道:「我想吃麥當勞。」

  「麥、麥什麼?」華媽媽饒舌地問。

  阿寶一副失落的表情。

  雁回從高興中回神,聽到阿寶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華媽媽道:「媽媽您剛才對王妃說別吃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王妃現在就想吃了。奴婢聽人家說,不能在孕婦面前談奇怪的東西,會帶壞孩子的。」

  「對,雁回姐姐說得不錯,奴婢也聽說胎兒雖然沒出生,但他們都知道大人在幹什麼,不能在孕婦面前做不好的事情,會帶壞孩子的。」雁聲忙幫腔。

  雁然也道:「奴婢以前聽家鄉的長輩說,孕婦不可食兔肉,還有羊肉不能食、狗肉不能食、鴨肉不能食、生薑不能食……」

  雁然列了一堆,阿寶聽得目瞪口呆,其他幾個雁沒有接觸過孕婦,同樣也目瞪口呆,忙問是為何這些東西孕婦不能食,有什麼典故。等聽到雁然說她家鄉的長輩有語:食兔肉孩子會生兔唇、食羊肉孩子要得羊癇、食狗肉孩子愛咬人、食鴨肉孩子要搖頭、食生薑孩子要長六指……幾個雁和華媽媽都面面相覷,而阿寶差點沒抱著肚子笑個半死,很快被四個雁嗔了。

  因為懷孕這事情實在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情,阿寶在詢問了劉管家後,決定給蕭令殊寫信告訴他這件事情。

  晚上,阿寶在燈下給蕭令殊寫家書,也不知道寫些什麼好,最後只有五個字:你要當爹了!

  將信封好後,阿寶放在桌上,讓人明日一早寄往江南去,然後滿足地上床休息了。

  躺在床的正中央,摸著旁邊的位置,阿寶邊摸著肚子邊幻想著蕭令殊得到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麼反應呢?估計以他那張彷彿已經僵硬得沒了情緒的臉,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吧?或者說,他懂得她懷孕代表的是什麼嗎?

  說實在的,她根本懷孕的自覺,肚子太平了,根本沒感覺嘛,若不是太醫再三保證懷上了,解神醫也來把過脈確認了,她還真是不相信的,因為她完全沒有噁心、厭食、嗜睡、疲勞等等症狀,肚子裡的孩子根本沒存在感啊。

  蕭令殊知道這事後會是什麼反應呢?心裡不知為何有些期待起來。

  *****

  阿寶懷孕的消息傳出去後,眾人紛紛使人送來了賀禮,而一些相熟的親自過府來探望「受驚」的孕婦,其他人的話,可以直接閉門謝客,不用親自接見,借口都是現成的,要安胎。

  威遠候夫人和二夫人是要見的,太子妃、五公主、江凌薇等都要見的,其他的就不必見了,相信也沒有那麼好的交情過來。

  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來探望阿寶,見阿寶已換上了寬鬆的衣物,去了束腰帶,詢問了吃食方面,知道華媽媽打理得極妥帖,都覺得放心了。不過她們還是將一些孕期的經驗及注意事項傳授給阿寶,華媽媽和幾個雁都十分重視,專門拿本子記起來。

  因阿寶「受驚」需要休息,所以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都沒有久留,見阿寶無事,又叮囑一番,很快就離開了。

  送走了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後,太子妃和金璟琋代表皇后一起上門來探望了。

  兩個女人都是聰明的,見阿寶臉色紅潤,也無羸弱之相,轉眼便明白什麼了,不過卻絕口不提大公主的事情,只是來給阿寶祝賀,太子妃也順便傳授了阿寶一些孕婦注意的事項。

  金璟琋雖然有些羨慕,不過想到自己還年輕,丈夫現在雖然不著調,不過漸漸地被她抓在手中,也放開了幾分。

  太子妃過來,還傳達皇后的旨意,讓阿寶在府裡安生養胎,請安就免了,等過了三個月穩定後再進宮,千萬別學某人逞強之類的。至於那個某人,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抿唇一笑,自是知道是誰了。

  寧王妃有了身孕後,基於向情敵炫耀的心情,加上太醫也說她身體健康,於是恨不得天天到宮裡晃,讓那些田不肥種子不能發芽的女人恨得牙癢癢的。而寧王妃每次都要選在阿寶和金璟琋等人進宮給皇后請安時,也跑鳳翔宮去,所以自然十分拉仇恨了。

  阿寶不太喜歡皇宮,進宮請安這事情不過是因為社會需要,做好面子上的事情,省得落下不孝的名聲,現在有現成的借口不用進宮,自然滿口應下了,順便一臉感激地感謝了皇后的關心和恩賜,她會好好「養胎」的,不會學寧王妃不將孩子當回事,天天往外跑。

  太子妃和金璟琋離開後,終於又到江凌薇和五公主到來了。

  兩人到來的時候,阿寶正喝著羊奶豆粥,還忙碌地琢磨著讓華媽媽做山寨版的漢堡的事情,看得幾個雁真想翻白眼給她看,讓她消停一下,別什麼稀奇古怪的吃食都想得出來,也要看看條件允不允許。

  江凌薇和五公主聯袂而來,並且選在得知阿寶有孕後的第三天,就是為與其他人錯開的。至於她們為何在聽到大公主讓阿寶受了驚嚇的問題卻仍是不擔心,不過是因為對阿寶及晉王府的凶名的信任,覺得大公主單槍匹馬闖晉王府,怎麼可能討得了好?所以根本不擔心。加上阿寶沒有使人去通知她們,便知道其中有問題了。

  果然,現在見她好吃好喝的,還有什麼不懂的?

  等丫鬟們上了茶點後,阿寶讓她們退下,偏廳裡只有三個女人。

  「要吃麼?這是用煮好的豆粥混入去膻腥味的羊奶,加了蜂蜜,很養人的。」阿寶向兩個女人推薦自己的吃食。

  除了生活在草原的北夷人及生活條件不太好的平民百姓,大鄴的人很少喝羊奶,對於他們來說,羊奶這東西味道太重了,難以忍受,而且她們也喝不慣。也只有阿寶這吃貨在能當家作主後,以往憋著對食物的想念統統都爆發了,想吃什麼就吩咐一聲,讓廚娘和華媽媽一起折騰,雖然做出來的東西與她記憶裡的差很多,但在條件的允許下,已經十分合格了。

  兩人自然搖頭,她們不喝羊奶,不過見阿寶喝得香,也不禁提出了些興趣,讓人盛了一小碗,跟著阿寶一起喝起羊奶豆粥來。

  羊奶是加了杏仁煮的,已經去了膻腥味,豆粥也是用各種豆類煮得粉粉軟軟的,兩者混合在一起,放上清甜的蜂蜜,有種八寶粥的感覺,兩女首次吃,覺得味道還算不錯,似乎羊奶也沒有旁人說的那般難喝。五公主更喜歡一些,順便向阿寶要了配方,打算回去讓廚子做給金駙馬嘗嘗。

  等吃完了羊奶豆粥,兩人又見阿寶抱著一盤水果啃,不禁嚇了一跳,忙道:「你也吃太多了吧?」

  阿寶捏著一塊切好的梨啃著,含糊道:「沒辦法,我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而且水果有營養,她也只是比正常的女人多吃一倍罷了,根本不算多。

  兩人都是沒有生養過的,聽這麼一說,便不說話了。

  看阿寶吃得好喝得好,臉蛋紅潤,哪有一分受驚的感覺?所以大公主應該是被阿寶惡人先告狀給坑了,現在還被皇帝下旨在府裡休養,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詢問了阿寶的身體狀況良好後,便聊起了其他的事情來。

  五公主道:「你沒瞧見,昨天寧王妃進宮請安,臉色一直都不好,聽說聽到你懷有身孕的消息時,她當場都摔了杯子呢。」

  江凌薇撇著嘴道:「難道她自己懷得,旁人卻懷不得?哪有這樣的道理?看她這麼能折騰,真擔心哪天她將自己的孩子也折騰沒了,也不為孩子積點德。」

  雖然這話很公正,但也有些刻薄了,五公主忙道:「你少說兩句吧,她就是那個脾性,若是讓她知道你這麼說她,可不饒你。」

  江凌薇卻不怕,雖然她與寧王妃應該說是八桿兒打不著的,但兩人好像天生不對盤,未出閣前,寧王妃就因為江凌薇出色的容貌極討厭她,在聽說江凌薇嫁了平王世子後,寧王妃止不定在背後裡笑得多歡快。而成親之後,寧王妃是親王妃,江凌薇是世子妃,品級比江凌薇高一級,又得瑟上了,若不是江凌薇得平王太妃寵愛,皇帝又敬重平王太妃,恐怕寧王妃都要無所顧忌了。當然,每次在公開場合,寧王妃對上江凌薇,從來沒有贏過就是了,每每都被江凌薇三言兩語地氣走。

  見了阿寶,和她聊了些事情後,五公主到底擔心留在家裡的金璟玨,很快便離開了。

  等五公主離開後,阿寶便問道:「太妃身子怎麼樣了?可需要讓我府裡的大夫去瞧瞧?」

  江凌薇不甚在意地道:「如果連太醫都看不好,你府裡的大夫有什麼用?咦,那個大夫不會是大公主瞧上眼想弄回府裡作面首的那個吧?」江凌薇的反應極快。

  「……是的。」阿寶木然地道,似乎江美女和她混在一起,總是比較心直口快,其他時候表現得都是可圈可點的,難道因為在她面前比較自在的原因?

  江凌薇自然對大公主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行為嘲笑了一翻,然後想起平王府那一堆爛賬,也忍不住歎了口氣,有些憤怒地對阿寶道:「你知道前兒太妃為何會病麼?是被氣病的!沈家那群糟心的玩意兒竟然想要引誘蕭令珣去玩男人,生生地將太妃氣病了!」

  阿寶瞪大眼睛,吃驚地掩著嘴,倒也有些明白江凌薇前陣子為何會這般清緘憔悴了。

  蕭令珣是平王世子的名字,而沈家是現在的平王妃的娘家,平王妃沈氏嫁給平王作繼王妃後,自己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對於先前的平王妃留下的兒子自然看不順眼,甚至想讓自己兒子將來承襲平王爵位,所以及一直對平王世子捧殺,不過後來被平王太妃發現了,罵了她一頓,將平王世子養到自己身邊才好一些。只是太妃年紀大了,到底精力有限,所以稍不注意,平王世子已經被養成了一副豬的外表。

  這次沈家的行事倒是挺隱秘的,不過是想讓平王世子走歪路,然後將平王世子毀了,讓平王妃生的兒子繼承這平王府的爵位。可不巧讓江凌薇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當調查出整件事情時,自然平王世子遭殃了。

  原本江凌薇不想將此事鬧大的,可誰知平王妃生怕手段近妖一般的江凌薇作亂,腦袋一熱直接將此事捅到平王太妃那裡,當然是先將沈家給摘出來了,只說平王世子玩男人,平王太妃氣得差點一病不起。當時的平王府極亂,平王大怒,差點要直接進宮裡找皇上廢了蕭令珣的世子之位。後來還是江凌薇留了一手,將沈家人行事的證據拿出來,才讓平王世子逃脫被廢的命運。

  「那後來呢?」阿寶忙問道。

  「後來?」江凌薇冷笑,「沈家現在挺不好過的,沈氏現在也被罰在佛堂裡抄佛經揀佛豆了,清寧和那兩個弟弟也受到了牽連,現在都挺安份的。只可惜我那公爹是個優柔寡斷的,沒有對此作出什麼嚴厲的懲罰。只可憐了祖母,年紀一大把了,還要被氣成這樣。」到底平王太妃疼了她一場,江凌薇也是心疼那老人的。

  這簡直是讓人頭暈目眩的宅斗啊,阿寶覺得以自己這等智商,嫁到平王府這種地方去只有被人設計的份兒。不過她對江凌薇倒是有信心的,只要是這姑娘凶殘起來簡直不是人。

  「平王世子呢?」阿寶啃著揚桃問。

  江凌薇皺眉道:「吃完再說,別像個小孩子一樣,小心噎著。」

  阿寶笑著應了聲,忙放緩了速度,像隻倉鼠一樣慢慢地啃著。

  「蕭令珣……哼,他現在比狗還乖!」江凌薇微抬下巴,「我指東他不敢往西,我叫他蹲,他不敢站。」雖然說得得意,可是心裡仍是憤怒非常。

  若是她沒有發現,指不定蕭令珣就要被人冤枉,然後世子之位就丟了,她也要跟著倒霉。人活在這世上,雖然名利富貴不是必須的,但誰沒有點兒追求呢,有更好的為何要放棄?在江凌薇心裡,平王府的爵位只能是她老公的。

  阿寶聽得出她話裡的難受,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氣壞了自己,至少世子是個聽話的,眼裡除了你,沒有旁人,誰人不說自從世子娶了你後,行事都有了主張,懂事不少呢?」

  江凌薇聽罷,心裡好受了許多。當初被強制指婚給平王世子時,她忍下了,都是過日子,哪裡不是過?而且平王世子雖然像隻豬一樣,但卻有調教的空間,也足夠聽話,讓她對未來慢慢地有了信心。可誰知一轉眼,平王妃那狠心的女人竟然想要毀了平王世子,讓她憤怒了。只可惜平王是個豬隊友,沒有讓事情達到她想要的結果。幸好出了這事後,太妃奪了平王妃的管家權,將之交給了她。

  「現在平王府管家的人是我,我倒要瞧瞧沈氏以後還能不能翻天。」江凌薇低頭一笑,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真是極美的一副畫面,只可惜背景色陰氣森森。

  阿寶覺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看江凌薇這模樣,平王妃等人的日子不太好過。

  阿寶這猜測是對的,等下次江凌薇過來探望她後,便從江凌薇這裡聽說了平王又多了兩房貌美如花的姨娘,成天抱著溫柔小意的小妾快活,完全將佛堂裡的糠糟妻給忘記了,清寧郡主為此還跟平王吵了一架,然後被父親罵得掩面淚奔而去。至於沈氏剩下的兩個兒子,倒是安安份份地讀起書來,不參與後宅之事。

  江凌薇一臉高興地道:「太妃的身子已經大好了,你府裡的那個大夫醫術不錯,而且長得也太俊了,怨不得大公主看中他想要他作面首。」

  上回江凌薇離開時,阿寶想想還是讓解神醫去了平王府一趟,不過卻沒有報他的本名,陵南解氏嫡系還在,解神醫是旁系,他並不好在京城出風頭,免得惹來嫡系的猜忌,對外都是用化名。為此,阿寶也向晉王府知情的下人下了死命令,不准有人擅自將解神醫的名字說給外人聽。

  聽到平王太妃的身體好轉,阿寶自然高興。有平王太妃在,就能壓制不安份的平王妃,對江凌薇控制平王府極有利。阿寶與江凌薇好姐妹一場,自然要為自己的姐妹打算的。

  等江凌薇離開後,阿寶又想起平王世子,那一身的肥肉,雖然在江凌薇的嚴格要求下,這半年多來已經減了一些,可看起來仍是像頭豬一樣。蕭氏的基因都不錯,平王世子若是能減肥成功,應該也是個帥哥吧?江凌薇這般美貌,配頭豬這畫風實在是太不符了。

  想罷,阿寶叫來瞭解神醫,問道:「解神醫,你可有能讓人減肥的藥?嗯,不傷身體的。」

  解神醫納悶道:「王妃要來幹嘛?而且減肥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妥當,大鄴這近幾年來雖然風調雨順,但對於百姓來說,能吃飽都好了,減肥這種事情實在是要不得。至於富貴人家的肥癡病,只要少食些油葷的,多運動也肥不到哪裡去……」

  嘮嘮叨叨一大堆,阿寶聽出一個中心思想:減肥不是好事啊,別減了,浪費藥材和時間啊。

  「解神醫可見過平王世子?」阿寶問道。

  解神醫瞇了瞇眼睛,「去平王府給平王太妃看病時倒是見過幾次。」

  「他可算胖?」阿寶繼續問道。

  「……胖。」得像頭豬。解神醫都沒法昧著良心說他不胖。

  阿寶又點頭,笑瞇瞇地說,「解神醫,平王世子這肥癡之病可有救?哎,我與平王世子妃是好姐妹,實在不忍心平王世子如此癡肥下去讓世子妃擔心,若是得了什麼病可怎麼辦?」

  「劉管家也很胖。」解神醫追加一句。

  「嗯,問問劉管家他願不願意減肥,若是願意的話,你就給他開些藥吃看看,若是效果好的話,我便告訴平王世子妃,讓平王世子也減減看。」阿寶一捶定音。

  解神醫一臉茫然,就這麼定下了?

  可憐的劉管家像顆肉包子一樣滾過來時,聽到他家王妃問他願不願意減肥時,差點咬著帕子哭了,「王妃,屬下這不叫胖,只是因為王爺王妃的恩德寬容心寬體胖,只要王妃給王爺生個小世子,屬下會更加心寬,所以用不著減了。」

  阿寶溫言笑道:「劉管家與平王世子比起來也不算胖,如果平王世子能減得像管家這般,我也為平王世子妃高興了。」說著,又歎了口氣。

  劉管家福至心靈,自然明白阿寶的意思,馬上推了一把:「王妃所言極是,平王世子當年得了這肥癡之症,平王太妃也是讓太醫院的太醫想法子給世子減的,可惜都不成功。依屬下看,解神醫的醫術不錯,也許讓解神醫試試看,指不定有用呢。解神醫,平王世子妃與咱們王妃是好姐妹,你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也努力試試看吧。」

  「……好吧。」

  解神醫被忽悠著答應了,不再提減肥的各種不好之處,開始努力地鑽研,而阿寶等結果。

  *****

  在阿寶懷孕的日子裡,京城中發生很多事情,昌平公主府的賞花宴過了,卻仍是沒有為周御挑到合適的媳婦人選。大公主被關著,沒法再折騰,能折騰的倒是寧王妃,不過她是個好命的,無論怎麼折騰,肚子裡的孩子都頑強地生存著。賢王妃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太醫說可能是個男胎,賢王妃現在已經不進宮也不出門了,專心地養著肚子。

  其他的事情大事小事都有,這時代沒什麼娛樂,阿寶都當八卦聽了,偶爾心血來潮,還讓雁雲整理起來,弄成個八卦週刊之類的。

  在阿寶忙著聽八卦打發時間和關注平王世子減肥的事情時,阿寶收到了蕭令殊的回信,十分氣人的是,信上只有三個字:知道了!比她寄的那封家書還少了兩個,為此阿寶氣得那天多吃了兩碗飯,化悲憤為力量。

  因為蕭令殊太過簡短的信,阿寶決定不再給他寫家書了。

  阿寶矯情上時,誰知道對方比她還矯情,同樣也沒有隻言片語寄回來。

  阿寶:=口=!難道我要變成棄婦了?

  最後還是留在府裡的接替席遠侍衛隊長位置的常山常侍衛小心地透露給阿寶知道,蕭令殊在江南行動不宜暴露身份,信件往來十分隱秘,怕被人劫了信件,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所以不會往京城裡寄信。那侍衛為了讓阿寶不胡思亂想,還安慰道:王爺一定是急著回來看王妃,所以一心辦事,很快就會回來了!

  阿寶無語地看著這侍衛,蕭令殊離開時只帶了二十個侍衛,留在府裡的侍衛都是他的親信,武力值槓槓的,讓她完全不用擔心晉王府的安全問題。而這些侍衛明明看起來肅殺彪悍,但好像某些時候也挺搞笑的,例如上次在大公主府裡掀人家丫鬟嬤嬤的裙子堵嘴時,例如上回將大公主的婢女挑下車時,倒如現在用這種八卦口吻安慰她……

  當京城被大雪裝點得銀裝素裹時,阿寶才恍然發現蕭令殊已經離開兩個多月了,眼看就要進入十二月份了,心裡不禁有些思念。

  他怎麼還不回來?天氣這般冷,他沒有凍著吧?到時若大雪封路,他怎麼回來?聽說他從小是在冷宮裡長大的,也不知道那種地方成長,他身體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病。

  感覺懷孕後,孕婦的其他症狀沒有,而神經卻變得纖細敏感了,總會因為一些事情想到別的。例如此時,她從蕭令殊想到了他十歲以前生活的地方,十歲以前的蕭令殊是不會說話的——因為沒有人教他說,對世界的認知像紙一樣的空白,那時他在想什麼呢?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睡覺時,阿寶夢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小小的自己站在皇宮一處牆壁斑駁的地方,然後一個穿著太監衣服的小男孩從高高的牆頭上摔了下來,摔得滿身都是青苔的痕跡,卻很快爬起身,走到她面前安靜地看著她……

  一道涼意拂過臉,阿寶突然驚醒了,醒來發現床前有個黑影,差點嚇得驚叫出聲。

  「阿寶……」

  冷硬的男聲響起,一隻手伸過來碰了碰她的臉,因為自己手上冰冷的溫度讓他很快地收回了手。

  阿寶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然後嗷的叫了一聲,撲過去咬他。

  連回來都這麼嚇人!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8:30 PM

第69章

  見她兇猛地撲過來,床前的男人忙伸手扶在她的腰肢上,免得她撲得太快摔著了自己。

  阿寶方撲到他身上,還沒咬他一口,又馬上哆嗦著滾回被子裡了,打著哆嗦道:「你身上怎麼這麼冷?」

  雖然外頭冰天雪地,天氣酷寒,可是室內燒著地龍,被子暖和,阿寶就算怕冷也不會冷到哪裡去。可是這男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的寒氣,阿寶才湊近呢,那股子寒氣就撲面而來,讓怕冷的人放棄了咬他,直接滾回被窩裡。

  「剛回來。」男人的聲音依然如記憶中的冷硬,甚至有些暗啞。

  聽罷,阿寶此時哪裡再計較他嚇著自己的事情,忙高聲叫著外間守夜的丫鬟點燈,而她也爬了起來,穿上了衣服,直接在外頭罩了件厚些的外套,吩咐人去準備熱水讓半夜回來嚇人的男人沐浴,順便找了衣服過來讓他換下身上沾了雪水的衣服。

  燈光下,阿寶看到他身上纏著的繃帶,臉皮一抽,眼睛不知怎麼地酸澀起來,紅著眼睛伺候他穿上乾淨的衣服,然後將他按坐在薰籠上。

  男人乖乖地聽話,沒有任何反抗,只是視線一直未離開過她。

  室內點了幾根大蠟燭,光線明亮如白日,阿寶自然也看到男人臉上的風霜,皮膚暗淡,雙眼下方有些青黑,下巴也冒出青茬,整個人就一副飽經風霜的憔悴模樣,看得她既心疼又想咬他。

  不過這一切還是等會再說,因室內還算溫暖,阿寶穿了件桃紅色的罩衫坐在他面前,燈光下襯得臉蛋水潤粉紅,像顆甜蜜的水蜜桃。窗戶留了些縫隙,冷風吹進來,與室內的溫度交織在一起,不顯冷也不會讓人感覺到溫度太高而燥熱得難受。

  「王爺幾天沒休息了?」阿寶溫柔可親地問道。

  「不記得了。」男人的回答十分的乾脆,「大概有幾天。」

  阿寶決定忍下了,又問:「王爺好像受傷了?」

  「無礙,只是皮肉傷。」

  「可剛才臣妾還見到紅了。」

  「不會有事。」

  「……」

  又想咬他了腫麼辦?孕婦就是這點不好,脾氣容易上來,有些事情憋著不馬上做好捉急啊。

  就要阿寶考慮著要不要撲過去咬他時,白微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王妃,熱水已經燒好了。」

  聽罷,阿寶馬上道:「快去洗洗,你幾天沒洗了?雖然天氣冷不會臭,可是會有細菌等髒東西,對身體不好,也會容易染上病,對孕婦也不好……」嘮嘮叨叨一大堆,已經往黃臉婆發展了。

  男人沒有絲毫不耐煩,很聽話地去耳房沐浴了。

  等親眼看著蕭令殊泡到浴桶裡後,阿寶這才出去找來白微,然後發現華媽媽、雁回、白前等丫鬟已經穿戴整齊過來了,看來是蕭令殊三更半夜跑回來的消息傳了過去,都忙起來幫忙伺候。

  「正好,華媽媽,小廚房裡還有沒有吃的?給王爺做些吃的東西,暖暖胃。」

  華媽媽笑道:「剛好為王妃熬的大骨湯還在灶上煨著,不若用骨頭湯先給王爺下個麵可行?」

  「都行,再打個蛋,加些肉片和香菜,滴兩滴香油。」說著,阿寶覺得自己好像也餓了,說道:「多做點,我也想吃。」

  華媽媽哎了一聲,帶著白微白前一起去小廚房忙碌了,雁回跟著阿寶進屋收拾。

  泡在滴了緩解疲勞的香油的熱水裡,男人聽著外頭吩咐的聲音,冷峻的眉目突然放鬆下來,整個人一鬆懈,便覺得有些泛了。等聽到腳步聲響起後,又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人影在燈光中走進來,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她。

  阿寶手上搭著乾淨的衣物,將之放到一旁的衣簍中,然後走到浴桶旁,拿了乾淨的大毛巾為他擦試清洗過的頭髮,邊查看他背上的傷,因為背上有傷,所以水只及他胸口下去一點兒,沒有泡到傷口,阿寶少不得拿絹巾為他擦洗背部水沒法泡到的地方。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蕭令殊終於穿戴好衣物回臥房了,這時,解神醫也被席遠從床上挖起來,直接帶到正院,正在外間候著。

  蕭令殊身上的傷確實是皮肉傷,卻是劍傷,看起來快要結疤了,並不嚴重,對於他身上其他那些留下猙獰傷痕的傷勢來說,現在這道算是輕的,可是仍是讓阿寶心酸得想要掉眼淚。

  解神醫原本也在嘮叨蕭令殊愛折騰人,三更半夜回來不說,還帶傷趕路,當自己是鐵打的不成?等發現抱著肚子坐在一旁的王妃瓷白的臉在燈光下一副要哭的表情,趕緊閉上嘴,給蕭令殊重新上藥包好繃帶後,腳底抹油走了。

  孕婦的情緒多變,解神醫是醫者,自然接觸得多了,也明白孕婦是最受不得刺激的,所以還是讓害得孕婦想哭的某人去負責搞定他家的孕婦吧。

  果然,解神醫一走,阿寶就坐在那裡默默地掉眼淚,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那種壓抑的哭法,才是最揪人的。

  蕭令殊默默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十分可怕。

  雁回原是想進來告訴阿寶,麵就要做出了,可一見正對著門的男人可怕的臉色,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嚇得趕緊縮回了腦袋,整個人貼在冰冷的門扉上,捂著心口焦急不已——嚶嚶嚶,王爺的表情好可怕,不會是因為王妃哭而生氣了吧?話說自從懷孕三個月後,她們家王妃的情緒多變得,比六月份的雷雨天變得還要快。

  「別哭了……」蕭令殊皺著眉頭,想伸手過去,又很快放下了,只是艱難地開口道:「本王,我……有些難受。」

  阿寶的眼淚在「難受」這兩個字中很快就收了,情緒已然隨著他的話而轉移了,心急道:「怎麼會難受?可要叫解神醫過來?」

  蕭令殊見她自動湊過來,伸手攬住她變粗的腰,讓她坐在他大腿上,發現她臉龐都比兩個月前圓潤了很多,肌膚泛著健康的光澤,看起來日子就過得很好。

  「你不哭,本王不難受。」他冷聲道。

  「……」

  阿寶默默地瞅他,他話裡的內容明明像甜言蜜語,可是為毛會用那麼冰冷的語氣說出來——尼瑪好想咬他啊,聲音就不能放軟一點麼?不然她實在是感動不起來啊腫麼辦?

  這時,華媽媽的聲音響起了,「王爺、王妃,麵已經煮好了。」

  蕭令殊擁著她,制止了她想要起身的行動,冷聲道:「進來。」

  這冰冷的語氣同樣讓華媽媽打了個哆嗦,以為真的像雁回所說的,王爺生氣了,王妃哭了,忙拎著食盒進來,可誰知進來一看,差點鬧了個老臉大紅。

  阿寶臉蛋也有些發紅,眼神飄忽。在旁人面前秀恩愛神馬的,真是讓人害羞,可是腰間那手掙不開,而且靠在他懷裡暖暖的,有些想睡覺了——話說現在還是凌晨好眠的時候啊。

  華媽媽和雁回將裝在廣口甕中的麵呈了上來,甕下面是一個鐵架小爐子,放著燒得紅通通的炭,用來為湯麵保溫。

  阿寶讓她們下去,自己親自將食盒裡的碗筷拿出來,為蕭令殊盛了一碗麵,用大湯匙添了湯水,麵條切成細麵絲,色澤潔白,湯是淡金色的,除了骨頭高湯外,還添了熬好的雞湯,麵條上放了切得薄薄的肉片,還有嫩嫩的小白菜和香菜,香味撲鼻而來。

  「王爺先吃些面墊墊肚子。」阿寶抿唇笑著,見蕭令殊開始吃麵,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他旁邊小口小口地吃著。

  吃麵的過程中,阿寶夾起不小心裝到碗裡的肉片放到旁邊男人的碗裡,見他動作未停一下直接吃了,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秀美的臉龐滿是喜悅,還有凝視他時如水一般柔和的目光。

  阿寶吃得不多,純粹是嘴饞的,吃了半碗後,怕待會太撐睡不著,便不再吃了,開始看著蕭令殊吃麵。蕭令殊的動作算不得優雅,而是一種果決與凌厲。他的禮儀是從十歲後學聽說讀寫開始才學的,似乎並不著重,沒有那些皇室子弟的龜毛優雅,給人一種煞氣凜然的感覺,連吃東西都是這麼的讓人不敢直視。

  與他生活大半年,阿寶的膽子基本上已經被他縱容得肥了,只要他不是真的生氣,倒是沒什麼好怕的,甚至某些時候敢在他面前搞點小動作。

  吃完了麵後,丫鬟進來收拾東西,捧來洗漱用具讓他們漱口,然後終於魚貫離開。

  到就寢時間了。

  阿寶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躺到床上,等發現男人也隨之上床,躺在身旁卻什麼都沒做時——也沒像以前那樣弄出個小獸交頸睡姿,腦袋有片刻的空白,然後直接滾到他懷裡,伸出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腰。

  「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還有對他的思念。

  男人遲疑了下,伸手擁著她的腰肢,將下巴抵在她腦袋上,蹭著她烏黑的頭髮,輕輕地發出了一道鼻音。

  一時間氣氛十分溫馨美好,相擁在一起的兩人感受著彼此的存在。然而,不過片刻時間,情緒變化極大的孕婦突然翻臉不認人,啊嗚一口叼上了他的喉結,像隻豬崽一樣在他脖子上猛咬,以發洩他剛回來時嚇她噎她的各種憋屈難受。

  男人的身體有片刻的緊繃,然後緊緊地摟住她的身體,將她壓在懷裡,由著她像隻小豬一樣啃來啃去。

  直到她啃得氣喘吁吁,男人才低頭在她唇上溫柔地吮吻著,就像兩隻動物互相舔舐對方一樣,默默地溫存著。

  「我很生氣……」阿寶困難地說,「你以後不准這麼嚇我……不准受傷讓我難受……」

  「好……」

  他應著,炙熱的舌滑進她嘴裡溫存地舔著她每一處地方,然後發現她不自覺地含吮時,動作不禁有些激烈。

  你啃我我啃你一番後,很容易便動了情,只可惜非常情況,不能做什麼,最後只能他將她的身體撫摸一遍,而她被迫用手為他舒緩,感覺到手心有力的跳動,既害羞得要死,又有些好奇,暈暈然的腦袋不其然地想著——她到底是怎麼容納得下這個東西的?

  等他終於發洩出來後,阿寶已經累極,已經開始暈暈欲睡。感覺他在為她清理手上的濕濡,然後被他抱在懷裡,像被暖爐抱著,舒服極了。

  「蕭令殊,你要當爹了,高不高興……」

  她模模糊糊地說著,沒有聽到他的回應,便已經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

  由於前昨蕭令殊回來一番折騰,等阿寶醒來後,已經日上三竽了。

  醒來時,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阿寶也不急著問人去哪了,懶洋洋地歪了會兒,才叫人進來伺候她洗漱,然後用早膳,窩到暖閣裡的炕上,泛了會兒懶,開始翻看賬冊,處理王府的事務。

  等將事情處理完後,華媽媽呈上棗茶讓她解渴。室內的溫度很暖和,但顯得空氣太過乾燥,人容易缺水,抿著帶著紅棗味的微甜的棗茶,阿寶彎了彎眼睛。

  「王爺呢?」阿寶詢問過來取賬冊的劉管家。

  因為男主人回來而萬分高興的劉管家圓騰的包子臉上堆起了笑,說道:「王爺一早就進宮了,估計午時應該會回來。」

  阿寶臉上也露出笑容,原本是想讓劉管家下去的,不其然地想起自己秋天時在北鳴山釀的那些葡萄酒還有一些,忙道:「劉管家,你明日讓人去北鳴山的莊子將那幾壇葡萄酒搬回王府來。」

  劉管家笑應了一聲,拍著馬屁道:「王妃當日釀的葡萄酒口感真不錯,屬下喝了感覺以往喝的那些都不算得什麼了。正好這天氣冷,喝些葡萄酒能暖暖身子。」

  阿寶瞪大眼睛道:「葡萄酒放了冰塊冰著才有味道,我正想加些乾淨的雪一起喝呢。」

  劉管家:「……」馬屁拍在馬腿上了腫麼辦?

  等劉管家一走,幾個雁笑個半死,阿寶也捶著炕桌直笑,華媽媽也忍俊不禁,忍不住搖頭失笑。

  「劉管家真是好玩。」雁聲是個活潑的,揶揄道:「每次聽他溜鬚拍馬,總是很糾結,沒想到今日他會露出這種憋悶到不行的表情,可真好玩。」

  幾個雁又笑起來,劉管家辦事能力不錯,不過對著王爺王妃總喜歡誇張地拍馬屁,一次兩次便罷了,拍得多了,真是讓人糾結。阿寶原本聽時還會因為他的誇張而不好意思,等聽多了,反而麻木了,要將劉管家的話刨去一大半聽才是事實。

  「好了,你們也別笑了,劉管家還是不錯的。」阿寶故作嚴肅道。

  雁聲湊到阿寶面前,問道:「王妃,不會真的要在葡萄酒上加冰塊喝吧?這也太冷了。」

  華媽媽和雁回一聽,直覺這事情要禁止時,阿寶已經扭著眉頭道:「算了,雖然很想嘗嘗,可是到底不方便。」然後摸著有些起伏的小腹,又憂愁地歎了口氣。

  對於因為揣了小包子而被迫禁口不敢亂吃的吃貨來說,這實在是件悲催到令人傷感的故事。

  其他人聽到阿寶打消了嘗試新鮮吃法的事情,紛紛鬆了口氣,不過見她滿臉怨尤,就像個被男人拋棄的怨婦,眼角不禁狂跳,紛紛期盼起進宮的王爺快回來,直接將因為懷孕後總是思想及情緒多變的孕婦鎮壓吧。

  *****

  而被晉王府眾人心心唸唸著快點歸來的蕭令殊正在東宮中,與太子報告他的工作。

  太子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喜悅,聽完他的工作報告後,拍著他的肩膀道:「五弟辛苦了,已經臘月了,這些日子你就好生地待在府裡陪著弟妹吧。哎,你這次可有受傷?」末了,習慣性地問了一聲。

  蕭令殊很誠實地點頭,「不小心被人暗算在背上傷了一劍,不過已經癒合了。」

  太子聽罷,臉上一陣愧疚,擔心道:「怎麼會被暗算了?難道你的行蹤洩露了?」

  蕭令殊沉吟道:「臣弟當時還未到江南,就遭遇到了幾次伏擊,看來是有人不願意讓臣弟去江南。這次江南私下開採鹽鐵一事,除了江南的幾個官員外,臣弟猜測應該還有劃東南沿海一帶為治的長孫皇朝中的人有關,證據已在這裡了。」說著,指著桌上的折子。

  「長孫……」太子的臉色有些變化,不過很快便收斂了,蹙著眉道:「這下麻煩了。五弟,這事先到此為止,其他的交給為孤就行了。」

  蕭令殊淡漠地點頭,並不怎麼理會後續之事,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他一向不會多事。

  太子見他臉上還有風霜的痕跡,這種大雪天趕路想來極是辛苦,也有那麼些心疼,叮囑他回府好生歇息後,想起懷孕中的晉王妃,不禁笑道:「孤在這裡可要恭喜皇弟了,弟妹有了身孕,你也算是有後了。」

  太子一副「兒子終於成家立業,父親好開心」的表情,看得一旁伺候的心腹太監陳德安眼角抽搐不已。

  蕭令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反應。

  「好了,若沒什麼事的話,去太和殿拜見父皇,然後就回府去歇息吧。」太子說道。

  蕭令殊偏頭看他,那冷戾中靜默無聲的眼神讓太子覺得,太和殿裡的父皇今兒可能白等了,因為這弟弟根本沒那意識,回來後還要去太和殿看皇帝,以往都沒這種事情。是啊,以往正德帝將這兒子忽略到底時,蕭令殊哪次回來不是直接找太子,然後直接離開。

  而蕭令殊離開皇宮後,沒有如太子所想的那般直接回晉王府歇息,而是抬腳便去了大公主府。

  ******

  「你說什麼?五皇兄回來了,然後直接去大皇姐那兒了?」

  齊王府裡,原本窩在溫暖的花廳裡喝酒賞歌舞和美人姐妹花戲耍的齊王聽到這消息,興奮地站了起來,然後連美人也不賞了,拉高了聲音道:「來人,給本王更衣,本王要出府。」

  等丫鬟和太監追去時,齊王已經瘋瘋火火地離開了。

  金璟琋帶著丫鬟過來時,便見到今兒陪著齊王享樂的幾個打扮妖嬈的舞女,烏黑的圓瞳平靜得彷彿不知道今兒自己的丈夫差點召幸了舞女的事情,問明白了丈夫的去向後,便帶著丫鬟離開了這奢糜之地。

  伺候金璟琋的貼身丫鬟欲言又止,最近齊王好像迷上了來自西涼國的異域舞女,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為討好齊王竟然真的給他送了幾個來自西涼國的舞女到齊王府裡,其中這幾個舞女中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尤其美艷妖嬈,一舉一動就像毒藥一樣讓男人著迷上癮,而齊王也對那兩姐妹花喜愛不已,天天叫她們到面前歌舞伺候。

  金璟琋全然當沒看到丫鬟們的臉色,回到偏廳裡,才讓人將那些舞女都叫過來。

  聽到是齊王妃召見她們,那些舞女既高興又忐忑。聽說齊王妃是名滿天下的金家女,閨中女子中賢良的楷模表率,估計只要齊王開口,她們想伺候齊王的話,齊王妃也不會反對。忐忑的是,齊王妃趁著齊王不在召喚她們,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等舞女們依大鄴之禮給金璟琋行禮時,金璟琋慢慢地喝著茶,也沒叫她們起來,直到幾個女人腿肚子有些發顫了,才叫了起。

  「既然王爺如此喜愛你們的歌舞,你們便好好表演,讓王爺高興的話,本宮有賞。」金璟琋說道。

  舞女們自然喜上眉稍,千恩成謝,而金璟琋的丫鬟們個個眼帶古怪。

  過了幾天,眾人很快便意識到金璟琋的手段,不說這些舞女唱歌跳舞忙得快要吐血,齊王也看得快要吐血,只求別再看了,他決定老實了,再也不敢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8:44 PM

第70章

  蕭令殊的回歸讓晉王府上下都一片歡喜,給這個單調的冬日添了幾分喜慶。而最為高興的,當屬自從懷孕後,情緒開始多變的孕婦了。

  其實阿寶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她不想這樣的,可是好像某些情緒不太受她的腦袋控制了,等回過神來時,她的情緒已經變了幾翻了。幸好只是小情緒的變化,也沒有太折騰人。

  快到午膳時間了,阿寶讓廚房做了蕭令殊愛吃的東西,就等著他回來一起用膳,可誰知等啊等的,等得她肚子都餓了,忍不住抱著一盤煎餅填填肚子裡,終於劉管家連滾帶爬地來告訴她,蕭令殊和齊王那熊孩子又一起去大鬧寶華公主府了。

  阿寶:o__O大鬧公主府了?為毛?!

  很快地,阿寶便想起了先前解神醫那事情,忍不住問道:「劉管家,王爺……是不是知道先前解神醫的事情了?他這是為解神醫出頭?」

  「……」

  劉管家猛地抬頭看她,白胖的臉皮有些抽搐,圓胖臉上的那雙瞇瞇眼猛地大瞪,似乎不敢相信阿寶會得出這麼一個結論,見她神情不似作偽,劉管家忍不住委婉道:「王妃,解神醫沒這麼大的面子。其實,王爺人雖然不在京裡,但對於您身邊發生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的……」

  這回輪到阿寶臉皮抽搐了,瞪著眼看劉管家,劉管家馬上進入了忠心不二的好管家模式,為自家王爺在王妃面前刷好感度:「王妃,屬下可沒騙您,王爺自來愛重王妃,從王妃未出閣起,王爺就……」

  就什麼?!

  等劉管家離開後,阿寶忍不住揉了揉臉,消化一下剛才得到的信息。

  蕭令殊一直派人監視她——而且是從她未出閣前,難道她曾經冒犯過他讓他記恨……臥糟,以前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沒道理她惹過他啊?那他監視她做什麼?難道真如劉管家所言,他自幼愛慕她,一片冰心在玉壺?

  噗——莫名的覺得好雷人。

  阿寶打了個哆嗦,摸摸手臂上冒起的雞皮疙瘩,趕緊驅除身上的那股子惡寒,抱著頭冥思苦想起來。至於被監視神馬的,阿寶覺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沒做什麼喪盡天良、上對不起國家下對不起黎民百姓的事情,所以她完全不心虛。

  不過,想到蕭令殊現在跑去大公主那兒為她出氣神馬的,這種窩心到極點的心情完全蓋過了先前的糾結。雖然說,大公主當時是被她坑了的,現在還被皇帝命令著在府裡休養呢,而蕭令殊在聽屬下報告說,大公主來府裡讓她受了驚嚇,所以現在跑過去直接讓大公主嘗嘗受驚嚇的滋味——不得不承認,阿寶再一次坑了大公主。

  阿寶摸摸鼻子,突然覺得有點兒對不起大公主了,雖然她確實可惡,不過弄成現在這副樣子,想作惡也無法了。

  又過了會兒,劉管家滾過來報告道:「王妃,不好了,皇上將王爺和齊王召進宮了。」

  阿寶很快拋開先前的事情,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劉管家一副悲憤表情,「王爺不過是去探望生病的寶華公主,誰知寶華公主會吐血暈厥了,而寶華公主的奶嬤嬤早就進宮找皇上為大公主作主了。真是太過份了,分明是個陷阱,咱們王爺還沒去大公主府呢,那奶嬤嬤已經進了宮了,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

  阿寶略一想便知道大公主這是忌憚上蕭令殊了,一聽蕭令殊回來便提前作了準備,不管蕭令殊會不會去找她,先讓奶嬤嬤張氏一早就出了府在外頭等候,若是蕭令殊有了動靜,張氏便直接進宮找皇上哭訴。

  大公主在蕭令殊手上吃了幾次虧,又被阿寶坑了兩次,自然學乖了,不敢小窺晉王夫妻。而這次,外面都瘋傳著她害得晉王妃在孕中受了驚嚇,蕭令殊這煞星回來後絕對會來尋她晦氣,所以她要先做好準備。

  阿寶突然擔心起來,正德帝那渣爹不會又不分青紅皂白地直接定蕭令殊的罪吧?上回是因為有平王太妃在,才免了責罰,這次沒有平王太妃,誰知道會怎麼樣?

  就在阿寶擔心時,很快地便又聽說蕭令殊和齊王一起出宮了,速度之快,讓阿寶詫異莫名,也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正德帝到底在搞什麼。

  「皇上可曾生氣?」阿寶問來稟報的侍衛。

  侍衛搖頭,「屬下不知,不過席侍衛說一切安好,讓王妃放心。」

  阿寶又詢問了大公主府的事情,這才知道蕭令殊和齊王這熊孩子被正德帝召進宮時,大公主府被他們鬧得不可開交,齊王突然愛上了送大公主府的奴婢進靈淨庵勞動改造的舉動,差點將大公主府的下人都綁空了,最後還是武烈過來搭把手,才沒讓齊王鬧騰得太過份。

  比起齊王,蕭令殊直接闖到大公主面前,直接掐住大公主的脖子,那股子駭人的血腥殺氣,讓見者膽寒聞者驚懼。

  而蕭令殊此舉雖然被瞞下了,但當時伺候大公主的兩個婢女見到了,加上大公主脖子上的那痕跡,想抵賴也抵賴不了。

  蕭令殊行事凶殘直接,暴力到根本不屑用陰謀了。

  很快地,阿寶便知道為何回來的速度這般快了,因為正德帝已經怒到連見他都不願見了,蕭令殊和齊王這是被爆怒中正德帝直接踢出宮去,根本不想聽他們的辯詞了,省得又氣上一回。而大公主那裡,皇后已經派了太醫過去了。

  自古以來,作皇帝的年紀越大,越希望自己的兒女們相親相愛,別為了張椅子自相殘殺,卻總是忘記自己年輕時,也是為了那張椅子踩著兄弟的骨血爬上去的。正德帝年紀大了,疑心病雖然得,但也如同所有的老人一般希望兒女們相親相愛,可誰知他的一個兒子卻是個凶殘到無視手足親情的,竟然差點要掐死大女兒。

  正德帝將這事情壓下了,可是心裡到底是怒氣難消,然後直接下令,讓蕭令殊回晉王府裡閉門思過。

  阿寶抱著手爐,站在門口往外眺望。

  下了幾天的雪在今天早上終於停了,院裡卻積了厚厚一層的雪,雖然每天都有僕人掃雪,到底是掃不完的,一些雪還堆在角落裡。冬日的院子看不到翠色,一片光突突的色澤,唯有角落裡種的幾株梅花卻開了花苞,不過數量太少了,聞不到梅香。

  就在阿寶的眺望中,穿著玄衣黑袍的男子遠遠地走來,幾個侍衛距離他幾步遠,緊綴在他身後。

  「王爺!」

  已然忘記先前糾結的孕婦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一手抱著手爐,一手拎起裙擺就跨出門檻,驚得後頭的丫鬟嬤嬤忙叫著「小心地滑」。

  蕭令殊見她迎出來,僵冷的眉宇鬆懈了幾分,雖然仍是冷峻非常,卻沒有先前駭人的氣息,三步並兩步走過來,伸手就扶住她的肩膀,擔心她不小心滑倒。不過手指碰到她溫暖的肩膀時,發現自己的手仍帶著冷意,眉頭微微一蹙,就要收回手時,那人已經撲到他懷裡了。

  阿寶將手爐塞到他手裡,然後直接伸手抓住他有些冰冷的手,就拉著他回房了。

  男人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見識過她怕冷的模樣,卻如此直接抓住他的手……

  其他人見高大的男人乖乖地被牽著回房,眼睛差點瞪了出來,不過懾於蕭令殊身上那股子戾氣,很快便收斂了自己,該幹嘛就幹嘛。

  房裡燒著地龍,蕭令殊換過衣服後,直接坐在薰籠上,很快地整個人身上都暖洋洋的了,那股子暖意一直暖到心窩中,讓他看她的眼神安靜中帶著自己也無法發現的柔軟。

  「用膳了?」阿寶問道。

  蕭令殊淡然搖頭。

  「你這人……」阿寶嗔怪一聲,忙讓人去將放在小廚房裡溫著的飯菜端上來。

  阿寶也沒吃午飯,先前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讓她的心情起起伏伏不定,連餓肚子都忘記了,現在倒是可以陪他一起吃。

  兩人安靜地用完午膳,阿寶見他臉色仍帶著些許疲憊,知曉他昨晚睡的不多,今早又一大早地進宮,折騰到現在,休息時間不夠,於是直接押著他回房去睡午覺。

  「王爺,你該多休息,你瞧眼底下還有黑眼圈呢。」阿寶比劃著他眼底的痕跡說道。

  蕭令殊今日特別的聽話,乖乖地躺下,見她坐在床前,便道:「一起睡。」

  阿寶與他對視一會兒,眼睛笑成彎月芽,輕快地應了一聲,然後脫了外衣也爬上了床,被他擁到懷裡。

  阿寶伸手摸進他的衣襟裡,摸著他胸膛上一條不平的傷痕,又有種心酸的感覺。明明他出生入死回來,可沒有得到什麼獎勵,反而又被責罰了一頓,讓她對正德帝越發的不滿意,即便知道蕭令殊掐大公主不對,可是心裡仍是有些遷怒。

  蕭令殊很快睡著了,阿寶聽著他平和的呼吸,慢慢地也陪著他一起睡了個午覺。

  蕭令殊這一睡直到天黑了才醒來。

  醒來時,便看到阿寶坐在床裡頭,百無聊賴地扯著他的頭髮玩,編成辮子又鬆開。很快地他便知道阿寶為何會這般無聊地拿他的頭髮玩了,因為他幾乎是抱著她的腰,將臉貼著她的腰側,讓她無法起身。

  阿寶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惱,似乎並不在意自己從下午醒來後一直枯坐在這裡,笑道:「王爺醒了,正好,該用晚膳了。」

  蕭令殊看了眼不遠處的漏壺,已經戌時一刻了,這午睡整整睡了三個時辰。

  很快地,丫鬟便將晚膳端上來了。可能是睡了一個下午,蕭令殊沒什麼胃口,倒是阿寶這孕婦胃口不錯,蕭令殊見她吃得香,便一邊看她一眼再吃一口,也勉強食用了一碗麵,看得阿寶滿臉黑線,難道她是助飯的佐料不成?或者她長得秀色可餐,讓他有食慾?

  到了傍晚的時候,外頭又下起了雪,阿寶看著飄飄揚揚的雪,心裡有些可惜,不能來個飯後散步,最後只能在屋子裡轉圈圈消食,順便也當作是健康運動。雖然上輩子沒有懷過孕,但阿寶也知道孕婦不能整天坐著不動,要多運動,以後生產時才不會受罪,而且這樣身體也比較健康,對母體和孩子都好。

  蕭令殊歪坐在炕上,又拿那雙帶著戾氣的雙眸安靜地看著她,看得她不得不坐到他身邊的位置,開始醞釀話題。

  「王爺今日怎麼直接去了大皇姐那裡?」阿寶端過小桌子上的溫開水喝了半杯。

  蕭令殊沒搭腔。

  阿寶又繼續道:「我會好好的,以後王爺莫要再衝動行事。」阿寶保證道。

  蕭令殊伸手將她滑落到頰邊的一綹頭髮勾到她耳後,冷淡地道:「本王不做衝動事。」

  阿寶嘴角抽搐,不做衝動事?那今天跑到大公主府掐她的脖子算什麼?雖然沒有掐死大公主,但也讓她夠受罪了。

  「你太弱了。」他突然說道。

  阿寶眨眨眼睛,什麼意思。

  就見他低眸看著她的肚子,然後用一種比外頭的冰雪還要冷的聲音道:「你太弱了,她不該來嚇你。」

  「……」

  阿寶木然地看他,等消化了他話裡的意思後,突然朝他撲過去,而男人早有準備地在她沒輕沒重地撲過來時,已經扶住她的腰肢,然後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裡,見她像隻小豬崽一樣在他懷裡蹭來蹭去,也忍不住低頭在她脖頸間蹭了蹭。

  「蕭令殊,你真是……」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與他四目相對,突然問道:「我小時候是不是見過你?」

  他點頭。

  「在皇宮?」

  他繼續點頭,只是雙目微微發亮。

  「那個從牆上跌下來的小太監是你?」

  「……」

  然後被掐臉了,伴隨著他冷冽的聲音道:「本王不是太監。」

  阿寶哎喲哎喲兩聲,在他鬆手給她揉臉時,得寸進尺地將整張臉都湊過去讓他揉,笑瞇瞇地道:「可是當初我迷路時,就是突然見到一個翻牆出來的小太監嘛,他看起來又瘦又小,還穿著太監的破舊衣裳,不開口說話,直接看著我很久,我、我嚇死了,差點以為是……」

  「是什麼?」他冷聲問道,似乎不開心她認為他當時是太監。

  自然以為是冤死在宮裡的小鬼,來找人報仇了。直到看到他接過她帶來的甜糕吃下,才發現這是個人類的孩子,只不過給人的感覺詭異了點兒。

  想到當時自己被嚇個半死,還問他是人是鬼時,阿寶是不是應該慶幸他當時不會說話也不會聽人言?有些想捂臉,當時的事情她平安地離開冷宮與威遠侯夫人會合後,便忘記了那個小太監的事情,可誰知那個翻牆出來,還摔得流了血的小太監是他?

  蕭令殊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板正,墨黑的雙眸緊緊鎖著她的臉,問道:「想什麼?」

  阿寶的眼睛轉啊轉的,視線飄忽,不太敢看他,也不敢實話實說。

  蕭令殊看她半晌,冷哼一聲,抱著她起身,往臥室行去,然後——咳咳咳,輪到她被他咬了。

  ******

  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是件十分奇妙的事情。

  每當阿寶想起三歲那年皇后的千秋節,和威遠侯夫人進宮給皇后拜壽時的事情,都忍不住如此感歎。那時她與很多朝臣之女被安排在一處側殿中與公主們在一起玩的,誰知道大公主當時不耐煩理她們這些小蘿蔔頭,讓宮婦帶她們出去玩,玩著玩著,她就迷路了。

  迷路到一處又破又荒涼的地方,自然會害怕的。特別是她經歷過神奇的穿越,開始信起鬼神時,又腦洞開得比較大,隨時隨地可以YY,然後自己嚇自己。

  那時她不知道怎麼出去,有些沮喪地靠著牆坐時,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鬼爬牆一樣,然後當她抬頭的時候,恰好看到一個暗藍色的身影直接從牆上摔了下來,差點將她嚇懵了。

  幸好,後來發現這個不說話也沒表情的小男孩是人類後,她很樂意拿華媽媽放在她荷包裡讓她當零嘴的甜糕分給他吃,雖然和他說話時他從來沒有開口回應過,讓她以為他是個啞巴,心裡又同情了幾分,直接將荷包裡所有的甜糕都給了他。

  直到她聽到外頭宮女呼喚的聲音,明白有人來找自己了,才與他道別離開。

  一直以為這只是人生中的一次小插曲,可誰知當初的以為的小太監竟然是皇帝的兒子,而且還養成了這麼奇特的性子,最後兜兜轉轉間,她被指婚於他。

  這也算是一種緣份吧。

  想明白了這事後,阿寶不再糾結於蕭令殊派人監視她的事情,覺得那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她一個大家閨秀,生活上循規蹈矩,努力讓自己不出絲毫的錯誤,讓人監視也沒什麼。或者說,與其說監視,不如說他一直派人關注著她。

  早晨,阿寶醒來,湊到他耳旁道:「王爺,幸好你從冷宮裡出來了。」若是悄無聲息地死在冷宮裡,恐怕她現在嫁的人就不是他了。

  蕭令殊腦袋仍是有些惺忪,長時間的趕路及少眠讓他甫回到安全的地方,那股子疲憊一起湧了上來,需要調整好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正常。是以早上醒來時,他不若以往般清明,迷迷糊糊中聽到她說話時,直接伸手將她摟到懷裡,摸著她柔軟的胸部,很快又睡著了。

  「……」

  對於自己難得到感性,但男主角卻不賞臉地睡著了,阿寶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過了幾天,蕭令殊已褪去全身疲憊,整個人精神無比。

  而這時,已經到了臘月八日,剛好該吃臘八粥了。

  臘八粥以八方食物合在一塊,和米共煮一鍋,是合聚萬物、調和千靈之意。臘月八日,宮裡會給皇子宗室及得寵的朝臣賞賜臘八粥,不管味道好不好吃,眾人都必須感恩戴德,一臉幸福地將那臘八粥喝下。

  晉王府也得到了一份臘八粥。

  阿寶一陣驚奇,她還以為依正德帝當時那般震怒,估計不會給他們府裡賞賜臘八粥了呢。不過等聽說這臘八粥是皇后讓人賞賜的,阿寶便明白了。

  阿寶也讓府裡做了臘八粥,而且不同於宮裡賞賜的,她可以讓人按她喜歡的口味做,而她現在喜歡辣味的,雖然沒有辣椒,但將解神醫留在那裡的一些乾辣椒磨成粉酒在臘八粥上,讓她吃了一碗味道無比古怪卻讓她胃口大開的臘八粥。

  蕭令殊看得直皺眉,直到華媽媽說,孕婦的味口千奇百怪,不須要擔心時,才鬆了眉宇。

  阿寶的存在讓他越來越像個正常人,並且開始有了正常人的反應。華媽媽等人可能感受不深,但劉管家和許媽媽是觸動最深的人,一時間既心酸又複雜。

  天氣越來越冷,但年味也越來越濃了。

  作為嫁給蕭令殊的第一個年,阿寶自然想要過好,特別是她現在懷著孕,丈夫天天陪在身邊,不用擔心沒錢花,也不用擔心工作問題,實在是幸福無比,讓阿寶對未來充滿了幹勁。

  其間太子夫妻都上門來探望他們,太子自然是看蕭令殊,而太子妃是怕她因為蕭令殊被斥責而心情抑鬱,對胎兒不好,特地來寬慰她的,誰知道她根本不用寬慰,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活得十分滋潤。

  太子夫妻放心地離開了,而阿寶在劉管家的幫助下,也開始忙著年禮之類的事情。

  這一忙,便忙到了年底,很快便到了除夕。

  除夕之夜,所有的皇子及宗室都必須進宮參加宮宴,也算是皇家的團圓飯。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8:58 PM

第71章

  除夕之夜,所有的皇子及宗室子弟皆必須進宮與宴,蕭令殊的禁令也隨之被解除了。

  對於禁令解不解除,蕭令殊並沒在意,近來天氣冷,人也泛懶,還不如天天窩在家裡,看看書,練練字,賞賞梅,再看阿寶處理瑣事,到練功房裡折騰一通,悠然自得。

  不過在阿寶看來,蕭令殊就是個宅男,可以待在一個地方一年半載不挪窩。當然,宅男也好啊,所以即便被禁令在家,對於宅男而言,還正中下懷呢。只要蕭令殊心裡不覺得委屈難受,阿寶心裡也高興。

  進入臘月後,京城裡的雪停停下下,感覺才剛晴上一兩天呢,這雪又開始下了,使得皇帝太子和一些朝臣都揪心,生怕這雪下得大,引來雪災,又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要受苦。當然,這是憂國憂民之人的憂慮,對於大多數出身富貴的人來說,這雪下得大,最多只是抱怨兩聲,轉眼便讓人取雪烹茶賞梅,做盡風雅之事。

  除夕這天,雪在早上時便停了,實在是個好兆頭。

  阿寶和蕭令殊坐著馬車進宮時,內城街道上的雪已被人清理乾淨了,各家各戶門前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上各種字樣的對聯。等到了宮裡,也是處處喜慶,宮人早已將宮裡的雪都掃乾淨了,不礙著行走。

  阿寶與蕭令殊直接去了後宮給皇后請安,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很多宗室的女眷抵達了,以太子妃為首的皇家兒媳婦們也到得差不多了,都坐在一起正說著話呢。

  阿寶甫一露面,皇后便臉上堆著慈愛的笑容,等蕭令殊見了禮離開去東宮時,皇后直接讓阿寶過來給她瞧瞧,當著所有人的面拉著阿寶的手,溫聲細語地詢問她的身體及肚子裡的孩子。阿寶乖巧溫馴地一一應了,對皇后恭敬有加。

  殿內的人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看皇后與晉王妃這親熱勁兒,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們才是親婆媳呢。再看太子妃和齊王妃,臉上的笑容得體,表現得大氣端莊,讓人不得不感概皇后的這兩個兒媳婦挑得好,至少比之其他幾位皇子妃好多了。

  像秦王妃、周王妃,那兩個就如同秦王周王一樣是個低調的,根本不出彩,而寧王妃誰人不知道是個能折騰的,現在還沒將肚子裡的孩子折騰掉真是老天保佑了,陳留王妃也是個中規中矩的,甚至看起來有些悶葫蘆,別人問上三句,她才答上一句。賢王妃倒是個賢惠的,可惜她現在懷了九個月的身子,沒法進宮參加今天的宮宴,自然沒法比較。

  見皇后拉著阿寶虛寒問暖,又對她的肚子幾番叮囑,寧王妃坐在戚貴妃身邊,冷眼看著,又有些憤恨,想起近來丈夫頻頻召幸那幾個宮女,心裡不禁泛酸,又痛恨,原本這宮女不是應該進晉王府的麼?更讓她難受的是,剛才晉王還親自送晉王妃到後宮,不像她家那個,到了宮裡,直接就跑到太和殿去皇帝那兒刷存在感了。

  「幾個月不見你了,雖然聽太子妃和齊王妃都說你很好,可沒見著人心裡總是擔心。」皇后拉著阿寶的手說,「這懷孕的女人最是辛苦,你也別累著自己,缺什麼就使人來和本宮或太子妃那兒說上一聲。本宮這裡就不用過來請安了,你在府裡好生休養,給本宮生個大胖孫子方是。」

  「是,謝謝母后體諒。不過先前是臣媳不太方便,等過了年,臣媳可要隔三差五地來給母后請安,到時請母后別嫌棄臣媳啊。」

  阿寶笑著說,做足了姿態。皇后想在眾人面前表演慈母,她也是極配合的。至於皇后為何會看重於她,在所有妃嬪及宗室女眷面前表現,她也給猜測幾分,蕭令殊現在已經明晃晃的是□□了,皇后自然也不吝嗇拉籠一下,表個姿態,也讓人知道皇后是個賢良大度的。

  這邊兩人和樂融融,那邊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道:「皇后果然是個仁慈的,待晉王妃宛若親生一般,我看著都有些嫉妒了。」

  開口的是宗室的一位郡王妃,按輩份,她還是正德帝的一位堂叔的兒媳婦,現任的清江郡王妃。因為先帝在時,先前的清江郡王有從龍之功,得了恩賜留在京中,世襲三代始降。這位清江郡王妃平時是個爽朗的,看著有話直說,可是每每都會刺人心窩子,她有個女兒嫁了戚貴妃娘家一位侄子,所以某些時候,會偏向戚貴妃那邊。

  皇后的眸色黯了黯,面上表情卻不變,笑道:「瞧郡王妃說的,晉王是養在本宮宮裡的皇子,本宮看著他長大,也是當兒子一樣的,晉王妃是本宮的兒媳婦,本宮自然關心了。哎,你們無論哪個,本宮都是疼愛的,都是本宮的兒媳婦。」皇后最後幾個話是對著秦王妃等人說的。

  皇后一臉慈愛之色,不管她是真慈愛還是假慈愛,大家都是修練得快成精的狐狸,臉上並沒有表露出分毫,紛紛讚揚皇后的大度仁愛,至於那些年輕的,也早學會了不動聲色,一時間,鳳翔宮裡的女人們和樂融融。

  偏偏有人不識相,要接清江郡王妃的話茬,說道:「雖有母后疼愛,可是五皇嫂還是太嬌貴了。」

  眾人望去,只見寧王妃挺身著五個月的肚子,美艷的臉上似笑非笑,說道:「雖說孕婦身子嬌貴,可也不能不盡孝道。當初臣媳懷上時,還不是三不五時地進宮來給母后和貴妃請安,原本還想若能在宮裡遇著五皇嫂,也能和五皇嫂聊一聊孕中心得,可不巧從來沒見過五皇嫂呢。」她一臉可惜的表情。

  聽到這話,眾人反應不一,有心裡憋笑的,有搖頭歎氣的。

  寧王妃這話明著說晉王妃不孝了外,還擺明著晉王妃沒有進宮給皇后請安的原因還不是晉王被責罰在府裡,連帶晉王妃也受了牽連。本來這種事情大伙心知肚明就好了,不應該拿出來明面上說讓人難受的,可寧王妃顯然就是想讓晉王妃難受。

  這時,戚貴妃嗔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呢,若真想念晉王妃,直接到晉王府不就行了?你們兩府離得也不遠,都是妯娌,親香一下也是使得的。」

  皇后笑而不語,只是臉上的笑容有些淡了。

  這時,就要表現出媳婦的能力來了,太子妃當下笑道:「難道七弟妹忘記先前的事情了?太醫可是曾有言五弟妹受過驚嚇,這可是五皇弟的第一個孩子,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以孩子為重,母后也是體諒的。」

  很好,太子妃也來提醒眾人,大公主為了個大夫跑到晉王府去要人然後讓晉王妃受驚嚇的事情。不過更大的事情還是晉王那個煞星殺胚甫一回京,就跑到大公主府去掐人的事情。即便正德帝一開始就下了令封口,可是當時那麼多人見他進了大公主府,又有大公主有意搞得人盡皆知,所以這事情到是瞞不住的,不過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想到晉王那個煞神殺胚,在場的女眷心中一凜,紛紛彼此交換了個眼神,決定還是不跟著去刁難晉王妃了,若到時晉王知道了,誰知他會不會記上一筆,然後直接帶凶殘的府衛跑到你府裡去殺人?到時若落得大公主那下場,哭都沒地方哭去。

  於是,接下來,寧王妃還想要挑釁一下阿寶這個「情敵」,很快便被眾人聯合著轉移了話題,歪樓不知道歪到了什麼地方去了,也讓屢屢插不上嘴的寧王妃氣悶得要死,緊緊地絞著手中的帕子,剜向阿寶的眼神十足的幽怨。

  女人們坐在一起,打個嘴炮是常事,稍不小心便是綿裡藏針,話藏機鋒,坑死人不償命。這宮裡明顯是分兩派,以皇后為首的一派,以戚貴妃為首的一派,暗中較量。不過現在看來,皇后明顯是壓倒性的勝利。

  先不說太子妃和齊王妃的立場,單是眾人因為忌憚晉王而不敢得罪阿寶,進而不敢接戚貴妃丟下的話茬子給皇后添些堵,便知道結果了。

  所以,在宮宴開始後,皇后一派喜氣洋洋,貴妃一派情緒寡淡。

  除夕宮殿擺在寧德殿,正德帝和皇后坐在最上方,旁邊還有平王太妃,接著是眾位育有皇子皇女的宮妃,下來便是以親王品級及宗室輩份排坐,品級在前,輩份在後,依次列坐。

  阿寶斜對面便是平王一家子,江凌薇和平王世子佔了一桌,雖然平王世子的噸位仍是讓人側目,不過阿寶覺得好像比上回他見時瘦了一圈了,莫不是解神醫的藥起了作用?

  很快地,感覺到了一道讓人不舒服的視線,眼睛再一轉,很快便見到了同樣在坐著的大公主。她的臉色依然蒼白,比兩個月前見的還要瘦了一圈,看起來倒是像林妹妹般弱不禁風了,只是眉宇間的戾氣依舊,看她的眼神十分怨毒,不過當她看到蕭令殊時,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驚懼中又帶著怨恨,十分複雜。

  蕭令殊抬眸望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大公主被迫收回了視線,安安份份地與武烈坐在一處。

  其他人自然也將大公主的異樣盡收眼底,心中詫異之餘,再次對刷新了對晉王的印象,這真的是個不能惹的煞星殺胚,壞得徹底,連那般囂張彪悍的大公主都能折騰得這般乖順,若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惹著他,還有活路麼?特別是當連皇帝也壓不住這煞星時,還是有多遠滾多遠,別惹他罷。

  上頭的正德帝自然也注意到了兒女們之間的小動作,臉色微黑,惱怒之餘,又忍不住多看了蕭令殊幾眼,左看右看,除了一些淺淺的輪廓,根本瞧不出他與阿荊有相似的地方,反而是此時蒼白病弱的大公主倒是與生病時的阿荊頗為相似,讓他不禁又心軟了幾分。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也難做啊。

  晚宴開始時,正德帝按例說了幾句話,然後拍拍手讓樂官奏樂獻舞。

  一片歌舞昇平。

  然則,一舞畢,突然外頭有宮人匆匆而來,先是與守在殿外的太和殿太監之一的陳祥耳語幾句,陳祥不能做主,只好悄悄上前,告訴張傑,張傑臉色變了變,忙躬身到正德帝身旁,小聲道:「皇上,賢王府來人稟報,賢王妃要發動了。」

  正德帝正要端茶欲飲,聽到這話,手上一頓,杯中的清酒蕩起層層漣漪。

  皇后和平王太妃皆聽到張傑的話,其他人只見張傑面有異色,也瞧見了幾個太監之間的動作,也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皆靜觀其便。

  這時,正德帝拍拍手,樂官停下奏樂,舞女也紛紛跪到一旁,殿中安靜無聲。

  「令傑,賢王府來人說,賢王妃要發動了。」

  賢王正含笑地給女兒餵果子,聽到這話,手中的果子掉在地上,有些不敢置信,猛地站了起身,然後發現自己失態了,馬上起身跪到大殿中,說道:「還請父皇允許兒臣回去瞧瞧……」

  賢王這舉動真是深情,賢王妃要生了,他一個大男人趕回去也無濟於事。至於太醫,早先因賢王妃被診出有孕且身子不好,戚貴妃早就和正德帝吹了枕頭風,塞了兩個太醫到賢王府駐守著了,接生嬤嬤也早就塞到賢王府,一切都準備好了。所以,賢王一個大男人跑回去真是幹不了什麼事情,而且現在宮宴還未結束呢。

  不過正德帝卻未生氣,竟然允許了賢王的請求,戚貴妃生怕賢王妃生孩子下人照顧不好孫女,便將賢王之女留了下來。

  等賢王離開,歌舞再起時,卻沒有多少人欣賞了,都在想著,賢王妃好好的怎麼早產了呢?

  是的,按月份,賢王妃現在才懷孕八個多月,還差個十幾天才滿九個月,俗話說,七活八不活,撐也要撐夠九個月嘛。所以對於賢王妃的早產,人人都覺得其中有貓膩。

  而與賢王交好的人,皆忍不住有些擔心。特別是寧王及寧王妃,寧王妃又想到自己,突然目露凶光,暗道若是誰敢害她的孩子,她非和那人拚命不可!!

  因賢王妃突然要生一事,使得宮宴後來進行得有些寡淡,即便宴上齊王拉著寧王鬧著要行酒令也沒人管了,使得這熊孩子玩上了,差點沒將所有皇子都灌醉了。

  看那一副瘋癲樣,正德帝眼前發黑腦門生疼,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只有五兒子沒有被拖下水麼?可是那就是個煞神,誰敢去勸他酒?看著他冷峻如冰地坐在那兒,唯有給晉王妃遞個東西時才有點反應,看得又是頭痛。

  最後被鬧得頭疼,正德帝只好提前結束了宮宴,讓眾人各回各府。

  ******

  和金璟琋、江凌薇、五公主等熟識的姐妹在路口分別後,阿寶放下車簾,晉王府的馬車往晉王府行去。

  到得半路,突然一輛馬車經過,夜色深沉,路燈也昏暗,車伕能認出那是寶華大公主府的馬車,還賴得騎著大馬隨侍在馬車旁武駙馬武烈。

  見到他們的馬車,武烈停了下來,拱手行禮道:「晉王、晉王妃。」

  蕭令殊撩開車簾,透過路邊兩側宅子門前掛著的在風中搖曳的燈光,也看清楚了武烈的臉,點頭算是打招呼。

  「武烈,滾回來,走了!」

  一道壓抑著脾氣的聲音嬌蠻地響起,所有人都聽得出是大公主的聲音。武烈神色不變地與蕭令殊拱了拱手,示意車伕繼續前行,而他依然騎坐在馬上,彷彿不懼這嚴寒天氣,北風將他衣袍一角掀起,融入了黑夜中。

  阿寶透過車簾縫隙,看到馬上的武烈,突然為這對連貌合神離也談不上的夫妻歎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果然一言難盡。

  見冷風吹了進來,蕭令殊忙將窗簾壓緊,偏首看了阿寶一眼。

  阿寶摸摸鼻子,覺得他那一眼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警告,是以她十分安份地縮在角落裡,手中抱著暖爐,雖然從宮裡回王府的車程有半個時辰,可是她一點也感覺不到冷。

  等他們回到府時,剛換下身上莊重的禮服時,便聽外頭的丫鬟說下雪了。

  屋子太暖和了,阿寶覺得有些燥熱,趁著蕭令殊不注意,跑到窗邊拂開了窗戶,一陣冷冽的北風吹了進來,挾著細雨,讓她打了個哆嗦。不過此時阿寶卻不覺得冷,大概是因為今天是除夕夜,受過年的氣氛影響,整顆心都有些振奮。阿寶挨著窗口看夜雪,十分的愜意悠然。

  「啊嚏——」

  阿寶打了個噴嚏,揉揉被冷風吹得通紅的鼻子,正有些心虛地想將窗掩上時,一隻手已經從她臉側伸了過來,將窗戶關了。

  阿寶仰頭看他,然後露出傻笑。

  「小心生病了。」蕭令殊皺著眉道。

  阿寶乖巧地應了聲,只是從她轉來轉去的眼珠子可知道她有些不太安份。對於不安份的人,蕭令殊的宗旨只有一個:處置。

  眼看著就要被拎回床上,阿寶忙抓著桌子一本正經道:「王爺,還有守歲呢。守歲是傳統,一年到頭才會平平安安。」

  他面無表情地捏起她的下巴,俯首便是一個長吻,吻到她腿軟腳軟後,再將已經無力反抗的人抱起,到外間的暖炕上,將她往炕上一塞,然後蓋上一張毛毯子。

  這時,華媽媽聽到聲音,端了各種小點心及煮好的熱羊奶進來,笑呵呵地道:「王妃可是餓了,先吃些點心,老奴再給您去下個三鮮麵。王妃還有什麼想吃的麼?」

  這句話不知道戳中了阿寶哪個G點了,馬上道:「三鮮米粉。」一臉期盼地看著華媽媽。

  華媽媽:=__=!不該嘴欠地問她想吃什麼的,特刁難人了。

  而更刁難人的是,某位王爺一臉冷戾地道:「去做。」

  幸好,阿寶還是個體諒老人的姑娘,知道現在這時代還沒有發明出「米粉」這種吃食呢,華媽媽自然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臥糟啊,為毛說起米粉就突然好想吃了呢?算了,明天早上起床再去折騰它的做法吧。

  等華媽媽下去做麵條了,阿寶和蕭令殊歪坐在炕上一邊守歲一邊吃零食一邊聊天。零食阿寶吃,聊天也是阿寶說,蕭令殊只負責聽,偶爾會被阿寶逗著開口說幾句話,不過聲音仍是習慣性地有些生硬。他不愛說話,說話也因為十歲後才學習說話,造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平時若沒必要,十天半個月都不會蹦一個字,使得有時候說話冷冷硬硬的,讓人聽得耳朵都不舒服。

  等吃完了熱騰騰的湯麵,又坐了會兒,時間終於到了子時,外頭響起了鞭炮的聲音。

  阿寶忙去扒著窗口看天上的煙花,晉王府裡的下人也在放煙花,五彩繽紛的煙花雖然稍縱即逝,但卻十分美麗,而且這京中各府所放的煙花都是特別定制的,都有個吉利的名字,如什麼千柳樹帶尾、金冠帶時雨、蘭季銀紅尾、紅環錦冠、金龍帶彩星……品種繁多,將整個天空都映得亮如白晝,滿天火樹銀花,美麗非常。

  阿寶驚歎間,轉頭便見到安靜地站在身旁的男人,雖從未能從那張冷峻的臉上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但總是能從他專注凝聚在身上的視線可知,他將自己裝在了心裡。心中驀然一動,伸手握住他的手,忍不住朝他微笑,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話:「蕭令殊,新年快樂!」

  蕭令殊,新年快樂,願你一輩子不再孤單!願咱們一輩子在一起,不要傷離別!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9:10 PM

第72章

  新年的第一天,晉王府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阿寶還在睡,迷迷糊糊間聽到聲音,正要爬起來時,一隻手將她塞回了被窩裡,被子捂得嚴實,只有從被撩開的床簾中溜進了絲絲冷空氣。

  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腦袋還迷糊著,但因為昨晚守歲,加之有人細心地為她掖被子,又在她臉上親了親,熟悉的感覺讓她很快地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日上三竽才醒來。

  等阿寶醒來後,才知道一大早地解神醫被賢王府的人拎到賢王府的事情,因為賢王妃難產了,從昨夜到現在,還沒有生出來。

  阿寶吃驚問道:「解神醫一個男子,如何進得產房?而且解神醫不是說他不精通婦科麼?還有……賢王府是如何得知解神醫的?」最後一句問得有些冷冽。

  正在伺候阿寶更衣的幾個丫鬟皆搖頭表示不知,恐怕還得讓人去查一查。

  雁回將加了檸檬的溫開水放到她手裡,說道:「哎,賢王妃難產,孩子到現在都沒生下來,賢王如何顧得了其他了?雖然解神醫是男子,但若能是救賢王妃一命,在不在意這些死規矩了。」

  雁聲笑道:「聽說賢王夫妻伉儷情深,果然是真的。今兒一早,還是賢王殿下親自過來請人的。不過若沒有咱們王爺開口應允,恐怕他還請不動解神醫呢。」

  阿寶聽罷有些驚奇,解神醫一看就是個三觀正得不行的好人,且醫者仁心,賢王妃此番遭大難,解神醫怎麼著都不會袖手旁觀吧?

  誰知雁聲的答案出乎阿寶的意料,聽得她道:「王妃這就不知道了,解神醫雖然有醫者之仁,但卻也不是盲目行事、毫無原則之人。賢王妃好歹是親王妃,若她出了什麼事情,誰知道賢王會不會怨恨上咱們王爺和解神醫?而且奴婢聽在半夏閣當差的丹參說,解神醫早些年在某些權貴之家那兒吃過虧,一直對那些出身顯赫之人沒有好感。若不是王爺曾經救過解神醫一命,指不定解神醫也不會留在王府裡呢。」

  聽到這話,阿寶對解神醫不禁又高看幾眼,更加堅定了要將解神醫留在晉王府的決心,以解神醫這等品性,絕對不用擔心他背叛晉王府。

  「今兒早上,賢王帶人過來敲門時,真的敲得好急呢。」幾個雁邊伺候著阿寶用早膳,邊回答道:「劉管家不敢作主,只好來請示王爺,後來王爺和解神醫一起出去了。」

  正說著話,突然見簾子掀起,蕭令殊走了進來。

  隨著他掀簾進來,一股子冷氣灌了進來,阿寶甫一接觸這冷氣,打了個小哆嗦。

  幾個雁忙行禮,上前去伺候蕭令殊換下身上沾著雪的衣服。剛進來時,因為室內氣溫高,那落在肩膀上的雪便融了,透著一股子的冷意,蕭令殊也不敢一身寒冷地接近阿寶,免得冷著了她。

  等蕭令殊換了衣服回來,阿寶讓人直接搬了個薰籠過來放在餐桌前,讓蕭令殊坐下,問明白他還未用早膳,又讓人擺碗筷。

  等蕭令殊喝了碗熱羊奶暖身後,阿寶這才問道:「王爺剛從賢王府回來?二皇嫂現在怎麼樣了?」

  「還在忙。」蕭令殊簡短地答道。

  阿寶將他的話理解為:還在生。不禁有些擔憂,擔憂被架過去的解神醫,也有些擔憂賢王妃。雖然賢王妃有時候給她的感覺特不自在,但至少表面上賢王妃將該做的禮數都做到了,也從不與人交惡,比起易暴易怒的寧王妃好多了。大家不過是立場不同,平素沒仇沒怨的,所以阿寶還是希望她平安。

  等用了早膳後,阿寶才從蕭令殊這裡知道,賢王妃從昨日宮宴不久後開始發動到現在都沒生出來,太醫和接生嬤嬤都認為這是難產了,情況十分危急,為此賢王已經一宿沒睡了。今兒早上宮裡和其他幾個王府都派人都過去探望,後來見賢王竟然直接跑到晉王府來,雖不知道賢王來這兒做什麼,但見著晉王也過了賢王府,其他幾位王——秦王、周王、齊王、寧王為了表示兄弟情,也跟著過去了。

  阿寶聽得心裡吐槽,兄弟老婆生孩子,那幾個王為了在正德帝那裡表現兄弟情深,都跑去關心兄弟,為毛聽得這麼搞笑呢?

  「二皇嫂為何早產?」阿寶順嘴問了一句。

  誰知蕭令殊默默地看著她,然後冷聲道:「賢王府的一個女人害的。」

  等阿寶又詢問了幾句,在他簡短的回答中終於拼出了答案:賢王妃是被賢王的一個侍妾鍾氏害得早產了。

  說來這個害賢王妃早產的小妾可不是平常的小妾,而是內務府的宮女出身,並且曾經還是戚貴妃身邊的得力宮女,後來在賢王為了等武昌公府的小姐及笄而遲遲未婚時,戚貴妃便賜下幾個宮女給賢王作通房,鍾氏便是其中之一。這個鐘氏長相嫵媚,頗有些伺候男人的手段,在賢王妃進門之前,也得賢王看重幾分,後來在賢王妃懷第一個孩子時,不久後她也懷了身子,可惜的是孩子最後掉了,沒能生下來。

  鍾氏是良家子出身,因為懷過身子,所以被提拔成了賢王的侍妾,賢王身邊除了賢王妃外,連個側妃都沒有,鍾氏也算是賢王府裡的第二個女人了。只可惜,鍾氏仗著是朝陽宮出來的,又是早年伺候過賢王的,對賢王的情份不一樣,平時行事有些張狂。而這次,在賢王進宮參加宮宴時,賢王妃與鍾氏留在賢王府裡過除夕,可誰知鍾氏不安好心,路上滑倒的時候,竟然狠心地拉了賢王妃一把,兩個人一起摔了。

  賢王妃摔倒之際,雖然有丫鬟嬤嬤們護著,只屁股堪堪著地,可是這一摔也讓她受了驚嚇,於是就這麼早產了。

  阿寶咂吧了下嘴,也不管這個鐘氏是有心或是無意,這次她都討不得好了,搞不好會直接丟命呢。然後摸摸自己的肚子,寶寶還好好待著,那股子的寒意這才驅散開去。

  蕭令殊彷彿發覺她的異樣,伸手過來撫了下她的頸側,輕輕撓了下,說道:「果然麻煩。」

  誰麻煩?阿寶瞪眼過去,難道他說女人麻煩?

  「女人多了麻煩!」他接著道,眼裡明顯在鄙視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

  阿寶眉開眼笑,湊到他身邊,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作獎勵。

  很好,賢王妃的遭遇讓蕭令殊認識到了後宅女人的戰鬥力,越發的絕了三妻四妾的念頭,雖然也有他依然認為阿寶太弱了、其他女人都是惡毒的母老虎的原因,但阿寶還是很開心。

  蕭令殊雖不知道她為何開心,但對於她的親近十分喜歡,將她身子一提,抱到了懷裡,挨挨蹭蹭一翻,在阿寶沒有看到的時候,他望著她腹部的眼神有些晦澀。

  直到午時,解神醫才頂著風雪回來。阿寶打發人去探聽,知道賢王妃終於平安生平了個兒子。不過賢王妃這次生產遭了罪,身體虧損厲害,可能以後不能生了,慶幸的是撿回了條命,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不過,不能生養的女人好像不受待見,也讓戚貴妃有理由讓賢王納側妃之類的,還不知道以後會如何呢。

  *****

  解神醫回來後發了頓脾氣,對跑過來探望他的席遠咆哮道:「我受夠了,我是大夫,又不是接生婆,以後有這種事情別再叫我!還有,你去告訴那個男人,以後不准再擅自給我作決定!」顯然對被拎去賢王府的事情心懷怨氣的。

  席遠退後幾步,免得沾上他的唾沫星子,等他發了通脾氣後,親手給他倒了杯茶,方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也算是積陰德。」

  解神醫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很樂意為那些純樸的百姓積陰德,這種高門大戶裡的陰德還是免了,說不定他們比我還缺德呢。」

  「……」

  席遠噎了下,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開竅了一下子這般能說會道。

  解神醫連灌了幾杯熱茶暖了身子後,方歪坐在暖炕上,說道:「席遠,你幫我去問問王爺,賢王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還有,也要麻煩王爺幫我遮掩一二,我的身份不好暴露,免得給陵南解家那邊蒙羞。」

  說是蒙羞,還不如說是怕解家嫡系有動作,容不得他一個旁系的醫術比嫡系的還高,到時恐怕他們會搞些小動作不說,還讓他從旁支過繼到嫡系中去。雖然對於旁人來說,從旁支變為家族嫡系子弟是無上光榮,但對於念舊的解神醫而言,他的父母永遠只有那兩人。

  「這個你放心,我會和王爺提的。」席遠自然拍胸脯應下,原本這事情就要查的。

  不過現在還是新年,倒是不好探查,得過些日子。

  進入新年,天氣卻並末好轉,連續下了幾天的雪,不過卻不能阻止大家拜年的熱情。由於阿寶懷有身孕,倒不需要她出門去應酬,就算上門來拜年的親朋好友,也怕她費神,略略坐了下便離開了,並不怎麼打擾。

  蕭令殊名聲不好,所以敢來晉王府拜年的人還真不多,阿寶也不出門,便關在家裡折騰起米粉這東西來。自從懷孕滿三個月後,阿寶突然愛上了黑暗料理,那獨特的口味,真是讓人驚悚,偏偏她不覺得,一個人吃得開心,每每讓旁邊的人看得揪心。

  幸好,在阿寶口述、華媽媽反覆試驗做出來的米粉卻是個爽口的好東西,不僅府裡的下人愛吃,連解神醫也十分喜愛,再次叨念了一回「王妃真是個心靈手竅的大好人」之類的,倒是對先前蕭令殊將他弄去賢王府當接生婆的事情消了幾分怨氣。

  在阿寶讓人變著花樣做各種米粉類的吃食時,席遠終於讓人查清楚了賢王府為何知道解神醫身份的事情。

  「賢王妃是如何得知的?」阿寶詫異地問道。

  席遠來報告蕭令殊這事情時,阿寶也在場,當下便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席遠原本在先前還有些顧慮的,幾次見蕭令殊絲毫沒有避開王妃的舉動時,很快便接受了這事,後來有什麼事情,直接報告給蕭令殊聽時,也不再忌諱阿寶是不是在場。

  「屬下也不得知。」席遠說道:「咱們的人只查到兩年前賢王妃就讓她奶娘和奶兄到京外尋找解神醫了。直到去年,賢王也讓賢王府的人尋找解神醫,後來因為解神醫衝撞了寶華公主的事情,才讓賢王府發現解神醫在咱們府裡。」

  蕭令殊沉吟了會兒,便讓席遠下去了。

  聽了席遠的報告,阿寶再一次覺得賢王妃真是個奇怪的人,彷彿未卜先知似的。

  正當阿寶嘀咕著這事情時,出了元宵時,待天氣好轉一些,賢王親自捧了禮物上門來表示感謝了。

  當時蕭令殊不在府,阿寶作為女眷也不好去招待丈夫的兄弟,便讓劉管家出面。賢王對於蕭令殊不在府並未介意,只是表示要當面感謝解神醫一翻,不得已,只好叫解神醫去見賢王了。

  賢王攜重禮而來,除了真心實意感謝解神醫救了他的妻子們,還來挖牆腳的,他暗示解神醫,他可以上書皇帝,不用解神醫參加考核,可破例讓解神醫進入太醫院任職,當然,解神醫原本也有這個能力。只是聽說他被綁定在晉王府,不管是他心甘情願留下,還是迫於蕭令殊不能離開,賢王以為,沒有男人不愛建功立業,也沒有男人不愛權勢的,陵南解氏一族的弟子,本就應該站在杏林中。

  所以,賢王基於某些考量,他決定為解神醫創造條件,也算是拉籠解神醫。

  阿寶當時正在吃加了奇怪調料的黑暗料理,聽到賢王來挖牆角,馬上怒了,倏地起身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幾個正提著心的雁見她沒有衝動地往外跑,這才放下心來。不過顯然她們放心太早了,因為阿寶直接叫來侍衛常山,讓他快馬加鞭去通知蕭令殊,賢王來挖牆角了,直接讓最凶殘的出馬將來挖牆腳的齊王轟走。

  結果,賢王自然是被蕭令殊轟出了門,而且是一種十分沒面子的轟出門方式,賢王以往營造的良好形象就這麼沒了。

  而罪魁禍首的某位孕婦心情極好地沒再吃黑暗料理虐待大伙的神經,像個乖順的妻子一樣,在蕭令殊回來後虛寒問暖、關懷備致,那副慇勤勁兒,看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別開了臉。

  真是一對凶殘的夫妻!

  至於解神醫那兒,在阿寶的美食誘惑下,十分有骨氣地拒絕了賢王給予的誘惑。

  席遠納悶地問道:「這麼好的機會在面前,為何不答應?只要皇上開口,你就是朝廷官員,有品級在身,解家就算想要將你捉回陵南也沒辦法了。難道你等著王爺幫你爭取?恐怕你要失望了,王爺在皇上心裡可沒什麼份量……」

  「得了吧,我是那種人麼?」解神醫沒好聲氣道:「若我真的想靠著王爺上位,我就不會窩在晉王府這麼久,還讓你們這些壞人吆喝來指揮去的了。王爺於我有救命之恩,做人不可忘恩負義。王妃待我也不薄,留在王府多省心?我為何一定要進太醫院,只為這些有錢有權的人服務?」然後鄙視著他道:「王府也沒關著我,若我想要實現夢想,懸壺濟世,我平時也可以隨便出府去給那些百姓們看病,還省心一些。」

  席遠首次被解神醫的高潔品行給震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心甘情願地道:「神醫品行高潔,吾輩贊服。」

  解神醫抓了抓亂髮,只是揮手讓他滾。

  而阿寶聽到席遠傳達解神醫的話後,越發的安心了。

  解神醫沒有什麼野心,甚至因為早年吃過權貴之家的苦頭,所以對那些有權有錢人皆沒有好感,心願是開個醫館扶危濟困,只為那些低層的百姓看病。

  阿寶總結:好大一個聖父!值得培養!

  因為蕭令殊將賢王轟出晉王府,雖然賢王為了表示他的風度及他以往的好名聲沒有說什麼,但與賢王交好的人皆義憤填膺起來,覺得晉王簡直是不可理喻、蠻不講理、不友愛兄長、沒有孝悌之心……

  就在這些人擼起袖子想要為賢王討個公道時,蕭令殊只消帶著他那些彪悍的府衛在京城逛了一圈,於是大伙都消聲了,連幾個與賢王交好的御史也偷偷將寫好彈劾晉王不友悌兄弟的奏折燒了。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麼奇怪地、沒有任何波瀾地落幕了。

  當然,還是留些某些後遺症的,例如解神醫的身份到底瞞不住,很多世家朝臣內眷都知道瞭解神醫的身份。京中很多人家對陵南解氏的名聲那是十分有信心的,很多人想搭上解神醫,人總有個生老病死嘛,誰不怕死,若有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在,生命也有保障一些。只可惜,解神醫現在是晉王府的人,凶殘的晉王太可怕了,沒有人敢去觸其霉頭。

  寧王妃便是其中一人,她也想請解神醫過寧王府給她請個脈,順便讓他幫忙瞧瞧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男還是女,到時生產也讓解神醫到寧王府來坐鎮。可惜的是,解神醫住在晉王府裡,算是晉王的人,讓寧王妃恨得真是抓心撓肺的,實在是拉不下這個面子去求阿寶這個「情敵」。

  阿寶全然不知道外頭人的糾結及寧王妃的抓心撓肺,依然窩在晉王府裡悠然地養胎,偶爾心血來潮,又可著勁兒地折騰新的吃食。

  對此,華媽媽和幾個雁真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她腦袋裡各種新奇的吃食做法,恨的是她就不能消停消停,別整天盡折騰麼?更讓她們無奈的是,王爺也縱著她折騰,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幸好,很快便有其他事情轉移了阿寶的注意力。

  一月底,五輛拉著各種珍寶特產的馬車在初春陰冷的季節裡駛進了京城,往晉王府而去。

  這幾輛馬車在眾目睽睽之下,三輛駛去了皇宮、兩輛駛進了晉王府,很快地,便有消息傳出,這是在邊境的鎮北將軍給未來的外孫捎禮物回來了。

  鎮北將軍李繼堯這給外孫送禮物的舉動十分的張揚,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看到了,也看到了馬車裡各種海外的、草原的、西域的珍寶,差點沒有閃瞎他們的眼睛,也首次意識到,鎮北將軍對唯一的女兒有多疼愛。

  因為老爹的高調,阿寶又出名了一回。

  事實上,當阿寶收到父親的信時,也有些傻眼了,然後看向負責送東西回來的易叔。

  「易叔,阿爹這是做什麼?這些東西……很費錢吧?」阿寶壓低聲音說,不知道自己老爹做了什麼。

  西洋的珍珠寶石瑪瑙、西域的琉璃飾品、隔海對岸國家的黃金飾品、草原上的雪狼皮子……零零總總,難以估量,讓阿寶幾乎以為自己父親是不是去當強盜了。

  易叔笑道:「姑娘放心,這些都是將軍在年前與北夷人交戰時得到的戰利品,而且當時有一輛西洋走私船因為海嘯原因到璟城不遠的一處海港,後來被將軍派人去劫下了。」然後朝阿寶眨眨眼,暗搓搓地告訴她,李繼堯將好東西都緊著她了,餘下的才讓人送到宮裡獻給皇帝,作個面子情。

  阿寶嘴角有些抽搐,決定先無視自家中二爹的討好的行為,先是詢問了他的身體及近況,然後詢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一趟,她挺想他了。

  易叔歎了口氣,「老爺聽說姑娘有了身子時,激動得一宿沒睡,若不是當時正逢秋季夷人來襲,老爺恐怕早就請旨回來了。只是現在……」

  阿寶眼角抽搐,很快便知道她那個思想明顯超越了時代局限性的中二爹好像又在暗搓搓地計劃著打殘了璟城附近的北夷人後,也將與北夷人比鄰而居的山地人同樣給揣了。

  蕭令殊十分直接地問道:「可是那些山地人有異動?」

  難得一直當木頭人的男人終於開口,易叔暗暗打量一翻。從他到了晉王府後,發現這男人除了開始時叫了一聲易叔,便一直裝B扮高冷了,讓他心裡也有幾分收斂,不敢隨意說話,直到現在,聽到他開口說話,雖然聲音冷硬了些,好歹也沒有那麼寒磣人了。

  易叔這次回來,除了為李繼堯將送外孫的禮物拉回來,也同時幫忙觀察一下這位姑爺,到時好回去稟報予李繼堯聽,讓他心裡有個數。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9:25 PM

第73章

  大鄴之外的那一片廣茂的草原上,生活著一群遊牧民族,大鄴稱之為北夷人,是大鄴的仇敵。而與大鄴東北比鄰、與北夷東部比鄰的地方,有一條高大的山脈,那山脈背後,生活著一群山地人,他們雖未形成一個完整體系的國度,但據聞已經仿照大鄴的風俗文化,建起了統一民族國度。

  在大鄴人眼裡,北夷是茹毛飲血的蠻人,而山地人也和北夷人是一樣的貨色,都是末開花的蠻人。但是這回,鎮北將軍傳送回京的折子裡,明顯地表示,那群山地人已經不能稱為蠻人了,他們依照大鄴的傳統風俗,在十幾年前建立了王朝,推舉出了國主,對外稱為北禹國。

  而這北禹國,據聞近幾年來突然勤於練兵,怎麼看都不安好心,這事既然被鎮北將軍發現了,還是早早地上報,到時若他們有什麼異動,大鄴也有個準備。

  此次鎮北將軍派人入京,除了上奏北禹國之事,同時也拉了幾車的奇珍異寶進京獻給皇上,至於奇珍異寶的來源,據聞是西洋商船經過大鄴東北沿海之地,因為海嘯之故,停船在距離璟城千里之外的海港,他們光明正大地登港上岸,並且搔擾欺壓當地百姓,於是鎮北將軍接到百姓夜奔來告,帶了一隊兵馬將那些西洋人趕跑了,順便留下了他們的船。

  鎮北將軍在折子表示,他將西洋船上的東西都獻給皇上了,看來西洋人真是富得流油,並且時常跟北禹國及江海附近的幾個島國通商,都不將大鄴看在眼裡,打他們一通是應該的。並且還很大義凜然地給那些商船安了個罪名:走私的!所以劫了他們的船絲毫不愧疚。

  鎮北將軍的折子很好地解釋了那幾車東西進京的問題,是正當來源,不過正德帝看到這張折子時,嘴角直抽搐,心說哪裡全都獻給他了,不是還留有兩車給他女兒麼?不過想到鎮北將軍的女兒現在已經是他兒媳婦了,兒子又被他罰了三十年的俸祿,除了房子,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兒媳婦出的,正德帝便不再追究,開始讓人研究起北禹國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將之招安了,免得北禹國的國主一個腦抽和北夷人聯合起來攻打大鄴。

  那些御史原本正想要雞蛋裡挑骨頭彈劾一下呢,見皇上自己都不介意鎮北將軍將打劫來的珍寶先緊著晉王妃的事情,便默默地退縮了。

  倒不是他們怕個遠在千里之外的武將,而是鎮北將軍還有個凶殘的女婿的在京中 呢,誰知道參了鎮北將軍,會不會招來晉王凶殘的報復?連皇帝都不怕的煞神殺胚,他們還是悠著點罷。

  不過,這件事情也像是打開了京城人的一扇新世界大門,發現似乎西洋人很有錢啊,是不是哪天造條大船,讓人去西洋跑一趟?想起那拉到太和殿上那滿滿十幾箱的珍寶首飾,某些人的眼睛差點沒閃瞎,開始暗搓搓地計劃起來。

  李繼堯不知道他因為給女兒和外孫捎送東西,打開了自己國人的眼界,不過他此舉倒是給女兒女婿長了臉,也告訴旁人,蕭令殊還有個得力的岳父在邊境鎮著呢,你們哪個敢欺負他,先過了他那關再說。這便是有個得力岳父的好處了,特別是有個能幹的岳父,雖不致於真的能少奮鬥三十年,但某些好處卻是槓槓的。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李繼堯送東西回來的目的,只以為為了說明北禹國及西洋人通商的事情,可是無疑的,李繼堯此舉也算是在皇帝那裡刷存在感了,至少正德帝對於那三車的東西都十分高興地笑納了,為此還在口頭上提起了幾句晉王夫妻來,倒是想不起先前蕭令殊掐大公主時的震怒,那時連對阿寶也有些遷怒的。

  有個雖然中二,但是一心為女兒打算的爹,阿寶一時生活得十分滋潤。

  李繼堯在皇帝那裡刷了存在感後,好處那不僅是一丁半點,而是長期的。至少正德帝感念著他一片忠心,連帶的影響了其他人的態度,使大多數人也不敢在明面上給阿寶難受。寧王妃原本都想著法子要去向阿寶討要解神醫了,甚至計劃著若是不行的話,直接讓寧王和她父親上書讓解神醫出仕,到時想招個太醫到府裡來,還招不到麼?可誰知李繼堯弄了這麼一手,阿寶一時風頭無兩,便不敢再出手,只能將此事壓下另談。

  易叔在京城裡待了幾天,阿寶是親王妃,不好天天召見個外男,只好讓蕭令殊去與易叔聊聊,幫忙多詢問一下她那中二爹這一年來在邊境沒她盯著乖不乖,有沒有再受傷之類的。

  此舉正中易叔的下懷,恰好可以有此機會近距離觀察一下姑爺,回去也可以和將軍有個交待。至於蕭令殊,阿寶發了話,便聽從,加上他也想從易叔這裡瞭解一下北禹國及西洋商船的事情。

  如此,兩人皆大歡喜。

  他們是歡喜了,但威遠侯府有人不歡喜!

  老夫人生氣地捶著炕,直罵白生了個兒子,不懂得孝順母親不說,連帶回來的禮物給的都沒有女兒的十分之一,還像話麼?還不如當初生下來就丟掉算了。

  威遠侯夫人從老夫人的話中可以知道老太太對於阿寶爹偏心女兒過多老母不滿,她心裡是想交好阿寶的,自然不能讓老夫人誤解阿寶,然後找阿寶麻煩,遂笑道:「娘,明錦現在是親王妃,又是皇家的兒媳婦,四弟給她捎東西也不打眼,若直接給咱們家捎,那不是讓人說嘴麼?你瞧,昨兒明錦不是讓人送了一車子東西回來說是四弟孝敬您的麼?」

  老夫人臉色雖然仍不好,但至少是聽進一些了,只是那股子氣仍是嚥不下去。

  等威遠侯等幾個大老爺回來,老夫人將大兒子和二兒子叫進來,摒退了下人後,對兩個兒子道:「我老了,還不知道有多少個年頭可活呢,只求得你們平平安安,子孫出息。」

  兩個兒子聽得大急,忙開口安慰不迭,老夫人抬手制止了他們,又道:「我這一生最盼的事情,就是老四平平安安回來,雖然男兒志在四方,可是他折騰了十幾年,也夠了。你們且去去信,勸勸他,無論還有什麼念頭,都得給我打消了,然後等哪天掙夠了軍功,奉旨回京來榮養便是。皇上是個仁德的,自不會虧待老四。」

  威遠侯和二老爺對視一眼,心說薑還是老的辣,不過是隻言片語,便知道他們那不安份的四弟有了蔫壞的主意。從李繼堯的信中可知,他在邊境呆得十分快樂,並不想回來呢。

  不過這事情還是不能告訴老夫人,是以兩人少不得安慰一番,並且保證會勸四弟的。

  *****

  易叔回來的這些天,阿寶沒再像以前整天來個奇思妙想,盡折騰得華媽媽等人心驚肉跳。現在她讓蕭令殊用特權幫忙找了很多大鄴國的輿圖,然後十分文靜地研究起來。

  原本華媽媽等人還很欣慰,覺得她們家王妃終於恢復懷孕前那文靜的大家閨秀模樣,不像懷孕後情緒那般跳脫,可是當他們發現阿寶竟然開始在宣紙上塗塗畫畫起,又擔憂起來了。更擔心的是,王妃不僅在宣紙上塗塗畫畫,還盡下些古怪的命令,讓她們弄些奇怪的東西過去給她。

  在這種擔憂中,易叔也終於觀察完蕭令殊了,心裡喜憂參半。

  喜的是,晉王也是個奇葩,在婚姻上的觀念應該十分符合他們將軍的脾氣,奇葩成雙啊。憂的是,晉王太冷太硬太直,這脾氣容易吃虧啊,還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連累得他家姑娘呢。

  在易叔離開之前,阿寶將他召到府裡來,然後將她幾天辛苦的成果給他。易叔原本還有些不明白,等打開那特製的油紙,看到油紙上用不知名的畫筆繪製出來的輿圖時,易叔吃驚了,伸著顫抖的手摸了摸著油紙,發現這份詳細而清晰的大鄴清江以北之地的輿圖並非他眼花後,看向阿寶的眼神震驚又複雜。

  他沒想到,自家姑娘還有這本事,這份輿圖無論是從紙質塗料,還是內容,都比現在軍中的詳細太多,也讓人一目瞭然。

  「易叔,這份輿圖我只做了這麼一份,你且收著,交給阿爹,希望對阿爹有幫助。」阿寶鄭重道。既然她那中二爹想折騰,她就幫他。

  易叔鄭重道:「姑娘放心,屬下省得。」

  易叔很快離開了,等易叔離開後第二天,到了賢王兒子的滿月。賢王為了這唯一的嫡子,特地大辦,廣發帖子請人去喝滿月酒。

  阿寶自是給面子地去了。

  二月初,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京城也算是進入了多雨的春天。

  阿寶穿得像顆球一樣去參加賢王兒子的滿月,四個多月的肚子原本已經微微顯懷了,不過因為穿得太多,反而遮掩了。

  下了馬車後,蕭令殊直接扶著阿寶,由著嬤嬤引著他們到賢王府的偏廳裡去,幾個丫鬟緊跟在身後。

  偏廳裡,已經來了好些人了,當他們看到冷峻的男人親自揣扶著一名孕婦進來時,不禁愣住了,很快地便認出這懷孕的女子是晉王妃,而揣扶人的應該就是那個晉王了。

  阿寶含笑著與在場的人打招呼,等被蕭令殊扶坐下後,才與他細語幾句。蕭令殊仍是面無表情,看起來冷冷硬硬的,不過所有人皆從他的動作中所表達出來的意思看得出,他對於阿寶的那種小心及珍視。

  所有人俱又是一愣,莫然不知怎麼地,心生出一種異樣的心情來。當然這種心情是極短暫的,因為等蕭令殊直起身來後,面無表情地離開,那真是個冷酷無情、眼神冰戾的煞星,剛才的事一定是錯覺罷了。

  阿寶剛坐下,很快發現不僅她挺著肚子來了,寧王妃也挺著肚子來了。

  寧王生母早逝,後來養在貴妃那兒,與賢王關係極好,算是貴妃一系的人。是以寧王妃與賢王妃的交情也不錯,這種日子,她自然也要來捧場的。比起阿寶是被她男人扶過來的,寧王王只將寧王妃送到門口,而且寧王妃是由丫鬟扶著進來的,落差還挺大的。

  所以,阿寶很快便對上了寧王妃又羨又妒的眼睛,阿寶表示不痛不癢,在一群丈夫都有小妾的怨婦面前秀了恩愛不招人惱的,那真是說不過去了。

  等太子妃、金璟琋、江凌薇等女眷到來時,宴席也差不多開始了。

  天氣冷,加上孩子是早產,不好將孩子帶出來給人當猴子圍觀,是以男人們皆無緣見到孩子,倒是阿寶等人可以進內院去看了一眼。

  雖然看起來很脆弱,不過孩子長得挺好看的,賢王夫妻都是俊男美女,基因不錯,想生出醜孩子估計不太可能。阿寶看了看孩子,摸摸自己的肚子,她和蕭令殊也是俊男美女的組合,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會是個漂亮的孩子,若是男孩一定是小帥哥,若是女孩一定會是小美女。

  這麼一想,阿寶圓滿了。

  比起阿寶的圓滿,寧王妃純粹是為賢王妃生了兒子高興。當然,將阿寶視為「情敵」的她時刻關注著阿寶,發現她看了孩子後摸肚子的行為,慣性的思維下,覺得阿寶應該也是想生個男孩的,心裡惡毒地想著,最好生個女孩!

  孩子雖然是早產了,不過看來賢王妃很是用了心,孩子被養得白白嫩嫩的,只是看起來有些羸弱,聲音也像貓一樣細細的。再看賢王妃,明明才剛出月子,整個人卻迅速地瘦下來,臉色也有些憔悴,看來為了孩子耗費了不少心神,產後不用特地去減,身材就自動恢復了,真讓阿寶羨慕。

  看了孩子,吃了宴席後,阿寶便離開了。

  蕭令殊直接過來接她,這種無意間秀恩愛的行為,自然又刺激了人眼球。

  「那是晉王和晉王妃?」一個穿著桃紅色衣裙的少女小聲地和身邊另一個穿著柳綠色裌襖的少女咬耳朵,「不是說晉王很可怕麼?你瞧他長得也頗為俊朗,待妻子十分體貼哩,哪裡可怕?」

  那穿著柳綠色裌襖的少女撇著嘴道:「雖說傳言不可盡信,但也有一定根據的。不過是晉王妃有個厲害的將軍爹,晉王除了身份,什麼都沒有,自然要討好妻子了。」

  「才不是呢,他看起來不像是這種要靠妻子吃軟飯的男人。」少女激動地反駁道,頭上的珍珠步搖都有些搖晃。

  穿著柳綠色裌襖的少女狐疑地看著她,說道:「馨愉,你幹嘛這麼激動嘛?晉王這種男人……算了,和我們無關。」

  叫馨愉的少女嘟了嘟嘴,說道:「算了,咱們不說他。走,去看看馨悅姐姐和小外甥。」

  兩個少女說著,手拉著手往後院行去。

  *****

  等到三月桃花開時,阿寶想起了自己一處陪嫁的莊子裡那一片桃花,便央了蕭令殊,一起去莊子賞桃花。

  蕭令殊從來不會反駁阿寶的要求,自然應下了,一大早便讓人套了車,帶著老婆出了京。

  那處莊子在棲霞山一帶,恰好是在皇莊附近,距離京城有三個時辰的車程,不過因為她是孕婦,車子不能開太快免得顛覆,足足用了五個時辰才到。

  等到了莊子時,已經到了傍晚,阿寶根本沒時間看桃花,便累眼皮子打架,吃了晚膳再略略歇梳洗一下,直接躺床上睡了。

  蕭令殊坐在床邊,摸著她披散在床上的青絲,待發現她的呼吸平穩後,方為她掖好被子,然後直身出了內室,到外間去處理信件。

  信件是江南寄過來的,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完後,對侍立在一旁的席遠道:「今年本王不會出京。」

  席遠先是呆了呆,然後馬上秒懂了。恐怕在王妃生下孩子之前,他家王爺都不會離開的。想罷,默默地為江南蹲著的于飛等人點蠟,只能讓他們辛苦了。

  「王爺放心,屬下會讓于飛盯著江南那邊的人。」遲疑了下,又道:「王爺,屬下得到信息,南齊那裡有異動,長孫皇朝的人近來行為十分奇怪,派了很多暗探到咱們大鄴來,似乎在尋找什麼。」

  蕭令殊冷冷地聽著,燈火在風中搖曳,在他臉上拖曳出忽明忽暗的影子,襯得那張冷硬的臉龐如鬼魅般,看得席遠背脊有些發寒。

  等席遠離開後,蕭令殊坐在窗前,吹著春夜寒冷的夜風,直到屋子裡傳來異樣的聲音,方動了動僵硬的身軀,起身走往內室。

  阿寶正睡眼朦朧地爬起身去桌子上倒水喝,不想杯子被人奪了,瞇著眼看去,發現看不到那人的臉,不由得仰起腦袋,很快地一隻手扶在她腰間,防止她仰倒。昏暗的燈光中,男人沉默冷峻的臉映入眼簾。

  「你回來啦……」她嘀咕一聲,然後又用睏盹的聲音道:「我要喝水。」

  男人將她扶回床上坐著,然後拿起桌上的杯子,去外間爐子上溫著的水壺中倒了半杯水與冷開水混合在一起,試了試溫度,不冷不燙剛好入口後,才端著杯子回去,放到她手上。

  等喝完了杯溫開水,阿寶已經完全清醒了,清醒後,自然直接跑耳房去解決生理需要先。懷孕後,子宮壓著膀胱,容易導致尿頻,有時候半夜模模糊糊被憋醒,就這麼半閉著眼睛摸著去解決生理需要。她自己沒感覺,但那一步三搖的舉動,不只嚇過守夜的丫鬟,也嚇過枕邊的男人,至此後,蕭令殊晚上睡得並不踏實,只要她稍有動靜,便會醒來。

  等阿寶繫好褲帶從屏風走出來,看到站在屏風旁的男人,臉蛋微微紅了下,比起她半夜三更醒來如廁時神智不清所以沒太大的感覺,這種清醒的時候強烈地感受著一個男人就忤在旁邊聽自己如廁的聲音,真的是……算了,都是夫妻了,臉皮要練得厚點,他都不在意,她也用不著在意。

  回到房裡,阿寶正準備就著架子上的銅盆的水洗手時,很快便被抓住手了。

  蕭令殊將小爐子上的茶壺拎了過來,倒了些熱水在銅盆裡混著冷水,等感覺水溫了,才拉著她洗手。等洗過手後,他拿起一旁的絹帕,為她仔細地擦著手。

  阿寶的臉又紅了。

  看著他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柔和的臉,忍不住湊過去在他嘴角上親了下,發現他下巴刺刺的,長了胡茬子,於是又在他下巴上親了下。

  見他的視線落在臉上,似乎有些奇怪的模樣,阿寶朝他笑著,坦然笑道:「突然有些想親王爺了。」

  男人點點頭,將她抱到懷裡,然後也在她臉上親了下,又啃了她的嘴,方抱著她上床睡覺。

  感覺到抵在腹部的那根東西,阿寶的臉又紅了——心裡不禁有些悲憤,為毛懷孕滿五個月後,她開始動不動就像個純情少女一樣臉紅?明明並不是她想要臉紅的,她可是很厚臉皮的人呢。

  雖然臉紅,但動作卻十分大膽,一隻手摸索著,探進他的衣襟,然後在男人的緊張及期待中,手慢慢地往下移,摸著他有些堅硬的腹肌,觸感太好,忍不住像個女色狼一樣摸了又摸,然後才探進褻褲裡,大著膽子握住那根東西。

  臉終於紅透了。

  男人小心地避開她的肚子,將她的上半身壓在自己懷裡,因為懷孕而變大的胸脯也擠壓著他的胸膛,肌膚相蹭間,挑起了異樣的快感。

  等勞煩了她的五指姑娘為他解決了生理需要後,孕婦的需要也被勾起來了。可惜的是,古人的觀念裡,孕期是不能OOXX的。醫書上也說什麼:懷孕之後,首忌交合,蓋陰氣動而外洩,則分其養孕之力,而擾其固孕之機,且火動於內,營血不安,神魂不密,形體勞乏,筋脈震驚,動而漏下,半產、難產、生子多疾。

  於是,同樣被挑起感覺的孕婦只能鬱悶地躺回床上,抱著被子壓下那感覺,想著挨挨就過了時,突然被人翻過身來,然後那人解了她的衣服,手指按壓著她敏感的櫻桃珠。

  「王爺……」阿寶有些壓抑地道,孕婦兇猛啊,別讓她狼性大發。

  而蕭令殊只一句話,就擊漰了她的防線,他道:「我幫你。」

  我幫你、我幫你、我幫你……秀色可餐的肥肉都擺在面前了,不吃太對不起自己了。

  行了,還是化身為狼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9:33 PM

第74章

  別莊裡植滿了桃花,每到三月份,桃花開滿莊,放眼望去,一片夢幻的粉紅,清風徐來,落英繽紛,如夢似幻。

  威遠侯府的一處院子裡植滿了桃花,且那桃花還是京中有名的,但到底是在京城裡,院子也不大,每當桃花開時大伙都跑去湊熱鬧,阿寶每年能去賞花的時間不多。不過現在嫁人了,只要有丈夫同意,住京裡還是住莊子都是自由隨心的,每天賞賞桃花、逛逛莊子、爬爬山,日子不要太美好。

  莊子距離皇莊有半個時辰的路程,阿寶自然不會跑皇莊那邊去,但卻對棲霞山情有獨衷,時不時地挺著肚子一路散步過去,特別是暮春時節,遠處一片清山秀水,山花燦爛,十分開闊人的視線。

  在如此環境中,阿寶孕婦的生涯那是十分美好的,更美好的是孩子他爹陪在自己身邊,雖偶爾有事情離開,但徹底貫徹著好男人不在外頭過夜的好品質。

  ——事實上是不放心某位孕婦晚上睡眼朦朧地起床一步三搖地去解決生理需要,沒有什麼比放在眼皮子底下更讓人安心了。

  等時間進入五月份,天氣漸漸熱起來時,京城裡的皇帝帶著他的大小老婆及一堆兒女到皇莊避暑來了,棲霞山這一帶開始熱鬧起來,皇莊周圍的莊子也住滿了那些世家朝臣內眷。

  五月的桃花謝後,就開始結果了。莊子裡的桃花大多是觀賞性的,但也有些能結果的,那青青的小果子往枝葉間探出蹤影時,阿寶每每看得流口水。

  「王妃,這桃子現在還不能吃,而且很酸的。」雁聲說道,不明白為何她們家姑娘為何能對著這種小毛桃流口水。

  聽到酸字,阿寶更想吃了。

  「王妃想吃酸麼?」華媽媽卻是一臉高興,比起阿寶先前愛上黑暗料理,突然想吃酸的阿寶讓華媽媽更高興。酸兒辣女啊,喜歡吃酸那不是表示他們家王妃會生兒子麼?

  阿寶遲鈍地看著她,半晌終於明白華媽媽高興什麼了,心裡止不住地臥糟了聲。生男生女不是她能決定的啊,這要看男人的染色體,所以若將來她生了女兒,尼瑪誰敢說她肚皮不爭氣,非抽死他丫的。

  一見她突然柳眉倒豎,一副凶悍相,幾個雁都嚇了一跳,「王、王妃怎麼了?」

  阿寶反應過來,眉眼柔和地看了她們一眼,說道:「有什麼酸的東西,我想吃。」

  聞言,雁雲馬上道:「前兒廚房裡的陳大叔醃了些酸梅子,奴婢去給王妃拿來。」

  雖然天氣開始熱起來,不過棲霞山這邊的氣溫正好,山風拂面,十分涼爽。阿寶看著風穿過樹稍,泛起懶來,讓人搬了籐椅到院前的桃樹下,坐在上面抱著酸梅子吃起來。

  華媽媽看得歎氣,心裡琢磨不定阿寶的口味,總是一時一時的,酸甜鹹辣,每隔斷時間就鍾愛一種,哪有孕婦的口味變得這麼怪的!T T

  太陽漸漸升到半空,外面的氣溫開始升高了。

  阿寶揣扶著雁回的手往臥室走,邊問道:「王爺可是回來了?今天天氣燥熱,讓廚房做幾樣開胃的涼菜,前天那道涼拌羊肉就不錯。」

  雁回笑著聽她說完,說道:「王妃若愛吃,奴婢就讓人去廚房通知一聲。看時間,王爺也該回來了,估計就在外面呢。」

  正說著呢,雁然走了進來,說道:「王妃,王爺回來了,不過帶了個姑娘回來,是武昌公府古家的姑娘,聽說馬車在咱們莊子附近翻了,人也受了些傷,剛好遇到咱們王爺回來。」

  阿寶聽罷,半晌反應過來,說道:「這武昌公府的姑娘,不是賢王妃娘家麼?她傷得怎麼樣?」

  雁然道:「聽說壓傷了腳,其他的倒是不礙事。武昌公府的下人想詢問下,能不能讓他們家姑娘先在咱們莊子歇歇,幫忙去請個大夫。」

  雖是這麼說,心裡自是明白武昌公府的人知道這裡是晉王府的別莊後,知道懷孕的晉王妃也住這裡,那麼別莊裡自然會有大夫,所以才想讓他們家姑娘先送過來醫治。

  「既然是腳傷了,大夫怕不好診吧?」阿寶說著,又問:「王爺呢?不是帶了那姑娘回來麼?」

  「王爺直接走了!是席侍衛安排人帶他們過來,讓人請示王妃該怎麼辦。」

  「……」

  阿寶直接無語了,果然有蕭令殊的風格,真是乾脆利落得緊,估計看到人家姑娘受了傷,也不會理踩,最多讓下人去瞧瞧罷了,這種事情完全不過心的。所以,席遠在沒辦法之下,才讓人來請示阿寶,畢竟那古姑娘是武昌公府嫡出的姑娘,還是個大姑娘,總不好見外男。

  「先讓人將古姑娘安置在西廂吧,讓白芷去通知一聲解神醫,讓解神醫去瞧瞧。」阿寶吩咐道。

  雁然應了聲,便下去了。

  正說著呢,卻見蕭令殊走了進來。

  看他穿著一身黑衣,肌膚在日頭下曬得微微泛光,阿寶都覺得熱起來,忙拿了丫鬟備好的濕毛巾迎過去。

  等蕭令殊擦了汗,換了身比較輕薄的長衫,阿寶端過丫鬟呈上來的涼茶給他,順嘴問道:「王爺剛才遇到武昌公府的姑娘了,她傷得怎麼樣?」

  蕭令殊搖頭,「不知道。」

  阿寶有些無語,覺得自己白問了,待會再去問白芷吧。那姑娘既是武昌公府的嫡女,又是賢王妃的嫡親妹妹,面子也是要給些的。

  ******

  西廂房裡,白芷指揮著丫鬟給武昌公府的姑娘端茶倒水,順便弄來了一盆清水為古姑娘清洗腳上的血污。

  撩開褲腳,看到那瑩白的小腿上青紫的痕跡,還有蹭破的皮,恁地觸目驚心,看得丫鬟嬤嬤們都忍不住心疼起來。

  「嬤嬤,我疼……」古馨愉雙眸含淚,哽咽地道。

  周嬤嬤聽到自己奶大的姑娘喊疼,真真是恨不得代她受過,摸著她的腦袋道:「姑娘再忍忍,先將傷口清洗乾淨,等敷些藥就好了。」

  等清洗得差不多時,白芷掀簾進來,笑道:「古姑娘,大夫來了。」

  聞言,周嬤嬤忙拿來一塊乾淨的帕子蓋在自家姑娘擼起褲腳的小腿上,然後又放下一邊的床簾,這才請大夫進來。

  等見到走進來的大夫,所有人俱是一愣,然後那些年輕的丫鬟們不禁粉面含羞地低垂下腦袋。而古馨愉卻有些好奇地瞅了瞅進來的大夫,十分年輕,而且這張臉長得太美了,唇紅齒白,面如冠玉,堪稱完美。唯一讓人不適應的是,他披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就像個不修邊幅的糟老頭一樣。當然,雖是如此凌亂,對他的容貌卻沒有半分的折損,仍是會讓人一眼即感覺到驚艷。

  解神醫根本沒注意到室內的異樣,直接走到床前,在距離床幾步前停前,看向侍立在床前的嬤嬤。

  周嬤嬤忙拿出條帕子蓋在自家姑娘的手腕上,然後讓他過來診脈。

  解神醫把了脈後,又詢問了下傷勢,說道:「若是方便,還是請位醫女過來給這位姑娘看看腿傷,看看有無骨折。」說著,直接拿了瓶外敷的膏藥交給周嬤嬤,吩咐怎麼用後,便離開了。

  等解神醫和別莊裡面丫鬟離開,古馨愉對給她上藥的周嬤嬤道:「嬤嬤,那位就是解神醫麼?沒想到晉王這般厲害,連一直不出仕的陵南解氏弟子都能請到府裡來。上回若不是多虧瞭解神醫,悅姐姐還不能平安生下小世子呢。」

  周嬤嬤心裡撇了撇嘴,面上卻符和道:「是啊,多虧瞭解神醫。後來賢王殿下不是想推薦解神醫入職太醫院麼?只可惜晉王……哎。」周嬤嬤趕緊閉上嘴,她們現在可是在晉王府的別莊裡,不好說人家主人的壞話。

  古馨愉卻一臉好奇地道:「嬤嬤怎麼不說了?其實我覺得晉王殿下挺好的,當時到底是大姐夫不對,也不能怨怪晉王殿下……」說著,抿唇一笑。

  周嬤嬤慈愛地看著她,心知她對於賢王妃的倒霉總是過於高興,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她們雖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可卻是嫡親的姐妹,表面上姐妹們之間都很好,以前私底下卻是爭得你死我活的。特別是大姑娘成為賢王妃後,兩個姑娘只能收斂起了敵意,可一些事兒上,還是孩子心性了。

  這種事情周嬤嬤也不好說什麼,繼母與繼女之間的關係本來就難調解,特別是因為夫人的關係,使得她們姐妹之間不合,若不是姑娘自己好運地攀上了賢王,想來大姑娘的婚事最後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夫人可不太喜歡這繼女的。至於她的姑娘,還是孩子心性,見母親和嫡親姐姐討厭異母大姐,也跟著一起討厭作亂。

  正說著話,便見一個丫鬟進來,笑道:「古姑娘,我們王妃過來了。」

  古馨愉傷到了腿,不便起身,忙道:「快請王妃進來,請恕馨愉不能親自去迎接。」

  很快地,古馨愉記憶中的晉王妃扶著丫鬟的手慢慢地走了進來,步子不急不緩,看起來端莊而靜美。古馨愉下意識地看向門外,發現只有晉王妃一人,心裡微微有些詫異,猶記得二月份時賢王世子滿月那天,晉王可是親自護送著晉王妃過去,那小心呵護的舉動,看得人心裡無不羨慕。

  她自然也心生羨慕的,這半年來,總想著,若是她也能嫁個待自己如此體貼入微的男子多好。先前在別莊外出了事情,晉王恰好帶著侍衛經過,看著他坐在馬上,陽光灑落在他身上,俊美的臉龐越發的俊朗,不禁有些臉紅。

  阿寶坐在丫鬟搬來的椅子上,打量著武昌公府嫡出的三姑娘,小巧的美人瓜子臉,眉宇間一派天真爛漫,看得出在家裡是個極受寵的,才會養得這般的甜美天真。此時小巧的瓜子臉微微泛紅,看起來就像是一顆水蜜桃,讓人想阿嗚一口吃了,是最能激起男人保護欲的類型。

  阿寶詢問了古馨愉的傷勢,待周嬤嬤一一回答後,說道:「大夫說得對,貴府還是去皇莊那邊請個醫女過來給古姑娘再看看方是。我已讓人去武昌公府別莊通知你們公府夫人了,古姑娘若是不嫌棄,便在這裡稍歇片刻。」

  「怎麼會嫌棄呢,是馨愉打擾王妃了。」

  你來我往地客氣一翻後,阿寶終於告辭離去,剛到門口便見蕭令殊過來了,接替了丫鬟的位置,自己扶著阿寶離開。

  「王爺怎麼來了?天氣熱,王爺近來辛苦了,應多歇息方是。」阿寶柔聲道。

  「嗯。」

  古馨愉探了探腦袋,還是沒有看到晉王的臉,不禁有些沮喪,不過聽到那聲低沉的應聲,又忍不住臉紅心跳,在周嬤嬤有些狐疑地看過來時,忍不住道:「嬤嬤,晉王妃真是個和善人呢。晉王殿下看起來也是個會體貼人的,不像傳聞中那般可怕。」

  周嬤嬤端了杯涼茶過來給她,聽罷笑道:「我的好姑娘,誰說晉王不可怕?老奴剛才送晉王妃出去,迎門就見到晉王走過來,嚇得差點都呼吸不過來了,桃紅幾個丫頭都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一下,哪裡不嚇人了?」

  雖然周嬤嬤是實話實說,可是古馨愉還是有些不高興,悶悶地道:「晉王殿下明明是個好人……先前不是他讓侍衛送咱們進莊子裡歇息的麼?」而且,前年她去南山寺上香,遇到幾個惹事的紈褲子弟,也是晉王出面將那些人懲治了一頓,明明是個好人,為何大家都說他很可怕呢?

  桃紅拍拍胸口道,「姑娘這話不對了,先前發生那種事情,凡是見著的人都會幫上一把的。畢竟咱們姑娘的身份,大伙也不能見著不救。」

  周嬤嬤也笑道:「正是這個理!以姑娘的身份,旁人見著也不好袖手旁觀的。晉王不過是看在武昌公府的面子上,才幫這一把。哎,晉王妃確實是個和善人,只是晉王殿下……」想起先前晉王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調轉馬頭走掉的事情,周嬤嬤心裡也有些憤怒,幸好他雖然走了,但卻派了侍衛過來詢問。

  聽著貼身婢女和奶嬤你一言我一語地陳述著晉王的可怕,古馨愉越發的鬱悶,心裡又隱隱有些為那男人抱不平,明明他並沒有外人說得那般不堪,為何大家都說他不好呢?

  *****

  午時,武昌公府的人過來了。

  武昌公府的管家親自捧了禮物過來感謝,然後讓一個力氣大的僕婦將行動不便的古馨愉抱上轎輦,直接抬到馬車上,方回武昌公府的別莊。

  這事不過是件小事,阿寶沒放在心上,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熱了,腦洞又大開了,看得華媽媽和幾個雁心驚膽顫的,生怕她又起了什麼古怪念頭。

  阿寶沒起什麼古怪念頭,不過是突然想吃山裡的野味。

  華媽媽和幾個雁突然眼皮直跳,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男人,心裡祈禱著他別沒原則地縱容某人,這某人現在還是孕婦呢。

  蕭令殊看著她七個多月大的肚子,想了想道,「棲霞山上獵物極多,本王去打幾隻回來。」對於自己的王妃,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習慣性地無條件寵上了。

  阿寶卻呶著嘴道:「我也想上山去看你們打獵。」

  一句話,嚇得華媽媽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急忙連道不可。阿寶自然知道不可以,所以她只是說說,可是臉上仍是有些沮喪,看得蕭令殊直接望向華媽媽,那慣常性的冷戾的眼神看著華媽媽膽顫心驚,但仍是很有骨氣地反對。

  蕭令殊摸摸她的腦袋,說道:「等本王打了獵物,在院子裡烤給你吃。」

  阿寶馬上眉開眼笑了,掂起腳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蕭令殊很快整裝出發了,帶了幾個侍衛騎上馬往棲霞山而去,長弓背在身後,看起來帥氣極了,一路目送他離開的阿寶星星眼看著,明顯是在發花癡了。華媽媽擦擦汗,發花癡好過她想挺著個肚子去看人家打獵,所以這點還有能忍受的。

  蕭令殊一路疾行,上了山後很快便捕捉到了幾隻獵物,怕拿回去不新鮮,所以都是直接一箭射中腿,讓它們無法逃後,再捆起來讓侍衛拎回去。

  不用半個時辰,便打獵完了,收工回府。

  後頭跟著的兩個侍衛木著臉,感覺好沒意思啊,王爺您為毛行動力如此彪悍呢?

  比起兩個侍衛的吐槽,還有幾人更想吐槽。

  今日正德帝難得心情好,帶著幾個兒子來爬山,而且因是微服出行,沒有弄皇帝的儀仗,也沒有驚擾什麼人,倒是讓正德帝享受到一種難得的自由,心情也閒散許多。

  正站在棲霞山一處較高之地吹著清涼的山風呢,便見到山下有幾騎往山裡來,待得近了些時,以正德帝還沒有到老花眼的視力,自然瞧清楚了前面的那位騎士是他的五兒子,身後那幾騎是晉王府的府衛。

  眼睜睜地看著五兒子像陣風一樣地疾馳而過,根本沒有看到他這作父親的,也沒有想要過來請安,正德帝不高興了。

  「五哥這是要去做什麼呢?」齊王興奮地搓著手道,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正德帝一見這熊孩子露出這種表情,就下意識地患上偏頭痛,沒好聲氣地道:「你不會去問他麼?」

  誰知那熊孩子根本聽不出他話裡的諷刺,順口接道:「好的,父皇,兒臣會問的。」

  正德帝堵得不行,心說最好那五兒子回來不要給他瞧見,非要治他一個無視皇帝的罪不可。正想著呢,誰知不過半個時辰,某人又從山裡出來了,速度依然那叫一個快,依然像是沒見到他們一樣,直接下山了。

  「五哥,五哥,等等啊!」齊王呼叫起來。

  以太子為首的幾位皇子耷拉著腦袋,一副不認識這熊孩子的表情,大呼小叫的,特沒風度了。

  蕭令殊很快拉住韁繩停下來,然後調轉了馬頭朝正德帝這邊過來。

  到得跟前,蕭令殊翻身下馬,沉默地行了禮後,正德帝看了看他,問道:「剛才去做什麼?」

  「打獵。」蕭令殊回道。

  大伙都糊塗了,正德帝又道:「這大熱天的,怎麼來折騰這事了?要打獵怎地不選在早上?」

  蕭令殊語氣平平道:「兒臣的王妃想吃野味了。」

  「……」

  正德帝嘴角抽搐:所以你不畏熱地巴巴地上山來打獵了?

  一口氣堵在心頭,實在不是滋味兒,這兒子可從來沒有因為他想吃什麼巴巴地去尋來——問題是你想吃的東西只會折騰御廚,其他人都不知道啊——然後,更讓他堵心的是,那五兒子看向太子道:「大哥可要吃野味,臣弟多打了幾隻,原想回去讓人送到你府上的。」

  太子嘴一彎憋不住想笑,覺得窩心極了,這種感覺就像養大了兒子,兒子終於懂事了,懂得孝順老子一樣。不過眼角瞄見黑著臉的正德帝,忙道:「五皇弟有心了,天氣熱,孤並不想吃野味,五皇弟可以送父皇幾隻,也權當孝順一下父皇。」

  蕭令殊冷戾地看了正德帝一眼,不語。

  齊王躥到面前來,熱切地道:「五哥,我想吃,給我吧,我拿回去和我王妃一起烤了吃。」

  蕭令殊抬頭看向身後的侍衛,侍衛提了兩隻還活著的野兔子過來,齊王身邊的侍從接了。

  做完這事,蕭令殊便告退了,留下氣得差點想發飆的正德帝和其他幾個憋笑的皇子,只有齊王完全沒將正德帝的怒氣看在眼裡,正叨念著快點回去和他王妃一起烤野味呢。

  *****

  阿寶不知道因為她一時心血來潮想吃野味,結果讓正德帝氣得差點吐血,等蕭令殊一回來,忙讓人到莊子裡的一棵陰涼的老樹下,讓人給她做烤肉。

  蕭令殊讓人處理了一條山羊腿,然後像模像樣地坐在火堆前,給阿寶烤羊腿吃。

  阿寶傻笑著坐在他旁邊,拿帕子給他擦額頭的汗,順便餵他喝冰鎮過後的酸梅湯解渴,旁邊的位置還放著幾個供冷氣的冰盆子,看得華媽媽等人無語之極。

  大熱天的,為了吃烤肉而坐到火堆旁,又因為怕熱而在旁邊放上冰盆子……有比這更傻的事情麼?怨不得旁人要說生個孩子傻三年,他們家王妃已經開始變傻了。

  阿寶不知道華媽媽等人的心理活動,見蕭令殊有模有樣地將那條羊腿烤灸得金黃色,油脂滴落在柴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一陣肉香味撲鼻而來,忍不住吞嚥了口口水,為了轉移注意力,開始扯話聊天。

  「王爺怎麼會烤肉?」

  「以前學過。」

  「哦。」

  蕭令殊在羊腿上抹了醬料和蜂蜜,見烤得差不多了,拿小刀開始片肉,片好的肉放在盤子裡。片了外面一層,又抹上醬料烤灸一會,待得金黃色了,繼續片下一層,然後將片好的肉端到阿寶面前,讓她用筷子夾來吃,如此也不用弄髒手。

  蕭令殊片的肉十分薄,並且每片肉都沾了醬料,還有蜂蜜水,吃起來別有一翻味道,好吃得讓她差點直接吞了下去。

  「王爺真是太棒了!」

  阿寶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口,然後發現自己嘴巴上的油沾到男人臉上了,忙心虛地拿帕子給他擦臉,環視週遭,發現丫鬟們都在裝死,不忍看她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調戲男人的大膽舉動。

  臉皮因為懷孕已經練厚了的孕婦繼續若無其事地吃著。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阿寶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在莊子裡散步時,突然聽說寧王妃要生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9:46 PM

第75章

  進入六月,京城熱得就像個大蒸籠,棲霞山這邊也受了些影響,每到晌午至傍晚這段時間,熱得不可思議,加上是孕婦體制,體內熱得像火爐,讓阿寶每每精神不太好。而且這還不算,因為懷孕,很多冰製品的東西不敢亂吃,能消暑的東西也沒多少了,更讓她懨得厲害。

  這天傍晚,阿寶挺著肚子在院子裡散步,散到一處院子裡種植的桑椹樹前,卻聽到丫鬟來報寧王妃要生了。

  「寧王妃要生了?什麼時候?可生出來了?」

  雁然笑道:「聽說是今兒下午時發動的,還沒有生出來,現在皇莊那邊正熱鬧著呢。」

  除了蕭令殊,其他皇子皆住在皇莊附近,天氣太熱,寧王妃自然也跑到別莊來避暑,是以直接在別莊生產了。剛好,寧王府的別莊距離皇莊近,要請太醫也方便。寧王妃要生了,住在皇莊裡的皇后和貴妃都要關心一下的,太子妃作為長嫂也使人去探望,於是寧王妃要生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說來寧王妃自從懷孕後,便開始折騰,折騰得旁人膽顫心驚,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將肚子裡的孩子折騰得沒了。為了孩子,寧王不得不一再退讓,忍氣吞聲得差點將皇子的尊嚴都忍得沒了,甚至連淮南郡王府也派了人過來勸她,作為個孕婦,真的別太折騰,安心生下孩子才是。

  娘家人的勸寧王妃還是聽的,只是她嘴裡應著,轉眼便沒當回事,繼續折騰了。這一折騰之下,拉了滿手的仇恨而不自知。可是偏偏寧王妃太健康了,孩子也太頑強了,這般折騰孩子仍是穩穩當當地待在她肚子裡,這麼一呆,直到足月了,才開始有了動靜。真真是讓那些想看她將孩子折騰沒了的人暗叫可惜,也有些嫉妒寧王妃的好運氣,懷個孕都比其他女人要幸運。

  現在寧王妃要生了,很多人皆忍不住關注,寧王妃得罪過的人自然皆在心裡暗搓搓地祈禱著她生個女兒。

  阿寶聽到這個消息,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吩咐待她生下來後告訴她一聲,到時打發人送份禮過去,然後轉眼便拋在後頭,又繼續關注別莊裡的桑椹了。

  今年別莊裡的桑椹長勢不錯,青色的葉子間探出黑紫色的小果子,看得就誘人。阿寶吩咐人將已經變成黑紫色的桑椹摘下來,一部分送去皇莊給皇后和太子妃嘗嘗,一部分送回威遠侯府,一部分送到外祖家給外祖母的舅舅們嘗嘗,剩下的除了自己吃的,還要做果醬。

  就在太陽快要落山時,阿寶吃著洗乾淨的桑椹,便聽人說寧王妃生了,而且生了個女兒。

  阿寶詫異道:「這麼快?才一個時辰……」比起賢王妃折騰了一天一夜,寧王妃只用了一個時辰,還真是幸運。

  華媽媽是過來人,笑道:「有些婦人身子健康,這孩子也生得快。」

  其他幾個雁等華媽媽離開後,忍不住湊到阿寶面前,雁聲嘴快地道:「王妃,這下好了,寧王妃生了個女兒,看她以後怎麼張狂!」

  雁雲和雁然抿著嘴笑,也有些幸災樂禍。可愛的丫鬟們都是同仇敵愾的,寧王妃不知什麼原因常針對阿寶,雖然往往不了了之,可是幾個雁還是不高興,所以聽說寧王妃生了個女兒,自是高興極了。

  看幾個雁的表情都認為是寧王妃肚皮不爭氣,看得阿寶心裡有些抽搐,默默地想著,不爭氣的是寧王才對,才會讓寧王妃第一胎生了個女兒。想罷,突然也想到自己,蕭令殊不會也這般不爭氣,讓她生下個女兒吧?

  太陽落到山的那頭,天空呈現一片紫紗般的暮景時,蕭令殊回來了。

  回來時便見到阿寶不若以往他一回來便挺著個肚子圍著他轉,心情略……那啥,然後自動去換了身衣服,自動去擰了濕毛巾洗去臉上煙塵及汗水,自動將自己打理乾淨,方走到臨窗前的籐椅前,雙手撐在椅背上,彎腰俯視著她。

  「想什麼?」

  「想我會想男孩還是生女孩。」

  「……」

  阿寶下意識地回答了,才發現面前的男人,到底習慣了他的氣息,雖然被小小地嚇了一跳,卻沒有過激的反應。

  蕭令殊將她拉起身,扶著她變粗的腰身。阿寶笑著搭上他的手,見他臉上依然如以往般沒有表情,心裡歎氣。

  吃完晚飯,天還微微亮著,阿寶被男人扶著去散步。孕婦要多走動,生產時才不會遭罪,是以蕭令殊每天都會在早晚天氣沒那麼熱時,帶著阿寶在別莊裡散步。

  經過那一排桑椹樹的時候,阿寶問道:「王爺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蕭令殊低首看她,她的頭頂堪堪到他脖子位置,顯得十分嬌小。當然,並不是阿寶生得矮,她在這時代的貴女中,還算是正常身高,像金璟琋那種不僅臉蛋蘿莉、外表也同樣蘿莉型的,才是嬌小玲瓏。只不過,蕭令殊長得比較高,頎長的身形,加上嚴謹的站姿,就像出鞘的寶劍一樣,鋒芒畢露,阿寶站在他身邊,倒是顯得小鳥依人了。

  「王爺,你說啊,男孩還是女孩兒好呢?」阿寶狗爪子扒著他的手臂,左搖一下右搖一下,搖得遠遠跟著的丫鬟心都提了上來,既擔心她不小心晃出去怎麼辦,又擔心心思難測的男人生氣。

  「都好。」蕭令殊淡淡地答道。

  嗯,不算意外的答案。恐怕在他心裡,孩子只是個代名詞,是男是女都無所謂吧。阿寶很體諒他,畢竟十歲後才接觸正常人的生活,且因為某些關係,能得到的教育也不系統,是以在某些方面,思想也是異於常人的,甚至偶爾還單純得挺可愛的。

  阿寶抿唇笑了笑,又道:「今兒傍晚,七弟妹生了個女兒。」抬頭瞥了他一眼,見他臉色不變,卻是根本沒放在心上,便知道自己白說了。所以說,這等家常裡短的事情,和他說可以,但聽不聽、放不放在心上,便是他的事情了。

  最後,阿寶決定不試探他了,生男生女隨緣吧,果斷回去睡覺。

  *****

  阿寶這邊寬了心,而外頭不知有多少人因為寧王妃生了女兒而在竊笑呢,這也得益於寧王妃在懷孕後,行事太張狂,不知不覺中得罪了太多人之故。

  比起其他人,寧王妃卻是最難過的。

  等她醒來,知道自己生了個女兒時,也不知道是不是產後憂鬱症發作了,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哭得寧王只得親自上陣去安慰她。

  「女兒也很好啊,等她大一點,本王去給父皇上個折子,讓父皇賜她一個公主身份,等她長大了,給她挑選個好男人疼惜她……」寧王是個實務的,一切以實際情況出發。

  寧王妃哭道:「天下哪有什麼好男人?她以後又能嫁給哪個好男人?男人哪個不是見異思遷的?沒得妻子為他們辛辛苦苦地生兒育女,卻自己去風流快活……」越說越覺得生個女兒是讓她來受苦的,不禁又是哇的一聲大哭,「與其如此,還不如我現在就和她死了算了,也省得她將來命苦……」

  寧王快要被她弄得崩潰了,抓住最後的理智道:「也不全是啊,你瞧,本王對你不是挺好……」

  話還沒說完,寧王妃又是一陣大哭,邊哭邊罵道:「你還有臉說這話,趁著我有了身子不方便伺候,是誰召幸了那些宮女的?還要我同意給她們名份,提作侍妾……嗚嗚,我怎麼這般命苦,還不如和女兒一起死了算了……」

  「……好吧,是本王的錯,這世間還是有好男人的。」寧王的理智在崩潰邊緣徘徊,突然靈光一閃,說道:「你瞧咱們兄弟中,二皇兄對二皇嫂不是很好?五皇兄對五皇嫂也一樣,你瞧五皇嫂現在有了身子,都沒見他納了其他的女人,六皇兄對六皇嫂也很好……啊,還有平王世子不是對世子妃很好?還有大姐夫對大皇姐也很好……」

  寧王的聲音漸漸小了,因為寧王妃正凶狠地瞪著他,瞪得他莫名其妙。

  寧王妃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你是不是想氣死我然後另娶個能給你生兒子的女人才好?嗯?」然後在寧王呆滯之時,終於咆哮道:「不會安慰人就別亂安慰,難道你不記得是誰害得二皇嫂早產差點丟小命的?是二皇兄的侍妾,這種納個攪家精的侍妾的男人哪裡好了?難道你想你女兒以後和一堆女人爭寵不成?你還是不是她爹啊,竟然這般惡毒?!別和我說晉王妃那賤人,晉王對她好關我什麼事,你是存心拿她出來氣我麼?齊王那種沒腦子的貨色被齊王妃牢牢地把持住不是應該的麼?平王世子那頭豬,對江凌薇再好有什麼用?這種豬一樣的男人,女人嫁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至於大姐夫……哈,那就是個軟蛋,大皇姐找面首他都不敢吭聲,這種男人嫁了有什麼用?!難道你也想讓你女兒以後找面首!!!」

  中氣十足的咆哮聲直穿門扉,傳到屋外,嚇得守在屋外的丫鬟嬤嬤們心臟都要停了,差點要對裡頭的姑奶奶跪下了,這般口沒遮攔的,傳到外頭如何是好?幸好這裡伺候的都是心腹,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而屋子裡的寧王……他已經被產後憂鬱症的老婆弄崩潰了,然後直接跑了。

  見他走了,寧王妃又繼續哭起來,直罵男人都是沒良心的,哭得那些丫鬟嬤嬤不知如何是好。

  不得已,只好去請賢王妃及淮南郡王妃過來安慰了。

  淮南郡王妃好說歹說,仍是見女兒一臉委屈,真是想暴打這丫頭一頓,心說就算是女兒,那也是皇室的子孫,將來誰能虧待了去?

  賢王妃道:「你也別難過了,說不定第二胎就是男孩了呢?你瞧我不就是這樣,頭胎先生下了妞妞,第二胎才生下黎哥兒。說不定咱們妯娌都是這會是這種情形,你瞧周王妃,她頭胎不也是生了個女兒?」

  在賢王妃努力舉例子時,也不知道她的話戳中寧王妃哪個G點了,只見她突然雙目灼灼地道:「二嫂是說,咱們妯娌都是這種情形,意思是說,晉王妃這胎也是個女兒?」

  賢王妃愣住了,淮南郡王妃……她想將這異想天開的女兒塞回肚子重造。

  見寧王妃一下子精神煥發,一改這幾日的憂鬱頹色,賢王妃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得勉強道:「這個……也說不準。」她哪裡知道晉王妃這胎會生男還是生女,太醫雖去請過脈,但晉王府裡有解神醫在,根本不需要太醫來看,而且太醫有些時候也看不準是男是女。而且,上輩子沒有晉王妃這人,她也無法依靠記憶知道晉王妃是生男還是生女啊。

  不過寧王妃卻堅定地認為晉王妃這胎一定會和她一樣生女兒。如此一想,她很快恢復了正常。

  寧王妃恢復正常了,反而讓寧王和淮南王妃覺得不正常了。

  *****

  阿寶不知道自己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拯救了寧王妃的產後憂鬱症,時間進入到了七月份後,很快要到她的預產期了。

  阿寶自從來了別莊後,很少去給皇后請安,直到皇后也到了皇莊,方隔三差五地慢騰騰地去皇莊請安,直到懷孕滿八個月後,皇后不敢再讓她折騰了,方免了這事情。隨著阿寶的預產期近,皇后反而隔三叉五地打發人過來詢問她的情況,作足了慈母之態。

  除了皇后外,江凌薇、五公主、金璟琋和威遠侯夫人及幾位姐妹也時常上門來探望她,大家都住在棲霞山附近的別莊裡避暑,往來倒也方便。而且和她關係好的已婚的姐妹,這一年來也沒一個傳出消息,多少也讓阿寶有些在意。特別是李明鳳,她和武皓感情甚篤,小夫妻倆因為大公主這個惡大嫂時常刺激,倒是能互相體諒,感情十分好,可卻是懷不上。

  轉眼便到了寧王女兒的滿月,雖然是女兒,不過因是第一個孩子,寧王還是極重視的,也大辦一場。阿寶的預產期已經近了,自是沒法去了,讓劉管家送了禮過去聊表心意。

  隨著阿寶的預產期臨近,蕭令殊便沒再出門,成天守在莊子裡,阿寶幾乎每天一睜眼見的是他,閉眼前見的也是他,原來因為預產期臨近而有些慌亂的心情,也漸漸地開朗了許多。

  只是蕭令殊此舉讓正德帝不太高興了,特別是江南那兒有幾個城鎮今年夏天出現乾旱,有些不法份子趁機搗亂,原本是要讓蕭令殊去探查一翻的,誰知道他甩都不甩你,氣得正德帝夠嗆。

  對此,習慣性在蕭令殊與正德帝之間作萬金油和事佬的太子忍不住勸道:「父皇,這是五皇弟第一個孩子,他難免是重視了點兒。而且江南那裡,五皇弟也派了人盯著,不會出什麼亂子,也不必讓五皇弟親自走一趟,可以指派其他人過去……兒臣倒是有些擔心是南齊的長孫氏那邊……」

  兩人正商量著事情,突然陳祥在外頭通報,皇后娘娘打發人來說,晉王妃要生了。

  正德帝驀地怔住了,倒是太子喜上眉稍,忍不住問道:「晉王妃現在情況如何?太子妃可是過去了?」這是自己親手教大的弟弟的第一個孩子,太子也是重視的。

  陳祥笑道:「太子殿下放心,皇后娘娘已經打發了人過去了,太子妃也親自去了。晉王妃現在還未生,不過太醫去把了脈,說情況良好,晉王妃是個有福氣的,佛祖保佑著呢。」

  太子抿唇微笑,此時倒是沒心情再議事了,與正德帝說了一聲便離開了。

  等太子離開後,正德帝整個人都鬆懈下來,背靠在寬大的龍椅上,望著高大的屋頂上的橫樑,眼神複雜。

  阿荊,咱們就要有孫子了……

  ******

  阿寶覺得她快要痛死了,嘴裡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早上起床時還好好的,等吃了早膳,她讓人拿了賬冊給她過目時,肚子開始隱隱地痛了,原本不當一回事,可隨之而來的陣痛讓她明白這是要生了。

  早在幾個月前,華媽媽和解神醫商量過後,已經準備好產房及一切生產事宜,接生嬤嬤也早就在別莊駐紮著,隨時可以準備就緒。所以在得知她要生時,華媽媽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直到阿寶被蕭令殊抱進產房,然後忤在產房裡,華媽媽傻眼了。

  「王爺……」

  華媽媽忍不住喚了一聲,卻見他冷幽幽地看過來,那種冷酷無情的殘忍眼神即便看了一年多,仍是不習慣,嘴裡的話怎麼也吐不出來。

  產房裡的幾個接生嬤嬤也同樣苦惱,心道女人生孩子,你一個大男人在這裡添什麼什麼?是嫌不夠亂麼?心裡腹誹著,卻沒有人有那膽子當著他的面說,畢竟這個是個凶殘的主,光是站在面前,就讓人壓力山大了,哪還有那膽子來個忠言逆耳?

  倒是阿寶在一會兒陣痛過後,感覺沒那麼痛了,才虛弱地道:「王爺還是先出去吧,產房血腥,污了王爺可不好了。」倒不是阿寶真的這般賢惠,信這個,而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般狼狽醜陋的樣子。

  蕭令殊拿了條帕子為她擦試臉上的汗,沉默不語。

  阿寶很快又呻吟了一聲,突然湧來的疼痛讓她臉皮抽搐了下,死死地咬緊牙關才沒有痛叫出來。而這其間,阿寶很清楚地看到旁邊的男人雖然仍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那雙清幽烏黑的瞳眸倒映著她狼狽的模樣,還有在她忍痛時,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驚慌,讓她一下子心軟了。

  「王爺,你先出去吧,你在這裡……臣妾生不出來。」阿寶有些開玩笑地道。

  「……」

  一屋子裡的丫鬟嬤嬤們聽到這話,差點忍不住翻白眼。可是某個在這方面還算單純的男人卻是相信了,然後冷冷地問道:「要多久才能生出來?」

  被他詢問的接生嬤嬤差點要抽了,忍著滿臉黑線道:「王爺,這事兒不好說,得看情況……不過晉王妃身子養得好,月份也足了,估計會很快的。」在那雙凶殘陰毒的眼睛瞪視下,接生嬤嬤忙撿著好話說。

  蕭令殊出去了。

  等他一出去,阿寶再也忍不住,發出嗚咽聲。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得到消息的太子妃、威遠侯夫人、大舅母陳氏、江凌薇、五公主等人也到了,她們聯袂而來,看到站在產房外的男人,不禁面面相覷。

  威遠侯夫人生過幾個孩子,生孩子的經驗是最多的,詢問了丫鬟後,知道孩子要出來還有一段時間,便對太子妃幾人道:「晉王妃不會生這麼快,還要一些時間呢。」

  正說著,發現產房前的男人突然回頭看她,嚇了她一跳,勉強定了定神後,方道:「王爺,女人生孩子是要些時間的,您也別累著了自己,省得王妃在裡頭擔心。」

  從阿寶要生時就被拎到這兒來助陣的解神醫聽罷,也點頭贊同。雖然他沒法進產房,不過作為醫者,他還是決定鎮守在這裡,以防外一。

  而這時,齊王夫妻也來了。

  對於齊王來說,他家五皇嫂要給他五哥生孩子,他怎麼可以不到場呢?於是和老婆一起來了,準備見識一下他家五哥即將出世的孩子會不會繼承他家五哥的凶殘彪悍風格。

  「哎,五皇嫂什麼時候生啊?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論男女,希望他一定要像五哥啊,這樣才好玩……到時候璟琋也給我生個像我的兒子,然後讓他和五哥家的孩子湊到一起,打遍天下無敵手……」

  院子裡的女人聽到這話,眉頭忍不住跳了跳,然後看向金璟琋的目光有些同情。

  時間很快到了午時,天氣熱,劉管家怕熱著了幾位貴人,早將他們請到偏廳納涼吃些東西,除了齊王,在場的人都不怎麼吃得下,關注著產房的情況,威遠侯夫人少不得安慰眾人,女人生孩子這事情,時間有早有晚,現在才一個早上,不急。

  不過威遠侯夫人這話顯然沒法安慰到在產房前站了一個早上的男人,在裡頭發出痛苦的叫聲時,終於推門而入。

  眾人傻眼了,吃驚之下,竟然都忘記了反應。

  阿寶的精神有些萎靡,眼前一陣陣發黑,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時不時地發出痛苦的叫聲。華媽媽將準備好的參茶餵她,讓她積贊體力,時間還長著。

  等汗涔涔的手被人握住時,阿寶睜開眼睛,當看到床前的男人沉默的臉時,還以為她痛出了幻覺,等遲鈍的腦子終於接受了這男人竟然闖產房圍觀她醜醜地生孩子的事實,頓時一股子的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人,怎麼可以——啊——」

  慘叫一聲,阿寶只覺得身體有什麼東西削落了,那種感覺十分的奇妙,讓她形容不出來,然後精神一鬆,眼前又有些模糊了。

  「王妃生了!」

  旁邊傳來了接生嬤嬤驚喜的說話聲,阿寶彎了彎唇角,雖然感覺到很累,卻仍是清醒著,下意識地揪住手上握著的大手,在接生嬤嬤的「恭喜王爺,王妃生了個小郡主……」的聲音中,陷入了黑甜鄉。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09:54 PM

第76章

  晉王妃生產這事,關注的人也很多,這大概是今年在皇莊這邊生產的孕婦只有這兩人之故,且這兩人還是皇家媳婦,所以導致眾人莫名地都關注起這兩位皇家媳婦會生男孩還是女孩。

  不過比起旁人,寧王妃是最為關注的,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為一種魔障了。或許,這大概是在得知寧王向正德帝求娶鎮北將軍之女後,已經埋下了種子,一心一意地認為李明錦會是她的情敵,甚至和她搶男人的賤-人。就算現在各自嫁了人,心裡這個疙瘩也驅除不去,直到那種子生根發芽,再也撥除不去。

  所以,在聽說晉王妃要生時,寧王妃就派人去晉王府別莊蹲著,隨時回來稟報,同時在心裡祈禱著,晉王妃絕對要生個女兒!

  午時,晉王府別莊那裡還未傳來消息,寧王妃不禁有些焦躁,很想趕緊知道晉王妃生男還是生女,心裡又惡毒地希望最好讓她吃些苦頭來個難產之類的。

  就在她坐臥不寧時,寧王回來了。

  寧王先去隔壁廂房看了睡得香噴噴的女兒,雖然第一胎是女兒讓他有些失望,不過第一次作父親,寧王還是很喜歡女兒的,每日都要見一見,摸摸女兒的小嫩臉才覺得踏實。雖然妻子在生了女兒後,搞得他差點崩潰,後來聽了賢王和岳父大人的勸,知道有些女人產後反應大,也體諒了。

  只是,現在都過了一個多月了,怎麼妻子又開始暴躁起來了?

  寧王一見寧王妃像個炮仗一樣,就想甩袖走人。不過在他甩袖走人之前,寧王妃已經伸手拉住他了,不得已只好走進屋子裡,接過丫鬟呈上來的清茶慢慢地喝著。

  喝了半盞茶,見旁邊的人仍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寧王忍不住道:「你今兒怎麼了?」不會又開始想要折騰人了吧?寧王對這個猜測有些驚悚,娶了個太會折騰的老婆真不是什麼好事。

  寧王妃隨手拎起桌上的茶壺給他繼續添茶,說道:「先前聽說晉王妃要發動了,也不知何時才能生出來……」

  寧王詫異了,她這是關心晉王妃呢?說來他這王妃是個直脾氣的,先頭成親時兩人蜜裡調油,妻子也不介意在他面前表達對晉王妃的不喜,後來知道這是因為他先前聽從二皇兄的建議去向皇帝求娶鎮北將軍之女,在她心裡留下了壞印象,才會處處針對晉王妃。知道這原因後,寧王心裡對晉王妃多少有些抱歉,是以每回妻子在他面前抱歉晉王妃哪裡不好時,他也沒吭聲。

  寧王妃見他詫異的表情,沒好聲氣道:「王爺想什麼呢?臣妾不過是想知道晉王妃生的是男還是女。要是生個女兒就好了,咱們女兒也有伴了。」

  寧王見她雙目放光,一副巴不得晉王妃生女兒的模樣,低頭悶聲喝茶。他本來就是個溫和斯文的性子,妻子的直率爽朗原是讓他頗為讚賞的,可誰知在晉王妃上出了問題,過於計較了,是以他越來越不愛在妻子面前說話了。

  「王妃可是用膳了?」

  寧王妃不甚在意地道:「這種時候哪裡吃得下?王爺若還沒用膳,就傳膳罷。」

  寧王繼續不說話了。

  午時剛過,終於有人回來稟報,晉王妃生了個小郡主。

  寧王妃喜上眉稍,同前來稟報的僕人再三確認這件事情後,忙叫人抱來女兒,抱著女兒親了又親,忍不住哈哈大笑。寧王見她快要魔瘋的模樣,有些擔心女兒被她摔著,心都提了起來。

  聽到晉王妃生了女兒,寧王妃心情大好,這時候也覺得餓了,忙讓人去傳膳。寧王先前在外面喝了些酒,卻沒有怎麼吃東西,也跟著她一起吃一些。

  就在夫妻倆高興地用膳時,丫鬟過來了,說道:「王爺、王妃,剛才晉王府打發人過來說,晉王妃生了一位小世子和一位小郡主,是龍鳳胎呢。」

  「噗——」

  寧王妃直接噴飯了,並且正正中中地噴在了正面坐著的寧王臉上,噴得他滿臉都是米飯。

  「什麼?晉王妃還多生了個兒子?怎麼可能?」寧王妃尖叫道,臉都綠了,「不是只生了個女兒麼?!」難道是她先前幻聽了?

  這個問題丫鬟答不上來,見她滿臉猙獰,只能哆嗦著站在門邊。

  ******

  事實上,不僅寧王妃奇怪阿寶怎麼會多生了個兒子,眾人也感到十分奇怪。太醫先前把過脈,沒發現雙生的可能,有經驗的僕婦也親自看過,也沒人說這胎會是兩個。

  懷孕十月,阿寶吃好睡好,就是偶爾時在吃食上折騰人了點兒,其他時候都是挺乖的,與張揚的寧王妃一比,誰都覺得阿寶是個懂事的。懷孕時,大伙也來看過阿寶肚子,就比寧王妃的肚子大了些,卻沒有人往雙胎上想去,但那時因為阿寶吃好睡好還有個男人天天陪在身旁體貼入微照顧周到,所以沒有人會往那方面想,只以為她心寬,養得好罷了。

  所以,怎麼會有兩個呢?這太不科學了!

  而晉王府別莊裡的眾人回想先前生產時的事情,仍是止不住心有餘悸。原本聽到嬰兒的哭聲時,以為已經生完了,那時阿寶也累竭閉上眼睛,大伙都以為她睡過去了,只有蕭令殊不放心,將解神醫拎了進來,把了脈才知道,阿寶這情況不對。

  等阿寶被解神醫施針弄醒後,又再一次體驗了那種痛苦,才知道肚子裡還有一個。

  當時正準備過來看孩子的威遠侯夫人等人都驚呆了,直覺這是開玩笑呢,他們都見過阿寶的肚子,雖然是比寧王妃那肚子大了點兒,但看起來不像是雙胎啊?

  生第二個時卻是難產了,接著又折騰了半個時辰,孩子才生出來,幸好當時有解神醫在場,不然差點弄得大人小孩都不保。

  雖然情況凶險,不過這雙胞胎——且還是龍鳳胎,來得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讓眾人歡喜的同時,也心有餘悸,生生被倆孩子嚇了一回。

  等生完了孩子後,阿寶這回真正的暈厥過去了。解神醫和皇后派來的太醫一起被某個滿臉冷戾的男人押著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一再地保證產婦只是累竭睡去,已無大礙,才得以逃脫。

  等逃了出來後,解神醫想起那對雙胞胎,又得辛苦地去看兩個孩子的情況。

  此時,還未離開的女眷們和齊王也十分稀奇地圍著雙胞胎看,雁聲雁雲站在一旁暗暗擔心,生怕這些人一個不小心碰著了還脆弱的孩子。

  太子妃看了看襁褓裡的兩個孩子,對滿臉好奇及擔憂的江凌薇和金璟琋道:「這兩個孩子是瘦弱了點兒,仔細養些日子會好。哎,當初寧王妃生產時,我也去看了,那孩子的塊頭比較這兩個都大呢。」

  眾人點頭,所以說,差不多大的肚子,寧王妃生了個小胖妞,而阿寶生了兩個瘦弱的孩子出來,這是一個頂倆?

  威遠侯夫人不免有些憂心,「姐兒先出來,看著還好,這哥兒……」

  是的,雙胞胎中,後頭出來的弟弟遠比姐姐還要瘦弱,生出來的時候都沒叫一聲,直到接生嬤嬤小心地拍打,才像小貓一樣地哭出來,都聽得不仔細。此時兩個孩子並排著躺在一起,比起姐姐雖然瘦小但還算正常型號的臉龐兒,弟弟小得像隻奶貓一樣。

  這時,解神醫和太醫一起過來了,兩人先後檢查了兩個孩子,女孩兒雖然瘦小了點兒,但是還算正常,就是男孩兒,身體比較虛弱,得小心地養著。

  眾人又看了會兒,到底不放心,太子妃對那太醫道:「于太醫,這些天你先在這裡呆著,好好照看好兩個孩子。」

  這於太醫是太醫院裡小兒科中醫術最好的太醫,留他在這裡也安心許多。

  于太醫看瞭解神醫一眼,見他沒有什麼反應,忙應了下來。

  因為阿寶還在昏迷中,蕭令殊正在那裡守著,眾人也不好留下來打擾,紛紛告辭離開了。

  很快地,皇莊裡的人及附近莊子的人都知道晉王妃生了對龍鳳胎了,這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況讓人不禁暗歎晉王妃的好命,不過聽說龍鳳胎中後頭出來的弟弟因為難產比較虛弱,又暗歎一聲可憐見的。龍鳳胎雖然像征著吉祥,可是這時代的孩子也容易夭折,一個小風寒也足以奪去孩子的命,養不養得大還另說。

  皇莊裡的帝后皆得到了消息,皇后雖沒有對自己親孫子那般上心,到底也是關心幾分的,忙讓人打開庫房,送了些珍貴的藥材過去。

  皇后此舉正合正德帝的心意,事實上聽到消息後,他的心也提了起來。雖然過去他是忽略了這五兒子,可是現在慢慢地邁過了那個心結,那種「阿荊留給朕的唯一的兒子」的念頭漸漸清晰以後,不知不覺中,也會投去幾分關心,不再像過去那般全然地無視。

  想到那對龍鳳胎身上還流著阿荊的血脈,一種默默的溫情在正德帝心中蔓延,恨不得直接去瞧瞧兩個孩子長什麼模樣,又有些擔心他們的情況,蓋因先前晉王妃肚子並不像是要生雙胎的,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也比那些平常的雙胞胎較弱了,讓人不禁擔心能不能養活。

  和正德帝一樣,太子也是既喜又憂的,喜的是龍鳳胎象徵著吉利,憂的是龍鳳胎太弱了,真擔心養不活。

  這天,知道晉王妃出人意料地生了龍鳳胎後,眾人反應不一,事不關已的暗歎一聲,與阿寶關係好的,是又喜又憂,與阿寶關係不好的——例如大公主,真是恨不得兩個孩子都夭折算了。

  這些阿寶自然不知道,她這一昏迷,整整睡了三天才醒。

  醒來時,便看到床前面容憔悴的男人,膚色黯淡不說,眼底是深深的青黑色,下巴還長出了鬍子,整就一副中年大叔的頹廢相,全無原本足以傲視電視明星的冷酷帥哥相。

  見她醒了,他的眼神微動,然後彎下腰,將臉湊得離她很近,灼熱的呼吸噴到她臉上,在她臉上輕輕地蹭了下,說道:「你醒了。」

  阿寶覺得喉嚨有些堵,盯著他的雙眼,半晌應了個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抬起酸軟的手,搭在他頸後,用力地擁抱了下。

  很快地,得知她醒來的華媽媽和幾個丫鬟激動地過來了,先是餵了她喝了些水,又幫她梳洗一番,被阿寶踢去打理好自己的蕭令殊也過來了。

  阿寶打量他,只是換了身衣服,剃了鬍子後,終於從一個頹廢樣的中年大叔變成了個可口的帥青年了,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解神醫被席遠拎過來了。解神醫為她仔細地檢查了一翻後,鬆了口氣道:「王妃可算是醒來了,醒了就好,好好養上一段日子,身子就無大礙了。」

  等他說完後,阿寶已經急不可耐地問道:「解神醫,我的那兩個孩子還好吧?」雙手緊緊地揪著被單,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解神醫看了眼坐在床前像根木頭一樣的男人,笑道:「王妃放心吧,有我和于醫在,兩個孩子都不會有事的。姐兒很健康,哥兒雖然有些弱,仔細養著,好好調理一番,也無事了。」

  阿寶這才放下心來,對解神醫的醫術,她還是比較信任的。

  因為先前阿寶昏迷三天的事情,怕孩子吵著了她,所以孩子沒有放在房裡,而是抱到隔壁廂房養著,也方便解神醫和于醫每天三次地照看。

  等解神醫離開後,華媽媽端了一碗雞湯過來。她昏迷的這三天,灶裡一直沒有熄過火,無論她哪時醒來,都會有一碗熬好的雞湯等著她。

  蕭令殊接過雞湯端在手裡,拿著陶白的調羹舀了雞湯,吹得溫了,放到她唇前。

  阿寶倚靠在床上,背後墊著大迎枕,下體某個地方仍有些抽痛,但沒有當初生孩子時的那種巨痛了,倒是可以忍受。阿寶先看著雞湯上面的一層油脂,就覺得有些膩味兒,雖然不太想吃,可是偏首便見床前的男人定定地盯著自己,還有固執而耐心地舉在唇前的調羹,頭皮都有些發麻,只能慢慢地喝起來。

  阿寶邊吃邊和床邊的男人搭話:「王爺,你幾天沒休息了?」

  男人很認真地餵她喝雞湯,一舉一動十分規範,彷彿是訓練過的一樣,阿寶原本是想自己喝的,不過在他的堅持下,決定享受一下他的照顧。

  「有休息。」

  阿寶聽得想翻白眼,有休息的話,何致於一副被人蹂躪了三天三夜的苦菜花模樣?明明就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為何總會做出一些讓她感到心軟心酸的事情呢?華媽媽先前已經告訴過她,他根本沒怎麼休息,幾乎可以說是守在她床前三天三夜沒合眼,丫鬟嬤嬤們想勸他去休息,可是每每被他冷冷掃了一眼,便不敢吭聲了。這別莊裡,就數他是老大,他不去歇息,誰也拿他沒轍。

  好了,現在她醒來了,倒是可以管上一管……錯了,是勸上一勸了。

  喝了雞湯後,又吃了半碗香菇雞絲粥,然後是一碗散發著濃濃澀味的藥。阿寶苦著臉,看著男人一手端藥碗一手捧蜜餞的模樣,配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不知怎麼地,有種反差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旁邊站著的華媽媽和雁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床前男人的舉動,也不禁有些好笑,倒是覺得他就算繃著個臉,也沒那麼可怕了。

  阿寶從小到大一向是個健康寶寶,喝藥的次數屈指可數,對中藥的味道一向不太喜歡。不過這次因為生雙胞胎時難產,使得她身體虧損嚴重,逃不掉吃藥,只能捏著鼻子灌了,然後張開嘴巴,男人已經捻著一塊蜜餞放到她嘴裡了。

  用混著薄荷的青鹽漱了口後,才終於將那股子可怕的味道衝下去,只留下滿口薄荷的清香。

  「王妃剛醒來,不宜勞神,再睡會兒吧。」華媽媽開口說道。

  聽到華媽媽的話,蕭令殊又看向阿寶,道:「該歇息了。」

  都睡了三天了,還睡?

  阿寶有些苦逼,其實她這會兒很想讓人將雙胞胎抱過來給她瞧瞧過過眼癮,不過因為孩子太弱了,不敢隨便挪他們,只能忍住,決定等自己身子好一些再去看。心裡掛念著,少不得又親自叮囑一番,然後又想起因為這次意料之外地多生了個,奶娘還不知道夠不夠用呢。

  華媽媽笑道:「王妃放心,先前就備了兩個奶娘了,前兒個皇后娘娘又讓人送了兩個奶嬤嬤過來,絕對不會虧待兩位小主子的。」

  聽說是皇后送過來的,阿寶倒是放心了。皇后把持宮務幾十年,能一直坐穩皇后這位置,成為太子的堅強後盾,手段心性都是有的,送過來的奶嬤嬤也是能信任的。

  又囉嗦了會兒,直到床前的男人臉色開始不對了,眼神變得十分的嚴厲危險,華媽媽和雁回果斷地撤了。

  阿寶也果斷地躺下睡了。不過在入睡之前,阿寶有些心疼道:「王爺也去歇息吧,臣妾希望再次醒來,不用再見著王爺眼底下的青黑了,看著怪心疼的。」

  蕭令殊抿了抿唇,說道:「本王很好,無需擔心。」

  阿寶盯著他,很想呵呵他兩聲,這樣叫不需要擔心?蒙人呢!還是以為自己年輕是鐵打的,覺得熬個幾天幾夜不睡都沒事兒?

  「你睡了本王再去睡。」他摸著她的臉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阿寶又有些心酸。她無法從那張沒表情的臉上看出他的情緒,可是光是她醒來後他的所作所為,讓她知道她這次昏睡,似乎對他影響極大。想到他成長的環境,心又軟了,甚至想說些什麼話讓他放心。

  「王爺,臣妾會好好的。」她低聲道,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直到我們都老了,也一直在一起。

  「嗯。」

  等她真正入睡後,床前的男人又坐了會兒,伸手在她溫暖的臉蛋上輕輕地撫摸著,感覺到手下那鮮活的溫度,輕輕地呼了口氣,然後將臉貼在枕邊,與她的臉挨得極近,彼此的呼吸纏繞在一起,直到不分你我。

  ******

  連續喝了幾天的藥後,阿寶才感覺到身子好多了,也不用每天都躺在床上渡日了。

  時間已經到了七月底,天氣沒有了五六月份時的酷熱,而皇莊那邊正德帝在七月下旬裡就帶著他的大小老婆及兒女回京了,阿寶因為還在坐月子,是以仍留在別莊中,蕭令殊自然也留了下來。

  棲霞山漸漸安靜下來,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

  阿寶忍耐了十後天,終於決定去看她生的兩隻小包子了。

  華媽媽好說歹說,見她仍是一意孤行,要到隔壁廂房去看孩子,愁得頭髮都白了,苦口婆心道:「姑娘再忍忍吧,您還在坐月子呢,身子先前又損耗得厲害,真是吹不得風啊。而且兩位小主子還小,不能隨便抱出門見風,也無法抱過來給您瞧,姑娘再忍耐一下吧。」

  雖然聽說過這時代坐月子的事情,但阿寶心裡是不以為然的,畢竟現代那些產婦就算是剖腹產的,也沒有在醫院躺一個月不能下床不能出門的道理,哪個不是將好了一些,就該幹嘛就幹嘛了,最多注意一些,吃食上按坐月子來罷了,沒得要困在屋子裡一個月不見天日的。

  其實,坐月子中最讓阿寶崩潰的是,在這種大熱天裡,她一個月不能洗澡洗頭啊!特別是生完孩子後,只是隨便擦了擦身子,讓她感覺到身上還有股子的血腥味呢。就算屋子裡放了冰盆子,可是因她先前難產的事情,冰也放得不多,讓她熱得夠嗆,只覺得幾天下來,全身都餿了。

  華媽媽簡直拿她沒轍了,第一次知道她從小照顧大的姑娘若是任性起來,那可真是愁人,明明一直以來都這麼乖巧惹人憐的,怎地生了孩子後反而不懂事了?

  正當華媽媽不知如何是好時,蕭令殊回來了。

  華媽媽一見他,簡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忙道:「王爺也勸勸王妃吧,王妃還在坐月子中,實在是不能出門啊。而且兩位小主子還小,也不方便抱過來。」

  蕭令殊點了點頭,讓華媽媽下去,將手中端著的那碗藥放到桌上,然後坐到她面前,拿那雙凶戾清幽的眼睛看著她,看得她背脊都發寒起來。

  不過阿寶是鐵了心想要瞧瞧她艱難生下來的兩個孩子,所以絲毫不退讓地瞪著他,同樣繃著臉,想讓自己看起來氣勢一些。

  半晌,男人坐在床邊,探手將她抱到懷裡,然後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俯首輕輕地吮吻,見她咬緊牙關,死也不肯鬆口,手指繞過她的背,在她後頸某一處嫩肉輕輕揉捏幾下,從尾椎處泛起的酥麻感讓她身子一軟,再也堅持不住,牙關一鬆,就被他直接攻城掠地了。

  直到將她吻得氣喘吁吁後,他才道:「乖,等你身子好些後,再去看他們。」

  阿寶眼角泛紅,突然覺得有些委屈,悶聲道:「我辛苦地生下他們,可是這麼久了,卻不能親眼見他們一面,甚至連餵……也不能,心裡很難過你知不知道?」

  她光顧著低頭委屈,沒有看到他一瞬間凶狠得像獸類一樣的眼神,若是瞧見,絕對不敢在此時委屈。

  委屈了一會兒,見他仍是無動於衷,咬了咬牙,扭身就離開他的懷抱。不過很快地,又被他抱了回來,就像抱小動物一樣,親了親她的臉蛋作安撫。她扭過頭,努力別開臉,離開他的氣息,卻被緊緊地禁錮住。

  阿寶實在無奈了,終於狗膽包天地伸手直接拒絕了他的親近,咬牙道:「王爺難道不覺得臣妾身上有異味麼?」她可是有十多天沒洗澡洗頭了,每天只是用濕毛巾擦一下頂個毛用啊。

  「是有些味道。」他很誠實地說,又在她臉上親了下。

  「……」

  阿寶只覺得一股熱氣往腦袋衝,眼睛都發紅了,原先的委屈到現在的難堪化為了一股子的化不開的怒氣,嗷地叫了一聲,撲過去咬他。

  蕭令殊穩穩地抱著她,任她像隻小動物一樣趴在他肩頭啃咬,視線落到桌上的藥,見它快要涼了,騰出一隻手端了過來,試了試溫度,剛好入口。

  於是,在咬了人後,迎接阿寶的是一碗黑漆漆的藥。

  阿寶看看那碗散發著難聞味道的藥,再看看面無表情卻死死地禁錮著她的男人,突然洩氣了。

  MD!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0:03 PM

第77章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華媽媽心中內流滿面,僵硬地看著燈光將男人的身影拉得瘋長,還有男人懷裡抱著的某團東西,覺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一個兩個的都是熊的,根本不聽話!

  不是已經勸妥了麼?不是已經將不安份地坐月子的某人給鎮壓了麼?可是現在要鬧哪般?就算現在外面天剛黑,氣溫也略高著,但是產婦也不應該出門啊!就算你抱著她,用被子團團裹著……坐月子的婦人出門是不對的!

  「王爺!」

  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幽冷寂然,讓她的臉色越發的僵硬。

  「王妃……」華媽媽弱弱地叫道,掙扎著想制止這不安份的兩個傢伙。

  男人懷裡的某人在裝死,她沒聽到華媽媽的叫喚。

  於是,華媽媽和準備守夜的丫鬟雁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無視禮儀規矩,直接抱了應該坐月子的婦人出了門,直奔隔壁廂房。

  聽到敲門聲,屋子裡正守在床前的奶娘王氏有些疑惑地看向門外,被派來照顧雙胞胎的雁回和其他兩個丫鬟也有些奇怪,不過仍是過去開門。當門打開後,雁回傻眼了。

  蕭令殊直接抱著人走進房,拐進內室。

  王氏也傻眼了,傻傻地看著男人將懷裡的人放下,然後攏了攏她身上的衣物,被她不耐煩地推開了,忙往床前撲去。看著男人因為某人推開他而變得越發冷硬沒表情的臉,王氏和雁回等丫鬟的小心臟都漏跳了幾拍,嚇得腦袋都懵了。

  阿寶撲到床前,幾乎是流著口水看著並排著躺在床上的兩孩子,覺得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了,目光貪婪地在他們臉上一寸一寸地滑過,小孩子們嫩嫩的小臉蛋,一個小嘴抿著,睡得香甜,一個小嘴嘟著,像是在睡夢中吧唧地吃著東西,時不時地嚅動幾下,心中一片愛憐。不過,很快地,阿寶突然撲到床前,嗚咽地哭起來。

  王氏和雁回很想去死一死,心說王妃您到底來幹嘛的?您不是應該在坐月子麼?而且這種時候哭什麼哭啊?難道不知道您身後的男人氣息很可怕麼?

  就在阿寶還嗚咽兩聲時,蕭令殊終於忍無可忍地上前扣住她的腰將她摟了過來,抬起她的臉,用袖子幫她擦眼淚。

  可能是很少做這種事情,阿寶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被他擦下一層了,臉蛋生疼著,哪裡還有那等傷感的情緒。可能是發現她皺眉忍痛的模樣,蕭令殊忙放輕了力道,但仍是扣著她的腰按在懷裡,將她臉上的淚痕擦去,見她臉蛋染上薄薄的紅暈,不禁有無措。

  阿寶一直盯著他,見他眼中情緒一閃而過,哪裡顧得再傷感,忙拉著他的手,說道:「王爺,快來看咱們的孩子,很可愛呢。」

  蕭令殊猶豫了會兒,和她一起坐在床前的兩張繡墩上。

  阿寶趴在床前,湊到兩孩子面前觀察了會兒,發現兩個孩子,長得真是太不像了,一點也沒有雙胞胎的感覺,而且他們一個看起來略大一些,一個小得像奶貓兒,甚至連體型都不像。阿寶扭頭問道:「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弟弟?」

  王氏說道:「左邊襁褓上繡著青鸞的是姐兒,右邊襁褓上繡著青鳥的是哥兒。」

  經這麼一說,阿寶也注意到他們身上襁褓的繡紋,發現果然體型較大的是女兒,瘦小得像奶貓一樣的是兒子。女兒抿著微紅的小嘴,睡得正香甜,而兒子的小嘴嘟嘟的,唇色也偏淡,比起女兒,看起來就是個不健康的。

  「哥兒……怎麼看起來這麼瘦弱?」阿寶聲音有些乾啞,「解神醫和太醫不是說哥兒雖然有些弱,卻也沒事麼?」這小貓兒一樣瘦小的模樣,何止是弱?如此一想,阿寶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王氏發現她神色不對,趕緊道:「王妃莫憂,解神醫和太醫都說了,哥兒只是天生不足,後天好好調理,以後也會像正常人一樣的。」然後又笑道:「王妃還年輕,應該極少接觸其他那些剛出生的孩子,自然不懂孩子現在才出生十天,自然有些小,等足月了,孩子就會一天一個模樣地變化著了。」

  雁回怕她在坐月子期間傷神熬壞了身子,也趕忙道:「是啊,華媽媽也是這麼說過。華媽媽說,王妃您當初也是夫人難產生下來的,王妃剛出生時,也是像小主子一樣瘦弱,後來還不是養得好好的,健康地長大了?」

  被兩人這麼安慰,阿寶的擔憂也去了幾分,她確實極少接觸小孩子,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所見的孩子都是那些被養得差不多大的嬰兒,就算去年去太子府參加大堂姐的孩子洗三時,也只是匆匆地看了眼,那些丫鬟嬤嬤虎視耽耽地守在那裡,根本不敢怎麼靠近呢,自然也看得不仔細,不知道剛出生的孩子應該多大才正常。

  阿寶先前失態不過是見著孩子弱小得像奶貓一樣,一時間傷感擔憂彷徨,加上終於能見到孩子的喜悅,才會一併暴發了。然後經過一連串的事情,得到兩人的解釋,自然心情好了很多。

  阿寶又湊到床前看著兩個孩子,喜愛得不行,蕭令殊坐在她旁邊,目光緩緩地從她臉上移到孩子身上,然後又移了回來。王氏和雁回及其他兩個丫鬟安靜地侍立在一旁。

  半晌,阿寶突然又道:「我可以抱抱他們麼?」

  王氏有些為難,說道:「王妃,您現在身子不好,不宜操勞。且孩子還小,骨頭沒有長好……」

  聽罷,阿寶便明白王氏這是不放心她,生怕她不會抱孩子呢。不怪王氏懷疑,孩子出生到現在,她都在坐月子,不得相見,自然也沒有抱過。而且這時代的世家大族,一般在孩子未出生前就請好奶娘了,沒有主母親自照看的道理,有時候作母親的,還不怎麼會抱自己的孩子呢。

  「放心,我會抱的。」阿寶趕緊保證道,她是沒抱過自己的孩子,可是上輩子抱過小侄子啊,還特地練習過一陣呢。

  王氏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她是下人,也不好真的反對主子的行為,只得小心地將雙胞胎中的姐姐抱起,放到滿臉渴望的阿寶懷裡。

  阿寶僵硬地抱著女兒,不過很快地就找回了感覺,調整了下手勢,抱得有模有樣了。而懷裡的孩子被這麼折騰,仍是睡得很香,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轉了幾次手了。阿寶在抱著過了乾癮後,轉向旁邊的男人,將孩子遞給他道:「王爺也抱抱咱們女兒吧。」

  蕭令殊冷眼看著,並沒有動作。

  阿寶卻固執地看著他,堅持著非要他抱不可。

  這些天可不是純粹是坐月子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有些事情,阿寶也會私下問幾個雁,自然也知道蕭令殊雖然每日早晚去探望孩子,可是從來只是看著,沒有主動抱過他們。雖不知道他怎麼想,可是既然他是孩子的爹,阿寶自然希望他與孩子親近的。

  不過只過了幾秒鐘,她的手都沒抱酸呢,蕭令殊便有些笨拙地接過了,阿寶少不得幫忙他糾正動作手勢。等蕭令殊抱好了女兒後,阿寶也小心地抱起床上的兒子,然後看看兒子女兒的小臉,又看看身旁的男人,一種溫軟熨帖的心情油然而生,讓她覺得這一刻心都撐得滿滿的,忍不住朝身旁的男人微笑。

  男人的臉色微微和緩了,冷清寂然的雙眸也蕩起了漣漪。

  不過這種溫馨的氣氛很快便被人破壞了,而破壞的對象便是阿寶懷裡的小傢伙,他的眼睛都沒睜開呢,那淡淡的粉色的小嘴已經哼唧起來了,然後發出小貓一樣的抽泣聲,哭得阿寶心都痛了,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哥兒一向淺眠,稍有些動靜,他都會醒來。」王氏少不得解釋道。

  阿寶雖然急得不行,但也不敢有什麼動作,兒子是難產生下來的,天生體弱,要好好養著,讓她幾乎不敢怎麼用力抱他,只能問道:「那、那怎麼辦?」

  王氏忙道:「王妃莫急,時間過了一個時辰了,哥兒也該餵奶了。」

  阿寶一聽,心中一動,說到餵奶,就覺得胸脯有些發脹,不過先前因為生兒子大傷了一場,又因為解神醫開的藥有仰製作用,生了孩子後,她都沒有奶水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擠出初乳給孩子喝,聽說母體的初乳及母乳對孩子的身體極好,還能在孩子的身體裡形成一定的抗體呢。嗯,找個時間讓人去問問解神醫吧,看看有沒有催奶的藥,她還是想親自餵養自己的孩子。

  在王氏抱兒子避到屏風後餵奶時,阿寶看著蕭令殊懷裡睡得香甜的女兒,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嫩嫩的小臉蛋,輕輕地歎了口氣。

  孩子在餵了奶後,就沒有哭了,阿寶心裡也鬆了口氣。

  阿寶還想多瞧瞧兩個孩子,誰知道華媽媽已經黑著臉在外頭提醒她還在坐月子中,不宜傷神,要好好養身子之類的。阿寶也知道華媽媽能睜隻眼閉隻眼已經不容易了,最好還是乖乖聽話。而且,她也聽說過,坐月子對女人而言十分重要,根本不敢亂來,所以她才會乖乖地聽話了十天,才忍住要來瞧孩子的。

  聽到華媽媽的提醒,蕭令殊將孩子放回床上,冷冷地看了眼伺候的丫鬟嬤嬤,冷聲道:「你們好好照顧哥兒姐兒。」

  眾人忙恭敬地應聲是。

  震懾了一干下人後,蕭令殊又用薄被裹著阿寶,將她抱回房了。

  華媽媽已經對這兩人絕望了,忍了忍,就在她忍不住嘮叨時,阿寶已經乖巧地道:「媽媽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你說什麼我都聽,要我吃什麼我都會努力吃的。而且,有王爺在,也不會讓我吹著風的。」

  說著,阿寶側首朝身旁的男人一笑。

  華媽媽見他們家王爺一如既往的沉默,再次絕望了。

  喝了藥,等洗漱過後,該上床休息了。

  阿寶坐在床上,抓起一縷頭髮聞了聞,臉上露出了忍耐的表情,眼不見為淨地將它們披散在身後,然後在躺下時,將它們撩到背後。

  「阿寶,睡覺了。」

  聽到這冷冷硬硬的聲音,阿寶下意識地就想翻白眼,不過想起先前他妥協地抱自己去看孩子的行為,又無限歡喜,伸手掛到他脖子上,半個身體都吊在他身上了,腰間很快多了一雙手扶住她,讓她不至於吊得太辛苦。

  阿寶湊到他面前,在他臉上左右互親了下,說道:「王爺,謝謝你。」雖然白天時差點被他弄得崩潰了,但晚上他突然抱自己到隔壁看孩子的行為,仍是讓她感動不已,覺得先前那些也沒什麼了。

  男人同樣回親了下她,然後將她塞回床上。

  等阿寶睡著了,他才抽出握著她手的大手,到外間的床上歇下。

  ******

  一連幾天,蕭令殊都會在夜色降臨時用薄被單裹著她,抱她到隔壁廂房裡看孩子,在阿寶的爭取下,她可以在孩子身邊待上半個時辰才離開。

  這些天來,阿寶每次過去的時候,孩子有時候是醒著的,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睡著的。嬰兒的本能除了吃就是睡,所以就算孩子沒醒,阿寶也不覺得失望,每次都是興致勃勃的,只除了孩子他爹仍是一臉冷淡地坐於一旁,安靜地抱著孩子。

  每當阿寶在逗孩子時,蕭令殊就坐在旁邊安靜地看著,除了提醒她時間到了該回去休息了,其他時間根本沒聽他開過口。每當這時,阿寶會將女兒塞給他抱,也不管他是不是抱著女兒繼續沉默以至於破壞他高冷硬漢的形象。

  比起每次都睡得香香甜甜的女兒,阿寶實在是心疼天生不足的兒子,每次稍微抱他一下,就會醒來,然後開始用奶貓一樣的聲音抽泣起來,直到餵了奶,又哄了很久,才慢慢睡去。阿寶每每心疼得狂抓著解神醫直到他再三解釋,只要好好調養,孩子稍大一些會像正常孩子一樣,才肯放過他。

  所以,在這種情形過了幾天後,阿寶決定不能再拖了。

  *****

  解神醫嘴角抽搐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雁回,懷疑自己聽錯了,然後不禁滿臉通紅,眼神遊移。

  事實上,比起害羞得像個大姑娘的解神醫,雁回作為個未成親的姑娘,心中的羞窘也不少,不過是為了她家姑娘,所以學著王爺板著臉,沒有人能看出她心中的情緒。而且,看著因為害羞而滿臉通紅的男人,美得太妖孽了,雁回反而沒了害羞。

  「解神醫,不知你可有法子?」雁回問道。

  解神醫輕咳了一聲,抓了抓那頭亂頭,說道:「自然是有法子的,可是……王妃身份尊貴,孩子又有幾個奶娘輪流餵著,王妃並不需要如此費神。」

  雁回一本正經道:「解神醫這話可不對了,難道你沒聽說過,對於初生嬰兒而言,母乳才是最健康的麼?」

  「有這說法?」解神醫有些詫異,然後略微一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怪不得有些孩子出生後由母親親自餵養的,會比旁的孩子健康。當然,這還需要進一步證實,不過母乳對孩子確實沒傷害……」

  雁回忍耐著聽他嘮嘮叨叨一大堆,最後已經聽不懂他那些專業性的用語了,不得不打斷道:「解神醫,那催奶的藥可是對身子有害?」

  「嗯,這倒不必擔心。」解神醫解釋道:「這藥十分溫和,只需喝幾服就行了。」說著,便親自去抓藥了。

  不過解神醫心裡仍有些泛嘀咕,也不知道王妃是打哪裡聽來初乳和母乳對孩子身子好,能產生什麼免疫力之類的。而且他見過很多大宅門的婦人,作為主母,需要主持中饋,管著一大家子的事情及孝順公婆,根本沒時間圍著孩子來轉,所以孩子生下來後,大多是讓奶娘來餵養的,她們直接喝了抑制產奶的藥,同時如此也能讓身材盡快恢復。怎地攤到這兒,王妃卻這麼堅持著要自己餵養呢?

  雖然嘀咕,但解神醫還是將藥抓好,並且告訴雁回怎麼煎藥。

  ******

  看著那碗黑漆漆的藥,比起先前的那些,阿寶沒有丁點抗拒地就喝下了,連蜜餞都沒含,就漱了口,臉色坦然。

  蕭令殊進來時,恰巧見到她在喝藥,空氣中還瀰漫著藥味,不禁看向托盤上的空碗。

  「這是什麼藥?」

  阿寶真是有些惱恨他的鼻子和眼力,或者更惱恨的是皇家的教育體系,為防皇子們被人用藥物陷害,所以他們的課程中,還添加了一些簡單的醫理。加上蕭令殊對阿寶的事素來上心,有時候阿寶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呢,他已經像是安裝了雷達一樣,在發覺之際,已經搞定了。

  雖然被抓包了,不過阿寶面上一片坦然地道:「解神醫開的調理身子的藥。」

  蕭令殊看了她很久,直到她快要招架不住地想要痛哭流涕地坦白時,終於移開了目光。

  阿寶鬆了口氣,以為將他唬弄過去了,卻不知道男人轉身就去瞭解神醫那裡,於是可憐的解神醫又挨揍了。

  解神醫淚奔:TOT,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連續喝了幾服藥後,阿寶在早晨起床時,終於感覺到胸部的異樣,登時清醒得不得了,雙眼都瞪得圓溜溜的。

  「怎麼了?」早在她醒來時就已經蹲到床前等她醒的男人問道。

  阿寶咬了咬唇,不敢說自己的異樣,只道:「王爺,現在兩個孩子都有二十天了,解神醫說,可以將他們抱回房裡了。」然後低頭,作出小白花的苦情樣,弱聲弱氣地道:「每日過去看他們總是不方便,也要勞煩王爺,還是抱回來吧。將他們安置在外間就行了,他們都很乖,不會吵到我休息的。」

  偏偏阿寶越是識大體,某個男人越是不待見,聽得他冷聲道:「本王現在就睡在外間。」

  她坐月子期間,兩人是不能同睡一張床的,蕭令殊到外間去歇息,還是他退讓的結果。

  阿寶小心地窺了他一眼,憋了很久,終於狗膽包天地道:「王爺可以去隔壁廂房睡,還有十天,月子就坐完了……」越說越小聲,最後已經懨了,心中內流滿面,她容易麼?TAT,不就是想給孩子餵個奶罷了,怎麼攤在她身上,卻成了件天大的難事了?

  半晌,見男人臉色不好,阿寶不禁有些心急,加上胸部的異樣更讓她焦急起來,忍不住主動偎到他懷裡,懇求道:「王爺,不然讓人在房裡再放一張長榻,王爺可以睡裡面,有王爺在,臣妾也安心許多。」她違心道,不吝於甜言蜜語。

  聽到這話,蕭令殊臉色才好一些。不過,整個大鄴皇朝,膽敢讓蕭令殊睡長榻的,估計就只有她一人了。

  蕭令殊是個行動派,在阿寶提出意見後,馬上便讓人搬了張長榻到房裡,就放在床左側不遠的地方。長榻兩米長一米五寬,看起來就像是她以前學校裡的單人床,想到蕭令殊那身高要窩在這張長榻上,阿寶心裡止不住有些心軟。

  等長榻搬進來了,然後輪到兩個孩子也搬回來。

  華媽媽原本是反對這事的,生怕孩子離得近,打擾了阿寶坐月子,在阿寶歪理狡辯中,華媽媽終於還是答應了。不答應不行啊,連王爺都答應了,她算個毛啊?華媽媽覺得,她家姑娘自從嫁人後,被個男人縱得越發的任性了。

  阿寶同樣是個行動派,孩子一搬回來,她便讓人將兩孩子抱到她床上,然後將所有的丫鬟嬤嬤都趕了出去。

  阿寶先是拿消毒過的毛巾仔細地擦過胸部,處理了一翻後,才抱起女兒餵奶。

  由於喝了藥,開始漲奶了,胸脯比平時大一些,也飽滿堅挺一些,看起來十分有料。阿寶感覺到嬰兒柔軟的小嘴含咬著自己的乳首,初時感覺到有些異樣,不過很快地又被一種溫軟的情緒包圍了。

  只是,不一會兒後,阿寶又有些挫敗了。

  因為小傢伙無論怎麼吸,都吸不出奶汁來,頓時沒能吃飯的小傢伙嚶嚶地叫起來,十分傷心的樣子。

  阿寶也急了,將因為吃不上飯而委屈的女兒哄停了後,直接撩開了衣服,用手擠了擠,發現怎麼也擠不出來,反而弄得自己滿頭大汗的,登時急得不得了。

  正當她準備叫華媽媽進來幫她時,突然一道陰冷的聲音問道:「你在做什麼?」

  聽到這聲音,阿寶直接僵硬了,然後傻眼地看著撩起門簾走進來的男人,只見他一雙幽深的眼睛盯著她大開的衣襟,還有自己搭在白嫩的胸部上的舉動——看在男人眼裡,怎麼都像是在自瀆。

  阿寶簡直要淚奔了,她這傻逼,單單知道將丫鬟趕出去,卻忘記留一個放哨,來個風緊扯呼,在做壞事時沒防得住這男人,使得自己這羞恥的模樣被人看光光了,即便那人是自己的丈夫,也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見他走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高大的身材十分有壓迫力,使得她只能乖乖地招了,「我想給孩子餵奶,可是孩子吸不出來,只好自己弄了,不過也沒用,正想叫華媽媽呢……」說著,又瞅了瞅他,一臉委屈的表情。

  她長相秀麗、五官精緻,沉靜時自有一股端莊從容的悠逸之姿,偶爾露出委屈之相時,那也是添了幾分可憐,很容易讓人心軟。不過展露委屈這種事情,這輩子她除了在自己爹面前露過,就只有這男人的縱容讓她越發的沒了克制,時不時地委屈一把。

  一見她這副委屈相,蕭令殊眸光微閃,坐到她身旁,扶住她的肩,拉開她的衣服,然後在她的瞠目結舌中,俯下腦袋埋首在她胸前嘴叼上其中一團雪峰的櫻桃。

  阿寶呆滯地看著他直起身,唇角掛著幾滴淺白色的汁液,頓時羞恥得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不過終於感覺到了胸部上那種需要解放的感覺,忙將女兒抱了來,開始餵她喝初乳。

  接下來,在蕭令殊的幫助下,阿寶將兒子女兒都一起餵了,等他們都喝了初乳後,終於放下心來。

  當餵飽了女兒,讓奶娘進來抱走孩子後,阿寶坐在床上,看著坐在床前的男人,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0:34 PM

第78章

  雙胞胎搬到同一間屋子來了,阿寶不需要每天央求著蕭令殊帶她過去探望孩子,倒十分的安份,除了每天都要早中晚撥出時間抱孩子讓孩子熟悉她的氣息外,其他時候她都很聽話地坐月子,也讓原本頗有微詞的華媽媽很滿意。

  華媽媽終於滿意了,對於有些不合規矩的事情在勸說無能後,決定睜隻眼閉只眼,反正人生難得糊塗——例如王爺怎麼可以和坐月子的婦人同睡一間房呢?就算不同榻也不行啊!

  華媽媽都裝糊塗不管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說什麼。

  解決了兩個孩子喝母乳的問題後,阿寶這才有心思琢磨其他的。

  例如說,孩子的名字問題,孩子的教養問題——這個孩子還小,可以等他們長大一些再說。

  這天,阿寶讓人將兩個孩子抱到她床上,然後坐在床前盯著他們的小嫩臉發呆,手無意識地摸著他們的臉,發覺像小貓一樣的兒子眼皮微動,嚇得趕緊叫回了手。

  「真是小壞蛋,摸一下也不行。」

  阿寶嘀咕一聲,改由摸女兒。比起淺眠易驚醒的兒子,女兒就像隻吃了睡、睡了吃的小豬,十分淡定,無論她怎麼摸都不會醒來抗議,只要給她吃飽了,也由你愛怎麼抱都不會抗議,讓阿寶滿意得不行,時常將乖巧的女兒往蕭令殊懷裡塞,讓他與女兒培養感情。

  阿寶擔心蕭令殊與兩個孩子不親近,是以只要有空,就將乖巧的女兒往他懷裡塞,讓他多抱抱。幸好蕭令殊從未拒絕過她的要求,也讓阿寶心裡有些感動,即便無法從他臉上看出對兩個孩子有什麼慈愛的父性,可是單是他沒有拒絕抱女兒這事,也足夠讓她高興了。

  雁聲站在一旁,見阿寶已經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有一盞茶時間了,忍不住道:「王妃看什麼呢?華媽媽說,王妃現在在坐月子,要好好休息,可不能累著自己。而且女人這月子坐不好,將來會遭罪的。」

  阿寶白了她一眼,這些話華媽媽時常在嘴裡嘮叨著,四個雁也一起嘮叨。阿寶自然是聽話的,但架不住華媽媽和幾個雁的矯枉過正,她想拿本賬冊看一會,就說傷神;想撈起針線給孩子做些衣物,又說傷身;想抱一會兒孩子,又說累著她,似乎恨不得她什麼都不做,直接躺在床上渡過一個月才好。

  阿寶覺得,這樣下去,她會發瘋的。之所以現在還忍著,不過是因為某個男人跟著華媽媽一起鎮壓她。不過比起先前爭取探望孩子的權利,這些小事兒阿寶也不想太計較,只是……偷偷地捏了捏腰部的那坨坨贅肉,阿寶心中淚奔,這時代流行的是弱柳扶風的美人兒,可不流行豐滿的楊貴妃。

  減肥,一定得減肥!阿寶心裡叫囂著。

  「王妃可要喝水?」雁聲又體貼地問道,等阿寶點頭後,便出了外間,去茶水間裡在爐子上溫著的水倒在杯子裡,又添了勺蜂蜜,端了回來。

  阿寶喝著清甜的蜂蜜水,雙眼盯著床上睡得香甜的兩個孩子,突然道:「對了,皇上可有給兩個孩子定下名字了?」

  雁聲回道:「沒聽說呢。」

  聽罷,阿寶心裡又鬱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雙胞胎象徵吉祥,或者實在是稀奇了,素來不待見蕭令殊的正德帝竟然破天荒地派了人過來說,他這作皇爺爺的要給雙胞胎定大名,輕描淡定地就剝奪了他們作父母取名的權利,讓阿寶暗惱了很久。

  「雖然名字沒定下來,可總不能叫著哥兒姐兒吧?不然給他們取個小名吧。」阿寶說道。

  雁聲抿唇笑道:「王妃不需要和王爺商量一下麼?」

  阿寶瞥了她一眼,心道那個男人是個能商量這種事的人麼?說不定又像個木頭一樣坐在那兒悶不吭聲的,問他會回答「你決定就好」,根本懶得開口,怨不得每回一說話,那種冷硬生澀的聲音總是讓人覺得刺耳——當然還有他說話內容同樣刺耳的原因。

  正說著話,外頭響起了聲音,很快地,便見丫鬟恭敬地掀起簾子侍立一旁,蕭令殊走了進來。

  阿寶坐在床前,並沒有起身去伺候他更衣,雁聲很機靈地去箱籠找出了衣服,放到屏風後,然後便出去了。

  等蕭令殊自己換了身衣服回來,雁聲打來了清水讓他洗漱,而華媽媽和雁回、白微、白前也各自端了托盤進來,華媽媽端著的托盤上是一蠱雞湯,雁回和兩個白端著的托盤上是各類點心吃食。

  雞湯自然是阿寶的,點心是先給他們墊肚子的,距離晚膳時間還有一個時辰。

  阿寶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仍是乖乖坐到八仙桌前,慢慢地喝雞湯。蕭令殊坐在旁邊,像只凶獸一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直到她艱難地將雞湯喝完。華媽媽很滿意,覺得有王爺在還是好的,至少她家姑娘不再折騰了。

  略略食用了些點心後,阿寶發現女兒醒了,正嚶嚶地哭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雙胞胎真的有心靈感應,一個哭,另一個也隨之醒來跟著一起哭。守候在外間的奶娘忙進來抱起兩個孩子,發現兩孩子都尿了,忙抱下去換尿布。

  等雙胞胎被清理乾淨,又餵了奶回來後,阿寶抱起女兒塞到蕭令殊懷裡,自己抱起兒子過了過乾癮,便又將他放到床裡,免得小氣的小包子有丁點兒的動靜又要發出那種折磨人的抽泣聲。

  說來在阿寶的努力親近下,兩孩子都習慣了她的氣息,被她抱著也安穩。兩個孩子晚上有時候折騰人的時候,要大人抱著他們睡,鬧騰得奶娘一整晚都沒得歇息。慶幸的是,孩子並不拘於要誰抱,只要有人抱著都能睡,不然若是他們都鬧著要母親抱的話,阿寶這月子別想坐得安生了。

  摸夠了小氣巴啦的兒子後,阿寶方對蕭令殊道:「王爺今兒進京,可和太子殿下商量好孩子們的滿月宴在何處辦了?」

  眼看就要到中秋了,過了中秋就是兩個孩子就滿月了,因為她在坐月子及兩個孩子身子弱,不宜移動,是以他們還待在棲霞山別莊這邊。而親朋好友早都離開棲霞山跟著皇帝的大部隊回京了,讓他們趕半天的路程到棲霞山來喝滿月酒,想來也不可能吧。

  蕭令殊老老實實地抱著女兒道:「皇兄說了,在京裡的王府擺酒宴請大伙過去吃,請太子妃、齊王妃幫忙主持招待各府女眷,你和孩子就不必回去了。」

  阿寶點頭表示明白了,難得的龍鳳胎,想低調也不行,這滿月酒是一定要大辦的,別莊這裡到底比不得王府,所以就在京城裡大辦。因為孩子還小,他們無法趕回去,所以晉王府到時就請太子夫妻和齊王夫妻過去幫忙,劉管家和許媽媽輔助。

  想罷,阿寶又道:「王爺,父皇給雙胞胎定下大名兒了麼?」

  蕭令殊看著她,然後冷淡地搖頭。

  「父皇什麼意思?王爺今日進宮可有進宮去問父皇?」阿寶又問道,今早知道他要進京,還特地吩咐他去詢問一下,兩個孩子就要滿月了,他們的名字定下來了沒。

  「父皇說他還在想。」蕭令殊冷淡地說,記起那趴在御案上翻著名典找名字的老頭兒,不予評論。

  「……」

  阿寶心裡不禁腹誹那老頭兒,這有什麼好想的,憑著皇帝的文化功底,取個好名字不是十分簡單的事情,難道他在糾結什麼?

  搞不清楚老男人的心思,阿寶很快拋開了,又道:「孩子們的大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下來,不若咱們給他們取兩個小名兒吧,也省得總是叫他們姐姐弟弟的。」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決定就好。」

  「……」

  果然是不出她所料的答案,阿寶盯著他那張冷酷無情臉,再看他穩穩地抱在懷裡的小包子,生生破壞了那高冷硬漢的形象,臉頰鼓了鼓,生生吞下那種爆笑感。當然,她的異樣很快被他發現了,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罷了,並沒有詢問的意思。這副模樣看得阿寶感動又好笑,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赧然地坐了回來,目不斜視。

  於是,阿寶只能開始絞盡腦汁給兩個孩子先取個小名兒,不過幾個名字在心裡過了一遍,都覺得不甚滿意,一時間有些犯難了。

  名字沒取好,像有件心事積在心裡一樣,晚上自然也睡不著。

  在她第五次翻身後,睡在長榻上的男人直接起身了,將披散的頭髮撩回身後,直接走到床前坐下,高大的身影投在床內側。

  漸漸接近中秋,白天天氣雖然仍是燥熱,但在夜晚時,會有些清涼,偶爾風從窗戶縫隙吹進來,室內紗幔也隨風搖曳起來。

  阿寶發現床裡面出現一道黑影時,唬地嚇了一跳,還沒蹦起身,便被人箍住了腰,熟悉的觸感讓她沒有尖叫出聲,反而有些奇怪道:「王爺怎麼還不睡?」

  「你又為何不睡?」他反問她,皺著眉道:「該歇息了。」

  阿寶沒看到他微皺的眉宇,說道:「我有些睡不著……」

  蕭令殊沒說什麼,直接抱著她上床,自己也隨之躺下。

  阿寶驚訝了,爾後想起了什麼,臉蛋漲得發紅,結結巴巴道:「王爺,華媽媽說,這不合規矩,還沒出月子,咱們不能同睡在一起。」而且……她快一個月沒洗澡沒洗頭了,自己都要崩潰了,實在是不想讓他離自己這般近啊!

  「睡覺!」他的聲音變得冷硬。

  阿寶一聽這聲音,識相地閉嘴了。反正連最講規矩的華媽媽都拿他沒轍,所謂的規矩也不知道被他破壞了多少,現在再說這種,他也不定會看在眼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他的氣息和懷抱,阿寶折騰了會兒,最終還是迷迷糊糊地睡去了,自然也忘記了給兩孩子取小名的事情。

  第二天,阿寶正在逗弄兩個孩子的時候,聽到窗外風吹過樹稍嘩啦啦的聲音,突然對旁邊正在做針線活的兩個雁說道:「哎,姐姐的小名兒就叫包包,弟弟的小名兒叫平安吧。」

  雁回和雁聲都愣了下,兩人眨了眨眼,然後由沉穩的雁回問道:「王妃,小世子叫平安這寓意極好,可是小郡主為何叫包包?」女孩子叫包包感覺很怪呢。

  「因為她像包子啊。」阿寶振振有詞,指著睡得像小豬崽一樣的女兒,說道:「你瞧,她這張臉兒,白白嫩嫩的,多像桃壽包子?難道你們看了不想咬一口?我倒是很想咬一口。」

  兩個雁無語地看著她,問題是孩子還小,你也狠得心去咬她麼?別這麼不著調行不行?她們才不會以下犯上咬小主子呢。而且,哪家的孩子長開了後,養得好的話,不是像這般白白嫩嫩得像桃壽包子的?也沒有人會直接叫自己孩子包子的。

  華媽媽正端著剛給阿寶做好的龍鬚面進來,一聽到這話,便歎著氣道:「王妃,主子們還小,您千萬別咬啊。」見她心虛的模樣,華媽媽如何不知道她估計已經咬過了,真是恨不得又嘮叨一回,讓她明白孩子是咬不得的。

  「我只是輕輕地啃了下,沒敢下口……」阿寶小聲地為自己辯解,見華媽媽仍是虎著臉,頓時懨了,接過華媽媽遞來的面,慢慢地吃了起來。

  等蕭令殊回來後,阿寶有些得意地將她為孩子們取的小名兒告訴他,輕輕地戳著女兒的小臉蛋,說道:「瞧,像不像桃壽包子?所以女兒就叫包包了。兒子的話,我希望他平平安安、一生順遂,就叫平安吧。」

  蕭令殊的視線在並排著的兩個嬰兒間游移,此時兩個孩子都醒著,難得地沒有鬧騰,只是睜著眼睛轉了轉,嘴巴嚅動著,看起來挺精神的。阿寶也順著他的視線看,然後發現,女兒好像和她爹長得有點兒像,難道是因是他時常抱女兒的原因?

  「甜糕!」蕭令殊指著兒子,一錘定音。

  阿寶身子一歪,撐著臉的手直接滑到耳後。而屋子裡的其他丫鬟嬤嬤……已經呆滯了,然後有些風中凌亂,哪有給孩子取這種小名兒的?說出去不是笑掉大牙?

  阿寶與他對視片刻,發現他不是開玩笑的,頓時無限同情地看了眼天真不諳世事的兒子,你就叫「甜糕」吧,誰叫你爹對甜糕情有獨衷呢。

  至於解神醫每天例行來給小傢伙檢查身體,聽說了這對夫妻給小傢伙們取的小名兒,不客氣地嘲笑了蕭令殊一翻,結果自然又被揍了一頓。

  *****

  轉眼便到了兩個孩子的滿月。

  京城的晉王府裡的情況阿寶是不知道了,不過在別莊裡,阿寶特地吩咐了廚房給別莊伺候的下人們都加餐,順便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錢。而她自己,終於可以好好地從頭到腳都清洗一翻。

  阿寶一大早地就扎進了澡堂裡,讓僕婦連續換了三次水,最後才覺得自己身上沒了異味,將身體埋進滴了香精的熱水裡,好好地泡了個澡。

  泡得皮膚發紅後,阿寶才起身來。雁回雁聲伺候她穿衣,一個幫她擦試頭髮,一個為她繫腰帶。阿寶低頭看了眼變得很有份量的胸部,自然是滿意的,只是一摸到腰間的贅肉,那可真是悲催了,絕對要減掉游泳圈這種不和諧的東西。

  洗得清清爽爽地回來,阿寶先去看了兩個孩子。今日是他們的滿月,嬤嬤們也為他們換上了大紅色的襁褓,襯得小臉蛋紅撲撲的,看著著實有精神。阿寶特地打量了兒子,精心養了一個月,終於比小貓兒大一些了,也因為照顧得仔細,又有解神醫和於太醫在,倒是沒有生什麼病,著實讓她鬆了口氣。

  小傢伙被母親抱著,哼唧了聲,腦袋努力往她胸脯方向歪去,雖然動作不大,不過阿寶如何不知道這是肚子餓的意思,想要喝奶了。

  阿寶抱著孩子到屏風後,先餵飽了兒子再餵女兒。白天的時間,她一般會自己喂孩子,直到晚上才交給嬤嬤們帶,這也是華媽媽叮囑的,讓她晚上好好休息。

  阿寶對孩子是十分上心的,特別是因為兒子天生不足,不敢輕易地大意,他們的衣食住行那是十分小心謹慎,每天都要仔細過問,而且一天二十四小時,兩個孩子身邊除了奶娘外,四個雁中一定要有一個在旁盯著。阿寶最信任的便是華媽媽和四個雁了,所以兩個孩子身邊,絕對要放一個自己放心的丫鬟在盯著才覺得放心。

  等阿寶餵飽了兩個孩子後,將他們放回床上,讓奶娘哄他們睡覺了,她回房裡先是將晾乾的頭髮梳好,然後攬著鏡子仔細打量鏡子裡的自己,養了一個月,氣色不錯,因先前生產時遭了罪,原本養出來的雙下巴已經消了,恢復了鵝蛋臉的下巴尖兒。

  稍晚,雁然、白微和王府裡的管事嬤嬤朱嬤嬤從京城回來了。今日王府要舉辦孩子們的滿月宴,阿寶雖然將事情全權交給劉管家和許媽媽,但在前日也派了雁然、白微回去幫襯著。

  阿寶坐在偏廳的上首位置,聽著朱嬤嬤報告王府的索事及今日的滿月宴,有太子妃和金璟琋這兩位賢內助幫襯著,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是,還有齊王這個熊孩子在,這是個蠻橫的主兒,誰敢不給面子,絕對會擼起袖子就揍上去,所以今日來王府送禮及喝喜酒的人都很多,而且十分安份,給足了面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令阿寶開心的事情,她那中二爹又給她長臉了,讓人拉了幾輛馬車的禮物回來,揚言是要送給兩個外孫的。雖然那些東西被掩得實實的,讓人看不清它們是什麼,不過想到上回李繼堯捎回來的東西,這次是要送給外孫的滿月禮物,怎麼著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甚至可能會更好。

  大伙對李繼堯的德行那是心知肚明,可是人家寵女兒,連帶的愛屋及烏也要寵外孫,你即便知道他又到哪裡撈了很多奇珍異寶回來,也不能說什麼。加上連正德帝都默許了,又懾於晉王的凶殘,也沒有人在這當頭不識相地找李繼堯麻煩。

  所以說,其實有個凶殘女婿在京裡鎮著,也能讓不安份的岳父展開手腳去幹大事。

  不過,今日還有一件事情是讓阿寶吃驚的。

  「寧王妃又有了?」

  雁然抿著唇笑道:「可不是,今兒寧王妃也和幾位王妃到咱們府裡去喝喜酒了,寧王妃自從知道王妃您生了龍鳳胎後,聽說心情很不好。今兒她和賢王妃一起來時,奴婢遠遠地見了她一面,寧王妃神色很不好呢。不過在吃宴席的時候,寧王妃聞到魚湯的味道,突然就吐了,後來太醫來診,說寧王妃有一個月的身子了。」

  阿寶:=口=!一個月?那不就是說寧王妃出了月子時,馬上和寧王OOXX,然後又中獎了?這個中獎率太高了吧?!三年抱倆完全沒問題。

  接下來不用雁然說阿寶也知道寧王妃的反應,一定會極為高興,甚至恨不得這胎馬上是個男孩子,然後才能得意地繼續去拉仇恨。不過三年抱倆雖然聽著不錯,可若是頻繁的生產,對女人的身體不好吧?

  阿寶自從搬來棲霞山的莊子這邊養胎後,雖然也關注京城的信息,但到底距離有些遠沒法得到第一手的資料,有時候難免也有些疏忽了。

  彷彿今日是要發生好事情一樣,剛打發了朱嬤嬤下去,又有僕人過來告訴她,忠武將軍府不遠千里打發人來告訴她,他們的二少夫人剛被太醫診出有了兩個月的身子了。

  比起對寧王妃又懷上的驚訝,阿寶對於李明鳳懷孕一事簡直是驚喜,忙叫人備上一份禮,順便捎帶上一些孕婦需要注意的事情,雖說忠武將軍府裡可能會有長輩叮囑,但阿寶作姐姐的,難免總會擔心妹妹幾分,因為還有個不安份的大公主在呢,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去擺大嫂的譜,到時若李明鳳出了什麼意外絕對不奇怪。

  李明鳳與阿寶的感情是所有姐妹中最好的,所以即便阿寶住在別莊,在得知自己真的懷上後,也在第一時間直接打發人快馬加鞭地來告訴她這件喜事了。

  李明鳳的好消息讓阿寶高興了很久,連晚飯都多吃了半碗飯一碗湯,喜得華媽媽都笑瞇了眼睛。

  夜幕降臨,該洗漱安寢了。

  阿寶坐在床上,看著身上還沾著水汽的男人推門進來,迎上那雙幽冷深邃的雙眸,不禁有些壓力山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0:46 PM

第79章

  丫鬟們收拾好房間,又去得爐檢查了下,將燃得差不多的香料捻熄了,因為阿寶並不喜歡聞著這些香味睡覺。

  等丫鬟們下去後,屋子裡只剩下兩人。

  阿寶有些忐忑,想起懷了一個身子的寧王妃,覺得這是個教訓,絕對不能向她學習。不過沒給她胡思亂想的時間,男人已經趨近床前,抱著她一起上床上。

  等躺在床上,她整個人被安置在他懷裡後,阿寶眨了眨眼睛,就這樣了?

  阿寶像只蟲子一樣小心翼翼地蠕動了下,很快發現自己幹了一件錯事,被他突然壓在身下捏著下巴承受他狂風暴雨的親吻時,嚇得她再也不敢亂動,生怕被他剝皮拆骨地吞吃入腹——就算是個冰山酷男,憋了近一年,也憋不起啊。

  就在阿寶暈暈沉沉之際,突然發現他沒了動作,困難地偏首看去,對上一雙深沉的眼睛,近在咫尺的臉,幾乎再近一些,就能碰到彼此的鼻尖了。

  感覺到他抵在腹部上的堅硬,還有被他身上的熱量弄得她都覺得熱起來,可是卻見他再無動作後,阿寶有些奇怪地喚了一聲:「王爺?」

  蕭令殊慢慢地呼了一口氣,從她身上翻了下來,將她攬到懷裡,暗啞的聲音道:「解神醫說,兩個月後再行房比較好。」他的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背,手指像是跳動的音符一樣,從脊樑骨一路滑下,落到尾榷上,使得她身子緊繃起來。

  所以,再等一個月,她就要受罪一場了麼?阿寶完全沒有開心的感覺,原本以為今晚絕對會被折騰一場,依他的體力及戰鬥力,她這個戰鬥力只有零的渣渣已經準備好明日在床上躺上一天了,誰知現在被人告知,徒刑延期了,她還有一個月時間準備受死,簡直是累覺不愛啊。

  他要再憋一個月,會不會憋得變態了,頓時暴發時,她該腫麼辦?

  阿寶差點咬被子,不過想到這時代的男人據她所知,除了他和她那中二爹,似乎都不用這般委屈自己的,妻子不方便伺候,沒關係,還有通房小妾排著隊等著嫖你呢。想罷,阿寶鬆了心,她寧願自己到時候捨生取義成仁,也不能將這男人讓出去,所以通房小妾神馬的,他們家不流行這種生物。

  如此一想,阿寶覺得這個在她懷孕期間乖乖地守著她,完全沒想過偷吃的男人真是太可愛了,忍不住探起半身來,趴在他胸膛上,湊過去親吻他的唇角。

  蕭令殊一愣,默默地回吻。

  這是一個十分溫情的吻,不夾雜任何的情欲,只是單純地突然想這樣,默默地唇齒相依,相濡以沫,交流彼此的氣息。

  一吻結束,阿寶對這個男人心裡又多了份道不明的感情,感覺更喜歡他了,這是一種除去他的身份地位外貌,單單喜歡他這個人,喜歡他的性格,喜歡他的行事方式,甚至喜歡他不自覺的體貼。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王爺……我喜歡你。」她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如此簡單地告訴他。

  男人將她擁住,緊緊地擁抱在懷裡,不用什麼語言,他總是用最直接的行動表明對她的感情。

  這一晚,什麼都沒有做,卻讓阿寶覺得心滿意足,甚至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面上含笑,似乎無論什麼事情都無法破壞她的好心情。

  華媽媽和幾個雁見到,雖然有些好奇她為何心情如此之好,不過在阿寶大義凜然的一句「正值秋收,想到百姓收穫後安居樂業,我心裡就高興快活~~」中,翻了個白眼,不再詢問了。

  到了八月下旬的時候,阿寶每天處理了府裡的事務後,都將時間花在雙胞胎身上,甚至讓人準備筆墨紙硯,準備將雙胞胎的樣子繪畫下來。

  阿寶對古代的丹青筆墨頗為欣賞,可惜她學藝不精,怎麼學也只有半桶水後,便沒有再學習了,反而拾起了上輩子學了幾年的素描畫。阿寶讓人為她準備了炭筆,對著雙胞胎塗塗畫畫,正常版的、Q版的都有,甚至偶爾心血來潮時,會掀了兒子的裹尿布,給他畫了幾張私密照,打算留作紀念,等他長大後拿來羞他。

  「王妃,畫的這些要讓人送去給老爺瞧麼?」雁回邊整理著阿寶的作品邊問道。

  阿寶笑道:「這是自然的啦,這些都讓人給阿爹送去,讓他瞧瞧他的孫子孫女長什麼模樣。」

  自從回京以後,阿寶習慣性地在每月月初和中旬時間往邊境寄家書,即便她不在邊境,也不會斷了與父親的交流,順便也讓彼此都知道自己的近狀,以慰思念之情。這習慣一直沒變,先前懷孕時,也是她第一時間給父親寫信告訴他,可比威遠侯那邊寄去的信件快多了。

  坐月子期間,因為華媽媽不讓阿寶費神勞累,阿寶便讓蕭令殊給她代筆,每月兩封家書是絕對不會斷的,甚至還慫恿蕭令殊也在信上與岳父說幾句得體話,關心一下他的身體之類的。而坐月子期間,連寫封信華媽媽都擔心她累著了,可想而知想要花時間畫下雙胞胎的樣子讓父親瞧瞧兩個孩子,也是不可能的。現在解禁了,阿寶自然要將兩隻包子都畫下來,給父親寄過去。

  等畫完了之後,阿寶將雁回整理好的作品翻來看了看,心裡琢磨著,以後要多將兩個孩子的模樣畫下來,當作他們成長的紀錄,說不定長大後他們翻看到,自己還覺得有趣呢。

  如此一想,阿寶又幹勁十足。

  當然,還有一件事更讓阿寶幹勁十足,那就是,去年由北鳴山別莊精心培養的辣椒苗苗,今年已經結果了!

  林管事娘子收了一批辣椒,除了留下了種子,其他的都送了過來。可惜的是,因為是第一次種,辣椒的很多習性摸不清楚,加上阿寶這個只會吃完全沒關注過辣椒生長週期的渣渣提供不了什麼意見,最後全靠林管事娘子和她女兒一起摸索著種的。

  辣椒結果的時候,阿寶就快要生了,不敢隨便折騰,所以也沒讓人將辣椒送來,除了吩咐林管事娘子做了幾瓶辣椒醬外,其他的都曬乾留著。

  這會兒,阿寶有空了,自然想起了那些辣椒來。

  林管事得知主子得了閒,想起那些辣椒了,忙和自己娘子一起將收穫的辣椒送了過來,也順便向阿寶報告一下北鳴山別莊今年的出息,拿賬冊給阿寶過目。

  阿寶先是傾聽了林管事的報告,然後將賬冊收了起來,準備事後再核對一次,然後便看向林管事娘子送來的幾罐子的辣椒醬,打開封蓋,一種辣椒醬的味道撲鼻而來,讓她臉上露出了喜色,倒是旁邊的丫鬟覺得有些刺鼻,忙不迭地掩住了口鼻。

  曬乾的辣椒有半袋子,除此之外,林管事他們還送了好幾盆盆栽式的辣椒,雖然葉子有些泛黃了,不過長在枝頭上簇擁著的紅的黃的小辣椒,就像一朵花一樣,很是喜人,怨不得當年辣椒傳入中國時,那時的人們是將它當成觀賞性的盆栽來擺放的。

  看著這幾盆辣椒,阿寶心中歡喜,讓人大大地賞了林管事和他娘子,讓他們明年繼續努力。

  等林管事他們離開後,雁聲掩著鼻子道:「王妃,這味兒有些嗆,真的要吃麼?」

  阿寶笑瞇瞇地道:「自然是吃了,雖然一開始有些無法接受,不過等你們嘗過後,會覺得不錯的,拿來提味最佳。嗯,還有一些特別的菜,需要它們來做,其他的胡椒、芥末這些辣味都不對。」

  丫鬟們還是似信非信的,阿寶也沒再解釋,又勻了一小包的乾辣椒和一罐子辣椒醬,讓人送到解神醫那兒,算是答謝解神醫當初提供的辣椒種子。

  有了辣椒,阿寶決定今晚的晚餐是水煮魚、剁椒魚頭、麻婆豆腐、水煮牛肉、辣子雞……

  是以,等蕭令殊回來一起用膳的時候,發現桌上的菜色有幾道是紅通通的,顏色看著頗為喜人,只是這菜色沒見過,不禁疑惑地看向阿寶。

  今天伺候用膳的丫鬟是雁聲,她是個活潑的,馬上便笑道:「王爺,今兒的菜都是王妃下廚呢。」所謂的貼身好丫鬟,那是無時無刻都在男主人面前為自己的女主人刷賢惠值的。

  見男人看向自己,阿寶抿唇笑了下,說道:「臣妾只是在旁動動嘴,動手的是廚子。」

  阿寶作為一個封建社會的特權人物,自然不用她親自下廚去弄這些東西,她只需要站在一旁動動嘴皮子,廚子們會根據她的解說來辦,然後在起禍的時候嘗嘗味道對不對味就行了。她這種行為,在這時代的人眼裡,也相當於親自洗手作羹湯了。

  說到這裡,不得不佩服一下這時代的廚子們,特別是這種世代為世家、皇家服務的廚子,他們有自己的一套理論體系,動手能力絕對比那些只會做家常菜的強,甚至也有自己的講究,懂得怎麼迎合主子們的口味,知道什麼季節該吃什麼東西,主子身體不適時,又該給他們做些什麼合適的湯水之類的。

  接著,阿寶為蕭令殊介紹她新研製出來的菜系:「王爺,這道是水煮魚,這是麻婆豆腐,這是水煮牛肉,辣子雞。王爺嘗嘗看。」說著,拿了公筷為他夾了片水煮牛肉,順便道:「也不知道王爺吃不吃得慣辣,若是吃不慣,先嘗一些,別吃太多,免得傷胃。」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吃起來。

  一頓飯完後,阿寶和蕭令殊兩人對桌上的辣系的菜吃得不多,畢竟極少接觸辣椒的人,要讓他們一下子吃辣味的食物,也是難以接受的。不過每樣都嘗了一些,也算是吃個新鮮,只是吃完後,喝的水也多。

  等阿寶聽說解神醫對於今晚以辣味為主的幾道菜十分喜歡時,阿寶計上心來,琢磨著,她這一年因為懷孕,折騰出這麼多新鮮的吃食,在這時代是獨一份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去開個酒樓了。

  阿寶越想越覺得可行,便叫來了劉管家,與他商量起來。

  自從王府裡有了女主人後,劉管家覺得生活都滋潤起來,比起先前光棍一個的王爺,將王府弄得像個貧民窟,還是有了女主人的王府才像個模樣。自從王妃進門後,劉管家覺得府裡的下人們衣食住行上都上了個檔次,連帶他這個管家也體面起來,活得越發的滋潤了。

  劉管家心裡,王妃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支持的,支持了王妃,王爺不會說什麼,你不支持王妃讓她難受,得,王爺馬上就要做些什麼讓你難受了。所以劉管家的人生哲學,王妃說什麼都是對的,王妃做什麼都要支持的。

  於是,在阿寶提議在京城開個酒摟時,劉管家馬上大大地支持了,拍著馬屁道:「王妃想法甚好,屬下也是在宮裡宮外待過的,不說吃遍天下,這京城裡數得上名號的各家酒摟屬下都嘗過,御廚做的御膳當年也沒少吃,卻覺得那些菜單都比不上王妃的心靈手巧、巧思妙想、想像非凡,若是王妃想要開個酒樓,這新鮮的吃食推出,絕對會生意興隆……」

  阿寶忍耐地聽著他邊拍馬屁邊說出自己的設想,心裡有些無奈,就不能將那些拍馬屁的去掉,直接說他的設想得了麼?

  「劉管家,如此算不算得上與民爭利?」阿寶又插嘴問道。

  劉管家明白阿寶顧慮什麼,馬上道:「王妃不用擔心,這只是王妃賺些脂粉錢罷了,哪裡算得上與民爭利?不是屬下亂說,京城裡的皇親貴族中,哪個沒有一些家族的產業?就算是被人人稱頌賢德的賢王殿下,那也是有自己的產業,天香樓背後的主子就是賢王府呢……」

  阿寶覺得自己漲姿勢了,開始計劃起開酒樓的事情,同時也讓人傳話給北鳴山的劉管事,辣椒要擴大種植。

  雖然辣椒這種東西第一次接觸的人都不習慣,但有些特色菜就算不吃辣的人,就是辣得鼻涕直流,也要邊擤著鼻涕邊品嚐。更何況有些人天生就嗜辣,怎麼樣都會有顧客的,不用擔心辣椒白種,就算白種了,依她現在的財力,那也消耗得起。當然,除了辣椒的菜系外,阿寶這個從大吃貨國穿來的吃貨腦袋裡還有很多這時代沒有的菜單,相信絕對能供應酒樓的需要。

  如此,便定下了開酒樓的事情,阿寶直接撥了資金給劉管家,讓他尋個信得過的管事全權負責,辦得好了,她不會虧待他們的。

  忙了這些後,很快便進入了九月中旬,兩個孩子又長大了一圈了。

  阿寶欣喜地抱了抱女兒啃她的小嘴,喪心病狂地奪去她的初吻,然後又抱起兒子繼續喪心病狂地奪去兒子的初吻,才在兒子哭鬧前將他放開。

  「包包和糕糕最近真乖,都沒有怎麼鬧騰~~」阿寶坐在嬰兒床前,伸手指與兩個孩子玩。女兒叫包包,兒子雖然被他爹取了個坑爹的名字——甜糕,不過阿寶為了與女兒的名字對齊,直接叫糕糕了。

  孩子滿兩個月後,女兒繼續當個吃了睡、睡了吃的淡定姐,而兒子終於不再像一個月前那般淺眠易驚醒,有時候她抱著他許久,都見他睡得香甜,沒有再像以往稍微動一下,就要像小貓一樣地抽泣起來。當然,兩個孩子放在一起,女兒看起來仍是比兒子大上一個塊頭,看起來真的不像是雙胞胎。

  玩了會兒後,阿寶問道:「雁回、雁然,你們說這兩孩子像誰啊?」

  雁回雁聲探頭看了眼嬰兒車裡的兩個孩子,雁回說道:「自然是像王爺和王妃了。」

  雁聲道:「奴婢覺得,小郡主像王爺,也像王妃,就是覺得小世子不太像王爺和王妃。」

  阿寶聽了有些憂鬱,說道:「雁聲說得對,前天阿爹寄回的信裡也是這麼說,說包包像我,可是糕糕根本不像我,若不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我都要以為糕糕被人換了。」

  雁回無語地看著,覺得她們家王妃又抽風了,那麼多人看著,王爺還守在門外,誰能換得了小世子?

  倒是雁聲道:「王妃,小世子若不像你和王爺,可能是像皇上呢。」

  阿寶一聽也抽了,想起正德帝那糟老頭的模樣,頭髮花白了,鬍鬚也花白了,臉上有皺紋,特別是不分青紅皂白地為了大公主的事情責罰蕭令殊的時候,阿寶覺得那就是個討厭的糟老頭子。所以,她家可愛的兒子怎麼可以像個糟老頭子呢?

  不過,阿寶還是有些擔心的,她沒見過正德帝年輕時是長什麼模樣的,只見過他中年的模樣,而且那時已經蓄須了,身材也有些變形發福了,加上現在兒子臉還沒長開,也不知道他們像不像。

  懷著這樣的擔心,晚上就寢前,阿寶趴到蕭令殊身上,問道:「王爺,大家都說女兒像你和我呢,那兒子像誰?感覺都不像咱們。」

  蕭令殊的手慢慢地撫弄著她的腰,輕輕地拉扯著她的腰帶,見她非要個答案,直接道:「不知道。」

  阿寶有些不滿意這個答案,又問道:「兒子不像你也不像我,更不像我爹,你說會不會像父皇?」

  「不知道。」

  「……」

  阿寶怒了,你多說幾句真的不會死啊!嗷地一聲撲過去直接咬他。

  就在她咬人時,男人也任著她咬,不過代價是被扒光了,壓在床上。

  等被人直接攻城掠地的時候,阿寶才懵懵地反應過來,算了算日子,頓時心裡直喊臥糟,兩個月時間到了,所以這男人終於憋不住要化身為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憋得狠了,他直接一個動作就做到一輪結束,都懶得換個姿勢了,阿寶累得滿身是汗,覺得有些不舒服,就要蠕動著爬起時,很快地發現還埋在身體裡的種個東西又生龍活虎了。

  MD!乃的復原能力別這麼好啊!

  阿寶心裡腹誹著,就在他直接頂入將她充滿時,斷斷繼繼地說道:「王爺……不舒服,換個姿勢……」

  身後的人動作頓了頓,然後將她翻回來,扛起她一條腿放在肩膀上,直接闖入,就像個初哥一樣,若不是先前還潤滑著,絕對會讓她吃苦頭。

  阿寶被頂弄得身體都穩不住,只能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然後不客氣地張嘴咬住他肩膀。就在她咬上他的瞬間,他的身體突然緊繃起來,阿寶覺得自己咬在了一塊煮過的牛筋上,特麼的咯牙了,疼得她淚眼汪汪,氣得直接啃他的脖子,就不信這裡有硬硬的肌肉。

  就在阿寶報復性地啃他的脖子時,男人很快報復回來了,將她抱起,動作十分大,讓她忘記了咬他,尖叫出聲。

  阿寶暈暈沉沉,幾乎是直接掛在他身上,想著男人果然是憋不住的,終於解禁了,一朝化為綠眼睛狼,特麼的折騰了。但是……讓她恨得不行的是,尼瑪一個姿勢做到底,直到發洩了再換一個姿勢,難道你想做足了七個姿勢,做一夜七次郎麼?

  最後蕭令殊當然沒能做一夜七次郎——他倒是想,可惜阿寶這個武力值不給力的渣渣不配合,三次後就暈了,接著是暈暈醒醒,最後覺得自己受不了了,狗膽包天地一腳踹過去——自然又被對方撈住了腳,直接讓她來了個門戶大開,深入地攻城掠地,又是一翻難言的滋味。

  等一切結束後,阿寶在暈沉中,簡直要痛哭流涕,心裡感謝漫天佛神,他終於肯稍停了。果然武力值高的男人床上也能折騰,怨不得他先前要鍛煉她,果然她在這方面太弱了。

  也不知道哪根神經被戳中了,明明累得不行,在感覺到男人打來水為她清洗身體時,阿寶忍不住嘮叨起來:「王爺,我是不是很弱……」

  男人低首看她,赤果果地趴在床上,昏昧的光線中,那副畫面,簡直是想叫人繼續欺負,秀美的臉上還有著未退去的春色,眼睛瞇著,一副隨時可以睡過去的模樣。他湊過去,在她泛著水光的眼角慢慢地親吻著,身體又有了反應。

  床上的女人不知道自己正在作死,繼續道:「我才不弱……是王爺您太不體諒人了……」

  他丟開手中的毛巾,說道:「既然不弱,那便繼續!」

  繼續什麼?

  等高大的男性體魄覆壓上來,強勢地分開她的雙腿時,阿寶才明白繼續什麼,登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表情看他,指控地說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嗚嗚嗚——」

  她的聲音被他堵住了,等她說不出話來後,他繼續道:「本王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就行了。」

  當下面傳來了熟悉的貫穿力度,阿寶簡直淚流滿面了,覺得這男人學壞了,竟然懂得不喜歡的話直接堵嘴,只挑自己想聽的話來聽!到底是誰教壞他的?她要咬死教壞他的人!

  ******

  第二天,阿寶不意外地晚起了。

  等她困難地睜開眼睛,便發現自己直接窩在罪魁禍首的懷裡,雙手抱著他的腰睡得香甜,而他披散著一頭長髮,像大自然中那種凶獸吃飽喝足的魘足模樣,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慵懶的氣息,連素來冷硬的臉龐也變得十分柔和,卸去了那種冷硬表情,俊美的臉渾然天成,懶洋洋地靠著一個大迎枕,手中拿著機秘的信件慢慢地看著。

  發現她醒了後,他低首看她,摸了摸她的臉,說道:「醒了?」

  阿寶有幾分惺忪地看著他,想爬起身來,然後酸痛的身體讓她倒回了床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尼瑪縱慾傷不起啊!更傷不起的是,明明都是他在出力,為毛累得像條狗的人是她?

  蕭令殊自然知道她的疲憊,十分體貼地將她撈到懷裡,然後大手在她身上揉捏,為她舒緩勞累過度的身體。

  被他這麼體貼對待,阿寶心裡的怨氣也去了幾分,果然男人事後的表現是極為重要的。

  等阿寶終於能起床時,發現外面太陽都升到半空了,不禁捂臉,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比起臉皮還算薄的阿寶,蕭令殊依然端著那張冷酷無情的臉,沒人能在他臉上看出他的心情,是以丫鬟們即便心知肚明某人為何起得遲了,但卻不敢表現出來。

  用過午膳後,阿寶懶洋洋地趴坐在炕上,讓人將兩個孩子抱到炕頭,陪他們一起玩,至於蕭令殊,坐在另一側看著手中的秘信,然後提筆回復,直接在這裡工作了。

  阿寶邊逗著孩子,邊和他慢慢地聊些家常事,雖然他只是聽,並不愛開口,但她仍是說得起勁。

  「王爺,咱們何時回京?」

  蕭令殊抬起臉,視線落到她身上,想了想說道:「等甜糕足三個月後。」

  阿寶無視那聲「甜糕」,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孩子養到三個月時也大一些了,到時坐馬車慢悠悠地回去,也不折騰。況且冬天的話,還是在王府裡過比較好,保暖措施也齊全,不像別莊,到底是建來避暑的,不適合在此地過冬。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0:53 PM

第80章

  京城的十月份已經進入深秋了,天氣轉涼,草木枯萎,枝頭的葉子掉得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偶爾有幾枚發黃的葉子在風只旋轉,一派蕭瑟的秋景。

  阿寶抱著女兒坐在馬車裡,小心地撩開車簾看了眼外頭沿途的風景,比起棲霞山來,這一路上所見之景,更讓人感受到深秋蕭瑟。

  馬車是四駕,車身寬敞,內壁鋪了織錦,車上鋪著幾層柔軟的棉絮外,還鋪了西域那邊傳過來的毛毯子,最上層是墊子,減輕了一些震動,加上馬車駛得慢,使坐在馬車裡的人幾乎感覺不到震動。馬車裡除了阿寶外,還有華媽媽,她懷裡抱著另一個孩子,雁回留在馬車裡伺候著。

  「王妃小心些,別讓外頭的風吹著了小主子。」華媽媽又嘮叨起來。

  阿寶笑道:「媽媽放心,我吹著自己都不會吹著兩個孩子的。」

  雁回從旁邊固定在馬車一角的爐子裡倒出一杯煮好的棗茶,對阿寶道:「王妃,先喝杯茶歇歇吧,讓奴婢抱著小郡主就行了。」

  華媽媽也勸道:「是啊,今兒馬車走得慢,指不定要傍晚時才能入城,王妃也別太累著了,王爺會心疼的。」

  阿寶有些黑線,她不過才抱了一刻鐘時間呢,哪裡來的累?不過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最後只能乖乖聽從,將女兒交給雁回抱,她坐在一旁喝起茶來。

  如華媽媽所說的,直到傍晚車隊才抵達京城門口。

  守城的士兵看到四駕馬車時,便在心裡嘀咕起不知是哪位貴人入城,等看到隨侍在馬車兩旁的那些穿著黑色玄衣的侍衛,一股彪悍之氣撲來,不禁打了個哆嗦,連攔都不敢攔,大開城門便讓車隊直進去了。

  剛入得城門不久,還未進入內城,突然便聽到外頭響起雜亂的聲音,阿寶猛地坐直身,小心地抱住女兒,蹙著眉傾聽外頭的聲音。

  人群尖叫之聲,馬嘶鳴之聲,還有物品倒地時發出的聲音,十分雜亂。讓阿寶有些擔心,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也生怕牽連到他們這裡,孩子還小,可不能出什麼意外。想罷,心裡已經有隨時準備下車的想法。

  阿寶和馬車裡的華媽媽、雁回正擔憂時,馬車外響起了席遠的聲音:「讓王妃受驚了!請王妃莫急,王爺已經出面解決了。」

  這麼快?阿寶有些驚訝地問,「席侍衛,不知道前方發生什麼事情了?」

  席遠看了眼前面的混亂,糾結著道:「先前有一輛馬車的馬突然發瘋,橫衝直撞嚇著不少人,王爺見馬車失控,生怕傷及無辜,便直接讓人砍斷韁繩放了馬,將那瘋馬處置了。」

  阿寶正欲問處置的意思,便聽到遠處傳來了三段式的尖叫聲,叫得十分的淒厲,很快地,這聲音硬生生地截然而止。然則因這聲音,素來淺眠的小甜糕還是被嚇著了,皺起淡淡的眉頭,開始扁著小嘴哼唧起來,華媽媽趕緊輕輕晃著他哄起來。

  「席侍衛,到底怎麼回事?」

  聽出阿寶聲音裡的不耐煩,席遠嘴角抽了抽,直接道:「王爺讓人砍斷韁繩後,直接將那瘋馬殺了,馬車裡的主人見到死馬,嚇住了!」

  「……」

  阿寶可疑地沉默了下,將女兒放到華媽媽身旁的位置讓她躺著,扶了扶髮釵,然後搭著雁回的手下車了。

  甫一下車,阿寶這才瞧清楚了周圍的環境,還有兩條街就進入內城了,這裡距離內城近,雖然人流量不多,可也是幾條連接內外城的交通要道,平日裡這條街道來往的都是朝中官員及內眷,極少有平民百姓會使用這條街道。

  此時街道兩側的地方還停著好幾輛馬車,遠遠地停在那裡遠離此地,明顯是一副明哲保身的模樣,而前方不遠處,一匹黑色駿馬臥倒在地上,馬的腦袋與身體分了家,血流了一地,看起來頗為淒慘血腥。死馬旁不遠是一輛沒了套馬的車輛,車身有些傾斜,車門大開,露出裡面幾個人,明顯是兩個丫鬟和嬤嬤在挺身護著裡頭的一位女子,那姑娘完全被忠僕遮住了身影,看不清楚容貌,自然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眷。

  此時蕭令殊高高地坐在馬上,幾個府衛侍立在他身旁,他的神色冰冷漠然,面目冷峻生硬,居高臨下地俯看。瞧瞧馬上森冷的男人,再看看地上屍首分家的馬,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讓周圍的人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想起了這位的傳言。

  這是個煞神殺胚,曾經在萬壽節上將刺客千刀萬刮成一灘血肉,甚至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將刺客做人彘,施行斷椎抽腸之刑。即便那些刺客罪該萬死,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行如此酷刑,仍是讓人不忍睹目,至此狠毒酷戾之名不宣而揚,讓人聞之色變,見之退避三舍。

  是以,原本還抱怨無辜被殃及池魚的幾輛馬車的主人現下都閉上了嘴巴,吭都不敢吭一聲,只希望那煞星不見到自己才好。

  「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一道柔婉的女聲響起,眾人抬首望去,只見晉王府的一輛四駕馬車旁立著一位面容秀美、端莊嫻雅的女子,穿著淡紫色的對襟襦裙,明眸皓齒,親切自然。再聽她喚晉王王爺,便知這是那位生了龍鳳胎後,一直在棲霞山別莊養孩子的晉王妃了。

  眾人心中叫苦,若是他們知道今日是晉王夫妻回京的日子,根本不走這條路,省得遇到了這煞神殺胚不說,還碰到了瘋馬這倒霉事情。如此想罷,不禁又有些同情肇事者,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眷,會不會因此被晉王記恨上。

  蕭令殊回頭看她,目光微凝,然後神色更森冷了,明顯有些不悅,不明真相的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阿寶知道他這是不願意讓她見著死馬,免得驚嚇到,當下也不惱。蕭令殊明顯是個不怕得罪人的,但那死了馬的車主不知道是哪家的女眷,由著自己出面是最好的,便道:「不知對面是哪家的車,先前之事,若有什麼得罪之處……」

  「晉王妃姐姐!」

  阿寶話還沒說話,一道嬌脆的聲音響起,就見馬車裡,一顆腦袋從那擠在一起的丫鬟嬤嬤身後探出來,目光先在馬上的男人身上溜了一圈,然後才看向阿寶,蒼白著臉,讓丫鬟扶她下馬車。

  待得下午馬車,那姑娘才含淚道:「晉王妃姐姐,能在這裡見到您和王爺真好……」然後又掩面哭泣起來,不敢看向那死馬。

  阿寶這才認出是上回翻了馬車傷了腿,後來到晉王府別莊歇息的武昌公府的姑娘古馨愉,見她一副柔弱的模樣掩面哭泣,阿寶真想翻個白眼給她,不過面上仍是要溫柔體貼地道:「古姑娘,不知這馬發生了什麼事情?」

  古馨愉掩面繼續哭不說話,由一旁的周嬤嬤道:「回王妃,咱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馬突然瘋了,若不是有晉王殿下出手,後果不堪設想,奴婢代小姐在這裡多謝晉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古馨愉這時也放下了袖子,露出哭成兔子的雙眼,說道:「就是這樣,這次又多虧了晉王殿下……」說罷,默默地看了眼馬上的男人。

  蕭令殊調轉馬頭,對阿寶道:「上車,回府。」

  晉王府的府衛十分有效率地開始清理起擋路的死馬,阿寶面上有些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其他人也默默地看著,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某人擺明著只殺不埋,難道要留下人家未出閣的姑娘在這裡處理此事?

  幸好五城兵馬司的人很快就來了,領頭的士兵一見到蕭令殊,心中打了個哆嗦,也不先過問此地發生了什麼事情,忙過來請安。蕭令殊自然是沒那脾氣耐性同人周旋的,眾目睽睽下,直接將阿寶扶上了馬車,根本不理會一臉欲言又止的古馨愉及臉色不好的武昌公府的下人。

  那些士兵聽說過他的脾氣,自然沒有人敢開口打斷他,其他靠牆邊的觀眾也靜默無語。如此,倒顯得死了馬、馬車又壞了扇車門、只能站在外頭的武昌公府的姑娘挺可憐的。

  席遠少不得要為沉默寡言的主子處理麻煩事情,等蕭令殊命令隊伍出發回府時,席遠已經和那些士兵解釋了前因後果,順便也極漂亮地安撫了武昌公府人的情緒,看得阿寶暗暗點頭,頗為滿意他的外交能力。

  晉王府的車隊很快便離開了,對於武昌公府的馬為何會發瘋之事並沒理會,先前若不是怕那瘋馬衝撞過來驚擾了馬車裡的人,蕭令殊也不會出手。

  留下的人看了看,那些士兵不免要收拾善後,連同旁邊避讓的一些官員的車駕也被留了下來,協同解決這件事情。

  「姑娘,先上馬車吧。」周嬤嬤低聲道。

  古馨愉嘟了嘟嘴,又看了眼晉王府的馬車,有些依依不捨,不過還是聽話地上了馬車,然後小聲地對周嬤嬤道:「嬤嬤,晉王殿下今日出手幫了我們,改日咱們備厚禮去晉王府親自致謝吧。」

  周嬤嬤眉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耐著心道:「姑娘放心,等回了府後稟明夫人,讓老爺備份禮親自走晉王府一趟。若是姑娘想感謝晉王妃,讓夫人帶您去一趟就好。」其實周嬤嬤心裡是十分悚晉王的,那乾淨利落地一劍就砍了馬的腦袋,血噴得老遠,像是要染紅了大地一樣,讓她生生嚇得心臟都差點跳停上,兩個丫鬟甚至尖叫出聲。

  周嬤嬤覺得,晉王的手段太血腥了,並不一定要殺死那匹瘋馬才能阻止它吧?而且更過份的是,殺了馬後,他便不理了,直接走人,沒有丁點的禮貌,就算是當朝親王,也讓人難以生出好感。

  古馨愉皺起眉頭,猶豫了下,說道:「如此也好。」

  周嬤嬤又仔細地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好像奶大的姑娘要脫離了手心高飛,再也不肯乖乖聽話了,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想罷,決定回去後,還是告訴夫人一聲,讓夫人探探口風吧。

  這時,桃紅蒼白著臉道:「嬤嬤,姑娘的馬怎麼會突然瘋了呢?」

  周嬤嬤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古馨愉突然道:「一定是大姐姐……唔——」話還未完,便被大驚失色的周嬤嬤摀住了嘴,四處查看了下,見外頭那些士兵沒有注意到她們,才鬆了口氣。

  「我的姑娘喲,沒憑沒據的,您可不能亂說,大姑娘現下是賢王妃了,與賢王夫妻感情甚篤,冤枉不得啊!」周嬤嬤見她瞪著眼睛看自己,又小聲道:「而且您剛才從賢王府出來,賢王妃再傻也不會馬上讓您的馬出事,定是被人鑽了空子。」

  古馨愉心裡還是認為一定是討厭的大姐姐幹的,鼓了鼓腮,輕聲道:「二姐姐說大姐姐素來不喜歡咱們,不安好心……」

  周嬤嬤臉皮抽搐了下,一時間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裡開始埋怨起已經出閣了的二姑娘,明知道四姑娘是個單純直率的,卻什麼話都同她說,若是這話傳到賢王妃耳裡,又不知道生出什麼事情來了。

  *****

  晉王府的車隊回到府時,劉管家已經帶著滿府上下的人出來迎接主子回歸,頗為隆重。

  「王爺、王妃,屬下終於盼著你們回來了!」劉管家一副主人終於跋涉千山萬水辛苦歸來的感動模樣,十分慇勤體貼地道:「還有兩位小主子也回來了,屬下實在是太高興了,府裡已經備好了膳食……」

  蕭令殊冷冷地看去一眼,劉管家面上一僵,圓胖的臉上抽搐了下,默默地閉嘴了。

  阿寶看得驚奇,頓時對蕭令殊大為傾倒。

  感覺世界安靜了,蕭令殊牽著阿寶的手,兩位奶娘抱著雙胞胎跟在他們身後,往正院行去。

  府裡昨日就收拾好了,進門便有熱水洗漱,有清茶暖胃。等他們收拾好後,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用過晚膳後,蕭令殊直接去了書房,阿寶叫來席遠,打聽先前街上的事情。

  「屬下聽說今日武昌公府的四姑娘去賢王府探望賢王妃,回來路上馬就瘋了,很多人都說指不定那馬是在賢王府裡被馬伕不小心餵了什麼東西,才讓馬失瘋。」席遠看了阿寶一眼,接著道:「可真不巧,咱們府裡的車隊進城,卻發生這種事情,當時那瘋馬橫衝直撞的,屬下都擔心它們驚了王妃和兩位小主子,幸好王爺直接將它斬殺了……」

  阿寶默默地看著席遠,席遠小心地偷窺著她的臉色,見她面無驚色,終於放心了,同時也覺得他們王妃不是個簡單的女子,看到這血腥的畫面不僅不害怕,還敢下車來探查,果然是將門之女。

  阿寶不知道他心中的讚許,有些遲疑道:「外面的人是懷疑上賢王妃與其妹不合?」

  席遠含蓄地道:「現任的武昌公夫人是後來進門的,先前武昌公府還有一位原配夫人,她在生下賢王妃幾年後便去逝了。那位原配夫人的熱孝未還未過,武昌公府就讓人給現在的夫人下聘,兩月後便迎了她進門……」

  所以說,發生這種事情,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賢王妃與繼母及兩個繼妹關係根本容洽不起來的。所以古家四姑娘發生了這種事情,有人下意識地就覺得其中一定有貓膩。

  聽到席遠娓娓道來,阿寶在感歎其情報收集得不錯的同時,也感歎賢王妃原來是個苦命的,也一樣有個渣爹,原配夫人還沒死呢,就勾搭上了尚書府的姑娘,然後生生氣死了原配夫人後,便將現在的夫人迎進門了。有了後娘,他自然也成了後爹,賢王妃未出嫁之前,據雖然擔著嫡長女的名頭,過得卻像個隱形人一般。至於後來她會有這般造化,知道的人也感歎一聲是個幸運的,能遇到賢王這樣癡情的男人。

  阿寶嘴角又抽了,若是她未嫁之前聽到賢王夫妻的事情,她會覺得兩人是對古代模範恩愛夫妻,賢王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好丈夫,十分愛重妻子,即便妻子頭胎只生了個女兒,也從來沒有變過心。可是現在,她倒是懷疑起賢王妃當初在娘家那等際遇,是如何遇到賢王的,又出於什麼原因賢王捨了武昌公府疼愛的二姑娘而娶了透明人一樣的大姑娘。

  撇去那些不談,上回賢王妃早產,雖然生下了兒子,但卻虧損了身子,導致今後不能生了,宮裡的戚貴妃自然不滿,賢王妃才出了月子不久,就要賜人到賢王府去,生怕自己兒子沒女人睡。賢王當時自然拒絕了,拒絕了幾個月,直到七八月間,戚貴妃再賜人,終於滿心無奈地收下了,雖未給名份,但等她們懷上時,名份是跑不掉的事情。這不,不過兩個月,便有個宮人懷了,被提為了侍妾。

  果然古代的男人不可靠啊。

  阿寶心裡不勝噓唏,在噓唏的同時,又想起了今日那古家小丫頭頻頻偷瞄蕭令殊的模樣,嘴裡一口一個「晉王妃姐姐」,阿寶怎麼聽都覺得惡寒。

  她對古馨愉那樣被養得天真燦爛的姑娘沒惡感,甚至還頗有好感,若是她瞧上了別人的丈夫想在夫妻間插上一腳當小三的話,那就十足的惡感了。話說,她不會真的這麼沒眼光地看上蕭令殊了吧?

  蕭令殊好不容易處理了寄往京城的信件後,回來便見阿寶捧著茶盞一副糾結的模樣,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發現弄亂了她頭上的步搖後,又撫了幾下,問道:「有事?」

  阿寶忙抓住他的手,心說當她是茶茶來摸呢,正色道:「沒事。」才不告訴他,她剛才覺得古代的男人不可靠呢,誰知道他會不會想岔到哪裡去了,然後受罪的是她。

  蕭令殊也沒剜根究底,接過丫鬟呈上來的茶抿了口,然後看著阿寶不說話了。

  阿寶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問道:「王爺有事?」

  男人想了想,搖頭,然後又點頭。

  阿寶正欲問什麼意思時,他又摸了摸她的臉側,然後拉她起身去就寢了。

  一夜好眠。

  翌日大早,阿寶便起身了。

  用過早膳後,又去看了睡得香甜的雙胞胎,方和蕭令殊一起登車進宮,給皇后請安去了。

  剛到宮門下了車,便發現齊王府的車駕也到了,金璟琋見到她,便笑道:「昨兒聽人說五皇兄和五皇嫂回來了,覺得今日會在宮裡見著五皇嫂,不巧真的見著了。」

  阿寶回以一笑,與她寒暄幾句後,便坐上轎輦,往鳳翔宮而去。

  自從懷孕滿七個月後到現在,阿寶得了恩典,都沒有給皇后請安,後來坐完月子後,七月下旬皇帝便帶著大部隊回京後,兩孩子又小,阿寶呆在別莊裡一直到現在,可以說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給皇后請安了。為了不被人說不孝,是以昨兒一回來,今天馬上進宮請安。

  到得鳳翔宮,發現鳳翔宮裡極裡熱鬧,很多妃嬪來給皇后請安。

  見著阿寶到來,皇后便笑道:「老五媳婦,可終於見著你了,本宮還以為要到明年才能見著你呢。雙胞胎呢?他們怎麼樣了?何時能帶進宮來給本宮瞧瞧?」

  阿寶也笑道:「哪能呢,臣媳可是一直惦記著母后呢,只是孩子身子太弱,不宜移動,只好在別莊裡呆到現在了。孩子們現在還好,有於太醫在,倒是沒有什麼,兒臣還要謝謝母后送來於太醫呢。雙胞胎現在還小了點兒,等他們大點,一定會帶進宮來給母后瞧瞧。」

  說罷,阿寶又感謝了坐在皇后下首位置的太子妃,又有金璟琋在旁湊和著,一時間鳳翔宮十分熱鬧。

  正熱鬧著呢,便見戚貴妃帶著賢王妃、寧王妃和七公主過來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0:59 PM

第81章

  進入秋季後,政務多了起來,正德帝和太子都會變得十分繁忙,連去睡小老婆的時間都沒了。不過今天,這對父子都有志一同地暫且將政事放到一旁。

  太和殿裡,太子站在御案下方,含笑看著御案前不遠處一板一眼報告的男人,絲毫不覺得那冷硬的聲音刺耳。而坐在龍椅上的正德帝以往雖覺得這種冷硬的聲音簡直讓人不堪入耳,可這會兒也沒介意了。

  等他說完後,正德帝敲著桌子道:「老五,你過兩日便去趟江南吧。若是遇到南齊的探子……」皇帝幽深的眸子中狠戾一掠而過,冷酷地道:「審問清楚後,直接處置了。」

  太子意彷彿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嗜血殺意,依然肅手而立,盡顯儲君風度,含笑的眉眼威儀中多了股溫和。

  蕭令殊冷淡地應了聲是。

  見他乖乖地應下,正德帝心裡有幾分滿意,然後狀似不經意地道:「你的那倆個孩子怎麼樣了?待他們長大一些,讓你媳婦帶進宮來給朕瞧瞧,朕到時好給他們賜兩個好名字。」

  蕭令殊冷淡道:「為何不現在賜?」雖然孩子有小名,但也需要大名。他對孩子的大名是誰取的無所謂,只是阿寶總是叨念著,聽多了不免也想盡快將名字定下,省得阿寶一見他就叨念。

  正德帝面不改色道:「咱們皇室少見雙胞胎而且還是如此吉祥的龍鳳胎,這名字自然要慎重,等朕見了他們後,再定下名字。」說著,不理會太子斜睨過來的眼神,難得有些和藹地問道:「兩個孩子長得怎麼樣?可是像誰?」聲音裡不自覺有些期待,這是流著他和阿荊血脈的孫子。

  蕭令殊神色平平地看了正德帝一眼,說道:「反正他們不像你!」

  簡直是直戳人肺管子啊有木有!即便是做了幾十年的皇帝,在那些磨嘰的大臣手中將涵養修得極好,可是現在都忍不住想要掀桌咆哮不孝子了。

  太子生怕兩人要吵起來——雖然單方面生氣的是正德帝,蕭令殊冷淡得根本看不出生氣跡象,忙道:「五皇弟,有空的話可以讓五弟妹將雙胞胎的模樣繪畫下來,孤也想瞧瞧呢。」

  蕭令殊看向他,繼續在正德帝的心窩子上插刀,說道:「太子殿下若想見他們,隨時可以上門,讓奶娘抱出去給你瞧就是了,不必如此麻煩。」

  太子心裡默默地說:不,他不是怕麻煩,而是為他們父皇找台階下罷了!可是五弟你腫麼能這般直截了當呢?做人太直不好啊,會吃虧的。雖是如此想,但太子最滿意的還是蕭令殊這種臭脾氣,不加掩飾,讓他十分放心,連同胞兄弟齊王也沒有這個異母弟弟讓他放心。

  正德帝深吸了口氣,咆哮道:「不孝子,哆嗦什麼,你讓人將雙胞胎畫下來就是了,畫好後讓人送到宮裡來!」

  蕭令殊皺眉,然後淡淡地點頭。

  而這副嫌麻煩的模樣,又讓正德帝一口氣堵在心裡,氣得直接抓起桌上的奏折扔了過去,然後被那不孝子輕易地接住了。

  ******

  正德帝在太和殿中被氣得發脾氣,鳳翔宮裡面上卻是一片和樂融融。

  阿寶坐在太子妃下首位置,身旁是金璟琋,十分溫婉得體地回答宮妃們的問題,滿足他們對雙胞胎的好奇。

  皇后等人含笑傾聽,只有寧王妃狠狠地絞著帕子,心口像堵了塊大石頭一樣,嘔都快嘔死了,忍不住問道:「聽說雙胞胎中的弟弟身子有些虛,也不知道這段日子養得怎麼樣了,五皇嫂有空的話,可以帶他們進宮來給大家瞧瞧,咱們都很稀奇雙胞胎呢。」

  阿寶含笑道:「七弟妹說得極是,先前母后也這麼說呢,等他們大點,一定會抱到宮裡來,給大家瞧瞧。能讓大家都這麼惦記,也是他們的福氣。」她一副幸福滿足的表情,自然又堵得寧王妃差點嘔血。

  戚貴妃也道:「于太醫還在你府裡,可是雙胞胎身子不好?」抿了口茶後,又說道:「前兒老二家的亮哥兒身子不適,請了太醫院裡的太醫去看,卻效果不大。哎,于太醫精通兒科,是太醫院裡兒科中最好的,他當時不在,亮哥兒一直啼哭不已,真是讓本宮心疼。」

  原本一直不說話的賢王妃聽罷,清瘦的臉上露出黯然的神色,很快地便又恢復了淡然。

  阿寶看了眼寧王妃和賢王妃,寧王妃可能是接連地懷孕,身體都沒調理好,懷上第二胎時遠比第一胎吃的苦頭多,前三個月竟然要躺在床上安胎,沒法像第一胎那般,健康活潑得到處折騰。現在肚子恰好滿了三個月了,可是寧王妃卻不見多少長肉,臉色不若以往般明艷照人,而是有些蒼白。

  而賢王妃,竟然比先前在別莊時見到的更瘦了。阿寶昨晚從席遠那裡知曉她的事情,心知她的壓力重,現下戚貴妃對於她不能生頗有微詞,丈夫又有了其他女人,打破了夫妻表面上的恩愛假象,使得她難免有幾分黯然。

  再看坐在戚貴妃身邊有些魂不守舍的七公主,一直堅持不懈地想要嫁給周御,昌平長公主也堅持著拒絕,寧願拖延兒子的親事,也絕對不想討個祖宗回來,使得一直不能如願的七公主這一年來也難掩郁色,收斂了很多。

  相比之下,阿寶覺得皇后這一系的人都活得挺自在的。太子妃現在有子萬事足,太子敬重她,樂得做得賢內助;金璟琋本就是皇后的侄女,現在就算沒有孩子,皇后也沒有說什麼,加上齊王那熊孩子被她捏在手心裡,整個齊王府就是她的天下,自然活得自在順心。再說阿寶……她也覺得自己過得挺順心的。

  所以,怎麼看皇后一系的人都壓倒性地碾壓了貴妃一系的人,阿寶心裡一寬,笑道:「這倒是臣媳的不是了,只是于太醫是母后派到別莊的,孩子又真的離不開于太醫,所以若真如此,我得給二皇嫂賠個不是了。」

  賢王妃客氣道:「五弟妹客氣了,亮哥兒現在也沒什麼事情。」

  女人們繼續你來我往地暗中交鋒,雖然綿裡藏針,不過能刺得對方心窩子難受的少,大概真正難受的只有寧王妃,其他人已經習慣了這種交鋒,看得頗開。

  等戚貴妃帶著賢王妃和寧王妃告辭離開後,太子妃等人又陪著皇后說了會兒話,也紛紛告辭離開了。

  出了鳳翔宮後,太子妃往東宮行去,嫡皇長孫現下已經五歲了,正德帝十分重視他的教育,將他從宮外的太子府遷至東宮,太子妃平時隨太子住在太子府中,但到底不放心兒子,每日都要到東宮探望一二,有時候也會隨太子一起住在東宮裡。

  太子妃離開後,阿寶和金璟琋慢慢地走著,侍女們遠遠地跟在她們身後。

  「寧王妃和貴妃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貴妃近來有些著急了,盡做些坑兒子兒媳婦的事情,我都為二皇嫂感到可憐。」金璟琋含笑說道。

  阿寶笑了笑,「我自是不放在心裡的,不然早就惱了。近來我都在別莊裡,也不知道這京裡又發生什麼好玩的事情,給我說說唄,讓我高興高興。」外面的事情容易探聽,若是這宮闈裡的事情,阿寶還真是沒法知道。

  金璟琋看了周圍一眼,十分寬闊的地方,周圍沒有任何遮蔽物,倒是防偷聽的好去處,當下壓低了聲音道:「哎,你怕是不知道,戚貴妃的一個在安濟上任的兄弟聽說犯了事情,被御史彈劾了呢,戚貴妃極疼那位兄弟,緊張不已,原是想和父皇說情的,誰知這事情鬧得太大了,父皇也不想放過他。最後戚貴妃只能讓賢王去幫一把,可將賢王坑慘了,因為戚貴妃的兄弟這次犯下的事情是貪墨安濟上貢的雲錦,並且還打死了安濟周府的人,害得那周府的老太君因為兒子之死驚怒傷心之下,也跟著去了。周府連遭此大難,難以釋懷,直接讓人上折子告御狀。而且,很不巧的是,這周府還是昌平駙馬的本家……」

  阿寶懂了,這事涉及到了昌平駙馬周永言,昌平長公主與駙馬夫妻恩愛,夫家遭此大難,惹得丈夫傷心,恨都要恨死戚貴妃了,再加上正德帝素來寵愛這妹妹,只要她去正德帝那裡哭幾下,戚貴妃那兄弟只有被治罪的份兒了。

  所以,怕昌平長公主這次是要恨上了戚貴妃,連帶的連賢王也怨上了,指不定私底下正要給賢王找些麻煩呢。以昌平長公主的戰鬥力,若是她想要給誰找麻煩,絕對能坑死那人,賢王的日子估計現在不怎麼好。

  嗯,怨不得皇后和太子妃的氣色這麼好,敵人都要自傷一千了,我方不損分毫,怎麼不高興?

  「這事情發生後不久,戚貴妃便讓人去將她兄弟的幾個孩子接回了京城,放在戚府裡照料。其中那幾個孩子中就有一個今年剛及笄的姑娘,還沒來得及說親呢,就發生這種事情了,這下也沒人家願意與他們結親了。戚貴妃生怕這侄女後半生沒依靠,所以正想讓賢王納了她為側妃呢。」

  阿寶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一出,怨不得今兒見賢王妃,會清瘦得那般厲害,整個人都顯現出一股沉靜淡然,彷彿已經看透了世情,已經沒有事情能讓她動容了,確實可憐。

  很快地,兩人快要出了後宮的範圍,兩人同時閉了嘴,改說旁的事情。

  「我還沒見過你家的雙胞胎呢,有空的話,我也想見見。」金璟琋羨慕地說道。

  阿寶嗔道:「咱們兩府挨得近,你若想看他們,直接來便是了,我又不會趕你。」

  「那就這麼說定了,改天我上門去瞧瞧他們。」

  恰巧出了後宮範圍,便見到迎面走來的太子和蕭令殊,兩人忙半避著行禮請安。

  太子正欲去東宮,與兩人略略說了些話,便往東宮行去了。金璟琋見蕭令殊,如何不知道他是來接阿寶的,心裡有些羨慕,識趣地告退了。

  待出了宮,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阿寶看著身旁的男人,又想起賢王夫妻,一時有些感慨,又有些慶幸自己嫁了這個男人,越看越喜歡。雖然他不愛說話,沒有表情,做事乾脆直接,不給人留餘地,不會甜言蜜語,不會風花雪月,不會討好人……可是,比起那些前一刻和你恩愛非常,後一刻便要納妾的男人,他真的很好了,一直守著自己,從未有異心。

  所謂有對比才有優勢,比起其他男人,這個男人的品質比那些劣根性的男人好上不止一星半點。

  眼裡止不住歡喜,阿寶沒事找事幹,問道:「王爺今日進宮去見了父皇麼?」

  蕭令殊淡應了聲,見她眉眼含笑,一副歡喜無限的模樣,雖不知道她為何開心,但看到她開心,心裡也會變得頗愉悅,說道:「父皇命我過兩日出京。」

  「……」

  什麼狗屁歡喜完全沒了,阿寶突然想起了昨晚他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模樣,恐怕自己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吧?又有點想咬他了怎麼辦?

  誰知她還沒咬呢,他已經擼了袖子,將手伸到她面前,淡定地說道:「咬吧。」

  「……」

  嗷嗷嗷,不咬他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了,這口氣怎麼也嚥不下啊!

  阿寶直接撲過去,啃他的脖子,這裡的肉比較好咬,不會像其他地方有肌肉咯牙。

  咬完了人,解了氣,可是問題仍在的。其實阿寶並不是生氣他要離開,只是覺得他又事到臨頭才告訴她……好吧,就算是突然接到聖旨必須要離京好了,可是他端著那副冷酷無情的臉,卻做出這種讓她直接咬他的動作,實在是太堵心了,難道在他心裡,她心情不順的時候就只會咬人麼?

  而且,一想到去年他也是臨近這種時候離開,然後在大雪天回來,還帶著傷,心裡又有些心疼難過,還有擔憂。

  「要去多久?」

  蕭令殊想了想,答道:「年前應該會回來。」

  阿寶歎了口氣,接受了丈夫又要遠行的事情,只道:「知道了,臣妾會為王爺收拾好行李,只是這次王爺莫要像上回那樣,什麼都不帶,棄臣妾的心意不顧……」

  「沒有!」他很認真地說,「不需要如此麻煩。」

  阿寶懨懨地看了他一眼,閉上嘴了。

  蕭令殊有些苦惱,似乎不知道怎麼讓她開心起來,伸手將她攬到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背。

  等阿寶回到府裡,見到正嗷嗷待哺的雙胞胎後,突然便恢復精神了。老公不在沒關係,她還有倆孩子要照呢,並不寂寞。

  *****

  剛午休醒來,許媽媽便拿著一張帖子過來,說道:「王妃,武昌公夫人攜其女遞帖子求見,說是要感謝昨天王爺和王妃救了他們家姑娘。」

  阿寶看了看帖子,不免又想起那位天真爛漫的古馨愉姑娘,說道:「請她們到偏廳喝茶,我稍會就去。」

  武昌公夫人是個看起來頗有風韻的女人,已經年過四十了,但看起來卻像三十出頭,柳眉鳳眼桃腮,眼下有一顆淚痣,更添風韻,端的嫵媚風流,那份端莊也蓋不過她的天生媚骨,是個極品女人,阿寶突然有些明白為何當年武昌公會那般急哄哄地將她娶回府了。

  見到阿寶進來,武昌公夫人馬上和女兒起身迎接。

  互相寒暄過後,武昌公夫人感激地道:「昨兒的事情,真不知道怎麼感謝王爺和王妃才好,若不是有王爺及時出手相助,恐怕我這女兒早已遭遇不測。」說罷,指著她身後的幾個丫鬟手中捧著的禮物道:「區區心意,還請王妃不吝收下。」

  阿寶含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夫人不必客氣,令嬡沒事就好。我還生怕當時的事情嚇著了古姑娘呢。」說罷,阿寶看向乖乖地站在武昌公夫人身邊的少女,含笑道:「古姑娘沒受到驚嚇吧?」

  古馨愉自進門起,就一直偷偷地打量晉王府,雖然對晉王府的環境有些失望,不過想到那男人的性格,覺得如此簡單的造物,自然極符合他的性格的,對於自己能來到這裡,有些芳心暗喜。等見到晉王妃後,又略有些不自在,幾次見面暗暗打量晉王妃,心裡不得不承認,晉王妃的顏色是極好的,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生了孩子後,身材豐盈,多了股婦人的嫵媚成熟之態,與自己的青澀頗為不同。

  想到這女子是那人的妻子,古馨愉心裡又有些沮喪難過,聽得她柔聲細氣地問話時,愣愣地搖頭,說道:「當時是受了些驚,回去後喝了安神湯就好多了,多謝晉王妃姐姐關心。」

  聽到這聲「晉王妃姐姐」時,武昌公夫人臉色微微一變,很快便收斂了,面上沒露出分毫異樣,笑道:「這孩子說得輕巧,是怕您笑話呢,她回家後可是躲在被窩裡哭了許久,還得她爹去哄她才停住。」

  「娘!」少女不依地跺腳撒嬌。

  阿寶附和地笑了笑,又聽得武昌公夫人道,要將女兒送到廟裡住上半個月讓廟裡的高僧驅驅邪意,免去這血光之災。阿寶看古馨愉滿臉不願意,心裡暗暗為武昌公夫人的決定點贊。

  說了片刻話後,武昌公夫人終於提出告辭了,反倒是古馨愉依依不捨,小聲道:「晉王妃姐姐,我聽說您生了雙胞胎,不知我可不可以去見一見?我還沒見過雙胞胎呢……」

  「馨愉!」武昌公夫人臉色有些不好。

  古馨愉怯怯地看著阿寶,然後低下頭小聲道:「上回在棲霞山,王爺救過馨愉一次,王妃姐姐又給馨愉請大夫看傷,馨愉心裡極是感激王爺和王妃的,心裡總想著與王妃姐姐親近親近……」

  阿寶感覺有些牙疼,委婉地道:「真是抱歉,孩子太小了,身子有些弱,不方便見客,等他們大一些……」

  武昌公夫人忙道:「王妃哪說裡的話,是小女無狀了,請您別介意。今兒不早了,府裡還有事情,我們就不打擾王妃,先告辭了。」說著,忙拽住女兒,與阿寶辭後,像是身後有鬼追一樣,趕緊走了。

  雁聲朝她們的背影啐了聲,嘀咕道:「小小年紀的,就不安份……」

  雁回沉著臉,拉了下她的衣袖,讓她閉嘴。

  經過今天的會面,阿寶終於確定了那古馨愉是對她老公有想法了,感覺特麼的蛋疼難受。古馨愉今年才多大?十三歲吧?蕭令殊已經二十有五了,都相差了一輪的年紀——難道那小姑娘有戀父情節,比較喜歡年長的男人?

  因著發現竟然有女人覬覦自己的丈夫,所以阿寶心情有些不太爽,戳著女兒那張與蕭令殊頗為相似的臉,仍是不太解氣,只希望武昌公夫人能打消了她女兒的念頭,他們晉王府真的不流行通房小妾這種生物!

  等蕭令殊從書房回來,夜已經深了,不過回到房時,發現阿寶還沒睡,拱在被窩裡睜著眼睛等他呢。

  「怎麼還不睡?」

  「自然是等王爺了。」因為她又想咬人了。

  見她拱在被窩裡,蕭令殊自然捨不得再叫她起來伺候他更衣,何況阿寶今日被那古家小姑娘鬧得有些抑鬱,也沒了伺候他的心情。是以,等男人躺上床時,很快發現他家王妃有些不對勁,正拱著個屁股給他呢。

  難道還在氣他要離開的事情?(並不是)

  完全誤會了的男人直接覆上她的身,開始扒她的衣服,實行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夫妻相處之道。

  阿寶原本正在抑鬱呢,雖然知道並不是他的錯,但想著以他那樣不好的名聲還有天真單純的姑娘看上他,一定是曾經無意只做了什麼令人家誤會的事情,多少有些生悶氣,所以被他壓到身上後,狗膽包天地踹他一腳,很快便被鎮壓了。

  被鎮壓得暈暈沉沉中,阿寶咬著他肩膀的一塊肉,恨恨地想著,待會一定要問上一問,他是怎麼勾搭上人家小姑娘的。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1:06 PM

第82章

  最後阿寶自然沒能問清楚,因為某個男人高深莫測地看著她,說道:「武昌公府四姑娘?沒見過。」

  阿寶:=口=!沒見過?昨天是誰殺了人家的馬,難道那站在他面前的姑娘是個鬼不成?

  蕭令殊不知道她為何問武昌公府的姑娘,拍著她的腦袋道:「無關緊要的人別放在心上,該歇息了。」

  雖然一副面無表情的冷漢模樣,但阿寶似乎能從這張臉中看出他對她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不高興——難道又是她腦補過頭了?

  阿寶被他將腦袋摁到他肩窩裡,然後明白了個真相:這位爺眼高得根本不將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放在眼裡,大美人站在他面前,也不過是空氣罷了。心情略有些複雜,又有些開心,於是不再糾結那個對蕭令殊有愛慕之心的姑娘,愉快的睡覺了。

  *****

  他們這邊夫妻生活的諧愉快,武昌公府那邊的氣氛從武昌公夫人帶著女兒從晉王府回府後,卻是不怎麼愉快的。

  武昌公夫人保養得宜的臉蛋上一片鐵青,看著臥倒在床上捂臉哭泣的女兒,恨道:「我怎麼生了你這等孽障?你是想氣死我才甘心麼?」

  古馨愉趴在床上默默垂淚不語,但熟悉她的古馨語卻知道,這最小的妹妹是固執上了,不肯聽勸呢。心裡也歎了口氣,知曉他們將她保護得太好了,對她有求必應,除了讓她在大姐姐賢王妃那裡吃過虧外,沒有受到過什麼傷害。

  屋子裡沒有外人,只有母女三人。古馨語是已經出嫁了的,丈夫是清江郡王的嫡子,現在雖然還未被封為世子,卻是鐵板釘釘上的事情,若沒意外,她將來會是世子妃,未來的清江郡王妃。嫁得不好也不壞,不好指的是同大姐姐賢王妃比起來,確實不好,不過她比起那些交好的勳貴之女,她嫁得算是不錯了。今日之所以回娘家,是因為聽到昨日妹妹受了驚的事情,一大早地便過來了,婆婆感念她與妹妹姐妹情深,允許她在娘家陪伴妹妹一天,明日再回,是以才會呆到現在。

  今天母親帶著妹妹去晉王府拜訪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雖然昨日晉王殺了瘋馬的手段酷烈了點兒,卻也無可厚菲,他們必是要備上一份厚禮去感謝的,可是未卻想到,等她們回來後,她會從母親那兒得知小妹妹竟然看上了晉王。

  古馨語簡直吃驚到了極點,單純的小妹妹看上哪個青年才俊不可,為何是那個聲名狼藉的男人?單單是遠遠看著,那種撲面而來的煞氣就教人難以接受了,哪個姑娘還敢對他動心思?

  不過,古馨語也知道,這妹妹是被養得單純了點兒,卻是最固執的,認定了就要得到,不然準得一條路走黑到底,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倒不是她任性,而是全家人將她寵成這般性格,凡是她想得到的,都為她奉上來,使得她以為只要自己想要的,唾手可得。

  「阿愉,晉王……他是有王妃的。」古馨語道,見母親氣得臉色鐵青,她只能耐下心來哄。

  古馨愉的身形動了下,悶悶的聲音傳來:「我、我知道,我又沒想做他的王妃,只是心裡真的喜歡他罷了……為什麼你們不讓我喜歡?」

  古馨語苦笑,因為你的喜歡,會讓你奢望得到他,甚至與他朝夕相處,難道你要去當他的側妃不成?他們古家的姑娘根本不用如此委屈自己。「好吧,先不說這個,你是怎麼喜歡上他的?你以前不是沒見過他麼?」

  說到這,生氣中的武昌公夫人也正色看過來,她也實在是弄不懂,女兒到底是如何喜歡上晉王那個男人的。只要想起當年的萬壽節上,他那殘酷的行刑手段,當場斬殺刺客無數,卻眉頭也未動一下,血腥殘忍得像個屠夫,就止不住的發寒。她絕對不允許女兒與這樣殘酷無情無心的男人扯上。

  古馨語被姐姐這麼問,一時間有些害羞,但還是斷斷續續地說了。

  前年她去南山寺上香時,遇到幾個惹事的紈褲子弟,他們簡直是橫行無忌,大鬧南山寺下那些擺攤的攤販子,很多來上香的官家女眷也遭了殃,車子卡在路中央過不去,根本不知怎麼辦,甚至連他們帶去的侍衛也被打了,惹得天怒人怨,卻沒人有辦法,因為那時還有個齊王在。

  中宮所出的皇子,身份尊貴非常,誰敢對他的所作所為有意見?幸好晉王當時恰巧經過,齊王直接被晉王抽下了馬,然後讓人拖走了,那些紈褲子弟也被晉王府的府衛都打了一頓仍到南山寺的後山。

  晉王此舉可謂是大快人心,雖然他的出發點是因為齊王等人礙著了他的路,可看在那些怨恨絕望的人眼裡,他就是個腳踢惡霸拳打熊孩子的大英雄。古馨愉是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心裡也有英雄情節,就這麼上心了,覺得外界都誤會了這個男人,明明他是個大好人。

  古馨語看著妹妹一臉羞澀,覺得頭疼起來,又看了母親一眼,臉色更加難看了。若是晉王對她也有意還好,可是這麼聽來,完全是她一頭熱,指不定人家還不知道她是誰呢。

  「混賬東西,如果他是好人,天底下就沒好人了。你懂什麼?被騙了也不知道,那男人的手段酷烈著,對付敵人從來不手軟。就算是女人,他照殺不誤,難道你想讓他哪天親手殺了你……」

  「娘!」古馨語急急地喊道。

  而這時,古馨愉已經生氣地道:「娘為何一定要說他殺會殺女兒?娘您就算不喜歡他,也別如此唬嚇女兒啊!」中二期的小姑娘實在是聽不得有人如些污蔑她的心上人。

  武昌公夫人冷笑道:「我唬嚇你?你以為晉王是好相予的?可知他為何二十有四了仍未成親?就算皇上厭棄他,但他也是個皇子,還有太子處處關照他,將來若太子上位,晉王的好處少不了,想與他結親的人多得是,你以為真的是沒人想將女兒女人嫁給他?先前那是因為他曾經活生生地掐死了個想爬上他床的宮女,甚至將那些想送女兒結巴他的官員都打殘了,皇上罵他都沒用,最後誰還敢送女兒去晉王府受罪?女兒嬌養那麼大,可不是送去給個男人隨便殺的。你是我生的,我還會害你不成?」

  「可、可是他現在對晉王妃不是很好……」古馨愉有些結巴,小臉嚇得煞白。

  武昌公夫人冷聲道:「那是晉王妃有個手握軍權的大將軍爹,太子要拉攏鎮北將軍,自然希望晉王娶鎮北將軍的女兒,看在鎮北將軍的面子上,晉王如何都要給些面子的。」

  古馨愉有些搖搖欲墜,無法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好男人是因為晉王妃的父親才會對妻子這般好的。

  等武昌公夫人帶著大女兒從小女兒院子離開,回到正房,整個人像垮了一樣,臉色有些灰敗。小女兒的事情讓她難受不已,甚至覺得對付賢王妃都沒有這般累人。

  古馨語接過下人遞來的茶端給母親,然後揮手讓屋子裡伺候的人退到外邊守著後,方道:「娘,阿愉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等時間長了,便會知道不過是一時迷戀罷了。」

  武昌公夫人恨道:「最好是如此,不然我不介意將她送回老家去。過兩天,我便安排人送她到寺裡住上幾天,請個高僧給她作法,為她消去這次的血光之災。過後再看情況,不行的話,就送她到離塵觀去。」

  古馨語有些吃驚,「娘要將阿愉送到道觀?阿愉那般嬌生慣養,恐不適應道觀的清苦,娘可捨得?」雖也常有官宦人家送女兒到道觀去清修,可那些都是父母對不聽話的庶女的懲罰,素來少有母親捨得送自己的親生女兒去的。

  「不捨得也要捨得,讓她住上一段時間,等她的心淨下再說。你們姑姑在離塵觀清修,有她照顧著我也放心。不管如何,我是不會讓她對晉王再有奢想的。」說著,臉皮又抽搐了下。

  古馨語有些不解,「娘,其實以妹妹的身份,給晉王當側妃也是使得的,指不定太子殿下還很高興能拉攏到武昌公府呢,若要遂了妹妹的意也可以的。她今年才十三歲,還有兩年方及笄,有充足的時間為她謀劃。」而且,在她心裡,也覺得妹妹若是真的成為晉王側妃,得到晉王的喜愛,指不定能膈應上賢王妃呢。

  武昌公夫人道:「我如何不知道?可是我還是怕晉王那種六親不認的性子,說不定哪天阿愉就被他殺了。」她寧願意女兒低嫁,也不願意讓女兒莫名失了性命。況且讓女兒去給人做側妃,那也是個妾,她捨不得。

  古馨語沒有經歷過當初萬壽節的事情,是以對母親的話總覺得不太相信,不過見她神色不好,便不再說了。

  半晌,武昌公夫人頭疼地道:「你說得對,還有兩年時間,這兩年無論如何,先將她看好先,慢慢地讓她明白便是。」

  古馨語嘴角動了動,心說就怕妹妹想不明白,然後做出什麼傻事。不過想起自己今日回家的目地,又道:「娘,昨天阿愉的馬車,會是大姐姐讓人動的手麼?」

  武昌公夫人搖頭,「她沒有那麼蠢,若不是有人鑽了空子,那便是賢王府上所查出來的結果,是阿愉的馬不小心吃了致瘋的藥,就不知道這藥是在家裡就吃了,還是在賢王府。」說著,頗有些頭疼,怎麼查都查不出來,偏偏那馬被晉王一刀砍成兩截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性過去了,獸醫怎麼檢查都沒發現有異常。

  古馨語皺起眉,其實她倒希望這事是賢王妃幹的,到時也有借口將她拉下水,夠她喝一壺的了。不過想到近來賢王府的事情,心裡又止不住開心,讓她以前張狂,瞧現在還不是要被其他女人膈應得難受?

  ******

  賢王妃抱著兒子看了看,見他白白嫩嫩的,一副健康的模樣,臉上露出近日來難得的笑容。旁邊伺候的嬤嬤見狀,心頭也跟著高興。

  「一轉眼,亮兒也滿十個月了,都學會爬了。」賢王妃十分高興地道。

  見主子開心,周圍的人紛紛附和著,希望她能保持著這種好心情。

  不過,這只是大家的妄想,當聽到下人來報表小姐戚月嵐親自做了湯送到書房給賢王時,賢王妃的臉色淡了,笑容也斂了。眾人噤若寒蟬,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賢王妃神色淡淡的,一心陪著像隻小蟲子一樣蠕動著爬行的兒子玩耍,直到女兒被嬤嬤帶來,臉上才露出了些許笑容。

  給女兒擦了臉又餵她吃了些點心後,賢王妃一邊抱著兒子,一邊教導女兒識字,看著一雙兒子臉上露出童稚的笑靨,嫩嫩地喚著她「娘親」,突然覺得有沒有男人的寵愛也無所謂了,有一雙兒女陪著,已經比上輩子好多了。

  不過心情才開朗了幾分,卻聽到一道聲音響起:「你們在做什麼,笑得如此開心?」

  正挨在娘親身邊的小姑娘看到進來的男人,高興地喚了聲「爹~~」,就朝他跑去了。賢王樂呵呵地抱起女兒,被女兒在臉上香了幾下後,臉上的笑容更是止不住。

  和女兒玩耍了一會兒後,賢王才看向身旁的妻子,見她臉色淡然,眸光微轉間風華盡現,美麗得讓他癡迷,卻又不由得歎了口氣。

  等嬤嬤帶了女兒下去,賢王妃也將有些睏倦的女兒交給嬤嬤後,賢王這才拉著妻子的手慢慢地摩挲著,說道:「悅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賢王妃抽回手,淡淡地道:「沒什麼辛苦的,臣妾都是盡本份罷了。」

  賢王愣愣地看著她,恍惚間發現,她似乎不會再對他笑得像個小姑娘一般歡快了,那種似嗔非嗔的風情再也沒有了,似乎是從他接受了母妃賜下的宮女開始,她變得離自己很遙遠。

  其實他不知道,曾有一度,他的妻子是想要拋開那些心結,一心一意地和他過日子的。可是最後還是被現實擊醒了,搶來的到底是搶來的,她難以做到心安理得。可是,她又不甘心,她努力了這麼久,還沒有報復那些人,她到底最後想要做什麼?她想當皇后,可是這輩子變數太大,太子的地位穩固,又有個多餘的晉王在,大公主已經不成氣候,想要像上輩子那樣貴妃一系板倒皇后一系,難上加難。

  她已經有心裡準備,可能這輩子她只能做個親王妃了。

  如此也好,做不成皇后少了個念想,才能安心地過完這輩子,其他的已經不稀罕了,她只想養大兩個孩子,爭取他們該得的,報復武昌公府罷了。

  賢王突然覺得有些難受,猛地將她擁進懷裡,說道:「悅兒別這樣,你不喜歡表妹,我就不會讓她作側妃的。」

  賢王妃面上露出冷笑,聲音卻顯得十分難過,「可是我不想你為難,母妃也會難過的。」

  賢王有些感動,妻子近段時間雖然冷淡他,到底還是為他著想的,心裡越發的堅定了要將戚表妹送走的決心。他的舅舅這次犯下的事情太大了,昌平長公主為了周駙馬一直不依不饒,恨不得啃下戚家一口肉來,若是他再出手護著舅舅一家,指不定連京城的戚家都要受到牽連。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納了表妹作側妃,不然昌平長公主對他的印象真的一路黑到底了。

  等夫妻倆一通談話下來,氣氛似乎已經變回了曾經,只是在賢王離開後,賢王妃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蕭條的景觀,然後轉身進了內室。

  ******

  蕭令殊要離京,阿寶自然又收拾了一堆行李,還有解神醫配的藥,結果——行李又一次白收拾了。

  阿寶恨得直咬牙,嫌麻煩嫌累贅,怎麼不嫌娶老婆麻煩直接打光棍算了?

  咬牙切齒過後,阿寶扭頭決定不理會某個男人了,開始過上老公出門丟掉了,只有兒女的居家生活。

  雙胞胎長到四個月的時候,又大了一點了,白白嫩嫩的,阿寶看得止不住開心,特別是解神醫和於太醫都保證體弱的兒子長勢漸好,調理個兩三年,很快便會像正常人一樣,更加的開心了。

  回京後,很多人都過府來探望過雙胞胎,不過能見到雙胞胎的,只是一些女眷和太子,連齊王那個熊孩子跑到府裡來鬧,劉管家都很堅定地拒絕了,並且用王爺不在家為由,強制將他送出府了。齊王沒法子,只好轉而找上能去晉王府後院看雙胞胎的妻子,詢問妻子雙胞胎的長相。

  金璟琋說道:「包包看著像五皇兄多一點兒,十分乖巧,就是糕糕不像五皇兄和五皇嫂,反而覺得有些像……」她有些遲疑。

  「包包?糕糕?」齊王錯愕地道,「這是什麼古怪的名字?父皇不是還沒有給兩個孩子定名字麼?」

  「是啊,所以五皇嫂給他們取了兩個小名兒叫著,是包子和甜糕的意思呢。」金璟琋止不住發笑,每個聽到雙胞胎小名兒的人,都要笑上一回,也不知道五皇嫂怎麼會拿吃食來給孩子取名,不過叫上口了,卻覺得十分可愛。

  齊王嘴角抽搐了下,覺得他這五皇嫂有些不靠譜,該慶幸他當初求娶時不成功麼?不僅不成功,還被他父皇一腳踹在屁股上踹出了太和殿,然後在太和殿外,又被蕭令殊拽去以切磋為名揍了一回,讓他當時差點兒某個地方被廢了,真是印象深刻。

  略過了雙胞胎的名字,齊王繼續道:「還沒有說那糕糕像誰呢。」

  金璟琋小心地看他,遲疑地道:「臣妾看著,不像五皇兄他們,也不像父皇,倒是有點兒像大皇姐呢。」

  「……」

  齊王直接傻眼了。

  金璟琋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她知道丈夫與大公主不和,甚至心裡巴不得大公主直接死掉,別苟延殘喘地活著浪費米糧了——齊王語。而晉王因為與他一同對付大公主,結成了堅實同盟,莫名地與他親近起來,甚至不計較曾經被晉王揍得極慘的事情,差點成了他五哥的腦殘粉。

  是以,心裡重要的兄長的兒子竟然長得像討厭的人,這個刺激不可不謂之強大。

  就在金璟琋有些擔心時,就見他嗷的叫了聲,衝出門去了。

  金璟琋生怕他又做出什麼渾事,忙讓侍衛追上去,關鍵時候可以不用顧忌太多,直接打暈拖回來,出了什麼事她擔著。

  霸氣側漏的王妃比起不著調的熊孩子更有威嚴,於是侍衛們毫不遲疑地聽從王妃的吩咐了。

  *****

  阿寶不知道齊王因為自家兒子的長相受了刺激,隨著天氣越發的寒冷,每天都窩在屋子裡,除了處理府中事務、看看賬冊外,便是圍著兩個孩子轉,將他們照顧得十分的精細。

  外頭已經連續下了幾天雪了。

  阿寶透過窗稜看著飄灑而下的大雪,心裡止不住地擔心起蕭令殊來,自然又擔心他在大風雪中趕路,生怕他吃不好睡不好還被凍著。

  擔憂的心情讓她精神不怎麼好,不過等雪停後,該出門交際還是出門交際,順便多多地畫下雙胞胎的模樣給父親寄去,也讓人送些到外祖家給一直想看雙胞胎的外祖母瞧瞧。

  等進入臘月後,天氣越發的冷了,過了臘八後,便開始忙起了年禮,讓她每天都不得閒。

  這麼一忙,就到了年尾。

  阿寶放下年禮的單子,讓雁回幫忙揉揉有些累的脖子,接過雁聲呈上來的茶喝幾口,看著窗外的大雪,又有些失神了。

  雁回雁聲對視一眼,雁回道:「王妃可是擔心王爺?」

  阿寶聽罷一怔,然後歎了口氣道:「還有三日便是除夕了,王爺還未回來,這大冷天的,又下著雪,不知道他在何處,如何不擔心?」

  雁聲寬慰道:「王妃別急,以咱們王爺的本事,這點兒雪怕什麼。說不定王爺今晚就回來了呢?就像去年一樣,三更半夜回來,給大夥一個大驚喜。」

  阿寶笑道:「我可不想讓他三更半夜回來,上回將我嚇得夠嗆。」雖是這麼說,不過心裡也有些打鼓,他不會又半夜三更地回來嚇人吧?

  很不幸,雁聲這回作了一次預言帝,阿寶又一次在三更半夜被某個男人嚇醒了。

  嚇醒後,直接撲過去咬人。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1:13 PM

第83章

  恨恨地將人咬了一遍後,解了氣的阿寶這才爬起身,披上了衣服,忙招來外間的丫鬟進來伺候。

  王府的男主人半夜三更回來,雖然沒有怎麼驚動人,但劉管家和守院的婆子及屋裡守夜的丫鬟都是知道的,早已在他進房去嚇人時,就已經悄悄去叫醒其他人,忙活開來了。

  是以當阿寶起身時,丫鬟已經過來告訴她,熱水備好了,王爺可以去沐浴,泡個澡,洗去一身的寒冷。天氣開始變冷時,灶膛裡的火一天十二個時辰從來不熄的,熱水是早就備著了,每天晚上都會備在那裡,無論男主人何時回來,都有熱水可用。

  屋子裡燒了地龍,倒不冷,不過他身上的雪融化後,化為冰水,衣服都有些打濕了。阿寶忙將他往耳房推去,讓他先沐浴。而華媽媽已經帶著兩個丫鬟到正房的小廚房裡去給半夜歸來的男人準備些飽腹的吃食了。

  阿寶伺候著他沐浴,邊仔仔細細地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一翻,此時面對他的裸體完全沒有任何害羞的感覺,因為已經被心疼佔據了所有情緒,害羞那種東西等以後有空再出來刷存在感吧。

  為他清洗了頭髮後,阿寶抓了把頭髮查看,發現髮尾有些已經有些開岔了,得看黃曆挑個吉日幫他修發了。然後又查看他的身體,發現似乎又添了些傷口,自然都是小傷,甚至已經結疤了,長出了粉嫩的新肉,雖然在他眼裡,不死人的傷都是小傷,但還是讓她心疼得厲害。

  男人閉眼坐在沐桶裡,任她在他身上上下其手,若不是她偶爾叫他抬胳膊時他會配合,阿寶都以為他倦極睡著了。再看他眼下的青黑痕跡,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又是心疼又是氣憤,開始牙癢地想咬人了。

  或許實在是太難受了,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抓著他的胳膊咬了。

  男人睜開眼睛看著她,顯得高深莫測,其實對他的脾氣瞭解得差不多的阿寶知道,這種高深莫測不過是個假象,這人根本搞不懂她為何會咬他,還以為她要磨牙齒呢。至於為何在某些方面特別單純的男人會有這種想法,還是有一回阿寶被他氣得要哭時,恨不過咬了他好幾口,他問為何她愛咬人,阿寶胡諂是磨牙,於是他認定了她每次咬他是為了磨牙。

  你還能更單純一點兒麼?王爺!=口=!

  阿寶恨恨地丟下他的胳膊,拎著毛巾繼續伺候他清洗。

  清洗完身體後,阿寶摸著他的臉,還有臉上那礙眼的鬍子,說道:「王爺要剃鬍子麼?」

  見阿寶定定地盯著自己的臉,蕭令殊自然知道她不喜歡自己留鬍子,有時候忙了下巴長了胡茬子時,她一般是不給他親的,說扎得她疼。再看她嫩嫩的臉蛋上被胡茬子刺出來的痕跡,蕭令殊也乖乖地去刮鬍子了。

  等他們回房時,華媽媽已經准好了熱騰騰的湯粉麵了。八珍粉、雞蛋面,還有幾碟小菜配著,加上華媽媽根據阿寶的口味自製的肉醬、辣椒醬,一排擺開,香味撲鼻而來,害得阿寶都有些想吃了。

  蕭令殊接過阿寶呈過來的米粉,很細心地發現她垂涎的表情,便道:「一起吃。」

  誰知阿寶搖頭了,十分可惜地看著桌上的食物,她現在正健康減肥中,每天的吃食十分精細,少食多餐,加上室內運動,腰上的游泳圈已經減得差不多了。所以,她要堅決拒絕美食的誘惑。

  當然,這種堅決在男人不斷的誘惑中,終於化為了外邊那呼嘯的北風,很快就吹走了,還是端起了碗陪著他吃了一小碗米粉,嘴裡嘀咕著:「真是的……我正在減肥呢。而且待會都要睡覺了,睡前吃東西最不健康了……」

  「你不胖!」耳尖的男人說道。

  「……」

  阿寶止住想上揚的唇角,任何女人都喜歡聽自己的男人說她不胖的,如果他要讚她是個大美人,她也會十分高興地收下,獨自偷樂一番——表做夢了,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你胖了,本王也抱得起你。」男人很認真地說,「胖點肉乎乎的好抱。」

  阿寶:(╰_╯)#太可惡了,完全感動不起來腫麼辦?!

  用完了膳食後,該洗漱歇息了。不過在那之前,阿寶將他上半身都扒了,大馬金刀地將他推坐在床上,找來解神醫配置的藥膏,開始為他身上那些還未癒合的小傷口上藥。天氣酷寒,傷口雖然沒流血,可是這麼放任著不管,她看著都疼了。再觀察他的表情,絲毫不以為意,彷彿不會疼似的。

  仔細檢查沒有漏掉的傷痕,阿寶這才沒再折騰他,讓他將衣服穿上。從始至終,蕭令殊都十分的配合,沒有絲毫異議,阿寶也沒法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他有何想法,見他那麼配合,於是她也沒在意了。

  終於熄燈睡下了。

  可能是被鬧了一場,可能是因為老公回來了終於可以鬆口氣不用整日擔驚害怕了,阿寶一時間睡不著,發現他摟著自己也沒睡,便開始和他聊起家常來——自然都是她說他聽,特別是聊起了自己養兒子女兒的生活瑣事。

  「王爺,我發現女兒好像像你比較多,特別是眼睛,簡直是一脈相傳,都是水靈靈的鳳眼……哎喲……」於是「水靈靈的鳳眼」這個形容詞讓她的腰被催殘了,趕緊換詞:「是很有威嚴的鳳眼,挺好看的,瞪眼時特別的像你,臉蛋鼻子也像你,就只有嘴巴比較像我……至於兒子,總覺得有點兒像誰,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不過臉蛋兒長開了後,發現兒子長得也不錯,看著那張小臉,都以為是個姑娘了……」害得她每次都忍不住扒開兒子的裹尿布查看他的小蟲子,軟軟的小蠶豆似的小蟲子證明是個正宗的男孩子。

  阿寶邊說著,邊伸撫摸著他背上的肋骨,總覺得這男人瘦了一圈回來了。特別是這種大寒天氣,還在要外面飄泊受罪,驚險萬分,快過年才回來,有哪家的男人有他這般辛苦?阿寶寧願他真的當個閒王,也不要他去做皇帝和太子的私人秘書,私底下盡做些危險的事情,還吃力不討好。

  絮絮叨叨中,阿寶終於積攢了睡意,很快便睡下了。

  一直安靜傾聽的男人摸了摸她溫暖的臉龐,低首在她臉上蹭了會兒,也跟著入睡。

  ******

  翌日一早,蕭令殊便出門進宮了,而阿寶因為昨晚鬧得太晚,所以睡晚了。

  去年已經有過一次經驗,醒來時沒見到枕邊的男人,阿寶也沒問人他去哪裡,處理了府裡的事務,便讓人將雙胞胎抱到炕上,陪他們玩兒。

  阿寶抓著女兒的綿乎乎的小肉拳啃的時候,雁雲和白前各自拿了些她們這陣子做的布偶娃娃進來,讓阿寶好生驚喜。

  「王妃,您瞧,這隻像不像茶茶?」雁雲將一隻比茶茶身體大幾倍的動物布偶拿過來給阿寶瞧。

  阿寶上下一看,可不是像嘛,真是太像了。雁雲和白前的針線活是幾個丫鬟中最好的,阿寶不過是提了一句,沒想到她們倒是做出來了。阿寶覺得嘛,小孩子的長成環境中怎麼可以少了布偶娃娃這種東西呢?阿寶給兩個孩子做些布偶娃娃。當然鑒於人形的布偶會讓人想到巫蠱之類的不好的事情,所以她往動物方面發展,那種Q版的動物布偶多可愛。

  自從懷孕後,阿寶為了孩子,不敢親近茶茶,她聽說孕婦最好不要接近動物,就算洗得再乾淨,她也不敢親近,便將茶茶交給丫鬟養了。等孩子生下來後,兒子的身體天生體弱,阿寶整顆心都撲到孩子身上,自然想起茶茶的時間更少了,直到現在,她都沒從看茶茶几眼。

  雁雲和白前共做了狗、羊、虎、貓等四種動物布偶,有大有小,阿寶將它們堆放到雙胞胎身邊,覺得可愛得不行,忙讓人準備文房四寶,她要將這副畫面畫下來給阿爹寄去,讓他解解饞。

  李繼堯確實很眼饞兩個外孫,恨不得馬上飆回來親眼看個夠,可是他實在是抽不開身來,連年的戰爭不斷,想找時間向皇帝要個恩賜回京都沒辦法,所以只能看女兒寄來的畫像解饞了。

  午時,蕭令殊回來了。

  見他回來,阿寶心裡想說謝天謝地,這次他沒有跑到哪裡去找人麻煩,一出宮乖乖地回家了,沒做衝動事,估計今年可以過個好年了。

  阿寶盯著他的臉看,發現膚色還是不怎麼好,眉宇間蘊著深沉的倦意,等他用完午膳,便趕他去休息了。

  「陪本王一起。」男人瞅著她道。

  又要像去年那樣,將她禁錮著動彈不得直到晚上他醒來麼?阿寶拒絕了,十分賢惠地道:「臣妾還要照顧孩子,就不打擾王爺歇息了,在外間略略歪一下便可。」

  誰知不知哪句話戳中他的G點了,他不爽了,直接抱起她——又是那種抱孩子的動作,讓她的屁股直接坐在他手臂上,看他輕輕鬆鬆地抱起自己,阿寶相信自己再胖些他都抱得起她的。

  「孩子有奶娘照顧。」

  他冷硬地道,抱著她回房了,直接丟到床上,自己跟著脫了外袍,躺到她身邊,然後禁錮著她的腰,將她往懷裡一帶,便閉上眼睡覺了。

  阿寶氣得想咬他,特麼的不聽人把話說完,一意孤行!難道他還是小孩子不成,還要人陪睡?

  雖然氣得要命,可是看他濃密的睫毛下那青黑的眼窩,又捨不得吵他了,只能鬱悶地縮在他懷裡,跟著閉目養神。

  *****

  蕭令殊這次趕在年前回來為的是陪她過年,不然每年宮中例行的家宴,其他王妃都有男人陪著一起出席,她自己一個人,不是讓人笑話麼?

  也因為如此,導致他又嚴重地缺少睡眠,在除夕到來之前的三天用了兩天睡覺,一天時間懶懶散散地歪坐在溫暖的炕上,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的兩個孩子。

  其間,齊王聽說他回來後,跑到府裡來想見他,看他一副急哄哄的模樣,劉管家耐著心婉拒了。並不是劉管家不讓他見,而是他家王爺正在休息,還沒醒來呢。一切敢打擾他家王爺休息的人都是壞人,是以急哄哄的齊王被毫不猶豫地被驅逐了。

  齊王熊慣了,根本沒將劉管家的拒絕放在眼裡,只可惜他再熊,也熊不過晉王府那些彪悍的府衛,在阿寶的暗示下,府衛們將齊王一扛,直接送出了晉王府外。這一幕自然也被很多路過晉王府的人瞧見了,不禁暗暗詫異,難道齊王又開始和晉王交惡了。

  齊王被搞得這麼沒臉,實在是氣極,不過想到什麼,又忍了下來。

  阿寶不知道,齊王這熊孩子是受不得半點委屈的,當他這麼一忍,等要爆發出來時,才是最可怕的,戰鬥力都要破表了。

  等蕭令殊終於休息得差不多時,除夕到了。

  除夕夜宮中有家宴,這已經是皇家的一個傳統了,所有在京的蕭氏子孫都必須進宮與宴。

  阿寶和蕭令殊自然一大早地就起床準備了,等要進宮時,阿寶抱著小包子們親了又親,依依不捨,不過卻沒有想要帶孩子帶宮的意思。雙胞胎現在已經五個半月了,在阿寶和解神醫、於太醫的精心照顧下,都長得白白嫩嫩的,看著就喜人。不過五個月的小嬰兒還是不宜帶出門去,一般人家的嬰兒也只有滿了週歲以後,才會帶出門見人。古代的醫療條件差,嬰兒夭折的例子很多,在孩子未滿週歲前,大人們都是小心又小心,不敢輕易帶他們出門的。

  所以,這次家宴只有夫妻倆坐車進宮。

  正德帝一直心心唸唸著想要見孩子,不過他不僅沒見到,甚至連孩子們的畫像也沒見過一張。讓他生氣的是,某個不孝子在離京前,明明答應了讓晉王妃繪畫下雙胞胎的畫像給他瞧的,可當他離開京後,屁都沒一個,讓他氣得夠嗆。

  至於正德帝為何不直接下旨讓晉王妃直接將雙胞胎的畫像送去給他瞧,這還有些心理在作怪,總覺得他拉不下這個臉,必須要那不孝子親自拿過來給他瞧才行。可是不孝子不在京,就算他想見雙胞胎想得抓心撓肺的,面上也只能作出淡然的模樣,倒是每當和太子議政完後,會不經意地將話題扯到雙胞胎上。

  可惜的是,太子當時去探望雙胞胎時,雙胞胎還小,天氣又冷,又擔心雙胞胎被折騰得生了病,根本沒怎麼仔細看,便讓人抱回去了。是以太子也瞧不出他們像誰,自然沒法和正德帝討論雙胞胎了,讓正德帝私下更是怒得不行,覺得這些兒子一個兩個的都是沒用的,不要他們揣測聖心迎合聖意時,一個個精明得彷彿有一肚子的陰謀詭計,讓他防了又防;可是要讓他們揣測聖心拍個馬屁時,又一個個都成了豬腦袋。

  當然,太子並不是個笨的,正德帝提了幾次,太子也醒過神來了。可惜的是,太子壓根兒不願意為此而跑到晉王府去折騰雙胞胎,就為了替皇帝觀察雙胞胎的樣子。所以太子裝聾作啞,視而不見,反正他父皇也不可能因為這點兒小事就惱上他。

  於是,家宴這天,正德帝巴巴地等著晉王夫妻帶雙胞胎一起進宮與宴時,聽到太監回報,晉王夫妻皆沒有帶孩子進宮,不禁又怒又氣,覺得那不孝子耍了他一把,直到張傑小心地提醒,雙胞胎才五個多月,天氣寒冷,不宜出門,才將那口氣嚥下了。

  阿寶不知道正德帝在巴巴地等著她家的兩孩子,在家宴前,十分快樂地到鳳翔宮去給皇后請安了,自然又見到了一堆的宗室命婦,還有眾多妯娌公主。當然,並不是每個公主都到場的,一些出嫁的公主,若是與夫家感情好的話,那是直接陪著夫家的人一起吃年夜飯的。而與夫家感情淡的,便進宮來刷皇帝的存在感了——例如大公主就是個例子。

  阿寶習慣性地觀察起殿內的人,視線在那些與自己沒啥交情的宗室命婦臉上滑過,然後才落到坐在一起的皇家媳婦們,發現兩個月不見,賢王妃和寧王妃又變了,賢王妃越發的清淡從容了,彷彿人已經超脫了,而寧王妃——媽呀,這個胖女人是誰?

  金璟琋是個消息靈通的,馬上和阿寶咬起耳朵,「哎,你這幾個月都不怎麼出門,自然也不知道七弟妹一直在家裡安胎,可能是補過頭了,整個人都發胖了。」

  金璟琋沒有說的是,寧王妃不過兩個月時間就胖成這樣,讓有些人懷疑她會不會像平王世子一樣得了肥癡病,到時……寧王若要納美貌的側妃小妾,估計不會有人說什麼吧。

  阿寶恍然大悟,看來寧王妃是易胖體質,就是不知道以後生了孩子後能不能減下來,不然一個好好的美人兒就要毀了。

  其實對於寧王妃,阿寶是沒什麼惡感的——主要是寧王妃雖然喜歡在口頭上埋汰人,但對她不痛不癢,兩人又不一起搶男人,還沒到生死大仇的時候,加上很多次都是她將寧王妃氣得夠嗆。所以阿寶在不能理解她為何這般討厭自己的同時,對這位直爽的妹紙也挺欣賞的。

  女人們聚在一起能說什麼?首先是不能說政事的,也不能說敏感的事情,那麼便只有衣服首飾胭脂孩子這些了。

  於是在女人們聊了一堆的女人話題,阿寶還被那些宗室命婦問了一堆關於雙胞胎的事情後,終於家宴開始了。

  阿寶鬆了口氣,忙跟上太子妃等人的腳步,陪著皇后和后妃宗室女眷往寧德殿行去。

  今年的家宴與往年不同,連人數也沒有變化,最上首位置上除了帝后二人,還有輩份最高的平王太妃。至於位置,也和去年差不多,想來這一年大家的身份都沒有變化。

  讓阿寶錯愕的是,當她看向平王那邊的座位時,看到與江凌薇坐在一起的瘦子,以為自己眼花了。

  不只阿寶覺得眼花了,寧德殿中許久不見平王世子的人都以為自己眼花了,連正德帝都一副吃驚的模樣,驚聲道:「令珣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難道你爹餓著你了?別怕,和皇伯父說,皇伯父為你作主。」

  此話一出,平王的表情有些難看又有些尷尬,幽怨地看了他的皇帝哥哥一眼,倒是坐在皇帝身邊的平王太妃忍不住抿嘴一笑,有點偷著樂的感覺。

  平王世子眨了眨眼,有些憨憨地道:「多謝皇伯父,不過我爹不管事,他想餓侄兒也沒法子,祖母和我媳婦可不會餓著侄兒呢。」他一臉得意的模樣,看得平王差點捂臉,恨不得將他一腳踹出宮去。

  所有人都驚奇地看著已經大變樣的平王世子,甚至想著,原來那頭豬是這模樣啊,過了二十多年,他們才知道平王世子的真容,真是太不容易了。

  其實說平王世子是瘦子並不正確,他只比正常男人略胖了一些,但卻是在可接受的範圍,只是和他以前的噸位體積一比,這絕對是個瘦子了。當然,這個「瘦子」沒了滿臉肥肉,那張臉出乎意料的竟然十分俊美,極像年輕時候的平王太妃,也讓人相信當年平王太妃說的,這孩子長得像她,特別是那雙蕭氏一族特有的鳳眼,生在他臉上不見得嫵媚,但卻多了一種憨厚之感,呆呆的,讓人覺得這孩子特別實在,忍不住想要寬容幾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那副豬頭的尊容做出這種傻愣的表情,只會讓人覺得無法忍受,已經長得像豬了,還笨得像豬一樣,真是天理難容。

  所以說,世人都是視覺性的動物,同樣的人,同樣的表情,只不過是模樣不一樣了,給人的視覺感受卻是不一樣的。現在他的憨厚微傻,只會讓人覺得真是個實在的娃。

  賢王妃同樣傻愣地看著平王世子,幾乎反應不過來。不過大殿中和她一樣發愣的人很多,一旁的賢王發現後,也只以為她太吃驚了,倒是沒有多想。

  阿寶對上江凌薇投過來的異樣眼神,於是明白了,解神醫終於讓平王世子成功減肥了。

  江凌薇自然看到阿寶嗔怪她的眼神,眼裡劃過笑意。不能怪她不告訴阿寶,實在是難以形容,她天天看著這個胖子,根本感覺不深刻,也不知道怎麼說,明明心裡他還是那個蠢笨得讓她磨牙的胖子呢,彷彿一轉眼他就變成這樣了,都來不及說呢。

  「那你如何瘦成這模樣的?」正德帝興致極高地問道。

  這個問題殿裡的人都想知道,因為他們早就知道平王世子當年患上這肥癡症時,太醫怎麼看給他開藥方治療也無法讓他減下來,都覺得平王世子這輩子就當頭豬了,可沒想到,不過是一年時間沒怎麼見他,竟然就變成了個「瘦子」跑出來嚇人了。

  平王世子憨笑道:「是我媳婦的功勞,媳婦給侄兒請了位神醫,吃了他開的藥,加上媳婦給侄子擬的訓練單子,天天都要努力鍛練,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

  「哦,是哪位神醫?」正德帝又問,心裡隱約有個答案。

  平王世子看了眼江凌薇,見她面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中,不及她一抹淺笑,全部變成了她的背景色,美得幾乎讓人屏息,卻莫名地覺得心安。

  「是一位姓解的神醫。」

  如此,大家瞭然,所有人的目光瞄向晉王夫妻所在的方向,不過卻不敢光明正大地看著,因為某位煞神忤在那裡,比門神還可怕。

  正德帝心中瞭然,看了蕭令殊一眼,便將話題打住了,宣佈家宴開始。

  這年的家宴很順利地進行到最後,不過在最後時,仍是發生了件意外。

  只見喝得微醺的齊王在歌舞停歇的時候,突然對上首的正德帝道:「父皇,兒臣有件事情要稟報。大皇姐她德行敗壞,不安好心,竟然請道士作法詛咒五哥家的孩子!」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1:27 PM

第84章

  全場寂靜,所有人的目光皆驚疑地望向語出驚人的齊王,見他玉面微紅,雖然有些醉意,但眼神看著卻清明,也不知道他是真醉了還是假醉。若是真醉了,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若是假醉,難道他又要開始坑大公主了麼?

  皇室的人都知道齊王與大公主不對盤,作為中宮皇子,太子之下身份最尊貴的,偏偏這位尊貴的皇子小時候沒少被大公主抽鞭子,梁子就這麼結下了。而他此時的宣言,聽來雖駭然聽聞,卻讓大半的人都暗忖著,難道是齊王想要徹底搞垮大公主,趁她病要她命?

  以上是其一猜測,其二猜測是:難道齊王真的抓住了大公主的把柄,大公主真的請了道士作法詛咒晉王府的那對龍鳳胎?巫蠱詛咒等可是皇家大禁啊。若查明屬實,即便是曾經最受寵愛的大公主,也只有被幽禁一途。

  如此一想,在場沒人敢吭聲,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那些宗室的子弟等恨不得此時遁逃此地,省得聽了什麼不該聽的事情,事後被皇帝遷怒。

  不過自覺自己是被污蔑了的當事人卻拍案怒道:「老六,你什麼意思?!」一副氣得快要暈厥過去的模樣。

  眾人看向出聲的大公主,她臉蛋微紅,額角泌出了汗漬,顯然齊王的話讓她太過生氣,使得她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並不是焦急害怕。大公主以前囂張任性到讓人懷疑她腦子的構造,但也大膽到讓人懷疑她確實是做得來這種事情。不過大公主似乎有個美好的品德,她自己做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否認,不是她做過的事情,絕對沒人能逼她承認。

  見她如此憤怒,正德帝目光微閃,原本因為齊王的話而變得冷峻的神色稍緩幾分,只是心裡仍是有些憤怒,同時也擔心起雙胞胎來,連帶的對大公主都生出一股怒意。

  而在齊王開口時,阿寶已經驚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齊王所說的「五哥家的孩子」指的是她家的雙胞胎。雖然請道士作法詛咒這種事情聽來玄乎,但經歷過穿越這種事情後,阿寶已經沒法做個相信科學、拒絕論鬼神的好孩子,某些時候還是信鬼神的,驚得臉色都變了。

  若是旁人要詛咒她,可能她會覺得自己能吃能吃,身體倍兒健康,不將之當回事,一笑置之。可是孩子是她的命,誰敢對他們不利,殺死那人的惡毒想法都有。

  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蓋在她發冷的手上,阿寶這才回過神來,見身旁的男人握著她的手,雙眸冷森森地看著齊王和大公主,莫名地感覺到了安心,就如同他手上的讓人覺得溫暖的溫度,整顆心都安寧了。阿寶微垂下頭,收拾臉上的情緒,同時也安慰自己,雙胞胎這些日子都好好的,沒病沒災,應該沒什麼事的。而且大公主再怨恨他們,應該也不至於遷怒上井然無辜的小孩子吧?

  可是齊王那信誓旦旦的模樣,真是讓人揪心,不會真的發現了什麼吧?

  這時,皇后突然道:「老六醉了,怎麼能胡言亂語呢?今日可是除夕家宴,大團圓的日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語氣是責備,其實是提醒正德帝和那熊孩子,現在場合不對,是說這種的時候麼?

  其實皇后此時心裡想掐死這不省心的兒子的心思都有了,有什麼事情就不能私自稟報了,非要在這種時候說,難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麼?而且這種巫蠱詛咒之事無論真假,有臉面的家族都是最忌諱的,更何況是皇室,那是醜聞,是能這樣大大咧咧地拿出來放到大庭廣眾之下說的麼?就算你想坑死大公主,讓她永遠不能翻身,方法也不能如此粗糙啊!你這熊孩子,智商不行啊。

  聽到皇后的話,平王太妃也反應極快地附和道:「皇后說得對,老六看著是有些醉了,開起玩笑來了,你們姐弟倆小時候總是打打鬧鬧的,哪能開這種玩笑呢?」眾人對太妃這話呵呵兩聲,表示理解,又聽太妃道:「眼看這時間也去得差不多了,皇上,是不是該散宴好讓大家回府裡歇息了?」

  正德帝淡淡地掃了眼殿內諸人,目光在蕭令殊臉上停頓了下,發現晉王妃的臉色很不好,然後是因為太生氣,氣著了自己快要暈倒卻強撐著的大公主,最後是梗著脖子一臉大無畏之色的齊王,心裡一股子的怒氣突然騰地冒了出來,忍得青筋畢露才沒有抓起桌上的酒盞直接砸過去。

  這宴會還是快快散了吧,雖然在場的都是蕭氏子孫,算是自己的族人,可是大多數的宗室畢竟是宗室,丟臉也不能丟到他們面前。幸好,這些人也有自知之明,正德帝登基近三十載,積威頗深,宗室在他多年的控制下,都安安份份的,從未敢有異心,自是乖順無比,會十分識趣地當作不知道今晚齊王這熊孩子作死的事情。

  本來嘛,齊王在大家眼裡,也是個被寵得嬌縱的皇子,而且還是個特能鬧騰的皇子,特別是這幾年來,隨著他的年紀增長,越發的能折騰了,簡直像只脫肛的野馬,無論是皇帝還是皇后,都有些管不住的感覺,又真的不能毒打他一頓讓他聽話吧?他今日有這膽量說大公主行詛咒之事,大伙的驚疑過後,好像都不怎麼奇怪,齊王在他們心裡已經是個熊孩子兼傻大膽了,會做這種事情是應該的,說不定大公主就要被他咬下一塊肉也說不定。

  等正德帝宣佈散宴後,宗室之人頗為識趣地告退離開了,並且他們皆曉得家醜不能外揚的道理,今日的事情,在踏出這宮門後,便爛在心裡吧。

  很快地,寧德殿只剩下了平王太妃、帝后二人、和已成親的諸位皇子、皇子妃,餘者皆清了場,殿內只留下幾個太監宮女伺候著,這些都是在太和殿中伺候的,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沒了外人以後,正德帝終於怒了,抓起桌上的酒盞直接砸了過去。

  眾人噤若寒蟬,皆安份地坐著,沒敢吭一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正德帝朝兒子行兇。

  當然,齊王若覺得自己沒做錯的時候,天王老子要砸他,他照樣敢躲,於是伶俐地閃躲過飛來的酒盞,並且也有些生氣道:「父皇,兒臣可是句句屬實,你就算生氣也聽兒臣說完再生氣吧?」一副就算你砸死我,我也要申張正義的凜然表情。

  正德帝被這兒子的「凜然」噁心到了,心說只要你別如此大義凜然,無論你說什麼,朕都會認真聽的,可一見你這副模樣,朕什麼都不想聽了,更不想看你們姐弟相殘。

  大公主繼續拍桌道:「老六你什麼意思?你若句句屬實,就拿出證據來,可別含血噴人!」吼完後,才發現手心火辣辣的疼,嬌弱的身體有些受不住,搖搖欲墜地摸著桌子,讓人懷疑她會不會在下一刻就要暈厥過去——當然,大公主很快向大伙證明了,她還是彪悍的。

  齊王嗤笑一聲,絲毫不將她的怒氣放在眼裡,斜睨著大公主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啊!」

  「你——」大公主被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氣得吐血。

  「老六!」正德帝不愉道:「寶華是你大姐,不敬長姐實為不孝!」

  「我才沒有這麼惡毒的大姐呢!」齊王快人快話,搶在大公主面前說道:「父皇,兒臣是有證據的,半年前,大皇姐確實請了很多道士進京,到她的公主府裡,讓那些道士天天作法,還不知道要幹什麼壞事呢?別瞪兒臣啊,大皇姐這麼刁你自己也知道的,什麼事她幹不出來?兒臣後來意外地遇到了從大皇姐府裡出來的道士,讓人將他捉了。原本只是以為大皇姐叫道士進府要修仙呢,誰知用刑後從那道士得知,大皇姐確實懷有異心,竟然讓道士作法詛咒呢。」

  齊王邊說邊不留餘力地抹黑著大公主,心裡已經下決心,今日要讓大公主完全失去聖心,最好將她終身幽禁了才好。

  「啊呸!誰知道是不是被你屈打成招!」大公主臉色有些變化,氣極之下,暴發了身體的極限,連羸弱的身體都被她強悍的精神給撐著沒直接暈厥,跟著大聲道:「我就奇怪了,怎麼府裡一個道士出府後,卻不見了蹤影,原來是被你弄去了用刑。誰知那些道士是不是為了逃脫,而按著你的心意給招了呢?又不是沒有這種例子。」

  大公主聲音雖然虛弱,但難得條理清晰,並且鄙視回齊王。心裡卻恨恨地想著,這齊王根本就像條瘋狗一樣盯著她的公主府,連她招道士到府裡幹什麼都知道。而且,她也沒缺心眼到讓那些道士作法詛咒誰。天子腳下,無論多隱秘的事情,總會有暴露的危險,行事不能出丁點錯誤,特別是這種巫咒之術,心裡恨得要死詛咒千百次,都沒有直接宣諸於口,最多在自己的心腹面前詛咒幾句罷了。

  所以,大公主有信心,齊王根本查不出什麼。

  齊王比她更大聲,「嘿,大皇姐你果然承認了,無緣無故地請道士進府作什麼法?難道大皇姐不知道父皇討厭道士麼?」

  「你……」大公主想開口,很快聲音又被大嗓門的齊王蓋過了。

  「大皇姐說不出話來了吧?弟弟就奇了怪了,大皇姐好像在五哥家的孩子出生後,就開始有些神神叨叨的,要說你沒壞心弟弟還真不信?弟弟瞧著,說不定雙胞胎中的弟弟天生體弱,還是大皇姐你讓人詛咒的!」

  「你胡……」大公主簡直是氣急敗壞。

  「大皇姐就承認了吧,弟弟有次可是聽到大皇姐對人說五哥和五皇嫂太好命了,竟然生了對龍鳳胎,還說五皇嫂怎麼不難產死了之類的。就在皇莊瑞和園,大皇姐當時以為沒人,弟弟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呢。」

  大公主臉色大變,吃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而齊王這話甫一出口,所有人的臉色也變了,特別是蕭令珠,霍地就站了起來,在阿寶還來不及抓住他時,他已經來到大公主面前,像個惡鬼一樣,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住手!」

  平王太妃、皇帝、皇后、太子幾重聲音響起,甚至太子和在場的諸位王爺皆忙起身去拉開他,只是蕭令殊的力氣太大了,根本拉不開。

  就在這時,阿寶的聲音響起,「王爺,不要!」她只知道,今日不能讓蕭令殊真的掐死大公主,不能讓他犯下殺姐之罪,不能讓他承受太多世人的責難。

  阿寶飛快地起身衝了過去,賢王等人下意識地避開,就見她撲到了蕭令殊身上,拉著他的手道:「王爺,千萬不要,我、我會難過的……」若是你再被皇上懲罰,我真的會難過的。

  「……」

  出乎意料的,蕭令殊的手鬆了,大公主的身體癱軟下來,被賢王和寧王扶住。大公主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臉都漲紫了,可見她有多難受,而皇后忙叫人去請太醫了。

  現場一片混亂,看向蕭令殊的目光有些沉重驚懼,皆沒想到他會這般大膽,竟然敢當著皇帝的面做這種事情。再看正德帝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平王太妃安撫地拍著他劇烈起伏的背。

  太醫很快被招來了,但很快又被現場的氣氛給弄得心驚肉跳,特別是被宮女扶抱著的大公主,眼眸半閉半睜,一副氣若游絲的模樣,太醫敏感地發現大公主脖子上露出的肌膚竟然有掐痕,心臟又不爭氣地跳了跳。

  「太醫,快給寶華公主瞧瞧。」皇后迭聲道。

  太醫檢查了下,很快便拿出銀針來給大公主施針,又拿出一個錦盒,打開後將錦盒裡的一丸藥拿出來讓大公主服下,很快地,大公主的臉色好多了,雖然看著虛弱,但竟然比先前還要精神一些。

  自從大公主生病後,太醫研究大公主這病許久了,終於研究出了些眉頭,也專做了針對大公主身體的藥丸,在她感覺到虛弱時便吃上一丸,身體會有好轉的跡象,甚至好的時候,還可以上馬跑上兩圈都沒問題。是以現在吃了藥丸後,大公主精神了,想暈都暈不過去了。

  所以說,叫太醫來對大公主而言簡直是失策,大公主覺得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而這時,齊王可不想放過她,乘勝追擊,「大皇姐,弟弟先前說的可對?」

  大公主剛才差點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又驚又怕,那種感覺就像溺水的人一樣,絕望又痛苦,而且兩次這種可怕的記憶都是同一個人帶給她的,讓她恨得發狂又懼得不敢動彈。原本情緒已經臨近崩潰了,再見齊王咄咄逼人,終於再也無法忍受,口不擇言地道:「閉嘴,老六你夠了,你以為我怕你?老實告訴你,我招道士進府作法是因為聽人說他們清霞山的道士擅長除妖降魔,才讓他們進府裡來的!我就算要詛咒也是先詛咒你這衰貨,省得你像條瘋狗一樣到處咬人!」

  「哦,大皇姐終於承認了吧!原來大皇姐真的是叫道士作法詛咒,恐怕不只詛咒了弟弟,連同也詛咒了五哥家的兩個孩子吧?」

  「……」

  大公主一臉想掐死齊王的表情,根本不敢看蕭令殊那個惡鬼,生怕自己再被掐一次,心裡更恨。

  這時,大殿安靜得詭異,只有外面呼嘯的北風呼呼作響,使殿內的氣氛更透著一種詭異。

  大公主的口不擇言讓眾人頭皮發麻,雖然兩人先前吵得像鬥雞一樣,就差沒有挽起袖子大幹了,那咆哮之聲繞樑而上,不絕於耳,哪是什麼受過嚴格教育的皇室子弟,分明是兩個吵得面紅耳赤就差大打出手的流氓。只是,在經過蕭令殊出手,大公主氣急敗壞之下的脫口而出,皆讓眾人反應不能。

  半晌,彭的一聲響起,只見正德帝摔了一個青瓷盤花茶杯,碎片飛濺,茶水沾濕了

  「吵夠了?」皇帝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問道,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像鬧劇一樣,讓這位帝王臉色冷得可怕,明明身處溫暖的內殿,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冷意,打了個哆嗦。

  大公主和齊王同時望去,見正德帝看不出喜怒的臉,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他們,馬上懨了。

  當然,雖然懨了,但齊王還是道:「自然沒有,大皇姐德行敗壞,父皇可要為大家作主,今日大皇姐尚且如此,他日她可能就會膽大妄為地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此話甚是有深意,讓人不得不腦補起來,忙低下頭,不敢吭聲。

  「你……」大公主窺了眼正德帝的臉,知道不能再如此下去,忙道:「父皇,女兒是被六弟氣急了才口不擇言的,父皇應該知曉女兒的品性,女兒絕對不會做出那等事情來,請父皇要相信女兒。」說罷,眼裡有著哀求。

  正德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半晌冷冷地道:「行了,丟臉也丟夠了,都給朕閉嘴!朕不想看你們兩個爭些無意異的事情。朕還沒死呢,是不是就這麼想要氣死朕才甘心?」

  此話一出,殿內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連稱不敢。正德帝也不理,見先前吵得像鬥雞一樣的兩人有些畏懼的模樣,冷笑一聲:「寶華,你招道士進京要做什麼?難道真的要詛咒你的兄弟不成?」

  聽出這聲音裡的殺意,大公主終於感覺到害怕了,同時也想起了她父皇對道士可謂是深惡痛絕。

  在場的大半人皆知道,先帝在世時,先帝為了追求長生不老,招集天下道士入宮為他煉丹,封道士作國師,信道士之言,斷谷餌藥,以求長生,直到鉛毒發作,不能理政,幾年後便駕崩了。而在此其間,因先帝寵信道士過甚,使得前朝後宮被道士迫害之人不計其數,差點江山大亂。待正德帝登基後,直接誅除宮中道士惡首,斬殺宮中道士千餘人,抑道揚佛,不知多少無辜道士被殺,道觀被毀。

  雖然已過了近三十年, 佛教在大鄴盛行,道教式微,但正德帝仍是打從心裡不喜歡道士。

  大公主也明白這點,只是之前因為過於急功近利,已然將之忘記了。大公主看著正德帝不辯喜怒的雙眸,小聲地道:「父皇,女兒也是逼不得已的,女兒自從回京以後,災惡連連,連身子也被搞成這樣,藥食難癒,心中抑鬱難過,自是以為是妖邪作惡。也曾去南山寺請大師驅除惡邪,卻未有好轉,這才聽人說清霞山的道士擅長捉妖除魔,這才請他們出山來作法。除此之外,女兒真的別無他意。」

  說罷,大公主已經淚染睫宇,泣淚漣漣,看得除正德帝以外的人好生驚異,沒想到素來四肢發達只會抽人的大公主也學會了示弱。正德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淚盈於睫,越發的似心愛的那個女人,原本冷硬的心微微地發軟,又想到這女兒好歹是他疼了二十年的,不禁歎了口氣。

  「罷了,那些道士還是送走罷。」正德帝實在是對道士沒好感,而大公主的話讓他覺得其心可憫,不忍心再怪罪。只是,先前大公主無論是否有口無心,那脫口而出的話,仍是在他心裡留下一根刺,膈應得厲害,甚至不太想見到她。

  大公主自然是應下了,心裡卻越發的惱恨起齊王來。

  訓完了大女兒後,正德帝看向不省心的兒子,說道:「老五,朕知道你與寶華不各,只是你們總是骨血相連的血脈之親,她是你大皇姐,你為人兄弟,須得敬她幾分。以後切莫再做這種事情了,還嫌丟臉不夠?」越說火氣越大,若不是他知道自己養大的大公主是什麼德行,以她那等智商,根本不會想到要找道士詛咒什麼的,不然早就將這兩貨都叉出去了,省得讓他心寒。

  說到底,正德帝被大女兒先前的話弄得心寒了,可是看到那張臉,仍是心軟妥協了,甚至不想讓這樣的容顏露出那樣脆弱的表情。最後只能雷聲大雨點小地訓斥了幾句,只是,以後估計難以再像以前那樣疼愛她了。

  齊王十分不滿,冷笑道,「父皇擺明著要偏坦大皇姐了,倒顯得兒臣胡攪蠻纏了,什麼都是錯的!其實若是父皇不信,只要去大皇姐那裡,將那些道士召來一問便可知。」

  正德帝的本意是將此事熄事寧人,別在大過年的弄這種糟心的事,但這糟心的死孩子顯然仍是要死咬著大公主不放。正德帝年歲越大,越是希望自己的兒女們和睦友愛,可是今天接二連三的事情,皆讓他有種疲憊感。

  正德帝正欲發火,平王太妃制止了,和藹地道:「皇上,今日可是除夕大團圓的節日,切莫再動氣,相信兩個孩子也不是願意要氣你的。」安撫了皇帝後,又說道:「你們也別爭了,拿個孩子來說事算什麼?可別害得晉王妃為了兩個孩子擔心受怕了。」

  聽到平王太妃的話,眾人這才想起雙胞胎的父母還在呢,剛才因為大公主口不折言地承認詛咒一事,驚得眾人魂飛魄散,都忘記了凶殘的某個男人了,不禁頭皮發麻。

  眾人直覺望去,然後心裡倒吸了口冷氣,只覺得蕭令殊那張臉狼戾惡毒得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嚇得眾人呼吸都放輕了幾分,生怕他下一刻又像剛才那樣,直接暴起殺人。不過很快地,一些離得近的人發現,晉王妃在拚命拉著晉王的手,才不至於讓他爆發——所以他們就說嘛,晉王從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怎麼可能任人拿他的孩子說事沒動靜?若是平時直接將吵架的兩人都踹暈過去是輕的。

  不過怎麼看,還是覺得晉王妃真是辛苦又可憐,自己的孩子要被人拿來說項,還要盡為人妻的責任,拚命地攔下凶殘的男人不讓他發狂,省得先前的事情再發生,到時皇帝還不知道會怎麼懲罰呢。先前正德帝氣得都暈頭了,而且後來大伙都被大公主的話給驚住了,都忘記他這個行兇的人了。

  這麼說來,還得感謝晉王妃的辛苦了。

  其實他們都想差了,阿寶並沒有多辛苦,她只是牢牢地抓著蕭令殊的手,卻沒有費多少力氣,畢竟以她和蕭令殊的戰鬥力之差,只有完全被壓制的份兒。蕭令殊不動手,不過是怕傷到她罷了。

  因為有所顧忌,所以他忍耐下來了。

  正德帝也看向這兒子,很快便移開了視線。不得不承認,這兒子滿臉戾氣、一身狠絕,有時候讓他也難以正視,雖知他會變成這樣,也是當年他將他丟到暗衛司中的結果,可是有時候仍是難以正視。

  平王太妃見眾人的情緒平靜了,笑瞇瞇地道:「晉王妃辛苦了,咱們皇室難得見到雙生子,而且還是代表吉祥的龍鳳胎,可是個大功臣呢。」

  阿寶忙道:「孫媳當不得太妃如此贊譽,不過是盡了本份。」

  恭馴柔和的態度讓平王太妃和皇帝都極滿意,只有寧王妃撇了撇嘴,不以為意,覺得晉王妃實在是太會裝模作樣了,心裡也有些可惜,大公主怎麼不蠢點,直接去詛咒那龍鳳胎算了?

  平王太妃滿意道:「說來,哀家還沒見過雙胞胎呢,聽阿薇提過很多次,可真是喜人,待他們滿月後,可要帶他們到平王府來給哀家看看啊。孩子們都好吧?」

  「都好呢。」阿寶雖不知道平王太妃想做什麼,但十分配合地說道:「若是太妃想見他們,等天氣暖和一些,孫媳會帶他們去平王府給您瞧瞧。」

  平王太妃表情更滿意了,嘴角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而在平王太妃與阿寶的一問一答中,眾人似乎也明白了太妃的用意,於是看向齊王,那真是個讓人頭疼的熊孩子,甚至有時候正德帝都懷疑是不是他上輩子欠了他的,所以這輩子投胎當他的兒子,來折騰他這做老子的了。

  「老五啊,告訴哀家,你怎麼會認為寶華讓道士作法呢?」平王太妃和聲的問道,她知道皇帝心中的膈應,總要將他的心情撫順了,省得他積在心裡不愉快。當然,太妃如此,也是不太相信齊王這孩子的智商,雖是同胞兄弟,比起太子的聰慧來,齊王還是笨了點兒。

  齊王攤手,「大皇姐請道士作法確實不假,她自己也承認了。這點先不說,至於為何會讓孫兒覺得她欲要害五哥家的孩子,除了當日在皇莊她的那番話讓孫兒覺得大皇姐可惡外,其實孫兒覺得,還有一個原因,雙胞胎中的弟弟和大皇姐長相極相似,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大皇姐生的呢,一定是大皇姐讓人詛咒了孩子的面相,讓孩子長相肖似她。」他哼哼地道。

  「……」

  大殿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

  眾人幾欲絕倒,頓時啼笑皆非,一時間沒了反應。

  阿寶驚呆了,猛地看向大公主,心裡喊了句臥糟!這才發現,她家甜糕確實和大公主長得挺像的,之前之所以沒發現,是因為她與大公主除了前年中秋節對上,其他時候根本沒什麼機會見她,對她印象也不深刻。

  正德帝也驚呆了,一時間怔怔的,竟然反應不過來。

  只有平王太妃和皇后心中有些驚異,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反應才好。心裡同時浮現出一個想法:一個長得像長孫貴妃的皇孫,那豈不是……

  比起不知道怎麼反應好的眾人,大公主覺得噁心壞了,討厭的老五家的孩子竟然長得像她,讓她覺得像是吞了只蒼蠅一般噁心。雖說也有「外甥肖舅、侄女肖姑」的說法,可是侄子肖姑什麼的,只讓她覺得實在是神奇又噁心的事情,直覺不肯相信。

  「怎麼可能?你別亂說!」大公主氣急敗壞地道,然後鄙夷道:「老六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竟然會因為個孩子的長相而認為我讓道士作法詛咒那兩個孩子?我幹嘛要詛咒他們的長相啊?」

  「膈應五哥唄。」齊王回答得十分順溜,這熊孩子當日被自己王妃告知了雙胞胎的長相後,受到的刺激頗深,差點走火入魔了,後來又因發現大公主請道士入京作法事一事,於是腦補開來了,又陰謀論了,再去請教了南山寺的高僧,被囫圇吞棗地灌輸了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於是得到了這麼個可笑之極的結論:雙胞胎中的甜糕之所以長得像大公主,一定是大公主讓那些道士作法詛咒的!

  齊王不理會那些像看ET一樣地看著他的眼神,接著道:「誰不知道五哥最討厭你,你也討厭五哥,五哥的孩子長得像你,說不定你心裡正得意呢。」

  「誰會為這種事情得意……」

  兩人不意外又吵了起來,對話幼稚得像不諳事世的孩子,真是丟人。

  金璟琋已經面無表情了,在齊王離席說第一句話開始,她心裡就有隱約的預感,特別是在他被雙胞胎的長相刺激到後,後來又做了很多在她看來簡直是古怪而荒唐的事情,連連拜訪各個寺院尋找高僧論佛,翻著各種記載著民間的奇談怪志的的書卷,整天神神叨叨的,又聽到他含糊地嘮叨了幾次什麼「相由心生」、「心生魔鬼」、「鬼神惡之」……之類的怪話,心裡就覺得不妙了。

  結果,顯而易見,確實不妙了。

  至於她為何沒有制止,金璟琋已經懶得制止了,隨他鬧騰去吧,若不隨他鬧騰一回,指不定等以後暴發開來,更可怕。金璟琋回想了一遍今日的事情,心說,這場鬧劇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她似乎嫁了個讓人不知道怎麼評價好的丈夫,也不知道人生是幸還是不幸。

  這時,一直未吭聲的蕭令殊直接來了一句:「誰知道大皇姐是不是因為自己不能生,所以像六皇弟所言那般!」冷戾的目光如毒蛇般盯著大公主。

  「……」

  這話太戳人心窩子了,簡直是毒得不能再毒了,直接往人的弱點死命地踩,比任何的話殺傷力都強,也讓所有的人皆無語之極,默默地看著冷酷無情的男人,發現他的口才真是好啊。

  大公主終於氣厥了過去,整個人直接摔到了地上,駭得殿中的宮人忙過去扶起她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為這個充滿了鬧劇的除夕夜又添了一出鬧劇。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1:41 PM

第85章

  隨著大公主暈厥被人抬去偏殿休息請太醫,除夕夜的鬧劇終於落幕了,結果,不了了之。

  之所以不了了之,並不是因為大公主的暈厥而被迫告一段落,而是因為所有人皆發現正德帝的情緒不對,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複雜,幾乎可以說是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複雜,在他什麼都沒說地突然起身離開後,最後只能由皇后出面主持,先讓他們各自離開。

  至於今日的鬧刷,除了皇后下旨讓宮人封嘴外,其他的得等正德帝反應過來後,再作處置了。到時,就看正德帝要怎麼處理了,想來製造出這出鬧劇的齊王的懲罰是跑不掉的了,晉王御前手掐親姐的事情也是跑不掉的,至於大公主請道士進京作法,估計也會有懲罰。

  然後眾人各自懷著一種複雜疑惑的心情,出宮,各回各府。

  平王太妃擔憂地看著皇帝的儀仗在宮殿轉角中消失,雖然沒有細看到他的背影,但也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受到的震動,甚至當聽到宮人過來稟報,皇帝直接去了棠梨宮後,不由得看向皇后。

  梨棠宮是當年長孫貴妃所居的宮殿,後來長孫貴妃去逝,被空置了下來,這些年仍有宮人每天都按時清理,儼然是皇帝除了后妃宮處另一個去處了。

  「皇后,多勸勸皇上罷。」平王太妃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如此道。

  皇后心裡苦笑,面上卻柔順地應了一聲。今日是除夕,按祖制,帝后是要同寑的,可是皇帝卻跑去空置了二十幾年的棠梨宮去了,讓她親自去請他不成?恐怕此時無論哪個女人過去打擾,後果都不會太好。皇后又不蠢,自然不會做這種打出頭鳥的事情。

  當下,皇后決定,今晚還是自己滾床單吧,反正這一大把年紀了,她也不稀罕男人這種生物陪睡了。他愛去緬懷個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就去緬懷吧,若是上天真有鬼神,說不定人家長孫貴妃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哩。雖然除夕夜皇后宮裡少了個皇帝會讓人非議恥笑,不過她是皇后,後宮哪個女人敢嚼舌根,她絕對有能力讓她不好受。

  在送走平王太妃後,皇后讓人將她的那蠢兒子拎過來。

  不僅齊王夫妻被拎過來了,太子夫妻也跟著過去了,到底是太子有些不放心,便去瞧瞧。

  等太子妃和金璟琋退到偏殿後,皇后恨恨地對著不知道腦子是怎麼長的小兒子道:「你這蠢貨,本宮怎麼會生出你個如此蠢的東西?竟然說晉王家的雙胞胎長得像寶華是因為她詛咒……你的腦子塞滿了泥漿,已經不會正常思考了麼?還是當年出生時被人用豆腐腦換了正常的腦子?」

  太子和齊王第一次聽到他們母后如此神奇的罵人之語,頓時都驚了,心裡同時想著:這真的是孤(本王)那個一言一行皆是天下楷模的母后麼?

  事實上,皇后已經被她的蠢兒子快要蠢哭了,所以有些口不折言,毒舌得讓兄弟倆都只能乖乖地站著給她罵,直到她罵了一盞茶時間,終於停下來後,齊王才有些不服氣地道:「母后,你沒見過五哥家的那兩孩子,璟琋畫了他們的模樣給兒子瞧過,男孩長得真的很像大皇姐,五哥和五皇嫂都長得不像大皇姐,大皇姐又不像父皇,要說孩子像了父皇也不可能嘛,我這不是疑上了麼?中上大皇姐那段時間又正好神神叨叨的,又請了道士進京作法……」

  聽到他還在振振有詞,不說皇后差點想要揍這個傻孩子了,連太子也有些哭笑不得。

  皇后覺得自己必須要解釋一翻,不然再讓小兒子這麼誤會下去,誰知道會不會做出更蠢的事情來?今天的事情好懸有晉王這個凶殘的攪和,再有雙胞胎給力的長相,使得皇帝心頭震動,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若是讓皇帝追究起來,這蠢兒子還不知道會不會被直接關禁閉幾年呢。

  「你懂什麼?不懂就不要問,雙胞胎若是長得像寶華……不對,應該說不是像寶華,而是寶華和雙胞胎都長得像晉王的娘親才對。」

  齊王反應賊快,「難道大皇姐的母妃和五哥的母妃是親姐妹?所以才長得像?」孫子肖似祖母嘛,這種例子也是有的。

  「不,只是長得相似罷了。」皇后繼續耐心地給小兒子解惑,眼角瞄見大兒子臉上若有所思,知他已經想明白其中的關節,頓時心中甚慰。小兒子蠢點沒關係,以後可以作個富貴閒王,有大兒子在,必不會虧了他的。

  「寶華母妃是勳貴之女,她是先入宮的,她的長相雖然也屬於上佳姿色,但卻是個老實木訥的,不討你們父皇的喜歡,不過好運地進宮一年就懷上了,次年就生了寶華,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女兒,難免有些寵愛。寶華出生那年,晉王的母妃長孫貴妃也進宮了,她是被皇上親自帶進宮的。聽說她原本是江南鄉紳的女兒,隨父進京時正好遇到了微服出宮的皇上,便被皇上看上眼,然後帶回宮裡了。皇上給她在京裡的長孫家安排了個身份,便直接封了貴妃。」

  自然,那什麼鄉紳的女兒的身份都是假的,真實身份卻是南齊那邊的公主,悄悄地離開了南齊到大鄴來玩,卻不想被微服出宮的正德帝看上眼了,直接帶進了宮裡,將她封了貴妃。

  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並且也隨著長孫貴妃為保唯一的兒子自殺消失了,宮裡知道長孫貴妃真實身份的除了帝后、平王太妃,便只有皇帝的幾名心腹,其他知情的人當時都賜死了。是以皇后也不打算告訴兩個兒子,晉王的身份不能曝光。

  「比起寶華的母妃無才木訥,長孫貴妃是個真正才貌雙全的奇女子,莫怪皇上會沉迷。」皇后有些諷刺地道:「後來長孫貴妃去逝後,寶華越長大越像長孫貴妃,甚至比她母妃更像,你們父皇才會這般寵愛於她。」不過是一種移情作用罷了,所以皇后從來都瞧不起大公主的狐假虎威。

  齊王瞪大了眼睛,等消化了這事後,冷笑道:「原來是這樣!呵,想當初大皇姐還得意洋洋地說她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原來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真是個可憐見的。」諷刺完了,又覺不對,詫異道:「母后,你確定咱們那皇上對五哥的母妃一往情深?哪有男人會將自己心愛女人生的孩子丟到冷宮不聞不問十年的?難道父皇愛一個女人的方式,就是死命地打壓那女人的兒子?還是……五哥不是父皇的孩子……哎喲!」

  齊王抱頭鼠躥,他被皇后隨手抓起一旁的佛塵追著打,太子第一次見到皇后如此粗暴地出手打兒子,都驚住了,愣了會兒,忙上前攔住,勸道:「母后莫氣,六弟是個口沒遮攔的,並不是有心的。」

  皇后簡直被蠢兒子氣死,怒道:「皇家的血脈不容質疑,晉王是皇上的兒子,不容懷疑。這話切不可亂說!」說到最後,滿臉嚴厲。

  齊王自然知道自己說錯了,乖乖地認錯。

  訓了兒子後,皇后也將事情解釋得差不多了,方揮揮手讓兒子兒媳出宮回府。

  齊王其實很好奇他家親愛的五哥到底是什麼原因會在一出生時就被丟到冷宮不聞不問地獨自長大,可是看皇后不想說的模樣,怕又將她氣得打人,只好不情不願地跟著兄嫂離開了,打算等以後有機會再問。

  比起齊王,長孫貴妃去逝時,太子當年已經五六歲了,還有些記憶,猶記得宮裡那時血雨腥風,然後他在母后的宮裡再也不見前來請安的妃嬪中有那個長孫貴妃,很快便聽到了長孫貴妃去逝的消息,後來,連帶的聽說剛出生的五皇弟也不見了。

  太子微微蹙了蹙眉頭,他覺得有些事情他或許要查一查了。

  ******

  另一邊,阿寶和蕭令殊回到府後,阿寶第一時間跑去看兒子,然後有些傷心的發現,她辛苦生的兒子竟然真的有七成像討厭的大公主,讓她傷心壞了。

  華媽媽等人不知道她為何抱著小世子一臉傷心的模樣,都嚇了一跳,忙問道:「王妃怎麼了?小世子好好的呢,您怎地一回來就如此?」

  阿寶傷心地道:「媽媽,我發現自己辛苦生下來的兒子不只長得不像我,還像我討厭的人……真是太命苦了!」有比她更苦逼的人麼?

  華媽媽和幾個雁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幸好這時蕭令殊過來尋老婆了,然後直接將她拎走,華媽媽和幾個丫鬟忙將兩個孩子抱過來,見他們都睡得極香,沒有被突然跑過來折騰的壞娘親弄醒,鬆了口氣。

  當然,很快地,阿寶就沒心思關注自己兒子長得像大公主不像她的事情了。

  因為年初一一大早,阿寶窩在溫暖的被窩裡,整個人蜷縮在男人懷裡賴床時,那個抱著她的男人道:「明日本王要離京,你乖乖待在家裡,無論誰來要看雙胞胎都不必理會。」

  「……」

  懵懂的腦袋終於接受了他的話後,睡意全跑了,阿寶幾乎尖叫道:「明天才是年初二,年假都沒過呢!而且外面冰天雪地的,你竟然又要出門?」

  男人拍著她繃緊的肩背,冷硬的聲音十分淡定道:「冷靜點!」

  鬼才要冷靜,她只想咬死他,才在家裡待個五天時間又要跑,就算是國家公務員,也沒有大年初二就上工的,何時他還是個封建社會的特權階級的王爺呢,這種時候更應該呆在家,而不是到外面冰天雪地的漂泊!

  似乎是發現她情緒波動得厲害,沉默的男人略略拉開寑衣的衣領,露出大半片脖子,湊到她面前,淡定地說道:「咬吧!」

  阿寶磨了磨牙,沒有絲毫負擔地撲上去咬了。

  咬完了人,發洩完,還是得接受事實,她老公在這新年大頭,要拋下嬌妻幼子跑去搞陰謀陽謀了,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這一天,阿寶情緒都不高,整個人懨懨的,伺候她的丫鬟覺得氣氛過於沉悶,也不敢隨意地說話,顯得氣氛更沉悶了。

  大年初一本應該訪親拜友,出嫁女兒帶夫婿回娘家的日子,可是因為蕭令殊明日要出門,吃過午膳後就去找太子商量事情了,根本沒空陪她回娘家,阿寶只得派華媽媽和雁回親自回威遠侯府說明一聲,然後開始給蕭令殊收拾行李,其他的都讓她暫時放到一旁了。

  等傍晚蕭令殊回來時,發現阿寶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活力,沒有像清晨那般激動得咬人(……),也沒了早上的情緒懨懨,看起來倒和平常差不多。

  阿寶坐在炕上指揮著丫鬟收拾行禮,旁邊排排放著雙胞胎,見他回來,招手讓他過來,等他坐到旁邊時,又將女兒塞給他抱。女兒又乖又淡定,比較能折騰,不像兒子那麼小氣,若是抱他的人姿勢不熟練讓他難受了,馬上會發出小貓一樣的抽泣聲,所以阿寶極少會將兒子給他抱,除非兒子熟睡的時候。

  蕭令殊沉默地接過女兒,穩穩地托在手裡。雖然他從未對兩個孩子有什麼表示,看著也不像為雙生兒的降生高興的樣子——當然也不像是討厭的樣子,不過只要阿寶將孩子遞給他抱,他還是會乖乖地抱著。當然只是抱著,若是要讓他逗孩子什麼的,洗洗睡吧,直接做夢比較好。

  阿寶自己抱著兒子,和他坐在炕上,對他說道:「王爺此次一去,計劃何時回來?」早上由於太憤怒了,後來竟然忘記問這個問題了。

  蕭令殊遲疑了下,方道:「還未能確定,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阿寶臉皮又抽搐了下,勉強忍住那種複雜的情緒——又怒又惱又恨又憂又想咬他又捨不得之類的,看著雙胞胎稚嫩的小臉,說道:「王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臣妾自是不敢打擾王爺的,只是希望王爺能在孩子們滿週歲時回來,咱們一起給孩子們辦抓周禮。」

  蕭令殊聽罷,看著她有些希冀的眼睛,半晌默默點頭。

  阿寶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作獎勵。屋子裡正在收拾行李的幾個雁當作沒看到她又調戲王爺的事情。

  心情有幾個好轉後,阿寶見桌上放著的行李,又道:「還有,這次王爺能否帶足行李出門?現在還是新年呢,又冰天雪地的,誰不在過年?要趕也不趕那麼幾天吧?」

  蕭令殊到嘴的拒絕默默地嚥下去,默默地點頭。

  見他點頭了,阿寶欣喜不已。和他成親一年有餘,自是瞭解這男人的脾氣,他不會耍花樣,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答應了的事情從來不會打折扣,不然就直接拒絕,不給任何面子,有時候讓人十分難堪,但卻讓人極是放心。

  想到他可能要離開半年時間,阿寶心裡充滿了不捨,是以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用他纏自己,輪到阿寶像條蛇一樣纏著他了。

  「乖乖等我回來,嗯?」他低啞的聲音在她耳畔說。

  被他弄得神智有些模糊的女人不甘示弱地道:「那你也得給我乖乖地不受傷回來,不然……」

  「又咬我?」男人覺得他已經搞懂她的手段了,沒啥厲害的。

  心頭大窘,不用他說雙手抱住他的肩膀,直接咬了上去。

  翌日阿寶起床時,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阿寶摸著旁邊只餘餘溫的地方,愣愣地發了一會兒呆,才默默地起身更衣梳洗,在丫鬟的伺候下用早膳。

  當雙胞胎被奶娘打扮得一身大紅喜慶抱過來時,阿寶臉上才露出了笑容,先是接過女兒親了親,又接過兒子同樣親親。

  阿寶心裡對自己說,沒關係,老公不在,她還有兒子要養呢。她會乖乖等他回來,所以他也要乖乖地不准給她受傷地回來!

  就在阿寶用完早膳,下人進來說太子妃和金璟琋遞帖子拜訪,人在門外了。阿寶忙讓人去請她們到廳裡用茶點,自己稍作打扮後,忙過去。

  到了正廳,幾個女人互相見禮後,方坐下來喝茶,將大廳裡的下人都揮退到外面守著。

  太子妃抿了口茶後,方道:「聽太子殿下說,五皇弟今兒一大早就出京了,五弟妹若是有什麼事,可以給我遞個訊,別委屈了自己。」

  阿寶笑道:「多謝太子妃,到時候請太子妃不要嫌麻煩才好。」

  太子妃笑了笑,她今日過來,自是得了太子的吩咐,不然這種新年時候,正是走親訪戚之時,作為太子妃尤其不得閒,要接見的人很多,哪裡會特地跑這兒來?

  至於金璟琋,來這兒也是有事的,不過晉王大年初二就離京的事情,除了皇帝和太子,沒有幾個人知道,她也是聽太子妃說了才知道的,不禁有些吃驚。等吃驚過後,又有些啼笑皆非,覺得晉王這離京的時機真是太對了,如此,除夕之夜那晚他御前手掐親姐的事情,正德帝就算要追究也沒辦法了,誰讓人家年初二趕趕地離開,還是得了皇帝手諭的,誰能攔得住?

  所以正德帝在緬懷了昔日心愛的女人時,情緒終於緩過來了,正打算秋後算賬時,三個混賬兒女中就有一個跑了,一個在公主府裡病歪歪地喝藥,一個繼續蹦躂著,於是這股氣就要發洩在齊王身上時,又被太妃和皇后給攔了,最後只能鬱悶地將大公主和六兒子關了禁閉,而蕭令殊什麼懲罰都沒有。

  自然的,大公主知道這事情時,當場摔了藥碗,氣得又差點厥了過去。

  聊了會兒話後,金璟琋方對阿寶道:「昨日是賢王家的亮哥兒滿週歲的日子,原本是要舉辦抓周禮的,不過因是年初一,很多不方便,又生怕大家都抽不出空來,賢王便決定將時間延到年初七那天,我是過來特地通知你一聲的。」

  阿寶拍拍額頭,差點將這事情忘記了,忙道:「多謝六弟妹了,到時候咱們也可以一起去觀禮。」

  金璟琋抿唇一笑,然後有些抱歉地道:「除夕夜那天的事情,我家王爺……我很抱歉,今日也是特地來給五皇嫂道歉的。」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阿寶要怪也怪齊王那個熊孩子,可不關金璟琋什麼事兒。自從兩人成為妯娌後,因常入宮給皇后請安,又因是皇后一系的,倒處得極好,不知不覺間兩人的情誼比和其他的皇子妃都深,儼然是朋友了。

  「不用放在心上,雙胞胎也沒事,我都忘記了。」阿寶自是安慰她一通,不會因這事遷怒於她,況且她也覺得齊王那腦袋的想法簡直是神邏輯,雖然她也很奇怪兒子的長相為何似大公主,卻從來沒想過是被詛咒成這樣的問題,比較傾向於也許兒子像蕭令殊早逝的母妃,而大公主恰好也長得像蕭令殊的娘親之類的。

  得了阿寶的諒解,金璟琋微微一笑,她也不想因為這事與阿寶交惡,那麼多妯娌中,除了太子妃是長嫂,她倒是和阿寶比較能處得來,兩人也沒有利益衝突,能做好朋友更好。

  *****

  因蕭令殊不在,這個年過得也挺沒味道的,阿寶除了獨自一人去了威遠侯府和外祖家探望祖母舅舅外,其餘時間都是窩在晉王府裡養包子,將其他的應酬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獨自一人前往,再看她孤身一人,何人不知道晉王估計不在京的事情,倒顯得有些可憐的味道。

  等天氣轉暖後,桃花開始盛開的時節,小包子們已經開始學會趴了,變得活潑好動起來,讓阿寶每天生活都多了一個樂趣,就是伸出一根手指頭將正在努力學爬蟲類動物爬行的小包子們戳翻,看他們撲哧一下翻倒在柔軟的床墊上,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阿寶樂不可支。

  當然,此惡劣之舉得到華媽媽看沒長大的孩子的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使得阿寶只能訕訕地收回手,然後又去看小包子們翻身繼續大作戰。

  比起女兒又淡定又憨然地堅持不懈地翻身爬行,然後被無良娘親戳翻或在路上設各種障礙物依然堅持不懈地翻山越嶺地爬,阿寶發現當初難產生下來,然後被評為先天不足的兒子簡直像是成了精一樣,只要被她戳翻了,會默默地看了她很久,看得她心虛地收回手後,才繼續爬,就算路上遇到障礙物,他也淡定地繞過去,不會像他姐姐一樣憨憨地翻爬,不懂得拐彎。

  阿寶驚得都懷疑這隻小包子是不是穿越或重生的了,然後偷偷地觀察了半個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包子嘛,只是比起更像正常嬰兒的女兒來說,他比較不像正常嬰兒罷了。

  華媽媽對於甜糕同志的聰明是十分的欣喜,說道:「咱們小世子是個有大智慧的,這般小就懂得如此,將來王爺好好教育,一定是個文武雙全的兒郎!」

  華媽媽這話得到了周圍伺候的丫鬟的極大贊同,紛紛露出一副與有榮蔫的表情,開始討論著甜糕小同志的各種聰慧來,直到被華媽媽以不能盛讚過頭省得折了孩子的壽為由給制止了,可是看她們的表情,統統都是一副甜糕小同志如此是很正常的表情。

  難道只有她覺得兒子才九個月大就聰明過頭了麼?

  然後她這杞人憂天的模樣被前來探望她的江凌薇給嘲笑了,並且認為她是個頭髮長見識短的。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1:47 PM

第86章

  偌大的花廳裡的各種傢俱擺設皆已搬到角落去,在空出來的地方鋪上一張四方形的柔軟的地毯,丫鬟和奶娘們守在地毯周圍。

  地毯上放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動物布偶,布偶中放著兩個穿著絲綢春衫的白嫩小娃娃,其中穿著粉紅色綢衣的孩子身量大些,因為正賣力地攀爬著一隻趴在地上的巨大趴趴熊,屁股撅得老高,粉嫩的小臉紅撲撲的。而另一個穿著煙青色綢衣的孩子身量則略小一些,正在慢吞吞地爬著,見到旁邊一隻和他一樣大的小狗布偶,然後一屁股坐在它背上,順手將旁邊另一隻布偶拽起,丟了出去。

  丟出去的小狗被一隻柔嫩如蔥白的手接住了。

  「糕糕不喜歡這隻小狗麼?」

  溫柔的聲音問著,然後是穿著斜襟襦裙的女子赤著腳走在地毯上,彎腰將坐在小狗布偶身上的孩子抱起,在懷裡掂了掂,幾不可查地微蹙了下眉,然後轉身瞪向旁邊正拿布偶給女兒製造障礙物的某人。

  阿寶被她這麼一瞪,有些無辜地道:「你瞪我做什麼?他不喜歡我也沒辦法?你瞧,小小年紀的脾氣就這麼壞,一定是像他爹。」她一臉篤定無比的模樣,讓旁邊的丫鬟嬤嬤們皆低下頭,當作沒聽到。

  江凌薇皮笑肉不笑地道:「像王爺好過像你,至少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兒。」然後摸摸懷裡的孩子的臉蛋,說道:「怎麼糕糕比姐姐瘦了這麼多?沒好好吃飯麼?」

  阿寶抱起爬得歡的女兒過去,接過丫鬟遞來的巾帕為她擦乾小臉上的汗漬後,又接過兒子摸了摸他的肚子,吩咐丫鬟去給孩子取吃食,說道:「前陣子天氣冷熱交遞,糕糕不小心著了涼,他又不肯吃藥汁,連食物也沒吃下多少,後來還是解神醫弄了藥丸掰開餵他,病才轉好。」說罷,她有些生氣地啃了下兒子的小嫩臉,罵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壞蛋,脾氣恁地大,盡會折騰人。」

  小包子十分無辜地看著她,然後撅起嘴湊過去啃壞娘親的臉,將阿寶塗滿了口水。

  江凌薇見阿寶臉上有兩顆牙齒印,不客氣地嘲笑起來,「該!讓糕糕給咬了吧,我就說這孩子聰明,你以為欺負他他不知道麼?敢咬他他照樣咬回來。」然後將小包子抱了過來,不讓壞娘親咬。

  阿寶撇了下嘴,改抱女兒來親,小包子被親得咯咯笑著,也和弟弟一樣撅起嘴回親她。

  這是阿寶和兩個孩子時常玩的親子遊戲,通常都是你親我、我親你,雖然總愛欺負孩子,但同時也喜歡親近他們,兩個孩子被訓練得只要她出現,馬上會含糊地叫著「娘親」然後朝她爬去,也會在阿寶親他們時,撅著小豬嘴回親,只要叫他們包包糕糕,無論在幹什麼事情,都會十分配合地抬頭看過來,被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看,讓人心都軟了。

  丫鬟端了蒸好的肉糜雞蛋羹過來,也不需要奶娘丫鬟接手,阿寶和江凌薇兩人一起喂孩子吃雞蛋羹,兩個孩子正玩得有些餓了,乖巧地坐在地毯上,張開小嘴吃著大人喂來的雞蛋羹。

  江凌薇打量著兩個孩子,歎了口氣道:「若不是知道他們是雙生的,還真不相信,你瞧著兩個孩子的身量大小,糕糕看著就是比姐姐單薄一些。」

  正吃著娘親餵的雞蛋羹的小包子聽到有人叫自己,忙抬頭望去,然後在江凌薇朝他微笑時,也露出長了兩顆小乳牙的嘴,帶著嬰兒肥的小臉秀氣又可愛,真是萌死個人了,若不是手中還端著碗雞蛋羹,江凌薇都要抱著他惜惜了。

  江凌薇對兩個孩子那是真心疼愛的,自從他們從別莊搬回京後,也常過晉王府來看他們,是以兩個孩子與她也挺熟悉了,自從學會說話起,阿寶就教他們喊江凌薇「姨」了。許是因為甜糕小朋友天生不足,顯得弱小一些,讓江凌薇比較疼惜。

  不過再疼惜這孩子,這孩子某些時候卻仍是不太親近她的,例如吃東西的時候,除了他娘親——阿寶餵的東西,他不吃別人餵給他的東西,就算想騙他也不成,都成精了,連照顧他的奶娘也沒辦法。所以江凌薇來了王府這麼多次,還沒有餵過小傢伙吃蛋羹呢。

  比起弟弟,做姐姐的包包小朋友那真是乖巧可愛又聽話的,讓人不得不疼,而且很有長姐風範,十分照顧比她弱小的弟弟。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寶叨念得多了,姐姐要照顧弟弟,所以包包小朋友都聽進去了,看著憨憨的,但某些時候做事一絲不苟。讓阿寶有些傷心地發現,女兒不僅長得不像她,性子也不像她。

  阿寶聽罷也歎了口氣,「我也為這事愁著,其實兩個孩子吃得都是一樣的,只是糕糕脾胃弱些,吃得沒有包包的多。」

  見她面露憂慮,江凌薇又少不得安慰道:「解神醫不是說調理個幾年,好好養著,很快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樣了,也不用太擔心啦。」她就是見不得阿寶難過。

  阿寶聽罷笑了笑,心裡再次慶幸當初蕭令殊陰差陽錯之下將解神醫騙了回來。

  餵了孩子吃雞蛋羹後,奶娘又端了蜂蜜水過來,這野生的蜂蜜養胃,味道清甜,兩個孩子都喜歡,阿寶每天都讓人勺半勺子蜂蜜沖溫開水餵兩個孩子喝,當然也不能喝太多,蜂蜜畢竟含糖份,阿寶又擔心孩子將來會得糖尿病之類的。

  等兩個孩子開始犯睏後,阿寶方讓奶娘將他們抱下去休息,然後留了江凌薇一起去用午膳。

  吃過午膳後,兩人移駕至偏廳喝茶,說起了近來的一些索事。

  阿寶抿了口茶後,說道:「太妃近來身體還好罷?世子現在也正經領了差事了,你們什麼時候也生個孩子?」春天的時候,皇帝可能是見平王世子蕭令珣減肥後的模樣十分養眼,便讓他進了禁軍營,也算是天子近衛了。

  江凌薇撇了撇嘴,說道:「生孩子的事情是急不來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今年才圓房,孩子看的都是緣份,現在強求也沒用。」因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很多私秘事情都分享過了,江凌薇也不覺得這話題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十分大方。

  江凌薇現在的心放得很寬,大概是辛苦一年的努力,終於將人人瞧不起的夫婿調教成現在這副讓人暫時滿意的模樣,江凌薇的心事解決了一樁,覺得未來也有了盼頭,所以活得十分滋潤。而且更滋潤的是,自從前年太妃將她的婆婆平王妃的管家權擼了交給她後,平王妃雖然多方努力,但仍是收不回管家權,並且最近還要為三個兒女的終身大事操心,根本沒空來煩她,生活得更滋潤了。

  阿寶贊同地點頭,說道:「你也算是苦盡甘來了,辛苦了一年,也不容易。」其實江凌薇今年才十八歲,也算是年輕,現在沒孩子也沒什麼。

  說來平王世子的減肥能如此成功,除瞭解神醫開的藥作輔助外,真正起作用的還是江凌薇所擬的訓練菜單。平王世子雖然說他變成這樣是多虧瞭解神醫的藥,卻極少有人知道江凌薇在私底下是怎麼磋磨他的,最大的功臣是江凌薇才對。

  平王世子剛出生時母妃便難產去逝,很快地繼王妃便進了門。平王世子五歲之前是由太妃照顧的,那時的平王世子是個可愛而正常的孩子,後來太妃突然染了病,沒法再照看孫子,平王便將長子抱到繼王妃那兒養。而太妃這一病,斷斷續續地不好,怕將病氣過給孩子,十天半個月才見孫子一次,每次都遠遠地讓他請安,根本沒有精力管。

  等太妃的病好後,身體休養回來,已經過了兩年了,才發現長孫已經由個可愛的小正太變成了小胖墩子了,雖然說孩子胖點比較健康,但這也太胖了。太妃也生怕他生了病,請了宮裡的太醫來看,開些藥給他將這身肥肉減去一些,卻沒什麼效果。為此平王太妃當年沒少折騰平王妃,若不是那時平王護著,平王妃又生了孩子,都想將這毒婦給休了。

  其實阿寶覺得,平王世子之所以這麼胖,一是在小時候被人引誘暴飲暴食,二是他不愛運動,吃飽了就癱著不動,又因為太胖了走幾步都喘,更不想動了。也因為他是世子,周圍的人也不好勸,平王太妃也捨不得讓他辛苦,於是就這麼續胖下去了。

  前年阿寶將解神醫忽悠著給平王世子開些利於減肥的藥,但那藥又要求不能傷身體,能起多大的作用?阿寶見識過現代人那種五花八門的減肥方式,又和江凌薇提了一句,說適當的運動有利於減肥,於是回家後江凌薇便依阿寶的一些建議擬了個訓練菜單出來,給平王世子開展了魔鬼式的減肥運動。

  江凌薇也是個有才的,依據阿寶斷斷續續回憶的現代減肥的各項運動提了下,江凌薇自己整理添補,擬出了一張讓阿寶看得目瞪口呆的訓練菜單,覺得江凌薇可以去做健身教練了。

  於是,平王世子開始了藥食輔助、運動為主的減肥生涯,且這減肥運動整整進行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未有一天間斷。

  平王世子早就被養得又蠢又懶又惰,怎麼耐得住如此吃重的運動?開始的時候根本不肯配合,一口便拒絕了,只肯喝藥。江凌薇當時看了他很久,直到他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後,又問了他一次,得到他仍是堅定的否定答案後,江凌薇很平靜地扭頭回房了。

  平王世子當時見江凌薇爽快地走人了,開始時有些心虛又有些擔心,生怕她生氣,但追上去後發現她行事如平常般,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平王世子顯然放鬆得太快了,因為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他簡直是生不如死,更讓他煎熬的是,江凌薇不見他不理他,只讓人給他傳話讓他身心都受到折磨,讓他覺得天都要塌了。不過幾天時間,實在是受不住了,幾乎痛哭流涕地跑過去抱江凌薇的腿,表示他什麼都聽她的。

  聽話的世子就算是頭蠢豬,江凌薇也有耐心將他調-教得像個人,而且為了不讓他覺得她是特地折磨他,江凌薇直接套上了男裝,陪著他一起訓練,讓平王世子再無怨言,感動得淚眼汪汪。再加上後來江凌薇表示,只要他減肥成功,他們馬上就圓房後,平王世子的動力更足了。

  平王世子那是真的將江凌薇當成女神一樣地捧在手心裡的,甚至不敢有絲毫的褻瀆。雖然總是做蠢事,稍不注意就會成為豬隊友,讓江凌薇每每暴躁得想要抽死他,可是江凌薇說的話,做的事,他都記在心裡。江凌薇不想和他圓房,於是他將她拱起來,沒再提圓房的事情,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

  阿寶聽著江凌薇講敘她陪平王世子減肥的過程,止不住發笑,同時也感歎江凌微的用心良苦,她想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甚至不以此為辛苦。

  果然平王世子減肥成功後,顏是十分正點的,也符合時下對男子容貌的要求,面容俊美,身材頎長高挑,不說話時站在那兒自有氣勢,這也是正德帝讓他進禁衛營的原因,平時看著真是順眼啊。

  不過,麻煩也隨之而來了。

  「聽說很多人想給他送女人,像世子舅家那邊,我聽說……」

  阿寶的話還沒說完,江凌薇便笑了,半邊臉仙氣飄飄,半邊臉陰風煞煞,慢慢地用茶蓋刮著茶碗道:「放心,蕭令珣可沒膽子收。當然,若是想拿長輩來壓人,沒關係,也得過了我這關再說?」

  看著霸氣測漏的江女王,阿寶一臉崇拜仰望,真是馭夫有術啊,她也要向她看齊。

  等阿寶送走了來探望她的江凌薇後,突然有丫鬟進來稟報,說忠武將軍府的二少夫人於一個時辰前生了個大胖兒子。

  阿寶霍地站了起來,一臉高興道:「六妹妹還好吧?母子平安?」待丫鬟笑著應聲是後,阿寶馬上叫來劉管家,讓他給忠武將軍府送賀禮過去。

  李明鳳這胎懷得不容易,而且若無意外,這個剛出生的男孩就是忠武將軍府長房的嫡長孫了,對於忠武將軍府而言,是件讓他們既心酸又高興的事情。心酸的是大公主耽擱了他們的嫡長子武烈,高興的是,長房終於有後了。

  說來在李明鳳傳出身孕後,大公主確實是來找過麻煩的。若是李明鳳不是威遠侯府的女兒,若是阿寶沒有成為晉王妃,大公主說不定對此根本沒反應,怨就怨在李明鳳和阿寶的身份上,大公主自然是將從晉王那兒受到的氣遷怒到李明鳳身上了。

  幸好忠武將軍府上下都看重李明鳳肚子裡的孩子,每回大公主從公主府回來,下人們馬上護送著李明鳳到老太君那兒,大公主再嬌縱也不敢在連正德帝也尊重的老太君面前嬌縱,加上她身體嬌弱得緊,沒法一不順心就抽人鞭子,加上阿寶也從莊子裡抽調了幾個會武藝的丫鬟給李明鳳送去護著,是以才讓李明鳳平平安安地將這孩子生下來。

  等到了孩子洗三之日時,阿寶親自登門去探望李明鳳和孩子,她生過孩子了,又是親王妃,想去看自己的妹妹,也沒人敢攔著。

  阿寶過來的時候,二夫人也在,正在嘮叨著一些婦人坐月子的注意事項,李明鳳聽得一臉菜色,阿寶忍不住莞爾,同時又有些羨慕。只有親生的母親才會這般不厭其煩地抓著女兒嘮叨,恨不得自己能直接盯著她,讓她平平安安地坐完月子。不過想到自己現在也是有兒女的人了,想到以後說不定包包長大了,成親生子,她也會像二夫人這般嘮叨著,又忍不住抿唇一笑,跟著傾聽起來。

  李明鳳的精神很好,雖然有大公主這個時不時就要來恐嚇她的恐怖份子在,但有夫家全家的關照和丈夫體貼入微的各種貼心之舉,讓她心情放得很寬,在孕期時也養得很好,生第一胎時並沒有怎麼吃苦。

  等聽完了二夫人的嘮叨後,奶娘抱著換了乾淨襁褓的孩子進來了,二夫人臉上馬上笑開了,一臉慈愛地抱過外孫逗弄著,然後將外孫交給阿寶抱,私心裡自然是希望阿寶也喜歡外孫,對外孫的將來大有益處。

  阿寶打量著孩子一會兒,對李明鳳道:「這孩子像六妹夫,不怎麼像六妹妹。」

  李明鳳撅著嘴道:「我生的孩子不像我,太虧了。」

  二夫人好笑道:「你懂什麼,男孩子肖父才英武。」

  「可是娘先前又說,若是女孩子肖父有福氣,這男孩女孩子肖父都好,反而顯得肖母的就不好了!」李明鳳抗議道。

  阿寶抱著孩子逗弄,插嘴道:「這就不對了,無論男孩子還是女孩子肖母的話,將來會是小帥哥小美女呢,這皮相更吃香。」

  二夫人想起晉王府雙胞胎中的弟弟可不就是長得像大公主嘛,於是閉上嘴巴,不談這事情。

  等二夫人抱著孩子去參加洗三禮後,阿寶和李明鳳咬耳朵,「那邊那位知道你生了男孩有什麼動作麼?」

  李明鳳知道她說的那位是指大公主,微微一諷,說道:「如何沒有,聽說當天就和大哥吵了一架呢,將大哥趕出了公主府。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爭吵的,若是她知道大哥那外室給大哥生了兩個孩子,那不是要鬧翻了天?」

  阿寶歎了口氣,問道:「真的要這樣一直瞞下去?對那兩個孩子可不好。」外室子的名聲到底不好,連庶子都算不上,將來是沒法進族譜的。而且武烈作為長房嫡長子,不說個嫡子,連個庶子都沒有,也夠可憐的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李明鳳也覺得武烈不容易,「若是不瞞著,以那位的性格,那兩個孩子絕對活不成,就算有將軍府護著,可她是大哥的嫡妻,也是兩個孩子名義上的嫡母,她要管兩個孩子誰能有意見?到時她想怎麼折磨不行?老太君也不能時時讓人盯著吧?而且若是那位的身子一直這樣,大哥這輩子估計是不會有嫡長子了,而且她性子霸烈,不允許大哥親近侍妾婢女,每個承過寵的女人都被她灌了避子湯,根本生不出來,如此下去,大哥算是要絕後了。老太君也心疼大哥,知道他對那兩個孩子的重視,總得給他留個後。」

  阿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雖然大公主的身體會如此嬌弱是蕭令殊造成的,可是又讓人覺得她罪有應得,而且她和武烈成親十年,也沒見她懷上,難免會讓人覺得她不能生。阿寶自然不會將這種問題全怪在女人身上,但駕不住這時代的人就是這種想法啊。加上武烈確實能讓別的女人懷上,證明不是武烈的問題。

  其實武烈先前的一些侍妾是懷過的,不過不是莫名其妙地掉了,就被大公主尋了個由頭直接一鞭子抽在肚皮上抽沒了。聽說在西北時,武烈曾有個侍妾懷了八個月的身子,眼看都要生了,卻被大公主朝著那肚子抽了一鞭子,最後一屍兩命。發生了這麼多事,武烈年紀大了,渴望著有個孩子,是以那兩個孩子會存在怎麼也要保住。也是武烈當時瞞了所有的人,偷偷將懷孕的侍妾送回來讓弟弟幫忙照顧的。

  雖然大家私下知道,那兩個孩子是武烈的種,可是不能上族譜,在外人看來,武烈是絕了後的。阿寶不是男人,不過也受了這時代的教育長大,知道這裡的人對後代的重視。可能對於武烈來說,無論如何總想留下自己的血脈,即便見不得光,也能討個安心吧。

  知曉了忠武將軍府對武烈那對私生子的保護後,阿寶只能叮囑李明鳳,一定要護好孩子,不能讓大公主尋到什麼機會接近,而那幾個會武功的婢女仍是留在忠武將軍府裡,並且被指派在孩子身邊照顧著。

  這些侍女是阿寶讓人在別莊裡訓練的,她們都是孤兒,被訓練得忠心耿耿,阿寶將她們送過來時,連帶地將她們的身契一起交給李明鳳了,也不怕她們有異心。

  交待完了李明鳳後,阿寶看看時間,生怕兒子還要等著她回家去餵他,去見了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後,便告辭了。

  在阿寶剛離開老太君的院子、直到前院時,便見到大公主聞風而來了。

  其實這種事情已經有很多次了,每回阿寶過府來探望懷孕的李明鳳時,大公主後腳便會追過來,然後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忠武將軍府的人都一臉菜色,覺得太難受了,一個當朝公主,一個當朝親王妃,表這麼打打殺殺的啊。

  而且,特別是每回大公主自己不敵,被晉王妃抽了一頓後,就輪到他這些做下人的倒霉了!

  今日是忠武將軍府的長房嫡孫的洗三日,眾人看在忠武將軍府及武烈的面子上都過來了,是以很快也見到了一幕讓他們覺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事情。

  大公主今天精神很好,可能是剛吃了藥,臉色紅潤,穿著一襲大紅色的騎裝,就差直接上馬溜兩圈了,根本不用人揣扶著,龍行虎步而來,英氣勃勃。

  阿寶一見她,便知道太醫的藥又改進了,漸漸的能克制住解神醫的藥,阿寶甚至在大公主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走來時,有些惡毒地想著要不要再讓蕭令殊給大公主下藥,讓她安份一點呢?

  「咻——」的一聲,大公主二話不說手中的鞭子朝阿寶揮了過去。

  阿寶早有準備,那鞭子揮來時,纏在手腕間的那條烏色鞭子也揮了過去。

  二話不說,馬上開打,閒雜人等退散!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9 11:54 PM

第87章

  忠武將軍府的總管聞訊而來,看到通往後院的花園裡給對方餵鞭子的兩個女人,簡直要淚奔了,只想給那兩位姑奶奶跪下,求她們不要打了,因為今天時機不對啊,這裡還有很多外賓呢,傳出去多不好啊!(難道你只注意這點?)

  以往這種時候,每次大公主來攔人,兩人動起手來,忠武將軍府將大門一關,再將下人嚴厲警告一番,是以也沒人知道兩位姑奶奶打架的事情,都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可是今天來參加孩子洗三禮的賓客極多,而且很多還未離去呢,這不是都給人瞧見了麼?這事情一暴露,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呢。

  說來忠武將軍府也很苦逼,大公主是長房嫡長媳,她想回府,總不能攔著吧?而晉王妃想過府來探望親妹妹,他們也不能攔著吧?其實事情發展成這樣一見面就打,還是有原因的。

  自從李明鳳嫁到忠武將軍府後,阿寶得了空閒就來探望她,也算是無形中為她撐腰,特別是李明鳳懷孕後,阿寶更上心了。阿寶在李明鳳懷孕後有一回過來探望李明鳳,誰知恰好那天大公主也回府去探望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老太君是連正德帝也給幾分面子的人物,大公主再橫也得給面子,是以每個月都會抽個時間過府來意思意思地探望。

  於是,就這麼碰巧遇到了。

  大公主是個挨打不計數的孩子——簡單地說,就是被正德帝寵得根本不太會用腦袋思考了,只憑喜好及一股莽勁兒行事。一見阿寶身邊沒有可怕的晉王的身影,加上身體漸漸有好轉,能上馬抽人了,當下便不客氣。

  結果,可想而知。

  大公主雖然身體好了許多,但看著也只是比林妹妹的身子好那麼一丁點兒,力氣也沒有恢復全盛時期,對上一個以前天天被某個王爺嫌棄她「太弱了」而受刺激得天天抽空跑練功房的人,大公主只有敗北的份。

  可能是不服氣,大公主後來每次在阿寶來忠武將軍府時,都會讓人盯稍,然後她直接飆過來尋晦氣,自然沒有一次打贏過。

  就在忠武將軍府的管家心中內流滿面地想著怎麼處理這事時,阿寶已經一鞭子捲住了大公主的腰,將她抽向了跟著大公主來的那些婢女,婢女們都是伺候大公主的一等丫鬟,平時連粗活都沒幹過,如何能承受一個人砸過來的體重,於是就這麼倒了一片,大公主安安穩穩地摔在了一堆肉墊上,可憐那些丫鬟摔得腰酸背痛。

  阿寶收起了鞭,又撫了撫根本不怎麼亂的衣擺,搭上旁邊丫鬟的手,恢復了端莊的儀態,對管家道:「這次又失禮了,麻煩代同老太君和將軍夫人說一聲,我有事先走了。」

  她的言語溫和,笑容得體,舉止端莊,看著就像個教養極好的大家貴女,彷彿剛才的那抽人鞭子的一幕不存在一樣,莫說已經見識過不亞於五次的管家老臉皮一抽,那些被喧鬧吸引過來的賓客也抽搐起來。

  管家老心裡巴不得這尊大佛快快離開,忙躬身道:「恭送晉王妃。」

  阿寶搭著丫鬟的手正要慢悠悠地離去,身後傳來了大公主氣息不穩的「站住」的聲音,已有兩個公主府的侍衛欲上前攔截,很快地便被晉王府的侍衛攔下了,後果是直接將他們摔了出去。

  真是太囂張了,那是大公主啊!而且這裡是忠武將軍府啊!

  那些遠遠圍觀的賓客看到這一幕,暗暗吞嚥了口唾沫,不過一想這位晉王妃有個有實權的將軍爹,丈夫又是個鬼見愁,那位主可是連皇上的賬都不買的,所以晉王妃要囂張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若是她讓大公主欺到頭上,那才叫奇怪哩。見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人過來,眾人忙不迭地側身避開,讓出一條道來,順便低下頭,不敢直視晉王妃正容,省得被人惦記上。

  等阿寶離開了將軍府時,將軍府的老太君也得知了這件事情。

  親自去告訴老太君此事的是將軍夫人,原本今日是她嫡長孫的洗三日,她是極為高興的,但心裡也提防著大公主會過來搗亂,可是她千想萬想,卻沒有想到大公主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與晉王妃動手,都豁出了臉面了。

  無論是大公主還是晉王妃,一位是皇帝的女兒,一位是皇帝的兒媳婦,將軍府都不願意惹的。可是,這次大公主飆得太快了,沒能讓人及時安排,當朝大公主和當朝晉王妃在忠武將軍府裡打架一事終於瞞不住了。

  雖不知道大公主怎麼想,至少她有一點是好的,她和晉王妃打了架後,就算最後總是挨了抽——當然也有晉王妃從未傷她的原因,只是落了她的臉面落了,卻不會跑到宮裡去告狀,將軍府自然也不會讓這種事情讓外人瞧見,還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這回……

  「娘,您說這可怎麼辦?」將軍夫人有些憂慮,「若是這事兒傳到聖上耳裡,咱們府可是吃不住。」

  「放心,聖上日理萬機,哪有空理會這種事情。」滿頭銀髮的老太君十分淡定。

  一個是寵愛多年的大女兒,一個是心腹大將的愛女,而且還是兒媳婦,皇帝其實比旁人還要苦惱,估計他只能睜隻眼閉只眼,當作不知道。想來也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御史會因為公主和親王妃打架而彈劾吧?有腦子的都不會幹這種事情,因為這樣做只會得罪了太子和晉王。

  老太君看得明白,所以沒讓人攔著,反正大公主的事情將軍府是無力管的,隨她去吧。京裡誰人不知道大公主的脾氣,不管她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人們只會同情將軍府尚了這樣的公主。

  將軍夫人有些遲疑道:「晉王若是知道晉王妃在咱們府裡遇到這種事情……」就生怕那個煞星遷怒啊。雖然將軍夫人與晉王打照面不多,但總感覺他身上自有一股子化不開的血腥戾氣,比她家老爺和兒子身上的戾氣更重,每每都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放心,晉王是個講理的。」老太君依然很淡定。

  講理?!將軍夫人有些驚悚,不知道老太君怎麼會如此評那個鬼見愁一樣的男人。

  老太君微微一笑,晉王確實講理,只要不惹到他,不犯到他的禁忌,旁人做什麼他都不會理會,像個過客一樣悠然。也不像其他的皇子那般,倚仗著身份多管閒事,若是涉及到依附於自己的人,無論是好的壞的都要管上一管。那些皇子看著個個都是好的,背後的勢力卻亂七八糟,平時與他們交談幾句都要注意一下,生恐一個不小心就要踩進他們設下的陷阱裡。

  也只有這個皇子是簡單如斯到透明的地步,恐怕這也是太子和皇帝有意養成如此罷。這樣的皇子才能讓上位者用得放心,才可平安地享一世榮華富貴,他日若太子登基,必不會虧待於他。

  老太君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而且不是有晉王妃麼?晉王妃自己也樂在其中,晉王哪裡會理會?」

  將軍夫人有些驚訝,晉王妃樂在其中?不是吧?不過每次看她將大公主抽飛,好像也挺爽的,只有大公主挨打不計數,下回晉王妃一來,她又衝上去了。她自己打不過晉王妃,她帶來的侍衛也打不過晉王府的侍衛,看起來真是太遭罪了。

  老實說,將軍夫人是怨恨大公主的,若不是大公主,她早就抱上孫子了,大兒子現在也不必辛辛苦苦地隱藏著那兩個孩子的存在,讓他們連族譜也不能上,更何況還有那麼多還未出生就被大公主害死的胎兒。作為駙馬有駙馬的責任,大兒子是個比較自律的人,重視規矩,若沒有大公主發話,大兒子也不會去碰那些侍妾。

  當年若不是大公主進門幾年都未能懷上,大公主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便給武烈安排起了侍妾。後來確實有侍妾懷上了,證明武烈沒有問題的,只是大公主自己無法生罷了。而且依大公主那愛玩愛享受的性子,她自己也不樂意生的。可是那些侍妾既然懷上了,都快要生了,大公主又何苦要打了那些胎兒?

  她是不敢讓皇家的公主將自己當婆婆一樣尊重,只求大公主對大兒子好一些,可是這些年來,大兒子的處鏡只會越來越差,將軍夫人心疼兒子,自然也惱上大公主了。所以,看到大公主被晉王妃這麼教訓,落面子,將軍夫人心裡自是高興。

  *******

  阿寶不知道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及將軍夫人正談著自己,活動一場,身心舒暢。

  剛上了馬車,雁聲便從馬車暗格裡拿出一個密封的罐子,倒了杯清水給可寶潤喉,笑嘻嘻地道:「王妃剛才真是厲害,這回寶華公主真的要丟臉丟到外頭了。」

  雁聲戳了下她的腦袋,哼道:「高興什麼,咱們王妃的形象也丟到外頭了,都沒佔到便宜。若是聖上怪罪下來……」說著直咬牙切齒。

  雁聲反駁道:「雁回姐姐這般說就不對了,反正是寶華公主無理在先,咱們王妃不得已才出手的,王妃又沒有傷人,聖上才不會怪罪呢。是吧,王妃!」雁聲一臉信賴地看著阿寶。

  阿寶喝著茶,笑瞇瞇地點頭。

  見阿寶點頭,雁聲的興致更高了,笑道:「而且咱們王妃玩得可高興了,終於有個人可以和王妃喂招,又不會傷到自己,讓王妃動動筋骨又有什麼要緊?」

  阿寶繼續笑瞇瞇地點頭。

  雁回看著這兩個笑瞇瞇的傢伙,決定她不管了,省得又被說總愛亂操心,都未老先衰之類的。

  回到王府,阿寶剛下得馬車,白前便過來了,一臉擔憂地道:「王妃,您終於回來了,小世子還未吃東西呢,都餓得叫娘親了。」

  阿寶自是不意外,心疼之餘但又有些生氣道:「這小混蛋,真不知道他哪裡學來的脾氣,誰人餵他吃不行?」

  其他的丫鬟伺候著她更衣洗漱,沒有搭腔。

  其實大伙也不知道甜糕小朋友幾時養成這種壞習慣的,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變成這樣了,現在連奶娘的奶也不喝了,只喝母乳和羊乳牛乳,而且挑剔得要命,喝個羊乳也要阿寶餵才行。幸好包包小朋友是個聽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阿寶太辛苦了,她倒是沒有如此折騰娘親,誰餵都行。

  在阿寶回來時,奶娘也將兩個孩子抱過來了,阿寶看了看,女兒吃飽喝足,十分精神呢,一見她就咧開嘴笑,軟糯糯地叫了聲「娘親」,反而是甜糕小朋友,餓壞了,扁著紅潤潤的小嘴,一臉委屈地看著她,那句「娘親」也是委屈極了。

  因為有個嗷嗷待哺的小包子在等著,阿寶的速度極快,打理乾淨自己,馬上抱過兒子,讓人將兒子的哺食拿過來餵他。

  等將兒子餵飽後,阿寶才讓人擺膳填肚子,將兩個孩子放在長榻上玩,讓丫鬟照顧著。

  突然,阿寶聽到奶娘的驚呼聲,忙抬頭看去,卻見女兒正扶著長榻的一邊扶手,顫巍巍地站起來,看得人心都要提起來了。阿寶的心也提了起來,直到那兩條軟嫩嫩的蘿蔔腿支撐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雖然小傢伙只是嘗試著站起來,要學會走還有一段時間,但阿寶仍是極高興的,一天時間都花在陪兩個孩子站立上了。

  等到了晚上,阿寶將兩個孩子洗乾淨後,丟到床上打算哄他們睡覺時,突然華媽媽笑瞇瞇地進來,高興地道:「王妃,王爺又有信寄回來給您了,這是常侍衛剛送過來的。」

  阿寶聽罷,忙接了過來,讓雁回雁聲先照看著雙胞胎,自己拿了信到燈下拆開。

  這信還是一如既往地短,以往只是報了平安外就沒其他的了,不過這回卻多寫了一行字,告訴她不日將歸。

  阿寶捏了捏拳頭,半晌才止住激動的心情,讓雁雲去準備筆墨,她要給蕭令殊回信。比起蕭令殊簡短到讓人想揍他的信,阿寶的信總是很長,她也不寫京裡發生什麼事情,只是和他說兩個孩子的成長之事,都是些索碎的事情,務必要讓他人雖然不在,但對孩子們的成長過程都一清二楚,彷彿親身參與過一樣。

  等擱下筆後,阿寶又有些發怔,想著不知在何處的蕭令殊,這一走就近四個多月,心裡不惦念他是假的。不知道他可有想她,不知道他可有想孩子們。雖然那個男人的常識不太好,情緒也不多,但可寶相信只要好好相處,他也是愛兩個孩子的。

  「娘~~」

  「娘娘~~」

  軟嫩嫩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阿寶的難得的傷感情緒,抬頭看去,就見床上的兩個孩子挨坐在一起探著頭瞅她,兩雙相似的鳳眼眨呀眨的,十分的逗趣可愛,讓她噗的一下笑了起來。好吧,雖然老公不在,但有兩個逗趣的小包子陪著,生活也挺歡快的,她也不是那種離不開男人的菟絲花。

  見她笑了,小包子們也配合地笑起來,咧開的小嘴都有兩顆乳牙。

  甜糕拍著旁邊的位置,奶聲奶氣地道:「覺覺~~」

  包包也瞅了瞅弟弟,然後板著一張小臉道:「覺覺~~」

  小包包臉蛋一板,還真是像足了蕭令殊,雖然氣勢不夠,但也讓阿寶又好氣又好笑,竟然催她陪睡呢。

  將寫好的信封好,阿寶讓雁回拿去交給常山,便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然後在兩個小傢伙的期盼中,跟著上床了。

  華媽媽有些無奈地道:「王妃,小主子們雖然小,但您也不需要陪著他們睡,若是王爺回來,還是這樣……」

  阿寶打斷了她的話,「哎,我知道,等他們睡著了,我就回房去睡。」

  如此,華媽媽便不再說什麼了。

  *******

  接下來的日子,阿寶在等著蕭令殊歸來,同時也關注著宮裡的反應,發現完全沒反應後,便不理了。

  看來正德帝真的不管她和大公主打架的事情,阿寶覺得,以後遇著大公主,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了。反正只要她佔了個理,相信也沒人會說什麼。

  事實上,正德帝在得到大女兒和兒媳婦當眾抽鞭子打架時,面皮抽搐了下,等瞭解了事情的經過,臉皮又抽搐了下。正德帝這模樣,連伺候他多年的張傑也弄不懂他是什麼意思,見皇帝對此沒什麼反應,便知道晉王妃估計要抖起來了。

  既然皇帝都沒表示,皇后更不會有表示了。帝后都當作不知道這事情,眾人也只好當作不知道,如此便揭過了。是以在以後晉王妃和大公主又打上了,大公主照樣被人抽飛時,倒沒有人說什麼了。

  皇后在阿寶又一次進宮請安時,問道:「你沒事吧?」

  阿寶知道皇后問什麼,十分乖巧地道:「自然是沒事的,大皇姐身子不好,都讓著臣媳呢。」

  看到她這副乖巧端莊的樣子,再想起宮人回稟當時晉王妃拿鞭子抽人的彪悍,皇后也忍不住滿臉黑線,越發的覺得這五兒媳婦是個扮豬吃老虎的,根本不用擔心她會吃虧,反而是吃了大虧的大公主還要被人說囂張跋扈,動不動就亮鞭子抽人呢。這回連弟媳婦都敢動手,還有誰她不敢動手的?更讓那些京中貴婦對她敬而遠之。

  說完了大公主的事情,又說起雙胞胎的,阿寶揀了些雙胞胎的趣事說,逗得宮裡的幾個女人笑不可抑。

  皇后在笑完了後,又說道:「雙胞胎很快就要滿週歲了,到時記得抱進宮裡給本宮瞧瞧。」

  阿寶笑著應是,孩子未滿週歲,一般是不帶出門的,就生怕他們太小了,出了什麼意外。是以就算正德帝想見雙胞胎,在知道雙胞胎中的弟弟體弱時,也不敢冒然命令兒媳婦帶孫子孫女進宮來,想得要死也要忍著。

  皇后最是知道皇帝心思的人,面上沒什麼,轉頭嘲笑不已,甚至惡劣地想著,希望到時候雙胞胎不認他這個皇爺爺,那就更好玩了。

  *****

  五月到六月間,發生了幾件事。

  因為連續下了幾天的暴雨,等雨好不容易停了,大夥兒正琢磨著天氣將熱,準備收拾行李跟著皇帝到棲霞山那邊避暑時,便聽到江南一帶的幾個城鎮發生了水患,接著賢王被派去了江南主持賑災等事宜;爾後是戚貴妃病了,七公主聽聞受了邪,被送到了皇家寺廟清修;再然後,是寧王妃終於生了。

  「寧王妃又生了個女兒?」

  阿寶問著過來傳話的劉管家。

  劉管家笑瞇瞇地道:「可不是,剛才寧王府的人過來通傳報,說又是個可愛的小郡主呢。」

  阿寶抿著唇,吩咐道:「劉管家,按規矩送份賀禮過去吧。」

  等劉管家離開後,阿寶端起丫鬟呈上來的冰鎮蓮子銀耳羹慢慢地吃著,想著寧王妃現在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呢,倒是有些同情。其實生男生女真的不關女人的事情,可是這時代的風氣就是這樣,你生不出兒子來,就是你的肚皮不爭氣,惡毒些的說法,還要說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呢。(=。=那是針對不能生的)

  自從在除夕夜宮宴那次見過寧王妃,到現在阿寶都未見過她,寧王妃懷第二胎比不得第一胎的身子健康,所以這半年來都在家裡安胎,也不出門折騰了,倒是讓寧王鬆了口氣,也沒有那般的拉仇恨了。

  想必,現在聽說她生了個女兒後,會有很多人在暗地裡幸災樂禍吧。

  這事阿寶只在腦子裡轉了圈,便拋開了,看了會兒賬簿,只說兩個小魔星醒了,忙讓人抱過來。

  是的,阿寶稱他們為小魔星,覺得這兩個孩子真是太會折騰了。乖巧的時候,那真是像天使一樣可愛得讓人心都化了,但折騰起來,恨不得拎起來打屁屁。

  還不會走呢,就想到外頭探險了,而且甜糕小同志自從學會說話以後,慢慢地會給人下命令了,若是照顧他們的丫鬟不聽他的命令,馬上用小手捅著姐姐的背,然後包包同學就板起臉,一個字一個字地蹦著命令丫鬟嬤嬤。別說,那張臉一板起來像極了蕭令殊,還真是能唬人,至少那些丫鬟嬤嬤都是心裡發悚的,最後沒辦法,只好來請示阿寶,然後被壞娘親直接鎮壓了。

  兩個孩子被抱過來後,阿寶先是接過兒子親了親,然後又接過女兒親親,餵他們吃了些點心墊肚子後,便帶他們到水閣那邊玩,順便消暑。

  由於江南發生水患,皇帝憂國憂民,決定今年不去皇莊避暑了,大夥兒都窩京裡作個籠中鳥吧。估計今年的冰的消耗量會很多。

  阿寶數著日子,雙胞胎就快要週歲了,發現某個男人還沒回來,不禁有些心焦,第一個想法就是懷疑他是騙自己的,然後馬上搖頭否決了。那男人是個重諾的,說一不二,哪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就在阿寶心心唸唸著某個男人回歸時,他真的回來了。回來的方式,又是在三更半夜將她嚇醒了。

  阿寶瞪圓了眼睛,伸著手顫抖地指著滿臉鬍子的男人,分別半年,完全沒有任何生疏感地撲過去咬他。

  娘的,嚇死爹了知不知道?!難道嚇她很好玩麼?!!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12:11 AM

第88章

  蕭令殊回來了,又是一通折騰不解釋,阿寶在檢查了下他沒有受什麼傷後,終於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於是第二天,雙胞胎們迷迷糊糊地醒來時,被抱到正房,等被娘親親親臉,又洗了迷糊的小臉終於清醒後,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還有半個月雙胞胎就滿週歲了,似乎已經懂得了認人,兩個小傢伙被放坐在矮墩上,因為天氣熱,穿著寬鬆的綢衣,腰間用小帶子繫住,兩條嫩嫩的小短腿從短褲管裡露出來,腳丫子上穿著的是華媽媽納的透氣小涼鞋,露出白白嫩嫩透著健康的粉色的腳趾頭。

  此時雙胞胎們一人手中抱著隻玩具小熊貓,猛盯著屋子裡多出來的男人瞅著,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讓阿寶看著好笑。雙胞胎見得最多的便是上房裡伺候的下人,外加解神醫、劉管家和幾個王府的侍衛,其他時候極少見外人,所以對於突然出現的一個陌生的男人,自然讓他們十分的好奇,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

  只可惜,男人面無表情,除了在他們被抱過來時掃了他們一眼,便沒有再看他們一眼了。

  阿寶看著好笑,等梳洗過後,直接將雙胞胎抱到外間。外間里許媽媽已經讓人擺好早膳了,早膳有蕭令殊和阿寶常吃的,也有兩個小傢伙的哺食。

  等吃完了早膳後,蕭令殊和雙胞胎坐在鋪著涼席的長榻上大眼瞪小眼。

  蕭令殊是一貫的沒表情,阿寶懷疑他的面部神經已經癱瘓了,或者是他接觸人類正常感情的時候已經十歲了,養成了個面癱臉。雙胞胎眨巴著眼睛瞅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太嚴肅了,雙胞胎們也不吭聲,憋著一股氣瞅著他,包包抿著小嘴,和男人一樣沒表情,甜糕瞅著男人和姐姐相似的臉,然後將手中的玩具小熊貓遞給他。

  阿寶處理了府中的事務回來,就看到爺仨大眼瞪小眼的畫面,忍不住想笑。

  發現她進來,一大兩小都扭頭看她,雖然表情不一,但卻十分有默契,這讓阿寶覺得,不愧是父子/女,真有默契。

  「娘~~」

  「娘娘~~」

  雙胞胎軟綿綿地叫著,同時等她坐到旁邊時,甜糕已經迅速地爬到她懷裡霸佔著地盤,包包也緊緊地挨著她了,雙手緊緊地抱著她的脖子。

  阿寶發現他們今天的動作真是迅速,而且黏著她的力氣也不小,看來這兩個小傢伙對於突然出現的男人太陌生了,就算先前相處了會兒,但也是有些緊張害怕的。特別是蕭令殊不像江凌薇和金璟琋那樣,每回來看他們時,都會努力地逗他們,陪他們玩兒,讓他們熟悉。

  阿寶抱著兩個孩子,指著男人道:「來,寶寶們,這是你們爹,娘教過你們的,要叫爹~~」

  也許天下當娘親的都是傻帽,小嬰兒剛會發出無意義的「啊啊」聲呢,作娘的就恨不得馬上讓孩子叫「娘」了。阿寶也不例外,常圍著兩個小傢伙引導他們說話。

  阿寶兩輩子以來雖然第一次當娘,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以前聽人說,孩子會說話的時間長短除了因人而異外,還有環境及大人的引導。孩子在七月到八月大的時候,就能發出簡單的語音了,平時帶他們玩時,盡量多引導他們,和他們多說話,促進孩子的語言發展。

  阿寶對此是十分積極上心的,並且讓雅言說得好的丫鬟時常引導他們說話,給他們念詩念詞,讓他們的耳朵習慣這種語言。當年她學說話的時候,華媽媽也是這般教她說話的,根本不讓那些帶著地方鄉音的丫鬟與她接觸,勒令她們在她前面不准開口,生怕影響了她的雅言。

  所以,阿寶教孩子們叫「娘」時,也拿了蕭令殊的畫像教他們叫「爹」,指著蕭令殊重複幾次後,雙胞胎們明白了,軟糯糯地朝男人叫了聲「爹」,可能是因為不常叫,聲音含含糊糊的,但也聽得出大概。

  「王爺,他們對你還不熟悉,你得和他們多相處,他們就會熟悉你了。」阿寶對蕭令殊說道,然後將乖巧的女兒推給他抱。

  蕭令殊沉默地抱住軟綿綿的小嬰兒,許是許久不曾接觸了,動作有些生硬,幸好包包同學是個乖巧聽話的娃,除了小臉皺起,倒是沒有哭,若是甜糕,早就小手拍打過去了。

  陪著孩子們玩了一會兒,見他們瞇著眼睛一副愛困的模樣,阿寶叫來奶娘,將他們帶下去休息。小孩子的睡眠時間長,而且一天分好幾個時間段睡覺,一般早上在辰時(07:00左右)起來時,到了巳時(11:00)又要去睡半個時辰,然後起來食用些東西,開始玩耍,下午到了申時末(17:00左右)又要睡上半個時辰,才起來吃東西。

  等雙胞胎被抱下去後,只剩下夫妻二人,一時間相對無語。

  阿寶盯著他,男人也回視,目光深邃專注,只是不擅長開口說話。阿寶抽了抽嘴角,心裡恨恨地想著,遲早有一天,她要讓他改掉這種不愛說話的毛病,省得總是讓她亂猜。

  「王爺這次回來能待多久?」阿寶端過榻上矮几上的果汁慢慢地喝著,低首沒看他。

  「不知道。」他默默地看著她,補充道:「不過今年不會離開。」

  阿寶的臉馬上亮了,扭頭瞇著眼睛看他,微笑道:「那真是太好了,王爺在家,臣妾心裡也安心,孩子們也想和他們爹爹玩呢。王爺,臣妾聽說,孩子們成長的時候,身旁是少不了父親的引導和教育,這樣他們才能健康地成長。」說完,又輕輕地道:「在我心裡,阿爹、王爺和孩子們是最重要的,不分先後,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

  蕭令殊探手過來,將她摟到懷裡,緊緊地摟著她的腰肢,低首埋到她的脖頸間,細細地嗅聞著她的氣息。

  阿寶溫順地倚到他懷裡,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不覺露出微笑。

  這次蕭令殊回來,並沒有急著進宮,而是在家裡休息了兩天,才和要進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阿寶一起進宮。

  太和殿裡,正德帝面無表情地看著回來就窩家裡直過了兩天才進宮來請安的不孝子,捏了捏桌角,才將那股想拿奏折砸人的衝動按捺下來。

  蕭令殊將整理好的折子呈上去,冷硬地問道:「雙胞胎就快要滿週歲了,你定下他們的大名了?」今天阿寶又來嘮叨了一回,作為好丈夫,所以他來催老頭子了。

  正德帝哼道:「自然是定下了,等他們抓周那天,朕正式為他們賜名。」卻並沒有說為雙胞胎取了什麼名字。除了皇子,正德帝一般極少為皇孫們擬定大名,而且能讓皇帝給皇孫定名,是一種榮耀帝寵。

  除了太子的嫡長子,便是其他讓皇帝覺得有意義的才會給孫子孫女定名,當然,看在阿寶眼裡,不僅麻煩——孩子那麼小,哪需要什麼帝寵,不是將他們推到風浪口麼?而且此舉也算是奪了人家父母的取名權,覺得不怎麼稀罕。

  說罷,正德帝又道:「等雙胞胎抓周禮結束後,讓你媳婦帶他們進宮來,朕果見見他們。」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看得正德帝有些維持不住威嚴的表情,同時也有些狼狽,幾乎不太意願承受那樣的目光。自從他慢慢地開始正視這個兒子起,每每想到阿荊臨死前的眼神,再看著他,心裡不禁生出一種對心愛女人的愧疚感,連帶的也難以承受他那種平靜到陌生的目光。

  有些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是無法再改變的,也無法再後悔。

  每當午夜夢迴,可能他會後悔,可是帝王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後悔,只能若無其事地面對著這樣陌生的目光。

  蕭令殊看了他一會兒,又點點頭,沒說什麼就告退了,氣得正德帝吹鬍子瞪眼睛,恨不得讓人將那不孝子拖回來打一頓。

  離開了太和殿,蕭令殊跟著太子一起去了東宮,從袖子裡拿出一份資料交給太子。太子道了聲辛苦了,並沒有急著看它,反而細細地打量他的神色,發現他瘦了很多,想起先前從母后那裡得知的事情,心裡有些複雜,又有些輕鬆。

  複雜是因為這個弟弟幾乎可以說是他一手教養出來的,連同胞的弟弟齊王都沒有這般用心,大概是當時得知他就是十年前被關到冷宮的五皇子,加上他瘦弱安靜的模樣,連話也不會說,生了惻隱之心,才會直接將他帶回東宮,父皇不理這個弟弟,什麼都不安排,當作不存在一般,只能自己每天抽出空來用心地教導。十幾年下來,早已當成了親弟弟一樣了,他對他的信任,甚至比同胞的齊王更甚,幾乎可以說是全然信任了。

  若是可以,他自是不願意與他生了隔閡,只是先前他們那父皇種種舉動,還有對雙胞胎的重視,都不同尋常,讓他隱約有些明白,在其他那些兄弟看好戲的目光中,產生了危機感。歷史上被廢的皇太子例子很多,除了是那些皇太子自己作死的原因外,更多的是因為皇帝的原因,皇帝活得長,對做了多年的皇太子來說,是一種煎熬。

  太子是嫡長,佔著大統,只要他行事無差錯,最後那位置不意外是他的。只是弟弟們年紀漸大了,有了異心,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皇帝的年邁也讓他越來越多疑,皇太子這個工作實在是不好做,表現得優秀,會讓皇帝有威脅感,表現得平庸,又讓皇帝覺得不堪大用。無論怎麼樣,都是錯。這太子當的時間越長,越難熬越想上位做皇帝。

  幸好太子擁有一個好品德,聽得進人勸,會在每行一步中深思熟慮,耐心地等著機會。他知道父皇對五弟和雙胞胎都有一種莫名的愧疚感情,對雙胞胎的喜愛十分異常,甚至已經超過了對皇太孫的喜愛,很多兄弟私底下都抱著一種看笑話的心情,等著他與蕭令殊生出隔閡,忍不住鬧崩,失去得力的臂膀。

  太子先前確實焦慮過,特別是除夕宮宴那時皇帝的異常讓他疑上了心,不過自從在皇后那裡得知長孫貴妃的真實身份後,方放下心來——無論如何,他們那父皇是不會允許流著南齊長孫一族血脈的皇子繼承那位子的。連帶的,也對這個五弟越發的倚重,不再因為雙胞胎受帝寵而介意。同時也無視了那些看好戲的兄弟,他們想看他與五弟交惡,偏不如他們的願。

  「你瘦了好多,這次回來好生歇息,讓晉王妃給你補補,好好陪陪兩個孩子……」太子細細地叮囑道,見他雖然面無表情,但十分聽話地點頭,比起對皇帝時那種陌生到冷酷的眼神,太子心中十分滿意,又有些好笑。

  他在這個弟弟身上費了很多心思,當初只是因為惻隱之心,卻在不知不覺間,將他教養長大了,像是提前做了父親一樣。如兄如父,莫不過如此。

  想到太和殿的父皇此時又該因為這五皇弟的冷漠而難受,太子越發的好笑,同時對自己搶了正德帝在蕭令殊心中父親的位置有些抱歉。沒辦法,比起當初漠不關心的皇帝,太子盡到了長兄的責任,甚至他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和皇后安排的,也莫怪蕭令殊會比較聽他的話了。

  「等雙胞胎抓周時,孤會親自去觀禮的,這些天你好好休息。等雙胞胎抓周後,你便去戶部罷。」

  蕭令殊看向他,疑道:「戶部?」他以前在刑部幹過,卻沒有呆過戶部。

  太子笑著點頭,「這是六弟同父皇建議的。」雖然齊王是熊了點兒,但自從他被他家親愛的五哥降服後,一心想著和他家五哥一起打遍天下,自然要積極地為他謀劃了。

  太子也想不到素來頑劣的六弟為何會突然和蕭令殊那般好,簡直是成為了蕭令殊的腦殘粉一樣,兩個弟弟,一個熊一個狠,湊和在一起,天都可以捅破了。幸好比起齊王的不著調,蕭令殊手段霸烈卻是個聽話的,只要你不犯到他,管你要生還是要死。所以齊王想要折騰,也要看蕭令殊配不配合。

  也因為有齊王的搗亂,正德帝頭疼之下,便讓這兒子去戶部窩著了。太子也是極為高興的,雖然戶部的事情繁瑣,但卻是十分鍛練人的。蕭令殊武力值夠了,其他方面還需要鍛練。而且,現在有了職務在身,也不需要像先前那般時常出京了,只要他暗地裡讓人盯緊江南那邊的事情就好。

  *****

  太子這邊與蕭令殊談論著雙胞胎的抓周禮,阿寶在鳳翔宮也和皇后、太子妃等人談論雙胞胎的抓周禮,順便從皇后和太子妃這裡聽取些經驗,一時間和樂融融。

  正巧這時,戚貴妃也帶著賢王妃和齊王妃過來給皇后請安了,七公主現在還在皇家寺院清修,沒有跟著一起到來。

  自從戚貴妃的兄弟犯了事情,惹上了昌平長公主後,戚貴妃的日子一直不好過,甚至因為七公主鬧著要嫁給周御,讓戚貴妃不得不狠心地找了個借口,讓女兒去皇家寺院清修,美名日是給皇帝祈福刷刷好感度,實際上是想讓她在佛前冷靜冷靜,別再執著於周御了。

  兄弟和女兒接連鬧騰,讓戚貴妃這一年來都不好過,幸好她還有個爭氣的兒子,才讓她不至於太難熬,覺得自己的後半輩子就要靠這兒子了。可惜皇后那邊現在情勢一片大好,若是能板倒皇后,那麼……

  雖然心中有想法,不過皇后現在這位子坐得安穩,戚貴妃也不敢隨意搞小動作,每天都按規矩過來請安。

  寧王妃剛出了月子不久,按規矩是要來給皇后請安的,等皇后賜了坐後,見到寧王妃的樣子,眾人都有些吃驚。

  「老七媳婦,看來你這月子養得好,身材都豐滿許多。」皇后笑道,笑臉十分慈善,讓人挑不出絲毫的惡意。

  寧王妃心中一堵,若不是說這話的是皇后,她早就跳起來噴人了,當下擰著帕子哼哼地道:「母后說得極是,太醫說這是補多了,臣媳也想著要不要像平王世子一樣,請解神醫開幾副藥來吃吃減肥吧。」然後看向阿寶,雙下巴一抬,「也不知道五皇嫂捨不捨得借解神醫給妹妹用用。」

  阿寶看著那張圓圓肉肉的臉,果然女人都是經不起催殘的,當初寧王妃剛嫁進來時,是個多標誌俊俏的姑娘,現在體型大了兩倍,圓圓肉肉的臉上都有雙下巴了,下巴一抬,就是一堆肉,看不出下巴的形狀。

  「七弟妹開口了,自然是要給的,哪裡能這般小氣?只是……」阿寶有些遲疑,「解神醫的藥也不是真的有效的,聽平王世子妃說,平王世子之所以能變成這般,還是因為他多做運動。」

  「怎麼?還有這種事情?」皇后一臉驚訝。

  阿寶見殿內的女人都一臉好奇的模樣,便將江凌薇告訴她的一些事情挑揀了些告訴她們,順便很肯定地告訴他們,減肥藥不是萬能的,要想產後恢復身材,還要多運動。

  寧王妃冷哼道:「這沒什麼,我天天繞著花園散步呢。」

  阿寶憋著笑道:「散步用處不大,還要跑步流汗才行——哎,不是散步流汗就行了的,這作用真心不大。」

  最後一句話成功地堵住了寧王妃的嘴,讓她噎得半死,其他人努力憋著笑。

  等阿寶從鳳翔宮離開,蕭令殊也已在通往後宮的一處花園的涼亭等著他了,阿寶看著站在夏日涼蔭下的男人,不禁加快了腳步朝他走過去,然後被他扶住手臂。

  「慢點,小心跌倒。」他說道,拿帕子給她擦汗。

  能讓他說這種關心的話真不容易,阿寶頓時有些感動。

  等回去的路上,蕭令殊和阿寶說了他以後會留在京裡的事情,等雙胞胎的抓周禮結束後,就會去戶部坐鎮。讓阿寶又是一陣驚喜,同時也想著,以後他們一家可以在一起,相處多了,她就不信他還會這般冷冰冰地對待雙胞胎。

  蕭令殊自小的經歷讓他不明白親情是什麼,但雙胞胎是他的孩子,阿寶還是希望他懂得愛自己的子女,感情是靠後天來培養的。

  馬車過了朱雀街時,突然被人攔了下來,就聽到一道爽朗的聲音道:「五哥,弟弟知道你在裡面,出來與弟弟一敘,有事相商。」

  路邊一些經過的官員看到悠閒地騎坐在馬上的齊王,忍不住暗暗啐了一聲瘋子又要折騰了,特別是聽他朝晉王府的車駕喚五哥,頓時頭皮發麻。按照他們以往的經驗,這兩隻湊到一起,殺傷力是成倍上翻的,不知道誰又讓齊王這熊貨給盯上了。

  「不去!」蕭令殊冷聲道。

  「五哥……」齊王耍賴上了,「你不去弟弟就檔在前面,不讓你們走了!五皇嫂也在裡頭吧?五皇嫂,不是做弟弟的要讓你在太陽下受累,實在是弟弟真有事情找五哥啊!」

  阿寶聽著外頭喋喋不休,對面色冷酷的男人——這已經是一種習慣性的表情了,估計沒其他意思——說道:「王爺,既然齊王殿下有事,你就去一趟吧,我先回府去看兩個孩子,省得他們又不肯好好吃東西。」

  阿寶覺得,既然齊王能磨得正德帝將蕭令殊放到戶部——雖然對蕭令殊而言做什麼都無所謂,但也算是功勞一件了,偶爾時也給他點面子吧。

  蕭令殊眉頭蹙起,一副不開心的模樣,不過還是下馬車了。

  阿寶掀起車簾,看著兄弟倆一前一後騎著馬離開,侍衛在後頭追著,微微一笑,吩咐車伕回府。

  回到王府,雙胞胎睡了個早覺起來了。

  包包正扶著繡墩在屋子裡慢慢走著,搖搖晃晃的,讓人擔心她下一刻就要摔倒。而甜糕上朋友總是不安份地總想往外跑,推著繡墩往門口去,被丫鬟攔下後,小手生氣地拍著人,丫鬟們好聲好氣地哄著,也沒能哄住他。

  甜糕抿著嘴,見姐姐到了身邊,小手扶著姐姐推著的那張繡墩,姐弟倆都將小爪子按放在繡墩上。他們已經學會了站立,也能扶著東西跌跌撞撞地走些路了,但要靠自己行走還不行。姐弟倆靠在一起,甜糕小朋友用手指捅著姐姐,在姐姐看過來時,扁著嘴瞅她,啊啊地叫了兩聲。

  包包小朋友板起臉,無視丫鬟頭皮發麻的眼神,姐弟倆一起合作推著圓形的繡墩往門口去,在丫鬟攔住時,鼓著腮幫子道:「娘娘!」

  甜糕小朋友也鼓著腮幫子說:「爹爹!」

  這意思是要找爹娘?!

  哎呀,還懂得姐弟配合了!不錯,有前途!

  這時,終於瞧夠了的阿寶從外頭走了進來,一把抱住因為見到她而棄了繡墩跌跌撞撞走來的小傢伙,一手一隻小包子,像扛沙包一樣,夾在腋下往裡頭走去。

  華媽媽看得眼角直抽,就算小主子們已經平安長到一歲了,但還脆弱著,不要這麼折騰啊!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12:17 AM

第89章

  華媽媽很快發現,比起將兒子女兒當沙包扛的壞娘親,剛回來忙著在兒女面前刷存在感的某位王爺才是最狠的!

  他根本不將孩子當孩子看,而是當成了超人啊!

  真是一對讓人糾心的凶殘夫妻!會將孩子們養歪的啊!

  為何華媽媽會覺得這麼虐呢,這事還要從阿寶說起。用阿寶的話說來,感情是需要相處才能培養出來的,就算有父子/父女天性,血脈親情,但也要相處過,才能真心實意地接受那個人不是?所以阿寶希望在蕭令殊不忙的時候,多和兩個孩子相處,彌補他消失的那近一年的時光,也順便學著作父親的責任,教養兩個孩子長大成人。

  阿寶十分義正辭嚴地提出了這個要求,蕭令殊默默地看著她,見她執意於此,男人點頭答應了。

  或許在蕭令殊心裡,他不懂什麼親情友情愛情之類的文藝東西,也對世俗常理不甚清楚,甚至很多人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他眼裡卻是十足奇怪的。不過有些人有事也曾在他的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例如阿寶幼年時給他的一塊甜糕,例如十歲以後太子在他生命中擔任著的角色,例如暗衛營中只那頭飢餓的狼,若他不殺死飢餓的狼,喝了它的鮮血,那麼被殺死、被餓死的人就是他……

  所以,越是和他相處,阿寶越覺得傳言有誤,他只是看起來冷酷無情,卻並未真的冷酷無情,只是沒有人教會他什麼是正常的情緒。在暗無天日的暗衛營掙扎求生,好不容易揀回一條命走出來時,他越發的沒了正常人的情緒,等太子發現這個事情後,他已經被養成了那樣的性格,沒有正常的道德理念,無法扭轉了。

  阿寶看他因為自己的堅持而認真地去尋了些如何教養孩子成才的資料,然後開始陪兩個孩子玩後,看起來像個硬漢一樣面無表情,力道和動作卻拿捏得極有分寸,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那種又酸又澀的心情讓她幾乎忍不住想用力地擁抱他——果然女人這種生物就是比較感性又總是母性氾濫的。

  正如有一位作家如此形容過一個女人的愛情觀:愛一個人常是一串奇怪的矛盾,你會依他如父,卻又憐他如子,尊他如兄,又復寵他如弟,想師事他,跟他學,卻又想教導他把他俘虜成自己的徒弟,親他如友,又復氣他如仇,希望成為他的女皇,他唯一的女主人,卻又甘心做他的小丫鬟小女奴。

  阿寶以前少年時為賦新詞強說愁,其實卻是不明白這話的意思,直到現在遇到這個男人,突然有些明白這樣的愛情觀。

  不過等知道他竟然帶著兩個孩子跑到練功房裡,在他們還未學會走時就教他們用武器時,阿寶只覺得一口老血要噴出來,那種剛起的文藝心情全沒了,只想去啃那男人幾口,讓他有點常識。

  「你說什麼?」

  這日,正好是一個季度中各處管事進府來做工作報告的日子,阿寶免不了要出面傾聽。她現在有養兩個孩子,還要給女兒攢嫁妝,對王府的各項收益都是極為上心的,正聽著管事報告酒樓的收益及問題時,突然雁回匆匆忙忙地過來,在她耳旁耳語幾句,阿寶頓時震驚了,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大廳裡的管事聽到屏風後傳來一聲驚呼,正有些奇怪時,就聽到屏風後傳來了王妃有些歉意的聲音,讓他們先去歇息喝些茶點,她有事離開一下,讓劉管家好好招待他們。管事們哪敢有什麼意見,忙不迭地表示王妃有什麼事情儘管去辦,他們時間很多,等得起。

  阿寶跟著雁回匆匆離開了,拎著裙子往練功房處跑。

  練功房位於王府西院一處翠竹林中,放眼望去,滿目青翠,風聲如濤,翠竹風姿秀美瀟灑,讓人胸臆為之一闊,濁氣盡吐。這也是為何將練功房設於此地的原因。翠竹林深處,是幾間外表古樸的屋宇,其中最大的一間足有一個籃球場大,左右兩邊各有澡堂和休息室。在阿寶未嫁過來之前,據說蕭令殊宅在家裡的大半的時間都是在這邊渡過的。

  阿寶穿過竹林中的道路,跑得飛快,後頭的幾個丫鬟氣喘吁吁,死命地跑,根本跟不上她的腳步,眨眼間便見穿著莊重繁複的襦裙的某人已經消失在彎曲的小徑中。

  阿寶一路跑過來,終於到了練功房門前。門前侍立著幾個丫鬟嬤嬤和奶娘,都是伺候雙胞胎的,看到阿寶出現,簡直是喜出望外,忙過來請安,然後打報告。

  「王妃,王爺帶著兩位小主子進去了,讓奴婢們守在外頭,說奴婢們礙事兒……」丫鬟那個委屈,都快要哭了。

  某位王爺一看就是那種鐵血硬漢型的大男人,不近人情,沒有經驗,他會照顧孩子麼?直接拎著雙胞胎進去那麼危險的練功房這是要鬧哪般啊?!即便他是雙胞胎的爹,可是總覺得心裡安心不下來……

  阿寶喘勻了口氣,聽著她們的話,心知怪不得她們,安撫了句,就要伸手推門時,門從裡頭打開了,男人出現在門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阿寶和所有的丫鬟嬤嬤一樣,首先探著腦袋往裡張望,視野有限,看不到雙胞胎的身影。等她要再探頭時,門前的男人已經伸手將她拉進了屋裡,再次當著那些丫鬟嬤嬤的面關上門。眾丫鬟們噎了下,然後自我安慰,她們家王妃應該是個靠得住的,定然不會讓王爺亂來的——可是不毛想到王妃平時的惡趣味時又好擔心呢?

  阿寶被拉進室內後,就忙尋找雙胞胎的身影了,然後在一處角落裡看到他們,正扶著牆努力地往不遠處的那一排兵器爬過去呢,嚇得她心臟都要跳出來,卻又不敢大聲喝叫,免得嚇著了他們。

  阿寶又拎起裙擺衝了過去,軟聲叫著:「包包,糕糕!」

  兩個孩子聽到她的聲音,皆扭頭看過來,見到她時也不管什麼兵器了,扶著牆邁著蘿蔔腿朝她的方向挪來。

  等阿寶近了,雙胞胎也挪累了,然後一把撲到了她撲裡,讓剛蹲下還未平衡的阿寶差點被他們撲個仰倒,身後有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腰肢,然後一屁股坐到了身後男人的懷裡。

  雙胞胎似乎覺得很好玩,都咯咯地笑起來,嘴裡軟綿綿地叫著「娘娘~~」,爬過去親她的臉,甜糕小包子甚至在她臉上啃了一下,然後又爬過去親陪他們玩了好幾天的親爹的臉,塗了他滿臉口水。

  一家四口都坐在了地板上,幸好這地板是紅木地板,每日都有人來擦洗,十分乾淨。

  阿寶簡直被這父子仨個弄得精力交猝,有種累覺不愛的感覺,木然地任著兩隻小包子在她身上爬來爬去塗口水,直到身後的男人拎起他們的後衣領,放到一旁,自己將她滿懷抱住,拿出帕子仔仔細細地給她擦去臉上的口水。

  等兩隻小包子又在地板上亂爬時,阿寶邊拿眼角盯著他們,預防他們往那一排兵器靠近,邊和某位王爺談談他今日的行為。

  「你帶孩子們來這裡做什麼?」阿寶一臉認真嚴肅。

  對方比她更認真嚴肅:「訓練他們!」

  阿寶=口=臉,有些無力地道:「他們現在還不會走呢。」指著正扶著牆的兩隻包子。

  「會了,能走!」蕭令殊同樣抬起下巴,「訓練要趁早!」

  見他堅持,想著他好歹是孩子們的爹,近段時間也努力地陪兩個孩子玩耍,需要聽聽他對孩子們的成長有什麼安排。阿寶努力說服自己,心平氣和地問道:「王爺要如何訓練他們?為何要如此訓練他們?」

  蕭令殊看著她,雖然面無表情,但阿寶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那啥,就聽他道:「你不是擔心他們麼?現在開始訓練,以後不會有人能欺負得了他們。」他的聲音依舊是不愛說話的冷冷硬硬,但難得說了很多,「包包力氣大,學劍,甜糕力氣小,學鞭子吧。」

  「……包包是女孩子,學鞭子比較好看;甜糕是男孩子,學劍比較適合。」阿寶木然地糾正他。

  然後他繼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阿寶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王爺難道忘記孩子們的性別了麼?」所以為毛要用這種不贊同的眼神看她啊?

  「無關性別,只要適合就行!」蕭令殊耐心地道。

  輪到阿寶面無表情地看他,又道:「可是王爺,他們現在還在發育,手腳軟綿無力,站立都要扶著東西,您要怎麼訓練他們呢?」

  「他們只需看著,待大些便能拿武器了,先讓他們習慣。」

  說罷,他起身去那一排靠牆的兵器旁打開拿了兩樣東西過來,並且在半途中將快要爬到兵器那邊的兩隻小包子拎了過來,讓他們又重頭邁著顫巍巍的蘿蔔腿挪過去。雙胞胎瞅了瞅遙遠的那排兵器,有些累覺不愛,爬了那麼多回都沒爬到,真是累死小孩子了!QAQ

  阿寶看著他手中的兩樣東西,一樣是一條迷你型的細鞭子,和她使用的那條是同樣的材質製成的,烏黑的鞭身,約一米長,看著就像兒童的玩具鞭。然後是一把小短劍,阿寶接過一看,是用一種輕盈的軟木所製,打磨得十分光滑,劍刃處比較鈍,並不扎手,同樣也是兒童版的。

  阿寶默然了,原來他武器都備好了麼?話說她是讓他與孩子們好好相處,沒有叫他在孩子們還不會走時就拎他們到練功房裡折騰了吧?難道她家的孩子不直文明路線,先走凶殘路線?

  男人摸摸她臉,說道:「放心,本王會好好教導他們的!」男人將她的話都聽進去了,既然孩子們成長的地程需要父親的教育引導,他會好好引導教育他們的!

  教導他們一個用鞭一個用劍,好讓他們小小年紀就凶殘無比麼?

  阿寶繼續木然,她好像不應該期待這個成長環境有誤的男人的。

  在她的木然中,那兩隻終於玩累的小包子直接爬了回來,一隻抓起鞭子拍地玩,一隻抓住小木劍戳著地板,小臉樂呵呵的,看著還真像那麼回事兒——所以說,到底你們爹是怎麼教你們的?

  阿寶突然覺得,她會養出兩個凶殘貨不解釋。

  等阿寶確認蕭令殊很認真地照顧著兩個小傢伙,不會讓他們傷著後,終於無奈地回大廳繼續先前的事情,順便也對擔憂不已的華媽媽搖頭,表示她也沒辦法了。

  在蕭令殊很用心地教育著兩個孩子時,眼看快到七月十七——孩子們的一週歲生日,阿寶加緊了對孩子們的抓周訓練,雖然阿寶覺得這有點兒水份在,不過想想皇室的子孫的抓周宴,想想自己小時候的抓周前培訓,哪個不是事先訓練一翻再上場的,所以她不免俗地先給雙胞胎們做培訓了。

  阿寶讓人將一些《千字文》等書本、首飾、筆、墨、紙、硯、針線盒等物放在女兒身邊,兒子那裡則放印章、小弓箭、書本、筆、墨、紙、硯等,讓他們抓著玩,等他們玩習慣了,到時抓周時就會拿這些東西了,無論抓到這些東西的哪樣,對他們而言都算是中規中矩,沒什麼影響。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到雙胞胎抓周宴當天了。

  從早上開始,晉王府的人便開始忙碌起來,素來冷清的晉王府第一次如此熱鬧,雖然很多人懾於蕭令殊這個凶殘貨對來晉王府有些發怵,不過這是皇室難得一見的雙胞胎,連正德帝都重視到要親自給他們定名,是以京中有名頭的世家官員能來的都送禮來了,也算是給皇帝和太子面子,順便拍拍他們的馬屁。

  來的人雖然多,不過能進去觀禮的卻只有一部分人,除了皇室和宗室的人,便只有一些品級比較高的朝中大臣及誥命夫人。

  在抓周宴開始之前,大內總管張傑過來宣旨了,除了賞賜給雙胞胎的禮物外,還有雙胞胎的大名終於揭曉了:蕭承瀚、蕭瑤。

  皇太孫這一輩的男孩以「承」為中間排名,瀚,廣茂浩瀚之意。瑤,石之美者,美玉也。

  於是兩個孩子的大名就這麼定下了。

  阿寶暗地裡撇了下嘴,心說給了一年時間,這名字也沒有取得多高大上嘛。

  等張傑宣了旨後,抓周宴也開始了,張傑代表皇帝來觀禮。

  抓周宴設在大廳中,兩個孩子換上了新衣,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亮相。所有人在看到奶娘抱出來的一雙孩子時,俱是一愣,覺得雖是雙生,但長得不像啊,然後又細細觀察他們的長相,頓時心裡有了大概的印象,覺得雙胞胎長得真是悲劇了,男孩秀氣女孩像父親,將來哪家的兒郎敢娶個長得像凶殘的岳父的姑娘喲!

  而等到雙胞胎中的姐姐蹭蹭蹭地爬過去抓起一把小木劍戳著那些胭脂針線盒子玩,弟弟抓著小鞭子拍打著那枚印章時,眾人更是明白了雙胞胎們的凶殘程度,嘴裡卻十分應景地說真是文武雙全之類的吉祥話。

  阿寶內流滿面,終於明白為何明知道作假,但家長們還是喜歡的事前訓練孩子抓東西了,因為抓錯了東西表現錯誤,真的會讓作娘的累覺不愛啊。而且她都用心準備那麼多了,卻忘記了某個凶殘的男人天天給雙胞胎們玩木劍鞭子,所以他們第一時間自然要抓自己熟悉的東西了,然後再來演示一下他們爹教導他們的武力……阿寶再次累覺不愛。

  偏偏齊王那個熊貨還在一旁哈哈大笑地解說著:「不愧是五哥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出落得如此勇猛,將來一定會出青出藍勝於藍!五哥,侄子侄女們要好好地教導啊,弟弟以後的孩子可要和他們一起聯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

  「……」

  所有人看著這個瘋子,心說您就安生一下吧,京城真的不能讓您禍害了!若是那麼喜歡的話,去禍害那些歐羅巴人和倭人吧,他們絕對能和您有共同的話題!

  阿寶再次聽得心累,然後便見金璟琋朝自己抱歉地笑了下,暗暗地伸手扯住了齊王的袖子,示意他少說點兒,孩子們還小呢,誰知道他們以後會往那個方向發展,外一發展的方向與他的話相悖,今日之語不就成了則笑話麼?

  等抓周禮結束後,送走了賓客,便到吃長壽麵了。

  阿寶抱著兒子,蕭令殊抱著女兒,餵他們吃長壽麵,邊討論著剛才觀禮後,張傑代皇帝的傳話,明日要將雙胞胎帶入宮去見見人了,首先要見的便是皇帝,雙胞胎們的皇爺爺。

  阿寶總覺得皇帝對自家雙胞胎有一種莫名的執著,雖然她未見過皇帝,可是從皇后偶爾透露的話可知,皇帝那是非常的期待見雙胞胎的。雖然皇帝是封建社會中高高在一地主宰生殺大權的最高統治者,但在發現他特麼的是個渣爹以後,阿寶還真不爽他,連最基本的敬畏之心也沒了。

  是以,對皇帝莫名地在意雙胞胎的行為,阿寶有些警惕。

  不得不說,阿寶在某些時候的女人的第六感特別的靈驗,簡直就像隻小動物一樣,有著一種本能的預感。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淡定道:「無事,他要見就見罷。」說著,見他不小心將長壽麵喂到了女兒的鼻子上,十分淡定地拿過一旁的濕毛巾為她擦擦沾上油漬的小鼻子。

  阿寶看得好囧,覺得女兒好可憐,某位喜當爹的王爺原本就不會照顧人,在消失了一年時間回來後,就算近來在努力,但是進步不大,天生就是那種不會伺候人吃喝的類型,若不是想讓他與孩子們多親近,阿寶都想將這笨手笨腳的男人趕走了。

  幸好包包同學是個淡定姐,小鼻子皺了皺後,被清理乾淨了,等大人將食物餵過來,繼續淡定地吃。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雙胞胎抓周宴後的第二天,阿寶他們一大早地就醒了,然後為進宮作準備,不僅要準備好孩子們的衣物,還有準備一些他們的吃食,雖然在宮裡並不一定會餓著他們,但還是要準備一些以防外一。

  由於今日要進宮,起得早了一些,雙胞胎被抱來時,還在呼呼大睡,睡得小臉紅撲撲的。

  解神醫也早早地過來了,他每天都按時在早膳後給雙胞胎們請脈檢查身體,今日雙胞胎要進宮,所以他也提前過來了。

  小傢伙們還在睡,不過並不影響解神醫的動作,任著解神醫擺弄他們,依然睡得香噴噴的,小手往上舉著,兩條蘿蔔腿軟綿綿的搭拉著,一副投降的睡姿,看著十分有趣。檢查完後,解神醫點點頭,然後說了聲都是乖孩子,便歡快地離開了,今天的早餐有他愛吃的草莓雙皮奶呢~~

  等他們要出發時,雙胞胎還在睡,阿寶無奈,只能讓丫鬟們將雙胞胎的早膳裝在食盒裡,又帶了羊乳果汁白開水等,然後阿寶和蕭令殊一人抱著一個孩子登上馬車。

  從晉王府到皇宮這一段路,若是車子以正常的速度,需要半個時辰;若是直接騎馬狂飆,倒是一刻鐘左右時間就行了。

  他們出來得早,自是不趕那時間,加上也不想讓雙胞胎睡不安穩,是以慢悠悠地往皇宮去了。

  快到皇宮時,雙胞胎終於模模糊糊地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雙胞胎都有心靈感應,其中一個醒了,另一個也跟著醒來。

  等他們醒了,阿寶叫來後面車輛裡的丫鬟進來伺候。今日是由穩重的雁回、雁雲跟著進宮,還有奶娘和兩個丫鬟兩個嬤嬤,都是照顧雙胞胎的人。

  阿寶接過雁回從密封的盒子裡拿出還有些溫度的濕毛巾給雙胞胎擦臉,等他們醒得差不多,便開始餵他們吃早餐。由於現在在外面,雙胞胎的早餐除了肉糜雞蛋羹和枸杞紅棗粥外,便是一小碗羊乳,小籠包和點心。包包是個胃口好的小姑娘,吃得比平常一歲孩子要多一些,這種好胃口總讓華媽媽高興地說是個能吃的孩子,能吃就是福。

  比起包包,甜糕小朋友胃口就差多了,特別是早上醒來,食物的份量只有姐姐的一半,因為他脾胃弱,每當他撇過臉不肯吃了,阿寶也不敢多餵,只得讓他少吃多餐,慢慢地養著他的胃。

  還沒吃完,便已經到皇宮了。不過蕭令殊沒有絲毫下馬車的意思,一副要等孩子們吃完再下車的模樣,根本不在意會不會讓宮裡的那兩巨頭等。阿寶拗不過他,只得繼續餵著。

  過了一刻鐘時間,兩個孩子才吃飽了,給他們清洗了小臉,換了身乾淨的夏衫,便下車了。

  抬著軟轎過來的宮內太監已經等了一段兒時間,見馬車裡的貴人不下來,他們也只能侍立待候,不敢出聲催促。若是其他人,指不定他們會催上一聲,告訴他皇上還在等著見雙胞胎呢,不過在知道裡頭有人是那位手段狠毒的晉王時,吭都不敢吭一聲。

  雙胞胎還小,自然是讓奶娘抱著坐在轎子上的。

  阿寶看看蕭令殊,詢問他先去何處——皇帝皇后都等著看他們。

  蕭令殊道:「先去後宮,再去太和殿。」

  阿寶點頭,心說確實該如此,說不定正在還沒下朝呢,皇帝現在哪有空見雙胞胎。而蕭令殊因為現在沒有職務在身,去不去上朝都無所謂,便決定不去礙老頭子的眼了,淡定地跟著阿寶往後宮行去,先去給皇后請安,然後等下朝後,再帶雙胞胎去太和殿見皇帝。

  阿寶這回猜測錯了,因為今日正德帝擺明著想要在第一時間見到雙胞胎,朝會時間大大地縮短了,群臣們也敏銳地發現皇帝威嚴下的漫不經心,是以也無人不識趣地拿些雞毛蒜毛的事情來煩他,朝會早早地結束了。

  正當皇帝等得有些不耐煩,讓人去瞧瞧晉王什麼時候帶雙胞胎過來時,得到的答案是晉王已經早早地帶著雙胞胎去後宮拜見皇后了,正德帝氣得一個哆嗦,直罵不孝子,咆哮著讓人去通傳,要將雙胞胎帶過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12:34 PM

第90章

  皇后剛抱著雙胞胎中的姐姐正要逗弄時,突然聽到在太和殿當差的太監陳祥來傳話,皇帝要見晉王府的兩個孩子,命晉王妃將雙胞胎帶去太和殿。

  皇后看了眼殿內的幾個女人,掠過戚貴妃和幾個妃子及王妃。今日可能知道雙胞胎要進宮來,都早早地過來請安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想看笑話的心情,看看能讓皇帝重視的孩子長什麼模樣,也想瞧瞧體弱多病的雙胞胎弟弟長得如何像大公主。

  皇后很快發現她們雖然面上笑著,但眼裡卻不是那麼回事兒,心說皇上真是會給人找事兒,人才剛到她的鳳翔宮呢,馬上就要將人劫走了,不是讓人知道他對雙胞胎的重視與眾不同麼?

  不過面上仍是笑得十分和氣地道:「勞煩陳公公稍等會兒!」

  等陳祥應答一聲後,皇后將孩子交給奶娘,讓奶娘帶雙胞胎下去處理一下,免得呆會到了太和殿面聖時,小孩子的身體沒自控能力,又因多喝了水,到時在御前失儀。

  當然,皇后有些失策了,因為可能是今兒見太多陌生人了,甜糕小朋友連奶娘都不給抱,緊緊地揪著阿寶的衣服,不肯離開娘親身邊,小臉也繃著,有別於在家裡的那種活潑勁兒。

  阿寶摸摸他的小肚皮,見他不樂意去噓噓,便算了。等奶娘抱著女兒回來後,起身告別了皇后。

  蕭令殊在給皇后請了安後便因為宮妃們的到來去了東宮欲尋太子,不過在半途聽到消息又折回來了。是以在阿寶剛出了鳳翔宮後不久,便見到迎面行來的蕭令殊,讓阿寶著實有些驚訝。

  正德帝命兒媳婦帶雙胞胎去太和殿,可沒有叫兒子跟著過去,蕭令殊特地過來了。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陳祥如何不明白只要這位王爺一出現,皇帝總是要氣上一回,皇上年紀大了,身子不比以往,其實真的經不得氣。長久如此下去,於身子有礙。雖是如此想著,但窺著晉王那冷峻的臉色,陳祥面上沒有流露分毫。

  「王爺怎麼來了?」阿寶有些詫異地問道。

  「本王和你一同去。」蕭令殊說罷,將緊緊地黏著阿寶的兒子抱了過去。

  比起其他人,對於雙胞胎而言,陪了他們半個多月的親爹明顯比較親,於是在陌生的地方特別地黏人的甜糕同學很安份地給父親抱著。從鳳翔宮到太和殿,是一段不算短的距離,若阿寶要一路抱過去,就算坐著轎輦,仍是有些路要走的,也會被累著。

  到得太和殿前,兩人稍等片刻,等宮人通報後,阿寶抱著女兒跟著蕭令殊走進太和殿。

  這是阿寶第二次來太和殿了,第一次是與蕭令殊成親的第二天進宮謝恩時,第二次是這次,兩次都讓阿寶有些小心翼翼。

  正德帝瞇著眼睛看著那兩個孩子,看起來都安安靜靜的,只用雙眼好奇地瞅著四周,和普通的週歲孩子沒什麼區別。不過——當他的視線定在被兒子抱著的男孩臉上,雖然聽了齊王當時嚷嚷著像大女兒,卻未想到會如此像。雖然臉上還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嬰兒肥,臉蛋也未長開,但拆開來看,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還有臉形,彷彿是縮小了的那個女子……果然不愧是她的孫子。

  除了站在旁邊的大內總管張傑,沒有人發現正德帝掩在袖子中有些輕顫的手。平靜而威嚴的面容下,是心中難以抑制的翻騰。若說當年大公主越長大越像長孫貴妃讓他寵愛,那麼這個身上流著心愛女子血脈的孩子無疑是讓他心緒難平,也更讓他容易聯想到心愛的女人。

  或許他早就後悔了,只是死也不肯承認自己後悔。因為一承認,會讓他幾乎無法承受是他逼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這一事實。

  當年若是他在發現心愛女子的身份,將她生下來的孩子偷偷送走,而不是想著如何除去身上流著南齊皇室血脈的孩子,或許她不會為了保住孩子而自殺了。

  當年天下大亂時,蕭氏與長孫氏結拜為異性兄弟,一起招集兵馬打江山,卻未料到天下將平時,蕭氏與長孫氏為了這江山之位反目成仇,後來蕭氏族人使了一計謀得了這江山之位,卻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老母妻兒皆被長孫氏狠心誅殺。而長孫氏雖未得到這江山之位,卻保留了自己的兵馬,在蕭氏反擊時,帶著自己的族人驅兵南下,劃滄江而治,在南方一帶建立南齊。

  蕭氏與長孫氏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於蕭氏祖先而言,長孫氏狼子野心,不顧舊情,殺他老母妻兒;於長孫氏而言,蕭氏卑鄙無恥,使詭計奪了本該屬於他們長孫氏的江山,使得長孫氏多年來只能偏安嶺南一隅,將大好的江山拱手讓人。

  雖然已經過了百餘年了,但蕭氏與長孫氏的仇恨一直延續到至今。這一百多年來,大鄴和南齊皆休養生息,雖然明面上因當年兩族先人簽定條約互不侵犯,暗地裡的小打小鬧不斷,都在互相試探著,等待著時機。

  是以當年在發現長孫貴妃的身份是南齊的公主時,正德帝方會如此痛恨。他無法恨心愛的女子,便痛恨著流有長孫氏血脈的孩子。長孫貴妃自然也知道兩族人的仇恨,從身份暴露後,她已經預料到最壞的結果,最後在皇帝露想要欲除去孩子留下她時,選擇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而自殺。

  半晌,正德帝斂了翻騰的情緒,淡淡地說道:「老五,將承瀚抱過來給朕瞧瞧。」

  蕭令殊沉默地看了會兒他,然後很直白地道:「他不樂意讓你瞧。」

  「……」

  殿內的宮人垂下頭,不敢看皇帝震怒的臉。

  阿寶小心地看了眼臉色難看的正德帝,見他一副就快要暴怒的表情,心臟跳了下,然後看向兒子。可不是嘛,在正德帝開口時,甜糕同學已經將腦袋埋到父親懷裡了,只留了個小背影給皇帝。

  深吸了口氣,正德帝才將那股難受感壓下,冷聲道:「小孩子懂什麼,朕是他爺爺會害他麼?帶過來吧。」

  在正德帝的堅持下,蕭令殊最後只能將孩子抱過去,然後將緊緊黏著他的兒子遞給眼巴巴地看著的皇帝。

  正德帝的手有些發顫,看著被抱到他懷裡後扁著嘴一副不樂意的孩子,感覺著喉嚨有些乾澀,輕輕摸著他稚嫩的臉蛋,然後被小傢伙一巴掌拍掉了那隻摸他的手,雖然力道不重,可那「啪」的聲音十分清脆。小傢伙扁著嘴瞅著他不給他摸,十分委屈的模樣。那股委屈勁兒,讓他的眼神有些迷離,想起當年那個女子也是用這樣一雙眼睛,委屈地瞪著自己……

  阿寶和太和殿的宮人們都提起了一顆心,生怕膽敢打皇帝的小傢伙會遭殃,誰知正德帝卻抱著他發起了怔來,直到小傢伙幾次伸手想要旁邊的父親抱都掙扎不開時,伸出小手揪起皇帝的鬍子。

  「哎喲!」

  鬍子被揪掉的疼痛讓正德帝回過神來,看小傢伙瞪著眼睛揪著他花白的鬍子,十分的精神活潑,不禁又有些高興,心中的郁氣一掃而消,心口仍是覺得難受,精神上卻好了許多。越看這孩子,越是喜歡,可能是人老了,特愛回憶年輕時的那段最美好的回憶,連帶的也對孫子也多了種喜歡,甚至生出想要將這孩子養在宮裡的想法。

  「這孩子真是精神!」正德帝笑瞇瞇地雙手托在孩子的腋下將他舉起來,然後被不想讓陌生人抱的甜糕同學一腳丫踹到了老臉上。

  「……」

  這回連張傑都忍不住低頭了,覺得晉王家的小世子實在是大膽,這脾氣也特大了,大鄴的皇帝抱他,還不樂意了。

  阿寶時不時地瞄著,覺得皇帝一定有自虐的傾向。她家兒子素來認生,蕭令殊也是努力了半個月才給他抱的,皇帝對孩子而言,可不是個陌生人嘛,都擺明著不想讓他抱了,還抱個沒完。不過阿寶知道兒子一向聰明,以前還覺得聰明過頭有些擔心,現在見他懂得打擊糟老頭的弱點,撥毛拍手踹臉什麼的,可不是聰明嘛。

  突然,正高興地笑著的皇帝突然僵硬了,嘴角也耷拉起來。

  時刻關注著他們的張傑很快發現了明黃色的龍袍上的一灘水漬,而被人豎立抱著的小傢伙的褲子下也正滴著水。

  哎喲喂,竟然尿到皇帝身上了——阿寶的擔憂也實現了,果然先前沒放水是憋不住的。

  因為小包子尿了,終於脫離了糟老頭的懷抱,被他爹抱住時,小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死也不肯放開了。

  正德帝見孫子那般黏著兒子,心頭有些酸澀,努力忽視身上那灘水質,說道:「朕十分喜愛這孩子,晉王妃以後有空多帶他進宮來。」

  若是其他的皇孫得皇帝這般喜愛,是無上的殊榮,可是阿寶覺得她家甜糕身子骨弱著,她根本不想帶他進宮來折騰。不過面上還是溫馴地應下了,等皇帝終於發了話後,忙和蕭令殊一起將孩子抱下去,先換下孩子身上尿濕的衣服再說,省得他穿著不舒服。

  「皇上……」張傑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提醒道:「您也去換件衣服罷。」

  正德帝收回了視線,低首審視身上衣服上的水漬,又想起剛才那孩子,心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在張傑又一次叫喚時,正德帝起身欲到偏殿去換身衣物,誰知剛一起身,只覺得頭暈目眩,人一下子跌回了龍椅上。

  「皇上!」

  張傑驚駭地叫了一聲,忙過去扶住臉色蒼白的正德帝,卻見他臉色又是一變,然後竟然生生地噴出口血。

  「皇上!」

  「……莫、莫急……叫、叫秦太醫……不准將此事洩露出去……」

  話落,人便厥了過去。

  太和殿裡的宮人皆一陣慌亂,而張傑在驚亂後,馬上強制自己冷靜下來,迅速下達命令,將太和殿中伺候的宮人都叫人看管起來,然後讓宮人將昏迷的皇帝一起扶到裡頭的榻上,讓人悄悄去請來秦太醫。秦太醫是皇帝的御用太醫,他是屬於皇帝的人,倒是不用擔心皇帝的病傳出去。

  自古以來皇帝打個噴嚏都能讓人聯想到很多,若再生個小病,那就是大事了。張傑作為皇帝最信任的人,自然知道皇帝吐血昏迷的事情透露出去的結果,心頭雖然擔憂,但仍是將事情辦妥,能瞞幾時就幾時吧。

  這一天,在眾人還不清楚的時候,太和殿已經讓隸屬於皇帝的禁衛軍不動聲色地嚴守起來。

  第二天,當聽說皇帝身子有恙,罷朝兩天時,眾人心裡雖有驚疑,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皇帝也不是工作機器,偶爾也會生病,並不奇怪。且正德帝雖然漸漸地老了,但一直給人的感覺都是身體健康的,所以此事並無多少人放在心上。

  可是,過了兩天,三天一次的大朝會皇帝仍是身子有恙不能出現,那就讓人開始懷疑了。接著以太子為首的年長皇子紛紛去太和殿求見皇帝,卻被太和殿的總管太監張公公禮貌性地請回去時,無論宮裡宮外都開始暗潮湧動。

  *****

  賢王府。

  賢王妃聽到宮裡的宮人來報皇帝身子有恙,已三天未早朝時,手中端著的茶盞直接掉了,摔在地上,濕熱的茶水濺濕了她的裙擺卻不自知,而是呆呆地看著來稟報的宮人。

  「王妃,您怎麼了?」那宮人有些不解地問道。

  賢王妃有些慌亂,忙道:「這消息可屬實?」

  宮人點頭,「確實屬實,貴妃擔心王妃不知情,讓奴婢過來告訴王妃一聲,讓王妃心裡有個準備。」

  等那宮人離開後,賢王妃揮退了身邊的人,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室內,腦海裡一遍遍地回想著上輩子的事情,將之與這輩子對比。

  果然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上輩子正德帝身子有恙是在兩年後,那時皇帝老了,身體漸漸地衰敗了。這事她也聽說了,那時也和這次一樣,瞞著任何人,直到皇帝清醒後,接見了平王才讓大伙知道這事。平王回來告訴太妃,說皇帝吐血昏迷,直接昏迷了三天才被太醫搶救回來,方解了大伙的疑惑。

  而在皇帝那次大病一場後,身體漸漸不好了,然後在清醒後不久,以太子不孝斥責了太子,不久又尋了個罪名直接廢了已不得聖心的太子,將犯了事的皇后幽禁於鳳翔宮中。後來又聽說,原來太子在皇帝生病時,迫不及待地聯合東宮屬臣及朝臣逼宮,卻被病中的皇帝玩了一手,原來皇帝早有安排,太子陰謀敗露,直接被廢。

  等廢太子不久後,皇帝身子又有些不好,後來賢王妃不知打哪找出了陵南解氏之人,將之介紹給賢王,然後讓賢王推薦瞭解神醫入宮為皇帝治病,為皇帝延長了幾年壽命,由此也墊定了賢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貴妃一系完全將皇后一系打壓到塵埃裡。

  而這輩子,她到現在也看不到太子不得聖心的跡象——因為已經有了個晉王在前面拉仇恨,吸引了正德帝所有的注意力,每次都要被這兒子氣個半死,還有個熊孩子讓他頭疼,太子成了父子間的萬金油,皇帝對太子還是滿意的,太子沒有被逼到絕境,不會像上輩子那般不得已之下鋌而走險。

  所以,這輩子和上輩子真的不同了。不管正德帝這次生病會變成什麼樣,她的丈夫現在還在江南賑災沒回來呢,什麼事都是扯淡,就算他想進宮侍疾也沒辦法,而且解神醫現在還是晉王府裡的,就算想要討個好將解神醫推薦給皇帝治病,功勞也是太子那邊的。

  就在賢王妃不知坐了多久時,又有丫鬟過來告訴他,宮裡傳來了消息,太和殿有消息了,皇帝突然召見了平王。

  她呆呆地想著,果然和上輩子還有類似的地方,並不算面目全非。可是那又如何,終究是不一樣了,皇帝這次生病的時間也提前了兩年,是不是接下來就是太子上位了?

  *****

  在賢王妃神思不屬時,鳳翔宮裡皇后也在叮囑著太子。

  「你父皇這次病得蹊蹺,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千萬別輕舉妄動。」皇后鄭重地對大兒子道,比起兒子,她和皇帝是做了三十幾年夫妻,對他也有一定的瞭解,就不信他這次突然生病會沒有後招。

  太子心中一動,但很快壓下了那種想法,笑道:「母后放心,兒子心中有數。不過不知道父皇的身體如何了,兒子有些擔心。而且,為何父皇直接召見平王叔?」

  皇后冷笑道:「比起已經長大成人每個都要惦記著他屁股下那位子的兒子們,他自然信任太妃和平王,不然當年坐上這位子的就是平王了。」

  太子不說話了,他早已明白,父皇年紀越大,疑心病越重,對他們這些兒子早有防備之心。雖然心裡明白這點,但見父皇第一個召見的人是平王而不是他這個太子,心裡仍是有些不愉的。只是他素來習慣謀定而後動,這麼多年隱忍下來,早已習慣了這種忍耐。

  幸好,等平王從太和殿離開後不久,皇帝同樣召見了太子。

  *****

  皇帝的身體情況,最清楚的除了秦太醫,便是總管張傑了。

  看著皇帝蒼白灰敗的臉色,即便在昏迷中仍是喃喃地叫著「阿荊」,時而痛苦時而若泣,如何不知道他心中的難過。

  其實在皇帝召見晉王府的雙胞胎他就知道皇帝有些不對勁了,許是雙胞胎中的男孩與長孫貴妃相似的模樣勾起了他心中的痛,本來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當年長孫貴妃去逝時,又大病了一場,留下禍根,這些年一直小心地將養著,卻未料到這次情緒起伏得劇烈,影響了心脈,就這麼吐血昏迷了。

  「這種事情若再來一次,臣恐……」

  秦太醫的話雖未說完,但卻透露著一個信息,嚇得他幾乎失語,不敢將這事透露給任何人知道。而且秦太醫也私下同他說,這次雖然救回來了,可是皇帝身子元氣大傷,只有不到五年的壽命了。

  等皇帝終於從昏迷中醒來,時間已經過了三天。

  接下來的一切事情,都表明著皇帝其實對自己的身體有數,在慢慢地安排著後事了。

  他伺候了皇帝一輩子,看他在臨老時後悔莫及,每日受著煎熬,在睡夢中一遍一遍地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心裡止不住地發酸,老淚縱橫。甚至想著,或許他當時應該勸著皇上,別召見晉王府的雙胞胎才對,省得與長孫貴妃相似的孫子勾起了他心中的痛苦。

  皇帝這一病,休養了近一年才方有起色,這其間還多虧了太子引薦了晉王府裡的解神醫,得解神醫妙手回春,慢慢調理將養著,方能好這般快。可到底是傷了元氣,解神醫再厲害,也不能讓他完全恢復曾經的氣色。

  這一年裡,皇帝雖然也過問政事,但大多數由太子處理,皇帝已經在著手培養著太子的理政能力,雖也抓著權不放,到底不像以前那般防著太子,打壓著太子的勢力,而太子的識趣及能力也讓他頗為滿意。

  除此之外,皇后也十分賢惠地時常來照顧他陪伴他,都老夫老妻了,而這一年卻是他們這輩子以來,夫妻倆相處時間是最多的,比當年新婚燕爾時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也常在一塊兒說笑。

  這日皇后伺候皇帝喝了藥,見外頭滿院桃花綻放,十分惹人眼,皇后親自去折了枝桃花回來,插到花瓶裡,看著鮮活的顏色,心情也愉快了幾分。

  正德帝剛看完了太子送過來的奏折,見到皇后折著枝桃花回來,不禁感歎道:「原來已經是春天了……承瀚已經會說很多話了吧!」現在無論看到什麼東西,皇帝都能聯繫到孫子身上去。

  皇后已經習慣了他嘴裡不離晉王府的雙胞胎,早就氣不起來了,當下便笑道,「臣妾昨兒還見到那孩子,小小年紀的,越發的像長孫妹妹了,可這脾氣卻太倔了,可比長孫妹妹還要倔上幾分,聽晉王妃說,前兒他還慫恿著乖巧的姐姐去和別的孩子打架呢……」

  這宮裡敢提長孫貴妃的也只有皇后一人了,而正德帝在生病時,特別地想念著心愛的女人,也需要個人能和他聊聊他的真愛,皇后是當仁不讓的人選。雖然皇后心裡噁心壞了,但為了兒子,覺得這點噁心不算得什麼,只是對地下的長孫貴妃說了聲抱歉罷了。

  在皇后心裡,正德帝那真是個渣渣不解釋的。雖然當年長孫貴妃的存在也讓她擔足了心,但在長孫貴妃死後,皇帝對待長孫貴妃孩子的態度,讓皇后覺得她很可憐。若是她是長孫貴妃,知道自己用生命來護下的兒子卻落得這種下場,恨都要恨死皇帝了。現在和皇上提長孫貴妃,不過是想看看他愧疚的可憐模樣罷了,也有幾分是為了兒子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正德帝聽得出神,能想像著那孩子的模樣,心頭止不住地發軟。如今他身子已有起色,不免對那孩子越發的思念,將對心愛女子的思念一併地投注的那孩子身上。若不是那孩子是個男孩,他幾乎覺得他就是心愛女子的投胎轉世了,忍不住想要給他最好的。

  等皇后說完了雙胞胎的趣事,正德帝突然道:「皇后,朕欲將承瀚抱到宮裡養,你覺得如何?」

  皇后驟然失語,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很快地,面上笑得依然是一團和氣地道:「皇上,這事臣妾不好說,還要看晉王的意思。」

  皇帝想抱個孫子養在宮裡沒什麼,反正皇太孫也是養在宮裡的,現在太子地位鞏固,多養一個也沒啥,只是晉王會如他的意麼?

  確實不會如他的意,因為蕭令殊十分大逆不道地直接撕碎了聖旨,再將過來宣旨的太監轟出了晉王府,最後直接帶著孩子老婆出京去莊子看桃花去了,過了一個月才回來。蕭令殊十分光棍地表示,無論你怎麼生氣怎麼罰甚至不認他這兒子也沒關係,孩子就是不給你養不給你看,有種你就直接派宮中禁衛來搶,來一個他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若是只有一個兒子這般大逆不道沒什麼,偏偏齊王那熊孩子不知道發什麼瘋,在聽聞了這件事情後,他又激動了,嫌不夠亂似的,用行動表示,誰敢跟他家親愛的五哥過不去,管你是天王老子,他也要管上一管。宮中禁衛若敢來,不管你是哪個皇公貴族家的弟子,管殺不管埋啊!

  皇帝氣個半死,差點又要氣出病來,嚇得太子忙將太醫院的太醫都叫來守著,又火速地讓人去晉王府請解神醫,誰知道卻聽晉王府的人說,解神醫去西山採藥去了,歸期不定,只得作罷。

  等正德帝緩過一口氣後,頓時也沒辦法了,等聽說兒子帶著孫子京後,又惦記上了孫子,於是又想出了個法子。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12:48 PM

第91章

  「母后要辦賞花宴,召所有的皇子皇孫進宮?怎麼會這般突然?」

  阿寶驚訝地問道,手上還壓著一本賬冊,看向剛從衙部回來的男人。不怨她奇怪,這都快要暮春了,春花再好也快凋零了,有什麼好賞的?還不如去郊外踏踏青呢。

  蕭令殊慢慢地喝著茶,說道:「母后說,父皇身子大好,突然想念眾位孫子,便辦了這次賞花宴,讓所有的皇子皇孫進宮與宴,熱鬧一回。不過本王可猜測一點,應是父皇的意思。」說罷,他放下手中的茶盞,隨意地翻著桌上的賬冊,這些賬冊都是王府的產業,還有阿寶後來讓劉管家去開的幾家連鎖私房菜酒樓。

  比起賢王府高大上的天香樓,阿寶抽風地弄了個私房菜酒樓——當然名字不叫私房菜酒樓,不然真的是讓人覺得俗了,而是叫客家酒樓,意喻來者是客,一聽就讓人覺得接地氣,偏偏酒樓裡的食物也十分的接地氣,與那些大酒樓的精緻膳食完全沒有相似處,都是以那種家常菜為主,卻囊括了曾經大吃貨國的南北菜系,隆重推出了辣椒,還有很多這個大鄴皇朝沒有的吃食,倒是吸引了很多喜歡嘗鮮的客人。

  蕭令殊是個沒有金錢觀念的,成親時若不是太子讓人送了些田鋪莊子過來,阿寶嫁過來後可能除了能領自己親王妃的俸祿外,其他的別想了。所以現在王府的經濟都是由阿寶一手抓,某位王爺連一枚銅錢的私房錢也木有,錢財完完全全地都掌握在老婆手裡了,他想學壞也沒可能。

  這情況倒是和齊王府極為相似,不過齊王府裡金璟琋是得到坑兒子的皇帝全力支持她把持王府經濟命脈,齊王想要個錢都得老實地找老婆要——阿寶覺得齊王之所以這般熊地時時來坑爹,估計也因為當時正德帝不厚道地坑了兒子先。

  聽到他的回答,阿寶嘴角有些抽搐,然後擔心地道:「是不是上回的事情……父皇生氣了?」

  說實在的,阿寶覺得正德帝若是生氣是必須的。雖然她一直知道蕭令殊無知者無畏,根本不怎麼怕從未教養過他的皇帝,但她沒想到他竟然有膽撕聖旨,然後將傳旨的公公轟出府去,此舉第二天就被御史彈劾了,不過被太子壓了下來。

  蕭令殊與齊王的做法,讓人覺得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很多人知道後都忍不住暗暗搖頭。不過嘛,再怎麼樣,這些也是皇家的事情,正德帝大病一場,很多政事都交給太子處理了,一些權利在慢慢地移交到太子手裡,一年的時間可以讓太子做很多事情,正德帝就算清楚,可是他的身體情況不允許,也沒辦法。

  所以,那些事情後來經太子輕描淡寫一句「父子間的玩笑」給揭了過去,倒沒有人再不識趣地拿這事來說項。

  「不知道。」蕭令殊仍是冷冷淡淡的,顯然對那位皇帝爹根本不在意。

  阿寶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心裡微微歎氣。

  其實有時候她真的搞不懂皇家的親情,她兩輩子以來,都有個疼她、將她捧在手心裡當寶的爹,所以有時候根本無法想像其他的父親與孩子之間的弄得像個仇人一樣的情形。固然蕭令殊不拿正德帝當一回事,但這其中不也有當爹不將兒子當兒子看的原因。正德帝普經的所作所為,已經失去了為人父的資格。

  蕭令殊其實是個挺簡單的男人,你待他好,他便還你十分,不打折扣。正德帝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所以在他心裡「父皇」只是個稱呼罷了。

  想罷,阿寶有些心酸,然後抬頭朝他笑道:「王爺,是不是父皇還想抱糕糕去養?」

  「那是不可能的!」男人一臉嚴肅,「甜糕是本王的兒子!他自己想養再生個就行了。」

  阿寶直接噴了。

  上回正德帝透露出想養甜糕的想法時,這男人也是如此嚴肅無比地對皇帝道:「父皇那麼想養孩子,自己再生一個便是。」將正德帝氣得直接臥床不起。

  想罷,阿寶覺得皇帝現在身體不好,還是少氣他一點吧,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還不知道被史官寫成什麼樣子呢。不期望青史留名,但也不能擔上個氣死父親的罪名吧。

  正想著,兩個矮小的身影從門外跑了進來,跑得太快了,身後的丫鬟們生怕他們跌倒,迭聲叫著「慢點」。

  「娘娘,爹爹,糕糕,這裡~~」

  「娘娘,爹爹~~」

  兩道甜膩膩、嫩乎乎的聲音響起,聽得心都甜了。

  阿寶臉上露笑容,低下身將撲來的兒子抱住,女兒撲到她爹懷裡,同樣被面無表情的男人抱起來,放坐在懷裡,然後接過丫鬟呈上來的濕毛巾給他們擦有些髒的小爪子。

  「去哪裡玩了?髒髒的!」阿寶咬了咬兒子的小臉。

  甜糕眨巴著眼睛瞅著她,咧嘴笑著,然後伸出小手戳著姐姐。

  包包小朋友也同樣眨巴著眼睛,女孩子小時候各方面發育得比男孩子早,就是說話也比男孩子伶俐一些,就聽她繃著小臉道:「花花,給娘娘,給爹爹~~」

  「那花呢?」阿寶氣定神閒地問,沒見他們拿花啊。

  兩個小包子對視一眼,然後他們分別將自己腰間的荷包打開,小胖爪子十分靈活,各取了皺巴巴的花朵出來,看那形狀和顏色,倒是像迎春花。

  阿寶笑不可抑,兩個孩子雖然愛到外頭瘋玩,但似乎是表示他們不是純粹玩,還會做正事,每回都會帶點兒東西回來,今天給她摘花還好,前天竟然撥了兩根草,說是給她摘草,被她唬著臉說不喜歡草,不准出去瘋玩時,差點兒委屈得掉眼淚,直到她說喜歡花,馬上保證下次會去摘花。

  真是兩個小魔星!

  其實阿寶並不拘著兩個孩子,孩子活潑點兒才健康,他們想要到院子裡去瘋玩也隨他們,叮囑奶娘和丫鬟們看緊一些,別讓他們去一些危險地方,順便還撥了幾個侍衛是專門跟著孩子們,護著他們的安全。

  所以,比起其他王府的孩子,她家的兩個孩子過於活潑了。當然,這只是在家裡,在外頭後,兩個孩子那真是太會裝了,又乖又萌的,讓人覺得真是兩個安靜可人的孩子——其實孩子會裝這點,蕭令殊認為這像阿寶,當年某人小小年紀也是這般裝的。

  阿寶收下了花後,又詢問他們做什麼事情,算是培養他們的語言組織能力及記憶力。兒子的腦袋瓜子十分聰明,但還是個孩子,有時候難免會被阿寶刁鑽的問題問住,被難住後,急得抓耳撓腮,小臉都紅了,卻不知道怎麼辦好的模樣兒太可樂了,不能怪無良娘親要逗弄他們。

  幸好比起刁鑽又惡趣味的壞娘親,沉默寡言的爹真是個好爹,會教他們武功,教他們識字,會陪他們玩,帶他們出門去逛街,帶他們爬牆頭,讓兩個小傢伙都十分愛黏他,甚至都超過阿寶這做娘親的了,讓她難免有些醋了。

  當然,阿寶沒想過這麼早就教他們讀書識字之類的,總覺得雙胞胎兩歲都沒到呢,還是先讓他們多玩會兒。倒是弄了很多益智玩具給他們玩,又讓人弄了個玩具屋,這可真是兩個小朋友們最愛的地方了,去和太子家的孩子玩時,還十分驕傲地炫耀去了。

  見時間差不多了,阿寶和她家男人一人牽著一隻小包子去用晚膳。

  晚膳過後,阿寶對兩個孩子道:「你們明天不准出去玩了!要乖乖噠,知道麼?」

  小朋友們萌萌地看著她,都點著頭奶奶糯糯地說:「包包,乖乖噠~~」「糕糕,乖乖噠~~」然後繼續眨巴著大眼睛瞅著她,表示都這麼乖了,就讓他們出去玩吧~~

  阿寶被萌得差點想將小朋友們抱住啃臉了,正了正表情說道:「過幾天,你們要進宮去參加皇祖母的賞花宴,會有很多小朋友和你們一起玩哦!都要乖,知道麼?」

  「小……朋友?」含糊的聲音問道。

  「對~~」阿寶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將女兒摟住,親臉親小嘴蹭臉。表用你爹那張嬰兒肥的小萌臉做這種萌萌的表情啊!會讓她忍不住想要非禮的!

  蕭令殊和甜糕小朋友看著臉貼臉的母女倆,同時出手了,男人直接拎走了被蹭得眉頭直皺的女兒,甜糕小朋友撲過去換自己上。

  玩鬧了一會兒後,也消食差不多了,蕭令殊去書房處理政事,阿寶一手一隻小包子,像扛沙包一樣扛著他們去澡堂。

  如今太子理政,自然是開始重用起他信任的兩個弟弟,其他的弟弟們,除了賢王、寧王、陳留王,其他的也給予了些事情做。太子這明顯打壓戚貴妃一系的舉動大伙雖然看得明白,卻沒有人吭聲,朝臣都明白,若是沒有意外,太子登基已是鐵板釘釘上的事情,這種時候惹他不愉快實在是不智之舉。

  澡堂裡,阿寶擼著袖子給兩個小傢伙洗澡,雖有丫鬟們幫忙,但仍是像在洗戰鬥澡一樣,弄得衣服都濕了。等終於將兩隻小包子洗乾淨,將之送回房裡,在他們香軟的臉蛋上親了下,哄他們入睡後,終於鬆了口氣,輪到她去泡澡放鬆了。

  阿寶將身體泡到熱水裡,回想到這一年來的事情,除了正德帝生病使得京城的氣氛略緊張外,於他們這些內宅婦人並無多少影響。而她忙著養包子,忙著為兒子調理身子,聽聽就過了。這一年來,唯一讓她覺得高興的是,兒子的身子越來越趨近正常孩子了,只要注意一點兒,也能健健康康地成長。

  至於正德帝前陣子突然想抱養她家兒子的事情,阿寶原本是有些緊張的,在看到她家男人凶殘的殺傷力,連皇帝都沒轍後,便放下心來。至於皇帝為何會如此執著於她家兒子,阿寶也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從皇后那裡得知了真相。

  當真相的那一刻,阿寶沒有那種得知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而是只想罵一聲臥糟!皇帝這爹當得真是太渣了,也太虐了。哪個腦殘的男人會將自己心愛的女子生的孩子丟到冷宮自生自滅,等兒子艱難而畸形地長大後,開始後悔了,遇到了長得像心愛女人的孫子,便想將所有的虧欠都彌補在孫子身上——要不要這麼渣啊!

  現在後悔有個毛用啊!而且後悔了,該補嘗的不是被忽略的兒子麼?你補嘗在孫子身上算毛啊?就算你覺得無顏面對兒子,不知怎麼辦好,但也不要將孫子搶走啊!

  渣得不能再渣了!若不是從解神醫那裡知道皇帝的身體再調養也沒幾個年頭可活了,阿寶指不定都要在心裡詛咒一回了。

  所以說,蕭令殊心中皇帝真心不是該仰望的父親一樣的存在,莫怪他從來未將皇帝忽略的態度放在心上。因為在他心裡,皇帝從來是不存在的,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太子才是那個教養他長大的「爹」。

  想到這麼虐的事情,阿寶又是一陣不愉快,連帶的覺得幾天後的宮中賞花宴也沒了滋味。或許,到時候該看的是她家小甜糕如何虐皇帝的心千百遍,皇帝還要待他如初戀?

  正當她煩得將絹紗直接覆上臉時,一隻手將那條絹紗拿走了,透過氤氳的水汽,阿寶看到蹲在澡池邊的男人。

  「啊……」

  她還未來得驚呼,男人已經自動脫衣服了,十分坦然地跟著下水和她一起泡澡。阿寶忙往遠處游去,反正這澡池大著,一人一邊就行了。

  「回來!」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阿寶沒當回事,伸手勾起澡池邊的一個小木盆,拿起盆裡面的香胰子。

  手才剛扶住木盆,就被人給摟住了,對方心情極好地捏起她的下巴,俯首在她唇上磨蹭著,像隻小動物一樣,臉貼著臉,慢慢地蹭著她臉上柔膩的肌膚,赤裸的身體密密相貼,透著一種親暱。

  「王爺……別鬧了……」阿寶含糊地道,扭過臉避開他的親暱,「待會水冷了對身體不好……」

  現在剛過了清明不久,已是暮春時節,不過若是泡到水冷,還是會生病的。

  果然,聽到她這話,男人沒鬧她了,將她摟到懷裡深吸了口氣,一臉正經地說道:「嗯,那咱們快點回房!」

  「……」

  於是,等好不容易泡完澡後,回到床上又要開始了床上運動。

  當感覺到體內那種熱量,阿寶汗濕的手臂摟著他的肩膀,等他平息下來時,手指摩挲著他鬢角,突然忍不住問道:「王爺,七弟妹昨兒又傳出喜信了。你說,臣妾要不要再生一胎?」

  蕭令殊低首看她,見她瞇著眼睛一副睏盹的模樣,顯然是強打著精神的,然後就著相連的動作翻身躺到床上,將她攬到懷裡,摸著她的背,說道:「不會!」

  「嗯?」

  「你不會再生了。」

  阿寶睡意皆無,瞬間雙眼瞪得溜圓,問道:「王爺什麼意思?」

  男人將她的腦袋壓回勁窩間,拍著她的背哄她睡覺,誠實地道:「本王已吃了藥,你不會再受那等苦。」

  「……」

  阿寶張口結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到最後,阿寶怎麼睡著也不知道,只覺得似乎滿腹的心事,到最後連連做了夢,等醒來時,卻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夢。

  因為睡得不好,翌日阿寶自然起晚了,整個人懶洋洋的提不起勁兒來,直到雙胞胎醒來後見不到娘親,直接跑過來找她,爬上床踏,直接扒開了床幔,半個身子趴在床上瞅著她。

  「娘娘,懶懶,羞羞~~」甜糕小朋友刮著小臉蛋笑話她,這是以前阿寶用來笑話兒子的動作。

  包包小朋友一臉嚴肅,「娘娘,纍纍?」

  此時床上只有阿寶一人,蕭令殊要為他家太子大哥分擔很多事務,比起以前的「閒王」來說,忙碌了很多。一大早地就上朝去了,除了休沐時間,極少會再與阿寶一起賴床了。

  阿寶看著兩個孩子,想到某位王爺昨晚的話,心裡頭有些不是滋味兒,似乎有些心酸,又有些難受。

  她知道自己當日生孩子時是受了罪,那時疼得都要喊著以後再也不生了之類的。可是女人生產時的話能信麼?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只生一胎,曾經很久以前就想過,這時代講究多子多孫多福氣,至少要生三個以上的孩子才行。

  她知道頻繁地生孩子對身體不好,三年抱倆說得好聽,但對身體不好,本想隔個四五年再生二胎的,誰知道某位王爺直接告訴她,他吃了絕育藥,怨不得這一年來和他滾床單,明明從未避孕,兩人的身體都沒問題,卻從未懷上。她當時還慶幸著,沒想到還有這因素在。

  阿寶實在是覺得揪心,最後想到了一個人。

  早膳後,雙胞胎被帶去玩具房玩耍後,阿寶叫來瞭解神醫,並且讓丫鬟們退到房門口守著,直奔主題。

  「解神醫,王爺的藥是你弄的?」

  解神醫先是一愣,等明白了阿寶話裡的意思時,忍不住嘴角一抽,心說這夫妻倆都是凶殘的,就這麼直奔主題來了,倒鬧得他裡外不是人。當初聽到那個男人讓他為他做絕育藥時,解神醫差點以為他瘋了,哪有男人不稀罕自己的血脈後代的?後來迫於那個男人的淫威,他屈服了,不過心裡卻覺得他一定是瞞著王妃搞的,將來若王妃知道,受罪的還不是他。

  果然,現在王妃雖然笑得和和氣氣,但那眼裡已經是凶光畢露,解神醫覺得他裡外不是人啊。

  「王妃放心,那藥時效不過是五年,五年後便無效了。」

  這回輪到阿寶詫異了。

  就見解神醫用他那張美顏做出一副憂鬱狀道:「王爺雖然做人不地道了點兒,但在下哪裡能真的讓他服用那種藥,所以便減了一些藥材。若是王妃您不喜歡,在下可以馬上給王爺開副藥解了藥性,只是若王爺生氣,還請王妃為在下多擔待。」解神醫已經可以想像他的悲慘境況了。

  聽罷,輪到阿寶有些不好意思了,覺得好像他們夫妻倆在欺負聖父似的,偏偏這位還真是位大好人,不好意思太欺負啊。

  當下阿寶誠懇地感謝了一翻解神醫的勞苦功高,順便讓解神醫瞞下這件事情,解藥倒是不必了,等藥效慢慢消失便是,反正還有三年時間呢。再然後,又吩咐廚房多做了些解神醫愛吃的東西,然後將高高興興的解神醫送走了。

  阿寶也是高高興興的,一整天都是笑瞇瞇的,而更讓她高興的是——她家中二爹就要回來了。

  「王爺說的可是真的?」阿寶緊緊揪著蕭令殊的手臂道。

  蕭令殊點頭,她揪他的那點兒力道並不放在心上,卻擔心她崩斷了指甲,將她的手握住,說道:「今兒太子殿下告訴本王,等過段日子,便將岳父從邊境召回來。」

  「哎,可是璟城那兒……」阿寶有些遲疑。

  「無礙,虎賁軍留守璟城,並未隨岳父一起回京,且這些年來打得北蠻已不敢南下再犯,岳父回京一段時日也無妨。」

  阿寶心中悄悄地鬆了口氣,聽這語氣太子並未有奪父親軍權之意,只是給個恩典讓十幾年未歸家的他回京一趟,與家人共敘團圓。當然,太子此舉也頗有深意,恐怕不僅是給她爹恩典讓他回來與家人團聚這般簡單吧?

  想到現在正德帝的身體情況,阿寶略有些明白了。

  當然,在阿寶的中二爹回來之前,很快便到了宮中賞花宴,蕭令殊和阿寶帶著她家的兩個小包子進宮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01:11 PM

第92章

  正是暮春時節,氣候溫暖。宮裡的槐花開了,大片大片的白彷彿天上織白的雲,點綴在綠葉中,在風中輕輕地顫動著。

  阿寶正和五公主、金璟琋坐在一起說話,眼睛不著痕跡地掃著殿內的諸位王妃,還有她們帶來的孩子。

  因為天氣暖和,凡是滿週歲的孩子都帶進宮裡來了,除了太子家的庶子庶女外,諸位王妃都只帶嫡出的孩子進宮來與宴,庶出的完全沒有,恐怕大伙心裡也明白,皇后辦的這個賞花宴,不過是皇帝為了見孫子孫女罷了,庶出的來不來都無所謂。

  皇后雖被正德帝催著辦了這個賞花宴,但也是喜歡兒孫繞膝的,自從皇孫們到得宮裡拜見她,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除了皇后,在場的還有諸位孕育過皇子皇女的妃子,還有一些嫁在京城的公主作陪。

  小孩子坐不住,皇后也沒有拘著他們,將皇孫們都抱了遍後,便讓宮人帶他們到外面玩去了,女人們聚在一起說話,抬頭望去,外面正是開得艷的紫羅蘭,一些孩子們在花從間玩鬧著,幾個較大的守在旁邊,倒也似模似樣。

  其他人三三兩兩地坐在一塊兒說話,等看時間差不多了,待得宮人來稟報皇帝已移駕至御花園後,皇后方帶眾人一起去迎接,孩子們也被丫鬟嬤嬤們帶回了各自的母親身邊。

  金璟琋和五公主都十分稀罕著雙胞胎,見他們直接撲到阿寶懷裡,嬌嬌地一人一邊摟著阿寶不放,糯糯地叫著「娘親」,兩人眼裡都有些羨慕。

  五公主不必說,她成婚至今已有五年,卻一直未有生養,私底下很多人嘲笑著,一個傻駙馬哪裡懂得疼人,恐怕五公主這輩子甭想有孩子了,除非她也去養面首和面首生。而金璟琋這些年來倒是將齊王那熊孩子治得服服帖帖的,可是就是沒有消息傳出來,眼看著年紀大了,讓她開始焦慮起來,英國公夫人為此不只一次地去各個寺廟拜送子娘娘,甚至請了送子娘娘到家裡,早晚三支香讓送子娘娘快送個孩子給她女兒。

  阿寶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為他們擦擦泌著薄汗的小臉,然後一隻一邊地牽著他們的手跟在皇后的大部隊身後,金璟琋和五公主也稀罕地牽起他們的另一隻小爪子,最後見他們走累了,還自告奮勇地抱他們去御花園,生生搶了嬤嬤們的活。

  另一邊,小腹還平坦著的寧王妃和賢王妃、陳留王妃走在一塊兒,寧王妃總會在第一時間關注著她的「情敵」,看到被金璟琋和五公主爭搶著要抱的那對雙胞胎,臉皮抽搐了下,暗暗地摸著肚子,想著這次一定要生個兒子,不能被晉王妃比下次。

  經過一年的休養,寧王妃的身體已經調養得差不多,到底還年輕著,也將因為補得營養過剩的身材恢復得差不多,就是比未出閣時變得豐腴一些,更添女性魅力。等身子調養得差不多後,她也覺得自己還該再生個兒子,在她的努力下,終於懷上了。

  這次一定要是兒子!

  寧王妃的心很堅定,又忍不住看了眼被五公主抱著的晉王府的小世子,嘴角有些耷拉,也不知道這孩子哪裡好,竟然得皇上如此看重,連大公主都失寵了。

  去年五月中旬,駙馬武烈請旨回了西北都護府,大公主因身體嬌弱,便留在京裡休養,堅決不肯再跟丈夫去那等邊境野蠻之地受苦,至此這對夫妻算是正真的各過各了。

  大公主對武烈的離開並不怎麼在意,她正在鍥而不捨地想要尋找晉王的晦氣。晉王府的雙胞胎週歲後,在正德帝大病一場,幾乎所有在京的皇子皇女都進宮去侍疾,作為曾經最得正德帝寵愛的女兒,大公主也進宮去侍疾,見疼愛自己的父親病成這樣,大公主自然也是傷心的,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硬要留在宮裡侍疾。

  正德帝確實感動了,然而這種感動沒維持幾天,就生生被自己的大女兒給破壞了,一怒之下,直接將大公主軟禁在了公主府裡,到現在還沒放出來呢。

  雖然沒有人知道大公主為何會惹得帝王如此生氣,但聽說當時晉王和太子都在場,少不得讓人認為定然是晉王搞的鬼。眾所周知,大公主和晉王夫妻不合,打從大公主從西北回來,便是一連串的厄運,而且這些厄運似乎都與晉王有關,兩人若是對上,總要鬧出很多事情來,所以真心不怨旁人懷疑到晉王身上,皆認為是他的手筆。

  對於大公主被關一事,大概除了戚貴妃和賢王等人,其他人都是喜聞樂見的吧,誰叫大公主橫行京城二十幾年,得罪的人太多了,除了賢王和寧王,根本沒人去求情。戚貴妃原本也被兒子勸說著,想為大公主求個情的,誰知道人還沒到皇帝跟前,被被皇后讓人給攔下了,並不讓她見皇帝。

  戚貴妃算是看清楚皇后為人了,皇后「賢惠」了三十幾年,現在趁著皇帝大病一場,太子開始理政,開始抖起來了。偏偏讓人覺得可恨的是,也不知道皇后使了什麼法子,讓生病中的皇帝頻頻召她陪伴(自然是和皇后有共同的話題聊了),將後宮那一串青蔥水嫩的美人兒都落下了。

  想到這些,寧王妃心裡直恨,但也不得不開始夾起尾巴做人,倒是不敢太挑釁討厭的晉王妃了,只是那口惡氣沒法發出來,只能憋著勁兒,生個兒子出來再說。

  「寧王妃又在瞪你了,你到底是怎麼得罪她了?」五公主和阿寶咬耳朵,有時候覺得寧王妃有些讓人費解。

  阿寶十分無辜,「我也不知道啊。」

  倒是旁邊的金璟琋聽罷,若有所思道:「恐怕她還在嫉恨當初寧王求娶的事情吧。」想起當初她聽到齊王去求娶鎮北將軍之女時,雖然未成功,但心裡也是堵著一口氣,難受極了。不過她比寧王妃看得開,看得明白,所以她現在能坦然地面對阿寶,不若寧王妃已經魔障,什麼事情都要和阿寶比一比,爭一爭,卻並不知道當事人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

  五公主唇角一挑,哂笑道:「寧王妃倒是個單純的。」

  金璟琋跟著一笑,可不是單純嘛,才能將寧王府鬧得雞飛狗跳,聽說寧王有時候都氣得直接睡書房,夫妻倆生活都是吵吵鬧鬧的,過得十分熱鬧,也不擔心遲早有一天這夫妻情份給鬧沒了。

  正說著,正德帝已經帶著皇子們過來了。

  又是一番見禮後,眾人在御花園中一處休息的庭院裡坐下歇息,宮人早已準備好各種瓜果點心茶水。

  自從雙胞胎滿週歲後抱雙胞胎去見了正德帝后,今天還是阿寶第一次見到他,乍然一見之下,不禁有些吃驚。此時的皇帝能讓人感覺到他已經老了,那種老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以前看著雖然已露老態,卻威儀頗重,精神也極好,現在看來,總讓人感覺到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彷彿他已經支撐不了多少時日。怨不得就算他不想放權,也不得不將大半的政事都交給太子處理,自己慢慢地休養身子。

  正德帝叫來所有的皇孫,從太子家的最大的榮華郡主到秦王妃家剛滿週歲尚要人抱著的嫡三子,按著輩份排著去給皇帝請安。皇帝看著這些孫子孫女,臉上多了些微笑,不過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在晉王府的雙胞胎被宮侍引上前去請安時,皇帝的笑臉越發的真心了,還特地多說了些話。

  「承瀚最近在做什麼啊?」正德帝溫聲問著。

  甜糕同學雖然在家裡活潑,卻還是那隻不喜歡生人靠近的小包子,和他姐姐手牽著手瞅著笑得和藹的正德帝,然後扭頭看向他姐姐。

  正德帝的視線也移到了小孫女的臉上,一對上那張和兒子長得差不多的臉,便有些僵硬,除了有些沒好聲氣外,也想起了當初兒子出生時的模樣,心裡又有些翻騰的難受,連身體都有些負荷不住地咳嗽起來。

  「皇上!」

  「父皇!」

  在場的人紛紛叫道,正德帝吃了粒養心丸後,擺了擺手,終於止住了那股難受感。近來他發覺,只要他的情緒起伏有些大,身體就負荷不住,太醫也頻頻叮囑他必要放寬心。只是,每當想起與長孫貴妃有關的人和事,他總要痛上那麼一回,已成了魔障。

  或許是人越老越愛回憶,正德帝也到了這樣的年齡,明知道不該想,卻仍是頻頻被兒子和孫子勾起了那些回憶,然後是止不住的悔恨難受。

  「皇爺爺,痛痛?」

  聽到奶奶糯糯的聲音,正德帝見孫女蕭瑤眨巴著懵懂的大眼睛看他,心中一軟,笑道:「皇爺爺無事。瑤瑤最近和承瀚在家裡做什麼呢?乖不乖啊?」

  小傢伙很認真地歪著頭想著,並不像她弟弟那般不給皇帝面子,只聽到她一板一眼地道:「玩玩、爬牆、鞭子、捉蟲蟲、讀書……」

  「……」

  阿寶忍不住想捂臉,心說小包子你快將老底給揭了,沒看到你皇爺爺臉色都青了麼?

  小孩子的語言組織能力雖然不好,但也將該說的都說出來了,正德帝從皇后那裡知道這個小孫女是個實誠的娃,做事認真,一板一眼的,倒是和五兒子脾氣有些像,所以對她的話倒是相信了。反倒是他看好的孫子,皇后只說他安靜而倔強,年紀還小,也看不出性格來。

  只見得小包子細數完了自己的生活娛樂後,朝皇帝抿唇一笑道:「包包、弟弟,乖乖噠~~」

  皇帝的眼皮耷拉起來,忍住咆哮的衝動,又逗著心愛的小孫子,「承瀚過來給皇爺爺瞧瞧。」

  甜糕小朋友眉頭擰了起來,白嫩嫩的小手猛地抱住了姐姐,搖頭道:「不要!」

  「……」

  現場的氣氛有些僵硬,皇帝的臉色也很僵硬。

  皇后馬上打圓場道:「皇上,臣妾就說這孩子認生,脾氣倔著哩。您先前生病,許久未見他們,他們都認不得您,所以自然不願意與您親近啦,以後見多了就好了。」

  可不是,先前皇帝生病,精神不繼,誰敢將個體弱的孩子抱過去陪他,折騰出病怎麼辦?

  阿寶當初生雙胞胎時難產,兒子生下來後天生體弱,出生時也像小貓兒一般弱弱的,若不是有于太醫和解神醫日夜照看著,阿寶又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兒子身上,仔細地養著,止不定這孩子都要早夭了,為此阿寶也瘦了一大圈。正德帝也是因為知道孫子身體不好,也不敢強求,才一直忍著不見的,若是個健康的孩子,他倒是沒有那麼多顧忌。

  想罷,正德帝倒是沒有那般生氣,也怕自己若是發起脾氣,嚇著這體弱的孩子。明明這兩個孩子是雙胞胎,可是看著男孩卻比姐姐小得多,身板也瘦弱得多,倒不好苛責,他也捨不得。

  「老五,你怎麼教孩子的?」皇帝耷拉著眼皮,將怒火對著不會教養孩子的兒子:「承瀚和瑤瑤是多好的孩子,教要被你教成野孩子了?」

  蕭令殊很平靜地回道:「父皇又沒有教過兒臣不可以如此教導兒女。」

  一句話,堵得皇帝又咳嗽起來,嚇得太子等人簇擁了過去,撫心口的撫心口,叫太醫的叫太醫。

  幸好正德帝早已被這不孝子氣習慣了,很快便恢復過來,依依不捨地讓雙胞胎回他們父母身邊後,又召見其他的孫子孫女。

  看完了孫子孫女後,正德帝精神有些不繼,便讓孩子們去玩了,留下皇后和幾個妃子及太子夫妻陪著說話,其他人去逛御花園。

  戚貴妃看著和皇后說著晉王府雙胞胎趣事的皇帝,聽著皇帝如何擔憂雙胞胎中男孩的身子狀況,眼皮也耷拉起來,心裡有些惱恨,心說若不是那男孩長得像長孫貴妃,指不定現在受寵的還是大公主罷。大公主倒是可惜了,若是她沒有失聖心,也是一枚好棋。

  其他妃嬪都小心地陪著,正當皇后說著「太醫說了,承瀚身子要仔細調養個幾年才好……」時,突然聽到宮人匆忙來報,晉王府的孩子和寧王府的孩子打起來了,而且是兩個群毆一個呢,寧王府的小郡主正哭得傷心。

  「……」

  所有人看向皇帝,這般凶殘的雙胞胎就算身子不好,戰鬥力也太非凡了吧?寧王府的小郡主那是多胖多健康的孩子啊,體弱的雙胞胎還能圍毆她,可不是厲害嘛。

  小孩子起了口角打架一般被大人認為是無傷大雅之事,壞就壞在寧王妃與晉王妃素來不合,現在被打的是自己女兒,寧王妃氣壞了,直接告狀告到了正德帝這裡來。

  正德帝看著被寧王抱著的哭得傷心的小胖妞——出生時就是個小胖妞,現在兩歲了,依舊胖胖的,衣服沾了些草屑,包包頭有一團散了,小臉哭得通紅,看起來確實像個苦主。再看被晉王夫妻抱著的雙胞胎,十分安靜乖巧地依在父母懷裡,一個將臉埋在母親懷裡,一個用那雙平靜的大眼睛瞪著他,表情嚴肅,讓他不禁嘴角又是一抽。

  「父皇,您要為臣媳作主啊!」寧王妃一到就叫上了,「臣媳沒想到這兩個孩子這麼狠心,直接揪他們堂姐的頭髮,將她推倒在地上!」

  阿寶懷裡抱著兒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七弟妹為何不聽聽其他人怎麼說?這事情也不只是我家這兩個孩子的錯,而是侄女先動手的呢。」

  這時,跑過來湊熱鬧的齊王道:「喲,這麼胖的小胖妞反而讓兩個比她瘦的弟弟妹妹給推倒弄哭了。真是……嘖!」

  這聲「嘖」真是嘖得人火大,也嘖得在場的人忍不住想發笑,估計也只有齊王膽敢當著大伙的面叫寧王家的小郡主小胖妞了,即便是事實,多少也該給些面子吧。不過在齊王眼裡,面子只給自己,其他人的面子不重要。

  金璟琋憋著笑,拉了丈夫一下,說道:「您且少說幾句,自有父皇和母后作主。」

  齊王咂吧了下嘴,斜眼看著寧王和寧王懷裡的小胖妞,嫌棄道:「哭得真醜,以後咱們絕對不生這麼醜的孩子!」

  寧王妃臉蛋扭曲了,黑著臉瞪了眼齊王,心說不和瘋子計較,反駁起阿寶的話:「胡說!嫻兒不過是不小心絆了瀚哥兒一下,卻不是有意的。而且後來他們兩個一起打自己堂姐又如何說得過去?我知道瀚哥兒身子弱,五皇嫂難免緊張一些,可也不能如此縱著孩子啊!」

  聽到她拿自己兒子說事,阿寶直接火了,當下也不客氣,直接叫道:「雁聲,你來說說當時的情況。」給臉不要臉,就別怪她了。

  小孩子身邊都有丫鬟嬤嬤照看著,哪裡真能讓他們打起來,不過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沒反應過來罷了。等反應過來時,晉王府的雙胞胎反應極快地撲在那小胖妞身上揪她的頭髮了,速度那叫一個快,看得其他人有些傻眼。

  在雁聲的敘述中知道,原本三個孩子在丫鬟嬤嬤的看顧下,正跑到花從中追著一隻蝴蝶的,誰知道小胖妞突然伸手推了一把雙胞胎中的弟弟,將他推到了花叢裡,嘴裡含糊地叫了聲什麼,還沒給她得意上,雙胞胎中的姐姐十分兇猛地撲了過去,也將她撞到了花叢中,然後雙胞胎一起撲到她身上,一個揪她的包包頭,一個咬她的胳膊,然後——就沒然後了,因為已經被驚呆了的丫鬟嬤嬤們衝過來分開了。

  寧王聽得有些尷尬,他是在聽說女兒被欺負時忙過去了,對大女兒他還是疼愛的,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反而是雙胞胎什麼事都沒有,自然以為是女兒受到了欺負。偏偏他的王妃又是個衝動的,只覺得女兒被欺負了,不聽人辯駁一心認為是女兒被欺負了——光看到那牙印和扯掉的包包頭,也會認為是女兒吃虧,於是便直接跑過來告狀了。

  「嫻姐兒推人時說了什麼?」正德帝問道,平靜的臉看不出喜怒。

  寧王妃有些畏懼,下意識地看向丈夫。

  寧王面上有些尷尬,說道:「父皇,嫻兒並非有心的,她應該是和弟弟妹妹鬧著玩呢。」雖然不知道女兒說了什麼,但可以想像自家王妃時常在女兒面前嘮叨著晉王府的雙胞胎,讓女兒聽了進去,定然不是什麼好話兒。而且先前皇帝對雙胞胎的特殊對待,哪個皇孫不嫉妒生氣,難免會生出其他的想法來。

  最後,這事是由皇后出面處理,斥責了寧王妃後,又賜了些藥材給小胖妞補身子,然後讓人帶小胖妞下去處理傷了——被咬的地方已經出現一圈牙印兒,雖然沒有出血,但也紅腫得厲害,可將寧王妃心疼壞了,越發的恨上了阿寶。

  從此至終,皇帝都未發話,但在皇后明顯偏坦晉王府的雙胞胎時直接保持沉默,讓人知道皇帝的態度。等寧王夫妻帶著女兒離開時,皇帝還十分和藹地詢問了雙胞胎怕不怕,有沒有受傷之類的,不過可惜的是,甜糕小朋友仍是不搭理人,包包小朋友十分嚴肅認真地回答了一句,將正德帝弄得夠嗆。

  也因為小孩子們打架,正德帝沒了興趣,加之他精神有些不好,便讓大伙散了。

  眾人恭送帝后離開後,然後皆忍不住看了眼晉王府的雙胞胎,眼裡有些複雜,不過轉眼一想,他們父皇再喜愛雙胞胎也沒用,反正依他的身體狀況也折騰不起什麼了,若是他太執著,反而讓太子和晉王離心,嘿,那有得瞧了。

  倒是太子在離開時,詢問弟弟:「孩子們沒傷著吧?」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用一種驕傲的語氣道:「無人能傷他們,他們很厲害的。」

  太子看得忍不住發笑,哪有作父親的會用這種語氣來炫耀自己的孩子的?這種時候不應該是自謙麼?不過見他漸漸有了正常人的情緒,太子心裡也是有些高興的,撇去那個位子,他覺得自己對這位弟弟所欠良多,越發的希望他能變成個正常人。

  等太子夫妻也離開後,其他人跟著離開了。

  宮門口,在齊王又去鬧蕭令殊時,五公主和金璟琋忙和阿寶約定,讓她改日帶雙胞胎到她們府裡玩。當然,若是阿寶有空,她們去找她也行。

  阿寶自然笑著答應了。

  等上了馬車後,阿寶將膩到自己懷裡的兒子推到面前,同樣也將膩到蕭令殊懷裡的女兒拎到一起,然後滿臉嚴肅地看著他們。

  「誰教你們這樣打架的?」揪頭髮擰臉咬胳膊——簡直是潑婦打架啊!她都沒這麼潑呢!

  雙胞胎萌萌地瞅著她,然後瞅向旁邊的父親。

  阿寶也看向蕭令殊,在他淡定地回望過來時,有些黑線道:「王爺你教了他們什麼啊?」

  自從雙胞胎會跑以後,蕭令殊有空就帶他們去玩或拎他們到練功房裡折騰,阿寶觀察了許久,覺得沒什麼大問題後,便沒再關注了,反而極是開心某位王爺如此用心地照顧孩子。直到今天,她才發覺,她家的兩個孩子別看小小的、乖乖的,但也特凶殘了。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工具保護自己以此傷敵,他們做得很對!」男人十分正經嚴肅地道。

  兩個孩子依舊萌萌的表情,乖巧無辜極了,彷彿不知道阿寶為何生氣似的。

  阿寶差點忍不住捂臉,心裡有些捉急,難道她不應該放任他們父子仨如此培養感情下去?孩子小小年紀的就逞兇鬥勇的不好吧?好吧,雖然說今天他們也算是自保……可是為毛仍覺得自家小孩子太凶殘了呢?

  更凶殘的是——

  「他們長大了,可以學習鞭子和劍了!」

  「別想!」阿寶想也不想地反駁,「等他們五歲後再說!」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然後淡定地移開視線,不過阿寶覺得這男人根本沒將她的話當回事,私底下陽奉陰違呢。

  阿寶最終放棄了,覺得自己自己還是辛苦一些盯著吧。

  就在阿寶忙著盯稍丈夫要好好教育孩子時,阿寶爹回京的日子也定下來了,就在半個月後。

  得到父親將要回來的消息,阿寶近段時間精神都亢奮著,甚至想著要不要帶著兩個孩子親自去接他,好讓他能在第一時間見著孩子。不過被蕭令殊回絕了,並且提醒她,李繼堯這次是奉旨回京,他要先進宮拜見皇帝,謝了恩後,才能直接回府。

  而且李繼堯回來時,天氣也熱了,兒子身體不好,可禁不得折騰。

  阿寶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只不過太興奮了,一時間妄了形,最後只能按耐住激動的心情,開始數著父親回京的日子。

  終於等到李繼堯回京那天,阿寶一大早就醒來了,不僅折騰著丈夫,也折騰著兩個孩子。在蕭令殊進宮前,一遍遍地叮囑他,遇著她爹時記得幫她問候,然後再這樣那樣的。

  為此,王爺心裡有些不高興。蕭令殊雖然從未覺得老婆嘮叨很煩,甚至已經習慣她的嘮叨了,可是當她嘮叨的對象換了別的男人時——即便那個男人是岳父,心裡仍是不高興的,有種他的珍寶被搶走了的感覺。

  懷著淡淡的不高興,王爺去上朝了。

  等蕭令殊離開後,阿寶又開始嘮叨起了雙胞胎,嘮叨得雙胞胎都要扁嘴巴了,一遍遍地保證他們已經懂得喊「外祖父」為止。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01:23 PM

第93章

  當阿寶看到與蕭令殊一同走過來的男子,雖然滿臉大鬍子,但仍是一眼便認出是已有三年未見的父親。

  「阿爹!」

  驚喜地叫了聲後,阿寶已經拎起裙子飛奔過去,直接撲到男人的懷裡。

  李繼堯樂呵呵地抱住女兒,拍了拍她的背,嘴裡叫著:「我的乖寶哎……」眼裡卻有些濕潤。

  「阿爹、阿爹、阿爹……」

  阿寶迭聲喚著,像是在撒嬌一樣,緊緊地摟住他,將臉埋到他的懷裡,嗅聞著父親身上的味道,還是記憶裡的那種沉香木的味兒,讓她感覺到安心。

  周圍的人看著這難得的父女重逢,幾個雁一臉感動,王府的侍衛一臉便秘之色。

  果然,在父女倆都為重逢歡喜時,被人晾在旁邊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雖然他依舊面無表情,但是渾身的氣勢都變了,活像是誰欠了他的債一般,伸手分開了那對久別重逢的父女,並且一臉正經道:「岳父,請自重!」

  「……」

  李繼堯茫然地看著今兒第一次見面的女婿,一時不明白他說要自重什麼?

  阿寶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見他一臉正經嚴肅,等明白他的意思時,黑線了,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嗔怪道:「王爺,這是我爹……」

  李繼堯卻渾然不在意,熊掌又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肩,不敢太用力,感歎道:「幾年不見,乖寶越發的漂亮了,阿爹都快要認不出來了。」然後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

  阿寶也笑瞇瞇的,「阿爹你留著滿臉大鬍子,女兒卻還是認出你的。不過這大熱天的,留著滿臉鬍子不熱麼?阿爹還是剃了鬍子吧,看著像只大熊一樣……」不由得又開始嘮叨起來。

  李繼堯摸摸臉上的鬍子,想了想,轉頭看向女婿,見他下巴一片光潔,眼睛一轉,笑道:「女婿啊,我這女兒不喜歡男人留鬍子,每次見我都要我將鬍子剃了。可是男人不留鬍子,嘴上無毛,能看麼?」

  蕭令殊一臉嚴肅道:「阿寶不喜歡!」所以他剃了,反正他留不留鬍子也沒人敢說他。

  「……我家乖寶就是這個脾氣。」李繼堯慢慢地道,突然覺得女婿真是……人不可貌相?

  正說著,便聽到兩道軟軟糯糯的聲音:「爹爹,娘娘~~」

  李繼堯抬眼看去,眼神微微一動,只見不遠處手牽著手的兩個孩子正歪著腦袋,白嫩嫩的小臉蛋白裡透紅,十分惹人喜歡,一臉純真地瞅著人,樣子要有多萌就有多萌,連大男人的心都要給他們看軟了。

  阿寶這時才想起被落到一旁的兩個孩子,忙招他們上前,指著李繼堯道:「包包、糕糕,這是外祖父,先前娘給你們看過畫像的,要叫外祖父。」

  阿寶教孩子們叫人,都是拿了畫像來教著孩子們叫的,當初蕭令殊不在時,也是拿著畫像教他們叫爹。李繼堯這裡也一樣,阿寶生怕孩子們到時不認得,所以便繪了畫像,教他們叫人,雖然畫相與真人是有出入,不過也相差不了多少。

  兩個孩子瞅了瞅李繼堯,又瞅著阿寶,一個軟嫩嫩地道:「黑黑~~」

  另一個皺著小眉頭,小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胡胡~~」

  阿寶很快理解了他們的意思,這才想起她那爹一臉的大鬍子,遮了大半張臉,活像隻熊一樣,孩子們認得才怪。她當初拿的圖像都是她爹在休息時穿著文士長衫,看起來就是個中年帥大叔的形象,而不是這個大熊一樣的大鬍子男。

  李繼堯聽明白孩子們的意思,不禁放聲大笑,笑聲爽朗豪邁,大步走過來彎腰看了看這兩個孩子,說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待會就去剃了這鬍子。」說罷,抬手在兩個孩子的腦袋上拍了拍。

  阿寶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其實她在邊境的時候,李繼堯每次從軍營回來,都會剃掉臉上的鬍子,等回軍營了,懶得打理計較,等下次回來,又是滿臉的大鬍子了。

  等幾人到了正廳坐下後,阿寶仔細打量他,看著和三年前沒什麼區別,沒有變胖也沒有變瘦,還是健健康康的,便放下心來。再見他眼底有青色,便知他沒有好好休息。應該是到了京城外的驛站後,略作梳洗,整理了下儀容,然後天剛亮城門開時,便直接入京進宮拜見皇帝了,也沒怎麼歇息,而下了朝後,又被蕭令殊直接帶回王府了。

  丫鬟們上了茶點後,李繼堯又讓她們送了些清水上來,開始剃鬍子。

  等他清理乾淨,露出一張俊雅的面容,若是不看膚色氣質,單看這張臉,會讓人覺得是個書生型的俊雅男子,看著就像文官。不過他古銅色的肌膚,炯炯有神的雙眼,凌厲剛硬的氣勢,頗為威嚴彪悍,稱得上是一名儒將。

  這熟悉的面容不僅阿寶激動,華媽媽和幾個雁也覺得頗為親切,而兩個孩子眼睛也有些發亮,十分乖巧地叫道:「外祖父~~」

  「外祖父~~」

  兩個孩子先前見了阿寶直接撲到「外祖父」懷裡,知道這是可以親近的,於是也紛紛撲了過來。小孩子們大多是喜歡學父母,阿寶和蕭令殊對皇帝恭敬有餘親近不足,於是兩個小包子也不怎麼親近,而李繼堯的畫像被阿寶天天拿來荼毒兩個小包子,見多了,自然是覺得眼熟,於是也喜歡親近。

  兩個孩子的親近樂得李繼堯臉上露了傻笑,一手一邊抱起他們放到膝頭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真是愛不釋手,笑不合攏,還要忙著從懷裡將為他們準備的小禮物送上,一人一個羊脂玉珮掛在他們腰間。除此之外,這次他回來,還讓人拉了幾車的禮物,都是給外孫的見面禮,不過因為東西多,還在路上慢慢地押送回來,需得幾天時間。

  雙胞胎得了禮物,都撅起小豬嘴,一人一邊地往外祖父臉上塗口水,甜蜜蜜地說著謝謝,更讓李繼堯喜愛得不行。雖然外孫們長得不像女兒,但只要是女兒生的,他都喜歡。

  「兩個小馬屁精!」阿寶笑罵了一聲,見兩個孩子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如何不知道他們其實不若外表的純良,特別是兒子,內裡鬼精鬼精的。

  待李繼堯將兩個孩子放下後,阿寶給父親換了盞涼茶,問道:「阿爹你這次能在京裡停留多久?」

  李繼堯看她一臉期盼,笑道:「今兒入宮見了皇上,皇上允我待足兩個月,同家人好好聚聚再回璟城。」

  雖然覺得時間太短了有些失望,不過阿寶很快便打起了精神來,父女倆開始敘幾年離別之情,雖然每月兩封信不斷,但李繼堯有時候忙起來,只能匆匆地回了句「甚好,勿念」罷了,很多事情在信上是說不明白的。

  在父女倆說得高興時,一直被晾著的男人慢慢地喝茶,看了看阿寶高興的笑臉,忍住了那股子不舒服感,繼續淡定地喝茶。見坐在旁邊的兩個孩子扭著小屁股坐不定的模樣,然後端來了一碟花糕放在他們面前。

  「爹爹,吃~~」甜糕小朋友很貼心地捏了塊甜糕給被冷落的父親。

  包包小朋友也和弟弟一樣,而且她不僅給了父親,還給外祖父和娘親,大家都有份兒。

  蕭令殊點了點頭表示讚許,然後接過吃了。

  李繼堯雖然和女兒在說話,但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女婿,看到他和孩子的互動,暗暗點頭。女兒嫁了人,他這作父親的不僅不能親自為她擇個滿意的夫婿,甚至連她成親都無法回來,心裡難過又愧疚,他疼了十幾年的寶貝就這麼交給另一個男人了,心裡無論如何都是不放心的。

  女兒成親的那天,他遠在璟城,對著京城的方向,差點噴淚,驚得軍師好一頓好撫。後來雖有管家易叔回來報告女婿的人品及對女兒如何,可是易叔也只是觀察了幾天,能看出什麼?心裡總是不放心的,一直叨念了三年,終於可以回來一趟親自過眼了。當然,以李繼堯的尿性,若是女婿對女兒不好,他絕對能做出慫恿女兒休夫的事情來,可沒有那種女人嫁到別人家,就是別人的,必須委曲求全的想法。

  說了會兒後,見時間差不多了,阿寶忙讓人擺膳。

  父女倆已有三年沒在一起吃頓便飯了,李繼堯也沒有推辭,和女兒女婿還有兩個外孫一起同桌吃飯。等看到兩個小外孫有模有樣地拿勺子自己勺蛋羹吃,女婿也十分照顧他們,將丫鬟們弄成小塊的肉和青菜夾到他們碗裡讓他們吃,對此更滿意了。

  「爹,菜菜。」包包用那張和蕭令殊十分相似的臉瞅著他,不肯吃小碗裡的青菜。

  蕭令殊淡定回望,面無表情。

  因為他的面無表情,小包子也板起了小臉——所以說,原本那麼萌的小傢伙,根本不是天生面癱,而是學她爹的。

  「吃掉!」蕭令殊命令道。

  小包子扁著嘴,瞅向娘親。

  阿寶趕緊看向他處,然後朝自己父親眨了下眼。

  李繼堯很快明白女兒是什麼意思,見小傢伙扭臉看他,也忙學女兒同樣別開臉看向他處。

  小包子見沒人理她,只能扁著小嘴,眼裡淚花都出來了,小胖爪抓著勺子,困難地將不喜歡的青菜往嘴裡扒。

  然後又見甜糕小朋友將自己不愛吃的水煮豆腐偷渡到他姐姐的碗裡,被姐姐發現後,忙湊過去在姐姐臉上啵了一下。包包小朋友皺起包子臉,堅決不被收買,將那塊沒味道的豆腐舀回了弟弟的碗裡。

  甜糕小朋友也皺起了包子臉,不喜歡吃這種沒味道的菜。

  「糕糕,吃掉!」

  聽到這又冷又硬的聲音,甜糕同學也像他姐姐一樣委委屈屈吃著自己不愛吃的青菜。

  李繼堯看得開心,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小孩子了,女兒剛滿週歲時他便去了邊境,後來直到女兒長到五歲,他排除萬難,讓管家易叔回京將女兒帶去邊境,每年住上幾個月,培養缺失的父女之情。

  想到這,李繼堯又歎了口氣。

  膳後,又吃了些消食茶後,阿寶帶兩個孩子去午休,留下翁婿倆在大廳裡坐著,一個沉默寡言慣了,一個第一次見到女婿,不知道說什麼好。

  半晌,李繼堯道:「我這女兒雖然被我嬌慣得不行,但卻是最乖巧聽話又貼心的。是我對不起她,她還年幼時,因為沒法承受她娘親的去逝,直接離開家裡去了邊境,將她留在家裡。她娘早逝,父親又不在身邊,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能疼她的人也沒有多少,過得不怎麼好……」

  怎麼可能好呢,妻子的去逝讓他幾乎難以承受,母親又時時催著他再娶,想讓他留個後代。後來他將女兒留給母親教養,母親一直不原諒他忤逆的行為,對女兒也是不冷不熱,甚至有時候會遷怒上女兒。

  那時他還不是將軍,在家人眼裡,只是個沒有家族庇護的普通士兵,遲早會受不了回家的,沒有前途可言,誰會關心一個母早逝父不在的孩子?特別是威遠侯府這種大家族,下人最會看主人的臉色行事,李繼堯雖不懂後宅的彎彎繞繞,但他小時候也是在後宅長大的,見過母親如何對付父親的妾侍,也見過父親的那些妾侍是如何上眼藥,庶出的兄弟姐妹面上一套,背後一套。

  這也是為何他在女兒五歲時,排除萬難,硬是讓人將女兒接到邊境,接到身邊。即便又被母親罵不孝,還是這樣做了。那時他還不是將軍,邊境的條件也不好,將士的居所也不好,但他已經想法子給女兒安排最好的一切了。也沒有因為覺得邊境不好而將女兒留在錦繡京城,再好的環境,沒個人疼,能有多好?

  時隔四年,再次見到女兒時,李繼堯知道自己做對了。這樣小心翼翼地不行一步差錯的孩子,乖巧溫順,大人說什麼都會很乖巧地做好的孩子,比他所見過的所有的孩子都乖,甚至比邊境這些在戰火中被迫成長的孩子都要懂事,讓他有些後悔當初一走了之,沒有給她更好的安排。

  幸好,還可以彌補。直到後來,他一步步升至將軍,女兒終於在威遠侯府有了地位,沒人再敢說他女兒是個娘早逝爹不要的可憐孩子了,可是她的那種小心謹慎的性格已形成,行事乖巧溫順,心裡有委屈也不會讓人瞧見,永遠都是溫和柔順,與誰都處得來,彷彿沒了脾氣,讓他既憐又無奈。

  直到今日,見到女兒明快的笑臉,毫不顧忌地撲過來,對著女婿嗔怪的表情,倒是比未出嫁時看著要鮮活一些,李繼堯終於放心了。

  李繼堯絮絮叨叨地和女婿說了很多話,都是關於女兒的,蕭令殊也沉默地聽著。等說到最後,氣氛倒是有些傷感起來。

  「女婿啊,我這女兒以後就勞你多擔待了。」

  蕭令殊點頭,冷硬的聲音道:「阿寶是我的妻。」

  李繼堯嘴角抖了抖,忍住想一拳過去的衝動——尼瑪哪個作父親的都不能忍受養得白白嫩嫩、嬌嬌軟軟的女兒去伺候另一個臭男人,即便這個臭男人是女婿也一樣。偏偏這個臭男人還在岳父面前炫耀你女兒已經嫁給我為妻了,這不是拉仇恨嘛?若不是這位是當朝親王,早就直接揍過去了。

  「你打不過我!」蕭令殊繼續淡定道,聲音帶著幾分愉快,「岳父以後還望自重。」

  「……」

  等阿寶哄睡兩個孩子出來,便發現廳裡的氣氛似乎有些詭異。

  李繼堯見女兒出來後,怒瞪了女婿一眼,然後又溫和地對著女兒道:「阿寶,爹先回去了,去見你祖母。」

  阿寶這才想起威遠侯府的老夫人,頓時心裡喊糟糕,指不定老夫人又要生氣了,其實她也沒想到蕭令殊會直接將她爹帶回來,還以為她爹要先回府拜見老夫人再過來看她的,或者她帶孩子回去看他也行。

  雖然想讓父親歇一歇,但也知道老夫人的重要性,忙道:「阿爹快回去吧,省得祖母她老人家又要生氣了。哎,阿爹今日應該先回府探望祖母的,祖母這些年一直掛念著您呢……」

  李繼堯含笑地聽著女兒嘮叨,擺了擺手道:「沒法子,晉王殿下有令,我只好先行一趟晉王府了。」他這話倒是沒錯,在女婿將他堵住,一臉冷酷無情地請他去晉王府時,李繼堯十分順從地去了,倒是讓原本也想來堵他的威遠侯一見,馬上縮起來了。

  阿寶看著她爹耍無賴,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等將李繼堯送出門後,阿寶還是有些依依不捨,直到被男人攬著肩膀,帶回了房裡,然後直接壓到了身下。

  他額頭抵著她額頭,啞聲道:「很高興?」

  阿寶笑瞇瞇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嗯了一聲,湊過去親吻他的唇,溫柔地道:「很高興呢,謝謝王爺。」

  見她眉眼間洋溢著歡快的氣息,眉眼笑得彎彎的,他眼裡也透著愉悅,低首碰了碰她柔軟的唇瓣,然後忍不住深吻她。

  等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時,男人突然說道:「以後不許隨便碰其他人。」他凝眉思索了下,「孩子大了也不准抱了。」

  阿寶愣了下,然後有些黑線道:「王爺,那是我爹……」

  「岳父也一樣!」他很嚴肅地說,配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只讓人覺得真是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阿寶眼睛一轉,面上很乖地應下了,心說下次見了再說吧。沒辦法,她幾年沒見爹了,自然是比較激動的,無論她多少歲,在父親面前,她還是個孩子。

  蕭令殊沒有探究她的陽奉陰違,目光一寸寸地凝視著她的臉,然後將她攬到懷裡,有些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渾身洋溢著一種輕鬆的氣息。

  原來父親與女兒間是這樣相處啊……

  *****

  李繼堯不知道他為純潔的女婿豎了榜樣,回到府裡見了老母親後,近二十年未見的母子倆抱頭痛哭了一場,在幾個兄弟的勸說下,終於止住了淚。

  老夫人狠狠地捶著兒子的背,嘴裡罵著他是個狠心的不孝子、孽障,罵到最後,話題一轉,恨道:「自從得知你回來後,我一直盼著,今兒盼著你盼了一個早上!你倒好,一回來就往其他地方跑,連老母都不要了,我白養你了……」

  「娘,晉王當時攔下兒子,兒子也沒辦法。」李繼堯歎了口氣,「雖他是女婿,但到底是當朝親王……」

  老夫人不說話了,大兒子先前也提過這事,只是心裡還是有些怨氣,不過對晉王到底是有些忌憚的。特別是這一年來皇帝生病,太子理政,晉王也受到太子的重用,更沒人敢惹那煞星了。以前皇帝厭棄他時都敢這般囂張,太子明擺著一心要護著晉王,誰還敢惹那煞星?幸好只要沒人惹到他,他也不會像條瘋狗到處咬人,還算是講理的。

  雖然晉王是自己的孫女婿,但老夫人可從來沒想過要讓晉王如何孝順她,就當白養了個孫女了。

  見老夫人不再提這話,李繼堯心裡有些高興,忙轉移了話題,開始哄起老夫人來。

  對於李繼堯的回歸,威遠侯府上下都是高興的,威遠侯府原本已經沒落,後來有了李繼堯,才將威遠侯府推到如今的地位,雖然李繼堯不是威遠侯府的長子,沒有爵位,但卻是皇帝欽點的鎮北將軍,連威遠侯現在見到這個弟弟都要敬重幾分。

  是以,老夫人嘴裡是怨怪著這兒子的,但心裡也明白,威遠侯府還是因為四子的原因,才恢復了先祖時期的榮耀,誰人說起她時,不是敬重萬分的。嘴裡罵得狠,心裡卻也是為他高興,後來也默許了他的行為。

  晚上家宴時,李繼堯見了家族裡的侄子侄孫,每個都給了禮物,也瞭解了家族中的情況,知道幾個侄子都有出息,心裡頗為欣慰。

  等家宴後,李繼堯扶著老夫人回了榮瑞堂,老夫人順便也將大兒子和二兒子也叫過來了,李繼堯一見這架勢,頓時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上,揮退了其他的丫鬟,只留了心腹除媽媽在旁伺候,就聽到她說道:「老四,你胡鬧這麼多年,娘心裡知道你先前為你媳婦難過,也隨你去了,可是這麼多年,娘這心裡一直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總擔心戰場上刀劍無眼,就生怕你一個不小心傷著了。」

  李繼堯虎目微濕,哽咽道:「是兒子不孝,讓娘親擔憂了。」

  老夫人見他態度良好,沒有像以前那樣突然發癡病,又繼續道:「你媳婦是個沒福氣的,只是人死不能復生,過了這麼多年了,什麼都過去了,人總是要往以後看的,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說了一會兒,老夫人見他沉默地聽著,心裡也吃不住他在想什麼。這兒子無疑是優秀的,無論是從文或從武,當年也因為他年紀輕輕的中了舉,才使得書香傳家的田家願意將女兒下嫁。後來田氏去逝,他去了邊境從軍,大伙都不看好他,認為他一介書生,沒了家族支持,何時才有出頭之日?可偏偏卻讓他掙了個將軍回來。

  「繼堯,你老大不小了,難道就想這麼過一輩子?身邊沒個貼心的人照顧不說,也沒個嗣子,你以後要怎麼辦?繼堯,你為田氏做的夠多了,再深的情也該忘了。娘看中了一個姑娘,她是個善良和順的,覺得她是我兒良配,若是你願意,改日娘便讓人去下聘罷。」老夫人邊盯著兒子的臉邊說道。

  威遠侯和二老爺也盯著他們四弟的臉,生怕他又像十幾年前那般,激烈地反對,然後直接要死要活的,彷彿他們逼著他去改嫁一樣。

  這次,李繼堯倒是沒有像以前那般發瘋了,只聽得他沉聲道:「娘,這事以後再說吧。」

  老夫人一聽,便知道這是他的推托之詞,臉色便沉了,知曉兒子仍是放不下田氏,心裡又驚又怒,連帶的也恨上了阿寶,心知若不是孫女那張與田氏相似的臉,兒子也不會每每見一次就憶一次田氏,倒是難以忘記了。若不是這兒子當年發瘋,她還不知道自己竟然生了個情種出來。

  老夫人深吸了口氣,方道:「好吧,你才剛回來,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等三個兒子相攜離開後,老夫人恨恨地捶著桌面。

  「老夫人何必生氣呢?四爺這性子就是這樣,他是個長情的,反而顯得有情有義。」除媽媽安撫道,眼睛一轉,又道:「而且,四爺念著已逝的四夫人,倒是可以讓晉王妃勸勸四爺。」

  老夫人臉上一諷,「讓明錦去勸她爹給她娶個後娘?我瞧著她是巴不得她爹此生不娶,然後才能事事念著她吧?你瞧瞧這幾年,繼堯每次讓人捎的東西回來,幾時不是先緊著他女兒先?都成了個二十四孝的好爹了。」

  聽著老夫人這滿腹怨氣的話,除媽媽知道她憋得久了,並未插話,默默地聽著,直到老夫人說累了,方端了杯參茶過去給她潤喉。

  「罷罷罷,兒女兒孫都是債!」老夫人歎了一聲,「你說得對,過兩天,請晉王妃回來一趟,讓她幫著勸勸罷。」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01:34 PM

第94章

  阿寶翻著雁回呈上來的各種帖子,發現今天帖子的數量比往常要多得多,都是以各種名目邀請她去賞花或與宴的帖子。

  「這幾日的各府送來的帖子都比以往多呢。」雁聲邊幫阿寶分類讓她過目,邊說道。

  阿寶聽罷淡淡一笑,自然明白這種情況,可不是都奔著她爹去的。先前或許還有些不明白,等看完那些下帖子的各府的名字,再將這些帖子的主人及他們身後的家族聯繫上,便知道這些人的打算了。

  似乎大伙都認為她爹單身太久了,該娶房繼室生個兒子了。

  李繼堯今年才四十歲,雖然在這這個平均壽齡極低的時代裡,算是邁入爺爺輩的男人了,但駕不住這時代對男人的優待。只要有權有錢,七十歲的老頭子都可以納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為妾,何況是李繼堯現在的身份,恐怕多得是人家願意將女兒嫁過去作繼室。

  李繼堯現在在京城諸位夫人眼裡,也算是最受歡迎的女婿人選了。首先,原配已經死了近二十年了,沒有留下個兒子,原配留下的女兒也出嫁了,倒是省了繼母繼女的相處問題;其次,李繼堯現在是皇帝和太子器重的大將軍,只要嫁過去,馬上就是將軍夫人了;最後,若是嫁過去後一舉得男,那麼這男孩就是李繼堯唯一的兒子,以後李繼堯留下的一切都是這孩子的。種種條件下來,足以教人心動。

  所以,阿寶知道她爹雖然年紀大了點兒,但仍是個搶手貨,妥妥的黃金單身漢啊。而且指不定那些人都認為,看李繼堯對原配現在依然念念不忘,便知道是個重情重義的,嫁過去若得他如此相待,女人這輩子也值了。

  而這些人也知道李繼堯對唯一的女兒的看重,是以都想從阿寶這裡下手,先和她打好關係,若是能讓她滿意,有她幫忙勸說,止不定能成事。

  不得不說,所有人皆認為李繼堯再娶一事,關鍵在阿寶身上。

  華媽媽和雁回等也很快明白了這點,這些人的神色中都添了抹擔憂,並不是怕李繼堯再娶,而是怕李繼堯娶了個不好的回來,然後吹枕頭風破壞父女間的關係。雖說阿寶已經出嫁,但出嫁的女兒在夫家的地位仍是與娘家有關,靠的是拼爹拼家族,若不是有個大將軍的爹,阿寶這晉王妃也不會當得這般舒服,就算晉王要獨寵王妃,誰敢有意見?

  阿寶讓雁回將這些帖子整理好,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看情況,到時備份禮過去。

  「王妃,這是威遠侯府的帖子,還有三日便是大夫人的壽辰呢。」雁回提醒道。

  阿寶也想起了過三天便是大伯母的壽辰了,不禁瞇了瞇眼。大伯母的壽辰是要回去的,不過總覺得這次回家,祖母一定會將她抓過去做思想工作,然後讓她出面去做她爹的思想工作。

  想到此,阿寶不禁蹙起了眉頭。

  其實她對於父親再娶並無意見,人生還長著,自己過得開心才是正理。若是父親想要個人陪伴,無論是誰她都不會有意見,只會為他高興;若是他對死去的娘親不能忘懷,覺得這樣過一輩子挺好的,她也不會左右他的決定,仍是認為他開心就好。

  雖然說她爹沒有嗣子,這點讓人詬病,不過阿寶也覺得不是什麼問題,可以從家族旁支裡挑個品行好的孩子過繼就行了,以她爹現在的地位,要過繼個孩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當然,這些都是她的想法,阿寶知道老夫人是絕對不答應的,比起過繼的孩子,老夫人認為只有自己的親生血脈才是最好的。阿寶歎了口氣,想到要對上固執的祖母,便有些頭疼。阿寶自從會說話起,便被養在老夫人身邊了,老夫人雖然並不想養她,但也知道這樣對她的名聲比較好,由祖母親自教養大的姑娘,雖沒了母親,但於名聲上也好聽些。

  是以阿寶也知道自家祖母有時候有多固執,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只能順著她的意來。只是老人家很多事都想得理所當然,總認為世情如此,認為這對孩子來說是最好的,所以孩子也必須這麼做才行。

  「娘~~」

  「娘娘~~」

  兩道歡快的童音響起,打斷了阿寶的思緒。

  阿寶抬頭望去,便見雙胞胎歡快地從外頭跑了進來,在跨過高高的門檻時,也不要丫鬟抱,自己攀著爬了進來,然後歡快地撲到她懷裡。

  阿寶接過丫鬟呈來的帕子給他們去臉上的擦汗,伸伸進衣服裡摸了摸他們的背,發現泌出了汗漬,忙讓人拿衣服過來,擦汗換衣服,邊問道:「你們去哪兒玩了?」

  雙胞胎十分乖巧地任由母親為自己擦汗換衣服,然後對視一眼,指著外面:「叔叔~~」

  聽到「叔叔」這個稱呼,便知道是去解神醫那裡了。對於解神醫,阿寶還是放心的。換了衣服後,給他們洗了小臉,又洗了小爪子。這時華媽媽已經和白前一起將準備好的果奶點心等吃食呈上來,給兩個玩了一個早上的小包子填填小肚子。

  阿寶也陪孩子們吃了一些,因為不餓,所以吃得十分慢,意思意思地吃一點,主要是兩個小傢伙吃東西時喜歡有人陪著,不然鬧得你最後只能吃他們遞到面前的,揉捏得不像樣的東西。

  陪孩子們玩了會兒後,便聽說金璟琋來了。

  「嬸嬸~~」

  兩個孩子手牽著手朝金璟琋軟綿綿地叫道,叫得她眉眼俱是笑意,忍不住抱著他們又是一陣親香。

  金璟琋分別掂了掂兩個孩子,姐姐身子結實,肉嘟嘟的,十分可愛,是個健康的孩子。弟弟倒是瘦弱了些,不過看著臉蛋兒也是健康紅潤,可見晉王府是用心養著的,倒是不用擔心這孩子早夭了。

  金璟琋隔三差五便過府來陪雙胞胎玩,每回都會帶上各種禮物,小傢伙們都認得她了,每次見她時,嘴巴十分甜地叫著「嬸嬸」,讓金璟琋喜愛得不行。

  不過今天金璟琋不僅來看雙胞胎的,還有其他的事兒。阿寶見她眉宇略帶憂慮,讓人將雙胞胎帶下去玩耍後,問道:「你今兒個怎麼了?難道是六弟給你氣受了?」

  阿寶這話純粹是來調節氣氛的,齊王除了在成親那天喝醉了酒直接和大舅兄打了起來,將自己的婚宴弄得亂七八糟外,其他時候對自己王妃還是挺好的,這些年來也沒見他們夫妻之間紅過臉,比起寧王和寧王妃這對隔三差五地鬧騰的夫妻,他們也算是恩愛了。

  其實在阿寶看來,是因為金璟琋頗有手腕,將那熊孩子都拽到手裡了,齊王雖然在外頭會折騰,但在家裡有金璟琋這位霸氣的蘿莉型御姐鎮著,根本鬧騰不起來。所以在外人看來,他們夫妻之間還算是和睦的。

  「我倒是寧願他給我氣受了。」這樣她還有辦法解決。金璟琋歎了口氣,然後欲言又止地看著阿寶。

  阿寶看她這模樣,不由說道:「你怎麼了?咱們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金璟琋最終止不住心裡的渴望,小聲的同阿寶說了,見阿寶愣愣地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也詢問過太醫了,但太醫都是開些調理身子的藥,吃了也沒用,幾年了都沒懷上,我也急了,就想著能不能讓解神醫瞧瞧。聽說他是挺厲害的……」

  半晌,阿寶說道:「那個,解神醫說他並不精通婦科……」生孩子這種事情……阿寶由於完全沒為此事焦急過,所以一直覺得是看緣份的。不過上輩子也看多了五花八門的專治不孕不育的醫院廣告,也知道自古以來,不孕不育都是個問題。

  見她神色有些黯淡,堅持想讓解神醫瞧瞧,這點兒的小事,阿寶自是不會拒絕,讓人去將解神醫叫來。

  解神醫被阿寶叫過來的時候,發現屋子裡豎了屏風,屏風後面隱約坐了個人,雖然心裡有些奇怪,不過仍是給阿寶行禮問安後,問道:「不知王妃叫在下來有何事?」

  阿寶自是沒客氣,直接將事情說了,不過沒有點明屏風後頭的人的身份,大伙心照不宣就行了。

  等解神醫聽完阿寶的話,頓時有些悲憤了,說道:「王妃,在下真不精通婦科。」

  「哎,解神醫你就給她瞧一下吧,瞧瞧也無礙。」

  最後解神醫為金璟琋把了脈,回答也如那些太醫說的,身子很健康,沒什麼問題。至於吃藥調理什麼的,是藥三分毒,解神醫並不建議再吃,是以他也沒有開什麼藥,只道放寬心,孩子以後就會有了之類的,十分中肯的建議。

  金璟琋也知道自己強求了,臉上透著說不出的失望。

  等解神醫離開後,阿寶少不得要安慰她。安慰到最後,阿寶忍不住想到,莫非孩子不能生不是女方問題,而是男人的問題?上輩子阿寶就聽說過,有時候夫妻倆沒有孩子,並不只是女人的問題,也有些會出在男人身上。除此之外,也有夫妻之間體質契合的問題,夫妻雙方都很健康,但是兩人體質不契合,在一起就是沒法生的。上輩子她身邊也出現過這樣的例子,夫妻結婚十年都沒孩子,後來離婚後,各自嫁娶,很快地,女的懷上了,男的也讓再娶的妻子懷上了。

  所以,當阿寶陰晦地提是不是男人的問題時,金璟琋一口回絕了,並且十分肯定。

  阿寶呆了下,金璟琋臉色有些晦澀,輕聲道:「我與王爺成親之前,倒是有個宮女懷上了王爺的孩子,不過母后看在我的面子上,瞞著他悄悄處理了。」齊王後來知道後自是鬧了一場,不過再怎麼樣,那也是自己的母親,而且孩子也沒有出生,根本也無從期盼起,自然很快將此事揭過了。

  金璟琋作為此事的得益者,一直絕口不提,當作不知道罷了。

  阿寶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覺得她連這種事情都告訴自己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腦袋千回百轉地想著夫妻間生孩子的問題,嘴裡安慰到最後,少不得又談到了行房的姿勢問題。

  金璟琋在阿寶不經意間脫口而出時,臉紅了,但仍是忍不住道:「姿勢很重要麼?」

  「這個……也不一定,但有些時候也挺重要的。」阿寶有些含糊地說,不敢拿自己的半桶水水平去忽悠人家。

  只是金璟琋現在被生孩子的問題折騰得快要魔障了,當下也顧不得害羞,扒著阿寶詢問起來,最後話題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拐到一個讓人尷尬的方向來了,只是兩個女人一個攪盡腦汁回想上輩子看過的一些醫學上所說的容易受孕的姿勢,一個聽得認真,完全成了學術上的交流,根本沒有絲毫的害羞之感。

  等金璟琋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決定回去就抓著丈夫做些造人的運動後,阿寶暗暗地擦了擦汗,也希望金璟琋能如願以償。

  就在阿寶忙著喝茶補充流失的水份時,蕭令殊回來了,看到她有些紅撲撲的臉蛋,白裡透紅,可愛極了,不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順著心意將她抱了起來親了一口。

  此時阿寶的腦子裡還被各種行房的受孕姿勢填充著,看到他時,腦子裡自然想到了某種滾床單的運動,臉上止不住又是一紅,更是看得男人心中大奇。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阿寶忙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問道:「王爺今日怎地回來得如此早?」

  「今兒無事,回來陪你。」他一本正經地答道。

  阿寶唇角揚了揚,見外頭陽光明媚,便道:「那好,包包和糕糕最近總喜歡去院子裡的那棵杏樹下打杏子,今兒咱們帶他們一起去摘杏子好了。」

  親子活動嘛,這是必須的。恰好院子裡的那株杏樹已經結果了,此時正是杏的果期,雙胞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枝頭上的杏子吸引了,時常跑過去瞧它們。

  蕭令殊素來不會反對她的提議,只要對她無害處的事情,一般都會隨她折騰。

  阿寶看他沉默而安靜的容顏,心裡突然泛起一種難以言喻溫情滋味,忍不住又投到他懷裡抱住他,感覺到他有力的手臂環住自己時,突然覺得,此生能遇到他,真好!

  *****

  幾天時間匆匆而過,轉眼便是威遠侯夫人的壽辰了。

  威遠侯夫人壽辰那天,阿寶一早便起了,準備妥當,左手一隻兒子右手一隻女兒,帶上禮物,這就麼回娘家了。

  蕭令殊一早便進宮了,在離開之前,告訴過她,等他下朝後,會去威遠侯府接她和孩子。阿寶想也不想地答應了,甚至心裡巴不得他快快下朝,然後去接她。

  威遠侯夫人今年的壽辰並非是整壽,原本是想請家裡的人聚到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就行了,可誰知老夫人開口,說她這些年來為威遠侯府上下忙碌辛苦了,所以這次要大辦。威遠侯夫人心知老夫人想要做什麼,只好給京城各家下帖子。

  就算不是整壽,但今天前來祝賀的人不少,而且都是攜著家中的適齡閨女過來的,大伙都是心照不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特別是她們被引到花廳時,還見著了老夫人,諸位夫人都恨不得直接將自己女兒推到老夫人面前,讓老夫人直接挑中自己的女兒作兒媳婦才好。

  威遠侯夫人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陪在老夫人身邊,看著這些夫人奉承著老夫人,心裡不由得歎了口氣,想著晉王妃不知何時會過來,也不知道她到時會有什麼反應。不過轉眼一想,晉王妃應該也猜得出一些了罷。

  正想著,便聽到下人來報晉王妃攜著雙胞胎回來了。

  眾人忙起身去迎接,少不得又是一翻見禮,才簇擁著阿寶坐到花廳裡。

  老夫人輩份最高,阿寶謙讓著讓她坐在首位上。等兩個孩子過來行禮後,老夫人十分慈愛地雙手一邊一個孩子,將他們攬到懷裡說話。

  有了兩個孩子作話題,大廳裡的氣氛更熱鬧了。一些出嫁的姑娘也同樣回來了,阿寶自然與姐妹們坐在一起聊起了孩子經來。

  熱鬧了一個早上,吃了壽宴,又說了會兒話後,客人們也終於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阿寶被留了下來。

  兩個孩子玩了個早上也累了,正揉著眼睛一副睏盹的模樣,二夫人見狀,便笑道:「孩子們玩了個早上也累了,寶銜院還留著,下人也時常打掃,讓孩子們去那兒歇息也使得。」

  阿寶笑著點頭,叮囑丫鬟嬤嬤們照看好小主子,便扶著老夫人的手陪她回榮瑞堂了。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陪同過去。

  路上,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這對做了近三十年妯娌的女人對視一眼,然後又看向阿寶,不由得暗暗歎息。雖然李繼堯回來讓威遠侯府上下都振奮了一把,但隨之而來的便是舊事重提。

  她們還記得當年田氏去逝後,老夫人是如何逼迫李繼堯再娶的情形。那時田氏的熱孝期剛過,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讓小兒子再娶。雖然知道老夫人如此行為沒什麼不對,但作為媳婦,心裡總有些不舒服,想到若是自己是田氏,與丈夫如此恩愛,剛死不久,婆婆就逼著自己丈夫再娶,甚至都沒有看過一眼田氏辛苦生下來的女兒,不免有些心寒。

  不過老夫人逼得緊,李繼堯卻是個倔的,天天抱著女兒死活不樂意再娶,老夫人氣得甚至揚言若是不娶就將孫女抱走,讓他一輩子見不著女兒,為此母子倆鬧得十分僵。

  李繼堯與田氏感情極深,妻子剛死,他傷心欲絕,哪有心思再娶?況且他也在妻子靈前發過誓,雖然沒人將之當真,但他自己卻當真了。老夫人一輩子要強慣了,當初也極為剛硬,絲毫不肯退讓,甚至差點兒遷怒上才幾個月大的孫女,差點想將孫女送回老家去。

  母子倆誰不肯讓步,吵吵鬧鬧了一年,一年後,直到李繼堯接受不了妻子的離逝和母親強迫性的逼婚,直接跑到了邊境從軍去了。老夫人又氣了一回,見兒子鐵了心不肯回來,只能放下了這事,只想等著他自己受不了回來再給他安排再娶。誰知他這麼一跑,就跑了近二十年才回來。回來後,已經變成了威振一方的大將軍。

  丫鬟上了茶點後,安靜地退下去了,室內只有幾位主子。

  老夫人喝了口茶,便開口道:「明錦啊,你爹難得回來一趟,你要多孝順他。他這些年來一個人在外頭,沒個貼心人伺候,我心裡總是不踏實,也覺得苦了他……」

  老夫人開始煽起情來,阿寶面上帶著微笑,和順地聽著,直到老夫人總結道:「你爹今年才四十,人生還長著,總不能這樣下去。你有空也勸勸他罷,祖母看中了幾家的姑娘,若是他覺得滿意的,便挑個娶了,有人照顧他,咱們也安心,你說是吧?」

  阿寶點頭,「祖母說得對。」

  老夫人心中一喜,倒是沒想到孫女會贊成,覺得希望就在前方了,再接再厲道:「這些天來,我看了幾家姑娘,她們的家勢和人品都不錯,若是你爹喜歡,就讓他挑一個娶了,以後有人照顧他,我這顆心也可以安下來。」

  老夫人說罷,看向威遠侯夫人,威遠侯夫人會意地進了內室,然後抱出了幾張仕女圖出來。這些仕女圖自然不是給阿寶看的,作女兒的沒有幫父親挑老婆的道理,而是讓阿寶帶到鎮北將軍府,將之交給這幾天忙得沒空回威遠侯府的李繼堯。

  李繼堯作為朝廷任命的大將軍,自然有自己的將軍府,他回京後,在家裡住了幾天後,便搬到將軍府去了。這行為看來合情合理,但很多人都覺得他是不耐煩老夫人天天狂轟爛炸式的逼婚,索性躲到了將軍府去。

  老夫人雖是李繼堯的母親,婚姻之事也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約。但是現在情況不同,李繼堯已是大將軍,朝廷命官,若是他不樂意,老夫人也無法逼他,所以才想要多方面勸說,讓兒子再娶,將來好留個血脈後代。

  「這些畫卷裡的姑娘都是百裡挑一的,你拿去給你爹瞧瞧,讓他自己好好挑一挑。」老夫人心情不錯地說道。

  阿寶仍是笑著答應了,除了微笑著傾聽,或附和幾句,沒有說一句多餘的話兒,自然也沒有什麼保證。老夫人一時間太高興了,倒是沒注意到這個現象,甚至根本沒有從孫女這兒得到什麼保證。倒是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注意到了,只是並沒有提醒。

  事實上,阿寶從小到大,在老夫人面前的話都是不多的,看起來乖巧柔順,安靜而孝順,和現在沒什麼大的變化,所以老夫人已經習慣了孫女的反應,一時間不覺得有什麼。

  在阿寶剛接過了仕女圖,便聽到下人來報,晉王過來了。

  老夫人聽到這話,臉皮抽搐了下,威遠侯夫人和二夫人互視一眼,眼裡有著笑意。

  蕭令殊是朝中親王,老夫人自然要親自去迎接的,雖然心裡不樂意,但禮數仍是要做足。而蕭令殊偏偏是所有的皇子中最沒眼色的了,若是太子或賢王等親至,就算讓長輩親自迎接,少不得要作下表面功夫,表示自己沒有架子,禮賢下士之類的,讓大家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老夫人看著被幾個兒子小心地陪著說話的男人,身上還穿著親王朝服,襯得那張臉越發的冷硬無情,讓人心裡有些發悚。而老夫人素來也是有些悚這個孫女婿的,每次阿寶與他回府,能不見就盡量不見。

  蕭令殊淡淡地與老夫人打了招呼後,對阿寶道:「本王來接你們了,包包和糕糕呢?」

  聽到這男人對兩個孩子的稱呼,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抽搐了下。雙胞胎已經被皇帝賜了大名,叫這種點心式的小名兒,感覺有些好笑。

  「在裡頭休息呢,今兒玩了一個早上,受不住,只好讓他們在裡頭歇下了。」

  阿寶解釋著,正準備去接孩子時,誰知蕭令殊親自起身,陪她過去接孩子,威遠侯府的人也少不得要作陪。

  等到了寶銜院,兩個孩子被丫鬟嬤嬤守著,還睡得香甜呢。

  見蕭令殊直接抱起了女兒,再讓嬤嬤抱起另外一個,眾人皆忍不住愣了下,明明懷裡抱著個孩子,可是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溫情感,但這男人能做到如此程度,也讓他們有些吃驚,同時不免想到外界傳聞晉王妃獨寵之類的。

  離開了威遠侯府,並沒有回王府,而是讓車伕直接拐道去鎮北將軍府。

  兩人坐在馬車上,一人抱著個仍在沉睡的孩子,阿寶對他解釋道:「王爺,咱們去鎮北將軍府蹭飯吧,阿爹會高興的。」

  其實昨天阿寶就讓人去詢問過她爹了,問他今天有沒有空,若是得空,她要帶孩子去蹭飯。李繼堯巴不得女兒天天來蹭飯,好與女兒、外孫聚聚,自然讓人帶話回來,今天絕對有空,會在鎮北將軍府乖乖等著。

  蕭令殊神色淡淡的,對於去哪裡吃飯都不介意,不過提醒了一句:「不准碰其他男人!」

  「……」

  阿寶瞅了瞅懷裡抱著的兒子,嗯,沒事,他們不是其他男人,是兒子和她爹!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01:43 PM

第95章

  到了將軍府,他們剛下車,李繼堯接到消息就直接出來了。

  看到女兒女婿抱著外孫下車,李繼堯可捨不得女兒累著,忙過去接過女兒懷裡抱著的外孫,招呼他們進府。

  將軍府很樸素,除了該有的擺設,其他的便沒有了,這也有李繼堯長期不在京的原因,所以也沒讓人怎麼打理,保持乾淨就行了,擺設那些東西也只在前院待客之地,後院中除了主人睡的主臥房,其他的完全是個空架子。

  進得客廳時,兩個孩子也終於睡醒了,迷迷登登地醒來時,包包小朋友看到抱著自己的爹,還算乖巧,甜糕小朋友發現抱著自己的人不是娘親,小嘴一扁,就要哭起來,急得李繼堯忙抱著他哄。

  「糕糕,這是外祖父,怎麼又忘記了?」阿寶接過丫鬟遞來的濕毛巾,邊給兒子擦小臉邊取笑道。

  果然清醒後,終於認出包自己的人時,小傢伙這才沒鬧騰,湊過去給了外祖父一記香軟的頰吻,喜得李繼堯傻笑不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兒子出生時身子比較弱,後來阿寶做什麼都緊著兩個孩子,養得兩孩子十分黏她。女兒還好,只要有熟悉的人陪著,不怎麼鬧脾氣,倒是兒子有時候醒來找不到她時,就要發脾氣了。

  等兩個孩子洗了臉,都清醒後,李繼堯抱著外孫不放,高興地道:「你們來得正好,已經準備好午膳了,就等你們了。」說罷,便讓丫鬟去傳膳。

  等下人擺好膳食後,李繼堯坐在主位上,看著左右兩邊坐著的女兒女婿,還有外孫外孫女,雖然女婿面無表情沒丁點兒人情味,不過這點細節可以忽略,心裡還是感到一種滿足,若是要說遺憾,那便是遺憾妻子無法看到這溫馨有愛的場景吧。

  這些天來,李繼堯每天早上上朝時,時常在宮裡遇著女婿,慢慢地觀察了下,發現外頭對這個女婿的一些傳言還是十分準確的,但也有很多是誇大其詞了。李繼堯活了大半輩子,看人也不會如年輕時那般,只看表面,很多事情可以從細節中瞧出來,發現這女婿果然是個很奇妙的男人。

  雖然這個女婿與自己原本想要為女兒擇的對象相差頗大,但李繼堯心裡卻是極滿意的,更滿意的是外面傳聞的晉王妃獨寵之事。他可不會像其他的男人那般,認為女子傳出獨寵的名聲不好,是不賢嫉妒的表現,反而覺得這是極好的,夫妻間就該如此。畢竟除了夫妻,無論是父母兄弟姐妹孩子親人朋友,都不是陪自己過一輩子的人,既然是要過一輩子的,如此又有什麼不好。而且若是男人不樂意寵,你想獨寵也沒辦法。很多時候,夫妻之間可不是女人一味的付出,男人應該也要給予妻子對等的回報方是正理。

  晉王雖然很多時候給人的感覺不講情面,行事隨心所欲,手段惡毒酷烈,但那些不過是對待敵人的手段罷了,有什麼不能接受的?而且他也不如其他男人那般納妾狎妓,不去那等煙花之地,潔身自好。單就這些讓他滿意了,更滿意的是他對女兒卻是極好的,能縱著她的性子,讓她不再像在威遠侯府時那般,行事不敢行差一步,永遠只能溫和溫順。

  或許,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愛說話吧。

  用完膳食後,丫鬟們撤了杯盞,沏上消食茶。

  兩個孩子第一次來將軍府,難免對將軍府有些好奇,兼之先前又睡了一覺,正是精神的時候,一雙眼睛頻頻地往外瞅著。

  「包包和糕糕想到外面玩麼?」李繼堯溫和地問道,等兩個孩子都萌萌地點頭時,便吩咐丫鬟嬤嬤們帶孩子們到花園裡的蔭涼處玩耍。

  蕭令殊起身道:「我帶他們去。」然後走過去,看了阿寶一眼,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出去了。

  李繼堯有些戲謔,看了眼女兒,見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禁又樂了。

  比起年輕時一腔熱血,死不肯回頭,現在成為大將軍後,李繼堯骨血中雖然多了份鐵血剛強之氣,卻比以前想得多了,也計較得多了。雖然骨子裡仍是保留著中二病的因子,卻不會如年輕時那般衝動了。

  阿寶見他朝自己微笑,一臉欣慰,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時,也很高興父親不再擔心自己。其實她以前也挺怕自己嫁不好,或者生活得不好,然後讓自家中二爹為她擔心發愁,然後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阿寶珍惜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光,不過想起今日回府時的事情,又有些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雖然很多人都認為父親最疼愛的是她,只要她這女兒規勸,父親會聽她的話,可是卻不知她並不想左右父親的決定。

  李繼堯見她面露糾結,如何不知道她為何苦惱,說道:「今日是你大伯母的壽辰,你回威遠侯府了吧?」見她苦著臉點頭,忍不住又是一樂,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伸手擰擰女兒的臉蛋,笑道:「是不是你祖母叫你過來勸我的?」

  「是啊,還讓女兒帶了好幾幅仕女圖過來給您過目呢。」阿寶說著,叫雁回去將先前老夫人交給她的那些仕女圖抱過來。

  李繼堯卻沒看一眼,任它們擱置在桌上。

  阿寶讓雁回下去,廳裡剩下父女倆。

  阿寶看著父親沉默的臉,儒雅的臉龐看起來就像個文士,而不是個鐵血將軍。當然這是他安靜的時候,當他面對敵人的時候,卻是個讓北蠻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護佑著大鄴東北一帶的領土。

  「阿爹,您不看看麼?」

  李繼堯眼神清淡地在那堆仕女圖上一撇而過,視線落到女兒臉上,眼神變得溫軟柔和。其實女兒長得並不是完全像死去的妻子,不過每次看到女兒時,都會讓他回憶起當年與妻子在一起時的那段美好的時光。人生很長,但在最美好的年華里,曾經擁有過最美好的感情,細細珍藏在心裡,已足矣。

  「阿寶,阿爹曾在你娘的靈前發過誓,此生不會再娶。」

  阿寶有些難過地道:「祖母說,您當年的誓言大家都沒當真呢。」

  「我當真了!人不能言而無信!」李繼堯看著院子外的天空,淡淡地道:「阿爹忘不了你娘!若是娶了其他的姑娘,會害了她們一生,不若不娶。」

  阿寶看著他,倒是能理解他的想法。很多人不理解,覺得男人妻死再娶是理所當然的,根本不懂他為何堅持著不娶,也不相信一個男人對妻子能長情到如此地步。可惜李繼堯偏偏卻是個奇葩,他將所有的愛情都給了妻子,沒法再分給其他人了,娶了不能給那姑娘應得的,不如不娶。而且他也放不下唯一的女兒,女兒是妻子留給他的寶貝,他擔心再娶的妻子待女兒不好,或者他太偏愛女兒,妻子心生不滿……

  「阿爹高興就好。」阿寶自然支持他的,「只是,我怕阿爹寂寞……」這時代的人均壽命雖低,但也有長壽的,活到七、八十都有。四十歲的男人,將來要如何面對未來漫長的幾十載人生?

  李繼堯哂然一笑,「男人與女人不同的地方便在於,男人可以看到更廣闊的天地,可以走到更遠的地方,不受世俗束縛,安知這世界之大,窮極一生也無法走遍看遍。人生雖長,但時間卻太短暫了,但仍是不夠用的。那麼多事情可以做,怎麼會寂寞呢?」

  看到他豁然的笑臉,眼中一片炯亮,阿寶倒是覺得是自己想差了。從第一次見到這位父親起,她就知道李繼堯和這個時代的男人不同的,他更自由,更肆意,落後的科技及封建的思想皆無法束縛住他自由的心。

  或許,在這時代的人看來,他是不思進取的,對官場沒興趣,不思科舉,寧願呆在邊城吃苦,也不願意回到繁華錦繡的京城享福,站在權利的最頂端。

  可能是有感而發,李繼堯看著女兒的臉,又道:「其實我也很可惜你不是男兒,要受到世間的條條框框對女子的束縛,世間女兒多辛苦。所以,只想多疼你一些,讓你能見識到更寬廣的世界,當年方會將你接到邊城去……」

  聽著李繼堯暢談京城之外的地方,各地民俗風情,奇形地貌,侃侃而談,也讓她心裡多了幾分愉快。她並不覺得遺憾,因為上輩子她已經走了很多地方,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從東方神秘文明古國到西方國家,看過很多美麗的風景,享受過這世間男子也沒有享受的一切。她很滿足,更滿足的是這輩子擁有這樣一位父親。

  父女倆這一談,便說了很久,直到蕭令殊帶著兩個孩子回來,還意猶未盡。

  蕭令殊帶著兩個孩子坐到一旁,安靜地傾聽著父女倆的聊天,聽到他們已經聊到了海外的國家及民俗風情,那些金色頭髮紅眼睛的洋人,不禁挑了挑眉。

  等他們終於離開將軍府時,已經到了傍晚。

  父女倆依依不捨,阿寶拉著父親的手,扁著嘴,就像每次離開邊境回京城時,她都要鬧上一鬧,不願意離開父親。

  「傻丫頭,為父在京的日子有兩個月,你有空便帶著兩個孩子過來,阿爹這裡隨時歡迎。」說罷,伸手拍拍她的肩背,像是在輕哄著孩子。

  蕭令殊將阿寶拉了過來,一本正經地對岳父道:「岳父請回,咱們先走了。」

  李繼堯看他像防狼一樣防著自己,既好笑又氣憤,那是他女兒,他攔什麼攔?

  李繼堯不理會看起來冷酷無情的女婿,對女兒道:「你祖母那邊不必理會,若是她叫你做什麼,你只管應下,其他的交給為父好了。」女兒雖然是親王妃,但終歸是晚輩,李繼堯可不想女兒擔上個忤逆長輩的罪名。

  阿寶自然應是,她爹雖然是個中二病,但卻是個讓人無可奈何的中二病,祖母就算叫囂得凶,卻也是拿中二病沒辦法的。何況現在今非昔比,老夫人再怒也不敢徹底得罪上已成為大將軍的兒子,所以才會有商有量,不得已將阿寶踢來作她爹的思想工作。

  等終於上了車後,阿寶這才注意到面無表情的丈夫,然後再瞅瞅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們爹的影響,兩個小包子也同樣板著肉乎乎的包子臉,讓人看得發嚎。

  因為有孩子在,阿寶也不好做什麼,往男人那邊靠了靠,然後討好地朝他笑了笑,被他板過了臉,寬大的袖袍拂過,然後一本正經地端坐著。

  阿寶嘴角抽搐,你以為用袖子掩著孩子們就不知道你捏我了麼?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阿寶覺得自己養了三個孩子,一個大孩子兩個小孩子,這個大孩子除了看著像大人,雙Q都維持在嬰幼兒階段,甚至人生中的感情是空白一片,可以由她隨便揮灑塗料,添上自己喜歡的色澤。

  明明看起來那般成熟的男人,卻偏偏偶爾會做出很多幼稚的事情。

  也不知道某位王爺哪裡受到刺激了,晚上睡覺時,阿寶像條鹹魚一樣,被人翻來覆去地煎著,姿勢換了好幾個。偏偏他體力好,持久力好,將她弄得差點要崩潰。

  「王爺……」

  「嗯。」

  他沙啞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那貫穿身體的力道讓她無法忽視,配合著這沙啞性感的男聲,耳膜都軟了,一股子的酸麻從脊椎處炸開,身體繃得筆直。

  阿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所以在他又將她翻過來,兩人面對面的正常姿勢時,雙手虛軟地搭在他汗濕的肩膀上,努力忽視身下的異樣,就著昏暗的燭光打量他的臉,這一看之下,不禁又有些心動。

  她的男人顏色就是正,特別是這種動情的時候,性感得讓人想要啊嗚一口吃了。

  阿寶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下,因為情動而泛著水光的雙眸瀲灩如水,讓他不禁放輕了動作,有些心動地低首在她唇上柔柔地親了下。

  「王爺今兒可是醋了?那是我爹,就像王爺對包包的意義一樣……」

  她的聲音帶著笑意,在這種時候總是嬌嬌軟軟的,就像當年第一次吃到的甜糕一樣,又甜又軟又糯,讓他第一次記住了這種味道。

  希望她只看著自己!

  希望她一直對自己微笑!

  希望她永遠在他視線所及的地方!

  希望她永遠不要忘記自己不要看其他人!男人女人都不行!

  …………

  ………………

  很多種希望,卻發現她在意的人很多,這讓他有些不高興,不過因為她很開心,所以他忍下了。可是還是不開心怎麼辦?只有這種時候,她的眼睛裡只會看著他,包容著他,將他的味道刻入她的骨血裡。

  「本王今天沒吃醋!」他一本正經地提醒她,今天的膳食都是鹹和甜的。

  一時間,阿寶呆呆地看著他,然後忍不住用力將他一樓,心說王爺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呢?她真是撿到塊寶了。

  「王爺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當然還有兩個孩子和她爹,不過這種時候嘛,可以省略些他不愛聽的,挑他愛聽的說,她是個體貼的妻子。

  果然,男人的眉眼鬆動起來,又在她眼瞼烙下一吻。他似乎極愛親吻她的眼睛,每次親完後,都會凝視她很久,雖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喜歡,但她也有樣學樣地親吻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寶難得的表白愉悅了他的心情,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溫情脈脈的,他的動作也格外地溫柔,就像對待易碎的珍寶一樣。

  等一切結束後,阿寶已經昏昏欲睡了,模模糊糊地感覺著他幫自己清理身體,然後換上乾淨清爽的衣物,等他上床躺下後,摸著他清涼的肌膚,滿足地睡去。

  ******

  翌日,阿寶自然又起床遲了。

  雙胞胎一大早地就過來鬧她,不過被華媽媽和丫鬟們哄走了,等阿寶起床時,發現女兒正坐在餐桌前,乖巧地拿著勺子吃肉糜雞蛋羹,兒子鼓著小臉,瞪著哄他的丫鬟,小子又在鬧脾氣了。

  阿寶拍了拍他的小腦袋,不理會他委屈的模樣,坐下來將雞蛋羹推到他面前,說道:「糕糕長大了,要自己吃東西了。你瞧,姐姐都自己吃呢。乖啊!」在可愛的小臉上又親了下,終於讓小傢伙高興了。

  阿寶同樣在女兒湊過來的小臉上親了下,然後開始陪他們一起吃早膳。

  早膳過後,解神醫過來給雙胞胎請脈,等請完脈後,卻沒有離開,而是有些磨蹭地看著阿寶。

  「解神醫有什麼事麼?」

  解神醫撓了撓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妃,在下想和你請一個月的假,回老家一趟。今年是在下父母十年忌日,在下想回去為他們掃墓。」

  阿寶聽罷自然毫不遲疑地答應了,這種事情是人之常情,所以也不知道他為何先前那般磨蹭,並且十分貼心地道:「解神醫打算幾時出發?稍會我會讓人為你準備路費和行李,嗯,路上不安全,你也帶幾個侍衛一起吧……」不然這張禍水臉又讓人生起歹意,搶去做壓寨相公了。

  聽著阿寶一系列的安排,解神醫再次被感動得差點淚眼汪汪,長揖到底,說道:「多謝王妃,王妃的恩情在下銘記在心。」

  她好像沒施什麼恩給他吧?大多是些小恩小惠罷了。如此想著,忙讓解神醫起來,不必如此多禮。

  解神醫決定在三日後動身回老家陵南,阿寶找來常遠,從常遠那兒得知了一些關於解神醫的身世,心道這也是個可憐的,便讓人多備些銀錢及行李,甚至想著要不要撥多幾個侍衛給他壯威,誰敢欺負他,直接捆起來丟出去。

  晚上等蕭令殊回來後,阿寶同他說了這事,蕭令殊淡淡地點了下頭,想了想,招來常遠叮囑幾句。

  等解神醫出發離開時,帶走了常遠和四個府衛。

  解神醫離開的第二天,威遠侯府的老夫人使人過來告訴她一聲,若是她有空,就回威遠侯府一趟。

  阿寶自然知道她爹一定又有了動作,老夫人懷疑她沒給她爹做好思想工作,所以又找她去做思想工作了。

  阿寶也沒推托,讓人照顧好兩個孩子,便回威遠侯府去了。

  果然,甫進門時,面對的便是老夫人沉怒的臉。幸好老夫人還記得這孫女已經是親王妃了,不好直接發脾氣,只是忍著怒氣問:「明錦,你可是將那事同你爹說了?」

  阿寶乖巧地道:「自然說了,也將那幾幅畫卷送去給阿爹過目了。」

  老夫人嘴角嚅動了下,終於忍不住拉高了聲音,「明錦丫頭,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不多勸勸他?難道你希望他下半輩子沒個人照顧,死後沒個嗣子供香火?你爹今年才四十歲,還有大好的人生,怎能為個死人守節……」

  阿寶平靜地聽著老夫人噴,聽著那像機關鎗一樣的話,心裡也有些好笑,看來她爹年紀雖大了,但仍是不改當年的中二作風,這連為妻子守節的話都拿出來說了,可不是將老夫人氣得夠嗆嘛。

  等老夫人噴得口乾舌燥後,阿寶順手為她倒了杯茶,笑道:「祖母息怒,孫女將該說的都說了,若是阿爹不肯,孫女也沒辦法啊。」

  老夫人目光陰沉地看著她,半晌,硬邦邦地道:「明錦,你老實說,你心裡是不是也希望你爹不娶?」

  「這要看阿爹的意思,無論阿爹要做什麼,明錦都是支持的。」阿寶說道。

  老夫人似乎是第一次才認識這孫女一般,用一種十分吃驚的眼神看著她。這是阿寶第一次在老夫人面前說硬話,不像以往那般,溫順柔和,長輩說什麼就是什麼。並且這話沒有半分修飾地告訴老夫人,無論她父親怎麼選擇,她都會支持他。

  「我倒是看走眼了……」老夫人喃喃自語,聲音極輕,只有她自己聽得見。看著威儀盡現的孫女,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在她面前乖巧溫順的小女孩了。

  阿寶臉上仍是保持著溫和的微笑,老夫人的臉色越發的陰沉得可怕。

  就在老夫人忍不住要發脾氣時,外頭響起了丫鬟的聲音,告訴她們,晉王來了。

  老夫人的怒氣一下子梗在了胸口裡,堵得她差點順不過氣來,然後看向孫女,見她溫和帶笑的臉上也露出詫異的神色,倒是明白了晉王突然到來她也是不清楚的。

  外頭皆傳聞晉王寵愛晉王妃,那樣冷酷無情的男人,實在是看不出來他會寵愛一個女人。男人怎麼可能會對一個女人長情?老夫人心裡冷笑,現在有多柔情蜜意、溫柔體貼,將來情散的時候,女人就會摔得多痛。

  不過,想起自家還有個情種的兒子,老夫人冷笑一滯,心裡又泛起幾許郁氣,突然倒是有些明白兒子為何會對晉王這女婿如此滿意了,都是一樣的貨色。

  老夫人素來悚晉王,見他來接人了,天大的怒氣也只能斂下,由阿寶扶著出去迎接。

  蕭令殊確實是突然過來的,今早朝中無事,是以回來得早點,半途時聽說他家王妃被老夫人叫回威遠侯府,不用想便知道為的是什麼了,於是直接殺過來了。

  蕭令殊心裡,對老夫人原本是沒什麼感覺的,但每次阿寶面對老夫人時,那種過份柔順平和的態度,就像戴上了面具一樣,讓他直覺不喜。阿寶愛裝模作樣他早就知道了,而且喜歡對所有的人裝,雖然偶爾會不小心暴露了本性,不過大多數時還是十分的合格的,只有在極少數人面前才會放下面具露自己率性的一面。他努力了這麼久,才讓阿寶露出真實的一面,所以打從心裡不喜歡總是讓阿寶不得不偽裝起自己的人。甚至會想著,阿寶會變成這樣,估計脫不開老夫人的原因。

  蕭令殊雖然對其他人事遲鈍,但這個男人當年是在野獸群中拚殺出來的,有著野獸一樣的直覺,知道老夫人似乎很怕自己,所以他每次陪阿寶回威遠侯府時,就愛在老夫人面前晃一晃,看她對阿寶客客氣氣的,心裡也挺滿意的。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有些幼稚。

  「王爺怎麼來了?」阿寶笑盈盈地問道。

  「本來來接你!」

  阿寶笑瞇了眼睛。

  等蕭令殊轉臉面對老夫人時,老夫人臉上又是一僵,忙道:「王爺既然來接王妃了,老身也不留王爺王妃了。」

  蕭令殊點頭,極滿意老夫人的識相,又對阿寶道:「下次若回來,記得告訴本王一聲,本王會過來接你。」

  阿寶又笑瞇瞇地點頭應下了。

  這種當眾秀恩愛的行為不要太過份了!

  一起過來迎接的威遠侯夫人低下頭,老夫人心中無奈,將他們送出了門。

  等那兩人離開後,老夫人心中的郁氣實在是發不出來,吃了粒靜心丸後才好一些,不過她雖然拿孫女沒辦法,又被孫女婿無形間恐嚇了一回,但卻不代表她對四兒子的親事死心了,她是鐵了心地想要讓四兒子再續娶個對家族對兒子都有益處的女子的,甚至為了讓兒子不重蹈覆轍,所挑選的對象都是與田氏那才女類型的女子相反。

  正當老夫人攪盡腦汁地想著該怎麼讓仍在患著中二病的兒子再娶時,昌平長公主登門了,直接打亂了她的計劃。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01:49 PM

第96章

  剛上到馬車,阿寶就歡樂地撲到了男人懷裡,雙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將臉埋在他頸窩間蹭來蹭去。

  為了防止她撞到,蕭令殊已經在第一時間扶住她的腰,發現她像隻小動物一樣歡騰地撲過來蹭他,素來平靜冷戾的眸色也變得溫軟,神色柔和,將她納入懷裡。

  等她終於蹭夠了,將那種不知道如何表達才好的情緒壓下,偎在他懷裡,忍不住輕笑道:「王爺來得真及時!」

  男人的手輕輕地環著她的腰肢,感受著她芳香柔軟的身體契合在懷裡的感覺,冷硬的聲音略微低沉,說道:「若是不喜歡,以後就別回去了。」

  聽罷,阿寶又忍不住勾起唇角,那種歡喜愉悅的情緒怎麼也壓不下去,好像做些什麼來表達一番。她不懷疑他為何知道自己不喜歡回威遠侯府,也不懷疑他會知道她面對祖母時那種假裝出來的恭敬溫婉,看似柔順恭敬,其實不過是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其實她和祖母的關係一直是這樣,不冷不熱的,她知道祖母這麼多年來,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像對待其他孫女一樣喜歡她,甚至因為她爹的原因,而一度厭惡她。阿寶體諒祖母,所以也盡量在她面前扮乖巧,扮得多了,因為不鬧騰又省心,所以祖母也懶得理會她。外人看來,她們這對祖孫一直都是孫女孝順祖母慈善,堪稱祖孫和樂之典範,兩人也一直維持著這種假象,所以倒是沒人看出來她其實並不喜歡回娘家。

  今日祖母雖然生氣,但那也是譴走了所有的下人,彼此的面子都過得去的。這種現象一直保持得極好,阿寶也不是多嘴的人,所以蕭令殊突然來接人,且接得這般及時,也讓她著實錯愕,彷彿當眾打了老夫人一個耳刮子,讓老夫人心中鬱悶非常吧。

  不過,聽到他的話,心裡又感覺窩心極了。恐怕除了她父親,這個世界上,會如此細緻地注意她的言行習慣,遷就她的心情的,便只有這個男人了吧。

  「王爺,今天回府,不過是想要告訴祖母我的意思罷了,也省得祖母亂猜。」阿寶微笑道,出嫁這麼久以來,沒有其他的事情,老夫人從未讓人傳話叫她回娘家,這其中除了老夫人不喜歡她之外,估計還有不知道拿蕭令殊這個孫女婿怎麼辦的原因,索性直接不見了。

  是以,老夫人難得使人過來叫她回府一次,她很給面子地回去了,而且也覺得,該是讓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上回之所以答應幫忙,是因為她也不清楚阿爹的想法,現在清楚了,自然要和老夫人說明白的。只是阿寶在老夫人面前裝乖了麼久,一時間倒是有些改不過來,但至少要讓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希望岳父再娶?」他低頭看著她瑩白如玉的臉蛋,白裡透紅,薄薄的皮膚彷彿能掐出水來,那種細膩的觸感與自己極不同的,讓他不由得以掌細細地撫摸。

  「阿爹高興就好,做兒女的哪會過多干預?而且我希望阿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阿寶從來不會想要自私地霸佔父親,父親已經盡可能地給她榮耀,保證她的過得舒適。若不是父親想要讓她風光出嫁,婚後有所倚仗,那些年在戰場上又何以會這般拚命?難不成這個大將軍真的是輕輕鬆鬆掙來的?其中的艱辛又有誰知?人人都以為他是個有運氣的,加上有點才華,打了幾次勝仗,一路青雲直上。

  父親已經盡可能地給她最好的了,甚至曾為此提出那般荒唐的要求(為阿寶擇婿的條件),她這做女兒的,又如何忍心逼他?或許若她真的去勸他,會是另一番現象,但阿寶得知他的想法後,決定什麼都不說了。

  蕭令殊若有所思地點頭,說道:「岳父做得極好。」

  「你又知道了?」她忍不住逗他,看他一本正經地說一些令人發嚎的話,每次都在心裡憋得要死,卻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逗他。

  男人很嚴肅地點頭,淡聲道:「堅持自己所想要的,如何不行?」

  阿寶一怔,驀然失笑,輕聲道:「王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堅持自己想要的。而且那些關心他的人,會為他心疼,生怕他一個人沒個伴孤獨,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死後沒有嗣子供香火,被世人嘲笑……」

  「為何不能?既然心疼他,為何不順著他的心意,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既然覺得這樣是極好的,是自己的選擇,為何會孤獨?身邊忠僕不缺,伺候他的人無數,誰敢不盡心伺候?若沒有嗣子供香火,過繼一個便是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何必在意外人的看法?他們要嘲笑與他何干?」

  「……」

  阿寶張口結舌地看著他,第一次發現,這男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而且,瞧他說得頭頭是道,誰說他心裡不清楚的?其實他心裡明白得緊,只是懶得說罷了。

  「本王看你心不在蔫的,自然要弄清楚了。」他淡淡地說道,扶著她的腰,將她扶正。

  阿寶仍是愣愣的,突然鼻頭有些發酸,臉上卻露出連自己都沒發現的燦爛的笑容。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恐怕她早就愛上他了吧?她不愛他能愛誰?

  她不想說那些遙遠的未來,只珍惜現在,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珍惜和他擁有的一切。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與他五指相扣。他的手指雖然修長有力,秀頎如竹,但卻經不得細看,細看之下,會發現骨指有些粗,這是常年練武的原因,手背上也有很多細碎的傷痕,破壞美感,這般密密麻麻的傷,讓她幾乎可以想像他曾經經歷過什麼,甚至可能真實要比她所能想像到的還要殘酷。

  「王爺,我們會在一起的,慢慢變老,看著孩子們長大,看他們娶妻生子……」

  愛情的盡頭,便是親情,到時他已經成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親人,他們會變成老公公老婆婆,彼此揣扶著在院子裡散步,看著夕陽落山。

  可能是一時間心情極好,阿寶難得纏膩著他道:「王爺,今天難得出來,咱們到街上去逛逛吧,順便去客家酒樓瞧瞧。酒樓開張這麼久,咱們還沒有去過呢。」

  蕭令殊自然是應好的,並且十分享受她這般膩人,至少比膩著孩子和岳父好。

  雙胞胎滿眼看著就要滿兩歲了,對大人的話也能瞭解一些,阿寶已經試著讓他們自己吃東西了,現在看來效果極好,兒子雖然還很黏人,但已經不需要她親自餵食才行,只要有人看著,讓他們慢慢吃就行了,現在有那麼多人照看著,不會渴到餓到,倒不用時時圍著他們轉了,所以阿寶並沒有急著趕回去。

  難得出來一趟,阿寶也是存了私心的,算是和老公婚後約會培養感情了。

  馬車行到西市,車伕慢慢地駕著馬車行過街道,阿寶偷偷撩開車簾,打量著街道兩旁的店舖,雖然看過很多回了,不過她每回都看得津津有味,特別喜歡觀察店舖上那些圖形——專為不識字的百姓設置的,不用看招牌就能知道店裡賣的是什麼了,讓她覺得古人真是有創意。

  馬車裡的男人安靜地坐著,並不覺得枯坐著無聊枯燥,視線鎖著她的臉,細細地觀察著她臉上每一種表情,這已成為了他的習慣。

  馬車很快便到了客家酒樓,店小二一看車駕,便知是貴客到來,忙慇勤地過來招呼。

  蕭令殊拿了一頂帷帽戴在她頭上,垂下的白紗遮住了她的面容,方扶著她下車。

  阿寶有些好笑,不過仍是溫馴地由他戴上帷帽。西市這邊往來行人比較多,各種族人員也比較亂,生怕衝撞到,一般到這種地方的婦人都會戴上一頂帷帽。

  待得到了樓上雅房,點了菜後,阿寶終於將頭上的帷帽拿下來透氣,大熱天的,戴這個可不舒服。

  阿寶剛坐下不久,客棧的陳掌櫃便來了。陳掌櫃沒有見過阿寶的真容——每回去晉王府作工作報告,女主人都是坐在屏風後的,但他絕對認得晉王府的府衛,特別是今日跟著主子出門的是侍衛常山,陳掌櫃是時常見的。

  陳掌櫃特地來拜見主子,阿寶受了他的禮後,也關心地詢問了幾句,知道酒樓一切都好,便安心了。雖然客家酒樓沒有言明是誰的產業,但有點兒門路的人都知道它的背後是晉王府,在京城裡倒是沒有不長眼的人來惹。這種情況正如天香酒樓一樣,大伙都知道是賢王府的產業,誰會和賢王過不去?

  「王妃,屬下發現最近有很多酒樓推出了很多與咱們酒樓相似的食物,例如這米粉和涼皮……」陳掌櫃有些憂心地報告,這將要損失多少客源啊?

  這時代沒有知識產權保護,跟風這種事情是止不住的。不過阿寶也無意制止,一種食物的出現,可以帶動很多產業,也能為大伙餐桌上添一道食物。如此想罷,阿寶自然沒有如陳掌櫃那般有所表示,於是被陳掌櫃暗暗感歎女主人性子真好,不計較多賺那幾個銀子之類的。

  阿寶不知道別人將她聖母化了,等店小二上了飯菜後,夫妻倆開始用膳,其間還有一壺葡萄酒,阿寶也嘗了嘗,味道還不錯,想著等秋天到了,別莊裡的葡萄熟後,該釀葡萄酒了,到了冬天喝些葡萄酒暖身不錯。

  等用完膳後,兩人倚在窗口上看了會兒外面的街景,直到阿寶滿足了,使人去買了些零嘴果脯等東西,方離開了酒樓。

  馬車停在酒樓門口,陳掌櫃親自相送,蕭令殊正欲扶著阿寶上車時,突然一道清幽的女聲響起。

  「是王爺和王妃姐姐麼?」

  這聲「王妃姐姐」真是耳熟,有近兩年沒有聽到了。不過阿寶還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聲音的主人是誰,循聲望去,便見不遠處一名穿著嫩綠色斜襟襦裙的姑娘,頭上戴著帷帽,遮住了面容,身條纖細,有弱柳扶風之姿,被個圓臉丫鬟扶著,身後跟著幾個穿著得體的丫鬟婆子。

  見阿寶望過來,那女子有些激動,扶著丫鬟的手過來,距離五步前停下,先是看了眼蕭令殊,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形有些晃動,然後才看向同樣戴著帷帽的阿寶。

  「是古姑娘麼?」

  古馨愉點頭,欣喜道:「沒想到王妃姐姐還記得我,有兩年不見了,我很想念王妃姐姐呢。」

  阿寶淡淡地嗯了聲,並不欲與這姑娘多糾纏,當下便說道:「你也是來這兒用膳的?那麼咱們就不打擾了,我們夫妻還有事,告辭。」

  沒給她開口的機會,阿寶已經果斷地上了馬車,蕭令殊自始自終都沒給過個眼神,早已忘記古姑娘是誰了。

  等馬車離開後,只剩下古馨愉站在原處,帷帽遮住她的面容,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阿寶先前聽說古馨愉被武昌公夫人送去寺廟讓高僧驅除血光之災,住了一個月有餘,然後又對外說為了給她磨性子,送去道觀清修了幾個月。雖是在道觀清修,但公侯府裡疼愛的嫡出姑娘,也苦不到哪裡去,該有的享受還是有的,甚至也不會斷了對她們的教育。所以一般這種事情倒是顯得平常了,還有人認為這樣的姑娘性子貞靜,沉穩有度,可為佳婦。等她從道觀清修回來後,一直被拘在家裡,倒是沒怎麼見著她了。

  算了算時間,古馨愉今年就要及笄了,所以武昌公夫人倒是對她寬鬆許多,沒再將她拘得那般嚴,等她及笄後,便可以為她定親了。

  阿寶皺了皺眉頭,只要不打主意到她男人身上,古家的姑娘與她無關,看武昌公夫人先前的意思,自然也不希望將女兒送進王府作側妃的。怕就怕這姑娘情竇初開,自己撞上來,加上太子現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下任儲君,晉王也不像以前那樣被晾著當閒王,受到了重用,讓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好怕的,蕭令殊不樂意,誰能逼他?除非皇帝腦子拎不清,見不得蕭令殊身邊只有個王妃沒有其他側妃,想要塞個側妃給他。公府的嫡女指婚給親王作側妃,倒也不奇怪。

  想罷,阿寶瞅向蕭令殊,男人回以高深莫測的眼神,問道:「有事?」

  阿寶想了想,搖頭,她自是相信他的。就算皇帝要指婚,估計他也會抗旨不遵,反正他為了兩個孩子,早就抗旨過一次了,似乎根本不懂得皇帝一言九鼎,聖旨是不能像兒戲一樣隨意違抗的。該慶幸的是,皇帝因為覺得虧欠於他,又拿他無可奈何,才會容忍他這種行為麼?若是其他人,早就因為一個抗旨不遵,受到應有的懲罰了。

  「你有事?」蕭令殊捏著她的下巴,迫得她只能與他對視,「是剛才出現的人?」

  阿寶仍是搖頭,見他堅持,摸著肚子道:「真的沒事啦,是剛才吃太撐了,有些難受。」

  蕭令殊聽罷,也不再逼她,而是將她摟到身邊,大手撫上她的肚皮,輕輕地為她揉肚子。

  阿寶被弄得有些癢,卻又忍不住貪享他這種體貼,賴在他懷裡不肯起來了,心裡想著,管他什麼古馨愉,她的男人當然是她的,誰都不准碰。

  *****

  當然,阿寶擔心的事情暫時沒有發生,因為現在又出現了另一件讓她意外的事情。

  「昌平長公主要為我阿爹和安臨長公主做媒?」阿寶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問著江凌薇。

  江凌薇點頭,奇怪地道:「你不知道這事?昌平長公主都去和威遠侯府的老夫人談過了,聽說老夫人極是滿意呢。」

  阿寶嘴角抽搐,老夫人現在已經沒法子了,終於送上來一個可能連李繼堯也不敢拒絕的人選,能不高興麼?哦,或許老夫人有些不高興未來的兒媳婦身份太高了,不好拿捏,但兒子能娶的話,她已經滿意了。

  「我哪裡知道?」阿寶沒好聲氣地道:「上回我回府去很明白地告訴祖母她老人家,無論我阿爹怎麼選擇,我都是支持阿爹的。祖母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再也沒讓人叫我回府,估計還在生我的氣呢。所以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會給我透露?」

  聽罷,江凌薇點頭,老夫人確實做得出這種事情,反正阿寶是已出嫁女兒,就算是親王妃,也沒有干預父親續絃的道理,最多是在事後讓人通知她一聲讓她知道罷了。江凌薇現在管著整個平王府,平王太妃很多事情都不瞞她,是以在昌平長公主要為阿寶爹和安臨公主作媒時,也是找上平王太妃詢問她的意見的,江凌薇很快就知道了。

  安臨長公主是先帝的幼女,正德帝登基那會兒,她才滿兩週歲,年紀比太子年紀還小,被正德帝直接當成女兒養的。昌平長公主未出閣前,也與這小妹妹關係極好,後來安臨公主的駙馬意外去逝,安臨公主傷心欲絕,昌平長公主為此也操了一陣心。這些年來,安臨公主寡居在公主府裡,專心撫養著唯一的女兒,如今安臨公主之女也有十四歲了。

  「昌平長公主是什麼意思?」阿寶忍不住頭疼道。

  江凌薇哼笑,「能有什麼意思?安臨公主今年才三十出頭,配你爹正是適合不過了,說不定努力點兒,還能給你爹生個兒子呢——哎,別瞪我,這些話是昌平公主說的。現在京城裡誰不盯著將軍夫人的位子,加上你這女兒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大將軍再疼你,你也是外嫁女,若是將來的夫人生下個男孩,將軍府還不是那孩子的?你就算佔著個姐姐的名份,也是無礙的。」

  阿寶有些鬱悶道:「昌平長公主這是瞧上我阿爹了?安臨長公主願意?」

  「聽說是願意的。」江凌薇笑道:「為何不願意?你爹可是出了名的長情男人,為了亡妻守身至今,可是京城中的佳話,多少女人都道要嫁當嫁鎮北將軍此等鐵漢柔情的男人。」

  阿寶翻了個白眼,恐怕是女人眼裡的佳話,男人眼裡的笑話吧!她可以確定,祖母一定不喜歡這種「佳話」,指不定暗地裡又要恨上她那死去的娘親了,認為是娘親拖累了她爹。

  江凌薇總結道:「安臨駙馬死去這麼多年了,再長的情也淡了,安臨長公主改嫁也沒什麼,自古以來有多少個公主死了駙馬後不改嫁的?而且……我聽說安臨長公主難得的沒有養面首呢,真的是一心一意地為臨安駙馬守寡的。人品倒也不算差。」

  「可我阿爹不願意!」阿寶鬱悶地道。

  江凌薇到底有些瞭解李繼堯——主要是好姐妹偶爾會和她提自家阿爹怎麼樣,對李繼堯也有一定的瞭解了,皺著眉道:「這可難辦了。因為老夫人是滿意這門親事的,昌平長公主已經進宮同皇帝皇后提過這事兒了,等詢問了大將軍後,就給他們賜婚。」見她滿臉不郁,勸解道:「若是真的賜婚了的話,你也別太激動,至少安臨長公主人還算不錯,沒有養那亂七八糟的面首,私生活比其他的公主好多了……」

  阿寶霍地起身,「我現在就進宮。」

  「你進宮做什麼?」江凌薇拽住她,「你能做什麼?莫說你是出嫁女,哪有女兒干預父親娶妻之事?而且你現在是皇家媳婦,安臨長公主也算是你的姑姑,你若跑這一趟,那可真是蠢了。」

  「我知道!可是總要試上一回。」阿寶說道:「我阿爹不願意,我不想他被逼,總要先去探探母后的口風。」

  江凌薇想了想道:「不若讓晉王出面罷,讓他和太子提一提,讓太子去和皇后說,反正先別讓皇上賜婚。」現在皇帝身體不好,需要安靜養病,精神力跟不上從前,朝中很多事情都是經過太子之手的。這事若是由太子和皇帝說一聲,估計能成。不過,若是太子為了拉籠鎮北將軍,覺得這婚事可成,那就沒辦法了。

  阿寶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等江凌薇離開後,阿寶開始焦急地等蕭令殊回府。

  當然,好不容易等蕭令殊回來後,阿寶還沒開口呢,那男人彷彿已經知道她要幹什麼了,牽著她的爪子回房,直接道:「太子殿下知曉岳父當年所立之誓,不會讓岳父言而無信的!」

  「……」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01:56 PM

第97章

  阿寶十分慇勤地伺候著蕭令殊更衣洗漱,換上清爽寬鬆的長袍後,又捧來冰鎮酸梅湯,看他眉眼洋溢著輕鬆,方問道:「王爺,安臨長公主是怎麼回事?」

  蕭令殊喝了半碗冰鎮酸梅湯,解了暑意,將穿著柳色輕薄夏衫的她拉到懷裡,蹭了蹭她潤滑的臉蛋後,方道:「這事其實是因新寧郡主而起。」

  阿寶略一想,便想起新寧郡主是誰了,可不是安臨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嘛。安臨長公主的駙馬姓唐,是江南人氏,曾是當年的新科狀元,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方會被安臨長公主看中,進而被賜婚成為了駙馬。可惜好景不長,與安臨長公主成親幾年便去逝了,留下剛出生的女兒。

  安臨長公主對唐駙馬是有情的,不然也不會守寡多年,也不像其他公主那般養面首,乖得出奇。新寧郡主是安臨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因正德帝憐惜這妹妹,對新寧郡主也是寵愛有加,甫一出生時就被賜封為新寧郡主。

  阿寶嫁入皇家後,與新寧郡主也見過幾次面,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看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十分討人喜歡。不過她有一個讓人無奈到不知道怎麼辦好的性格,比較敏感,對他人的好惡印象十分在意,若是旁人不小心露出點什麼異樣的目光,一定會傷到小姑娘幼小脆弱的心靈,然後就是一通自憐自傷。

  阿寶聽人提過,新寧郡主會養成這種性格,是因為她的父親早逝的原因,而母親安臨長公主也不知道怎麼教的,轉眼便成了這種性格了。雖然也是金尊玉貴地長大,但對於新寧郡主來說,除了母親,能得到的關愛極少。她性格敏感,又在意他人的眼光,更何況從小便被人拿來與宮裡的那些公主比,就算不與公主比,單是與昌平長公主之女清寧郡主比,平平都是公主之女,待遇也是相差極大的。如此,不知不覺間,便養成了這姑娘纖細敏感的性子。

  阿寶第一次見新寧郡主時,是婚後見宗室女眷,當時便見到安臨長公主和新寧郡主,因為當時人太多,倒沒怎麼注意她們。後來昌平長公主舉辦的宴會,她去參與了,也見過安臨長公主和清寧郡主幾次,安臨長公主都是安靜地陪在昌平長公主身旁,新寧郡主也常被一些宗室郡主姐妹們拉去一起玩兒,但十次有九次是眼眶紅紅地回來的,再去一打聽,便聽說新寧郡主因為一朵花、姐妹間一句平常不過的話之類的,突然自憐自傷起來,又是一通難過,鬧得那些小姑娘心情也難受。

  至於為何會說此事與新寧郡主有關,其實也是件普通不過的事情,新寧郡主去廟裡上香時,馬車突然陷到路邊的溝壑裡,李繼堯當時正帶著親兵經過,問明原因後讓親兵幫了一把。

  當時坐在馬車裡的新寧郡主便看到了李繼堯——自然是剃了鬍子恢復儒雅之相的大將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渴望擁有個能疼自己的父親,打聽清楚了李繼堯的身份後,又聽說了他對亡妻一往情深,便聯想到了自己母親。

  偏巧這時,昌平長公主正好和臨安長公主說起了李繼堯的事情,當初昌平長公主確實看中了李繼堯的軍功,是想讓兒子娶李繼堯的女兒的,好讓兒子有個得力的岳父。可誰知最後被皇帝耍了,看中的兒媳婦被晉王叼走了,氣得她好幾天沒有休息好。

  李繼堯回京後,他的婚事也成了京中眾多夫人們議論的事情,加之威遠侯府老夫人也放出風聲要為兒子續絃,此事又成為了京中的一則八卦,很多家裡有未出閣女兒的人家都極心動這將軍夫人的位置。

  昌平長公主也玩笑性地說起李繼堯的事情,調侃著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這般好運氣成為將軍夫人,怕到時新進門的夫人年紀要比晉王妃還要小之類的,倒是挺可樂的。哪知說著說著,昌平長公主突然想起了自己眼前還有個守了十幾年寡的姐妹,而這姐妹還是當朝的公主,不正是個現成的適合的人選麼?

  再加上新寧郡主回來告訴母親及姨母,路上遇著李繼堯幫忙的事情,表示大將軍真是個大好人啊之類的,又聽姨母試探性地對母親說大將軍是個好丈夫人選,於是新寧郡主果斷地想要個新爹了。

  事情就這麼湊巧到一起,安臨長公主經不住姐妹和女兒磨,又在姐妹的幫助下,在宮裡偶遇過李繼堯一回,雖說是個武人,卻沒有絲毫武人那種五大三粗的感覺,印象十分不錯,當下也願意了。

  安臨長公主雖然與昌公長公主是姐妹,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皇帝兄長養大的原因,又不是同一母所出,難免是有所忽視的,使得她的性子與其他公主不同,是極為溫順軟糯的,對很多事情都有種聽天由命的感覺。昌平長公主說李繼堯好,女兒也想要個爹,於是也覺得這樣不錯了。

  昌平長公主是個風風火火的,直接便去找上威遠侯老夫人,得到威遠侯老夫人的私下同意後,便決定直接進宮請皇帝哥哥賜婚。

  阿寶深吸了口氣,弄明白前因後果後,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當然,蕭令殊能這般清楚,還是太子告訴他的。而太子也是從皇后那裡得知的,昌平長公主想為安臨長公主和李繼堯作媒,自然不會隱瞞皇后,還要皇后答應幫忙呢。加之她們也算是看著新寧郡主長大的,也知道小姑娘自小沒父親,性子比較敏感,也明白她慫恿母親再嫁的心態,若是可以,能圓了她的心意就圓了吧。

  「父皇那兒知道了?阿爹親自去拒絕的?」

  蕭令殊搖頭,「父皇近來身子有些不適,無人將此事告知他。」

  自從太子親政開始,皇后是穩坐釣魚台了,唯一要忙的便是穩住皇帝,時常跟去正德皇那裡和他聊聊當年彎月湖畔的長孫貴妃,算是刷刷他的好感度,為太子鞏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蕭令殊娶了阿寶,在皇后眼裡,阿寶爹等於早就算是自己兒子這邊的人,李繼堯回來後也表明了他對太子的支持,所以皇后覺得並不再需要嫁個公主過去拉籠李繼堯了。當然,若是李繼堯很想娶個公主,那就另當別論了。

  事實證明,李繼堯還是對亡妻一往情深的,並不願意再娶個公主回去供著。

  昌平長公主和皇后提了這事後,皇后第一時間召來兒子告訴他此事,讓他定奪。太子現在正是重用人的時候,自然十分開明地詢問下李繼堯的意見,得知了李繼堯當年在亡妻靈前的誓言,便知他這是變相地拒絕這事情了,太子自然要考慮李繼堯的意見。

  所以,這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阿寶凝眉看他,「萬一昌平長公主進宮去和父皇哭訴這事……」

  「無礙,父皇身子不好,沒空理她。而且太子殿下會處理的。」

  「……」

  果然沒將皇帝當成親爹,根本無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不過想想他的話也對,太子隱忍了這麼多年,能力也出眾,若是連這事也做不好,那真是讓人懷疑他的能力了。

  放下心來後,阿寶捧著他的臉大大地親了一口以作獎勵。

  正親著呢,兩個孩子已經從外頭歡叫著跑進來了,然後便忤在了門口,大眼睛眨巴著瞅著他們。

  後頭追上來的丫鬟嬤嬤們見小主子們站在門口,眼角微微一掃,趕緊低下頭去,當作沒看到。

  阿寶被鬧了個大臉紅,不過到底臉皮練得十分厚了,若無其事地從男人懷裡站起身,捋了捋鬢角的碎發,朝兩個孩子招手,「包包和糕糕去哪裡玩了?還不快進來?」

  兩個孩子忙爬過門檻,然後朝她撲來,在阿寶蹲□時,都嘟起了小豬嘴在她臉上塗口水。塗完後,也爬到蕭令殊那邊,繼續小豬嘴塗口水。

  親完後,兩個小傢伙都抑起包子臉,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娘娘,親親~~」

  「爹爹,親親~~」

  阿寶有些好笑,低頭分別都親了親。

  蕭令殊皺著眉,分別將他們拎起來,碰了碰臉便作罷,不太真心想親他們的包子臉。

  待晚膳過後,一家子又去逛院子消食,兩個孩子手牽著手走在前頭,聽到草叢間蛐蛐的鳴叫聲,都翹著屁股去尋找,丫鬟嬤嬤們都擔心他們被草葉子刺到或者被隱藏在草從中的蟲子蟄到,緊緊張張地跟著。

  阿寶看了眼院子裡一些不起眼的角落種有一些驅蚊蟲的草,倒是不怎麼擔心他們,小孩子還是要活潑一點才好,就算被蟄到,那也是一種教訓,以後知道這事情不該做。所以阿寶無視嬤嬤們求救的目光,縱容小包子去草叢中翹屁股找蛐蛐。

  阿寶看了看天色,夏天已經來了,隨著天氣越來越熱,過幾天便要隨著皇帝的大部隊一起去棲霞山皇莊避暑。

  「王爺,夏天到了呢。」阿寶突然道。

  蕭令殊淡淡地嗯了聲。

  「天氣好熱,該到吃冰的季節了。」阿寶繼續笑瞇瞇地道。

  「不准!」男人毫不客氣地駁了她的話,「冰涼之物對你的身子不好。」

  「誰說的?」

  「解神醫說的。婦人不可食冰涼之物。」

  「……」

  阿寶敗退了,解神醫你明明都不在,幾時灌輸他這種思想的?

  大概是為了報復某位男人不讓她吃冰,是以在晚上睡覺之前,丫鬟呈上了四碗羊奶,一家四口,正好一人一碗。

  阿寶先端一碗羊奶喝了,兩個孩子每天都會喝一碗,所以見母親喝時,也端起來喝了,等他們放下碗後,嘴巴旁邊都印了一圈白色奶漬,看起來極為搞笑,被阿寶笑了一回,拿帕子給他們擦乾淨小嘴巴。

  最後剩下某位王爺,冷冷地盯著那碗羊奶,沒有動手的意思。

  「王爺,孩子們都喝了,你不喝麼?」阿寶笑瞇瞇地道。

  小包子們也盯著他們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瞅著,可愛極了。

  蕭令殊偏了偏首,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們該就寢了。」然後喚來丫鬟嬤嬤,帶兩個孩子去歇息。

  阿寶忍住笑,倚在長榻另一邊看他,說道:「王爺,羊奶對身體有好處,你還是喝吧。」都喝了這麼多年了,怎麼他還是一臉不喜的表情?

  蕭令殊最後自然是磨不過她喝了,不過在最後含了一大口,將她抓過來反哺給她,自是解決了那碗羊奶。

  她滿臉通紅,忍不住嗔道:「王爺,您真是……」

  話還沒說完,便被人直接抱了起來,走向室內那張大床。

  *****

  自從得了蕭令殊的准信,阿寶倒是不再為自己父親將要被逼婚而擔憂了,事實也是如此。

  自從李繼堯向太子透露出他在亡妻靈前起過誓,並且以「大丈夫立世,不可言而無信」為由,推了和臨安長公主的閏事後,一切顯得風平浪靜,不僅皇宮裡沒有什麼消息,連威遠侯府都極為安靜。

  老夫人可能已經對阿寶死了心,所以沒有讓人叫她回娘家做她的思想工作,阿寶也樂得當不知道。

  如此過了幾日,隨著天氣越發的熱後,皇帝終於起程去皇莊了。

  阿寶也讓人收拾收拾,包袱款款地帶著自家兩個孩子一起去了棲霞山下的別莊。蕭令殊由於與太子及官員先行,便留下了府衛護送他們出京去別莊。

  孩子們難得出京,都十分的興奮,在馬車裡根本坐不住,時常撩開車窗往外探著腦袋,阿寶忍不住道:「你們小心一點兒,小心馬車顛著了你們。」同時也出手將趴在車窗口的小傢伙們拎了回來。

  「娘娘,不嘛~~」甜糕嘟著小豬嘴去親阿寶,磨著讓母親給他趴窗口。

  阿寶無奈,只好托著他的小身子讓他去趴窗口,包包也不甘示弱地擠過來,小臉都有些變形了,就是要和弟弟一起齊窗口。

  這時,突然馬車停住了。阿寶看向雁回,雁回忙探頭出去,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隨行的常山過來回道:「王妃,前方有車隊停下擋住路了,是安臨長公主府的車。」

  阿寶眉頭一挑,讓府衛去瞧瞧發生什麼事情,很快常山便弄清楚事情,原來臨安公主的身子突然不適,所以才會停下馬車。

  阿寶揉了揉,歎了口氣,將兩個孩子留在馬車裡讓丫鬟看顧,然後帶著雁回和白前親自上前去查探。不管怎麼說,安臨長公主也是姑姑,作侄媳婦的遇到不問候一聲,實在是說不過去。

  安臨長公主府這邊的人知曉是晉王妃的車架,也不敢托大,忙迎了上來。

  白前打著傘遮擋陽光,雁回拿著香墜扇輕輕扇著,兩個嬤嬤跟在後頭,隨後還有四個府衛跟著。安臨長公主府的僕人見到他們的陣勢,心裡有些打鼓。

  「安臨姑姑沒事吧?」阿寶和聲問道。

  這時,馬車打開,露出了一張青蔥水嫩的臉蛋,不過眼睛紅紅的,像兔子眼,眼神還有些幽怨,輕聲道:「是五表嫂啊。抱歉,我娘突然身子不舒服,所以……」

  「沒關係。」阿寶忙道,臉上的笑容真誠極了,生怕這姑娘因為自己的表情不夠真誠,腦洞又不知開到什麼地方去,然後要自憐自傷一回。這種姑娘連小白花都說不上,至少小白花一般是通過自己柔弱的外表獲得旁人同情、愛憐的心機女,可是這姑娘幾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撥,讓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詢問過後,知道安臨長公主的症狀可能是中暑了,馬車一動,就眩暈得不行,還嘔吐了,所以才不得不在大路旁停了車。

  阿寶又去探望了安臨長公主,安臨長公主臉色有些憔悴,蒼白著臉倚靠在一個嬤嬤的懷裡,旁邊有丫鬟在打著扇,車裡也放了些冰盆子,溫度倒是適宜。也不知道是不是安臨長公主想起先前關於自己和李繼堯的事情,面對李繼堯的女兒時有些尷尬,隨便敷衍了幾句,便閉上眼睛假裝不舒服了。

  阿寶也沒那個興趣久待,探望過後,得知他們呆會就會直程時,便回去了,順便吩咐人去找些藥材送過來。

  就在阿寶剛回到馬車時,後面的路上響起了一陣馬蹄聲,一陣煙塵滾滾而來。

  晉王府的府衛早已圍在了旁邊,阿寶也順勢上了馬車。

  很快地,那群人便過來了,騎在前頭的是個穿著錦衣的俊秀少年,見到路旁的停著的兩個車隊,當即喝道:「你們是哪府的車?還不快給大爺讓個道兒?」說罷,手中的馬鞭直接甩了過來,當即驚了馬。

  其他人沒想到他會說出手就出手,竟然沒個顧忌,當即呆了下。不過晉王府的府衛已經反應過來了,其中一個侍衛直接攔劍一挑,將馬上的錦衣少年挑了下來。而那些跟著錦衣少年而來的幾位騎士原本還因為被擋了路跟著那錦衣少年一起囂張地起哄,直到見錦衣少年被人這麼挑下了馬,頓時驚了。

  「你們幹什麼?真是反了反了,連齊公子也敢打……啊——」

  話還沒說完,便也同樣被挑下馬了。

  晉王府的府衛相當不客氣,直接將所有馬上的人都挑下了馬,這些騎士除了四五個是主子外,其他的都是隨行的侍衛,連他們的主子都被挑下馬了,那些侍衛自然也被一起挑下。比起白目的主子們,侍衛自然認出了這些挑人下馬的府衛的身份,當即不敢還手,乖乖地被挑了下來,如此也氣得那幾個錦衣公子牙癢癢的,連連罵飯桶。

  晉王府的府衛速度太快了,當他們將人挑下馬後,倒是沒有其他動作,也沒有再傷人。

  那先前被挑下馬的錦衣少年滿臉戾氣,猛地跳起,手中的鞭子揮了出來,直取旁邊一輛馬車的馬腿,欲要驚馬。

  就在這時,一條烏色的鞭子甩了過來,纏住那條馬鞭,在那錦衣少年詫異地抬頭看去時,正好看到坐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一位穿著華貴的女子,容貌秀麗,姿色端莊,卻自有一股麗色之姿。也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晃眼,還是那人居高臨下俯視自己,墨黑的眼眸自有一種睥睨風華,看得他又是一愣。

  就在那一瞬間,馬鞭被一股力道拽了過去,落在那一隻瑩白纖細的手掌裡,再見那人手中的烏色鞭子再揮了過來,勒住了他的身體,將他往旁甩去。

  「齊少爺!」

  其他人紛紛驚呼。

  阿寶可不管什麼齊少爺,她只知道剛才若不是她反應得及時,若是驚了馬,馬車裡的孩子就要受罪了,此時只想抽飛那可惡的、囂張的齊少爺。

  理智的弦就這麼斷了,那些府衛還沒反應過來時,憤怒的女人已經跳下了馬車,一腳踹向那正要爬起的齊少爺的肩膀,又一鞭子揮過去,直接抽在他背上,沒有抽破他的衣服,不過卻讓他感覺到背上泛起火辣辣的疼。

  只抽了一鞭子,阿寶便退回去了,忍住氣道:「將他們捆起來!」

  府衛自然聽令,十分快速地將地上的人捆了起來。因為在外頭沒有隨時帶著繩子,所以捆人的東西,直接取了他們的腰帶抖開作繩子捆人。沒了腰帶,褲子差點要掉了,嚇得那群公子俊容失色,急急忙忙地蹲下夾緊雙腿,防止褲子掉落露出屁股。

  阿寶有些黑線地看著這些逗比的府衛,該稱讚他們極會就地取材麼?為毛每次覺得很嚴肅的事情,他們都有那本事弄得人哭笑不得呢?

  這邊阿寶霸氣側漏地直接捆了人,那邊的安臨長公主及新寧郡主何時見過這陣勢,直接傻眼了,更傻眼的是,當目睹了阿寶凶殘而彪悍地踹人及抽人時,心肝都抖了。

  新寧郡主眼睛都瞪圓了,然後顫巍巍地縮回了身子,心裡有些慶幸自己娘親沒有嫁給鎮北將軍。

  若是晉王妃心裡不樂意,直接拎著鞭子上門來鬧,她們這些柔弱女子如何打得過她?哦,還有那群凶殘的府衛,竟然連靖安大長公主的嫡孫也敢打,她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怨不得以前有那等悍女的傳言,他們都被她婚後裝出來的賢良淑德的模樣給騙了啊啊啊!怨不得以前還常聽說她和寶華公主打架呢……

  自覺知道真相的新寧郡主嚇壞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02:13 PM

第98章

  捆了人以後,阿寶繃著臉,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上了車。

  那些被捆成粽子的公子們總覺得褲頭要掉了,羞憤欲死,根本不敢動彈,此時也沒心思再叫囂著齊少爺的身份了。有些警醒的,已經知道這次可能是踢到鐵板了,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女眷這般兇殘囂張,這些府衛也恁地厲害,簡直是身經百戰,根本不是對手啊。

  阿寶上了車後,看到被丫鬟們護著的兩個孩子,可能是知道外頭發生了事情,十分安靜地靠坐在一起,睜著純真的大眼睛瞅著她,不禁心中一軟,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見到她微笑,兩個孩子也咧嘴笑起來,紛紛掙脫了丫鬟們,朝她撲了過去。

  「娘娘~~」

  這奶奶糯糯的聲音叫得阿寶心都軟成一團,一手一邊抱著一個孩子,摸摸他們的腦袋,查看後發現他們沒有受到什麼驚嚇後,方放下心來,然後對車裡的雁回道:「雁回,你帶人過去安臨長公主那邊,看看她們可有受到驚嚇。」

  阿寶這個吩咐,不過是做好面子問題。

  雁回應了聲是,她現在已經能很坦然地接受她家王妃一個不小心就會本性暴露的事情,反正一切有王爺在,什麼都不是問題。所以雁回早已改變了行事方針,不再動不動就操心了,十分淡定。

  很快地,雁回帶著兩個嬤嬤一起到前面安臨長公主的車隊那邊,在路過那些被捆著的男人時,視線落到其中那個齊少爺身上,觀其衣著飾品,無不精緻華貴,心知其出身富貴,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似乎也沒聽說過京裡有哪家姓齊的顯赫世家。

  雁回想罷,已經到了安臨長公主的車駕前。

  前來接待她們的是安臨長公主府的嬤嬤,她的表情很勉強,面對雁回客氣的詢問,同樣客氣地轉達了安臨長公主並無礙,同時表示,安臨長公主已經歇息夠了,她們要出發去別莊了,不會再堵在路上。

  嬤嬤客氣地送走了晉王府的人,然後轉身上了馬車,便見馬車裡安臨長公主仍是有些不適地靠在嬤嬤懷裡,而她們的小郡主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眼眶發紅,緊緊地挨在母親身邊。

  嬤嬤動作一頓,臉上露出了柔和慈祥的笑容,努力安撫著敏感的主子。

  等車隊起啟,新寧郡主看著母親強忍住不適,又是心疼又是難受,低聲道:「娘,對不起!女兒以後再也不任性了……若是女兒知道晉王妃是這種、這種……女兒一定不會打那主意的。」

  新寧郡主所接觸的女人都是尊貴而文雅的皇家女眷及世家女子,何時見過像晉王妃這般生起氣來直接踹人打人的女子?雖然還有個同樣兇殘的大公主作榜樣,但因為接觸不多,並不知曉大公主的事蹟,所以她的思想裡,女人就應該知禮嫻淑文雅,而不是直接亮鞭子抽人的。

  安臨長公主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說道:「不怪你!而且我也沒想到晉王妃會這般大膽,連靖安大長公主的孫子也敢動手。或許她並不知道那孩子是靖安大長公主的孫子,他剛回京不過幾天,大多人都還沒識得呢……」

  新寧郡主此時對鎮北將軍已經沒想法了,自然是巴不得離兇殘可怕的晉王妃遠遠的,所以對娘親的話並不怎麼在意。

  如此,在後來,新寧郡主在很多場合見到阿寶時,都會顫巍巍地自動避開,鬧得阿寶好生鬱悶不解釋。

  阿寶不知道自己在新寧郡主心裡已經被妖魔化了,等雁回回來,又見安臨長公主的車駕起程了,不再堵住路,於是也決定起程離開。

  常山過來請示道:「王妃,這些人……」

  「自然是留在這裡啦,難道還要押走不成?」阿寶詫異地問道。雖然先前憤怒他們行事囂張無忌,但既已經出過氣了,阿寶也不欲再對他們做什麼。

  當然,阿寶在做了這些事情後,也在琢磨著那位齊公子的身份,十分心平氣和地等著那位齊公子身後的家長來找她報仇。大抵是自己站在有理的一方,所以阿寶在做了這些事情後,並沒有什麼闖禍了的感覺。

  「屬下明白了!」常山十分嚴肅應下了,然後讓府衛們列隊,護送著王府的女眷繼續往棲霞山別莊行去。

  馬車在前緩緩而行,那些被捆著的公子見他們離開了,正要鬆了口氣時,突然又見那護翼在最後的幾個府衛脫離了隊伍,停在路中。等前面的馬車行了一段路後,這些表情嚴肅的府衛做著一件十分不嚴肅的事情。

  他們竟然直接拿劍戳那些馬的屁股,馬吃痛之下,撒丫子狂奔離開了。

  「……」

  太狠了!太狠了!太狠了!

  大熱天的,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條官道通向遠方,不僅將他們捆成粽子丟在這裡曬太陽,又將他們的馬給趕走……做人不要太囂張啊!!難道是那個女人的意思?!齊少爺雙目染上了怒火,心中氣極。而那些早就認出常山是晉王府侍衛的人心裡已經明白了一些,果然這些府衛都被那位煞神殺胚不按牌裡出牌的舉動給影響了麼?

  馬車裡的阿寶正給孩子們餵水時,聽到身後響起了馬的嘶叫聲,不禁有些奇怪,不過已經行了一段路了,覺得沒什麼好看的,便沒再理會。

  常山回頭看了一眼,見那幾個府衛歸隊,十分滿意地點點頭。等他一臉正經相地回過頭,恰好對上一雙好奇的杏眼,很快便認出這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名叫雁聲的。然後見到這丫鬟明明已經瞧見了後頭的事情,臉上卻沒有任何驚色,反而十分自然地朝他笑了笑。

  常山也很自然地朝她微頷首致意,只是不知怎麼地,耳廓突然有些發熱。

  由於車裡有兩個孩子,馬車行走的速度並不快,直到臨近午時,他們才抵達別莊。

  還未到別莊門口,蕭令殊早已經等在那裡了,無視那些府衛及僕人的請安,打開了車門,見到馬車裡的女子朝自己微笑,冷硬的臉龐也變得柔和不少。

  「阿寶。」他喚道,伸手將她抱下馬車。

  阿寶雙手搭在他肩膀上,有些疑惑地側首看他,被他托著屁股,雙腿不能著地啊,能不能先將她放下來再說?雖然這附近沒有其他人家,但還有很多府衛及下人在看著啊。

  在阿寶有些臉紅地欲提醒他時,他將她看了一遍,問道:「沒事吧?」

  阿寶很快便明白他問的應該是路上的事情,應該是有侍衛先行去稟報他了,笑道:「自然是沒事啦,反而是那位齊公子,被臣妾不小心抽了一鞭……王爺,臣妾沒給你惹禍吧?」她十分乖巧地問道,明顯有放馬後炮的嫌疑。

  蕭令殊很自然地應道:「沒有!」說罷,方將她放下。

  「爹爹~~」

  這時,兩個孩子歡快地叫著,撲了過去。

  蕭令殊也將兩個孩子抱了下來。

  夫妻倆一人牽著一個孩子,一家子十分自然地進入了別莊。

  等梳洗過後,丫鬟們已經呈現上茶點果汁酸梅湯,還有冰鎮過後的瓜果。果汁自然是給兩個孩子準備的,酸梅湯是給阿寶和蕭令殊準備的。

  屋子裡放了冰盆子,驅除了夏季的躁熱,阿寶有些愜意地挨坐在長榻上,讓丫鬟帶兩個孩子到隔壁廂房去歇息後,方將在路上遇到的事情一一告知,最後問道:「王爺,這齊公子是何人?」

  「靖安大長公主的嫡孫。」蕭令殊回答道,「五日前從信河來到京城。」

  阿寶點頭表示明白,靖安大長公主是正德帝的親姑母,當年正德帝能順利登基,還多虧了靖安大長公主幫助,是以對這位姑母是十分尊敬親厚的。

  說來靖安大長公主也是個苦命的,她與駙馬夫妻恩愛,共育有三子,然而當年丈夫、長子和次子皆被先帝迷信的道士害死了,只留下了一名幼子。後來靖安大長公主助侄子登基後,方得以誅殺仇人,後又因無法忘懷丈夫及兒子之死,心灰意冷之下,便帶著幼子去了江南信河定居,據說定居之地正是她當年和駙馬相識相戀的地方。

  正德帝能從那麼多皇子中脫穎而出,最後登上帝位,靖安大長公主的助力不小。正德帝感激靖安大長公主的幫助,又憐其中年喪夫喪子,在她堅持帶著幼子去江南時,賜下宅子良田無數,也給予了她其他公主沒有的尊榮。

  而今日的那位齊少爺本名叫齊恒,是靖安大長公主最疼的嫡長孫,他之所以入京來,是為了妹妹齊萱與昌平長公主之子周御的親事。

  昌平長公主為了給長子挑選兒媳婦,挑來挑去都不甚滿意,直到後來靖安大長公主派人進京與正德帝說自己的兩個孫子孫女年紀大了,希望皇帝這位作表叔的能為他們的親事幫襯一二。於是正德帝這位專門坑妹的又來坑了一回妹妹,認為周御與姑母的孫女齊萱十分般配,大筆一揮,便給他們下旨賜婚。

  阿寶聽到這,突然想起了七公主被送去皇家寺院祈福的事情。七公主對周御那真的是真愛,可惜她的真愛被很多現實給阻擋了,首先在昌平長公主心裡她就不是個合適的媳婦人選;其次戚貴妃的兄弟闖下的禍事,害得昌平長公主與戚貴妃交惡,更是不會讓戚貴妃的女兒成為自己的兒媳婦了;最後,七公主與周御雖然是表兄妹,但周御與表妹們從來都是保持距離,未曾私相授受,兩人自然也不是什麼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所以只有七公主一廂情願,而男方那邊實在不給力啊。

  七公主十分執著於嫁給周御,也一直磨著戚貴妃和正德帝,誰知道她家父皇轉眼就將她的心上人與別的女人賜婚了,自然不服氣地鬧了起來。正德帝寵愛七公主是因為七公主是最小的女兒,又有戚貴妃吹枕頭風,所以比其他公主寵愛了點兒,但比起大公主來差得遠了,是以那時候七公主鬧起事來後,不僅沒有心想事成,反而讓正德帝發了好一通脾氣,最後戚貴妃無奈,只能打著為皇帝祈福的名義,將七公主送到了皇家寺院中清修,讓她息了那心思再接回來。

  現在,七公主已經被接回宮裡了,但她的駙馬人選還沒有定下來。雖說皇家的公平素來是晚婚的,可是眼看就要過二十了,戚貴妃也緊張起來。

  「好像周御公子與齊姑娘的婚期定在七月底,靖安大長公主是不是也會進京來?」阿寶又問道。

  「嗯,聽說過兩天就會到京了。」蕭令殊也不瞞她。

  阿寶咧了咧嘴,有些心虛道:「王爺,若是到時候靖安大長公主生氣……」

  「為何生氣?」他的聲音冷冷硬硬的,顯示心情有些不好,「齊恒縱馬傷人,後又讓你們受驚,不過是略施小懲,便宜他了。你做得極對,以後繼續保持!」他將她抱到懷裡,不客氣地稱讚著,讓她繼續保持兇殘。

  阿寶又開心起來,撲到他懷裡,親親男人的臉,將他冷硬的眉宇親得柔和起來。

  第二天,蕭令殊沐休在家,趁著他去了書房,阿寶才從雁聲那裡得知常山等侍衛所做的後續之事,不禁目瞪口呆,心說常山看起來是多麼正經嚴肅的一侍衛啊,與席遠的嬉皮笑臉比起來,感覺就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下屬,卻沒想到他也這般狠——或者說是逗比?

  其實阿寶不知道,蕭令殊對於常山讓人所做的後續是十分滿意的。常山與席遠一樣,是最早追隨在蕭令殊身邊的府衛,對那位王爺某些行事風格是極為熟悉的。所以常山在得知了那位齊公子的身份後,仍是膽敢如此做,也算是一種補救及討好。

  府衛們雖然反應快,但當時距離得有些遠,沒想到齊恒會在被挑下馬後心懷怨恨,還敢試圖抽馬,讓馬受驚,所以他們反應不及。幸好他們王妃不是一般女人,極快地制止了。常山知道這是他們的失職,指不定王爺會不高興呢,所以方有那後續動作。

  反正蕭令殊連他的皇帝老子都不怕了,會怕你區區一個大長公主的孫子麼?所以常山毫不遲疑地下手了。

  當然,這事的結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至少那些公子哥兒確實是受到一番罪,甚至被好些路過的各府車隊瞧見了他們的窘態。

  齊恒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這般丟人過,被捆成粽子丟在路邊動彈不得,後來馬又被人趕跑了,害得他們只能蹲在路旁等經過的路人相救,偏偏第一個經過的是齊王這人憎狗厭的熊孩子。

  齊王在發現他們的處鏡後,再看被捆綁的方式——還有快要露屁股的褲子,於是很快便聯想到了晉王府的府衛們的傑作,等詢問清楚了發生什麼事情,知道齊恒是被晉王妃打了,齊王摸下巴想了會兒,基於一切以親愛的五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原則,於是華麗麗地無視了他們的窘境,還十分惡劣地讓人將他們的模樣繪畫下來,決定拿去皇莊廣為宣傳。

  做完這些事後,惡劣的齊王哈哈大笑地離開了,氣得那些人腦袋都要暈了。

  等齊王這熊孩子離開後,他們又繼續蹲在太陽底下等了近兩個時辰,才等來第二個經過的車隊,很幸運的,第二個經過的是清江郡王府的車隊,這些人才得以解脫。

  而這時候他們已經被曬得頭昏眼花,嚴重缺水,全身無力了,帶隊的是清江郡王府的世子,在問明白了他們的身份後,十分貼心地將他們撈起,直接送到棲霞山的皇莊去,交給了太子。

  齊恒雖然平時有鍛鍊,但到底是個錦衣玉食長大的公子,在太陽下曝曬了兩個時辰,又被抽了一鞭子,哪裡熬得住,回來當晚就病倒了。

  等皇帝知道這事情後,已經是第二天了,這其中也有太子特意阻止人告訴皇帝的原因。

  比起正德帝的後知後覺,棲霞山中的諸位官員及世家卻是知道得最早的,這裡還有齊王這熊孩子宣傳的原因,他讓人將那些人被自己的腰帶捆成粽子的模樣繪畫下來,並且讓人繪製了很多份,去棲霞山一帶宣傳,不消半天時間,棲霞山中所有的世家官員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了。

  拜齊王所賜,齊恒這回可謂是丟盡了臉,只要看到畫像的人,腦子第一反應便是——腰帶被用來綁自己了,是不是褲子要掉下來露屁股露蛋了?然後第二個反應是,晉王妃果然是個兇殘的,誰他丫的敢說她賢良淑德就跟他急!

  於是在這件事情中,阿寶又出了回名,而且這回應該是無論怎麼刷流言,她彪悍兇殘的悍婦形象也改不了了。

  *****

  正德帝知曉齊恒生病後,自然是極怒的。他心裡是感激當年靖安大長公主的幫助,對靖安大長公主的兩個孩子也當後輩一樣愛護的,可誰知他回京不過幾天,就被人弄得病成這樣,簡直是打他的臉嘛。

  不過當正德帝問明白了齊恒生病的前因後果,然後沉默了。

  「父皇,此事雖是五弟妹之錯,但也是齊恒動手在先,五弟妹當時也是護子心切,如若不然真的驚了馬車,車裡的兩個孩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太子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父皇也知道,雙胞胎中的承瀚天生不足,五弟和五弟妹一直小心地養著,現在還不怎麼健康,若是……」

  聽到太子未完的話,正德帝已經腦補起來了,於是果斷地道:「去讓人將晉王妃和雙胞胎叫過來,朕要見見他們。」

  聽出他聲音裡對雙胞胎的緊張,太子笑著應下,讓內侍去晉王府別莊叫人。

  *****

  同樣隨著威遠侯府的人一起到了棲霞山別莊避暑的李繼堯在聽聞這事後,不禁撫掌微笑,連連點頭道:「乖寶果然很乖,是個好娘親!」

  聽到這話的威遠侯及老夫人瞬間臉蛋扭曲了,實在是不明白這人的腦回路,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擔心皇帝會怪罪、阿寶怎麼能行事如此魯莽麼?

  老夫人心裡對孫女的不滿又加深了一層,覺得她實在會生事——不,應該說她自小就會生事,平常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可總在關鍵時候出人意料。這也是她不喜這孫女的一點,若真的一直裝鷓鴣她還滿意一點兒,可偏偏一遇到些事兒,總要出人意料一回。

  李繼堯仿佛沒有看到母親及兄長不自然的臉色,口頭上力頂了女兒後,又正色道:「突然想起些事情,我要去皇莊一趟。娘,兒子先告辭了。」

  老夫人臉皮又抽搐了下,如何不知道這兒子聽說皇帝要召見晉王妃和雙胞胎,生怕他們吃虧,這是去給他們撐腰去了。

  心裡對這兒子越來越死心的老夫人實在是懶得說什麼了,無力地揮手讓他去了。

  *****

  皇莊來人的時候,阿寶正帶著兩個孩子在流經別莊的溪中玩水呢。

  這溪水清澈見底,水只淌過腿肚,水中有遊魚,看著十分喜人。阿寶讓人在溪邊砌了很多平石,溪水緩緩淌過平石,可供人踏在上面玩水。

  因為天氣實在是太熱,阿寶便帶著兩個孩子,挑了個林蔭處,讓人擺上竹椅竹桌在草地上,然後和兩個孩子一起脫了鞋,踩著溪邊乾淨的平石,讓流過的溪水沖涮著腳。

  溪水只漫過平石,踩上去漫過腳踝,沖涮著腳板,兩個孩子都喜歡踩著水,玩得不亦樂乎。

  蕭令殊今日無事,也在家陪著他們,正坐在樹蔭下吹著涼風慢慢地品著清茶。

  聽到皇莊來人了,皇帝要召見他們,阿寶和蕭令殊都知道原因,一家四口不得不結束這份悠閒,回房打理好儀容後,夫妻倆方帶著兩個孩子坐上馬車,朝皇莊行去。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6-1-10 02:26 PM

第99章

  從晉王府別莊到皇莊需要兩刻鐘左右的時間,待馬車到達皇莊後,早已有內侍頂著炎炎夏日,滿頭大汗地等在那兒了。

  馬車進皇莊不久後,蕭令殊方攜著妻兒下了車,由內侍引領著往別莊中的清涼殿行去。

  正德帝自從大病一場後,精神跟不上以往,比較喜靜。來到皇莊避暑後,除了太子、幾個皇子和朝中的大臣外,平時不怎麼接見外人,若無大事,一般的事情都讓太子處理了。這會兒,聽到說皇帝要召見晉王妃和雙胞胎,大伙都忍不住猜測,皇帝這是心疼孫子多一些呢,還是要給靖安大長公主一個面子,要斥責晉王妃。

  在眾人猜測中,阿寶已經跟著她老公牽著兩個孩子走進了清涼殿。

  清涼殿裡,正德帝身上披著薄衫坐在長榻上,太子和皇后都陪在一旁,三人正在說著話,氣氛不錯。

  阿寶帶著兩個孩子跟著在蕭令殊身後上前請安,等被賜坐後,偷偷瞄了正德帝一眼,發現他似乎比上回賞花宴時又瘦了很多,精神更糟糕了,太子繼位估計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了。

  正德帝見到雙胞胎,清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和藹地道:「承瀚和瑤瑤來啦,過來給皇爺爺瞧瞧。」

  雙胞胎萌萌地抬頭瞅著自己的父母,自然不會主動跑去和個沒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親熱的,皇后和太子幫忙著湊樂說話,蕭令殊方牽著兩個孩子上前。

  正德帝打量著孫子孫女白嫩嫩的臉蛋兒,見他們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瞅著自己,忍不住又是一笑,溫聲問道:「承瀚和瑤瑤昨天怕不怕?有沒有受傷?」

  孩子的忘性快,對於皇帝的問題自然不解,皆是懵懵地看著他。

  皇后見雙胞胎可愛的樣子,早已疼愛地將雙胞胎中的姐姐摟到懷裡,摸摸她白嫩的臉蛋,慈愛地道:「可憐見的,沒事就好。」疼惜了孫女後,皇后又對皇帝說道:「皇上,這事臣妾也聽說了,齊恆這孩子確實太亂來了。昨天若沒有晉王妃及時攔下他,恐怕要驚了馬,馬車裡的兩個孩子也要遭殃了。」

  正德帝繃著臉,見孫子乖乖地站在面前,拉著孫子的軟軟的小手,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忍不住心中一軟,柔聲問道:「承瀚昨天怕不怕呢?」

  小傢伙眨巴了下眼睛,然後點點頭,抿著嘴朝他一笑,乖乖巧巧的,十分惹人憐愛。

  正德帝被孫子這一笑弄得有些激動,喉嚨有些發癢,咳嗽了兩聲,趕緊別過臉,以防將病氣傳給了孫子。等他止住了喉嚨的癢意,便看到不遠處坐在一起的兒子和兒媳婦,兒子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看起來無情無心,沒有絲毫的正常情緒,倒是兒媳婦一副擔心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當初給他們賜婚時的一時之念。

  這兒子他一直是恨著的,所以才會將他養得不像正常人。雖然這麼多年來不聞不問,可是若他那兒稍有什麼動靜,他也會是第一個知曉的。就如當初他第一次翻牆從冷宮跑出來,遇到當年進宮來給皇后賀壽的李明錦,也第一個知道他心中一直牽掛著李明錦,素來無正常人情緒的他有了執念。那時心裡仍是恨著他,卻一時起念,方給他們賜婚。

  自從大病一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容易回想年輕時的事情,皇后時常和他聊起當年的長孫貴妃,不免會想到很多。想到當初心愛的女子懷孕時他是多少地期盼著這孩子出生,想起孩子出生時,他也是極疼愛的,想給孩子最好的一切,直到心愛的女人的身份暴露,她為了孩子而自殺……

  殿內的人明顯感覺到正德帝突然間有些低落的情緒,太子看了眼皇帝,也不勸說什麼,伸手拉住小侄子的小手,開始逗弄起來,問的不過是他們今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之類的。

  小傢伙眨了眨眼睛,奶聲奶氣地將記得的東西說出來,還有今天和母親妹妹一起去玩水的事情。聽他說話,太子有些驚奇,沒想到這孩子會記得這麼多,倒是聰明的。

  見孩子說得歡快,皇后也忍不住逗弄著懷裡抱著的孩子,在太子和皇后的打岔下,氣氛很快又和樂起來,正德帝的臉上也露了淡淡的笑容,慈愛地看著雙胞胎,純真無瑕的孩子確實能讓人心情愉快。

  祖孫三代正高興著,便聽內侍進來稟報,鎮北將軍求見。

  正德帝第一時間看向晉王妃,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如何不知道鎮北將軍過來的目的。一直知道鎮北將軍寵唯一的女兒,如今看來,確實寵逾性命,怨不得不想再娶。正德帝對心腹大臣還是極好的,李繼堯因為家裡母親逼婚,又有昌平長公主欲為他作媒,不願意忤逆母親,又怕到時真的被隨便賜了婚,於是便直接去找皇帝討了個旨意,這下子老夫人也只能喪氣地認了命。

  正德帝雖然不明白李繼堯為何堅持不娶——皇帝認為,就算娶了也不會抹殺他對亡妻的感情,不過如此也讓他覺得李繼堯是性情中人,李繼堯心中忘不掉亡妻,與他忘不掉阿荊一樣。對這樣合他心意的臣子,正德帝自然是寬容的。

  李繼堯進來後,先是瞄了眼女兒女婿,然後才給皇帝等人請安。

  可以說,在場的人皆知李繼堯所為何來,不禁又是一陣好笑。可能是李繼堯從來不掩飾他對唯一的女兒的寵愛,所以就算他為了女兒做出這種事情來,也生不出什麼意外或不高興的情緒來,反而覺得好笑。

  朕德帝讓人給李繼堯賜坐後,方說道:「李愛卿,你這女兒可真厲害,聽說昨兒將齊恆那孩子給教訓了一頓。過幾日靖安大長公主就要進京了,你說這事可怎麼辦?」

  李繼堯先是跪下來請罪,等皇帝讓他起來後,臉上故作無奈地說道:「臣也聽說了這件事情,心裡頭焦急不已。不過說句公道話兒,臣再偏袒自己的女兒,也得說這事真怨不得她,也很慶幸當年臣讓她學些武藝強身,不然兩個孩子就要受罪了。臣相信皇上也捨不得他們受苦的。」說罷,慈愛地看了眼雙胞胎。

  正德帝同樣看向已經跑回晉王妃那兒依著的孫子,小小的一團兒,他確實是捨不得的,只是靖安大長公主的面子也要給的。

  皇后接著笑道:「臣妾以前就聽說晉王妃抽過野豬,拍過刺客,看來大將軍功不可沒。不過現在瞧來,如此也是極好的,晉王妃這回也算是為了兩個孩子,齊恆那孩子確實不佔理兒。」

  太子也點頭道:「父皇,兒臣也聽說齊恆得靖安大長公主疼愛,在信河時行事未免放誕肆意了些,只是這裡不比江南,還是注意些比較好。」

  正德帝心裡也是不怎麼關心齊恆的,他關心的是孫子有沒有受到驚嚇,是以在幾人的輪流訴說中,自然地認為這事兒還是齊恆做得不地道,晉王妃也是無可奈何的。

  又說了會兒話後,見正德帝面露疲憊,李繼堯識趣地告辭離開,蕭令殊也帶著妻兒跟著離開。

  等他們皆離開後,內侍看了看時辰,將煎好的藥端上來。

  待皇后伺候了正德帝喝了藥後,皇帝突然道:「聽說齊恆病得嚴重,多派幾個太醫去瞧瞧罷。」也省得靖安大長公主到京時,瞧見孫子病成那樣傷心。

  皇后笑著應下了,「先前聽說他病了時,太子已經派太醫過去了。」

  知道齊恆不會被待慢,正德帝倒是比較滿意,不過想起了自家那六兒子幹的好事,正德帝氣就不打一處出來。比起晉王妃為了孩子而出手教訓齊恆,正德帝覺得那六兒子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沒事找事幹的渾賬,忍不住道:「來人,去將齊王給朕叫過來。」

  「皇上,這……」皇后有些遲疑。

  正德帝看了她一眼,沉著臉道:「皇后想要說什麼?你也聽說老六幹的事情了,像話麼?多大的人了,還沒個定性,這種事情能這樣廣而宣傳的麼?他安的是什麼心?你也別攔著,朕今日是一定要教訓他……」

  皇后見他氣得身子都有些發顫,忙給他拍拍背,等他說完後,方道:「臣妾不是攔著,而是為皇上的身子考慮,您今日也費神了,還是先歇歇罷。老六就在別莊中,跑不掉的,等改日再宣他來也不遲。」

  皇后也並不是攔著,而是怕自己那小兒子的德行,又要氣得皇帝生病,還不若先勸著,以後再說吧。

  如此,齊王莫名地逃過一劫。

  *****

  離開皇莊後,李繼堯樂呵呵地一手一邊將兩個外孫都抱了起來,得到兩個孩子甜蜜蜜的頰吻,更是樂得找不著北。

  阿寶見父親這般開心,不禁摸了摸肚子,想著或許下回可以生個長得像她的女兒陪陪父親,讓他開心一些。想罷,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到時還要解神醫配合,不能讓這男人再去吃藥。嗯,他好像也不知道那藥效還剩下三年,估計若是知道的話,解神醫可要遭殃了,先瞞著吧。

  蕭令殊發現她的目光,不由得側首看了她一眼,阿寶馬上一臉淡然狀,跑到前面去邀請她爹到別莊去住個幾天陪陪孩子。

  對此,李繼堯自然是拒絕了,不過卻保證留在京城的這段日子,一有空就會去別莊看他們的,或者女兒帶孩子到他那兒玩也行。

  等馬車到了晉王府別莊後,李繼堯對女兒道:「乖寶這次做得極好,像那種不拿人當回事的小子,就該如此狠狠地教訓。以後若再遇到這種事情,就這麼做!」

  阿寶十分精神地應了一聲,拍著馬屁道:「都是阿爹教得好!以後都聽阿爹的!」

  李繼堯聽得大樂,女兒還是和他親的。看了女婿一眼,突然覺得女婿這張硬邦邦的臉也沒這般討厭了。

  李繼堯進晉王府別莊坐了會兒,喝了些茶點,約好明日帶女兒外孫去爬山後,終於告辭離開了。

  阿寶送走了自己爹,又讓丫鬟們將兩個孩子帶去午休後,回頭便見到男人有些不高興的模樣。

  「王爺怎麼了?」阿寶蹭過來,拉著他的袖子問道,軟聲問道。

  她越來越不怕他了——或者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不怕他了,甚至也不再在他面前裝賢良淑德,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在她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被這個男人寵得太自由肆意而不自知。

  李繼堯是旁觀者,最能感覺到女兒的變化,所以對這女婿也越來越滿意。只是滿意之餘,又忍不住覺得寶貝了十幾年的女兒被個臭男人搶走了,心裡頭酸溜溜的,是以每回見面,總忍不住要撩撥刺激他一下。

  蕭令殊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將她摟到懷裡,冷硬地說道:「你若想去爬山,本王可以帶你去。」

  「可是王爺明日不是沒空麼?」阿寶脫口而出,等發現他越發的沒表情地盯著自己,忍著笑,同樣一臉正經地道:「等王爺沐休,我希望王爺能帶我和孩子們一起去爬山遊玩,可以麼?」

  「可以!」他滿意地道。

  「……」

  *****

  過了兩日,聽說靖安長公主帶著兒子媳婦及孫女進京了。

  這兩日阿寶雖然忙著跟中二爹相處培養感情,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至少在聽說她抽了齊恆後,相熟的人紛紛過來探望,關心雙胞胎有沒有受到驚嚇。阿寶都承他們的情,對這事情倒也沒怎麼擔心。

  拜齊王的多事所賜,大伙不僅欣賞了齊恆等人被捆成粽子的窘態,也都知曉了當日的事情經過,統統認為這事齊恆不佔理,所以就算靖安長公主進京,也沒法改變什麼。反正連正德帝都不發話了,所以也沒人說什麼,最多阿寶這次彪悍的形象已經深植在人們心中了,見到她時,眾多女眷都有些不自然。

  齊恆生病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江南長大,身子骨與那些江南文士一樣弱了些,躺了兩天,據說還沒能下床呢,整天昏昏沉沉的。直到靖安大長公主帶著兒子媳婦一起去看他時,他還懨懨地躺在床上,吃什麼都不香。

  「哥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齊萱忍不住心疼地道,「晉王妃也太可惡了,竟然害得哥哥變成這樣子。」

  「不關晉王妃的事情……」齊恆懨懨地道,腦海裡不由又想起了那日背著光居高臨下地俯睨著他的女人,一時間像是被蠱惑了一般,連背上的那鞭痕也不覺得癢了。事後知道那馬車裡還有兩個孩子時,他也知道當日是自己做得不對。

  齊恆在信河時因有靖安大公主這招牌,肆意慣了,雖然來京城時,祖母叮囑了他很多注意事項,但卻沒有過於注意,所以那時被人攔了路,不順心時自然以當初在江南時的做法行事了。

  「哪裡不關她的事?雖說是哥哥你不對,可是也不應該將你們的馬趕走,讓你在太陽底下曝曬幾個時辰,人都要曬乾了,還害得你生了病!」

  靖安大長公主也心疼孫子,見他臉色蒼白憔悴,懨懨地倚在床上,看起來就像大病一場,如何不心疼。不過在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靖安長公主也知道是自己孫子做得不對,不由得也有些怨怪自己,在信河時將他寵得過盛,以為京城還是信河,人人都要捧著他。

  「萱兒慎言!」靖安大長公主斥了孫女後,叮囑孫子道:「你病了也好,乖乖養病,等好了後再去給皇上和晉王請罪,以後莫要如此放誕了,京城比不得信河。」

  聽到去給晉王請罪,齊恆突然道:「不需要給晉王妃請罪麼?」

  靖安大長公主一愣,笑道:「又說胡話了,雖是晉王妃教訓了你,不過她到底是內宅婦人,哪需要她出面?你好好地和晉王請罪便是,晉王可不好惹。」

  齊恆也不知道是失望多點還是什麼,沒什麼精神地應了一聲。

  靖安大長公主今日剛到驛站,並沒有怎麼歇息,略作梳洗後,連生病的孫子也沒關心,便直接去皇莊見正德帝了。她是個明白人,在路上得知了孫子與晉王妃的衝突時,便有心理準備孫子這次是白挨一頓打白生病了,正德帝雖對她尊重,但發生這種事情,只會向著自己的孫子孫女。

  所以在皇莊裡,兩人敘了舊後,不用正德帝提起這事,她已經自動去請罪了,並將事情都攬到了孫子身上。果然如此做法是投了皇帝的心,他雖然嘴裡客氣著,但對她這姑母也越發的和善了。

  以後孫女嫁在京城,兒子和孫子要在京裡發展,也都要依靠皇帝和太子,靖安大長公主自然要賣他們一個好。

  斥責了孫子又教育了他一翻後,靖安大長公主也累了,由兒子和媳婦方氏扶著回房去歇息。

  待服伺了婆婆歇下後,方氏又和丈夫一起回到了兒子的房裡,方氏強忍的眼淚終於滴了下來。

  齊文有些不悅道:「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恆兒這不是好好的麼?這次也算是個教訓,讓他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這裡可不是信河,由不得他再放肆!」他也知道兒子在信河時因母親的關係,大家都讓著捧著,被寵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行事率直了點兒,不過本性是好的,這次的事情就權當個教訓,也讓他明白,這京裡已不是他的地盤,不是他能任性的地方。

  方氏掩面嗚咽道:「哪裡好了?你瞧瞧兒子,大病一場不說,人都瘦成什麼樣了?」

  齊萱也瞧著兄長,認同母親的話,兄長確實是瘦了一圈。只有齊家兩個男人不以為意,覺得他們女人想多了。

  等從兒子的房間離開後,方氏有些惱怒地對女兒道:「那晉王妃也確實太可惡了,哪有女人像她那樣,還會使鞭子打人,這京裡的女人可沒見過像她這般的。你以後若遇到她,可要小心一些……哎,等你與周御成親後,你還得叫她一聲表嫂……」方氏有些擔心了,難道她十幾年沒回京,京城裡的婦人都變成這般德行了麼?

  齊萱聽到母親說自己和周御的親事,不由得臉上一紅,但也想到自己嫁給周御後,也得叫晉王妃一聲表嫂,同樣有些不情願,認為會打她哥哥的女人不是什麼好女人,這也太囂張了。

  不過,很快地又想起了兄長今日的異樣,小姑娘這時又有點兒擔心起來,哥哥生平第一次被人打,不會被晉王妃打傻了吧?不然怎麼會覺得他好像在維護著晉王妃一樣,以往可沒這種事情啊……

  *****

  靖安大長公主進京一事,在京城中沒有引起絲毫的關注,特別是在聽說齊恆在病好後,很乖巧地去給正德帝和晉王道了歉後,如此揭過了這件事情。

  既然沒有後續發展,大伙也沒再關注這件事情,該幹嘛就幹嘛。

  夏季的熱度似乎連棲霞山也擋不住了,棲霞山下的皇莊裡的人們開始了很多夏季消暑活動,今日去游個湖,明日去採個蓮蓬,後日去爬個山等等,棲霞山下一片熱鬧。

  在這一片熱鬧中,還發生了一件值得人關注的事情。

  到了六月中旬時,接到了西涼國的國書,西涼國國主將派譴他們國的三皇子及公主在八月底抵達大鄴,為正德帝祝壽。

  正德帝接見了西涼國的使者後,轉身便將那份國書丟到御桌上,臉上冷笑一聲。

  太子心中微微一動,不過見皇帝陰沉的臉色,到底沒說什麼,只是在離開清涼殿後,便去了皇后那兒。

  到了六月底,李繼堯終於要回邊境了。

  阿寶即便千萬個捨不得,也只能為父親收拾了幾車子的行李,他一起帶到璟城去。那幾車的行李從衣服到吃食到藥材等等東西應有盡有,李繼堯得知後,不禁好笑,不過磨不過女兒的要求,只得帶上了。

  自從阿寶嫁給蕭令殊後,可以作主她自己的嫁妝,她也放開了手腳行事。每個月都會將她的陪嫁莊子裡的各種產出勻出幾成往璟城裡捎送,新鮮的瓜果蔬菜都不少,使得李繼堯都覺得女兒出嫁的這幾年,他的生活檔次竟然提高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阿寶未出嫁前,月例銀子都是從威遠侯府領的,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也在老夫人那兒收著,又是未出閣的姑娘,自然很多事情都被管著。李繼堯雖然每年都會將他的奉銀送回來,卻也不好意思指明這是他養女兒的銀子,自然也被收入威遠侯府作公用,也不可能給她作私銀。

  所以出嫁後,自己當家作主了,可以處理自己的嫁妝,阿寶自然不吝嗇於給自己父親送好東西了。加之她心疼父親,每個月的新鮮吃食和瓜果都不斷,讓人快馬加鞭送過去,也能讓李繼堯吃個新鮮。蕭令殊從來不會過問她王府的財產,而劉管家自是知道她的行為,不過見她都送的都是自己的陪嫁莊子的東西,也不好說什麼。

  李繼堯離開那天,太子親自過來相送,李繼堯在太子及女婿還有諸位官員的送行下,帶著女兒收拾的幾車行李回了邊境。

  李繼堯的離開讓阿寶失落了幾天,直到聽聞齊王妃傳出身孕的事情後,阿寶終於提起了精神,第一時間便想起了當初她和齊王妃討論的關於各種易受孕的做愛姿勢,不會真的是這個起了效果了吧?

  蕭令殊見阿寶突然一副驚疑之態,高深莫測地看了她很久,決定帶阿寶去齊王府別莊走一趟,當作散散心。

  當他們到達齊王府的時候,便見到了不在狀況中的齊王,彷彿已經靈魂出竅了。

  難道妻子有孕是讓他如此難接受的事情麼?還是高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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